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让二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宋泽兰还好些,不过是有些羞,大不了装傻就是了。
倒是祁幼安怕宋母一直在房中不出来闷坏了,原本计划着天黑回去,却是未时便借口有事回去了。
回去路上便起风了,风吹在身上有些凉。
不过祁幼安并未在意,兴冲冲去了芳兰院。
宁芳还在午睡,她等了约莫有一刻钟的功夫,才等到她娘亲睡醒。
即便她是宁芳亲生的,宁芳也做不到蓬头垢面就出来见她,简单梳洗了一番,才从内室姗姗走出来。
睡意还未完全散尽,她打着哈欠在祁幼安身边坐下,懒懒瞥了眼,就将她的喜悦尽收眼底,“这么高兴,兰儿答应六月成亲了?”
祁幼安点头,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娘亲,剩下的事就交给你啦。”
“不然呢?”
宁芳默默翻了个白眼,宋家那娘俩一个柔弱妇人,一个眼盲看不见,也就只能自己辛苦些去操办她们的婚事了。
祁幼安连忙摇头,殷勤上前给她捶背,“谢谢娘亲。”
落在肩头的力度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舒适。
宁芳很是受用,惬意地眯了眯眼,笑道:“那缺德玩意儿应该不敢再使坏了。若是再有下次,你直接告诉娘便是。”
“祁昊宇?”祁幼安有些惊讶,又有些感动,“娘亲,你教训他了?”
祁昊宇他爹秦氏烦人的紧,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闹,不是在她母亲跟前哭哭啼啼,就是到芳兰院哭闹,往日里她娘亲是不爱搭理他的。
若是今日为了自己教训祁昊宇,免不了要被秦氏吵的头疼。
想到此,她的手又挪到了宁芳额头两侧轻轻点按,舒服得有些过头,宁芳不禁侧头看了看她,眼含赞许,“娘让王嬷嬷告诉秦氏,他儿子再敢在背后使坏,就将你那狐朋狗友的妹妹林红红指给他做夫人。”
“娘亲……”
祁幼安忍不住给宁芳竖起了大拇指,“娘亲,你真行!”
虽然听起来是有那么一点儿损,但效果想必一定很好,对付祁昊宇那个伪君子绝对绰绰有余了。
“那是自然,”宁芳挺了挺背,面上嫌弃,语气里却是透着别样的得意,“身为祁朝燕的正室夫人,也就这点儿好处了。”
祁幼安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宁芳嫌弃的眼神又落在了她身上,“小兔崽子,能不能笑的矜持点儿?知不知道你是个女子?”
“……”
第29章 从芳兰院回来,祁幼安便直接回屋休息了。
从芳兰院回来,祁幼安便直接回屋休息了。
临近傍晚,才从房间里出来。
二狗子也不知道在门外等了她多久,一脸的幽怨。
看到她出来,身上的怨气更是蹭蹭往上飙。
他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拦住祁幼安,“大小姐,您好狠的心啊,一声不吭就把二狗送人了。二狗跟了您那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说不要二狗就不要了,夫人遣散下人临走的时候还给几两碎银安家……”
以前祁幼安身边带着他是因为要翻墙,要爬狗洞,要打架……带个娇滴滴的坤泽君或者未分化的女子不方便,但现在以她的身手,这些事都不需要有人帮她做了。让二狗跟着,就等于身边多了个累赘。
再者,她再过几个月就要成亲了,媳妇儿和媳妇儿的娘都是坤泽君,她身边带个男人着实不合适。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儿,她怕媳妇儿吃醋。
于是,二狗子委委屈屈诉了半天苦楚,祁幼安还是不为所动,甚至故作深沉说道:“你还想要银子?可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二狗子大字不识,闻言看她的眼神顿时就变了,拔腿就跑,“大小姐,你……你不能烹我,大不了我不要补偿费,以后老老实实侍奉赵小姐就是了。”
祁幼安正乐着呢,听到他后面的话却不由蹙了蹙眉,“什么赵小姐?我不是让你跟着雪生吗?”
二狗子却是没听见,穿过回廊左拐右拐跑进了李雪生的房间。
还随手把门给关上了。
李雪生正在试穿赵嬷嬷送给她的衣衫,见他惊魂未定跑进来,那双水波潋滟的桃花眼里流露几分好奇,却是没开口。
倒是赵嬷嬷嗤笑了声,“二狗子,这般慌张做什么?莫不是撞见脏东西了?”
