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前世 不想做你们play的一环

“那家伙讨厌死了, 这辈子最好别让我逮住他,否则一定把他揍进医院!!!”

好,有志气。祁厌微笑为他鼓掌, 只要你下得了手。

有着一头酒红色长发的“女”omega气势汹汹地发言,一口干完酒, 把酒杯猛拍吧台:“祁厌, 你再给我来一杯长岛冰茶!”

祁厌劝说道:“你已经喝三杯了,最好别喝了。”

他特意把酒的比例降低,但对面依然醉了, 毕竟长岛冰茶的酒精度数就摆在那里了,江与青的酒量也摆在那里。

“别叫我大小姐,一叫我就来气!不想我生气, 你就赶紧给我他的联系方式, 我要找那个混蛋王八蛋!”江与青怒气冲冲地拍了两下桌,很快又醉醺醺地趴在桌上,泛着水光的眼眸染上醉意。

“他已经三年六个月又十二天一小时十二分钟……三十七秒没出现在我眼前了!”

江与青眯眼盯着自己手腕上有磨损痕迹的手表,精准读出距离他们上次见面的时间,气呼呼地抱怨说。

“明明以前不管是十二个情人节,还是我的生日, 相识纪念日、表白纪念日、在一起纪念日、结婚纪念日兼有孩子纪念日……他都会给我送礼物的, 但四天前的情人节没送……”

“……”

听着他念叨, 祁厌心想, 所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你们的纪念日是吧?

还有, 什么叫结婚纪念日兼有孩子纪念日?请容许我反驳一下,那分明是过家家时,我给你们做“球”的倒霉日,这种说法太诡异了。

“嗝, 他再不出现,我就要去找A模玩个痛快了!”他穿着红裙,跷着长腿,伸手指向人群中玩得嗨皮的徐浪浪等人,“我要找个可以给特殊服务的!”

祁厌跟着看去,很有A模风范的朋友,正站在台上单手搂着omega的腰,倾身挑逗着羞涩脸红的小O,酒杯微微倾斜给她喂酒,暧昧的灯光流转在他们身上,这种画面充满风流放荡且充满蛊惑的刺激性,引得全场尖叫。

看起来好不正经,但他们的的确确是一家正规的酒吧。祁厌收回眼神,给他解释:“大小姐,那是……”

“别叫我大小姐,叫我青青!”酒鬼鼓着脸,赌气打断说。

祁厌扶额,这不是你们二人说定的专属昵称,其他人一律不准叫吗?我不想做你们play的一环。

“快点!”

“OK。”祁厌不和酒鬼一般见识,微笑道,“青青,那是我们酒吧的服务生,不给特殊服务的。”虽然看起来不像。

“切,无聊,那本小姐要去找能提供特殊服务的去了!”江与青哼哼两声,却没有动弹,而是趴在吧台,摇晃着酒杯里面的碎冰。

祁厌有些无奈,取出手机看那个被自己打了无数次的号码,始终没有打通。只能在一旁照看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陪江与青闲扯。

“小姐,一个人吗?要不要小哥哥陪你喝一杯?”

今晚很热闹,正在给其他客人调酒的祁厌很快听到江与青的位置传来一道声音,刚皱眉警惕看去,就听见江与青暴躁的声音——

“滚!离老子远点,再用色眯眯的眼睛看我一眼,小心老子给你上下爆头!”

江与青说着就伸手拿祁厌放在吧台的酒瓶,吓得正在凑近他的人立即后退,骂骂咧咧:“操,不就脸长得还行,装什么装啊,都到这种地方不就是想要被搭讪吗?假清高,真把自己当回事,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江与青一眼瞥过去,冷笑:“怎么,你嘴里用开塞露了,兜不住了是吧?难怪没人看得上你,搭讪不成,就想贬低别人,抬高自己,维护你那没有的尊严?低级!”

“你,臭婊子!”那人有些恼羞成怒地挥起拳头。

“来啊!你敢碰我一下试试?”江与青直接站起来,撩起裙子,一脚踩在椅子上,拿着酒瓶指他,“你这个荡夫!长得丑,就别出来报复社会,上不了档次的东西,少说话,别污了本小姐的眼睛!”

“操,要不是这家酒吧禁止……妈的,你给老子等着!”

那人气得半死,又忌惮地看了一眼祁厌和酒吧的打手,恶狠狠地瞪江与青一眼,咬紧牙关,转身离开。

“没胆量的东西,”江与青翻了个白眼,压根不在意,低头看椅子,“害我把椅子都踩脏了,祁厌,给我张纸,再来一杯酒。”

“好,你稍等。”

站在吧台里的祁厌给他递了一张纸和白开水,扭头对叶澄澄低声道:“澄澄,麻烦你帮我看他一下,别让他离开,也别让他喝酒,有事的话,就叫徐哥,我出去一下。”

“哦,好的,祁哥,没问题。”叶澄澄看了一眼正在皱眉琢磨杯里是水还是酒的人,笑着对祁厌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谢谢。”祁厌对他笑笑,就离开吧台。

他顺着刚才那人离开的方向走去,一路离开了酒吧,走到酒吧必过的小巷,听着对方骂骂咧咧,说准备找机会报复回去。

祁厌眯了眯眼,眼眸变得冰冷锋利。

……

“什么声音啊?”

穿着高跟鞋,依然大步往前走的人,听到角落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声。

祁厌跟在他身后:“不知道,可能是哪里的醉鬼在叫吧。”

“嗯?一点都不像好吧,你是不是也学顾燕行那个混蛋骗我?”江与青猛地转身盯他,双手叉腰,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祁厌摇头:“没有的事,都是你的错觉,与青……”

“叫我青青!”

“好,青青,你住哪个酒店?”

“不说,除了顾燕行那个混蛋,谁也不说!”他狠狠踹着电线杆,疼得嗷一声,弯腰捂脚,单脚跳了两下,“咔哒”一声,向前摔了个狗吃屎。

祁厌:“……”

神经病。他一把捂住脸,长叹一口气,为什么大半夜的,他要和陪一个酒鬼啊?

