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祁厌晚饭前回来,甚至能够看到他窝在沙发里睡着,心想着不能让雇主着凉感冒,给他盖个外套,结果一扭头,外套被沈溪流一脸嫌弃地丢在垃圾桶里。
祁厌痛心疾首:“……沈先生,那可是我唯一一件上千的外套啊!”
他可喜欢了!否则也不会花这么多钱买!
“恶心。”沈溪流冷漠道,“别把你的东西丢我这。”
得亏上面没沾信息素,要不然他能把衣服连带主人一起打包丢垃圾桶。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祁厌说。
沈溪流瞥了他一眼:“不想被丢,就别瞎放。丢了就丢了,这个月结束后,还你十倍。”
祁厌:“可我今晚要穿出去的。”
要不是这垃圾桶里面被倒了咖啡,那件浅色外套已经沾上,祁厌不介意捡回来,洗洗再穿。毕竟穷人家的孩子,得好好过日子,和沈溪流不一样。
“哦,那你自己从酒柜里取出一瓶酒换钱去买吧。”沈溪流回房间换衣服,连自己身上的也都扔了。
这洁癖,确实让祁厌服气。
眼见着沈溪流整日在公寓里待着,祁厌委婉地提醒他要不要散散步,或者运动一下,沈溪流全然无视掉了,有时候说烦了,才会得到对方不耐烦的眼神。
活人真难养,祁厌心想,比同事家里养的猫还要麻烦,尤其是像金主这种性格高傲冷漠的人,全然无视他的存在。
但祁厌秉承着金主是上帝,给了他不少雇佣金,当然还是得好好照顾。
这大概也是对方的想法吧,他会给祁厌付钱,祁厌给他服务,双方钱货两讫,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系。
只要别想越界,其实和这种人一起生活在一起,也挺轻松的,因为对方把一切都分得明明白白。
但有时,事情发展并不会这么顺利,当他凌晨接到消息,急急忙忙赶回家,飞快翻出自己的身份证和其他重要物品时。
那人一脸不耐地站在客厅,皱眉盯着他:“你不知道地面很难拖吗?淋着雨跑回来,想演恋爱苦情剧吗?”
“……抱歉,我现在没时间,我妈生病了,我现在得赶过去。”祁厌语调冷淡,虽然地从来都是祁厌拖,但他没空计较这些,换做平时,怎么都会轻飘飘地提一句,只要把控好尺度,不让沈溪流生气就可。
“……”真倒霉,沈溪流想了想,打量他几秒,“你妈是在c市吧?”
“嗯,你放心,我会尽快赶回来,不会违背十二小时的条款。”祁厌知道对方在意什么。
“……算了,我找人送你过去。”沈溪流虽然因为约定吃了大亏,但紧急情况下,还是能对此进行安排。
这对于沈溪流来说只是随手一件事情,但对于祁厌来说却相当重要。
本以为沈溪流只是帮他安排好,结果没想到对方居然也打算一起过去。当看到沈溪流换好衣服,坐上车,优雅地打了个哈欠,才慢一拍地反应过来。
“上车,别拖延时间,航班不受我安排。”沈溪流侧头盯着他说。
祁厌:“……谢谢。”
总之先道谢吧,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反正是帮了他大忙。
沈溪流这人看着挺冷漠,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也不爱搭理人,但偶尔做出的事情,却有些让人心动。
“你对他有好感?”朋友问道,他知道祁厌签了份合同,正在用自己的信息素给人治病。
祁厌仔细想了想,谨慎开口:“……可能吧。”
他的说辞和在酒吧里不一样,在那种充满激情氛围的热闹环境下,几杯酒水喝进去,整个人都是熏熏然,一旦上头,便会用暧昧的说辞逗弄朋友们,谁能辨别真心假意。
“毕竟信息素匹配度太高了,谁会不心动,而且他又不像易鸿立他们,虚伪又狡猾……”
沈溪流不是虚伪的人,也没有兴趣伪装,他的清高傲慢是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看不上你就是看不上你,甚至懒得搭理,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
平时就算是指挥祁厌做事的时候,也不会给他一个眼神,说话用词倒是挺礼貌,虽然只是浮于表面,但是偶尔心情不错,也会给他一点回应,有点讨厌,又挺可爱……
听完祁厌随口说的事情,朋友沉吟两秒:“你……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还是说金钱的魅力?”
伺候人伺候爽了?他怎么不知道祁厌是个抖M爱好者,患有受虐型人格障碍。
“呵呵,真夸张的形容,大部分算是金钱的魅力吧。”祁厌无所谓地说,他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风吹得烟雾延伸散开,碎发摇曳在锋利眉眼间,桃花眼闪动着那一抹火光,显得眼神格外深情款款。
沈溪流不屑于掩饰自己的傲慢,这就导致他偶尔发这么一下善心,就显得格外特别,弥足珍贵。
而偏偏这些小善心在他们被逼同居后,分散在小细节里了。沈溪流傲慢,但不是一意孤行的人,祁厌的合理建议,他能听进去,虽然大多都会被无视……
就像那件被丢进垃圾桶里的外套,第二天,一系列的十几件都被丢到了他面前,包括限量款。
“够了吗?”沈溪流正窝在沙发上看书。
祁厌沉默片刻,颤声问:“卡里还剩多少钱?”
担心沈溪流要用钱,他可是把卡丢在客厅里,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所以对方该不会把这个月的伙食费全部用光了吧?