“大小姐要烹我……”
二狗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脸的后怕,早知道就不为多讨银子去找大小姐了。
虽然他很喜欢银钱,但命都没了要再多银钱有什么用?
“烹你?”
赵嬷嬷差点儿以为自己耳朵不好使了,“二狗子你再胡说八道当心嬷嬷我撕了你的嘴!大小姐待你不薄,你竟然污蔑她,当真是猪油蒙了心作孽啊。”
二狗也有些怀疑,他家大小姐可不像是那种残暴之人,但……自己也没听错啊,“大小姐说什么走……走狗烹,可不是要烹我嘛。”
三个人没一个识字的,沉默半晌,李雪生小心翼翼开口:“娘,大小姐说的是不是养的狗?她想吃狗肉了?”
“啊……对!”赵嬷嬷愣了下,看李雪生的眼神越发喜欢了,“雪生你真聪明,大小姐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她又没好气怪了眼二狗子,“瞧你这混小子,都把我带沟里去了。”
二狗子挠了挠头,不太相信,“大小姐好端端的怎么想吃狗肉了呢?”
他倒是觉得大小姐是真的想烹了他,毕竟他安的什么心大小姐最清楚不过了。
“大小姐想吃就吃,用得着你管吗?”
赵嬷嬷白了他一眼,却有些发愁,这养狗的人家大都是养来看家护院,十天半个月也碰不上一个卖狗的,这该上哪儿去给大小姐弄狗肉啊?
她愁了一会儿,开口吩咐二狗,“二狗子,明早你去集市上看看,遇见卖狗的就买回来送厨房。”
“嬷嬷,大小姐真是要吃狗肉啊?”
二狗暗暗松了口气,嘿嘿笑道:“这事包我身上了,今晚我就把狗给大小姐弄过来。”
“这么快?”赵嬷嬷有些高兴,“二狗你知道哪家愿意卖狗?”
她给李雪生理了理衣襟,就打算跟着二狗去看看了。
“买什么买?还得花钱,咱府里不是有现成的吗?”二狗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今晚等六子睡着了我就把他的大黄弄出来,到时候把狗头一剁,皮毛一扒送到厨房里,你看他认得出来是他的狗不。”
府里谁不知道六子喜爱他的狗,平日里自己的吃食都分大黄一半,俨然是把大黄当成了伙伴。
这若是偷他的狗,保不准发现了就跟二狗子拼命。
“……你可真是一肚子坏水,”赵嬷嬷都不知道该夸他,还是该骂他了,摆着手道:“算了算了,这事你别管了,明日我安排人去集市上打听……”
她话还没说完,外面便传来了敲门声,“雪生,你在吗?”
二狗后背正抵着门,闻言满脸惊慌,却也不过片刻,他快步跑到李雪生跟前,“天啊,大小姐来了,你快给我找个事情做,不能让大小姐以为我没有好好服侍你。”
“……”
李雪生迟疑片刻,将桌上的茶壶递给他,“麻烦小哥帮我沏壶热水……”
赵嬷嬷去开的门,祁幼安看见她就想到了自家娘亲早上说的话。
又想到二狗子口中的‘赵小姐’,她顿时心道不好,赵嬷嬷固然很好,但这事需得雪生自愿才行。
且她心里亦是有一个想法……她想让她娘亲说服母亲认李雪生为养女,她想让雪生做她的妹妹方便日后照拂。
祁幼安这一世虽与她接触不过两天,但也看得出来,李雪生过得很可怜,上一世没这么早遇自己,怕是也吃了不少苦头……
她下意识往里面看了眼,李雪生对上她的目光腼腆一笑,看起来倒不像是受了委屈。
祁幼安安心了些,便对赵嬷嬷道:“赵嬷嬷,今早我顾着别的事情,还没有好好跟娘亲说雪生的事……”
“哎呀大小姐,不劳您费心了。雪生的身世她已经告诉老奴了,这孩子真是太让人心疼了。”
赵嬷嬷满眼心疼来到李雪生跟前,轻抚着她的发,布满皱纹的脸上慈祥,“雪生啊,以后你就是嬷嬷我的亲女儿,嬷嬷我就是你的家人,以后有嬷嬷我一口吃的,断不会饿着我闺女。”
李雪生点着头,乖巧地唤道:“娘……”
李雪生确实不像个乾元君,她肤色白皙长相娇媚,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便连道貌岸然的赵文娴都在私下里跟祁幼安说过,说她比自己见过的坤泽君还撩人,这一副好皮相生在她身上简直就是浪费了。
而现在的她不过十五六岁,洗净脸上污泥,眉目虽青涩却也极为娇软明艳,依偎在显露老态的赵嬷嬷身边,像极了赵嬷嬷膝下备受宠爱不谙世事的幺女。
这一对新鲜出炉的娘俩看起来甚是融洽,祁幼安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赵嬷嬷,你与娘亲情同姐妹,日后雪生便也是我的妹妹。”
赵嬷嬷闻言笑得合不拢嘴,拉着雪生两人一同向祁幼安道了谢。
又说了一会儿话,赵嬷嬷要回去伺候夫人享用晚膳,便先走了。
祁幼安将二狗赶出去,还是没忍住问道:“雪生,你当真愿意做赵嬷嬷的女儿吗?”