幸好今晚不用陪沈先生,要不然这么迟回去,肯定得被冷言冷语攻击。

顾燕行不在,祁厌不可能真把多年不见的发小丢在这里不管,只能扶起江与青,找到他的车,根据导航送他去酒店,对方疼得骂骂咧咧。

骂高跟鞋质量不好、骂电线杆不好踹、骂今晚遇到的神经病;骂祁厌不给他联系方式、骂顾燕行失踪三年六个月又十二天三小时四十分钟五十九秒;骂顾燕行不爱他、骂顾燕行肯定移情别恋、骂顾燕行抛妻弃子……

作为被抛妻弃子的“子”,祁厌平静点头,啊对对对,你说得对……

到了酒店,当着电梯小姐的面,江与青好像恢复了冷静,不再发酒疯,维持住耀眼美丽的形象。

“祁厌,你有喜欢的人吗?”他突然出声问道。

祁厌一愣,脑海里一闪而过某张脸,很快,他就轻轻摇头,像在自我欺骗一样:“……没有。”

“没有吗?那真是幸运又不幸。”

江与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低声喃喃:“现在没有也挺好,我给你个忠告,如果以后有了的话,你要记住,一定不要让他离开,半步都不要,否则,真的就再也找不到了……”

囚禁play吗?

不愧是从小看狗血剧长大的大小姐,祝福他早日抓到顾燕行,进行囚禁play吧。

祁厌把人送回酒店,就赶紧打车回去。

今晚耽误了些时间,最近沈溪流又搬到别的房子去了,距离相当远。假性标记进行到现在,已经不用每天都做,一个星期三次就行。

今晚不是约定好的日子,但明晚是,所以需要赶紧回去好好休息。

等祁厌回到沈溪流的房子时,已经凌晨三点半了。

祁厌放轻动作,即使房子很宽敞,不用担心吵到对方,他依然做贼似的蹑手蹑脚进屋。然而,没想到的是,他刚一进去,屋内的灯就啪嗒一声打开,扎眼的白光一瞬间照亮视线。

“太晚了!”坐在客厅的人,正拿着手机,冷冰冰地盯着他,阴沉的眼神给人一种像是被蛇盯住的冰冷危险感。

祁厌有些意外沈溪流居然还没睡,回过神来先对他好声说道:“抱歉,确实有点晚。不过合同里并没有规定我几点钟回来吧?”

唯一限定时间的条件是必须和沈溪流待够十二小时,但随着第二个合同的出现,这一条已经不用像之前那样遵守。

祁厌提前问过沈溪流,对方同意了废除这条,说确实可以,正好他也不想一天十二个小时都和恶心的alpha待在同一空间下。

双方完美达成协议,皆大欢喜。

可是现在沈溪流有些不悦了,尤其是祁厌和他擦肩而过时,一股淡淡的甜蜜香水味从鼻尖飘过。

“……”

想到派去的人发来的信息,沈溪流忽然朝他伸出了脚,猝不及防一下,绊得祁厌差点摔倒,好在他身体反应速度快,平衡能力好,踉跄几步,就稳定住身形。

祁厌刚扶住柜子,不明白他怎么回事,扭头看去,就听沈溪流冷漠的质问声响起:“祁厌,你别忘记合同第三页第十二条——合同期间,禁止和外人发生亲密接触,包括不限于身体接触,接吻、上床、做.爱……如果你违反条约,是逃不过我的眼睛。”

沈溪流最厌恶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不在意祁厌曾经做什么、是什么人,但很在意合同期间,背着他乱搞。

“沈先生,你不用强调,我不是傻子,合同期间会遵守好每一条规则。”祁厌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解释道,“或许我的工作容易让你产生误会,但违约金写在那,我没这个胆子,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如果你不放心,大可安排人在我旁边盯着。”

又不是下半身控制大脑的人,非得玩火。

“最好是这样。”想着他进酒店的时间和出来的时间,的确不可能发生什么事情,但沈溪流依然反感,于是冷声道,“合同存续期间,别跟我耍花招,如果违约,代价是你无法承担的。”

确实难以承担,违约金很贵。

说完沈溪流就起身离开,祁厌出声留他:“沈先生,等一下。”

沈溪流停下脚步,冷漠漂亮的脸看起来有些不耐烦,让他有话快说,最好不是废话。

“你知道突然伸脚绊人很危险吗?”祁厌对上沈溪流的视线,对方气势很强,锐利到让人不想直视。

但他没有闪躲地回视,认真强调道:“稍一不注意,容易摔伤,甚至会划破脸,这件事,你该向我说声道歉吧?”

柜子就在前面,上面放着古董花瓶,如果砸下来,祁厌觉得挺危险,得提醒沈溪流一句。

“无聊。”

沈溪流对他的假设不感兴趣,转身回房间,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算不得什么。

对于他来说,完全不会把一个词看得多重,但今晚沈溪流没有任何心情和祁厌在这里演绎虚伪戏码。

“……”

祁厌站在原地不动,正在思考对方是怎么回事。

“我惹到他了吗?”

应该不至于吧,沈溪流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第52章 前世 真没有谈恋爱吗

一家餐厅里, 沈溪流和沈湘婷、易扬正坐在靠窗的位置,这里的景色不错,沈溪流的心情也不错, 所以才会同意他们的邀请。

沈湘婷见状,好奇问道:“二哥, 我听哥哥说, 沈云殊叔叔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大家都在想办法联系他,但都没能联系上, 你知道这事吗?”

“当然知道。”一说到沈云殊的事情,沈溪流的嘴角就情不自禁上扬,难得出现一抹堪称愉悦的笑容, 将这张显得清冷孤傲的面容衬托得没那么冷淡。

“少则三个月, 多则半年以上,他都不会再出现在国内了。”

“诶?他要离开这么久吗?”沈湘婷惊讶地睁大眼睛,“难怪哥哥最近都没时间回来,原来是因为叔叔不在了,好多工作都落到他的头上,忙到都没时间回家, 甚至没和我打电话!”

易扬心思微微一动, 小心翼翼地问道:“沈哥, 沈所长不在研究所了, 那你怎么办?之前一直是他在负责你的身体状况吧?”

“无碍, 我最近的身体状况好转许多。”沈溪流不喜欢别人打听他的事情,但现在的心情很好,也就没有表现出反感。

他的病正在逐渐好转,最讨厌的人也不在国内, 怎么能不算心情愉快呢。

但这份愉快只截止到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走入餐厅。

先进来的是一名漂亮的混血omega,“她”有着一双蓝色眼睛,外貌精致张扬,酒红色的长发在后面飘扬,气质极佳。而跟在身后的alpha正微微倾身和“她”说话,温柔又带着无奈的表情,显得格外惑人。

alpha长得很出色,身姿挺拔,白色的不规则衬衫,错落有致的剪裁,形成独特慵懒美感,搭配着垂坠感很好的黑色风衣,衣角随着步伐摆动,简洁随性而不失时尚感,与身旁的omega好像是情侣装。

“大小姐,没有必要买这么多衣服吧。”随着走近,一道慵懒无奈的语调从alpha口中说出,有点撩拨人的宠溺感。

“我说有必要,就有必要,反正刷的也不是你我的卡,就放心地大用特用吧,我要让他变成穷光蛋。”omega有点任性强势,简单一句话就让alpha服输。

“哈,估计他也不怕。”本就是特意给你的。

祁厌哂笑一声,突然注意到几道难以忽视的视线,抬眸看了过去。

正好与坐在窗边的人对视上,神情一怔,就见到他冷淡地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这是不想被人发现他们认识?

