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前世 焦虑

“抱歉, 那天晚上我有事情,下次有机会再去吧。”

祁厌挂断电话以后,将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好才出门。

今天过节, 徐哥考虑到大家辛苦很长一段时间,所以选择休业几天让众人休息一下, 顺便一起聚餐放松。

祁厌到的时候, 还听到他们在讨论徐哥抠门,原本说好的位置,结果居然没有订下来。徐哥听到以后, 说:“我能有什么办法,那家餐厅都被人包了,再有钱也订不, 只能换一家了, 再嫌我抠门,小心我带你们去喝西北风。”

“嘿嘿,没说您抠门呢,就是感叹几句今天的位置难定。”

“毕竟星月湾又要放烟花,附近的好位置都被抢了。”

“对啊,听说今晚好多店都涨价了, 特别难预定。”

“看来我们只有在外面看了, 不过夜里吹风好冷的说。”

听到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坐在乐队团里的一名少年引来祁厌的注意, 对方看他一眼, 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话。

“那是他们乐队主唱新捡到的贝斯手,好像是叫做游弋。”徐浪浪见他多看一眼,顺嘴给祁厌说, “你先前不也看见他们在舞台上唱跳吗?卸妆以后,看着还挺清新的小孩,也不知道为什么打扮成那副鬼样子。”

“这样啊。”祁厌笑笑,没说什么,和游弋互相假装不认识。等江与青也过来玩的时候,对方明显也注意到了沈家的少爷,低声提醒一句。

“难怪我最近听到一些风声,听说他离家出走了……”江与青低声说一句,“那我们得装好一点,免得被他看穿,沈家这小孩可精了。”

祁厌点头,江与青之前在酒吧玩了一段时间,花钱相当爽快,又和祁厌是朋友,酒吧的人对他都挺熟悉。现在再出现,他非常爽朗地说自己和祁厌是恋人关系,把其他人吓了一跳,就连游弋都看了他们好几眼。

祁厌没有表露异色,看似做足男友的细心姿态,实则是关心孕夫身体状况。游弋喝着主唱递过来的牛奶,听他说小孩别喝酒,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对江家的情况了解不多,大多是听家里其他人说,知道沈溪流对江与青有恋人这件事情嗤之以鼻,但真的是假的吗?

一个alpha对一个omega这么细心温柔,连他喜欢吃什么都清清楚楚,还给他夹菜,挡酒,真的没什么关系吗?

游弋不信。

等众人吃完晚饭,快到放烟花的时间点,星月湾已经挤满了人。他们过去的时候,游弋甚至注意到祁厌的注意力都放在江与青身上,时刻注意着江与青有没有被人碰撞,还伸出手护住他……

啧,游弋偷偷拍了一张照片,本想发给沈溪流,但看着这张照片有些错位,好像祁厌搂着江与青一样,正准备退出重拍时——

“你在做什么?”

主唱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游弋手一抖,按了发送。

他下意识收好手机,没让对方看见他偷拍别人:“没什么,烟花好吵。”

正好“砰!”的一声巨响,巨大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好似光雨倾洒,无比绮丽而梦幻,将漆黑的夜空染成一幅绝美惊艳人心的画卷。

“啥?你说什么?”主唱没听到游弋说话,把耳朵凑过去。

“没事!”游弋放大声音吼,烟花砰砰响个不停,真的好吵。他半天才找到机会,想要撤回那张照片,结果已经错过撤回时间,只能补充一句,那是错位的。

不过解释和没解释根本没区别吧,毕竟祁厌和江与青确实是恋人。

游弋收好手机,不知道沈溪流在想什么。应该会放弃吧,毕竟他的性子这么高傲,不可能做出抢别人男朋友的举动。

“……”

外面的烟花声音响彻,但沈溪流好像没有听见。他坐在最佳赏烟花的好位置,死死盯着餐桌上的手机,看着那张照片,一动不动。

餐厅里一片死寂,服务员没有发出声音,唯有外面传来喧哗吵闹声。

妒火在身体里疯狂叫嚣着,心脏仿佛被巨锤撞击过,疼得他浑身颤抖。沈溪流用力咬着下唇,已经能尝到血腥的味道,指甲也深深嵌入掌心。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质问,却又无法动弹,双腿被钉在地上。

所以,这就是祁厌的事情吗?

因为要陪江与青来看烟花,所以拒绝了他。

愤怒几乎要突破理智的防线,这算什么啊?祁厌这段时间对他做的事情,只是单纯的治疗过程吗?

沈溪流觉得好讽刺,疼得连呼吸都忘记了,等他回过神来,感到脸颊带着湿意,他伸手碰了一下,冰冷的泪水沾到指尖。

真恶心。

沈溪流冷漠地抽了张纸巾,擦干净,直接站起身,离开这里。

根据游弋拍的照片找到祁厌和江与青,沈溪流没有过去,只是冷漠地看着。看着他们说说笑笑地欣赏完烟花,就和其他人告别,上了车,好像准备回家。

沈溪流一直跟在后面,车子来到一栋普通的公寓大楼。祁厌低着头,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看着江与青。

不知道他和江与青说了什么,对方有些惊喜地跟着他进入楼里。

沈溪流知道祁厌住在四楼,精准找到他的家,阴鸷冰冷的视线看着窗户的灯亮起。沈溪流啃咬着指甲,第一次焦虑到快要失去自我控制能力,车里的呼吸声很重很乱,就和他的心情一样,连大脑都是眩晕又诡异般冷静。

好在四十分钟后,江与青下楼了。

沈溪流这才克制住自己逐渐失去控制的疯狂想法,没有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但四十分钟的时间,他们会不会做什么呢?

沈溪流垂着眼帘,眼底尽是阴森的寒意,他没有任由思绪扩散,免得多想一分,就想让江与青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祁厌是属于他的,是他一个人的,不管是谁都不可以碰!

……

翌日,祁厌向沈溪流说了声抱歉,昨晚另外有事情,没能陪他一起。

“为什么要道歉?”

沈溪流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有任何异色:“你上次又没有直接答应我,算不得失约。先不说这个问题,今晚可以陪我吗?”

祁厌点头说:“当然没问题,你最近的身体怎么样?”

他们这段时间做了不少次,但沈溪流的气色并没有好转,今天甚至比前两天更加苍白,连唇色都更浅,左眼下的三颗泪痣越发晃眼,给人一种病态般的脆弱感。

沈溪流垂着眼帘,嘴角牵着一抹很浅的笑容:“好很多了,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祁厌笑笑,没有在这方面过多询问,他依然表现得很温柔,沈溪流前不久也觉得和当初没差别,但其实……完全不一样。

眼睫毛轻轻颤抖着,沈溪流的手指慢慢收紧。

为什么他到现在才发现呢?

如果是以前的祁厌,即使听到他说没问题,也会让他把检查单拿出来看一眼。

研究所出的报告数据很复杂,祁厌有时候还会烦人地问他某些数据怎么看。沈溪流那时候有些不耐烦,让他自己滚去拿手机自己查,祁厌就会笑着说一句:“别这么凶嘛,我也是关心你的身体情况。”

沈溪流往往嗤之以鼻:“你关心的是你的钱什么时候打过去吧。”

“也算吧。”祁厌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让人看不惯。沈溪流不喜欢这种人,大多时候懒得理会,偶尔心情好了,才会给他解释这么一两句。

但这次重新开始后,无论是关系最糟糕的那段时间,还是“和好”以后,祁厌一次都没有看过他的检查单,也没有询问过一句。

一切温柔仿佛都是假象而已,沈溪流难得有些沉默。他带着祁厌回家,最近做过的检查都放在桌上,但对方也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再关心。

他们从客厅就开始做,祁厌比起最开始时,更加温柔,也更加恶趣味。

沈溪流的双手被祁厌用领带反绑在后背,从沙发到桌子,他都没有挣扎,非常顺从。

被欲望冲昏头脑的沈溪流感受得很清楚。他趴在桌面上,不停喘气,被泪水模糊的视线,看到原先放在桌面上的检查单掉落一地。

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在意。

……

明明祁厌平时表现得还是那样温柔客气,又在某些细节上发生许多变动。沈溪流原本还能被他的假象蒙蔽,可当意识到以后,就再难无视掉这些细节。

“要走吗?”沈溪流趴在床上,已经累到快睡着了,但在看见祁厌起身时,还是强撑着疲惫,撑起身体问他。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钟了。

祁厌穿着衣服,修长的手指正在扣着衬衫扣子,声音温柔:“嗯,得回家了。”

留在这里不行吗?

