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叛逃者番外:被捕获的系统 替嫁1(b……
千百年来完美任务生涯中, 伊元默遇过一次特别的危机。
新任宿主极其恐惧非人的中微粒子,简称怕鬼。偏偏他抽到第一个世界——灵异小说《被诅咒的疯批皇子》。
任务目标:作为奸臣庶子,推动大颐王朝的灭亡。
胆子小的宿主一靠近皇宫, 让怨气冲天的鬼魅吓晕过去。
一睁眼, 十六岁少年躺在床榻上要死要活:“罢工!”
“我要罢工,我不干啦——”
“再去宫里,早晚被恶鬼吃掉。”
“系统大人, 不如抹杀我吧呜呜呜……”
伊元默屏蔽宿主视野里狰狞的黑影,也挽回不了他宁死放弃的决心。
【说吧,宿主想怎样?】
系统不含感情的一句话,青衣少年眼睛狡黠亮了起来。他面色淡红, 扭扭捏捏,“嘿嘿, 您变成人形, 和我一起做…任务。”
在主神空间,系统们维持和人类相似的外貌, 有利于说服(诱骗)萌新宿主绑定。
自从排行榜上恶名远扬, 人们见伊元默都绕道走。第一次任务世界,宿主主动要求系统离开自己的灵魂。古怪又简单。
【宿主确定?】
系统能力之强,满足任何心愿。少年却生怕伊元默反悔一样跳下床,飞快点头:“嗯, 只要这个!”
脑海中漫长的安静,宿主听见自己心跳声越来越响。宛如见鬼前, 少年紧张得几乎头昏,又多了几分奇妙的期待。
某种预感降临,宿主直直望向前方,舍不得眨一下眼。
薄薄的床幔轻拂, 一阵朦胧流光倾泻。凭空出现的稚气男孩雌雄莫辨,黑眸澄净通透。他纤细发丝泛着迷人的光辉,古色古香的屋子顿时蓬荜生辉。
“伊元默大人,”宿主表情呆了呆,小心翼翼靠近。传闻中最严厉强大的系统,竟是清冷英气的美少年。风韵矜冷,超脱凡尘。
伊元默修身的白衣黑裤,超出时代的干净简约。如同主神空间的初见,好似一道遥不可及的高贵幻影。
宿主低头轻点男孩微凉的面颊,皮肤似白瓷细腻无暇,“别人看得见您吗?”
伊元默面无表情,音质空灵:【只有宿主。】
“也对,安全。”来自异世界的出众外貌,太引人注目了。青衣少年心神摇曳,仅仅一人独享的秘密,莫名的诱.惑与满足,“系统大人,您会一直陪着我吧?”
伊元默理所当然颔首,任务结束之前,他们没有分开的理由。
“太好了!”宿主喜出望外,满血复活。
阴森森的古代环境变得不一样。阳光明媚,空气清新。
宿主眼珠子滴溜溜转,从红木衣柜翻出一袭飘逸的蓝裙,“还有一件事,请系统大人换上它。”帝都顶尖绣娘耗费三月心血完成的百裥裙,仙气清冷,裙角如涟漪轻盈。
伊元默从不窥.探宿主与任务无关的想法,困惑少年兴奋的笑容,【五小姐的新衣?】
宿主扮演凌大少爷极疼爱体弱多病的妹妹,好东西皆是为她精心准备。
“不是的,”宿主语气自然,一脸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出戏的正直,“系统大人说过,衣食住行符合小说背景,才能更好融合角色…”
“第一眼我就知道,它最适合伊元默大人。”宿主连哄带骗,给伊元默梳可爱的发髻,“等您换好了,我们去皇宫走今天的剧情。”
【宿主的癖好有点特别。】
“怎么会呢。”青衣少年瞪大眼,没有一点心虚。好像打扮漂亮娃娃,纯粹的欣赏与喜爱,“系统君,您讨厌吗?”