“……白痴。”沈溪流难得无语。
祁厌说我就开个玩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沈溪流懒得搭理他。
“我也觉得钱比人更有魅力。”
朋友赞同地说,不错,还是那个理智的祁厌:“以你的性格,要是真特别喜欢,估计早就撩拨过去了,就你这张脸,眼睛正常的omega都不会不喜欢。”
那你猜错了。祁厌心想,越喜欢才越不敢瞎撩拨。
他要是不喜欢对方,估计就把沈溪流当作酒吧的客人随意对待了,才不会做到现在这种地步。
喜欢对方真的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理由太多,根本不用列举。】
……
窗帘被紧紧拉着,只从缝隙透露出一抹光线,昏暗的客厅里,隐隐可以看见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他身上盖着好几件大衣,有的已经垂落在地板,彻底将人掩盖住,那些外衣的尺寸也可以明显看得出来,并不是他的。
祁厌关掉手机,叹了口气,朝睡着的人走去。
第47章 前世 给你五分钟做的时间
睡在沙发上的人很警觉, 敲门声刚轻轻响起,沈溪流就睁开眼睛,等到外面的人走进来, 他才撑着沙发坐起来,朝对方看了过去。
黯淡模糊的环境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沈溪流搂着祁厌的外衣, 说:“你今天回来得好晚。”
最近白天都很繁忙,除了研究工作,还有家人要陪伴, 祁厌晚上没有时间去酒吧,看着倒像是过上正常健康生活的模样。
沈溪流摸索着沙发缝隙找到自己的手机,按了两下才发现没电, 眉头蹙起。难怪祁厌会进来, 而不是像往常那样先打电话,询问情况,再进来。
祁厌提醒他:“不关门睡觉的举止很危险的。”
今天确实回来很晚,原本是想直接回自己家睡觉,结果刚出电梯,祁厌就注意到沈溪流家的门半掩着, 虽然是一梯两户, 但是这样的行为依然很不安全。
“刚睡着没一会儿, 原本是想这样更清楚听见你回来的动静, 下次我会注意的。”沈溪流用遥控器把灯打开, 不是刺眼的白光,只是微亮的暗光,足够他们看清楚对方,“而且, 你这不是回来了吗?”
祁厌看清楚沈溪流对他露出的笑容,有些无奈地把滑落在地上的外衣捡起,这些都是他先前放在沈溪流家里的,都被对方抱了过来,不过应该还没有到特殊时期吧?
空气里的信息素味道并非很浓郁。
“还没到,不过也快了。”沈溪流好像看出他的疑惑了,回答这个问题。
omega的发情期什么时候到来,通常不会告诉别人,除了伴侣。
对上沈溪流笑盈盈的眼眸,那张看似冷淡傲慢的脸显得格外柔和,祁厌眼神飘移,耳朵有些微微泛红,他把衣服塞到沈溪流怀里,坐到沙发尾:“那到时候……我请假陪你。”
特殊时期,最好有信息素的安抚。他是沈溪流的男朋友,又临时标记过对方一次,有他的陪伴,omega会感到安心,而不是焦躁不安。
脸皮真薄。沈溪流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深了。
他倾身靠近祁厌,盯着他一点点染红的耳朵,明明对待别人总能保持一副和煦温柔的样子,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没那么云淡风轻了。
“好,不过,我身上的临时标记变淡了好多。”
沈溪流靠到祁厌怀里,伸手捧着他的脸,不许他转移视线:“祁厌,你是不是应该给你的omega加深一下标记了?”
轻缓柔和的语调,尾音带着恰到好处的低哑,祁厌被迫和他对视,清楚地看见沈溪流眼底涌动的爱欲,这样的暧昧不亚于接吻,甚至更让人心跳加速。
祁厌无意识地伸手揽住他,脸颊微红,低声道:“那我先去……把门关好。”
他还是没能忘记上次早晨被外公和夏女士同时撞见的尴尬。
“今晚不回去?”沈溪流追问道。
祁厌谨慎点头,反正,他应该什么都不会做吧?
沈溪流看到他点头的动作,笑意更深了。
……
【一家咖啡厅里,对面的朋友正在低头认真帮忙看文件。
“浏览器搜索出来的真少,还不如这份资料详细。”祁厌单手托腮,望着外面的街道,人来人往。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朋友头都不抬,“‘假性标记’这种事情在很久以前可是被禁止的,不管对alpha还是omega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对omega还是挺好的。”祁厌侧眸看他,笑道,“omega一旦被标记,就会对alpha产生依赖,无论身心都会渴望着alpha,就连思考也会倾向alpha,某些强势的omega不愿意被影响,做出这种事情还是很正常的。”
假性标记之所以会被发现,不就是历史上有几名强势的omega不愿意被alpha标记,从而研究出假性标记。
借着假性标记,他们能够走得更高,不用担心被人以第二性别、单身O的精神状态不稳定为由,限制前程,也不用担心被alpha的信息素影响理智。
还能借此稳定自身的精神状态,让体内信息素正常,甚至就连仪器检测出来的也是omega已经被标记,身心稳定,何乐而不为呢?
“别,一点都不正常。”朋友推了推眼镜,翻开下一页,“我是alpha,一想到自己的信息素会被抽取用来做这种事情,就恶心得要死。也就只有曾经处在那种环境过的你觉得是小事一桩,会从omega的角度去想。”
朋友说:“你能理解omega的困难,也拜托理解一下我们alpha也不容易吧?不是谁都想要被omega信息素一刺激,就会变成只知情欲的动物,真是该死的第二性别。”
“你这话传出去,估计omega、beta都会很不高兴,说你是A权主义人士。”祁厌喝了口咖啡。
“别乱盖帽子,我压根不想要第二性别吧,alpha不行,omega也不行,beta同样不行。”朋友把合同放在桌面上,推给他,“条件很优越,没有给你挖坑,但危险性也很高,对方明显很清楚,所以这次的金额为两千万,你仔细考虑一下。”
“这回你的建议是什么?”
上一次,朋友说是白送钱,不签白不签,恨不得取而代之。
“……”朋友沉默一下,说,“不签。”
风险太大,即使上一笔合同会终止,但已经拿到的五百万不用归还,停在这里是他最好的建议,而且——
“这笔金额的确很让人心动,但如果出了意外,这钱就没什么用了。”没什么比自己更重要,金钱也是。
然而,祁厌取出笔,随手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盖住指印:“难得从你口中听出这种话,我还以为你会像上次一样。”
看到这丝毫没有犹豫的一幕,朋友眉心一跳:“签得这么快,你早就下定决心了吧。”
修长的手指轻巧地转动着笔,祁厌笑得坦然,桃花眼显得深邃,微微弯起来时会呈现温柔的弧度,显得相当情深,带着缱绻爱意,好似他签下这份合同,不是因为别的缘由,而是深爱着对方。
“没办法啊,我压根没别的选择。”
左右不过真标记和假标记,倒不如顺了沈溪流的愿,起码对方还给钱。
“要是出了意外,那就亏大了。”
朋友是这样低声说的。祁厌表面看似漫不经心,好像没有听进去这句话,但后来他才发现,他这个朋友大概是手握剧本的预言家吧。
合同已经签订,沈溪流知道的时候没有意外,早就猜到他一定会签下这份合同。要不然当时也不会这么轻飘飘地将合同丢给他,完全不担心祁厌会拒绝。
“接下来,大概要持续七天被抽取信息素。你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去打工,等身体检查结束,就进行假性标记。”
沈溪流说起这事时相当平静,正在低头看书,仿佛只是随口一说,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时间来得及吗?”