祁厌熟练地领会沈溪流的意思。他们只是合同关系,等合同结束,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在外面会假装不认识也正常。

不过倒是没想到沈溪流居然和易扬认识,还一副很熟的样子,看来顾燕行之前查出来的资料不准,但现在说这些没用了。

祁厌收回目光,碎发遮掩住的眉头微拧,打算无视他们。

结果易扬的声音响了起来:“江小姐,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了你。”他站起身对着江与青打招呼,无视跟在他身旁的祁厌。

“诶?真是江小姐,真是好巧啊,没想到你居然回国了!”沈湘婷也有些惊喜过望,注意力都集中在江与青身上。

出国多年,但由于两家有着合作,江与青也在国外见过他们,算是相识,礼貌笑道:“确实巧合,刚回国不久,正想着和好友约会,没想到会遇到沈先生和沈小姐,真是意外惊喜。”

他无视了易扬,和沈湘婷打完招呼,就想要和祁厌离开。奈何沈湘婷相当热情,江与青是她最喜欢的AriaNoir品牌的创始人兼设计师,女生一旦遇到喜欢的事物,就格外热情邀请他们一同用餐。

“没问题吧?大家一起用餐,我还想和你多聊聊!”沈湘婷站起身,手掌搁在滚圆的肚子,一脸喜悦地看向众人,询问他们的意见。

“湘婷,小心一点。”易扬也站起来扶住她,说,“只要你开心就好。”

“无所谓。”沈溪流单手支着脸,看着外面的景色,神情冷淡。

对面都同意了,现在反倒是不好拒绝,江与青看向祁厌,见他微笑说:“没关系,难得沈小姐这般盛情邀请,拒绝的话,反倒不美了。”

反正在场的人都在互相无视,就没必要让江与青为难,吃一顿饭而已,不致死。

祁厌绅士地帮江与青拉开椅子,帮他把东西放好,饭桌上只有沈湘婷和江与青的声音,其他人都没兴趣搭话,诡异的关系在底下暗潮涌动。直到菜送过来,易扬开口让服务生准备几杯温水过来。

“湘婷先喝点水吧,还有都这个点了,沈哥应该要喝药了吧?”易扬看着时间,亲密地提醒他们,没注意到对面的沈溪流脸上的冷漠,继续道,“江小姐,他们二人不方便喝红酒,不介意我陪你喝一杯吧?”

祁厌老神在在地坐着,恍若未闻。江与青也像是没听见,笑眯眯说:“哎呀,这些菜看起来不错呢,就是有点素淡,沈小姐,都是你点的吗?”

“我也觉得有点淡了。”沈湘婷喝完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与青的话勾了过去,“不过没办法,二哥喜欢吃清淡的,我现在怀孕了,也得戒口。江小姐,我看你的百科上,好像提到你喜欢吃川菜吧?”

被提到沈溪流没有任何反应,搭在桌沿的手指悄无声息地敲击着桌面,没有发出声音,一下又一下。

“是哦,我喜欢吃川菜,说起这事啊,我当年出国时可惨了……”

两人聊得很开心,祁厌瞄到被无视的易扬脸色变得难看,选择没看见。

祁厌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向来都是这般看不起他。

小时候就表现得相当抗拒和厌恶,随着年龄增长,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易扬才意识到祁厌对自己不构成威胁,无论身份、地位、财富、见识等等都没有可比性,便不再将人放在眼里,眼中多了一抹轻蔑。

不过祁厌真没想到他和沈溪流看起来这么熟。

祁厌心思转动,表情却没有变化,看见一旁的沈溪流吃了颗药,是他没见过的药物。

沈溪流喝完药,面色沉静地吃着每个人单独一份的粥,并没有动筷子夹菜。一个人透着玻璃窗望着外面的景色。明明一桌五个人,他却像独立在外,冷冷清清,只有偶尔会答易扬的问题。

祁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玻璃窗外的景色确实不错,微微映着餐厅里的场景,没有镜子清晰,但还是能够看见映照的人。

“不好意思,我先去个洗手间。”吃到一半,沈湘婷站起身离开,拒绝了易扬贴心地想要跟上。

她一离开,刚才的气氛顿时散开,场面冷了下来。

在座的四人沉默一会儿,易扬先开口:“江小姐,你多年没有回国,可能不清楚国内的情况,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不要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带到身边,这会拉低你的身份。”

他意有所指地说道,江与青六岁出国,不该和祁厌还有什么旧识感情。易扬记得,当年夏云惬和祁厌母子被赶走的时候,除了顾家,还有远在国外的江家念着夏老爷子的情分,伸出过援手。

但这么多年过去,这份情分早就消失了,江与青这样的人,不该再和祁厌这种人站在一起。

江与青确实不了解国内的事情,甚至只知道一些表面浅薄的事情,更深的事情并不知晓,但不代表他连易鸿立狼心狗肺地吃夏家绝户,还让前妻带着孩子净身出户的事都不知道。

听见易扬暗贬祁厌,江与青眼底闪过一抹冷意:“你别……”

祁厌放下筷子,面带微笑地用赞同的语气说:“有道理,真是有道理。随便把乱七八糟的人带到身边确实可能会害到自己,与青,你千万不能学我妈,把白眼狼也捡回家,结果被吞没家产,白眼狼还在外面生了个畜生,这现在都成了各家的提醒孩子的典范了。”

当年夏家的事闹得这么难看,S市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谁不对自家孩子面提耳命,让他们引以为戒。

不堪的往事被祁厌轻飘飘掀开,即使沈湘婷不在,易扬的内心也慌了一瞬,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他飞快瞥了一眼在看风景的沈溪流,拔高音量,试图压制对方:“祁厌,你别想颠倒是非,胡说八道,当年分明是你妈……”

“我是不是胡说,你最清楚,要不然何必露出这么惊慌失措的模样,不就是在试图掩盖真相,给我们泼脏水,以便彰显自己的清白。你不会以为这样有用吧?事情才过了不到二十年,S市见证到这件事的人多得是,你以为大家不提,就真的忘记了吗?”

