杜云屏看它一眼，继续道：“我希望你能把素问找出来。”
狗尾巴突然摇不动了。
第77章 素问之死老实讲，他心里有点不平衡了……
“我听说……狐狸的嗅觉也十分灵敏……”
大黄垂着头，嘀嘀咕咕，又不敢说得太大声。
它算是看出来了，这狐狸之前被它警告过不能跟它抢食，记上仇了，这会儿得宠了就想趁机给它穿小鞋。
要找人，怎么就偏要用上它的鼻子？狐狸自己没有鼻子吗？
公报私仇，一定是公报私仇。
杜云屏打开大黄的技能面板：“你觉醒灵根之后自行领悟了个术法，正好能帮我寻人。”
“术法？什么术法？”
大黄迷茫地看着她。
杜云屏扫它一眼，将技能名和效果挑拣着说了，省掉了等级和施放条件这些东西，还把时间长度单位转换了一下。
【灵眸觅迹】
【等级：1】
【消耗100点灵力，摈除杂念，在心里勾勒目标形貌，获得目标大致方位，距离目标只有1000米以内时，获得目标10分钟之前待过的具体位置，并能感知其小范围内的移动轨迹。注意！一定要摈除杂念！若是不小心掺杂了其他人的面孔，记得清空重来】
【施放条件：所有灵根资质均达到10点以上】
【获取来源：自行领悟】
大黄听得一愣一愣。
它什么时候会这种术法了？
但它仔细回想，踏入灵觉期之时，脑子里好像确实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当时它在吃东西，就没太在意。
它试着在脑中勾勒老钱的形貌，果然，眼前出现了一片虚影，是老钱在做饭的场景，那大概是一盏茶之前发生的事。
杜云屏见它听进去了，继续道：“这两天你可以试着熟悉一下自己的术法，若是感觉筋疲力尽，就找何首乌要一点日月汤。”
汤？什么汤？
大黄听得口水直流，连忙点头：“汪！”
大黄直接将素问作为练习目标，这两日一闭眼就是那张顶着两个窟窿血洞的脸和那条苍白腐烂的蛇尾。
令它感到安心的是，此次出行除了它还有好多人陪同。
不是让它自己去送死就好。
玩家们跟上了瘾一样，从姜小七那里买了白板装备就到杜云屏这刷「灵纹附咒」，一次耗费200点声望，等声望值消耗光了，又开始拿各种资源兑换。
杜云屏的「灵纹附咒」只有1级，效果好坏无法控制，就算是刷到正面buff也有可能是个鸡肋增益。
比如有的玩家就给自己的乌灵剑刷了一个效果：划伤活体目标时，令自己的身高增长1公分，持续10分钟，效果可叠加。
还有人刷到了减益buff，只要把法器携带在身上，每隔1秒就会掉100点血，吓得他把法器放到刚定制的收纳柜里了。
这种东西就应该留着给敌方阵营。
这么折腾几天下来，玩家们都拿到了自己满意的法器。
即将对付灵婴期的素问，他们多少得做点准备。
临出发之前，杜云屏担心人走丢，跟所有NPC都结下从属契约，信仰之力又提升了一大截，她感觉自己现在的道元能支撑玩家们在杏花村里盖摩天大楼。
杏花村口，十几个身穿仙鹤白袍的玩家一边
开道一边聊天。
黑山朝鬼面蝎群降下一张金网，突然想起什么：“白洞仙不跟我们一起去？”
要是有她在，打素问不得跟切瓜砍菜一样简单？
燕上弦摇摇头：“她说她灵力不够用，给我们上完幻甲就该回屋躺着了。”
凉凉叹口气。
谁能想到这么个厉害的NPC血少蓝也少呢？
他怀疑制作组是在故意削弱玩家阵营的实力，NPC站对面时个个强得可怕，到他们这边就各种不行了。
清完出口，众玩家跟在大黄身后，第一个确认的方位就是溪水村。
他们通过天工秘境来到神兵门，又往溪水村的方向赶去。
到了地儿，大黄的尾巴突然高高扬起。
“有了，我看到虚影了！”
棉花唐将自己的琉璃镜贡献出来，放到大黄跟前。
很快，众人都看到了这个场景——
一个漆黑的山洞内，素问正盘着蛇身立在洞穴正中，紧闭着眼，看样子比杜云屏还虚弱。
而往常驮着她的那四头尸影都倒在一旁，跟杏花村石屋里那两个俘虏的状态差不多。
*
素问闭着眼睛，正用灵力一点点修复着同心梦境。
当了尸影之后，这是第一次有人让她吃这么大的亏。
杜云屏……
真想把她也炼制成尸影。
同心梦境中，心脏焦黑的那一面已经被慢慢剔除，重新长出血肉。
离心脏最近的树根也在慢慢靠拢、相连。
要不了多久，素问就能让那四头贴身尸影重新恢复意识。
她蛇身太重，自己在地上爬行难免会有擦伤，等它们醒了，她立马就能换个藏身处。
一棵血树重新亮起。
素问的身旁，也有一头尸影缓缓起身。
与此同时，她听到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有十几人正从溪水村的方向过来。
“汪！”
大黄鼻子微动，往一个方向奔去。
它闻到了尸影那股独特的腐烂味道。
到了这地界，不用「灵眸觅迹」也能分辨出素问的方位。
它在丛林中穿梭，领着众玩家一路飞奔到某个山洞口，突然急急刹住，然后夹着尾巴冲回人群。
“大爷的，吓死我了，地上全是尸影。”
山洞口的草地上，尸影躺了一地，只剩尾巴尖微微抬起，一下一下轻拍着地面。
只专注着看其中一只还好，遍地都是这种蛇尾，此起彼伏，就有点令人不适了。
何首乌从人群后冲出，一抬手，放了个「熔岩喷溅」。
经验结算面板一个接一个弹出，很快那些蛇尾终于不动了。
砰！
离他最近的一头尸影突然爆开，苍白腐烂的碎肉溅到他身上。
何首乌拧着眉，扶着自己的右手，鲜血直流。
他的手被炸伤了，血条直接掉了三分之一。
棉花唐赶紧给他扔了个治疗。
“诸位远道而来，不进来坐坐？”素问的声音从山洞中传来，听着气息稳定，不像受了伤的样子。
“来就来。”
凉凉往前踏一步。
砰！
又是一头尸影爆炸，碎块嘣到凉凉脸上，痛得他嘴角直抽抽。
素问应该是察觉到他们的行踪，提前做了准备。
杜云屏开口：“都退回来。”
燕上弦站在远处，拉起鬼火弓，施放「金光化箭」，将地上的尸影一头一头引爆。
放了十几箭，草地上只剩一些蛇身碎肉，还有骨碌碌在地上滚动的头。
就在众人准备进入山洞时，走在最前面的玩家突然用双手扼住自己的脖子，一个踉跄跌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挣扎。
片刻后，那名玩家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
众人这才看到，阵阵黑气从洞口蔓延而出。
这是素问的尸气。
何首乌忍着伤口的疼痛，抬手施放「熔岩喷溅」，然而却是杯水车薪。
他的那点毛毛雨跟白洞仙没法比。
黑气被浇灭一部分，很快又卷土重来。
棉花唐继续施展「一叶生息」给何首乌治伤，眉头紧皱：“怎么办啊？”
“大家先别慌。”
龙十三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用乌灵石制成的瓶子，“我听何首乌说他那个「熔岩喷溅」跟鬼面蝎的毒液有点像，就到兽园提取了一点鬼面蝎的毒液。”
他将手头那份交给棉花唐，又从背包里拿出一瓶。
黑山一把抢过来：“你这叫提取了一点？”
龙十三继续往外掏瓶子。
“我看空瓶子还有很多就都装满了……应该够我们十几个人用吧。”
很快，玩家们人手一瓶鬼面蝎毒液。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毒液撒向黑气，将山洞口清理干净。
“杜云屏，我没想到你会躲在这帮傀儡身后，坐享其成。”
洞内的素问发出一声冷笑，“之前算是我高看你了。”
“怎么都拿我们当傀儡？”
黑山有点不满，指着满地碎肉，“你那堆死了一茬又一茬的尸影才叫傀儡好吗？”
杜云屏站在远处眺着山洞口，神色平静：“他们需要我时，我也会站在他们身前。”
好几个玩家点头如啄米。
白洞仙庙那次，就是杜云屏自己站了出来，把……呃，把玩家们全灭了，还把白洞仙打成现在这副神志不清的模样，不然他们都过不了新手村第一关。
眼见洞内黑气逐渐稀薄，玩家们准备踏进去。
突然，一道白影冲了出来。
那是体型硕大的素问。
她沉重的蛇尾在地上拖着，将蛇皮磨开，露出了里边的腐烂人肉。
她的目标是杜云屏。
黑山下意识将手一抬：“天罗地网！”
一道金网朝素问罩下，只将她定了不到一秒。
黑山看向自己的手。
“这技能到底灵不灵的？”
易罗罗施展「玄机牌咒」，手中突然多出一张金黄色卡牌，卡面是一个正在打坐的修士。
人杰之牌，为目标附加灵盾，时效3分钟。
她没多做犹豫，直接将这张牌抛向杜云屏。
龙十三也想赶过去，但他跑到一半，就被山洞中冲出的另一头尸影缠住了身子。
“里面还有！”凉凉左右为难，一时不知是该去支援杜云屏还是该进去消除隐患。
恩次方则直接踏进山洞，不一会儿用蓝色水链牵了一头尸影出来。
这是另外三头贴身尸影中的一只，倒在地上失去意识，正好让「水链支配」趁虚而入了。
啪！
外边，杜云屏被蛇尾卷到半空，狠狠摔到地上，白色的护甲条掉了一半。
还好她身上套着易罗罗的灵盾。
两人都有些虚弱。