“嗯,干娘待我极好,”李雪生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柔软清澈的眼睛里映着满足的笑意,“我从小就没有阿娘,捡我的婆婆说我阿娘在雪地里难产生下我就去世了。婆婆说阿娘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她若在世一定对我很好,会给我挽好看的发髻,会给我做漂亮的衣裳……”
她神色有些恍惚,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没见过阿娘,但就觉得嬷嬷很像阿娘,很喜欢嬷嬷。”
祁幼安看着她梳理整齐的发髻,还有身上新换的衣裳,心中了然。
“那就好。赵嬷嬷有个女儿两年前远嫁他乡,现在身边没个人倒也孤独,你陪着她正好。”
“干娘让我跟她姓,以后我就是亲女儿,我一定会好好孝敬她的。”
祁幼安嗯了声,就打算走了,却听李雪生在后面道谢,很是诚恳,“小将军,谢谢你。”
“谢什么,叫我姐姐也就行,当然,幼安也行。”
不似祁幼安那般随性,李雪生摇了摇头,还是有些拘谨,“其实,这样我心里才踏实……”
她不过一个乞丐,又怎配与将军府的大小姐做朋友?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仰望便已足了。
“……”
听到这话,祁幼安却是又气笑了,这厮还是不信任自己……
时间会证明一切,祁幼安没再劝她,去了宁芳那里蹭饭。
平安院里也有小厨房准备晚膳,祁幼安本来是想和赵雪生一起用晚饭的,但因为赵雪生那一番话,她也有些想她娘亲了。
宁芳虽不是个温柔贤惠的娘,但对祁幼安的关怀一点儿不比别人少,更是远远甩了寡言冷漠不苟言笑的祁朝燕几条街。
祁幼安很依恋她娘亲,但宁芳并不怎么想搭理她。
宁芳现在正因为得知祁朝燕去了秦氏那里而生闷气,莫说吃饭了,她已经气饱了。
她现在只想把祁朝燕那个朝三暮四的花心大萝卜炖了喂狗,喂猪也行。
本该将饭菜摆上桌的时辰,却没一丝动静。
屋里人全被打发出去,只她一个人沉着脸,身上嗖嗖冒着冷气。
赵嬷嬷她们不想祁幼安掺和进来,故而也没有告诉她大将军与夫人的矛盾。
她只能瞧着她娘亲的脸色在心中暗自猜测,“娘亲,是不是母亲惹你生气了?”
“她去秦氏那里了,”宁芳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恨劲儿,“怕不是听秦氏吹吹枕头风,又回来数落咱娘俩。”
她说罢,眼神凉凉瞥了眼祁幼安,“咱娘俩一个要给人家宝贝儿子指个母老虎为妻,一个打了人家宝贝儿子,你说祁大将军知道了能让咱俩好过吗?”