祁厌慢条斯理地说着,幽深的桃花眼盯着他:“别自欺欺人了,作为白眼狼的儿子,‘他们’也在提防你,免得重蹈覆辙。”

他特意加重“他们”二字,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一句话扎到死穴,易扬不用回想,脑海里都飞快浮现沈湘婷父母逼着他签下婚前协议,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凶狠的眼神死死盯着祁厌。

“嗒!”

在他差点失去理智前,杯子被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原本在悠闲看风景的沈溪流朝他们看过来。

“你们是想在餐厅扮演马戏团的小丑,供人取乐?”

他漠然的表情好像在看小丑表演,有点无趣,甚至有着被打扰看风景心情后的凉薄:“但很遗憾,没有人想看,别打扰别人用餐的心情。”

无差别的攻击,唤醒易扬的理智,他看到快要回来沈湘婷,脸色微变,赶紧压下愤怒的心情,恢复常态。

祁厌对上沈溪流的视线,看见他冷淡地撇过脸。

“啊,真是倒霉的一天,这餐用得真不愉快。”

江与青站起身,拉开椅子,拎起自己的包:“我这人心善,见不得某些人鸠占鹊巢还到处乱跳,顺带着讨厌自以为是的人。失礼了,我看我们还是不要互相打扰更好。”

“祁厌,走人!”他说走就走,还嘀嘀咕咕地说,“出门饺子回家面,早知道就听你建议了,回国先吃碗面,才能保佑我顺顺利利……”

碰到迎面走来的沈湘婷,江与青像是无事发生地和对方笑眯眯打个招呼,说是有急事,先走一步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沈湘婷有些遗憾,见他们急匆匆离开,没有强硬让人留下。

离开餐厅,祁厌正在看手机信息,江与青把卡收好,出门时,他不忘用失踪人士的卡支付了一半费用,不想占人便宜,也不想被人占便宜。

AA万岁的江与青正在为祁厌抱不平,说沈家的人真是眼高于顶,自以为是,又骂某对父子都一样不要脸。上次出国还去他家拜访,想要买回当年被江家拍走的古董,不过他父亲拒绝了。虽然表面和易鸿立和气生财,但是江父心底相当不屑对方……

“祁厌,你在回谁信息啊?谈恋爱了?”江与青抱怨完,注意到祁厌正在思考怎么回信息,打了又删,删了又打,犹豫不决的表现很像刚谈恋爱的年轻人。

“一个客人。”最终,祁厌随便回了个字,就发过去,“请不要乱猜测我的单身情况,没谈。”

刚从餐厅走出来,沈溪流就发短信过来,让他别忘了今天下午要抽信息素的事情。

这人还真是一点都不在意与他无关的事情,以沈溪流的性格来看,刚才大约是真的嫌他们说话吵到悠闲的他了。

“哦,那单身的你,可不可以把某人的联系方式发给我,助力脱单,以后发你大红包。”

祁厌叹气:“真没有。”

要是他知道顾燕行人在哪,直接连人打包给江与青,远离他们。

三人的故事,他不想拥有名字。

江与青盯着他还在摸手机的手,一副思考的表情:“真没有谈恋爱吗?谈了我给你支招,给你发红包。”

这语气颇有一副给孩子发恋爱红包的味道。他们仨里,只有祁厌外表看起来放浪,但实则内心挺纯情的,江与青曾经听顾燕行提起,这么大岁数的人,连正经恋爱都没谈过。

祁厌:“……免了。”

契约还在,哪敢谈恋爱。待会儿还要去超市买点套子,上次用完了,得买一点回去。

雇主应付起来太麻烦,还特别挑剔……

……

餐厅里,沈湘婷回到原位继续吃饭,慢半拍地想起一件事:“啊!刚才那个帅哥和阿扬长得好像哎!”

“是吗?我也没注意看。”易扬不是很想聊祁厌,刚才的话还忘不掉,这让他一阵怄火,又不能表现出来。

他一定会让祁厌付出代价的,垂下的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沈湘婷嘟囔道:“就是很像啊!你没发现吗?你们的五官除了眼睛以外,其他部位的相似度特别高,二哥,你觉得他们像不像?”

沈溪流放下手机,侧着脸在看窗外,透明的玻璃映照着空荡荡的座位,他淡淡道:“没注意。”

“诶?没注意吗?我觉得他可显眼了,要不是遇到我最喜欢的设计师,我估计都想要他的联系方式了,长得真帅!啊,阿扬,你不要不开心,我就是说说而已,他远远比不上你,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帅的alpha哦!”

沈湘婷甜甜地说着,发现沈溪流看了过来,不解道:“怎么了?二哥,不继续看风景吗?”

“没什么。”

沈溪流收回目光,看瞎子而已。

第53章 前世 什么时候结束交易

【沈溪流的确不在意餐厅里的相遇, 只是提醒祁厌今天三点回去抽信息素,别在外面玩到忘记他的事情。

祁厌提前十分钟回去,和来抽信息素的几个研究人员在门口相遇, 笑着和对方打了个招呼:“今天又麻烦各位了。”

“这话应该我们说才对,又得辛苦你了, 祁先生。今天由小舟来给你抽, 他下手比较准确。”对方也客气地说道。

旁边的小舟有些腼腆内敛,只是笑笑,没怎么说话。用于假性标记的信息素抽取要求更高, 使用的仪器技巧也更难掌握,扎的深度也有一定要求,相当刁钻, 一旦出错, 就要重新使用。

搬的新房子里有供研究人员使用的房间,还有着一扇长方形的玻璃窗,可以从外面看见里面发生的事情。

“沈先生,你今天要在这里看吗?”

他们到的时候,沈溪流早已回到家里,以往这种事情他都不会在一旁看着, 今天不知道怎么来了兴趣, 居然走到窗边围观, 祁厌进去前顺便问了一句。

沈溪流抬眼看了一眼, 淡淡道:“不可以吗?”