素问刚消耗大量灵力用来修复同心梦境和释放尸气，这会儿只想用最原始的方法弄死对方。
蛇身将杜云屏整个人缠住，素问张着口准备咬上她的脖颈。
咚。
一个头突然送到素问嘴边，立马被磕掉半张面颊。
恩次方操控的尸影赶到两人旁边了。
杜云屏趁机施展「万象扭曲」，将素问的蛇尾分解掉一小半。
“啊——”
素问惨叫着松开杜云屏，退开一大段距离。
恩次方见状，操控着尸影攻上去，将素问和杜云屏隔绝开。
“是不是到我了？”眼珠子在杜云屏脑中问道。
“嗯。”
一团黑色雾气从杜云屏脚下升起，迅速朝素问的方向推去。
「万法吞噬」，雾气状态下能
汲取目标1%的灵根资质，并偷走一部分血量上限。
杜云屏眼前弹出几个提示：
【木灵根资质＋0.9】
【火灵根资质＋0.4】
【金灵根资质＋0.3】
紧接着她就看到素问蛇身一震，两个空洞的眼窝恶狠狠瞪向她。
人头蛇身的怪物仰起头，发出嘶吼。
阵阵黑气从她身下蔓延开。
恩次方瞬间失去对尸影的控制，蓝色水链弹回来撞上她胸口。
她往旁边吐了口血。
一只半人高的白毛狐狸从树林里蹿出，路过杜云屏时稍微猫了一下身子，让她揪着柔软的毛爬上他的背，迅速远离这股黑气。
玩家们则是一人拿一个瓶子围上去，将黑气控制在方圆半米的小范围内。
燕上弦在远处施放「金光化箭」，何首乌怕「熔岩喷溅」误伤其他人，改用「小水花」远程攻击。
不一会儿，黑气消散了。
凉凉跟其他几名玩家刚刚解决掉那头尸影喽啰，他冲到素问旁边，沐浴着同伴们的技能伤害，将自己的血条消耗到只剩一层血皮。
无数灵气朝他涌来，他颤抖着抬起手，施放「黄泉引」。
轰——
素问的血条只降下十分之一。
她身上似乎佩戴了什么法宝，能吸收法术伤害。
经过玩家们一通狂轰乱炸，此时她身上的血量还剩一半。
玩家们跟不要钱一样扔着技能，蓝条见底就立马喝日月汤。
这期间有几名玩家被她的蛇身缠住咬断脖颈，直接回了复活点。
半天过去，玩家们手中的日月汤已经耗光了，而素问头上的血条还有五分之一。
轰！
又是一声巨响，是燕上弦的光箭在她身上爆开了，这一击还触发了10%概率的流血效果。
可素问的血条只是下降了一点点。
这一刻他们深切体会到了等级压制带来的无力感。
灵婴期再怎么虚弱还是灵婴期，毕竟比他们足足高了两个大境界。
要不是一开始杜云屏就捣毁同心梦境，将素问与她的尸影傀儡分离，要不是玩家们每人带了足量的日月汤，他们怕是要在这全军覆没。
哗啦啦。
金黄色卡牌在易罗罗头上轮流翻转，她伸手抓住其中一张，仰头一看，卡面上绘着重峦叠嶂的山脉。
地脉之牌，目标损耗10%的血量，但攻击力增加30%，时效10分钟。
“给我给我！”
凉凉在棉花唐的治疗下已经恢复不少血量，“这个是耗血量加攻击的吧？让我再过去炸她一下。”
何首乌看了一眼燕上弦几乎全满的血条，提议道：“或者给燕姐也行。”
燕上弦摇头：“不行，我灵力只剩一半，日月汤也喝光了，给我不划算。”
恩次方操控着剩下的那头尸影，回过头瞥了一眼卡面，灵光一闪。
“给素问！”
易罗罗跟她是一样的想法，还没等她说完，就将地脉之牌往素问的方向抛去。
素问下意识想躲，一股钻心的疼从断了半截的蛇尾传来。
是大黄。
它龇着一口锋利的牙，狠狠咬住了素问的创口。
蛇尾狠狠一甩，大黄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地脉之牌落在素问头上。
血量骤降，只剩一层血皮。
地脉之牌抽去了素问一成的生命之力，弥补在攻击力上，但她此刻已经变得极其虚弱，匍匐在地，再也没有力气动弹。
“我不想死。”
素问仰头躺在地面，鲜血不断从她口中溢出。
她的气息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我还要……登仙……”
黑山叹口气：“你害那么多人，还想登仙？你就看看人家仙界收不收你这样的。”
素问往外咳出一摊血。
“神尊答应过我……保我一命……助我登仙……”
一道金色光点突然出现在她脖子上，紧接着变成一枚玉佩，缓缓升起-
物品信息-
【同心玉佩（解体中）】
【品阶：紫色】
【种类：法宝】
【蕴含着神秘的防御力量，佩戴在身上，可吸收90%的法术伤害，附带一个梦境空间，可操控同类】
玩家们凝视着这块玉佩，刚读完最后一行字，就见玉佩逐渐碎成粉末。
“啊啊啊，吸收90%的法术伤害，就这么没了！”黑山夸张地叫。
素问嘴唇嗫嚅：“我……没法登仙了……”
“登仙只是陷阱，这世上没有飞升。”
杜云屏不知何时已经从心狐的背上下来，缓缓来到素问旁边。
两行污血从素问眼窝流出，滑到她两鬓。
“不可能。”
杜云屏从棉花唐手中拿来一样东西：“你还能看到琉璃镜吗？”
素问点点头。
没了眼睛，她还能用神识感知周围的一切。
一道光幕出现在半空。
悬崖边，海浪不断冲刷着礁石。
一少一老一前一后站在上边，身着白衣，袖口绣着暗紫色花纹。
素问蛇身一震，想爬起来，奈何太虚弱，努力了几次都支撑不起自己的头。
那是杜云屏吞噬追魂梭之后做的一个梦。
梦中，年轻人打开了登仙通道，即将飞升。
但等他踏进天边的裂缝，却成了茫茫大海中的一具没有思想的躯体。
睁着眼睛，微笑着，浸在海水中，不知要流向何处。
素问痛苦地皱了眉。
“神……尊……”
“什么意思，她该不会是在说浸在海里这人就是新神吧？”
黑山有些咋舌，“那他都寄了啊……”
凉凉将黑山拉到一边，压低了声线：“这也有可能是杜云屏为了折磨素问编出来的，杀人诛心嘛。”
“哦……”
周围几个玩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树林中扑了过来。
“啊——！”
姜小七尖叫着扑到素问身上，将一柄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墨金短刀刺进素问的喉咙。
血条顿时清空。
她趴伏在蛇身之上，胸口一起一伏，豆大的泪珠一颗颗往下掉，身子忍不住发抖。
十年前，她跟着哥哥姜老三进山采矿。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正拿着镐子，兴致勃勃琢磨着从哪个角度下镐，下一瞬就被一条苍白腐烂的蛇身卷住收紧，直到窒息昏迷。
等她再次醒来，人已经在山洞里了。
那个山洞很昏暗，只有一点光从洞外映射进来。
周围弥漫着腐烂的气息。
在她睁眼后没多久，就听到一阵水声。
山洞中哪里来的水？
她爬起来，循着水声摸索过去，在黑暗中见到了一个水池子的轮廓。
她攀上去，眼睛努力适应着昏暗的光线。
然后她看到了此生难忘的场景。
里边不知是什么液体，透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各种颜色的蛇皮浸泡在里边，满满当当装了一池子。
水面还有一些球形的物事漂浮着，一起一伏。
而离她最近的正是姜老三的脑袋。
他已经没了眼睛，碗口大的血红创口就那样袒露在她眼前。
姜小七忘了当时只有八岁的自己是如何抑制住尖叫的。
只记得她从水池子边沿摔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身上沾满黄色的尸液。
她跌跌撞撞朝山洞口跑去，正好见到两名诡道修士在跟一头体型硕大人头蛇身的怪物汇报任务。
那个怪物便是素问。
素问根
本不受任何人控制，她是控制别人的那一个。
握着墨金刀柄的姜小七从素问身上翻下来，失声痛哭。
她没想过自己某一天还能有机会手刃仇人。
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逐渐瓦解，一股力量涌进她的身躯。
黑山摸着后脑勺。
“这怎么搞？怎么杀了个大BOSS哭成这样……”
燕上弦耸耸肩。
“我记得她对尸影有点阴影，现在想想，大概是有仇。”
玩家们默默站在一旁，无声陪同着。
大黄也一瘸一拐从树林里走过来，轻轻挨着姜小七的手臂。
好歹也是给它喂过饭的，它还是安慰安慰她吧。
突然，它好像被烫到了一般，嗷地一声跳开。
一阵白光萦绕在姜小七身周，愈发强烈。
凉凉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
“这好像是升级特效？”
“而且是连升两级！”黑山发现白光之中还掺了一丝丝橙色，这跟上次恩次方升级时差不多。
棉花唐用手框着自己的眼睛：“不止吧，这个光好像更亮一点。”
龙十三张着嘴：“不是，她躺着就能升级吗？”
眼珠子的声音在杜云屏脑中响起：“这是顿悟了，顿悟了啊……我看到她心底里有一股郁气彻底消散了。”
“啧，这个姜小七的资质真不错。”
越来越多的道元从姜小七身上流往杜云屏。
杜云屏找到姜小七的角色面板看了一眼，眉梢微挑。
【ID：姜小七】
【性别：女】
【种族：人族】