祁朝燕向来武断,在她眼里祁幼安只会闯祸,故而祁幼安也没打算解释:“娘亲,我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你说那主意是我出的就行,反正母亲不可能打死我。”
“让你顶包?”宁芳闻言气消了大半,伸手揪了揪她的脸,“当娘的让女儿顶包?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宁芳这会儿倒也说了实话,“娘不是怕祁朝燕这个狗东西,娘是气得,往日都是秦氏千方百计拦她,今个儿可倒好,她一回府就往秦氏院子里跑……”
话音还未落下,祁朝燕的身影便出现了门口,屋内的烛光将她的影子拉长,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但她那副德行,宁芳猜也猜得出来她没什么好脸色,冷哼一声,别过了头。
祁幼安这才发现她母亲回来了,回头去看,正迎上祁朝燕冷漠的目光。
她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祁幼安,给本将军跪下。”
祁幼安顿时就明白祁昊宇这厮告状了。
她撇了撇嘴,就准备依言跪下,却被她娘亲抬手按住了肩。
宁芳看也不看她,自顾自盯着祁朝燕:“你跪!”
祁朝燕脸不由一黑,“为什么是我跪?本将军这是在教女,你莫在一旁添乱。”
“你是非不分你不跪谁跪?幼安何错之有?我倒觉得我家幼安打得好,”宁芳眼带嘲讽,“那小王八蛋该不会是没告诉你祁大将军他在哪里挨得打么。”
“自然说了,但这并不*是祁幼安动手打人的理由。”
祁朝燕微微皱眉,并不打算听话,奈何她刚准备落座,一个上好的青花瓷瓶便朝她飞了过来,好在她及时侧头躲了过去。
但瓷器在身后碎裂的声音还是让她有些惊魂未定,声音冷的令人胆寒,“宁芳!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跪不跪?不跪就和离。”
宁芳却是连眼皮都不带颤的,那会儿她得知两三天没回来的祁朝燕一回来就去秦氏那里,便越想越气,憋了一肚子气就等着祁朝燕回来出气呢。
“不跪!宁芳你别以为本将军宠着你你就胡作非为,祁幼安和祁昊宇的婚事必须得本将军点头才行,你说了不算。”
祁朝燕坐了下去,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一个娶瞎子,一个娶傻子,你就是这般为本将军执掌中馈的?”
宁芳:“不满意你就休妻!”
“母亲,那是我的主意,与我娘亲无关。”
祁幼安在一旁弱弱开口,“你要打便打吧,反正我没错,是祁昊宇自个儿犯贱,非要跑到我媳妇儿面前说我坏话。”
“祁大将军眼盲心也瞎,你跟她废什么话?”
宁芳毫不客气,祁朝燕没理会她的讥讽,冷沉沉的眼眸微眯,“当真?祁昊宇不是去看病么。”
“……”
祁昊宇说的话她深信不疑,自己说话她就一脸怀疑,祁幼安也不想多解释了,当即跪下起誓:“若有假,我不得好死。”
祁朝燕脸又是一黑,直勾勾盯着她举起的手,半晌才神色复杂道:“……知道了,起来吧。”
祁幼安有些惊讶,这就让起来了?不揍她了?
不过愣神片刻,宁芳便起身扶她起来,“还不快起来,你母亲好不容易善心大发,再晚会儿该改变主意了。”
“……”
祁朝燕深深吸了一口气,默不作声。
再次看到大将军在娘亲这里吃瘪,祁幼安压不住上翘的嘴角,“谢谢娘亲。”
祁朝燕冷冷瞥了她一眼,“是本将军让你起来的。”
“幼安本就不该跪,你不分青红皂白就罚她,那小王八蛋呢?他在背后使坏欺负幼安就这么算了?”
宁芳没好气说道。
祁朝燕点头,脸色缓和道:“她也把人打了,此事自然算了。只是祁幼安性子急躁易遭人利用,往后得改改才是。”
“祁朝燕!你别给老娘胡扯八溜!老娘就问你给不给我儿做主?”
宁芳心情才有所平和,闻言又炸了,“这门亲事还不够委屈幼安吗?好歹都是一个母亲,他就这么见不得我家幼安好?”
“这小王八蛋心思如此歹毒,日后你不在了他焉能让我这个嫡母安稳活着?”