这是他的地盘, 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倒也不是……你高兴就好。”祁厌想了想,没把话说出来。假性标记的信息素抽取过程很疼,任是他,每次被抽取后, 都会疼到流冷汗,场面挺难看的,一点都不帅。

正在消毒过的房间里准备好仪器的小舟抬头看到祁厌走了进来,本想小声说话,但又一眼看到一脸冷漠地站在窗边的沈溪流,顿时拿着仪器的手指一抖,面色有点苍白,嗫嚅着说:“沈……沈……”

“小舟,你别那么紧张,沈先生只是随便看看。”旁边的同事知道他胆小,于是小声地提醒他一句。

“嗯……嗯。”小舟点点头,垂着脸温吞吞地说,“祁厌先生,劳烦你解开一下衬衫,露出后颈。”

“好。”祁厌配合地坐下,解开衬衫上的几颗扣子,把后领往下拉,衣下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紧实又充满力量感,配合着他那张脸,显得慵懒随性又惑人。

小舟有点紧张,口罩下的鼻尖隐隐浸出汗水,祁厌看了一眼他的手,笑道:“这么多人里,你扎的是最准确,速度最快的,可别打破纪录了。”

“……”小舟的手剧烈抖了一下,没敢直视他的眼睛,瓮声瓮气地说,“嗯……我会好好扎的。”

他深吸口气,无视掉窗外的人,准确无误地将仪器刺入祁厌的后颈。安静坐着的alpha一下子将手掌死死攥住,原本温和的面容一下子紧绷起来,抿着唇,一声不吭。

抽取时间约莫五分钟,持续性的疼痛让祁厌的脸色变得苍白,额头滚落冷汗,直到仪器被抽出去,他都久久缓不过神来,等小舟给他打完止痛剂,才慢慢反应过来,疼到有点说不出话。

大脑反应变得迟钝,他慢一拍地说:“小舟,你刚才是不是差点扎错了止痛剂?”扎止痛剂的时候,他好像被扎了两次。

小舟也有点紧张,差点打翻东西:“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有点紧张,不过你放心,我没有扎错。”

“呵呵,不用紧张,我就是随便说说,谢了,你抽得挺快,少了不少折磨。”小舟技术比较好,换个人还得煎熬更长时间。

“……嗯。”

小舟口罩下的脸色有点苍白,他太紧张了,站在窗外的沈溪流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事,真的非常吓人。

尤其是当他们收拾好东西,走出房间却突然被沈溪流叫住的时候。

“让沈清泽尽快给我提取好,明天下班我亲自去取。”

“好的,请沈先生放心,我会将这话转告给清泽先生的。”研究人员说完,便离开了这里。

站在窗外的沈溪流瞥了一眼,还坐在椅子上的祁厌,一脚踩在脚蹬上,另一条长腿落在地上,姿势看起来有点疏懒,他正在慢吞吞地扣衬衫扣子,连续扣错好几次,看得不耐烦的沈溪流转身离开,真蠢。

“真是够……”疼得慌,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祁厌眼前一阵阵发黑,他不断深呼吸,嗓音有点颤。半边身体还有些麻木感,后颈的刺痛细细密密地蔓延到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在细细抖动,衬衫已经被后背流出的汗水打湿,看起来有点丢脸。

这钱……真是没白拿,真要命。早知道这么疼,就应该像朋友说得那样,拿五百万走人算了。

不过小舟是不是拿错止痛剂了?怎么还疼得这么厉害?

祁厌疼到不想说话,转移注意力地思考,沈溪流最近的病情好转许多,用不着多久,就可以结束这场交易了。

还有明天,江与青打算让他陪伴,一起去参加个晚会,他需要找个理由拒绝……

他琢磨出了个正当理由,打算明早就打电话去拒绝江与青。

当晚,刚做完爱的祁厌回到房间,洗了个澡,还在用毛巾擦拭湿发时,接到朋友打来的电话,得到一个糟糕的消息。

——顾燕行死了。】

……

…………

祁厌还在学校的时候,接到了个电话,来自于警察局的。

听说,他外公外婆正陪着母亲在游乐园回忆童年时,突然被一辆黑色奥迪接去了医院,半个小时后,警察收到来自于医院的报警电话——

七旬老人怒起暴打轻伤在床的中年男人,保镖上来都没能制止这位曾经上过战场的退役老兵,甚至差点被误伤。

祁厌:“……所以你们把易鸿立给打成重伤了?”

“是哦,那个人渣居然敢当面讽刺幺儿,你外公哪能是让幺儿受这种委屈的人啊?丢了那么多年早就心疼死,之前幺儿不肯讲这些事情,什么都不好做,现在知道还得了?”

“当即就把他从病床逮下来,一个擒拿术将他摁倒在地。我没忍住上去抽了几巴掌,你外公说这可不行,太明显了,就给他四肢整脱臼了,说这样子查不出来,重伤都是那个人渣在那瞎叨叨,你放心,你外公对付这种人最熟练了,想当年他在部队……”

听着外婆的话,祁厌只得放下手里的活,匆匆忙忙赶去警察局,结果半路又接到他妈的电话,说事情已经解决,他们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让祁厌不用过去了。

祁厌索性扭头回家,刚到楼下,就看到一辆警车停在公寓前,外公外婆和夏女士刚从警车里走出,正乐呵呵地和人家道谢。

“哎哟,不是让你妈打电话喊你莫回来了吗?跑这么急干啥子?没得事哦,你外公身份证上都七十五岁了,医院又查不出什么,就那个小兔崽子叫个不停,那个场面好宏观。”

警车刚走,外婆就看到了祁厌,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满脸红光:“你外公平时没白锻炼啊,坐办公室的都不是他的对手,打得那叫一个激烈。我给你讲,他新老婆就站在一旁看着,都不敢上来,她要是敢上来,我非得给他们两口子都扇几巴掌,居然敢欺负我家幺儿……”

外公满意点头:“那当然了,就他那个菜鸡身板,我一个打十个都没得问题。”

祁厌看了一眼,三人的气色都比平时更好,顿时松了口气:“你们没事就好,但你们三位就这么冲动上了他家的车,万一要是遇到什么危险……”

“怕什么?你当你外公我平时是白锻炼吗?”外公严肃地说。

夏女士也笑道:“不用担心,我们也是再三考虑了,才上那辆车。”

毕竟总不能让易鸿立继续来骚扰祁厌吧?