【年龄：18】-
角色属性-
【根骨：1.9】
【悟性：1.8】
【敏捷：2.2】-
等级信息-
【等级：4（灵台期初阶）】
【灵力：5300/5300】
“灵台期初阶。”杜云屏淡淡宣布。
“灵台期？”黑山惊叫出声，“一觉醒就是灵台期？！”
老实讲，他心里有点不平衡了。
何首乌搓着手：“好好好，以后我们有更高级的装备了。”
想到装备，玩家们兴奋起来，叽里咕噜聊了一阵，已经在考虑接下来要定制什么法器了。
杜云屏关切地看一眼姜小七，令眼珠子吞噬着地上的尸影，特地将素问留在最后。
【木灵根资质＋3】
【火灵根资质＋1】
【木灵根资质＋6】
【金灵根资质＋2】
…
一番打扫战场，杜云屏将另外三条灵根的资质也拉了上来。
「金（43），木（30），土（100），水（100），火（56）」
此刻已经是戌时，空旷的地面只剩一具尸体。
这点时间赶不回杏花村，她打算先把素问的尸体带回神兵门。
第78章 仙宗名字“既然天道如此，那便逆了这……
姜小七感觉自己的经络在那一刻扩张，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汹涌的洪水，瞬间被力量灌满。
因为十年前的遭遇，她对锻造一事也产生了阴影，若是她三哥不去采集锻造所需的矿石，也不会惨死在诡道修士手中，割掉头，变成尸影。
从那之后，她便弃掉锻造这门技艺，终日躲在屋中，改当了裁缝。
若不是杜云屏让她在新的杏花村里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她恐怕不会重拾锻造之术。
如今心中桎梏解开，她竟一跃成为灵台期修士。
这在以往的十方洲大陆闻所未闻。
唯一的可能便是她早就该觉醒了，这些暴涨的修为是她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只是在这一刻才释放出来。
姜小七适应了一会儿，缓缓站起身。
她凝视着素问的尸体良久，偏头朝杜云屏望过来。
“我想看她的记忆，可以吗？”
她想起了一些细节。
十年前，她不是自己逃出来的。
“你逃吧，有多远逃多远。”
这是素问见到姜小七后说的第一句话。
紧接着素问就说这么小的孩子不适合炼制尸影，找人将她扔回了树林，让她自生自灭了。
姜小七望着杜云屏，心中升起一丝忐忑和期待。
她知道杜云屏能读到尸体的记忆，也知道这些自称玩家的外乡人有一个法宝叫琉璃镜，使用者能将心中所想映照在光幕之上，公之于众，就像刚刚那样。
她对当年的事有恐惧，也有疑惑，她突然想弄个明白。
杜云屏点点头。
素问活了几百年。
她将素问的尸体留到最后，就是想施展「解语花」，看能不能探到有用的信息。
杏花村太闭塞，眼珠子脑子又不清醒，以至于她现在道元修到灵海期、灵力已达灵觉期，对某些事还是一知半解。
“怪我咯……”
眼珠子小声嘀咕。
相比起初次交谈，它现在已经收敛许多。
杜云屏蓦地抬头，她听到一阵脚步声，朝山洞口望去。
辛十四已经化作人形，从洞中走出，紫色瞳眸覆盖上一层冷意。
“青玄子也在这里待过。”他嗅到了那个道士的气味。
青玄子不比素问好对付。
玩家们灵力耗尽，日月汤也喝光了，实在不适合再跑去追杀青玄子。
杜云屏思索片刻：“先回去。”
辛十四望着杜云屏的眼睛挣扎片刻，妥协下来。
*
辗转过后，众人在第二日回到杏花村。
在镇压了一众鬼面蝎之后，玩家们将一颗巨大的冰球从村口推进去。
经过田圃区时，正在帮玩家们除草浇水的钱田二人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着冰球。
“这么大块的冰？”
棉花唐指指恩次方跟何首乌：“这两位干的。”
一个用「小水花」补水，一个将水凝成冰块，这表兄妹简直合作无间。
“冰块保鲜嘛。”恩次方双手抱臂，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不然这么热的天，素问的尸体该腐烂了。”
钱田二人听到这句对视一眼，轻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一个新来的男玩家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什么技能？”
恩次方摇头。
“这不是什么固定的技能，都没在我技能列表里，我是因为水灵根资质比较高，所以研究了一下怎么操控水元素。”
“就像龙十三，他捏建筑那一手应该也不是技能。”
黑山从一旁窜出。
“恩姐，我也有一点水灵根，你教教我怎么把水变冰块呗？这大热天的我正好喝点冰饮。”
“这个东西嘛，靠的其实是想象力。万变不离其宗，你找找自己施放技能时的感觉，说不定就能悟出来了。”恩次方将手背到身后，讲得头头是道。
黑山听得云里雾里，最后决定还是努力攒声望值，下次在杜云屏那刷到好用的技能再兑换。
自由发挥对他来说还是太难了。
几人交谈时，杜云屏就在一旁看着，白洞仙的声音冷不丁在她身后响起。
“术法只是范式，若是不拘泥于这一招一式，世间万物都能操控。”白洞仙袖子高高挽起，手里提着两株带着新鲜泥土的灵草。
杜云屏临走前怕她没事干，给她分了一块田圃，这段时间她也在打理灵田。
不知道白洞仙念了什么咒诀，众人就见她脚下那块田圃的泥土自动分开，露出两个浅坑。
紧接着又看她将手轻轻一抛，灵草直直栽进浅坑，被周围的土掩盖下来，压实了根茎。
“我算是知道她道元为什么消耗那么快了。”眼珠子在杜云屏脑中说道，“这术法嘛，其实就是个省事省时间的东西，用最少的灵力，达到最精准的效果，玄术也差不多。”
“她这样随心所欲的，在施术过程中肯定绕了不少弯路。”
杜云屏若有所思。
这就跟她捏界面差不多，她的道元关乎自己的性命和杏花村神兵门的存亡，所以她每次都会寻求最省道元的方式来编撰界面。
白洞仙没那么多顾虑，自然就随性而为了。
“那两株灵草有点眼熟……”何首乌看了一会儿，有点不太确定。
恩次方瞅了一眼，淡淡道：“那是你种的黑神花。”
她手上有截图，叶片上被虫咬的痕迹都一模一样，错不了。
何首乌：？？
杜云屏叹口气。
她出门前忘记给白洞仙留点种子，想必是张婶子爱占便宜的习惯在作怪。
“灵草被挖的到我这确认一下。”
她得给玩家们补点声望值和种子，安抚一番。
忙完这些琐事，杜云屏才看向冰球里的素问。
在她的示意下，玩家们将冰球推到新建不久的大殿，然后
由恩次方将冰融化，蒸发在空气中。
棉花唐则自觉将琉璃镜拿出来，放到大殿正中。
他们都知道的，又到了过剧情的时候。
表面上是姜小七自己想看，其实这些NPC就是在找各种借口让玩家了解剧情。
这种形式他们并不觉得烦，感兴趣的留下来观看，不感兴趣的也可以去做别的事，下线休息都行，一点儿也不影响游戏体验。
像老钱就自己扛着钓竿提着桶去了河边。
除了老钱和留在神兵门采矿的人，其余玩家都聚在大殿中。
钱田二人也在，他们从田圃到大殿这一路上已经跟杜云屏坦白过了，先前确实是认识素问，不过素问只是接了幽冥宗的委托，带着一众尸影将这些附属宗门的修士送到秘境口而已，与他们并不熟识。
要不是听说杜云屏即将对素问的尸体使用「解语花」，他们原本是不想提的。
白洞仙对这不感兴趣，跑去喂鸡了。
姜小七则紧盯着琉璃镜，深吸口气。
她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大仇得报，人都死了，她却突然起了探究的心思。
素问此刻就躺在大殿正中，白色蛇尾长长摊在地面，尾端已经缺了一段。
她面上的污血已经被洗净，露出原来的清秀面貌。
杜云屏蹲下身，将手轻轻放在她额头上，另一只手拿过琉璃镜。
「解语花」，触碰尸体，随机获得记忆片段，灵根资质越高，获取片段越多。
一道光幕出现在大殿半空，除了杜云屏正闭着眼，其他人都猛地抬头。
慈祥的脸出现在光幕之上，侧着头，在和旁边的人说着话。
“这便是此次百花谷宗门大比的魁首了，后生可畏啊。”
这人明明胡子和头发都已变成银白，面上的肌肤却依旧饱满，大概是所谓的鹤发童颜。
他笑眯眯望过来：“素问是吧？”
「解语花」都是以死者视角观看记忆，玩家们感觉主视角正在轻轻点头。
慈祥老人捋着胡子：“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亲传弟子，我已吩咐下去，将你的别院收拾出来，你以后便有自己的炼丹房了。”
“多谢师父。”
古雅如琴韵的声音响起，听着是素问的声线，只不过比现在稚嫩一些。
“懂了，这是素问刚加入百花谷的时候吧？”
玩家们一边看一边低声讨论。
“那就是几百年前。”
黑山将一颗炸得酥脆的回香果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素问说过，她几百年前是百花谷的长老。”