伊元默不语,系统没有喜恶之分。适当纵容一次,绝对不会有下回。
……
祁之宫,是宿主不得不报道的地方。
传说万年大妖诅咒封氏皇族:世代血亲互相吞噬,直至子孙断绝。
当今陛下子嗣多过早夭折,如今除了新皇后临产,仅有一位四皇子。皇子封伋自幼恶鬼缠身,暴戾成性,囚.禁在深宫之内。
国舅爷是宿主名义上的亲爹,命令他获得孤僻四皇子的信任。
皇宫偏远的院子外重兵把守,铜墙铁壁,紧闭门窗上朱砂黄符无风飘动。深夜似人非人的窃窃私语充满恶意,每日有宫女侍卫莫名其妙消失,令人不寒而栗。
冬日飘雪,宿主躲在伊元默身后,僵在寝殿门口不敢进去:“里面有鬼吗?”
系统没否认,答案不言而喻。
殿内黑漆漆一团,弥漫诡异的气息。即使看不见,也能感到刺骨的寒意,常人不可闻的尖啸吵到伊元默耳朵。
“我…我想起来,饭菜凉了。”宿主打起他最顺手的退堂鼓,扭头就跑,“我去换新的食盒啊啊啊——”
伊元默打了个响指:【已加热。】
青衣少年前方变成暗红的大门,他猛的一头栽上坚硬地面,内心哀嚎:原来,伊元默铁石心肠的名号真不是虚的!
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宿主颤颤巍巍抬头。幽暗里一双猩红双眸冰冷发光,如嗜血的野兽盯上猎物,鼻尖掠过死亡的冷冽气息。
“鬼啊!”青衣少年话都没说完,倒头入睡。
伊元默贴心给灵异生物打上马赛克,可惜忽略了宫殿内唯一的活人才是最恐怖的。
“咔嚓咔嚓…”空旷的宫殿,铁链拖地的声音渐响。四肢禁锢的灰衣男孩身形单薄如纸,赤色眼瞳似地狱烈火燃烧一切。
他踢开木质食盒,长久缺水的嗓音沙哑:“滚。”
伊元默刺.激宿主的大脑:【醒醒。】
“呜…”青衣少年恍惚醒了三秒,两眼一翻再度闭上,“系统救我——”
伊元默无声叹息,宿主次次吓昏,任务必然停滞不前。他走近地上的少年,漂亮裙摆如蓝花轻轻摇曳。
“铛!”花瓶瓷片锐利的一端指向伊元默鼻尖,四皇子紧攥的手心溢出鲜红液体,“不想死,滚出去!”
伊元默讶异,封伋继承外祖母通鬼神的红眼,也不该看见系统。
宛如领地被入侵的猛兽,十三岁少年满是敌意。一团团黑影在小小的身影后肆意狂笑、恶意的诅咒回荡:杀了,通通杀了!撕裂,嚼碎,咽下去哈哈哈——
恐怖窒息的画面,寻常宫女早吓跑了。蓝裙“少女”目光一瞬不瞬,平静得不像受到怪物威胁。“她”轻巧夺走染血的碎片,问了奇怪的问题:【四皇子,在和我说话?】
外表无害的“女孩”和恶鬼们得意的笑脸重合,经历过太多次恐吓的封伋被狠狠激怒。他猛地扑上去,想打散伊元默的灵魂。
伊元默从容立在原地,恰恰只差一点,四皇子挥舞的手指绷直发颤,始终碰不到他。
“你!”铁链晃动哗啦啦作响,灰衣少年不知疼痛疯狂挣.扎。纤细手腕、脚踝和脖颈青紫处渗出了血,压不弯皇子的傲骨,声色俱厉,“过来,你过来——”
伊元默眼里,太过弱小,生气也显得没有威胁性。他优雅握住四皇子伤痕累累的手指,宫殿主人体温冷的不似活人:【嘘,四皇子需要冷静。】
自有记忆,封伋不曾得过娘亲一个拥抱,身边人避如他蛇蝎。陌生“少女”的掌心柔软细腻,淡雅香气甜而不腻。显然“她”并不是恶鬼,封伋火烫到一样想甩开:“大胆!”