沈溪流张了张嘴,没能开口,可是看到祁厌要离开时,又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他的手:“祁厌,你能不能不要离……”

“啪!”

手被甩开了。

“别碰。”

祁厌眼底流露出些许难以掩藏的厌恶。

沈溪流一脸错愕地望着他。

但很快这样冷漠的表情就消失了,仿佛只是虚幻的错觉。祁厌收回右手,说:“对不起,我不太喜欢别人碰我的手。”

“我先走了,下次再见。”

祁厌捡起外套,走出房间,轻轻合上门。

“……”

沈溪流从来没有在祁厌的脸上看见过那种表情,简直就像幻觉一样。他盯着自己被甩开的手,有些微微发麻,刚才情急之下,抓的是祁厌受伤的右手。

他仔细想着,祁厌一直以来,都在避免用右手碰触他,连手套也没有脱过……

沈溪流记忆力很好,那天晚上散步的时候,祁厌无论是碰触他、还是牵手时,使用的都是左手。包括刚才在客厅时,祁厌特意把他的双手束缚在后面,让他无法动弹,好像也是避免接触。

……

沈溪流很累,但他睡不着了。

一闭眼,祁厌刚才冷漠的表情就会浮现在眼前。

恐惧几乎将他吞没,沈溪流起床翻出自己放在抽屉里的文件。医生说过的话,他全部记得,祁厌的手完全恢复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没有,最差也能恢复到百分之九十……

沈溪流记得再过几天,祁厌就得出国继续检查手的恢复情况。或许,他可以和祁厌一起出国,有很多事情,需要当面和威尔逊医生谈。

他必须,一定要让祁厌的手恢复好。

被甩开的手在颤抖,沈溪流太过于惊慌了,以至于焦虑起来,啃咬着手指,紧盯文件。

第82章 前世 吵架(关键剧情)

计划比想象中的更加顺利, 祁厌本以为还要费些工夫,才能勾起沈溪流的愧疚心,把他支到国外去。

结果他才刚开口, 沈溪流就迫不及待地询问,可不可以和他一起出国?

送上门的好机会, 祁厌当然不会错过, 问了他几句工作方面的问题,知道沈溪流会提前处理好以后,很快就微笑着同意了。

对面的人好像松了口气, 祁厌察觉到了,也全然当作没有发现。

一切都相当顺利。

这次的检查和治疗耗时比较长,起码需要十天左右, 他们的时间相当充足, 上飞机前,祁厌给张衡一发了条信息以后,就关掉手机。沈溪流并没有手机不离身的习惯,想要让外界联系不上他,祁厌的办法很多。

“祁……”沈溪流原本有话想要对祁厌说,但转头看见他已经闭上眼睛, 以为他在睡着, 便没有打扰他, 只是侧着脸, 一直看着祁厌, 有些走神。

沈溪流目光落在祁厌始终戴着手套的右手,他猜想这次旅程或许不会那么轻松,很多不想面对的事情,都必须面对, 但是,结果好像出乎他的意料。

这次的出行,反而是他人生中最轻松的一段时间。

原本只计划待到祁厌的事情结束,结果最后反而在国外待了一个月才离开。

这段时间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只有两个人的世界,他一直陪着祁厌治疗。连威尔逊医生也误会沈溪流是祁厌的omega,在感慨难怪他之前一直这么关注,时不时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沈溪流看了一眼病房里的祁厌,没有否认。

“要出去逛逛吗?”手的恢复情况还可以,医生安排了新的治疗方案,祁厌用不着每天在私人医院里待着,便询问道。

沈溪流自然不会拒绝,并且私下做了个旅游指南,原本他对这些没有任何兴趣,但听医院的一个小护士调笑说,难得两个人一起来了,那么作为情侣就应该去体验一些活动。

“你说得有道理,之前过来一直忙着学习,都没有时间去到处逛逛。”祁厌也笑道,并没有否认他们是情侣的话。

一旁的沈溪流当场愣住,随即差点被喜悦冲昏头脑,明明不久前还在忐忑不安,但现在只要祁厌稍微对他温柔一些,察觉到的不对,都能被抛之脑后。

即使每次他想要试探祁厌是不是真的已经默认这段关系,结果总是会被打断,祁厌从未正面回答过,沈溪流也甘之如饴,心情也相当好。

逛知名博物馆时,沈溪流也相当有兴致给祁厌讲解,不管是什么展品都有所了解,祁厌觉得还挺有趣,以前都没发现沈溪流这般能说会道,看来只是他不想说而已。

祁厌其实没什么艺术兴趣,小的时候或许有那么一点,但多年来奔波于生活,早已抛弃,不过在看到某件展品的时候,他还是顿住了。

“怎么了?”沈溪流一直注意着祁厌的心情,原先都挺平淡的,但在看到这件展品时,他的心情好似一瞬间变得阴沉。

“没什么。”祁厌摇了摇头,对他微笑,“我们继续逛吧。”

他全程都牵着沈溪流的手,右手插在大衣兜里,步伐沉稳地朝着下一个展品走去,此刻的他们看起来和寻常情侣没有区别。沈溪流很喜欢这种感觉,瞥了一眼那件展品,就记在心里。

后来通过调查,沈溪流才知道那件珍稀展品原本是一对,博物馆里展示了其中之一,而另一件被夏家珍藏,只是被易鸿立送给别人,换取更多的人脉和资源。

祁厌没有过多展露情绪,因为是出国检查手伤,江与青并没有给他安排工作,只是让他安心治疗,闲暇之余也就陪伴沈溪流。

私人医院的夜晚挺清静,高档病房和星级酒店的房间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祁厌坐在床边取出抽屉里的手机看了一眼,沈溪流对他没有任何戒备,就连手机密码都形同虚设。

解决问题,祁厌瞥了一眼睡在床上的人,凌乱的黑发散在枕头,他的脸颊湿红,漂亮的面容上还残留着激.情后的余韵,疲惫入睡的沈溪流毫无以前那副高傲冷漠的姿态,考虑到祁厌的右手不方便,刚才几乎是对方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祁厌把手机放回抽屉,取出自己的药和烟,打水喝完药,心不静地去阳台抽了几根烟。抽烟有害健康,但能减轻精神上的压力,手指的火光晦涩,烟雾随着风吹散。

真陌生,简直和以前判若两人,祁厌心想。

……

也许是老天爷都看不得沈溪流这日子过得太舒服,他们在餐厅用餐的时候,搂着一个金发omega的路人停住了脚步,一脸惊讶地叫住祁厌:“祁厌?”

路人是江与青的堂哥,他没注意到坐在祁厌对面的人是谁,只注意到对方是个omega。这下子,他的表情变得微妙,毕竟在江家人的眼里,祁厌和江与青是情侣,结果现在祁厌居然背对着江与青和其他omega约会,共用晚餐?

于是,他立即笑了起来,用一副懂得都懂的过来人表情说:“嘿嘿,情人……是吧?放心,我不会告诉我堂弟的,你放心。”

祁厌倒是没有太多异色,平静地开口:“江卓先生好久不见,请不要误会,我只是和朋友共用晚餐而已。”

沈溪流原本拿着酒杯的手一顿,他感到难以呼吸。

“嗐,大家都是alpha,我还不知道你。”江卓嘴上这样说着,还想要看一眼和祁厌共用晚餐的omega,只是看一眼就被满脸寒霜的沈溪流吓到了。

“沈……沈……沈溪流?”江卓瞪大眼睛,完全没想到祁厌是在陪着沈溪流用餐。

“江卓,许久不见,你这么会挑时间,打扰别人用餐的心情吗?”沈溪流原本的好心情,在被他撞见的时候,就彻底被破坏了,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如果只是普通人,江卓还不害怕,但沈溪流这人太难招惹,他不敢得罪,匆忙道歉以后,就离开了。

但这人的出现,也更加让沈溪流意识到,他不是祁厌的正经恋人,明面上江与青才是……

这次意外的相遇,祁厌并没有多在乎,依然淡定地用餐,顶多私底下提醒江卓,别把这件事情告诉江与青,他还不想被对方知道他和沈溪流的关系。

沈溪流发现祁厌真的很擅长给他看到希望,又在他以为要成功的时候,将最后一丝希望碾碎。

“祁厌……”沈溪流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他用手背遮挡着眼睛,喘息的声音低声问道,“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痛苦和欢愉的情绪在拉扯,身心感觉到的事物完全不一样。沈溪流期待着祁厌给他一个回答,但祁厌始终沉默着,没有回答他。

所以,其实现在的一切依然还是在报复吧?