画面陡然向下，是素问在行跪拜礼。
待她抬头，光幕突然起了涟漪，原本慈祥的脸变得阴森，场景也由百花谷正殿变成昏暗的地下室。
素问慌忙低头，发现自己正浸泡在装满血水的木桶中，手腕被割了一道口子。
“恭喜宗主突破灵圣境界。”
“这个血，真有奇效啊……”
两道声音与画面一样空灵遥远。
素问揉了揉眼睛，眼前场景又变回百花谷正殿。
而亲传师父的笑脸依旧慈祥。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什么意思？幻觉吗？”黑山又咬了一口回香果，咔嚓声从他嘴里传出。
恩次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
素问跟着几名药童进了一处院子，沿途经过一片灵草田圃。
其中一个药童回过头，笑道：“素问师姐，以后这便是你的别院了，每日给云鹤长老请安也方便些，就在隔壁。”
素问眼一眨，场景又回到那个昏暗的地下室。
眼前药童的脸变得狰狞。
他一手拿着剔骨刀，另一手钳住素问，生生在她手上割下几片肉。
画面一震，素问手中的令牌掉落在地。
“素问师姐怎么了？”
别院还是那个别院，药童也还是那个药童。
他将令牌捡起，递了过来。
素问擦着额头的汗，摇摇头。
“无事。”
然而她望向田圃，里边的灵草突然消失，整个别院变得破败。
她望向另外几个药童，他们在她耳边癫狂地笑，每一个都凶相毕露，像是准备将她拆吃入腹的恶鬼。
素问突然回头奔向院外，一路跑出宗门，撞上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素问师姐，可是有急事？”
小姑娘身上白袍绣着车前子，是百花谷的外门弟子。
然而在素问眼中，白袍突然浸满血，小姑娘张着嘴，咿咿呀呀地说不出话，舌头已被割去。
而她的胸口扎了一把刀。
有人要灭她的口，怕她死后还能告状，杀她之前，将她的舌头也一并拔去。
大殿里，众玩家面色冷峻。
“懂了。”
黑山一拍大腿，“素问有精神病，不愧是尸影头子，幻觉都这么阴森恐怖。”
“这一下明媚一下阴暗的，我这小心脏受不了……”
棉花唐皱着眉，他觉得自己看完这段剧情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比如跟老钱一起去钓鱼，陶冶身心。
“我总觉得这不是幻觉……”
易罗罗双手抱臂，望着半空中的光幕，“在昏暗的地下室中，那些药童的五官都比现在成熟了一些，如果是她臆想出来的，不会有这些细节。”
恩次方有些犹豫：“所以……”
“这些很有可能是真实发生的未来。”易罗罗下了结论，语气淡淡，“当然，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过去了。”
“那也太绝望了吧……”何首乌情绪有些低沉。
龙十三有些不满：“制作组什么意思哦？等我们杀了BOSS又给我们看这么悲惨的过去……”
黑山双手一摊：“我们没杀错啊，她以前可怜，现在可恶，不冲突。狗策划就喜欢搞这种两难选择，反正我不吃这套。”
光幕之上，画面一转，已经是夜晚。
朴素的寝室中，一灯如豆。
“小连翘，你跟我一起逃吧。”素问将一卷又一卷的书册塞进储物戒指，又到柜子里拿了两套换洗衣物。
那估计是她来百花谷之前穿的，有些旧了，还打了补丁。
身着车前子白袍的小姑娘茫然地望着她，手一下一下揪着衣角，似在犹豫。
素问按着她的肩膀，一字一句认真道：“相信我，我这双眼是天机瞳，能洞察先机，从未出过差错。”
“小时候，我看到我们村饿殍遍野，饥荒便来了。”
“逃荒时我看到镇上血流成河，盗匪也来了……”
连翘怯怯望过来：“那师姐看到的东西，都无法改变吗？”
素问顿了顿，双手垂下。
片刻后，她将书册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卷一卷摆回原来的位置。
接下来的那几幕就如素问预料的那样。
她灵根卓越，体质特殊，入门之时便已经被盯上，几位仙道大能视她为盘中餐。
喝她的血能增长修为，吃她的肉能延年益寿。
原本慈眉善目的云鹤长老一边给她放血，一边摇头晃脑。
“弱肉强食，天道如此，要怪便怪你生的是这个体质。”
日升月落，时间推移。
昏暗的地下室中，小连翘趴在木桶边上泣不成声。
“师姐，我……我将钥匙偷来了，这就放你出去……”
“你逃吧，有多远逃多远……”
灰败的画面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是小连翘心口渗出的血。
她被云鹤长老发现了。
就如素问预见的那般，被拔掉舌头，一刀毙命。
素问麻木地闭上眼，她不想再看了。
大殿上，玩家们也沉默不语。
黑山唰地站起身。
“唉，我还是找老钱去，之后再看你们文字版总结吧。”
光幕陷入了长久的黑暗。
就在众人以为这便是结尾时，黑暗中冒出一个白点。
不，那不是白点，是一颗头。
一颗连在触手之上的头。
咻。
那颗头突然凑近，将画面中的素问和光幕外的玩家们吓了一跳。
这里应该是素问的识海。
何首乌喃喃道：“这张脸不就是在崖边飞升那个？”
恩次方点点头：“对，后来又出现在海里当了炮灰的那个……”
“他这是什么情况？变异了？”黑山听到动静，从大殿门口折返回来。
黑暗识海中，只有男人的脸映着莹白的光。
“你是谁？如何进来的？”素问的声音很平静。
“谢奇风。”
男人笑了笑，身后的触手正翻滚扭曲着，似乎有些兴奋。
这只是他的一部分，他的另一部分隐藏在黑暗中，不知道是什么形貌。
玩家们仅仅是想象了一下，就感到头皮发麻。
怎么会有人的头长在触手上？
那其他触手有没有长人头？长的是跟他一样的头还是其他头？
“谢奇风？”
光幕中，素问沉默片刻，“一年前已飞升的那个幽冥宗前宗主？我不信。”
“你也可以叫我神尊。”
这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跟神尊两个字实在不搭边。
许是觉得自己快死了，素问的语气没有半点畏惧。
“什么神尊？名号呢？”
“没有名号，就是神尊，十方洲唯一的神。”
谢奇风邪邪一笑，“名号什么的，有什么重要的呢？就像我现在这样，意识永存，无人能敌，躯体形态如何都不重要。”
“躯体形态都不重要……”
素问重复地跟着念了一句，“好像有点道理。”
她望向那个头，疲惫道：“那么神尊找我一个快死的人做什么？”
“我听到你心里在说，不论是谁都好，只要帮你屠了百花谷，你便能替他卖命，做牛做马，虽死不悔。”
谢奇风摇摇头，咧着嘴，“我不要牛马，我要一个得力干将。”
素问沉默半晌。
谢奇风又道：“我们来把十方洲搅个天翻地覆，我们把它变成人间炼狱，打造成游戏场，这个主意听上去怎么样？”
“游戏场？”
素问有些疑惑。
谢奇风继续说着，眼底染上一丝疯狂。
“我听到你心里念了千百句天道不公，只要给我足够的力量，以后我就是天道，想如何就如何。”
“那我要登仙。”
“可以。”
“我要复活连翘。”
“可以。”
“我不想再被任何人欺负……我要凌驾于其他人之上。”
素问咬牙说着这句。
“可以可以，除了凌驾我都可以，等我研究一下怎么把玩家召唤过来。”
触手带着人头扭了一下，“这个有点难，我暂时没有思路，你去帮我找古籍。”
素问冷笑一声。
“神尊不应该是无所不能么？”
受到嘲讽，谢奇风也不恼：“等你从识海出来，到门外看一眼，就知道我是不是无所不能了。”
大殿中，玩家们坐不住了。
“我靠，把玩家召唤过来什么意思？”黑山盯着光幕中的画面，感到头皮发麻。
“我鸡皮疙瘩掉一地了啊……”何首乌拉了拉袖子，试图将自己的身体裹严实一些。
凉凉笑了笑：“看把你们吓的，不就是打破第四面墙嘛？这种手法很常见了。”
棉花唐挠挠头：“什么是第四面墙？”
“这个说法来自舞台戏剧，舞台上有三面墙，而第四面墙则是观众与演员之间的墙。”
凉凉摸着下巴，“换做游戏，就是NPC跟玩家之间虚拟与现实的那道墙。”
“懂了，以前在键盘游戏里，第四面墙就是我们的电脑屏幕。”易罗罗领悟得很快。
“我知道，就是有的NPC会突然跟屏幕背后的玩家对话嘛。”
戚倩常年沉迷游戏，偶尔也听过这种说法。
黑山拍着胸口。
“我靠，狗策划也够调皮的了，这段剧情就是为了让我们以为自己真的是被某个NPC召唤过来的，吓死我了。”
“怎么可能？”
“哎主要是全息游戏代入感太强了啊。”
气氛一下子从紧张中脱离出来，玩家们你一句我一句，面上表情轻松不少。
姜小七和钱田二人默不作声。
这些话他们听不太懂，只知道刚刚观览了某个诡修的凄惨过去。
世人皆苦，这一点，他们很早之前便有体会。
光幕之上，画面一转。
百花谷已是满目疮痍，整个宗门都被染成了红色，横七竖八的门人尸体上，还趴伏着一些奇怪的生物。