距离一个月的期限不多了,沈云殊甚至跟在为沈溪流检查身体的医护人员后面进来这个房子,一边啧啧感叹屋子真小,还没他衣帽间大,一边蹭走了柜子里的几瓶好酒,顺便让沈溪流做好准备,他下手会很重。
一番表演下来,沈溪流被恶心坏了,站在窗前深呼吸,那天测出来的血压都比平时更高。
被全程无视的祁厌心想这对舅甥相遇就是冤家路窄。平时的沈溪流无论多么冷漠,无视一切,只要沈云殊出现刺激,两人就会针锋相对起来,表现出平时没有的鲜明情绪。
“当然来得及。”沈溪流想起沈云殊来挑衅的模样,表情都比寻常时刻更冷,连饭都吃不下,放碗道,“我会安排好一切,总归不会让他再跳出来。”
等这事了了,沈溪流会和沈云殊好好算账,一想到以后这家伙会变得多惨,心情总算好许多。
“沈先生,你还是别笑得太开心,‘反派’太得意的话,容易阴沟里翻船。”
祁厌注意到他碗里的饭菜压根没减多少,作为成年人,沈溪流的饭量本就不多,这次吃得更少,估计是不符合胃口。
沈溪流对祁厌的话充耳不闻,走到窗边拿起自己没看完的资料,时不时拿出手机打电话,用祁厌听不懂的语言和对面沟通。
沈溪流一边说一边笑,笑容映在黑夜的玻璃上,让祁厌清楚地看见,他的微笑不是温柔的笑容,而是带着森冷危险的笑意。
更加像反派了。
应该是在算计沈云殊吧?祁厌猜测,也就沈云殊能让沈溪流露出这种反派式微笑。
为了尽快解决沈云殊,祁厌的身体检查情况一出来,符合条件,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按照计划进行。
当天就让人上门用专门的仪器抽取祁厌的信息素,提纯处理,不会对身体和心理造成任何影响,晚上六点便送了过来,安装到信息素抑制颈环里。
“……这些条款都记清楚了吗?”沈溪流把写在合同上的条款另外打印一份,递给祁厌,让他再看一下。
“我的记性没这么差,请放心,我会始终保持距离,尽量减少皮肤接触,戴好套,不碰你的脖子……”祁厌按了按眉心,道,“不过你真的打算要在沙发上做吗?”
这是沈溪流的第一次吧?
“要不然呢?”沈溪流一脸冷淡地说,“我不想弄脏床,又不是真的做.爱。”
做.爱两字从他口中说出来,让人毫无欲望,只觉得无趣。
“把灯关上,我不想看见你的脸。东西我都准备好了,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应该能做完全程,速战速决。”
祁厌:“……”
】
第48章 前世 你的反应挺可爱
“五分钟?速战速决, 这不可能吧。”祁厌有些苦恼。
沈溪流不废话,直接把东西丢给他,关掉灯:“别浪费时间。”
祁厌刚看清手里的套子, 灯就熄灭,黑暗中, 他沉默一瞬:“只有这个吗?”
没有润滑, 沈溪流也敢?
“直接进来,五分钟,赶紧结束。”
沈溪流的心情不是很好, 甚至可以说有点糟糕。毕竟平时他都不愿意和别人有任何接触,现在就算是已经下定决心,内心多少还有点恶心, 甚至不愿意去想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一想就反感。
祁厌:“……”
他难得无语,心想你是铁打的omega吗?
要是没弄错的话,祁厌猜测沈溪流很怕疼,刚搬进这里的时候,不小心被热水烫一下,就坐在沙发上, 消沉一整个下午, 没精打采。
还在浴室跌倒过一次, 扭伤脚踝, 撞破膝盖后, 沈溪流疼得半夜睡不着,黑灯瞎火地坐在客厅里盯着伤口发呆。起来上厕所的祁厌被他吓一跳,好声劝沈溪流回房间,也没搭理。
第二天就见沈溪流顶着阴冷的表情, 把责任归结于沈云殊身上,开始打电话给他找麻烦,连续找了好几天,整个人才缓过来,恢复常态。
看起来是个挺小心眼、报复心强盛的人。
“那样会很疼的,沈先生应该是第一次吧?”祁厌用平和的语气劝道,注意到他的身影动了动,“就算不是做.爱,只是单纯的治病,你也不想痛吧?五分钟什么都做不了,只会换来痛苦的体验,说不定还会流血,你确定要这样吗?”
“……”
沈溪流有些犹豫了,眼睛适应黑暗后,他清瘦的身形轮廓在沙发上显得清晰,隐隐有不悦的叹息声响起,思考半晌后,才说:“在合同的范围内。”
言下之意,就是同意了。祁厌松口气,摸黑去拿自己的外套,找到里面的东西,语调缓慢:“放心吧,我会遵守好合同的。”
很快,沈溪流就有点后悔关灯了,半蹲在沙发前的人靠得太紧,黑暗中的身体轮廓很高大,即使半蹲着也能够感觉到他逐渐接近产生的不适,客厅里弥漫着大量的信息素清除剂,alpha的信息素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他们住在一起大半个月,两人总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毕竟祁厌这人很擅长审时度势,察觉到沈溪流厌恶别人靠近后,在同住一屋的条件下,始终与他保持距离。
但今天为了完成假性标记,原来的距离必须被打破。
修长的手指握住他的膝盖时,沈溪流本能地想要把对方踢开,但理智控制了他的举动,胸腔剧烈起伏,向来平静冷漠的心变得浮躁,他往后靠在沙发背,侧着脸说:“快点。”
“快不了。”祁厌握着他的膝盖,手指的温度好像能够透过单薄的布料,传到皮肤上,存在感强到沈溪流无法忽视,浑身都不舒坦,身体始终紧绷着。
“沈先生,麻烦稍微将腿抬高一点,踩在沙发上,或者我的腿上都可以,你这样,我不方便帮你……”
祁厌话没说完,沈溪流的脚就不耐烦地踩到了他的肩膀上:“快点,别啰嗦。”
“……太着急的话,会受伤哦。”祁厌把冰凉的液体都倒在自己的手指,握着沈溪流的腿,笑道,“得按步骤来,才能一切顺利。”
“!”