他不敢问了,害怕得到的答案不是心中所想。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解决一切。祁厌盯着他颤抖的后背,估计等回国,沈溪流就能发现真相,然后被真相引发愤怒,来找他报复。

戏弄沈溪流的代价,估计会相当惨烈。

好在江与青那边的项目已经敲定,不会轻易再变;易家现在也注定完蛋了,易鸿立只有死刑这一条路;沈溪流如果想要报复,找他一个人便够了……

等到回国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

刚下飞机,祁厌便以有事在身为由,先和沈溪流分开后,就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等着沈溪流知道易家的事情以后,来找他算账。

不过过了好几天的时间,沈溪流人还没来,游弋先来了。

“哦豁,厉害啊,祁哥。”穿着潮流时尚的少年拉开他身旁的高脚椅,让吧台后的叶澄澄给他倒了杯橙子,“能把我表哥玩得团团转的,你是第一个人!”

他嘻嘻哈哈地笑着给祁厌比了个大拇指。

祁厌喝着酒,表情没什么变化:“你过来是想要说什么?”

“没什么哦。”游弋喝着橙子,笑道,“你把易家整得这么惨,应该做好心理准备,我表哥不会轻易放过你吧?他的手段可是很狠哦,轻则半死不活,重则牵累……你身边人。”

他意味深长地说着,向来张扬肆意的少年,眼神相当锐利。毕竟也是出自于大家族的子弟,看着再无害的少年,心机也不浅。

“你是替他来警告我的?”祁厌瞥了游弋一眼,这一次,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再牵连身边人,“我等着他来找我。”

祁厌喝完酒,没能走掉,原本是打算最后一次来玩,但被徐浪浪等人强行留下,一起玩游戏。

“哟呵,祁哥,你的运气真差,又转到你了!”游弋嘻嘻哈哈地笑着说,他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快快快,你选什么?我上网搜搜看,能找到什么恶整人的大冒险!”

我命中和你们沈家的人犯冲吧?祁厌难得在心里吐槽一句,听到游弋的话,哪里还敢选大冒险,直接说:“我选真心话。”

“哦?”游弋的眼睛弯得更厉害了,他把手机倒扣放在桌面上,“那告诉我们,你现在喜欢的人是谁吧?不可以说谎哦,这是真心话!”

祁厌:“……”

按理,他应该说江与青的名字,但是他说不出来。沈溪流的脸在脑海里一晃而过,祁厌曾经喜欢过,但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现在没有喜欢的人。”祁厌很平静地说,游弋加了限定词“现在”,那答案便是如此。

“真的假的?”在场的人可是都知道他和江与青是恋人,这话一出,众人有些惊讶,但很快就略过这事,继续玩。在场的情场浪子不少,不缺他一个。

大概是祁厌的运气真的很糟糕,连续中奖好几次,被人追问了很多问题,比如喜欢的omega类型、个人的恋爱观、最难忘的恋爱经历……

问到后面,祁厌人都有些麻木了,直言让他们少对别人的情感问题这么感兴趣。

“行吧,那就不问了。”游弋拿起手机,反正也问得差不多了,“我先去上个厕所,回来再继续玩。”

啧,祁厌的所有选择,都和沈溪流没有半毛钱关系,他甚至能直言沈溪流和祁厌喜欢的类型截然相反,某位表哥还是别惦记了……

祁厌没玩太久,差不多十二点左右就离开了,输得太多,也喝得太多,好在他酒量好,在外面被风一吹,人就清醒许多。

不过今天确实是他的倒霉日,回到楼下才想起电梯坏了,只能徒步爬四楼。

结果刚到四楼,就一眼看到蹲在他门口的身影,正做着平时绝对不会做的事情,用手扣着门板,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

祁厌一眼认出来是谁,他开口问道:“沈溪流,你来做什么?”

一听到他的声音,沈溪流的背影僵硬一瞬,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蹭地站起身,直勾勾地盯着祁厌,说:“我来找你!”

原本还以为沈溪流总算来算账,但祁厌一看他脸颊微微泛红,明显带着醉意,就知道他喝多了,难怪会做出蹲在别人家门口的行为。

“你喝了多少酒?”祁厌皱着眉头问道。

“就两瓶,不多。”沈溪流也皱着眉头说,靠在祁厌家门板上,有些嫌弃地抱怨道,“你住的都是什么破烂地方,连电梯都是坏的,楼道破烂,到处都是脏兮兮的,还有人在楼梯里扔垃圾,倒水……”

“我没有邀请你上来。”祁厌心情不耐,打断他,“过来,我现在送你回去。”

沈溪流酒量不好,两瓶足够他醉得不省人事,这种状态还敢在外面走,是生怕自己不会出事吗?

“走。”祁厌有些烦躁地上前抓住沈溪流的手,却没拽动。

他回头一看,沈溪流另一只手用力拽着门把,胸口在剧烈起伏,眼眶泛红地瞪着他,声音冷冽:“祁厌,你就那么讨厌我,连门口都不愿意让我待着是吗?”

明明上次就把江与青邀请进家门了,结果现在连门口都不让他站!他有这么让祁厌恶心吗?连家门口都不准待着!

“你现在喝醉了,我只是让你回家。”祁厌道,沈溪流这醉酒的状况越来越失态了。

第一次酒醉,看起来还挺清醒;第二次把他认错了,也算听话;这第三次,却过于难缠。

“回家?”沈溪流咬着这两个字,嗤笑一声,眼眸变得清明,又带着一抹戾气,清冷孤傲的脸藏不住阴霾。

“你都不在,我回去做什么?祁厌,你究竟要耍我到什么时候?玩弄我很有趣吗?”

祁厌盯着沈溪流看起来很清醒的模样,眯了眯眼,刚想要放开他的手,就被沈溪流反手拽住,非常用力地抓着手腕。

他索性放弃甩开,笑了起来:“沈溪流,既然你知道我在耍你,在玩弄你,那还来找我做什么?”

他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你把我当替身,我把你当玩具,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祁厌往前走一步,放低的声音有些暧昧诱惑,好似情人在耳边呢喃,“你很喜欢我的脸吧?毕竟和易扬很像,看我干.你的时候,是不是将我看成……”

沈溪流的瞳孔蓦地一缩,好像有些不敢相信祁厌会这样说话,下意识甩开祁厌的手,把他用力推开:“闭嘴!祁厌,你别故意说这些话来糟践……”

“你急什么急,先把我当替身的是你吧?我说的只是你的心声。”祁厌无所谓地摆手笑道,“你今天来,是为了帮他找我麻烦……”

“祁厌,你是白痴吗!”

沈溪流气急地骂出声:“谁把你当替身了!你难道就听不出来我是故意气你吗?你哪里和他长得像?易扬他配吗?那个蠢货!”

如果放在平时听到这话,祁厌顶多当作沈溪流在狡辩,但听见他真心诚意地在后面骂了易扬两句,不得不说,饶是祁厌,也听宕机了一瞬。

毕竟正常找替身的人,不会反过来说“白月光”不配,且是个蠢货。

而且沈溪流还没停止,他好像要气死了,完全脱离平时孤傲的姿态,脸颊薄红,多了些许鲜活的烟火气,眉眼间笼着薄怒,眼神锐利:“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你们哪里长得像?怎么,难道还要我来给你指出你们的不同点是吧?”