它们略过素问，啃咬着身下的尸体，将肠子都拖了出来。
诡物。
这便是外界闻之色变的诡物。
素问痛快地笑出声。
那位神尊确实无所不能。
接下来，她剜掉自己的天机瞳，将它们献给了神尊，换来一块同心玉佩。
她又到幽冥宗找了秘籍，将自己那副身躯砍下，换上灵蛇躯体。就像神尊说的，只要够强，躯体形态又算什么？
她杀了一批又一批无辜的修士，将他们炼成尸影，又将它们吞吃入腹。
她的修为也日益精进。
弱肉强食，天道如此。
这些记忆都是一闪而过，没在她心里留下太多印记。
直到几百年后的某一天，她手下的诡修抓到了一大一小两兄妹。
在素问的视角中，玩家们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虚影。
她的眼睛没了，只能通过神识认人辨物。
在她的神识中，姜小七瘦瘦小小，梳着双髻，就像当年的连翘一样。
她说：“你逃吧，有多远逃多远。”
这大概是她心里残存的最后一点善意。
光幕就此暗去。
杜云屏缓缓睁眼，她用「解语花」提取到的记忆只有这些。
因为灵根资质增长，这些片段比起之前已经是丰富不少。
就在这时，老钱从大殿外边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柄钓竿。
“同志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咱们又来新玩家啦！”
十几位陌生面孔鱼贯而入，这里看看那里瞅瞅，很是好奇。
一名新玩家问：“这就是我们以后要加入的宗门？叫什么名字？”
棉花唐下意识道：“杜门？”
凉凉将老玩家们拉到一边。
“杜门也太不正式了。”
“听我的，还是叫杜云屏剑法符术锻造炼丹综合门派，一听就很牛逼。”黑山踊跃发表意见。
恩次方翻了个白眼：“能不能起一个正常点的名字？”
棉花唐脱口而出：“杏花派！”
“听起来像吃的……”黑山投了反对票。
凉凉想了想。
“参考一下我以前在游戏里建的门派怎么样？就叫逆天宗，再不然就叫无敌宗。”
何首乌皱眉：“会不会太中二了？”
“好啊，逆天宗。”
杜云屏突然出现在众人身后，“这个名字寓意好。”
“真的？”
凉凉也就是随口一提。
“嗯。”
杜云屏微微颔首。
得了门派祖师的肯定，凉凉立马跑去跟新玩家宣布了。
“大家听好了，我们这个宗门叫逆天宗！宗门祖师就是杜云屏！”
“那掌门呢？”
“掌门……我们再想想……”
众人七嘴八舌，多了十几个玩家之后，整个大殿乱糟糟一片。
新人们需要快速熟悉游戏，老玩家正在一对一教他们如何在论坛中找到有用的教程。
杜
云屏望向沉默许久的姜小七和钱田二人，又往角落看去。
那里正窝着一只白毛狐狸。
杜云屏越过人群，走向心狐，直接蹲下身朝他头上摸了一把。
看完这段记忆，她需要缓解一下情绪，毛茸茸的狐狸就很合适。
“逆天宗是什么寓意？”
眼珠子在杜云屏脑中问道。
抚着狐狸头的手微微一顿，杜云屏在心里认真回复：“既然天道如此，那便逆了这天。”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是旧的天还是谢奇风那个天，总有一日，她会将它彻底颠覆。
第79章 云游商人一看就是个骗子
狗棚附近，十几个玩家围成个圈，挤得密不透风。
“这回有了吗？”
“日月汤再喝点。”
“赶紧的吧这日子真难熬。”
人群当中传来个低沉的声音：“别催，一催我又要从头开始……”
大黄蹲坐在一群玩家正中，紧闭着眼，爪子按着一张黄袍道士的画像。
画像是戚倩提供的，她在现实中就有点美术功底。
虽然大黄已经从琉璃镜里看过青玄子的样貌了，但它毕竟没有见过真人，施展「灵眸觅迹」时还是需要点辅助。
片刻后——
“还是一片空白。”
大黄耷拉下耳朵，“你们说的这个人，会不会已经死了？”
“不可能。”
凉凉当即摇头，“这青玄子感觉跟素问差不多是一个等级的BOSS，玩家还没出手，怎么能轻易死掉？”
“就是，总要等一下我们吧。”
其他玩家也跟着附和。
距离那日在殿中观看素问的记忆已经过去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玩家们把逆天宗各个功能建筑都搭好了，基本上已经过上了种植、采集、探索三项交替循环的游戏生活，偶尔老玩家还会带新人打一下宗门外的鬼面蝎。
说实话，这些活动有点重复了。
大多数老玩家的修炼陷入了瓶颈期，他们嫌吐纳之术太慢，就想着能杀个BOSS来赚一波经验，而青玄子是他们目前已知的唯一一个等级合适的反派BOSS。
黑山左思右想：“青玄子这狗东西不会用了什么法宝躲起来了吧？”
大黄抬起头，斜眼睨着他。
狗东西？狗是能用来骂人的吗？
不过它这一眼并没有多少人留意。
有玩家提议：“实在不行，往远点的地方走走，看能不能碰到别的高等级怪，大不了走不动了再死回复活点。”
燕上弦想了想：“也可以。”
恩次方挥了挥手，干劲十足：“那我去规划一下路线！”
此时，逆天宗东面的山洞口出现一阵灵力波动，一道道白色波纹如同涟漪向外扩散，洞口藤蔓无风自动。
山洞内，杜云屏缓缓睁眼，强压**内两股力量的对抗。
眼珠子在她脑中聒噪：“太好了，闭关一个月，灵力也修到灵海期了！”
杜云屏冷淡道：“若不是你时时干扰，这个时间还能缩短一点。”
随着杜云屏道元修为精进，眼珠子的体质也是水涨船高，如今在杜云屏进入梦境悟道之时，它居然能窥见梦境中的场景，甚至有时能突破梦境界限，与杜云屏对话。
在杜云屏警告过几次之后，它才有所收敛。
一个月前，杜云屏将素问的尸体吞噬下去，道元升至灵海期中阶，灵根资质也有所增长。
围剿素问这一役，令她意识到自己实力还不够。
若不是她误打误撞提前破了素问的同心梦境，怕是再来五十个玩家都不是尸影的对手。
于是她在这处山洞设下屏障，闭关了。
经过数次梦境悟道，就在刚刚，她的灵力修为终于提升到34900，也就是灵海期初阶。
眼珠子在她手心转了个圈。
“提醒一下，之前你在梦境中突破灵台期时，放在听雪银镯里的通天玉简就开始淡淡闪着光，就在刚刚，它的光芒好像更甚了。”
“嗯。”
杜云屏当时在梦境里已经听眼珠子叨叨过了。
她取出通天玉简，温润细腻的白色玉片上，果然显现了新的内容。
首先是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根各自对应的一些基础术法。
譬如木灵根对应的有藤蔓术，这个术法钱永生在秘境施展过，就是从指尖生出藤蔓，将敌人缠绕，困在原处。
通天玉简与技能面板不同，里边的每一个术法都有详细解释。
而玉简上说，藤蔓术并非生出真正的藤蔓，那只是一种幻术。
杜云屏仔细想了想，「天罗地网」的原理应该与藤蔓术差不多，当初黑山在溪水村没能用「天罗地网」困住辛十四，就是因为这个技能也属幻术，而辛十四精于此道，自然不受控制。
玉简上除了藤蔓术，还有金刃术、火球术、地裂术等等。
这些都太过简单，杜云屏看一眼，就将它们记了下来，随手一抛，便将一颗火球掷出，落在不远处，炸起数道火花。
她想了想，将这些术法都放进声望兑换界面，又设置了点数需求，价格是300点声望。
这些技能要求的灵根资质都不高，也就是说，之后的玩家都有合适的术法可学了。
学完基础术法，玉片上的文字突然消失，又出现一个陌生的图案。
那是一个方形平台，上面刻有复杂的阵法符文，符文上流淌着发光的线条，随着线条加速，平台上方出现一个圆形的光门。
眼珠子有些咋舌：“这是……”
杜云屏翻开下一块玉片。
“传送阵。”
眼珠子跟她一同凝视着上边的注释，语气有些兴奋：“也就是说，等我们在逆天宗和神兵门都建一个传送阵，转移地点只在一息之间？”
杜云屏已经将整页浏览完毕。
“嗯，你先看看需要什么材料。”
“九幽秘银……十方洲北边才有的金属矿。”
“无妄鬼砂……什么东西？”
眼珠子一列列看下去，发现上面所载都是些稀有材料，十分难得，有的更是闻所未闻。
最后它视线来到末尾，松了口气：“一千枚灵石，总算有一个常见的材料了。”
“对，是灵石，不是道元凝成的伪灵石，整个杏花村应该就只有我的匣子里有那么四五枚。”杜云屏无奈地摇头。
“……”
眼珠子郁闷了，造不出来的传送阵，还不如别拿给它看。
杜云屏站起身。
“是时候出关了，看看那些玩家把杏花村改造成了什么样。”
“你怎么知道他们改造了杏花村？”
这段时间，山洞口设了屏障，眼珠子就算是分出黑色黏液也无法进出，自然不知道外边的状况。
“我感觉到了，我的道元消耗有所增长。”
与所有NPC签下从属契约后，每秒流向杜云屏的道元变成了31400。
这段时间闭关，不知道老玩家们是不是又给新玩家洗了脑，这个数值如今又变成了38400。
而在她闭关之前，每秒为了维持杏花村和神兵门正常运转所消耗的道元原本是8000，现在已经变成两万多。