她有点暗恨易鸿立的阴毒,见他们不愿意前往,保镖就说要去找祁厌,话里话外用祁厌来威胁夏云惬。

她知道这孩子最恨的就是易鸿立,不想祁厌被打扰,夏云惬当时是憋着气答应下来,好在离开时,在父母的帮助下,出了口恶气。

“妈,那家伙有多阴险,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对上易鸿立那种危险的人。

知道家人上了易鸿立派去的车,祁厌在实验室里都忐忑不安,他有些担心易鸿立一不做二不休,对车动手脚,故意造成车祸……

外婆摆摆手说:“你别瞎担心,就一个白眼狼有什么好怕的?你以为我们天天到处乱玩呢?真要遇到什么危险,你外公一个电话喊来的人,估计都比你这个在S市待了这么多年的人还要多。”

外公也教训他:“你个学生还在读书,要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全家就你学历最高,不是说今天有很重要的实验和会议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不会是逃课吧?现在没事就赶紧回学校去。”

祁厌一个人讲不过两个老人,他妈光笑不帮忙,无奈地把三人送回家,扭头就被赶出了家门。

临走前,外公还说,易鸿立的事情,现在就交给他来处理,孩子受委屈,就应该由父母讨回公道。祁厌这个学生少管大人的事情,好好读书,争取早日毕业,为祁家争光。

祁厌:“……”

他打电话和舅舅说了一声,舅舅听完后,语气惆怅许多,但也让他不用太担心。老人的人脉比他想象得更加厉害,毕竟也是当年上过战场立过战功的人。

祁厌仔细思索一番后,给顾燕行打了个电话,刚想问他一件事情,就听见他的声音里夹杂复杂的情绪,有种悲喜交加的意味:“祁厌,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那个人吗?他手里的东西我拿到手了!”

祁厌下意识直起身,有些惊喜,很快压下心情,谨慎问道:“你确定那东西的真伪了吗?”

“……”顾燕行默然一瞬,有点艰难地说,“确定了,你要……过来看吗?”

祁厌道:“你已经看过那个东西了?”

“……我看了,那人手里掌握的是一小段视频,当年易鸿立和宋意礼害死你夏外公的关键视频。”顾燕行非常低声说道,“阿姨,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祁厌沉默良久:“嗯,我没有告诉她。”

担心她承受不住,导致病发,所以一直没有告诉夏女士,夏外公很有可能是被易鸿立害死的。

“有祁爷爷和祁奶奶陪伴她,应该会好许多吧,这件事情,她早晚会知道,还不如你选个恰当的时候,把事情都告诉他们。”顾燕行说道。

“我会的。”祁厌说。

夏女士现在的状态确实越来越好了,不过可能是她在祁厌小时候发病的模样实在是太可怕了,多年以来一直深深扎在他心里,导致祁厌总是放心不下。

就像顾燕行所说,夏云惬早晚会知道所有真相,如今有着外公外婆的陪伴与支撑,她应该不会像当年那般脆弱了。

反观自己,祁厌觉得自己现在的病好像比夏女士更加严重……

要不然也不会总怀疑顾燕行作为活人的身份。

第54章 前世 自作多情

顾燕行死了。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 祁厌有点不敢相信,匆忙换件衣服,头发还没干就离开沈溪流的房子, 有些事情不方便在电话里说,只能赶去见朋友。

顾燕行的确死了, 他开车撞了易鸿立的车, 把自己的命也丢了进去。

据朋友所说,顾燕行开车撞过去的时候,易鸿立匆忙之下打了急转弯, 半边车子都被撞变形,坐在副驾驶的宋意礼当场死亡,易鸿立却逃过一劫, 被送进医院抢救。

朋友难以置信:“他怎么会做出这么偏激的事情?!”

“因为他就是这么偏激的人, 三年前,他就想这么干了。”

——【他已经三年六个月又十二天一小时……没出现在我眼前了……】

江与青的计时回荡在脑海里,此时祁厌才反应过来,或许三年前他就没有完全劝住顾燕行,所以他才断掉了和江与青的联系。祁厌回想起他和顾燕行最后的一通电话,为什么没有提前发现他的计划呢?

那人死了, 那条线索断了, 顾燕行和易鸿立面对面见到对方了。以易鸿立的性格, 一定会说些什么话对顾燕行施加压力, 而顾燕行表面上看起来冷静, 其实一点就爆,压根受不了刺激。

他的父母皆是因为易鸿立的陷害而死,早就家破人亡的顾燕行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多年以来积攒的仇恨一直在疯涨,三年前就打算和易鸿立同归于尽, 让他用生命作为代价偿还,但是被祁厌劝住。

已逝的伯父伯母不会想要看到顾燕行被仇恨困住,远在国外的江与青还在等他,为了杀死易鸿立而牺牲自己的人生,这一点都不划算。

想要让易鸿立付出惨重代价,只有足够的证据能让他彻底失去重视的一切。无论是名誉权利,还是他的生命,法律都能够将其制裁,所以没必要牺牲自己……

“就算你注意到又怎么样,我们之前找这么久,根本找不到他的下落。”朋友掩住眼睛,有些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咬牙切齿道,“这家伙真是个……疯子。”

已经彻底下定决心,不想像三年前那样被祁厌阻止,所以没有泄露目的,甚至为预防万一,干脆利落地断掉和所有人的联系,一心谋划如何杀死易鸿立,为父母报仇。

易鸿立出车祸的事情压不住,现在才凌晨三点就已经频频上热搜,明早该知道的人、不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情。

“是啊,确实是疯子。”和疯子无法讲理,祁厌站起身,“我想出去一趟。”

“……我和你一起。”朋友扶了扶眼镜,他知道祁厌想去哪里。理智分析,祁厌现在最好别出面,因为涉及到易家的事情,祁厌在这种时候出面只会把后续的麻烦事都揽到自己身上。但他一看祁厌的表情,就知道祁厌不可能不管这件事情。

朋友说:“我好歹也是个律师。”

不过等他们赶到公安机关指定的地方时,就知道晚了。

——江与青比他们更早一步到来。

不像平日里那样打扮得精致,甚至没有穿女装,而是寻常黑色休闲服,表情冷峻地坐在外面:“你们都是来确认那家伙的身份?”

江与青知道得不比他们晚,一接到电话,就赶了过来。他冷静地说着:“不用确定了,是他。”

江与青已经确定了死者的身份,现在就等检验、鉴定结束以后,就能把尸体认领走。

三人间的气氛有些沉凝,江与青冷笑着说顾燕行死得很惨,尸体都被撞得稀巴烂,半张脸血肉模糊,不过就算变成这样,他也能一眼认出那个混蛋……

祁厌和朋友不知道该说什么,听着他在那里骂,打破这种奇怪氛围的是匆匆赶来的易扬。

一见到来认领肇事者尸体的人中居然有祁厌,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愤怒,目眦欲裂地捏紧拳头,猛地扑了上来,嘴里怒吼着:“祁厌,一定是你这个杂种指使那家伙害死我妈!害得我爸重伤还在抢救!”