“行,我们来仔细辩驳一下,找找不同!”

沈溪流气极反笑,从兜里取出手机,打开照相机,怼到祁厌的脸上,冷声说道:“你自己看看,你的眼睛是不是比他更漂亮?那家伙可没有你这么会骗人的眼睛!而且你的眉峰明显比他更凌厉上扬,只是平时被碎发挡住,才显得柔和,给你机会一脸温柔地去骗人;还有你的鼻子也比他更加高挺帅气,嘴唇的唇线更清晰,笑起来的弧度更温柔,脸部的轮廓明显更加柔和清晰……”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的身高比他高十五点七厘米,那家伙虚报身高,说是一米八,实则比我还矮三厘米!”

“你说说看,那个少我三厘米的矮子,我凭什么喜欢他?!”沈溪流平时总是一副懒得说话,整天冷着脸的姿态,就连在国外那段时间,也是顶着清冷的姿态和祁厌闲聊。然而此刻积攒许久的愤怒彻底爆发出来,让他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等等,沈溪流,你!”

祁厌被他的行为和所说的话打得措手不及,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把沈溪流怼到脸上的手机拉开,才得以见到他鲜活而愤怒的生气模样,一时之间,居然有些哑语。

“……怎么样?够了吗?还要我继续给你指出来吗?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你找出一百个,一千个不同点!”沈溪流已经全然失去平时清冷自持的姿态,他的理智和礼仪规范、得体、品德、素养等等全部抛之脑后。

他的额头甚至带着细密的汗水,凌厉的眼神相当明亮而充满攻击性,抓着手机的修长手指太用力,以至于指节泛白,就连白皙的脖子也气得泛起粉色,挺直的肩膀在细微颤抖,藏着汹涌的怒火。

祁厌几乎移不开眼睛,直到背后传来一声轻响,他才反应过来,猜到可能是争执的声音太大声,导致邻居听见了。

他索性抓着沈溪流的手,深吸一口气:“……沈溪流,我们进去再说,别让人看笑话了。”

“笑话?我现在就是个笑话!”沈溪流冷声嘲讽道,“不进去,我们就站在这里说完,反正我也没资格踏入你家的大门!”

他还记着祁厌刚才赶他走的事情。

祁厌:“……”

他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头,低声提醒:“会被邻居听见的,这里的隔音不好。”

“那就随便他们听啊,反正我都这么丢人了,还怕被别人听见看见吗?”沈溪流寒声说道。

祁厌:“……”

他索性伸手从后面绕过捂住沈溪流的嘴,掏出钥匙,强行把挣扎的人推进门里,再咔嚓一声关上。

要吵就进来吵,沈溪流不住这里,不要脸了,他还要!

“沈溪流,你别闹了。”祁厌被沈溪流不小心踩了一脚,疼得呲牙咧嘴,把他给放开了。

沈溪流抹着嘴,靠着鞋柜,冷冷瞪他:“谁让你堵我嘴,还把手指插.我嘴里!”

祁厌反驳:“是你挣扎要咬,我才不小心插进去。”

“呵,那我咬了吗?”沈溪流嗤笑。

确实没咬,手指上一片水渍,却没有牙印。祁厌的心情很久没有这么烦躁了,伸手打开灯。

他深吸一口气,抓了抓头发,露出凌厉上扬的眉峰,就如沈溪流所说,的确比平时的样子多了些侵略性:“沈溪流,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沈溪流直视他,眼神如利刃锋利,“祁厌,你报复够了吗?还要我再继续给你时间吗?如果你想要继续报复下去……我接受!但你总要给我一个期限吧?”

他说到后面,声音有些急促,侧着脸,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继续坚定地说道:“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不可能再改变,我也在拼命想办法补救了!你总该给我一个机会弥补吧?明明我都没有继续和你算那些破事!”

祁厌有些心烦意乱,听到后面那句,还是皱了下眉头:“你是说哪些误会?”他们之间有多么多误会吗?

“什么误会?”沈溪流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指的是你曾经交往过九个前任的那些破事。”

“???!!!”

祁厌一脸惊愕:“等等,我什么时候交过九个前任了?!”

为什么连他都不知道?!

说到这事,沈溪流便忍不住嘲讽:“呵呵,怎么,你连自己有过多少任都不知道吗?行啊,我给你数数,十七岁时上高二,和隔壁班的女性omega,交往半个学期,对方转学离开;十八岁高三,和低年级的男性beta交往到毕业才分手。”

“十九岁以后,更加不得了,先是三个月内换了两任,然后又和一对双胞胎兄弟同时交往!”沈溪流越说越来气,“半个月后分手,立马又找了新的,谈了一个星期不到,我没给你算进去;接着甚至还同时谈三个,可把你能的……”

现在还得加个江与青,无论怎么排,他都在十任以后。沈溪流感觉自己的尊严被狠狠踩在脚底下,气得心慌,堵死。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反正他就是接受不了喜欢的人有那么多前任,还……同时交往!!!

沈溪流简直气死了,他这辈子就喜欢过祁厌一个人,结果……事与愿违。

所以,沈溪流真的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祁厌?他倒是宁愿只是信息素的影响,等信息素消失了,一切都回归原点!偏偏不是,沈溪流知道,他就是爱上祁厌了,明明对他的底细这么了解,知道这人不能喜欢,却还是该死地喜欢上了!

祁厌听着他一一列举,所有几乎快要遗忘的记忆都被唤起来了,脸色微变:“不是,你听我解释!”

他知道在签订合同之前,对面已经对他进行过调查,否则也不会找上门来。当时的祁厌完全不在意这些,现在却没想到好几年前的事情,也在其中,曾经不在意的事情成了如今的催命符。

“行,你说,我听着。”沈溪流强制自己恢复冷静,尽量心平气和地听他讲,“反正只要你别说什么‘我和他们都是玩玩,只对你是真心’的渣a语录,就行了。”

多少依然带着点阴阳怪气,即使人喝醉了,愿意听人话了,这嘴还是不饶人。

祁厌揉着太阳穴,头疼:“喝醉了,你就别给自己乱加戏!”又不是江与青那种喜欢看狗血剧的人。

沈溪流冷笑:“只是预防万一。”

他吸了口气,表情严谨,眼神甚至比平时还要清明,要不是脸颊熏红,根本看不出是喝醉酒的人。

“祁厌,你觉得人应该是论心不论迹,还是论迹不论心?”

祁厌其实是沈云殊选的,但如果沈溪流没有点头,沈云殊也无法强迫他。早在最开始,沈溪流就对祁厌的背景有所了解,沈云殊做事情很详细,该查的、不该查的,全部安排人查了。

所以沈溪流了解祁厌以后,便不想有过多关系,维持着合同关系,各取所需就好,只是后来事情失控了……

“这一次,只要是你说,我都信。”

沈溪流垂着眼帘,调出祁厌的资料,将手机递给他。

祁厌只是扫视几眼,便感到一阵默然,没有做虚弄假,没有任何错误,调查者完全是站在第三者角度进行叙述。

上面的事情都是他做过的。

说真的,如果不是自己就是当事人,祁厌看了这份资料,也不会相信自己。

毕竟,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纯洁无辜的善良人。

祁厌的过去没有那么光鲜亮丽的躯壳,丢掉这唯一能看的外表后,他没有任何能够拿出手的东西。

他很小就出来独自生活,在徐哥的帮助下,易鸿立和宋意礼的监视下苟活;少年时期,也曾经不甘叛逆过,做过很多糟糕事情,更因为愤怒而反击过,但结果不言而喻……

这样看下来,祁厌发现自己唯一能解释的误会,居然只有那九个所谓的前任。而且还得是在沈溪流论心不论迹的情况下。

毕竟在这些特定的时间里,从某种角度来看,那些人确实是他的男/女朋友。

第83章 前世 难堪与情诗

“三百块钱。”

祁厌一开口就让沈溪流愣住了, 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三百块钱?