那外边应该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还有，地名也变了。”
杜云屏打开玩家地图，原本写着杏花村的那块地界直接换了个名字——逆天宗。
……
修为提升之后，杜云屏悟出了一点缩地成寸的诀窍，与踏空步类似，只不过是在地面平移。
她一路来到原先的村口，看到眼前景象，微扬了眉毛。
原先的村口此时竖着个高耸的牌楼，石柱横梁由魂凝胶混着青精玉灌注而成，上面雕了精致的山水风光，那是从前杏花村的景色。
牌楼最上端是歇山顶，如巨鹰展翼，冲破云霄，与之对应的是底下牌匾上的三个字：「逆天宗」。
眼珠子嘀嘀咕咕：“花里胡哨，怪不得道元消耗变多了。”
“我很满意。”杜云屏嘴角弯起。
从外边进来，穿过牌楼，则是一片广场，地面由光滑的青石铺就，映着上面来来回回的人影。
广场左面通往药园，也就是玩家们的田圃，右边通往兽园，他们将鬼面蝎和整个鱼塘都搬了过去。
往里走则是玩家口中的功能区，炼丹房、炼器室都在这。
只见两栋巨大的异形建筑相对而立，中间留出六驱并驾的宽度。
眼珠子看得目瞪口呆：“我怎么感觉这个炼丹炉和炼器鼎更高了？”
杜云屏放开神识探索一番。
“里边分割成了好几层，一楼放了炼丹炉和普通药材，二楼有几张桌椅，估计是他们休憩的地方，三楼则是储藏室，我看到了好几样珍稀药材。”
“炼器室那边也差不多是这个布局。”
杜云屏在功能区转了一圈，在一个写着「神兵阁」的屋子里边还发现了她先前附咒失败的各种法器，包括那柄能钓出水鬼的钓鱼竿。
眼珠子喃喃道：“他们对神兵二字的理解实在是异于常人……”
杜云屏无奈地笑了笑，继续往里走。
这一片区域被称作居住区。
姜小七等人住的地方都还算正常，最扎眼的是一栋四四方方写着「宿舍楼」的高耸建筑。
杜云屏放开神识一探，发现宿舍楼总共有五层，一层四个屋，一个屋估计住着两个人，新老玩家总共35人，都有了自己的位置。
“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眼珠子看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你住哪？？”
这北面是姜小七和其他人的房屋群，南面是宿舍楼，就是不见杜云屏原来那间小木屋。
“看看论坛就知道了。”
杜云屏倒是淡定。
她召出论坛界面，打开一个看起来跟宗门规划有点挂钩的帖子浏览片刻，随后朝一旁的山上望去。
“喏，原来还是白洞仙庙的那处地方，被他们改成我的寝殿了。”
按他们在帖子里的原话说：「宗门祖师要有排面，还要有距离感，咱们给造一个豪华寝殿，搁山顶上放着，高高供起来。」
杜云屏，年仅十六岁，头一回体会到「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这一趟，她摸清整个逆天宗的布局，为这些新的建筑都附加了信息面板。
然后缩地成寸，又回到广场正中。
眼珠子不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占位置。”
杜云屏将手轻轻一点，在广场正中的青石地面竖起一块没有字的石碑。
话音刚落，眼珠子就看到旁边路过的一个新玩家眼前弹出个面板。
【公告】
【拥有此标志的地界不可擅自摆放建筑，否则该建筑将遭到清除。】
面板下边还附了个石碑图样。
此刻石碑四周，隐隐显现出一丈见方的轮廓，微微闪着光。
这便是禁区界线。
眼珠子愣了一秒，反应过来。
“你打算建传送阵？？”
杜云屏点点头。
“此处灵气最稳定，四周也足够空旷，不用担心传送之时受影响，按通天玉简所说，这里最适合安置传送阵。”
“先划好地块，等攒够材料便可动工。”
“攒够材料？？”
眼珠子重复一遍，小声嘀咕，“那不得等个几百年……？”
就在这时，一阵铃铛声响彻整个广场。
“有敌袭！全体戒备！”
玩家们拿着各式武器从四面八方涌向这片空地，严阵以待。
“咦，杜祖师出关了？”
“很好，那就不用担心外敌入侵了！”
“什么敌袭？”杜云屏边问边往牌楼的方向走去。
“我们让白洞仙重新设置了一道屏障，将整个逆天宗包裹在内，要是有人想闯进来，外边的铃铛就会发出警示。”燕上弦解释着。
一行人来到牌楼附近，不约而同抬头往上眺去。
只见一位身着浅绿色精致法衣的女子趴在半球形的屏障上方，整张脸贴在上面变了形。
女子挣扎了几下：“放我下来，我没有恶意！”
杜云屏朝一旁的白洞仙望去，白洞仙立马会意，手指一点，女子下方的屏障突然多了个洞。
咚！
浅绿色身影直接脸着地摔了下来，还没起身，就被燕上弦用「如梭」扣住双手。
外界到处都在轮回，上一个能改变行动路线找到这里的是辛十四，他是在古炉洞外嗅到了碧心刺的气息，一路跟过来的。
上上个则是尸影素问，她是谢奇风的神眷，能自由活动，动机更是不用多说。
事实证明，能突然找上门的都有点问题。
“云采薇，”黑山念出了她头顶上的名字，“做什么的？”
“好耳熟的三个字……”云采薇眼睛一亮，“这是我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们之前认识？”
玩家们沉默下来，还有几人悄悄看了一眼白洞仙。
怎么？十方洲的NPC都流行失忆？
“你为什么会到逆天宗来？”杜云屏决定绕开她的身份，问明来意。
云采薇顿了顿，叹口气：“三年前的某一天，我在荒庙醒来，发现脑子一片空白。我忘了自己是谁，过往经历又是如何，整个人茫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这三年里，我走遍整个十方洲大陆，就是想找回自己的身份，看看有谁能将我认出来，领回去。”
黑山赶紧解释：“我就只知道你的名字，别的都不清楚，之前也不认识你。”
“无事。”
云采薇摆摆手，「如梭」在它手上晃得哐当响。
她酝酿了一会儿，突然望向众人。
“其实我还是个云游商人，与各个宗门都有交易往来。你们若是周转不过来，可以将法宝武器之类的拿到我这寄售，我给的价格只多不少，最迟不超过两天，我会将灵石给你们送回来。”
“真的？”
杜云屏突然来了兴趣。
云采薇点头：“你们要是不信，我们可以签下交易契书，若我跑了，便会咒发身亡。”
何首乌脸色变了变，低声劝道：“不是啊杜姐，她要是拿着法宝武器跑了，我们上哪找她去？”
恩次方也跟着吐槽：“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一看就是个骗子。而且那个什么交易契书是真是假我们也不清楚。”
这要不是游戏，她都想直接拨打国家反诈中心的电话了。
云采薇从储物法宝中取出一张金闪闪的纸，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契书是真是假，你们一看便知，而且我可以将契书交到你们手中，绝无可能设法销毁。”
众人凝视片刻，纸张旁边弹出个信息面板-
物品信息-
【交易契书】
【品阶：白色】
【种类：信物】
【由一种罕见的灵草制成，经过特殊的工艺处理，并融入了高级的法术，使用之时将交易内容详细记录，并滴下双方血液，若有一方违背这张契书，将遭蛊虫噬咬，七窍流血而死】
“全息玩久了都忘记自己是在游戏里了……”
凉凉突然松懈下来，笑了笑，“这不就是个福利机制嘛？”
游戏里出现个云游商人，提供所需的物品，还能帮他们将一些没用的装备换成灵石，这在其他游戏里再常见不过了。
其他玩家也反应过来。
对啊，他们在别的游戏里遇到这种事压根不需要疑神疑鬼。
这事也不能怪他们，经过素问一事，他们现在草木皆兵，都不敢轻易相信外来NPC。
杜云屏意味深长地看着云采薇：“既然云姑娘这么有诚意，那契书也不用签了。”
“对对，没必要浪费。”何首乌附和道。
玩家们将神兵阁里那些没用的法器都搬了出来，让云采薇开价，又将她说的价格记到一个本子上。
云采薇居然来者不拒，不管是多鸡肋的法器，都照收不误，有时还会自己将价格往上抬。
最后，她在总额为7290灵石的欠条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还按了个红手印上去。
这一桩交易，双方都十分愉快。
见时机成熟，杜云屏缓缓开口：“我猜你是想在晚上轮回重启之时逃跑。”
“……”
云采薇面上的笑容僵住。
杜云屏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
“你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用这种法子搜罗一堆东西，签下契书之后，又将契书交到对方手里，待子时一过，契书消失，自然也没了效力，而那个时候，你早就逃之夭夭了。”