祁厌厌恶地看他一眼,侧身闪躲,抓住易扬的手臂,脚下一勾,借着他扑过来的力量,直接将人从肩膀上甩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疼得易扬冷汗直冒。

不等他挣扎起身,祁厌就将易扬按在地上,用膝盖抵住后背,强忍着怒意,道:“早知道,我倒是宁愿自己动手!反正你们易家还欠我祁家、夏家共六条命!易扬,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跳!嫌害我们害得还不够惨吗?”

“妈的,祁厌,你该死,你害死我妈,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易扬不断怒吼着挣扎,根本听不进去祁厌说的任何一句话。祁厌微微松开他,在易扬翻过来,要攻击他的时候,抬手格挡,狠狠一拳回击砸在他的脸上,发出闷响。毕竟是公安机关,他们太吵太闹,很快就有人来分开制止他们,强行把易扬拉走。

易扬被怒火烧光理智,不断怒吼,祁厌再也压不住心底恨意,好在朋友死死抱住祁厌,提醒他不能再打下去。

过来的相关人员等事情结束了,才提醒他们三人,想要认领死者的尸体,需要准备一下材料,得证明自己的身份以及与死者关系的材料,到时候才能办理认领手续。

听到这话,祁厌和朋友都陷入了沉默。顾燕行行踪神秘,没有亲人,没有物欲追求,居无定所,平时过得和流浪汉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和他们联系的方式都是不记名,更不可能留下任何作为朋友的证据。

这次的交通事故原因非常明确,顾燕行全责。但由于这家伙生前最后一笔钱全部拿去买车,又没有任何亲人,所以连承担赔偿的人都没有,来认领的也只是朋友,什么责任都不用负。

听起来,多少有点地狱笑话的感觉。

“我倒是有一张合照。”江与青抓着胡乱绑的头发,骂够了,神色疲惫,“四年前,他陪我去伦敦玩,不小心进入路人的镜头……”

说不下去了,听起来更可笑了。

他到现在还有点无法认清现实,走起路来感觉轻飘飘的,好像踩在云端上,稍一不注意就会坠入深渊。

一切都像是个噩梦,江与青甚至不想抬头去看祁厌和张衡一的脸,害怕看见他们怜悯的目光。

真是可恶,如果是噩梦,就赶紧让他醒来啊!

……醒过来就好了,讨厌的噩梦。

……

早晨六点半,沈溪流换好衣服,刚走出家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烟味,顿时皱下眉头,看向坐在楼梯口的人。

“诶?已经这个时候了吗?”祁厌听到声音回头看去,注意到窗外已经亮如白昼,他下意识掐灭烟头,道歉,“对不起,熏到你了吧。”

合同里有写,不能在沈溪流的房子里抽烟。他回到了楼下,才想起来这件事,于是坐在角落里,想着随便抽几根再进去。结果满脑子都是事情的祁厌稍不注意,便抽到了天亮,弄得楼道里的烟味都没能被窗边透进来的风吹散。

“你是想去演恐怖片吗?”沈溪流看了他一眼,就好像被辣到眼睛般收回目光,语气嘲讽又平淡,“很有天赋。”

言下之意,他现在和鬼没有两样。

“呵呵。”祁厌笑了两声,手肘搭在曲起来的膝盖上。外面的光线落在他的脸颊,眼下黑眼圈无法忽视,眉眼间带着倦意,显得疏懒散漫,又带着一种颓废阴郁的美感。

因为逐渐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狭长桃花眼微微眯着,那双看似漆黑的瞳色并不是黑色,而是棕色的眼瞳。在阳光下,好似一块纯净的琥珀,带着温润的色泽,蕴含着细碎的金色碎光,温柔缱绻,让人想要溺死在其中。

“沈先生这么早上班吗?”祁厌记得沈溪流不是这么勤快的人,他也没有必要这么勤快。

“不,只是去一趟医院。”沈溪流面无表情地说,“给你放个假,今天和明天不用过来了。”

他说完,往电梯走去,没有解释原因。而他现在忽然去医院的原因,不言而喻,一个多小时以前,易鸿立抢救过来了。顾燕行搭上自己的命,都没能把易鸿立带走,真是可惜又可笑。

祁厌歪着头看沈溪流的背影,在电梯开启的时候,突然开口:“沈先生,你和易扬很熟吗?”

沈溪流顿了顿,说:“和你没关系。”

“不该问的少问。”合同里有写,禁止过问雇主的事情。祁厌这几个月来,一条都没有犯过,今天却难得违反这条规则。

“嗯,那谢谢你的体谅。”祁厌说,今天和明天不用过来的话,他才有更多时间去帮江与青给顾燕行处理后事。

沈溪流道:“别自作多情。”只是看祁厌这个样子不顺眼,多看一眼都觉得不舒服。走廊里的烟味太重,让他不耐,于是关闭电梯,离开这里。

祁厌捡起自己放在地上的垃圾袋,里面放着罐装的啤酒,烟头丢在里面,没有在楼梯里留下痕迹。风不断从窗吹进来,很快就将所有烟味吹散了,有点凉,但祁厌好像感觉不到冷意。

顾燕行死的太突然,祁厌始终忘不掉他和自己打的最后一通电话。理智思考过以后,总怀疑易鸿立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才把顾燕行逼到这一步,明明当年劝住了,他们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还有,他们曾经搜集到的证据又被顾燕行藏到哪里去了?既然决定去死,为什么不把东西提前交给他?

没解开的问题还有许多,祁厌抽着烟想,黯淡的火光微亮,一缕烟雾徐徐升腾而起,模糊了他的面容,又被风吹走。

他们都想要让易鸿立死,让他名誉尽毁,失去一切,始终未曾放弃。考虑到祁厌从小就活在易鸿立的监视下,多年以来收集的证据,一直由顾燕行藏着。

现在顾燕行死了,但易鸿立还没死,祁厌不打算放弃,会想办法找到顾燕行藏起来的东西,让易鸿立付出代价。

……

处理完顾燕行的后事,江与青便出国了。

他回国本来就是为了寻找顾燕行,现在人找到了,自然就没有必要继续在国内待着,只和祁厌发了条信息,便干脆地离开,看不出一点伤心。

祁厌和朋友还在寻找顾燕行留下的线索,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他们仍希望这家伙能够留点只言片语也好,要不然对活着的人太过于残酷。