“……”
被夫人叉腰指着鼻子骂,还是当着女儿的面儿,祁朝燕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臭着脸半晌才憋出一句话:“知道了,给她做主。”
她这惜字如金的模样更让宁芳生气了。
宁芳杀气腾腾的眼神瞪了她良久,才不咸不淡喊赵嬷嬷进来,“上菜吧,别饿死你们大将军了……”
第30章 外面的风越刮越大,渐渐落下几滴雨。等祁……
外面的风越刮越大,渐渐落下几滴雨。
等祁幼安吃完饭准备回去的时候,不起眼的小雨已经成了瓢泼大雨。
大雨中的夜色更加浓重,黑漆漆,似乎连光线都穿不透。
房檐下的灯笼被吹得七零八落摇摇欲坠,虽未熄灭,但散发的那点儿微弱光芒看起来实在可怜极了。
若非祁朝燕回来了,宁芳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祁幼安冒雨回去的。
她给祁幼安披上厚衣,又找出伞让人送祁幼安回去,尽管如此,祁幼安回到自己的院里身上还是淋透了。
尤其是裤脚,湿漉漉的,能拧出好几斤水。
好在下人已经准备好了热水,祁幼安没有难受多久,找出干净的寝衣便去泡热水澡了。
宁芳也没闲着,她走后便让厨房准备姜汤,等她洗好出来姜汤已经做好了。
祁幼安捏着鼻子把姜汤喝完,腹中暖融融的,就准备上床睡了。
突然又想起她媳妇儿后院里那一双大雁还在外面淋着雨,要是任由它们淋一夜雨,估摸着不死也要半死不活了。
这可是象征她与宋泽兰婚姻长长久久的吉祥物,如何能不管?
祁幼安慌忙穿好衣裳,找出角落里的蓑衣披在身上,便翻墙出了府,一路狂奔来到医馆。
往日里这个时辰,人们早就睡下了,下雨天黑的早,又没什么事情做,为了省灯油他们睡得更早。
今日若非晚膳用得晚,祁幼安也早就歇下了。
她看着黑漆漆不见灯火的医馆,猜她媳妇儿和宋伯母也已经睡了,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翻墙。
雨水浸透的院墙又冷又湿滑,祁幼安手滑了好几下才爬上去,刚准备跳下去却看见院中一个撑伞的身影,弯着腰不知在地上摸索什么,看那纤细的身形,似乎是她媳妇儿。
嘈杂的雨声里,宋泽兰隐约分辨出了其他动静,想到昨日祁幼安说的流氓无赖,不由警惕,“谁?”
祁幼安环视四周,不见院中还有第二个人,忙压低声音道:“媳妇儿,是我……”
“安安?”
宋泽兰一愣,起身缓缓朝声源处走去,“下这么大雨,你怎么来了?”
祁幼安从墙头跳下去,三两步来到她跟前,“我担心那两只大雁被雨淋死,过来给它们挪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我刚把它们挪到大堂里,这会儿准备把投食的碗也拿过去。”
宋泽兰唇角微抿,有些羞赧,哪怕她再怎么自力更生,终究是个瞎子,那小破碗可能是被雨水冲到了别处,她寻摸了许久,都没找到在哪里。
方才在树下解绳子也折腾了许久,纵使撑着伞,她半边身子还是被大雨淋湿了,素白的里衣紧紧贴在身上,看起来很是清瘦。
白日里穿得多些,祁幼安还没发现她这么瘦弱,这会儿心疼不已,她媳妇儿怕是从京都到这里奔波途中没少吃苦。
宋泽兰还不知道某人暗自下决心要把她养胖,满心关切,“安安,要不你别回去了,雨这么大,又这么晚,你一个女子路上不安全。”
这里能住人的只有两间房,不过可以在大堂里的那张小床上凑合一晚,祁幼安欣然答应下来,“媳妇儿,我先送你回房。”
那破碗她一眼就看见了,待会儿去前面睡觉的时候捎过去就是了。
“一起吧,先把它们安顿好,”宋泽兰微微摇头,将伞往她跟前举,“我屋里有干净的换洗衣物,你不介意的话待会儿可以把身上的换下来穿我的。”
“!!!”