“我说得可对？”
“我错了，这便将东西都还你们……”
哗啦哗啦，云采薇从自己的储物法宝中倒出许多法器。
事到如今她也看出来了，眼前这帮人与她一样，都是不受轮回控制的修士。
还好刚刚那位小姑娘心善，没与她签下契书，不然等两日之后她未将七千多枚灵石送回来，直接就是蛊虫啃噬七窍流血而死。
云采薇将法器往前推了推，厚着脸皮想跟众人商量着将刚刚交易一事取消，刚要说话，就听到小姑娘冷冷开口。
“灵石呢？”
杜云屏双手抱臂，“没有灵石也可以用别的东西来还，如果有九幽秘银、无妄鬼砂之类的就更好了。”
云采薇瞪圆了眼，深吸口气：“不给，你在我这儿点菜呢？”
她刚刚怎么会觉得小姑娘心善？这比她还黑心狡诈。
“算了，”黑山回过味来，在一旁煽风点火，“关进兽园吧，那群鬼面蝎好久没吃肉了。”
两名玩家会意，
直接架起云采薇就要将她往兽园的方向拖。
“等等，万事好商量！”
云采薇赶紧往地上一坐，抬起双手，“你们要的东西我都有！”
“咳，都有线索……”
第80章 副本入口“NPC也能进？”……
居住区，玩家们为云采薇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
云采薇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顶多是耍点小聪明，每到一处，便卷走不少东西。
由于十方洲各地都处在轮回之中，这些被她卷走的东西第二日又会回到那些人手中，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损失。
这跟玩家们先前干的事是一样的，顺走铁铲，顺走麻绳，第二日东西又会回到村民手中，没有任何影响。
最初就连杜云屏也用过这招，从姜小六手中拿走不少弓箭盾牌。
因此，大家对这个云采薇没什么恶感。
相反，他们还打算跟她换点东西，毕竟她走南闯北这么久，身上总归是有点稀罕玩意的。
双方坐下来心平气和交流一番，杜云屏从袖口取出一张材料单。
上面写着的都是建造传送阵所需的材料，只有名字，没有数量。
“你这张单子，上面可都是些珍稀材料，最好找的便是这无妄鬼砂。”
云采薇手戴着「如梭」，手腕一动便哐当哐当响着。
没办法，燕上弦设置了时间，三天后「如梭」才能自动解开。
不过云采薇也不太在意，就当是手上戴了一对镯子。
棉花唐好奇：“为什么这个是最好找的？”
“因为我手上就有一颗。”
云采薇将手一摊，手心向上，上面躺着一颗黑黝黝的圆形珠子，只有米粒大小，泛着彩色光泽。
她笑了笑：“你们若是想要，我就送你们了，就当是交个朋友。”
玩家们凝视着她的手心，过了片刻，看到个信息面板弹了出来。
【无妄鬼砂】
【品阶：白色】
【种类：材料】
【由██▆▍凝聚而成，蕴含强大的██▆和诅咒力量，是十分罕见的法阵材料】
“多谢。”杜云屏从云采薇手中接过米粒大小的黑色珠子。
“不过无妄鬼砂，我需要两百颗，你是从哪得到的这一颗？”
“两百颗？？”
云采薇扬了声调，过了一会儿才恢复冷静，“你到底是想拿去做什么？炼丹？这东西可不好弄。”
“就这一颗，还是我辛辛苦苦杀了一只无妄鬼，才拿到手的。”
“等会儿……”
何首乌脸色变了变，“蚕砂是蚕的粪便，夜明砂是蝙蝠的粪便，那么无妄鬼砂难道是……？”
云采薇听到这话也皱了皱眉：“应该……不是吧？”
“无妄鬼死后会化作青烟，遗留在原地的就是这东西，修为越高，无妄鬼砂越多，我杀的那只就只有灵觉期初阶。”
见杜云屏面色凝重，云采薇又道：“不过这三年里，我见过不少人莫名其妙变成无妄鬼，到你们逆天宗之前，我就在路上碰见过一只，你们可以去找找。”
“在哪？”杜云屏问。
云采薇道：“金石镇附近的高柳林。”
金石镇？
一个月前，石振羽担心尸影再次袭击金石镇，带着鬼面蝎的毒液和治病的魂凝胶回去了。
没过多久，杜云屏便感应到契约断开，这部分信仰之力也归于虚无。
她让眼珠子分出黑色黏液前去打探情况，却被一团迷雾挡住了去路。
当时众人忙于对付尸影，便将这事放到了一边。
之后玩家们探索时也打算往金石镇的方向去，但总能迷路，有时甚至要靠自杀才能返回逆天宗，那处地方就在论坛里被列为了高危区域。
石振羽死了，或者已经叛变了。杜云屏是这么推断的。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没有挽回的必要。
可如今听云采薇这么一说，难道石振羽是变成了无妄鬼？
恩次方思考片刻：“这个无妄鬼的形成条件是什么？”
云采薇古怪地看她一眼：“你们不会也想圈养一些无辜凡人，将他们变成无妄鬼吧？”
“这也能养吗？”黑山来了兴趣，“无辜的肯定不行，我们把那个作恶多端的臭道士抓过来变成无妄鬼。”
“我也是听说的，并未真正见过……”
云采薇瞥他一眼，面色有些难看，“以前有些大宗门会以招纳门人弟子的名义将无辜百姓骗去，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施以无尽的折磨……”
“用刀割，放蛇虫鼠蚁噬咬，再用盐水浸泡，或者用烧得滚烫的水兜头淋下去……”
黑山听得眉头直皱。
“算了，我干不出来这样的事。”
“这还是人吗？”其他玩家也有些不适。
云采薇看出众人的态度，倒是松了口气。
她想了想，继续道：“身体折磨是最轻的，若是有相识的人一同被骗去，大宗门会喂他们食下对方的肉，再将真相告知。”
“大部分人就是在这一阶段变成无妄鬼的，还有好多人受不了折磨，便自我了结了。”
“这是什么丧天良黑心工厂？”布吉道破口大骂，“我们玩家都没这么过分。”
在键盘游戏时代，若是游戏自由度高一点，确实有一些混邪玩家会跑去干混账事，但这种游戏里的NPC对玩家们来说就是纸片人，玩家们基本上没什么心理负担。
十方洲就不一样了，代入感太强，有的玩家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想象大宗门折磨无辜百姓的场景。
除非是天生反社会杀人狂，不然不会有玩家在全息游戏里还能享受这种虐待别人的过程。
这是一个危险的事。
就像燕上弦已经很少使用真正的箭矢攻击人，顶多用鬼火弓拉弓弦施放「金光化箭」。
这是她的底线，因为她现实中真的摸得到弓箭，她怕自己习惯这种感觉，某一天会将弓箭对准活人。
“你们没有炼制无妄鬼的想法那就最好不过。”
云采薇长舒口气，“若是有，我也该找机会逃了。”
“我们是人，不是畜生。”
布吉道忿忿嚷着。
云采薇点点头。
“你们什么时候动身？我也一并去看看。”
杜云屏沉吟片刻：“你不是说只提供线索么？”
“我的目标是走遍十方洲每一处角落，找回我失去的身份。”
云采薇解释着，“我先前路过那金石镇，原本想进去看看，却被迷雾阻拦，现在想想还是不甘心，万一那里边就有认识我的人呢？”
杜云屏又是一阵沉默。
玩家们对这个云游商人已经卸下了心防，
杜云屏却没有。
云采薇看着二十有五，外观与燕上弦差不多大，而修仙之人总会比凡人更显年轻。
在她失忆之前的那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见过她，以至于她走南闯北这三年还没弄清自己是谁？
看着云采薇头上已经涨到140的信仰之力，杜云屏最终还是点下头。
“我们三日之后出发。”
云采薇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三日之后「如梭」才会解开，杜云屏是在为她的行动方便考虑。
果然，这的确是个心善的小姑娘。
杜云屏说完这话，就见云采薇的信仰之力又涨了30点。
不过她并未将这一变化放在心里，随手发布了一个任务，让打算参与探索的玩家在这三天里做好准备。
紧接着她又发了个公告，透露了声望兑换界面里多出来的那些基础技能。
觉醒之后领悟不到技能的玩家都跑去兑换了。
凉凉说要成为全职高手，正好他五条灵根全是均衡的30点资质，而这些术法要求都不高，刚刚好卡在30的门槛，所以他将自己这些天攒的声望点全投了进去，把基础术法都学了。
这三天里，姜小七的订单量暴增。
自从她升上灵台期之后，整个人沉稳不少，话也变少了，整日躲在自己的工匠坊钻研锻铸之术。
在将黑山提供的腰带研究透彻后，她依样画葫芦，打造了不少储物戒指、储物项链。
这些储物法宝都仅仅只是白色品阶，格子数也不多，与腰带一样只有十格，但玩家们还是趋之若鹜。
装备无法重复，要扩展空间，只能佩戴多种饰品，将背包格子叠加起来。
一时之间，就连男玩家都戴起了耳环。
临出发前，戚倩给杜云屏送来一件精美的法袍，这是她画了图拜托姜小七做的。
白色法袍轻若无物，主体由魔织蛛的蛛丝制成，韧性十足，具有一定的防御力。