沈溪流忽然一个哆嗦,手指紧攥住沙发上的靠枕,踩在祁厌肩膀上的脚不自觉地用力,声量提高,有些颤音,又惊又怒地抗拒道:“等……等等,你做什么?!谁让你这样……”
黑暗中看不清楚的苍白脸颊染上一抹绯色,他狭长的眼睛里充满不可思议地看着半蹲在面前的alpha,连呼吸都带着喘息,意料之外的事情让他无法冷静下来。
“沈先生没看过视频吗?就算没看过,你也应该知道不能直接进去,得一点点慢慢来,让身体习惯才行。”
祁厌慢悠悠地说着,他的声音好像夹杂着一抹戏谑的笑意,格外撩人心弦。黑暗导致沈溪流看不清楚他的表情,alpha信息素也被消除,视觉与嗅觉双重抹除后,感官敏感到了极点,几乎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沈溪流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真是糟糕透了。沈溪流不断深呼吸,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心底的反感一层叠加一层,已经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这样还不如五分钟结束,大不了就受点伤。
“够了,我不想……呃啊!”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一种前所未有的酥麻电流感飞快蹿过身体,瞬间让他大脑陷入一片空白,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彻底失去控制,仿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因为陌生的愉悦而战栗。
“看来找到了……”
祁厌低声说话,在如今的情势下,嗓音显得低哑暧昧,他稍稍直起身体,导致沈溪流踩在肩膀的脚不受控制下滑。
祁厌跪在沙发边缘,离得越来越近,几乎将沈溪流整个人都覆盖住,让他无法继续无视对方。
如果还是寻常冷静的状态,他早就表达不悦,让对方滚远点,可是陷入失控以后,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下意识伸出手,抵在他的肩膀处表达抗拒:“哈啊,你,你离我……”远点!
“我也不想这么近。”祁厌不退反进,眸光落在沈溪流的脸上,小声抱怨道,“都说了不能选沙发,这种狭窄的地方最不方便,不过既然你选了,那我也只能顺你意思了。”
在这样的距离下,沈溪流的耳朵变得无比敏感,明明是抱怨的话,可听起来和撒娇没两样,耳尖和脸颊有些发烫,甚至呼吸都缠绵交错在一起。
太让人厌恶了,alpha的侵略性果然最讨厌。
他侧过脸,喘气说:“恶心。”
“是吗?”祁厌稍稍拉开一点距离,“我倒觉得你的反应挺纯情可爱的。”
他说真的。
“!!!”
沈溪流猛地把头转回来,死死盯着他,开什么玩笑?
但很快,就无法继续维持现在的姿态,一切都太出乎意料,明明是想拉开距离,但距离完全没能拉开。
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感知,只有体内的感触无比真实。热意从体内向外扩散,滚烫得不像样,苍白的脸染上暧昧的潮红,水汇聚在眼眶里,漆黑的瞳孔不断扩散,无法聚焦。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触感最为真实。
“沈先生,你靠得太近了。”
与之对比,另一个人却更加游刃有余,握着他的肩膀,微微推开,让他靠在沙发上,而不是怀里:“稍微注意一下距离吧,我可不想被你指责。”
“不,唔嗯……”沈溪流抖着嗓音说话,因滚烫陌生的快感无法思考,不知道是要拒绝什么,仿佛发烧过度,失去理智。
窗外的灯打开了,几抹光束流泻在地板,屋内变得微亮,身影轮廓清晰许多。祁厌眯着眼看他,好像看得见沈溪流被热意熏红的脸颊,死死咬着牙关,不想发出声音。
“这种反应……真挺可爱的。”
祁厌笑了一声,和平时随意的模样不同,慵懒低哑的语调带着暧昧,尾音撩人。
“沈先生,很喜欢这样吧?”
那双桃花眼太过于温柔缱绻,带着朦胧又迷离的蛊惑,偏偏又充满矛盾的侵略感,让沈溪流有些晃神,心慌意乱到无法集中精神。
“嗯……”
他厌恶失控,却无法抗拒人类本能,不受控制地被其捕获,沉溺于其中。
明明打算速战速决,却做出了截然相反的事情。
等大脑真正恢复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他沉着脸走出房间,一眼看到刚买早餐回来的祁厌,向来平静无波的内心难得对祁厌产生一点恼怒的情绪。
沈溪流最讨厌事情超出掌控,而昨晚的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啊……沈先生,你起来了,比平时要晚一点哎。早安,要吃早餐吗?”祁厌像个没事人一样,正常和他说话。
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起这么晚?
沈溪流心底有些烦躁,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不愿意回想昨晚的事情,冷漠地道:“今晚,你不要再做多余事情。”
假性标记要持续七天,沈溪流不想像昨晚那样丢人。
祁厌把早餐放在餐桌上,闻言一脸惊讶地看向他:“诶?真的不要吗?可是你昨晚很喜欢……”
“闭嘴。”沈溪流不想听,“做的时候也是,不要多说一句话。”
他有些后悔了,为什么没有在合同上写:假性标记过程,禁止说话。
祁厌做的过程,话太多了。现在回想起来每一句话,心底都会产生烦躁感。他也没想到祁厌在做的时候,和不做的时候,是两种类型的人。
“哦,可以啊。”祁厌笑笑,无所谓的模样更让人恼火。
沈溪流看了心生不悦,坐在他对面,刚坐下去,就僵硬地站起身,朝沙发走去。走到一半,想起昨晚在沙发发生过的事情,他如鲠在喉地停下脚步,只能坐在自己平日里总坐的靠窗位置,心情烂透了。
“不吃早餐吗?”尤其是祁厌没眼力见地问了这么一句。
“不吃。”沈溪流冷冰冰地说道。
祁厌夸他:“厉害。”昨晚的运动这么耗费体力,沈溪流居然不用吃东西补充体力。
沈溪流:“……”
一句话让他想起昨晚祁厌说的那些调情话术,真的非常专业,且擅长夸赞人,属于身经百战的类型。
沈溪流盯着背对自己吃早餐的祁厌,发出一声冷笑,讥讽道:“昨晚技术不错,你平时也是这样招待你的客人?”