匪夷所思的是封伋动不了一点,舒适的暖流顺着手臂涌进体内,无声无息驱散常年侵蚀入骨的冰坨。
异常生疏的轻松,反而让封伋深深警惕。这一定不是普通的“女孩”。
恶鬼没有神智,争先恐后残害接近祁之殿的生人。封伋才发现它们亢奋又恐惧,不约而同环绕“少女”的周围,唯独不敢上前一步。仿若垂.涎欲滴那迷人的味道,且本能畏惧神秘的力量。
蓝裙“少女”慢悠悠松开四皇子,他麻木的知觉一点点恢复。封伋蜷缩手指,红眸无措又防备:“你…对我做了什么?”
“少女”灵魂散发白光,封伋有一瞬间以为圣洁的仙子降临。可受到诅咒的弃子,又怎么会得到上天垂怜?也许,又是恶鬼们蛊惑人心的诡计。
伊元默为四皇子缓解恶鬼带来的顽固低温,没想到浑身带刺的少年会露出被欺负的表情。一点不像将来的疯批暴君。伊元默漫不经心:【不是坏事。】
他潇洒拖走沉睡的宿主,【那么,我家公子改日拜访。】
“等等,你是谁?从何而来?”封伋第一次对外来人产生好奇心。
伊元默神情冷淡,不容置疑:【无需知道,四皇子殿下也最好忘记我这个人。】
“凭什么由你决定?”封伋蹙眉,有了不祥的预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连个名姓都不能知晓?
伊元默看透四皇子的心思,轻扬嘴角:【下次见面,如果殿下还记得,我自会告诉您。】
冷冰冰的“少女”难得一笑,清澈眸光极浅极亮。如一道耀眼光芒,照进封伋阴寒黑暗的无边世界。
无人教化下,封伋野蛮生长,意识里只有孤独生存。头一回,他心口涌动全然陌生的情绪。很多年后,才明白那份轻柔与酸涩叫“贪恋”。
“别走!回来…”封伋踉跄向前,可恨铁链牢牢牵制手脚。蓝裙的身影模糊远去,他心神恍惚,脑子里抽丝般空落落。
疲惫席卷沉重而来,他不甘心地抗争。直到精疲力尽闭上眼,四皇子微微抬着手,执拗地试图抓住什么?
……
伊元默回归系统空间,添加了个外挂——【一身正气】:方圆百米不见鬼怪。
宿主所到之处,干干净净。他神清气爽,顺利进出祁之殿。怪物之眼看习惯了,也就一对璀璨的红宝石。
四皇子生性多疑,脾气凶残。诅咒发作时伤人伤己,不容易对人敞开心扉。宫女侍卫们忌讳万分,衣食上不用心。封伋身材比同龄人瘦弱,衣服下遍体鳞伤。
他遗忘了和伊元默初次的见面,只对宿主的驱鬼体质感兴趣。
伊元默教宿主利用这一点接近四皇子,好吃好喝的投喂,方得到不会被无情赶走的殊荣。
不知不觉中入夏,祁之殿伤亡人数变少。封伋身量竹笋般飞速拔高,偶尔如同正常人回应宿主的话。
时局莫测,深夜瓢泼大雨中皇后诞下一位小公主。国舅爷将备好的男婴替换,转头命大儿子杀死四皇子。
狂风大作,门外却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犹如恶鬼低语:“国舅爷想杀谁?”
电闪雷鸣间,红衣少年双目猩红,美丽且危险,“要不要帮忙啊?”
“四,四皇子?!来,来人啊——”久久等不到下属回应,屋内孤立无援的中年男人心凉了。
那夜,血染红皇宫的地面。老皇帝因病驾崩,新帝封伋登基。
谋反的凌家全族侥幸逃脱死罪,大少爷弃暗投明,戴罪立功。
身着龙袍的冷厉少年高高在上,颁布一个旨意:“帝后人选已定,一月后册立。”
封伋目光直勾勾落在人群中的凌少爷身上,准确捕捉宿主大脑内伊元默的视线。
他笑意慎人,意有所指,“带回那个女孩,孤要她。”
第92章 叛逃者番外:被捕获的系统 替嫁2(b……
“疯子!”