这一趟真是没白来!祁幼安很是兴奋,激动得差点儿嚎出来,却故作淡定牵起她媳妇儿的手,四平八稳应了声:“好。”
两人的手都有些凉,却另有暖意在心头。
不用宋泽兰多说什么,祁幼安主动捡起破碗,与她一起去了大堂。
宋泽兰睡得早,她是被大雁的叫声和雨声吵醒的,故而她出来的时候两只大雁都淋一会儿雨。
此刻它们正在扑扇翅膀抖落着身上的雨水,看起来又可怜又好笑。
“等天晴了我一定给它俩搭个遮风挡雨的棚子。”
祁幼安笑着把碗放在它们跟前,又重新加了些水,谷子就不加了,还得去后院拿,她不愿意多跑一趟。
宋泽兰站在一旁等她,闻言也浅浅笑了起来,“好,安安若不嫌弃我是个累赘的话,到时候我在一旁给你搭把手。”
“我哪敢嫌弃你?”祁幼安止不住傻笑,“媳妇儿,到时候你在一旁坐着就好,区区小事哪用得着劳烦你,我自己动手就可以了。”
只要宋泽兰坐在旁边陪着,她就干劲儿十足了。
宋泽兰脸色微红,先一步转过身:“别贫了,快回屋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可莫要着凉了。”
来自媳妇儿的关心令祁幼安很是受用,她不禁有些飘飘然,“好嘞,媳妇儿。”
声音大了些,宋泽兰猝不及防吓得心口一跳,回过神便有些羞,“……安安,你小声些,娘她睡了。”
闻言祁幼安立马闭上了嘴,可千万不能吵醒宋伯母,万一她不让自己留宿就惨了。
祁幼安手忙脚乱脱掉身上蓑衣轻轻丢在地上,然后过去从宋泽兰手中接过伞,压低声音:“媳妇儿,我悄悄的,绝不惊动宋伯母。”
“嗯……”
两人同撑一把伞,步伐缓慢,路过宋母房前时,祁幼安还刻意屏住了呼吸,好在宋母房内并无动静。
到了宋泽兰的卧房,里面并未点灯,也未放置蜡烛和油灯,进去之后祁幼安便同瞎了无异,什么都看不见。
她一时呆立原地,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好在身边人察觉到她的窘况,微凉的指尖反手握住了她,纤细却有种异样的踏实感,“安安,你先上床,待会儿我把衣服拿给你。”
眼前乌黑一片,再怎么睁大眼睛也看不见,祁幼安纵使想逞强也没那个能耐,她乖乖应了声好。
嗓音绵软干净,好似天边的一朵云。
宋泽兰脑子里不禁勾画小将军乖巧可爱的模样,心尖儿软了软,“安安,你惯爱睡里侧,还是外侧?”
“啊?”
一瞬间,祁幼安觉得自己不会思考了,全身的血液好似都沸腾起来直冲脑门,憋红了一张脸,也烧得口干舌燥嗓子眼儿发紧,“睡……睡一张床?”
宋姐姐她不让自己睡大堂……而是跟她在一个屋子里睡同一张床?
“嗯,先凑合一晚吧,没有别的住处了。”
宋泽兰语气平缓,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煦。
但她的内心远不如表面这般平静,莹润如玉的耳垂已染上了薄红。
今日是她这个月雨露期到来的第一天,虽然服药抑制了情热,但留人过夜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尤其这人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她‘梦里’为她孕育两女的妻,若是动手动脚……
宋泽兰不敢再往下想,只能宽慰自己这人还未分化……
祁幼安倒是想一口答应下来,却又担心媳妇儿觉得她孟浪,小小的矜持了那么一下,“媳妇儿,这会不会不太好?要不我还是在桌上趴一晚算了。”
“……不会。”
听着她声音里压抑不住的雀跃,宋泽兰好笑,若自己真让她在桌子上趴一晚,心里指不定怎么委屈着呢。
像是怕她反悔了,小将军回答的很快:“那我睡外侧,媳妇儿你若是起夜的话我陪你。”
温软带着甜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泽兰下意识攥紧了她的手,又蓦然松开:“好,我去拿衣服。”
祁幼安却是一刻也不愿跟她分开,从身后牵着她的衣角,亦步亦趋跟着她来到衣柜旁边。
宋泽兰的衣物皆是分门别类摆放,她很快便摸出一套中衣中裤递给祁幼安,“安安,你可以去床上换,放下帷帐即可。”
她出来的急,一身单薄里衣比祁幼安身上的还湿,方才牵她衣角的时候祁幼安就发现了。
“媳妇儿,你先换,我不会偷看你的。”
“你先……”
宋泽兰话还没说完,便被祁幼安这个无赖威胁了,“听话媳妇儿,不然我动手帮你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