祁厌动作一顿:啊?
第49章 前世 为什么他会回来?
【沈溪流说完讽刺的话, 没给祁厌解释的机会,拿了一瓶营养液,转身就回房间。
“……”
祁厌猜测他根本不在意, 只是想讽刺他一句,并没有自作多情地瞎想。
不过考虑到今晚还得再继续假性标记, 等差不多的时间, 他找了个借口,用商量的口吻站在门外询问沈溪流,要不要再买一张床?
本以为沈溪流不会搭理, 没一会儿对方就走了出来,恢复以往的冷静疏离,同意这个想法, 避免像昨晚一样, 在沙发上挤得浑身酸痛。
当晚,祁厌秉承着一切以雇主的想法优先,根据沈溪流的要求来做。结果体验感不是很好,最先受不了的人表达不满。
疼到的沈溪流顾不上白天说的话,把床下的冷静自持都抛之脑后,嫌弃祁厌技术变烂, 而且话也不说, 难道是哑巴吗?
祁厌反驳说是沈溪流先让他闭嘴别说话, 速战速决。
床上的人没有理智, 在这方面很诚实, 谁都喜欢享受,沈溪流也是一样。体验过最好的,谁还要这种不舒服的?折磨自己吗?
“昨晚也不见你这么听话。”沈溪流趴在刚买的床上,让他该怎么做怎么做。
这个姿势省事, 接触少,不会像昨晚那样被祁厌用那种眼神紧紧盯着,导致胸腔出现剧烈起伏。
“行,先说一下前提,明天不可以找我算账,这是合理的要求吧?”
“……嗯。”
于是就只能像昨晚那样,该说话说话,该挑逗挑逗,伺候到位。许是沈溪流今天没吃什么东西,光喝营养液,体力不支的原因,才做了两次,人先晕过去。
由于沈溪流的反感,祁厌不方便帮他处理,只能摸黑用毛巾草草给人擦拭,盖好被子,回自己房间洗澡睡觉。
翌日,看见沈溪流像昨天一样面无表情地走出来,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往下滴水,明显刚洗过澡。那张清冷傲慢的脸给人压迫感极强,点缀在眼下的三颗泪痣没有柔和,反倒是充满攻击性,带来一种奇异的冷漠感,仿佛要找人算账。
祁厌战术性后退两步,先声夺人:“这回不是我先动手,你爽完,可不能再嘲讽我哦。”
沈溪流:“……”
他轻嗤一声,坐到沙发上,用毛巾擦拭滴水的黑色头发,剔透水珠从苍白的脸颊滚落,他微微垂着头的模样没那么锐利冷傲,显得稍微柔和一点。
祁厌试探问:“今天……要吃早餐吗?”
“早餐?”沈溪流抬眸盯住他,像是在嘲笑地说,“你看现在还是吃早餐的时间吗?”
已经十一点半了。
嗯,还是那个味,那个人。祁厌笑了起来:“那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沈溪流没回答,没多久祁厌就知道了,对方没打算亏待自己,打电话找人送餐,吃得很好。
一个月快结束了,上面盯得没这么紧了。
一连七天的假性标记,沈溪流特意留了一天时间给自己手底下的人检查,结果很理想,显示的都是他已经被标记。
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接下来就等沈云殊到来了。
祁厌还有些疑惑:“假性标记为什么能够骗过机器呢?”
真正的永久标记是需要双方的信息素交融,并在结合过程进入生殖腔成结,才能有用。但他并没有进入沈溪流的生殖腔,只在外面进行刺激。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沈溪流看着书,心情不错地给他解释。他的信息素抑制颈环里放置着大量的alpha信息素,每次做的时候,就会有超出临时标记的信息素注入后颈,对机体进行欺骗。
而且因为是经过处理的alpha信息素,所以无法影响到沈溪流的大脑和决策,也不会对祁厌产生依赖性。
看似被标记了,实则他依然是他,被蒙骗的机体已经开始自我修复,连原本紊乱的信息素都在趋于平静,远比以前的状态更好。
沈溪流认为,没有比现在这种状态更好的时候了。
而对于祁厌来说,也算好事,在假性标记之后,沈溪流的身体状况比先前稳定许多,恢复情况很乐观,等恢复到合同上的指标,这场交易就算结束了。
一个月的约定时间刚到,沈云殊就迫不及待地带着一大群医护人员和研究人员前来踹门。
他兴高采烈地说:“我早就猜到你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所以这次连药都带来了!”
自从当初提了那一嘴后,沈云殊就心心念念着给沈溪流下药,不过这次要让他失望了。
沈溪流为了赢他,连假性标记都钻研出来了。
与真正的标记好像没有两样,除了本人以外,谁也不知道omega是否被标记,反正机器检验出来的结果就放在面前。
向来以数据为准的沈云殊简直不敢相信,但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对方用了什么手段,是不是收买了他的人之类的,很快,沈溪流给他找的麻烦来了。
沈云殊没时间再管沈溪流了。
与此同时,祁厌也收到了顾燕行的来电。
“你还记得我之前找到的那家伙吗?他死了,线索断了。”
顾燕行的声音难得沉重,有些压抑烦躁,祁厌听见对面一直传来打火机咔哒、咔哒的声音:“还有,我和易鸿立在拍卖会上碰见了,他已经认出我。”
他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道:“预防万一,我最近会去调查另一条线索,为了避免被易鸿立发现,我们不要再联系。还有,大小姐刚回国了……麻烦帮我照顾一下,千万别说你和我有过联系,谢了。”
没给祁厌说话的机会,顾燕行把电话挂断。】
……
…………
一起露营的人员有些多,加上天文社的成员一起,徐哥索性租了一辆大巴,依然有点坐不下,多余的人干脆去蹭沈溪流的车。
一路上,后座不断传来唉声叹气的声音,戴着耳机的游弋和他们乐团的人要么睡觉,要么闭眼听歌。
正在开车的祁厌觉得某人好吵,他坐在副驾驶的男朋友还在睡觉呢。
“顾燕行,你能不能少叹点气?”祁厌压低声音提醒,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癫,突然变得这么愁眉苦脸。
“我也不想啊!”顾燕行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露出一副忧郁惆怅的样子,“你知道你昨晚走后,我遇到了多么可怕的事情吗,说出来都要把你吓死!”