在他的认知里,这三百块钱还不足以收买祁厌做男朋友, 太廉价了。起码沈溪流这辈子都没花过这么少的钱,就算是卡被冻结、只能蜗居在小房子里的那一个月, 他也没过得这么惨。

祁厌没敢看他, 垂着眼帘深呼吸,眼底闪过一抹难堪,但很快消失, 继续平静地说道:“加每天的早餐。”

那是祁厌最不想回忆的过去。原本以为自己现在已经从中走出,但真要开口说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压根没有走出去, 依然沉重到不想提起那些事情。

太难堪了, 尤其是对着沈溪流说出来。但对方愿意听,那他就不会闭着嘴,纵然说出过去的事情会让自尊心感到刺痛。

“那所学校的环境不是很好,她当时刚转校过来,经常受到某些人骚扰,我帮过她一次。后来为了杜绝继续被人骚扰, 所以用三百块钱加交往期间给我带早餐, 让我做她的男朋友……”

然而事实就是沈溪流不敢想的穷逼生活。从初中毕业的祁厌渡完叛逆的时期, 勉强考上一所高中, 虽然条件不好, 但他仍想要证明自己,想要成为一名医生,不愿意对易鸿立低头,也不想去麻烦生病的母亲。

幸好徐哥知道后, 给他交了学费,还想给生活费,只是祁厌没有收下。徐哥对他够好了,收留他不说,还给他打工赚钱的机会,手里还有些钱,祁厌原本觉得应该没问题。

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高二开学时,学校新来的领导突然进行改革,所有学生强制住校,班里就要交补课费、住宿费、水费、班费等等费用……

没有时间赚钱的祁厌立即变得捉襟见肘了,青春期的少年总是要脸,更别说祁厌那时候看起来冷漠阴郁,性格尖锐又暴躁,根本不想去找别人帮忙,所以差点连这些费用都交不起。

好在那个女生来找他帮忙了。

祁厌现在想来,感觉那个女生有很大的可能是发现他的拮据,所以才会找他帮忙。

“其实仔细说来,她的行为,和你之前没有两样,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注意到沈溪流脸上的愕然,祁厌估计他这辈子都没想过三百块钱和交往期间的早餐就能找自己当假男友兼任保镖。

人在难堪的时候,总想找点事情做。

祁厌脱掉鞋子,从鞋柜里取出拖鞋,给沈溪流也拿了一双没穿过的拖鞋放在地上,朝着屋内走去,边走边继续解释。

沈溪流抿了抿唇,表情有些复杂,换上拖鞋,跟着祁厌走进客厅。

“其他人也大差不差,我那时候对谈恋爱没兴趣,有钱什么都好说。”

祁厌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进杯子里,加热好后递给沈溪流,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着过去的事情。

第二位客人稍微特殊一些,主要是想找他帮忙补习,又死要脸,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在努力学习,假称在和祁厌谈恋爱。看似荒废学业,实则每次考试以后都维持着“没想着好好学习,但随便考考就进步了”的人设。

不过也是高考结束以后,当时祁厌因宋意礼的阻碍,没能参加其中一场考试导致高考失败。对方不知道怎么知道他放弃复读的计划,特意找过来告白,希望他能够继续复读参加高考,祁厌才知道对方喜欢自己。

但这点祁厌没有告诉沈溪流,略过以后继续讲:“高考结束后,我就去徐哥的酒吧继续打工。”

祁厌坐在沈溪流的旁边,本想点根烟。但拿出来以后,他瞥了正在喝牛奶的沈溪流一眼,丢在桌上没抽,只是咔哒、咔哒地拨弄着打火机,看幽蓝色的火苗跳跃飞蹿起来。

高考失败以后,祁厌就知道继续复读下去也没有用,宋意礼不会允许他危害到易扬的存在,索性放弃高考,另寻他路。

在他放弃以后,没过多久,原本监视他的人就一个个离开了。易鸿立还找人来对他的“堕落”表示失望,差点没把祁厌恶心吐。

“后面那些‘前任’也是一个朋友介绍的,类似于真人扮演的生意,一个月差不多能赚不少钱,我当时很缺钱,就接了。”其实当时还有能够赚得更多的,只要愿意出卖身体。但祁厌对这些不感兴趣,也没穷到这种地步,所以点到为止。

做这种事情多少有点不好告诉别人,等家里的情况好了许多以后,祁厌就果断不再接,也没有和任何人谈论这种事情。

对于祁厌来说,那些人从来不是曾经的恋人、前任,而是普通的客人罢了。

“调查资料确实没有错,虽然我不认可,但是从第三者角度来说,他们的确算是‘前任’,信不信只能由你了。”

祁厌说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句话比起沈溪流刚才说的渣A语录,有过之无不及。

这毫不亚于和别人说:虽然我有九个前任,一成年就混酒吧,甚至吃喝赌玩,但我是个遵守男德干干净净的alpha。

估计会有一大堆人嗤之以鼻,认为这是渣男的狡辩方式。

如果他是沈溪流,也会觉得自己在狡辩,而且还说了过去那么多难堪的事情,不知道对方会是什么想法……

仿佛在等对方审判一般,祁厌有些烦闷地玩着打火机。

祁厌自认他的过去太糟糕,不愿意细讲。他小时候和净身出户的妈妈一起住在糟糕的地方,每天都要担心生活和周遭的人;后来好不容易和妈妈的亲生父母联系上,终于要被新家人接回去,结果对方却在来的路上出了车祸。

四个亲人,只有坐在后座、被外公保护的外婆活了下来。

他们原本没打算全部过来,可是因为祁厌的一通电话,四个人都来了,也走了三个人。

所以祁厌一直觉得祁戈厌恶他是正常的。虽然外婆活下来了,但车祸带来的伤害太大,没几年也就去世了,祁厌担心他的存在让妈妈发病,便独自离开。

对于祁厌来说,早年糟糕的事情太多,自己也太倒霉,远离家人,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保护。

即使他没有细讲,沈溪流却不是一无所知。过去不在意,没有去想,此刻随着祁厌的讲述,一切都仿佛在眼前具现化。

少年时期的祁厌是什么样?

原本觉得和现在没什么两样,擅长花言巧语,轻易就能讨好一个人。但从祁厌的言语透露出来的却完全不一样。

长年活在监视下的少年冷漠、极端又暴躁得如同一头困兽,疯狂冲撞却逃不出易鸿立和宋意礼的掌心。他在初中的时候也曾闹出很多麻烦事,最后却只剩下无力,发现暴力也无法挣脱挣脱,才选择尝试另一条路,结果高考也失败了。

祁厌现在的性格与过去息息相关,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好脾气,擅长察言观色,给人营造出轻松自在的相处环境,是过去的一切塑造了现在的他。

“……”

听完祁厌的话,沈溪流大脑一片空白,感觉到一阵阵揪心,只觉得无比沉重。

他想要冷静又难以冷静下来,只能拼命不看向祁厌,好像知道对方也在焦虑一样,避免用视线给予他压力,这导致他甚至不敢呼吸,担心泄漏出压抑的情绪。

很多事情光从资料上看,是无法意识到真实情况。直到听见祁厌亲口诉说,沈溪流才意识到,祁厌的过去,没有他说得那么轻松。

沈溪流养尊处优惯了,没有亲眼见到过去的祁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也不会想到他会为了区区三百块钱加早餐去给人当假男友。

此刻,光是听祁厌用无所谓的语气说着过去,沈溪流就感觉到一种致命的窒息感。焦虑、心疼、难过、痛恨、自责、担忧等等复杂情绪充斥着心间,仿佛被阴霾笼罩。

不在意的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沈溪流都不会放在心上。

可当那人是他喜欢的人,就不一样了。

即使知道一切都是幻想,沈溪流依然恨不得自己能够回到过去,改变祁厌的命运。如果能够早点认识祁厌,那就更好了。

如果早一点认识,他可以阻止易鸿立所做的一切,他可以阻止祁厌所受到的伤害,他可以给祁厌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他可以改变祁厌的人生……

祁厌不该从小活在监视下,在痛苦之中成长,在年少时就为了生活而奔波。

他本该拥有更好的人生,可偏偏一切都被易家毁了。

而现在作为罪魁祸首的宋意礼死了,另一个罪魁祸首易鸿立也已经被送入监狱,根本轮不到沈溪流做什么,祁厌的报复已经结束。

“……对不起。”沈溪流有些无措,开口说道,“在这一点上误会你了。”

祁厌愣了一下,眸光移动到身侧的人,沈溪流的脸颊没有刚才那样红,左眼下的三颗泪痣很晃眼,长长的眼睫毛垂落,遮挡住那双锐利强势的眼眸,隐约有水光浮现。

“算不上误会,在某种程度来说,你还是别轻易信任我比较好。”祁厌移开视线,平静的外表下涌动着激烈的复杂情绪。

沈溪流做得很好,与其信任他这张擅长花言巧语、讨好人的嘴,像现在这样轻易被哄骗,还不如信任手底下的人辛苦查出来的资料。

“我说了,这一次只要你说,我就信你。”沈溪流转过脸来看他,咬了咬泛白的下唇,紧盯着祁厌,深呼吸再次强调地说,“我只信你!”