腰间坠了十几颗银色的乌灵石，有助灵气循环，穿上后能更好地吸收天地灵气。
杜云屏见属性确实不错，给了她500点声望值，直接将法袍换上了。
戚倩笑嘻嘻跟其他玩家分享：“这游戏不错，还能让NPC穿上自己设计的衣服，跟养女儿似的。”
“那是祖师，不是女儿。”何首乌强调。
戚倩毫不在意：“都一样。”
“还能养宠物。”
黑山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件丑不拉几的土黄色宠物背心，递给一旁的白毛心狐，“这是我自己织的，你穿上给我看看效果。”
心狐优雅地回过头，紫色瞳眸淡淡看着他。
几分钟后，黑山手上又多了一道伤口。
凉凉没放过这个机会，赶紧施展自己刚学的木系治疗术给他疗伤，不过效果没有棉花唐的「一叶生息」强。
云采薇看着这些状态松弛的修士，有些怀疑他们是去游玩，而不是去执行任务的。
这些人真的靠谱吗？
她望向队伍最前面的杜云屏，心稍微定了定。
在这帮散漫修士的衬托下，杜云屏显得更为稳重可靠，怪不得他们要把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奉为门派祖师。
杜云屏走在最前面，感到流向自己的道元又有了些微提高。
她回头看了看云采薇头顶，眼底透着一丝不解。
发生了什么？
逆天宗门口的鬼面蝎数量还在不断增长，不过他们此次出行已经无需再处理鬼面蝎。
道元和灵力都已修到灵海期的杜云屏自带威压，往那一站，鬼面蝎就灰溜溜走远了。
金石镇距逆天宗有两日脚程。
玩家们依着地图路线走，两日后，进了一片迷雾。
林中白色雾气浓重，里边似乎还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动。
凉凉环顾四周：“就是这里，我上次来了以后地图失效了，怎么转都转不出去。”
燕上弦瞥他一眼：“然后你就立马自杀了？”
凉凉嘿嘿一笑：“我算了一下，与其在这里兜圈子，不如回去多做几个任务。”
突然，恩次方指了指前方。
“那边好像有字。”
玩家们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那是一块大幅的暗蓝色面板，跟他们平时召出来的角色面板长得差不多，只不过面积更大，就像家庭电影幕布。
上面的字被迷雾笼住，他们看得并不清晰。
“过去看看。”燕上弦率先往前走了几步。
“你们在说什么？”
云采薇望过去，前面除了白雾还是白雾，压根没有他们说的字。
不过她还是跟着其他人一起靠近那处位置。
“靠，是副本？”
黑山有些兴奋，“来了这么久终于见着副本了。”
杜云屏抬头望去，只见巨幕之上写着几行字。
【金石镇副本】
【玩家人数：20-30人】
【剧情提示：一位修士带回治病的药材，整个金石镇重焕生机，为了庆祝，他们准备在三日后举办一场盛大的宴席】
【副本奖励：800点经验，100枚灵石】
燕上弦望了一眼左上角的组队人数：“二十至三十个人，我们正好符合。”
老钱热衷钓鱼，对此次活动没什么兴趣，因此留守在了逆天宗。
还有几名玩家沉迷挖矿，一直待在神兵门那边的矿山湖，就没回来过。
减去这些人，他们总共来了27名玩家。
不过队伍人数显示的是28，因为杜云屏也在里边。
至于辛十四和云采薇这两人，燕上弦试过了，他们压根收不到组队消息。
“只写了副本奖励，没写通关条件？”凉凉摸着下巴，“只能进去再摸索了……”
“我比较关心的是这个剧情提示。”
何首乌眉头微皱，“「一位修士」指的应该就是石振羽吧？他成功治好了镇上的疫病，然后直接背叛逆天宗不回来了？”
“我们这次要对付的不会就是他吧？”
恩次方叹口气：“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随着他们往前挪动，面板突然化作涟漪碎开，露出后边一扇圆形光门。
云采薇微微一怔，辛十四顿住脚步。
他们也看到了光门。
凉凉好奇地朝门内张望，只看到一片雾气。
“副本入口，进吧。”
云采薇想了想，直接踏了进去。
黑山愣住：“NPC也能进的吗……”
“不奇怪，NPC还能组队呢。”恩次方第二个进了光门。
“那我们副本人数算30还是27啊？”棉花唐挠着头。
“都一样。”
易罗罗也跨了进去。
紧接着是杜云屏、辛十四还有其他玩家。
……
“香梨，苹果，不新鲜不要钱了！”
“冰糖葫芦，又甜又酸的冰糖葫芦，解馋开胃，一串只要几个铜板喽！”
这是一条繁华的小镇街道，青石板铺就的路面光滑平整，两旁房屋错落有致。
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三位NPC，二十七名玩家就站在路中央，看着路人来来往往。
“这就是金石镇？”棉花唐左右张望。
“从村里出来，长见识了啊，第一次见这么多人……”黑山也跟着望。
何首乌纠正：“咱们那叫逆天宗，已经不是村了。”
“这是个休闲副本吧？”
恩次方说着往前跑几步，到了冰糖葫芦的摊子前，从背包里摸出一枚灵石，“给我来一串，这个够吗？”
“够了，够了。”
小摊贩扬着嘴角，从稻草架子上摘下一串糖葫芦交到恩次方手中，然后接过伪灵石，像丢垃圾一样将它往旁边的竹筒一扔，继续喊，“冰糖葫芦开胃解馋，一串只要几个铜板喽！”
嘴角的弧度没有任何变化。
“这个镇上的人心情好像都不错。”燕上弦一连观察了好几个摊贩和路人，发现他们面上都洋溢着笑容。
“当然了，”黑山接过话头，“全镇的疫病都治好了，换作是我也能笑得这么开心。”
燕上弦顿了顿：“不觉得像一张面具吗？”
她有点瘆得慌。
“不像啊。”
黑山也跟着扬起嘴角，“这里氛围那么好，我都想在这里住下了。”
“你不对劲。”燕上弦古怪地看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确实不对劲。”
易罗罗闭了闭眼，“这里明明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悲伤气息。”
她突然来到恩次方身旁，按下对方的手。
“别吃了，你看清楚那是什么。”
“冰糖葫芦啊。”
恩次方将糖葫芦串从嘴里拿出，仔细看了看。
竹签上原本串着一颗颗果实饱满颜色鲜艳的山楂，在这一刻却突然干瘪下来。
滴，答。
红色液体淌过恩次方拿着竹签的手，落在地面。
恩次方吓得将糖葫芦往地上一扔。
啪叽。
那不是什么山楂，而是一颗颗死人眼球，此刻它们正怨毒地盯着这些外来者。
恩次方赶忙从背包里取出水壶漱口。
“我是怎么了？”
她吐掉一口脏水，感到嘴里还有点腥气，又捧起水壶灌了几口。
片刻后，她终于清洗干净，有些后怕：“我进来之后就感到心情十分愉悦，很想融入这个小镇……”
“嗯……你们被催眠了。”
易罗罗偏了头
望向另一个小摊，“正常，黑山看起来也很想融入这个小镇。”
恩次方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黑山正在跟一个卖杂货的小贩交谈。
“虎头鞋看着好可爱，可以给宠物穿吗？”黑山在架子上挑挑拣拣，“这个价格应该不贵吧？”
黑山的双眼已经失焦，嘴角还微微扬起，那弧度跟镇上的原住民一模一样。
突然，他惨叫一声，猛地望向地面：“为什么又咬我？？”
心狐抬起小巧的爪子，轻轻擦了一下嘴角。
“不要给我买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清楚你周围都是些什么东西。”
紫色瞳眸微微闪过流光。
黑山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回过神来，望向对面的小摊贩。
他呆愣几秒，往后退出一大步，惊叫着：“靠！他们……他们的五官怎么这么奇怪？？！”
就在这时，众玩家面前弹出个空白面板。
这是杜云屏的手笔。
面板上映着玩家们的脸，在停留的那一刻暂时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更多玩家清醒过来，他们此时才发现这些镇民的五官跟他们不一样，都是反着来的。
左眼和右眼对换了位置，内眼角变成了外眼角，睫毛往里长，瞳仁正在往奇怪的方向转动着。
黑山看了一会儿有些眩晕，他很想把那两只眼睛从这些镇民脸上揪出来，安回原来的位置。
还有镇民们的嘴唇……唇珠长在了下边，上面反倒平滑。
他们根本没在笑。
“你还买不买了？”小摊贩冲黑山喊道。
他的嘴一张一合，露出里边上下颠倒的两排牙齿。
这样的五官结构十分凌乱，毫无规则，像人，又不像人。
“唔……”
黑山感到脑袋阵阵生疼，过了一会儿，终于跑到一边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