“别用夸张句,这只会让我觉得你大惊小怪。”祁厌相当淡定地说。
“呵呵,那我要是告诉你,大小姐回国了,你觉得怎么样?”
“哈?!你说谁回国了?”
正在开车的祁厌一惊,拔高音量,差点猛回头去看顾燕行,好在他足够冷静,赶紧把声音放低,避免吵到睡觉的人。
太过于惊讶的祁厌,甚至没注意到坐在副驾驶闭眼休息的沈溪流也倏地睁开眼睛,冰冷幽黑的狭长眼眸晦暗不明,正用余光紧盯着他。
“年轻人,你也没耳聋啊,难道没听见我说大小姐回来了吗?”顾燕行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是的,不用怀疑,就是你熟悉的那家伙。”
姓江,名与青,性别男O,爱好女装。
“他成功背着所有人,私下回国了,昨晚就出现在酒吧,试图寻找你。没找到还特意在酒吧开了好几瓶上万的酒,让老板打你电话,把你叫过去,好在徐哥威武不能屈,没有为金钱动摇……”
祁厌无语:“他肯定不知道你在酒吧。”什么找他啊,分明就是借着他来找顾燕行的!
“不知道,毕竟我才出现没多久,不幸中的万幸。”
顾燕行打开窗户,不断深呼吸,放低声音叹气。很明显,昨晚在酒吧里,差点正面撞上江与青时,他几乎吓死。
“……的确够呛。”
祁厌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顾燕行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不过等易家的事情结束以后,顾燕行也没必要再躲躲藏藏了。
看了一眼副驾驶的男朋友,仍然在安静地睡觉,应该是没被顾燕行吵到。
露营人多的确很热闹,一大群人吵吵闹闹,选好地方扎营,就开始分工合作,扎帐篷的扎帐篷,搬运东西的人搬运东西,闲着的人就到处搭手帮忙。
营地里响起调试的音响声,游弋那边正准备聚众来个露天卡拉OK,一大群人兴致勃勃地围在周围。
祁厌弄好帐篷,从里面钻出来,注意到沈溪流的表情有些淡,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溪流,他们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人多挺热闹的。”沈溪流对他笑笑,刚才的冷淡好像是错觉一样,“要说吵,也是游弋吵,这家伙到哪里都这么吵。”
他指着正在热热闹闹唱歌的游弋,表情有些无奈。
“哈哈,一起出来玩,热闹点挺好。”祁厌笑说,有时候就很需要游弋这种擅长热场、打破沉默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心,能够让气氛变得轻松愉悦。
沈溪流挺赞同祁厌的话,不过他更倾向于只要有扎眼的人存在,大多数人的目光都会汇聚过去,这样就不用被别人注意到,也无需应付任何人。
不管表面装得多么虚伪,他的本性依然难移,没有兴趣与他人交流。即使那些人是祁厌的朋友,他也不想与他们过多接触,甚至不想让祁厌继续待在他们身边……
纵然知道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沈溪流也改不了。
不过他现在并没有在这些事情上面多想,满脑子都是顾燕行在车上和祁厌说的话——
江与青回来了。
表面看似平静的人,内心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为什么他会回来?为什么他会回来?为什么他会回来?
明明一切都设计好了,江与青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回来的,不应该的!不应该的!
沈溪流无意识地咬着拇指,眼底一片阴霾,无声中流露出焦躁不安。
第50章 第 50 章 燃冬三人行
“小心点, 山路不好走,别走神。”
心不在焉的沈溪流踉跄了一下,被祁厌扶住肩膀, 牵着手朝山上走去。
沈溪流反手紧攥住,山间的风有些凉, 但并不漆黑, 成群结队的人太多,走在最前面和最后面的人各拿了一个20万流明手电筒,使用效果极佳, 让漆黑的山间直接化作白天,抹灭恐惧。
火力充足时,真的没有什么恐惧。
天文社的社长选了个好位置, 正在安装摄影设备, 抬头望去,满天繁星在夜空中闪烁,如今的光污染太严重,在城市里很少能够看见这样美妙浩瀚的画面。
“待会儿要许愿的话,你们可得抓紧时间,现在的流星雨密度可能没有以前那样好了, 偶尔划过几颗就算不错。”
“许愿?算了吧, 都多大的人, 还相信向流星许愿就会实现吗?”
“人生在世, 浪漫一点怎么了?”
“啊, 浪漫不浪漫的无所谓了,怎么没有人说一声好冷啊,这山顶的风也太凉了吧,都快吹到我的骨头缝隙里了, 社长,还要等多久才能看见流星啊?”
“我提醒过你们穿厚一点,或者带被子上来,现在就知道冷了啊?估计还要等一个小时左右才能看见。”
山顶的风太大,吹得凉飕飕,沈溪流还没有感觉太多寒意,就被祁厌拉到避风的角落里,拿毯子裹住:“好了,赶紧找个地方坐下吧。一个小时,有的等待,这里风挺大,我背包里还有一张毯子,你们谁要?”
“我要、我要,快冻死了!”、“我们挤挤吧,我穿得看似厚,实则这衣服不防风啊!”
冻得瑟瑟发抖的人赶紧抢过祁厌的背包,拿出备用的毯子裹紧自己。
祁厌去看有些愣住的沈溪流,摸了摸鼻子,问道:“不介意我们挤一挤吧?”