无论资料上写祁厌做过任何糟糕的事情,他都会选择信任祁厌的理由,在那种处境下,祁厌无论做什么,一定都是有自己的原因。

“……”

祁厌无意识捏紧手里的打火机,沈溪流朝他靠近:“还有一件事情,你得告诉我。”

他不断深呼吸,很明显接下来的问题会比“九个前任”更加难以回答,漂亮的脸也浮现出紧张的表情,眼睛紧紧盯着他,没有平时的强势冷冽,反而涌动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恐惧。

祁厌只看了一眼,便好像看不习惯地移开视线,上身悄悄向后倾斜少许弧度,靠着沙发扶手:“你说。”

“别离我这么远!”明明只是很微小的动作,沈溪流却注意到了,直接往前一把拽住祁厌的衣服,整个人都快要贴到他的身上,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祁厌伸手按住他的手,有些无奈地叹气:“我没有离你太远,这不是很近吗?说吧,你想要问什么?”

沈溪流抿了抿唇,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却依然泄漏出来:“Je tadoreà légal de la vo?te nocturne,? vase de tristesse,? grande taciturne, et taime dautant plus, belle……”①

“这是写在上面的,你有这么喜欢他吗?”

沈溪流虽然因为那“九个前任”而不想和祁厌有任何接触,否决自身对他的喜欢,但是最让人愤怒的,莫过于他始终无法忘记的初恋情人。

祁厌带着对别人的喜欢,天天和他上床做.爱,还说那么多不要脸的话!

祁厌听他念了一长串听不懂的法语,伸手揉了揉眉心:“那个……能说中文吗?我听不懂。”

听起来好像有点熟悉,但没有任何印象。

沈溪流:“……”

他好像有点反应过来,神色僵硬一瞬,先把原句翻译一遍,才缓慢地说:“情书,七夕节之后的那天,这是刻在那个盒子上的情诗……”

那天,祁厌刚把东西拿回去,见上面堆积着厚厚一层灰尘,想着清理干净,于是在客厅里将信封全部拿出来放在桌面上,细细地擦拭着,又把写得乱七八糟的信封整理好,按着时间,一封封放好。

中途沈溪流回来了,祁厌站起来想要和他解释昨天的事情。结果沈溪流只瞥了他一眼,本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脸色瞬间冷了下去,转身就走。

祁厌那时候,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了。

盒子上没有中文,信封表面也只有时间,不像告白的信会加个爱心,站在原地思考的他没有去考虑那些无关的东西。

尤其是沈溪流只瞥了一眼,能看见些什么?

现在再提起这件事情,祁厌居然有种滑稽的可笑感,没忍住打断沈溪流:“你看见盒子上面写的内容?还认出来了?”

“你当我瞎子吗?”沈溪流道,区区法语,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祁厌:“你的视力多少?”

为什么一眼就扫到刻在盒子上的情诗?还精准翻译出来,就算不是法语,而是中文,祁厌也很难做到一眼扫视并且认出来。

沈溪流皱了皱眉:“2.1。”

相当优秀。

祁厌:“……”

一切好像都水落石出了,他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总归是有点复杂,想笑又笑不出来。

“哈。”祁厌抬手盖在眼睛上,骨节分明的手指遮掩住复杂的眸子,他微微后仰靠着沙发扶手,嗤笑一声。

半晌后缓慢放下手,祁厌盯着流露出妒意的沈溪流,无奈说,“沈溪流,你才是白痴吧!”

“视力干嘛这么好,我吃饱了撑的才会写一盒情书!我又不是没长嘴,有话我不能当面说吗?我要是喜欢江与青,早就出国找他,才不会像某个人到死都不敢把信寄出去。”祁厌说得非常干脆,“那些不是我写的,我没这种浪漫细胞,只是帮人保存,现在也已经还回去了,你还有什么问题?”

听到这些话,沈溪流整个人都惊愕住了,简直不敢相信。但他很快立即反应过来,几乎是红着眼,急促地拽着祁厌的衣服,问:“那交往的事情呢?也是假的吧?你没有和江与青交往是吧?”

沈溪流问得又快又忐忑,眼泪几乎快要掉下来,漂亮的眸子覆盖着一层朦胧的水雾。所以他根本不用嫉妒任何人,也不用羡慕任何人,祁厌从头到尾都只属于过他一个人,没有任何人比他们更亲密吗?

“嗯。”祁厌看着他,知道明天的沈溪流会将这一切都忘掉,于是平静点头,“都是假的,只是权宜之计,我没有和他交往,他有喜欢的人,我们是为了应付江爷爷才演戏。”

“……”

泪水倏然滚落,眼睫毛也沾着水意,沈溪流忍了很久,终究是没忍住在祁厌面前,狼狈地哭了出来。

因为自尊心不允许,也不想被他看见,沈溪流只能低着头,试图挡住自己哭泣的样子,不停深呼吸。

“沈溪流,坐过来些。”祁厌没有松开他的手,示意他过来。

“……”沈溪流忍住丢脸的哭声,刚朝祁厌靠近一些,就被他倏地用力拉进怀里。

祁厌的右手绕过他的腰间,只是微微一用力就把沈溪流整个人都抱到怀里,坐到他的腿上。

手臂搂紧着沈溪流的腰,祁厌把脸埋到他的肩颈处,深深吸了口气:“还有什么误会就赶紧说出来吧,能解释的,我都会告诉你。”

“……没有误会了。”沈溪流的下巴抵着他的肩膀,闭着眼睛强忍泪水,“祁厌,你应该猜到了吧?我喜欢你,所以拜托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就告诉我,有没有喜欢过我就行了。”

“……”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猜到了又怎么样?

祁厌不敢再自作多情一次,上次换来的结果太惨烈,他没有那个勇气。

即使隐约意识到沈溪流愿意忍气吞声的原因,也会忽视,毕竟他只想利用沈溪流,没有进一步发展的计划。祁厌也曾询问过一些人,知道在假性标记的影响下,沈溪流很可能会产生移情,错以为自己真的喜欢上他。

但祁厌从来不认为沈溪流会真的喜欢他,即使现在,也或多或少带着些许怀疑……

从未得到爱的人总是会患得患失,所以祁厌始终认为人不能活得太清醒,也别想着去揣摩人。毕竟人性是复杂的、多样化的,上一秒说爱你的人,下一秒或许就会说恨你。

沈溪流也是这样的人,当初上一秒他们还在和平相处,甚至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结果下一秒,沈溪流就将他死死踩到地上,让他别太自以为是……

所以别想太多,这只是一桩交易,沈溪流拿他当替身和治病的药物,他也在利用沈溪流达成目标。

只要假性标记造成的移情和手伤的愧疚在,他就能利用沈溪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就足够了。

自回国以来,祁厌就做好准备等着沈溪流来质问,未曾想到没等来质问,便先碰到喝醉酒的沈溪流了。

原本不愿意面对的事情,现在被喝醉酒的沈溪流全部揭穿了。

祁厌可以对把他当替身的沈溪流说很多垃圾话,但对着纯粹喜欢他的人,却说不出任何糟糕的话。

“……喜欢你的。”祁厌的眼神有些空洞飘渺,灵魂好似游离在躯体外,他低声喃喃着,半晌才回过神来。

我也曾经喜欢过你。

我本以为现在不会再喜欢了,但好像依然会为此刻的你而心动。

不过等你清醒以后,我们的关系依然会回归原点。

毕竟你只是短暂的出现,真正的沈溪流永远不会像现在的你这般直白坦率,愿意听我诉说,也愿意把内心袒露出来。

祁厌知道,醉酒后的沈溪流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只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冲动坦率,什么都愿意说,但这样的姿态不是真正的他。