四下无人, 宿主拍案而起,“XXX,封伋是魔鬼吧。”
他狂怒口吐脏字, 精神已然在崩溃的边缘, “我哔哔—他哔哔哔——”
起初,人们以为新帝好.色,觊觎“大颐第一美人”之称的凌五小姐。
面临流放的凌氏一族失了智, 一心期盼重获皇亲国戚的荣耀。不顾兄长阻拦,凌二少迫不及待献上柔弱的亲妹妹。
“楚楚可怜,”封伋慵懒坐在王座之上,语气琢磨不定, “是位佳人。”
凌二少嘴角刚得意勾起,天子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鲜红血珠溅上貌美.少女洁白的衣角, 开出点点绮丽的死亡花朵。
朝堂一阵哗然, 如临深渊的惊骇。
“太蠢,还是把孤当傻子?”暴君宛如捏死一只恼人的虫子, 轻蔑嘲讽, “光一张漂亮脸蛋怎么够?嗯…要可恨一点呐。”
封伋认真说着人听不懂的话,单手放下一卷美人图,“三日之内,孤要见她。”
“你们, 谁先找到重重有赏。”暴君笑眸猩红,挥舞一柄长剑滴血高悬, 剑尖寒光掠过众人头顶,“晚一时辰,斩一人。”
“逃者,第一个厚葬。”
阴毒冷意如蛇紧紧缠绕大臣脖颈, 置身人间炼狱的无助恐惧:“陛下恕罪——”
封伋喜怒无常,杀人如麻,残暴堪比恶鬼附身。大颐的诅咒从未停止,地狱烈火将焚烧整个王朝的土地。
按理说为了活命,群臣掘地三尺,翻遍皇朝也得寻出未来皇后。
长长画卷里少女乌发如绸,一袭蓝裙身姿纤细,冷情仙女的高贵气质深深吸引人心。每一精细笔触,洋溢作画者狂热的情感。
可少女的面庞一片空白,仿佛穷思毕精描绘不出一丝主人的绝世容颜。
暴君,根本把他们往死里逼!
“见鬼。”宿主一眼看出,画中人是女装的系统大人。仅仅一面之缘,抹除过记忆,封伋竟然记得伊元默的存在。简直比鬼神还可怕的家伙。
回到府邸,宿主抓乱头发,强烈的危机感:“系统大人,剧情怎么变得不一样?”
诅咒之子生来一双红眼,王朝积累百年恶意与罪孽的集合体。封伋注定弑父伤害手足,登上至高无上的权力宝座,带领大颐从混沌走向毁灭。
自幼如同野兽锁在囚笼,人们恨他怕他,唯独杀不死他。本性残忍的少年,与厉鬼为伴学会第一种情感是愤怒。杀.戮不会令他后悔愧疚,只有无尽愉悦和畅快。
宿主任务是推波助澜皇朝的消亡和新生,系统从中汲取世界无穷的能量。连主神都不知道,伊元默小小修改了大妖的诅咒:心怀恶意之人生死有命,良善者总能机缘巧合逃过一劫。
换句话说,封伋剑下亡魂,手上至少沾过一条人命。
也许某些细微的改变,剧情产生奇怪的走向。
原本,封伋登基后叛乱四起,他御驾亲征发泄过剩的戾气。臣子们推选凌小姐为皇后,暴君满不在乎答应。他无意延续血脉,谁都一样,省的大臣烦得想杀人。
如今,封伋不惜一切代价叫嚣伊元默出来。奉上再多年轻佳丽,无法停止他的疯狂。
眼看朝堂上暴君磨刀霍霍,宿主一脸哀怨地控诉:“系统大人,难道,您勾.引清纯无辜的我一样,迷得那个病娇神魂颠倒了?”
【有么?】伊元默不理解宿主的脑回路,说出的话没一个字对。
当初,伊元默看了主神空间中迷茫的人类一眼。
眼眸交错,这位少年穿过人海,乐呵呵缠了上来:“嘿,你是人类吗?”
“系统?伊元默!啊,我听说过你。”前辈经常劝告萌新们,远离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凶神。
他却打听到,伊元默宿主的竞争历来最激烈。那些口口声声说不想死在系统手上的人类,抢破了头和伊元默做任务。
狡猾,真狡猾。老油条们私心独占伊元默,肯定不能让他们如愿。
少年笑容微妙,语气尊敬:“伊元默大人,请和我绑定吧!”