怎么可能介意,沈溪流觉得他有点好笑。毯子大小有限,肩并肩坐着的话,很难把两个人都裹住,沈溪流把毯子盖到祁厌身上,坐到他怀里:“现在说这种话,是不是显得你太清纯了?”
“问问而已,你又不会拒绝我。”祁厌小声又自然地说。他摸索着把防风外套的拉链拉下,将人裹住,伸手搂着沈溪流,两条长腿曲在他的身体两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散发着热度。
毯子把两人都裹得密不透风,完全贴在一起,仿佛连心跳的声音都能听见,更不用说祁厌的声音。
即使在山顶也没有感觉到寒冷,几乎要驱除心底的惴惴不安与恐惧……
“你今天,好像一直在走神,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祁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下巴搭在沈溪流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落在颈侧皮肤,掀起一股热意。
沈溪流垂下眼帘,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些:“嗯,确实遇到些麻烦,不过不用担心,只是小事而已,很快就能解决。”
真的吗?祁厌感觉到沈溪流依然心事重重,但他都这样说了,作为恋人不该继续追问下去。
“喂,祁厌,你们要一起来打麻将吗?”
有人在喊,距离流星雨还要一小时,无聊人刷手机的刷手机,斗地主的斗地主,更狠的是把麻将都带上山了,虽然是迷你型麻将,但背着爬山也不轻。
“不……溪流想要玩吗?”祁厌搂着沈溪流,本想拒绝,又担心对方无聊,便问道。
沈溪流一顿,眼神闪过一抹复杂,很快笑了起来,说:“反正坐着也是坐着,那就玩玩呗。”
“那加我们两个一起来玩吧。”祁厌回道。
一群人凑到一起,沈溪流怕冷,不想改变姿势,保持着坐在祁厌怀里的姿势,伸手出去搓麻将,完全没把其他人的打量放在眼里。
祁厌也佯装淡定地搂着男朋友打麻将,实则耳朵已经开始发烫,自我安慰,没事的,抱着自己男朋友又不犯法,再说山顶这么冷,他们也是逼不得已。
顾燕行咬着烟,噼里啪啦地搓牌,提醒他们:“你们夫夫两个轮流着打,另一个人要把嘴巴闭好,少霸凌我们啊。”
沈溪流看了他一眼。
祁厌说:“说这话之前,先把你嘴里的烟给掐灭了,别让大家吸你的二手烟。”
“哦,对不起大家,我抽习惯了,差点忘记烟的存在。”顾燕行说完就把香烟给掐灭,“抱歉,抱歉。”
搓麻将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众人玩得也比较随意,沈溪流观察力强,擅长算牌,几乎碾压式地赢了三把后,就以手冷为借口让祁厌玩,默默靠在他怀里,看着他们一边玩一边聊天。
“说起来,昨晚来的那个漂亮omega明摆着不会轻易放弃,你们两个打算躲到什么时候?”徐浪浪碰了一张牌,出了一张二筒,随口问道。
因为顾燕行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所以昨晚所有人都紧闭嘴巴,没把他透露出来。
轮到游弋摸牌,他尝试着自摸失败,把牌丢出去,皱紧眉头:“看她那个气势,不会就这么离开,你们逃不了太久的。话说,她和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他偷瞧了一眼对面被祁厌抱着的沈溪流,没什么表情,也没收到任何指示。
顾燕行挎着脸摸牌:“……今天手气真差。”他咬着没点的香烟,说,“没什么关系,就我和祁厌小时候的玩伴,他六岁的时候就因为跟着家人出国了,现在回来应该是想找我们叙旧吧。”
“六岁时的玩伴?”徐浪浪挑眉一笑,“我瞧着怎么不像呢,我小时候的朋友早就记不清楚了,她居然还惦记着,而且一回国就来找你们,这股执念深的不像是普通玩伴。”
祁厌摸牌说:“因为他在国内的好朋友就我们两个,出国以后,又一直和我们保持联系,现在回国想见我们,也挺正常的。”
小孩子的友谊很深,江与青离开时,让他们记下最少三个联系方式,说绝对不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出国就失联,避免长大以后发生狗血剧情。
“因为他有强迫症。”和祁厌的回答不一样,顾燕行没精打采道,“好了,别聊大小姐的事情了,换一个,换一个。”
他把这个话题掀过去,众人也顺意地改变,游弋嘀咕了一句:“那还挺厉害,天降青梅竹马哎。”
所有人都无视了他的话,只有沈溪流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游弋突然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没敢再吱声。
玩到差不多的时候,天文社的成员提醒他们,快点准备,马上就能看见流星雨了,大家才收拾东西,等待流星的出现。
很快,夜空中出现了一颗拖着尾巴的星光划破天际,转瞬即逝。
“来了。”天文社的社长正在用设备拍摄这些美妙的画面。
“挺漂亮的哎。”有人在感慨,“不过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震撼,偶像剧里的流星雨在搞诈骗啊。”
有社员说:“也不算诈骗吧,以前确实有过,甚至比偶像剧里的更震撼美丽,狮子座的流星暴雨一旦爆发,数十万颗流星降落燃烧之时,甚至能将夜空变成白昼……”
“听起来很美妙,啊!又来一颗,快许愿,许愿!”
说好不许愿的人,在流星出现之时,第一个闭眼许愿,选择相信遇见短暂美丽的事物将带来幸运。
祁厌盯着星空,流星坠落之时,燃烧爆炸的光芒极其绚丽夺目,又眨眼间消失不见,蜿蜒的流星痕也随之飘散。
他没有许愿,理工科的男生脑海里浮现的是流星雨这种天文现象的形成原因,多少有点浪漫过敏。
注意到身旁的男朋友也在闭眼许愿,挺会读空气的祁厌选择不吱声,欣赏一下美好的景色就够了。
流星雨不是扎堆出现,时不时才会出现这么一两颗,大家看了一会儿,又回到避风地,抬头看着夜空,继续等待下面的流星雨。
“祁厌……”
祁厌刚准备揽着沈溪流坐下,就听见他喊了自己一句。
“怎么了?”