真正的沈溪流应该是一副傲慢冷漠的姿态,冷静自持,总是理智地掌控情绪,而祁厌和他是无法正常沟通的,他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知为什么想到刚才的那首法国情诗,祁厌记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之前在国外的时候,听江与青念过,说是法国一位诗人的诗歌,名字是《我爱你如爱黑夜的天空》。

那是江与青最喜欢的诗歌。

祁厌不会欣赏诗歌,他没什么浪漫细胞,对这首诗也没有任何感觉。反倒是在和江与青扮演情侣时,二人一起去看的一出话剧印象深刻。

——【我们的情人不过是随便借个名字,用幻想吹出来的肥皂泡。】②

有些话,祁厌只敢对不清醒的人说出来,因为知道他终究会忘却一切,所以才有勇气说出。

面对清醒的沈溪流,祁厌知道,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说出今晚的话。

即使一切都是虚假的,但起码也算是一次敞开心扉的机会吧?

第84章 前世 幸运

“祁厌, 你就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祁厌平静地听着沈溪流表达自己喜悦的心情,好像过往的所有阴霾都被一扫而空,现在只剩下将他淹没的惊喜, 他心里还有很多话想说,说是一个问题, 其实还有很多问题。

但不能是自己单方面的询问, 如果祁厌有什么误会、问题,他也想回答……

“没有。”祁厌只是抱着他,手掌扣住沈溪流的后脑勺, 没让他乱动,“我没有问题。”

是没有问题吗?

只是没有必要问而已。

祁厌说:“沈溪流,你该休息了……”

他的下巴抵着沈溪流的肩膀, 目光直直望着前方的“人”。

“顾燕行”靠在窗边, 望着窗外的黑夜景色,他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和生前的模样没有两样。

“今天,真是幸运的一天。”

他看了过来,额头渗出血,沿着苍白的轮廓蜿蜒流下, 长长的血痕衬得诡异阴森, 嘴角却带着一抹浅浅的笑。

“对吧, 祁厌?”

“……”

或许吧。

祁厌疲惫地将脸埋进沈溪流的肩颈间, 起码, 就让他今晚清静一些吧。

……

沈溪流醒来的时候,睡在一张普通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张毯子,头疼欲裂, 是宿醉后的难受,也是昨晚睡在沙发上导致的肌肉酸胀,脖颈更是酸痛得连脑袋都不敢转动。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喝醉酒前,明明是很闹心的事情,身体也不舒服,但不知道为什么醒来以后,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周围陌生的环境甚至无法让沈溪流警惕起来,仿佛身在很安全的地方一样。

“醒了?”

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凉凉响起,沈溪流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祁厌站在窗边,伸手拉开窗帘,窗外的阳光一下子洒进来,显得有些刺眼,沈溪流不适地眯了眯眼睛,伸手遮挡住阳光,清醒过来。

适应光线以后,他才看清楚祁厌现在的样子。

大概是刚起床不久,祁厌的头发蓬松微乱,带着刚睡醒后的慵懒,晨光洒落在他身上,脸部轮廓线条相当优越,桃花眼显得深情缱绻,鼻梁高挺,嘴唇线条优美。他穿着白色的无袖背心和亚麻色的休闲长裤,很好地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躯,整个人的状态轻松惬意又居家……

这是沈溪流从未见过的自然姿态,让他情不自禁心跳加速,难以移开视线。

然后,祁厌看了过来,用冷淡的语气说道:“沈溪流,下次别来我这里发酒疯,太难看了。”

一听到这话,沈溪流瞬间清醒过来,连脸色都微变,原本称得上轻松的心情,一下子坠落。

他有些僵硬地开口:“我……昨晚做了什么?”

沈溪流的记忆还停留在喝醉酒之前,他讨厌喝酒,但一想到和游弋通话中听见的那些话,就没忍住喝了一些。那么多年以来,他就只喝醉三次,三次都是在祁厌面前,而喝醉以后的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沈溪流完全不知道。

想起身边一些人喝醉后的样子,沈溪流越想,他的表情变得越难看,该不会他喝醉酒后,和那些喜欢胡言乱语、闹事的醉鬼没有两样吧?

“你觉得你会做些什么呢?”祁厌笑了起来,脸上笑容有些嘲讽,又有些意味不明,“天亮了,你该走了。”

“麻烦以后别再来我家。”

从祁厌家离开时,沈溪流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的,昨晚究竟发生什么事情?祁厌的态度好像变得比以往更加冷漠,难道昨晚的他做了什么吗?

一想到如果自己又做了伤害祁厌的事情,沈溪流忍不住又开始心慌起来,必须得想办法解决……

他取出手机,原本想打电话给司机,但手机刚亮起来,祁厌的资料便映照在沈溪流眼前。原先一点都不想看到的那些“情史”赫然入目,沈溪流脸色一下子冷下来。

但不知为何,这次的心情不像以往那般沉重。

沈溪流的手指下意识地滑动着资料,目光落在祁厌多年以来的经历描述,脑海里浮现很多画面。遇到这些事情的祁厌都是抱着什么心情,渡过这困境,艰难熬过去……

如果他们能够早点相遇就好了,他一定能够改变祁厌的未来。

“……”沈溪流发现不对劲了,“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甚至有些迫切地想要重新调查祁厌的过去,想要知道他的所有经历,想要对他了解更多,想要让这份资料变得更加详细,想要弄清楚那些所谓的情史……

“我昨晚究竟做了什么?”沈溪流深吸一口气,回头望着祁厌家的窗户,想到祁厌刚才说话的语气,他的心情愈发沉重,心神不宁。

“你就这样看着他走了吗?”

四楼,“顾燕行”站在阳光下,透着窗户盯着离开的人,微笑着看向窗帘后的祁厌:“你应该把他留下的,难得他这么喜欢你。”

祁厌没有看向“他”,冷静地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翻出药物,按量吞服。

“为什么不理我?”“顾燕行”走了过来,苍白的面容斯文又忧郁,黑红色的血从他脸颊滑落,好像始终流不尽,“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别总是这么自责,我又不是被你害死,而是沈……”

“不对。”听到这话,祁厌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他的话,冰冷的目光望着顾燕行,“害死你的人是我,不是他!”

沈溪流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情。

祁厌看得很清楚,顾燕行的死怪不到沈溪流身上,他们出现在沈湘婷的婚礼上,本就是试图破坏对方的婚礼。在这种情况下,沈溪流选择帮助自己的亲人,找出罪魁祸首本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当时他也不过是第一次见到沈溪流,对方能够看在合同的份上,没把他交出去就算不错了。

两个试图破坏妹妹婚礼的陌生人和自己的妹妹婚礼,孰轻孰重,根本不用考虑。

如果换成祁厌,有陌生人来破坏祁戈或祁妍的婚礼,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抓住罪魁祸首,教训对方一顿。

这件事情上,沈溪流的做法没有错。

错的人是他,是他太过贪婪,试图获得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

祁厌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明明活了这么多年,早就该知道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他自以为是签下合同不会有事,结果却没想到,这合同的代价这般惨重。

如果只是付出自己这条命也就算了,反正他活该,但牵累到顾燕行,祁厌便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生命的重量太沉重……

【你……能看得见我了?】

就在祁厌还想解释的时候,站在一旁的“顾燕行”突然笑了起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表情逐渐变得冰冷扭曲,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咧出一个夸张而诡异的笑容,就像当初在停尸间看见的尸体一样。

【祁厌,你看见我了!】他凑了过来,带着一种癫狂的姿态,身上的鲜血几乎将那张苍白的面容染红,车祸导致半破碎的脸相当难看。

“……”

隐约闻到一股血腥味,从视觉到听觉,现在连嗅觉也沦陷了。

祁厌闭了闭眼,掏出电话,刚拨打过去,江与青立即接通,他的声音响了起来。

“祁厌,你是什么意思?居然把上司拉黑了?非要我跑到你家去把你找出来是吧!赶紧回公司,别想着辞职,也别想跳槽,我可是专门让人手把手把你带出来的,赶紧过来,今天的工作忙死了,我就你一个秘书帮忙,赶紧赶紧!”