回忆停止,宿主坚称系统诱.惑了自己死缠烂打:“这次,您背着我…对暴君干了什么?不管,伊元默大人负责。不如删除干净封伋的记忆吧。”
伊元默:【他会变成傻子。】
“反正封伋快死了,疯子和痴儿有什么区别呢?”宿主不愿将妹妹送入吃人的皇宫,更不想系统和暴君有纠葛。
【我明日进宫,以凌氏之女的名义。】
宿主的心情可以理解,更重要的是任务剧情。封伋这个最大的不可控因素,放在眼前监视最为稳妥。
“系统大人,您也疯了吗?我不同意!死也不同意——”
宿主的花式抗议以失败告终。
夏日炎炎,皇宫牢房内冷如寒冬。严刑拷打的罪人惨叫连连,鲜血淋漓。昏暗处鬼影幢幢,嘲弄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宝座上封伋托住下颌,轻轻打个哈欠:“无趣。”
“陛下,臣妹妹在宫外等候召见。”侍卫长凌酩年轻有为,面无表情,眼里写满隐忍。
封伋似有所感抬眸,懒洋洋地笑:“哦,你终于舍得了。”
凌侍卫差点忍不住造.反,一天也伺.候不下去这个疯狗:我才没有!
系统大人坚持的决定,他只能服从。
明明一个小说人物,偏生封伋又准又狠戳中他的痛处。可气可恶。
封伋从不在意身边人的感情,不过恨与多恨一点的区别罢了。他迫不及待亲眼看看反复梦见的“女人”,一起身地牢浓烈的血腥味钻进了鼻腔。
模糊记忆里,“少女”手指洁白柔软,若有若无清冽香气,似雪里幽兰。
封伋微微皱眉,表情隐约难看。底下人战战兢兢,又要见血了?
下一刻,暴君一本正经吩咐沐浴更衣,还要香味馥郁。
不知情.人瞧见以为,窈窕淑女欢喜打扮与心上人相会。
凌大侍卫没错过,封伋红眸中一抹诡异的兴奋。
糟糕。
系统大人,小心羊入虎口啊!
……
映入眼帘,御书房大殿空无一人。
封伋正要发火,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竹林下日光斑驳摇曳,一袭白衣的“少女”面若美玉,清冷淡然,仙气飘飘。
酷热的粘稠烦躁与恶鬼的阴沉扭曲随风而散,封伋眼前豁然开朗。日夜苦思冥想拼凑不出的脸,这一瞬惊艳圆满。
“果然不是梦。”猎物自投罗网,封伋心情极好,仍控制不住问罪“她”一年的逃离,“不好好等孤,跑哪去?”
伊元默合拢的双手间冒出一只毛茸茸小鼹鼠,鼻子好奇地嗅来嗅去。
【它迷路了。】
弱小的生灵在御书房慌慌张张打转,伊元默闲着没事顺手送它回家。不凑巧,封伋比预计早了一点到。
暴君凝眉,暴君笑了:“为这?”
“陛下恕罪妹妹怠慢,交给属下处理吧。”凌侍卫头皮发麻,后颈冒汗,怕一不小心血溅当场。对天发誓,他宁愿见鬼,也不想看到暴君发癫。
与宿主(凌侍卫)培养的默契,伊元默平静摊开手,一只手半路劫了胡。
封伋提溜小黑球后颈,欣赏它吱吱叫的无助模样:“喜欢?孤准你养。”
伊元默毫不犹豫捧回小鼹鼠,轻巧放在地上:“不必,它有自己的家。”
小东西飞快钻进土壤里,挖啊挖出拱起的长长地道逃跑。
“少女”擦过的指背发麻,封伋气笑了:“你是第一个敢从孤手里抢夺,还活着的人。”
伊元默面不改色心不跳:【哦。】
封伋太新鲜了,世上独有不怕他,甚至挑衅他的女子。黄袍少年果断冲伊元默伸手,感叹:“不怕死啊。”
“陛下——”众人惊得屏住呼吸,凌侍卫一个箭步冲过去,生恐系统大人的头被拧下来。
伊元默发顶一软,贴着暴君的掌心。他不可思议,封伋正在摸自己脑袋?对待无知孩童一般。
众目睽睽之下,封伋弯下腰,一脸稀罕:“你…变矮了。”
噗。凌侍卫无声趔趄,系统形态千变万化,随心所欲。伊元默大人习惯维持可爱的模样,忘了人类少年生长速度之快。
青葱少年吐息间湿润的淡香,伊元默有种受到双倍嘲笑的既视感。他不甘示弱地反击:【陛下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四目相对,气氛微妙的诡异,在场人同情伊元默犹如看一个死人。
“哈哈哈——”封伋仰天大笑,长手一挥大力揽住伊元默肩头,“孤就知道,凌小姐很有意思。立你为后,如何?”