祁厌刚低头看去,就被沈溪流按着坐下,不是刚才的姿势,而是正面跨坐在祁厌的腿上,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塞进他的怀里。
“!”
祁厌惊愕一秒,先伸手摸了摸沈溪流的脸,有点凉冰冰的,果然山顶的风还是有点冷,于是把人裹得更紧。
然后才鬼鬼祟祟地瞥一眼其他人,发现大家各自扎堆闲聊,都在抬头欣赏星空,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他们暧昧地抱在一起,这才松口气。
“怎么了?”没听到沈溪流说话的祁厌又问了一句。
alpha的怀抱很暖和,驱除了夜间的寒冷,偏偏沈溪流一想到顾燕行说的话,他的心脏就如坠冰冷的深渊。
——江与青回来了,他在找祁厌。
恐惧成倍侵蚀他的内心,沈溪流心中充满了不确定,他真的抓住祁厌了吗?
于是目光不受控制地打量着那张温柔俊美的脸,一寸寸地细细观察,碎发遮掩住光洁的额头和锋利的眉目,好像有些学生时代的青涩与认真,不像前世那样充满侵略性。
在蒙蒙的夜色下,他高挺的鼻梁显得五官更加深邃立体,又不失柔和,那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非常漂亮,尤其是认真专注地看一个人时,会产生一种被他深爱着的错觉。
沈溪流轻轻地用脸蹭着他的下巴:“亲亲我,好不好?”
危机感让沈溪流想让祁厌将他彻底标记,但他很清楚,对于祁厌来说,到目前为止,临时标记已经够了。
想起曾经发生的事情,他不敢逼迫祁厌一点,只好不断对他流露出脆弱、渴望、哀求,借此获取更多关心与目光。
“……那我们小声点。”
祁厌偷扫一眼其他人,脸颊微红地选择随沈溪流的想法,低头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唇瓣,冰冰凉凉的,很柔软。
吻得不激烈,小心翼翼,没有发出声音,但吻得相当温柔认真,从唇齿接触,到舔舐唇缝,一点点吻得温情轻柔。
可他吻得越柔和,沈溪流胸腔起伏越厉害,无法彻底沉浸在这个吻中。
一股压抑的无名火出现在体内,让他嫉妒到疯狂,变得面目狰狞,以至于这个吻结束时,便将脸埋在祁厌的颈窝,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泄露出丑陋的内心。
偏偏祁厌有时候敏锐地要死,他搂着沈溪流,目光却看向站在天文社社长身旁的顾燕行,那家伙在拜托对方发几张照片给他。
社长同意了,他就高兴地低头玩他那破烂的手机——如果祁厌没记错,用了约莫五年吧。
“那家伙一定是在给江与青发电子邮件。”祁厌说。
这个使他不安的名字从祁厌嘴里说出来,更是令人心颤,沈溪流指尖发紧,细细的颤抖,他沉默地抬起头,顺着祁厌的目光看去,是顾燕行的身影。
耳边响起祁厌的声音:“老顾嘴里总说大小姐最麻烦,爱缠人,但他特别享受这一点。沈先生,我再给你讲一件童年回忆吧,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过家家,你知道我在这个游戏里的角色是什么吗?”
不想听,一点都不想听,提到江与青,他就扼制不住心底的恶意与疯狂扭曲。
沈溪流闭了闭眼,用虚伪好奇的声音问:“是什么?”
沉默三秒,祁厌的声音渐渐变得沧桑,他幽幽说:“大小姐和穷小子带球跑的那个球。”
沈溪流:“……呃,噗。”
大概是这话实在是太出人意料,沈溪流的表情空白一瞬间,脑海里浮现出无数的画面,终究敌不过祁厌这一句无厘头的话,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别笑这么大声,很丢人的。”祁厌惆怅道,真不想回忆童年阴影,谁想要做热爱撒狗血的小情侣带球跑的“球”啊!
偏偏燃冬三人行,他在其中必有名!
“不好意思。”沈溪流捂住左半张脸,挡住眼睛的指缝湿润,带着水光。
他笑得眉眼弯弯,右眼带着浓郁笑意:“我也没想笑,偏偏你这真的很好笑,哈哈。”
“真过分,我是在向你分享童年阴影,你应该安慰我吧?”祁厌抱怨道。
沈溪流笑道:“嗯嗯,的确需要安慰你一下……”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引起了正在到处找信号的顾燕行注意。
“说啥呢?笑得这么开心。”他一屁股坐了过来,“哎,你们夫夫谁给我开个热点啊,我的信号好差,邮件都发不出去。”
“早就让你换个手机了,偏不听,又不是真穷到这种地步。”祁厌摇着头,把放在沈溪流那的手机摸出来,给他打开热点。
“谢了。”顾燕行咧嘴一笑,赶紧连上,顺便抽出祁厌包里没打开的水喝一口,“能省则省吧,钱不能乱用。你们继续说你们的,不用在意我。”
“那可不行,我刚才正在说我们小时候的事情。”
顾燕行翻着邮件,随口问道:“哪件事啊?”
“哦,就是你当初和大小姐玩《豪门错爱:亿万大小姐带球跑》,让我当球,你俩玩虐恋情深的小事。”祁厌用平平淡淡的语气说道。
“噗!”猝不及防,顾燕行一口水喷出来,被呛个惊天动地,“咳咳咳!!!”
“……哈。”真损。沈溪流靠在祁厌的胸膛前,防止自己笑出声,但肩膀一抽一抽的幅度,还是泄漏出他在偷笑。
“啊啊啊!!你怎么可以!这么突然地提起这件羞耻尴尬的事情!”是窒息的味道,“而且还用这么淡定的语气!我们不是说好这辈子都不再提起吗?!!”
顾燕行说到一半,赶紧把提高的音量降低下去,避免引起其他人注意,惊恐地质问祁厌。
祁厌对他微笑:“没办法,我也是突然发现这部剧居然早早预言到未来了,是吧,正在被大小姐追踪的穷小子?”
穷.顾燕行.小子:“……”
“恭喜你啊,要是被大小姐找到,就不用过苦哈哈的日子,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顾燕行:……想死了。
他竟被揶揄到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