江与青在电话另一端大声吼着,声音震耳欲聋,最后又放低声音,咬牙切齿。

“你千万别学顾燕行那个独断独行的神经病,靠!哪天我要是被气流产了,肯定和你们脱不开关系,居然这么折腾一个孕夫,还是人吗,简直不是人,一点A德都没有,绅士风度都白学了……”

他相当聒噪地骂着,祁厌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

窗外的阳光愈发热烈,他看着恢复斯文忧郁模样的“顾燕行”,他好像很忙,正低头戳着窗边的仙人球,耳朵微动。

祁厌说:“我现在就过来。”

他回到房间换好正装,再出来的时候,“顾燕行”已经站在大门边等待,双腿交错,靠在门边,眼神飘浮不定,某些细节作态和生前没有两样。

祁厌无视他,穿好鞋子,走出去,“顾燕行”也一路跟着,到公司以后就消失了。等再见到他,是在江与青的办公室,蹲在角落里,恐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江与青和他的肚子,像极了死不瞑目的鬼魂。

“赶紧,今天这些文件全部处理好,要不然就扣你工资!”江与青忙得停不下来,直接把一大堆文件交给他,让祁厌赶紧出去工作,别浪费时间。

祁厌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回到自己的工位,其他同事担忧地问他身体怎么样?请了那么多天的病假,身体好多了吗?他才反应过来,江与青大概是把他辞职的事情压了下来,改成病假。

【你不会又牵累到我家大小姐吧?】跟着出来的“顾燕行”幽幽问道,一点点撕碎伪装的真面目。

【害我没事,别害到他,沈溪流很狠毒的,你应该没有被昨晚的假象欺骗吧?没出息的家伙,你玩弄他这么久,他不会轻易放过你。我家大小姐只是个身娇体弱的艺术家,应付不来那种可怕的家伙。】

【其实你应该把他留下,然后找个机会,让我解决他,以绝后患……】

祁厌埋头处理工作,对他充满恶意的话充耳不闻,半晌后,掐着时间又吃了几片药物。旁边的“顾燕行”终于说够了,没过多久就消失不见。

等午休的时候,江与青才把祁厌叫进办公室,头疼地和他说起一件事情。

江爷爷还是没死心,让江与青去参加某个人的生日宴会,那人打算在豪华游轮上搞个七天七夜的生日派对,这次拒绝不掉。

江与青有些不满,只能叹气道:“到时候,你还得继续给我做挡箭牌,还有这段时间也得抓紧时间搞定工作,要不然好不容易搞定的项目又会被其他人抢走……”

他喋喋不休地抱怨着,祁厌听他抱怨完,才问他详细时间做好规划,结果听到日期时,记录到一半的笔微顿。

“怎么了?”江与青注意到他停顿的动作。

祁厌面不改色地说:“没什么,这个时间挺好。”

豪华游轮上的七天七夜,正好就是和沈溪流约定的三个月最后七天,如果没有意外,下船后,就不用再和沈溪流有那方面的牵扯了。

不过顾燕行说的也没错,谁也不知道清醒以后的沈溪流会做什么。

有沈溪流第一次醉酒的经验,昨晚醉酒后的事情,祁厌知道不能太当真,他依然得小心一些,避免沈溪流的报复给江与青添麻烦……

第85章 前世 调酒

直到上游轮的时候, 沈溪流也没有作出任何报复的举止,仿佛易家倒台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但祁厌和江与青去医院拜访一位长辈时,倒是意外地在医院里看见过他, 便稍微注意了一下。

沈溪流是专门去见快到临产期的沈湘婷,不知道和他们说了什么, 没多久沈溪流就出来了, 而易扬一脸慌张地跟出来,不停和他说着话。

祁厌还是第一次看见易扬露出这种表情,就连沈溪流的脸色也比以往更加冷漠, 不知道易扬说了什么,沈溪流霍然停下,冰冷的目光落在易扬身上……

他们在讨论什么?祁厌看了一眼周围的保镖, 还是选择转身离开。

三个月的时间还未结束, 沈溪流没有主动和他撕破脸皮,祁厌也愿意继续维持表面虚假的和平。

和他做完以后,刚起身下床,沈溪流缓过来后,开口道:“我重新调查了你的过去。”

祁厌的动作一顿,继续穿衣服, 并没有表达什么意见。

“祁厌, 你能听我说一下吗?”有了上回的经验, 沈溪流没敢去抓祁厌的右手, 而是抓住他的衣角, 有些艰难地开口,“非常抱歉,过去一直对你抱着不好的看法,对你产生这么多误会, 真的对不起……”

自从那天从祁厌家里离开以后,沈溪流就让人重新调查祁厌的背景。这一次非常详细,细致到连沈溪流不想去面对的那些“前任”,都让人仔细地调查一番,得到的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沈溪流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看到那些资料时的心情,有惊喜若狂,但看着祁厌过去的照片,他的心情又无比复杂沉重。

原先因为被祁厌的冷漠忽视而引起的愤怒与怨恨,好似一瞬间消失了。

明明压抑了这么久,随时都会爆发出来,沈溪流一直以来都在用理智压下心底的怒火与嫉妒,即使把自己逼得无比痛苦,也不想暴露在祁厌眼前,再次做出错误的选择。

毕竟这本来就该是他承受的,不是吗?

人做错事情就要付出代价,他曾经伤害过祁厌,所以现在正在为过去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但是在看见祁厌的过去时,所有的怒火好像都在那一刻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心疼。沈溪流无法不对过去的祁厌感到心疼,每次一想到他过去的经历,心口就好似被尖锐的刺反复戳刺,痛入骨髓,难以呼吸。

就连现在的表达都有些无力,沈溪流愧疚于过去的行为,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想拼命地向祁厌表达自己对他的……

“行了。”

祁厌穿好衣服,自从给江与青做秘书以后,他经常穿着正装,平日里看着正经严谨,但现在领带未系,西装外套穿得随意,看着有些潇洒不羁的随性。

“沈溪流,这些事情没有说的必要吧?”

祁厌打断沈溪流的诉说,盯着清醒的他,脸上带着很客气疏离的笑容:“我没有和别人回顾自己过去的兴趣,你也不用向我道歉,没有必要的。”

以往是沈溪流不愿意听祁厌的任何解释,现在的祁厌也认为他们之间没有聊这些的必要。

沈溪流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整个人一怔:“可是……”

“别提了。”祁厌低声说道,“那些事情没有回忆的价值。”

不想在这个问题多费口舌,祁厌告诉他自己之后会参加一场生日宴会,由于对方是在豪华游轮上举办,将会花费七天的时间,正好卡在三个月的期限。这种事情瞒不过沈溪流,也没必要躲着掩着。

“如果到时候你也要去的话,请不要暴露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互相保持距离。”祁厌提醒沈溪流,不要暴露二人的关系,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

说完以后,他毫不犹豫转身离开,没有去看沈溪流那不敢相信的惊愕表情。

……

时间过得很快,无论江与青多不想上游轮,都得按照行程进行。对方邀请的人不少,其中不乏有业务往来的商业人士、名流富豪和各家的青年才俊。

沈溪流向来不喜参与进去,这次也跟过去了,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江与青搂着祁厌的手臂,逢人就笑得一脸甜蜜,纷纷给人介绍祁厌的身份。

——“对,这是我男朋友,祁厌。”

——“意外?这有什么好意外,他可是我的缪斯哦!”

——“结婚?呵呵,或许就在不久后。”

沈溪流偶尔听见那么一两句,就如鲠在喉。

好不容易消失的嫉妒再次浮现,不受控制地在内心深处隐秘的角落翻涌而出,带着粘稠的恶意侵蚀着理智。

来的沈家人不仅沈溪流,还有游弋和另外几个同辈。

强行被保镖绑走,又丢上船的游弋心里不甘,却又反抗无能,索性躺平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