结果东西还没找到,祁厌先接到表妹打来的电话,她哽咽着说,姑姑发病跳楼了。

听到这话,祁厌大脑一片空白。

第55章 前世 一家人团聚

人在不幸的时候, 好像总是容易变得更加不幸。

如果说祁厌在这个世界上最愧疚的人是谁,无疑是夏云惬。

小时候的他,天真又愚蠢, 亲近信赖着易鸿立,所以当爸爸说妈妈生病了, 让他搬去和爷爷奶奶住一起时, 他没有怀疑地相信了对方。

也就是他的这份愚蠢,给夏云惬带去最痛苦的遭遇。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相信了伤害她的人, 弃她于不顾。甚至在夏云惬拼命逃出易鸿立的囚禁,找到他的时候,因为恐惧与惊吓而对着疯疯癫癫的女人说出了否认的话, 眼睁睁看着她被保镖拉走, 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那个浑身脏兮兮的女人,真的是他记忆里优雅又温柔的母亲,他呆愣住了。

身边的人都说,夏云惬疯了。

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妄想将孩子抢走;其实是想要报复他的父亲,心里根本没有他的存在, 只是把孩子当作复仇的工具;她不爱你, 她没有能力照顾你, 她是个自私的人, 不会为你着想……

不是的。

没有一个孩子愿意接受诋毁妈妈的话, 他不断地反驳着。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他的母亲不是这样的人!

所有人都在一个孩子面前诋毁他的母亲,试图让他抵触那个女人, 告诉他,只有父亲才是爱他的人。而那个从小就患病,娇生惯养、没有工作经验的女人,根本没有能力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但孩子反而对说自己母亲坏话的人产生抗拒与抵触,以及藏在心底的悔意,为什么他没有第一眼认出自己的母亲呢?

明明那是会给他弹钢琴、做饼干、教画画、学栽花的妈妈,总是轻声细语地说话,身上萦绕着温暖馥郁的百合花香,无比漂亮又纯净,在自己孩子眼里,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美丽的母亲。

所以,为什么没有认出来呢?

如果那时候扑上去抓住她的手,喊住她,妈妈是不是就不会病到现在这个地步呢?

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做错的人没有挽回的机会,只能够在接下来的岁月中不断地悔恨,永远活在痛苦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那时候没有认出你,抓住你的手,叫住你呢?

就像记忆里总放在窗边的那一束百合花,祁厌只记住了百合花盛开时的美丽模样,却不知道她衰败的模样。

晨光斜斜洒入,被风吹起的薄纱轻轻垂落,透明花瓶里的百合花滚动着水珠,晶莹剔透,半透明的质感在阳光下显得莹润,干净又圣洁,散发着朦胧柔和的光芒。

后来,这朵百合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枯萎,他就没有认出来了。

【——姑姑是从十三楼跳下来的。】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他扶着桌子,自以为冷静地和对面打电话,但什么都听不清楚,直到几乎快要滑落的手机被沈溪流抽走了,他都没能反应过来。

灵魂好像被抽取了,自以为冷静地旁观着一切,实则浑身都在颤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人是从十三楼跳下,坠落的过程被树枝缓冲,又掉落在草坪上,减缓一些冲击力,没有当场死亡。”

上次夏云惬生病,沈溪流就让她转到沈家的私人医院,发生了这种意外,医院第一时间对夏云惬进行抢救,即使希望渺小,但起码现在人还没有死去……

沈溪流打着电话,把祁厌挂在衣帽架的外套丢过去:“穿上衣服,我已经让人申请了紧急航线,现在立刻赶过去……”

“说不定还能见到最后一面。”他迟疑一瞬,依然说出不乐观的情况。

“……谢谢。”

祁厌好像终于回过神来,跟着沈溪流快速离开,他觉得自己很冷静,脑子很清醒,该说痛苦吗?

但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落,与其说痛苦,不如说是本能在拒绝这件事情。而且他的心底仍然有一种空洞的荒谬感。理性与感性被割裂开,感性的他在否认着这个事实,不可能吧,夏云惬怎么可能会跳楼自杀?绝不可能!

理性的他则沉默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没什么不可能,而且死亡也并没有这么可怕不是吗?对于一个病入膏肓、苟延残喘的人,或许是一个救赎。她终于从地狱解脱了,能够去见她渴望的父母、兄长……

“啪!”祁厌给了自己一巴掌,什么救赎啊!真是恶心的说法,如果不是病发,夏云惬不可能会选择跳楼自杀的!

在沈溪流的安排下,祁厌以最快的速度赶到C市的医院,全程花了不过两个小时,抵达医院时,夏云惬仍然在手术室里抢救,表弟和表妹都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

“对不起,表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没看好姑姑……”祁妍哭得泣不成声,不断对祁厌道歉。

她说,夏云惬病发的时候,照看的护士刚离开去取药,姑姑让她去洗手间洗个苹果,看她表情温柔平静,完全不像是个病人,祁妍这才放心地去洗苹果。

结果没想到,她只走了这么一会儿,姑姑就离开了病房,等她回来找人的时候,便听见了一阵尖叫声。

听说,有人从十三楼的窗户跳了下去。

“和你没关系,”祁厌摇了摇头,“别自责。”

该自责的人是他,祁妍能够愿意帮他照顾夏云惬,祁厌已经非常感谢对方了,他有什么资格责怪别人?

“可是,可是,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

祁妍捂着脸痛哭,她被祁戈抱在怀里,不断哭着重复那些话:

如果当时她没有离开,没有让夏云惬单独一个人就好了,明明他们只剩下这么唯一的长辈了,为什么结果连姑姑都没能留住……

手术终究失败了,夏云惬常年疾病缠身,本身没有求生欲望,又是从十三楼跳下来,造成严重的颅脑损伤、内脏破裂,医生尽力也没能将她抢救过来。

真是可笑,明明不久前才处理完朋友的丧事,没想到这么快居然就轮到了处理自己母亲的丧事。

来参加葬礼的人不多,都是外公外婆、舅舅舅妈生前的一些朋友,看向他们的目光总是带着怜悯。

这下子,祁家是真的只剩下三个孩子了。虽然都已经成年了,但在更长一辈的人看来,他们三个好像依然是小孩。

祁厌听得见他们在小声地讨论着,祁家真是造孽,早年丢了女儿,好不容易找到,却因为一场车祸,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了;终于撑到孩子成年,结果又走了一个;就剩下这三个孩子,据说最大的那个高考失利,早就辍学了,两个小的,一个还在读高三,另一个天天在外面混……

“你不是说想考警校吗?”

祁厌叫住了祁戈,有很多话想要问他,既然想要考警校,为什么不好好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