这正是伊元默想要的,不妨碍他好奇:【为什么?我不答应呢?】
暴君大费周章,不可能只想迎娶陌生女子。
“你有的选?”封伋的认知里“拒绝”死路一条。他神清气爽,在伊元默脸侧耳语,“你随意混淆孤的记忆,可能左右天下人的?”
封伋故意与伊元默产生亲密联系,公之于众未来皇后是绝色美人。消除记忆越麻烦,对封伋越有利。
麻烦,但不难。伊元默沉默不语,暴君脾气非同一般的古怪。
封伋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天真狂妄如宣布玩具的所有权:“不管凡人,还是仙子,你都是孤的。”
伊元默不曾遇过毫无缘由的深刻感情,他当作十四岁小屁孩一时心血来潮,迟早有一天兴趣消失。
封后大典,伊元默一袭凤袍盛装艳丽无双,金银珠宝琳琅满目。
人们眼中只有娇嫩“少女”眉眼如画、冷若冰霜。待几年后长开,不知该多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无人再奇怪,满脑子屠戮的暴君为一位女子闹得天翻地覆。
隆重大婚仪礼结束,轮到关键的洞房花烛夜。
伊元默想催眠封伋,从而隐瞒性别,蒙混过关。
封伋侧身倒在躺在龙塌,撑住脑袋:“你真是凌酩妹妹?从未听说过。”
伊元默谨记人设:【我是皇后。】
烛火跳动,封伋咧嘴一笑,红眸发光。他用力抓住伊元默的手,十指相扣,“除了孩子,孤会给皇后想要的一切。”
【包括陛下的命?】
封伋笑的胸膛震动:“看来皇后做好殉葬的准备了。”
伊元默:……
不用担心,按照剧情他比暴君早死。
第93章 叛逃者番外:被捕获的系统 替嫁3(b……
大婚当夜, 伊元默躺在万仪宫龙榻上,心跳和呼吸模拟人类睡眠状态。
上方视线存在感强烈,封伋不是个安分的。暴君点了点伊元默的手背、指尖, 疑惑开口:“皇后, 困了?”
不同双眸中拒人千里的淡然,“小姑娘”沉睡的面庞白净柔和,垂下的睫毛又密又长, 唇.瓣秀美淡红。世间最珍贵的胭脂,涂抹不出这般美好的颜色。
“在孤身边,你怎么睡得着呢?”封伋嘀嘀咕咕,记忆里只有死人在他面前乖乖合眼。
“不回答啊…”少年皇帝心血来潮, 单手握住伊元默纤细脆弱的脖颈,掌下温热血脉规律跳动。他两指能夺人性命, 却迟迟没有动手。
四周没有厉鬼的煞气, 难得清闲安宁。封伋贴着娇俏“少女”耳边低语,恶意满满, “诛皇后九族, 如何?”
伴君如伴虎,何况阴晴不定的怪物。伊元默放弃装睡,平静对上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陛下也是我的家人。不然,诛我一人即可。】
“哼, 你果然醒着!”封伋惊喜又恼怒,没料到“少女”被掐着脖子, 还能反将一军。
家人?可笑。宫墙之内,杀死至亲才能存活。
“你欺君罔上,罪无可恕。”封伋拍拍伊元默面庞,肌肤滑嫩的不可思议。他一怔轻笑, 捏住“小姑娘”两边圆润的脸颊,恶劣至极,“求孤啊,心情好饶皇后一命。”
【我学不会求人。】伊元默内心毫无波澜,幼稚的捉弄不放在眼里,【反正,陛下身边之人终会死。】
原文里小皇后身不由己,皇帝夫君嗜血成性,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心情郁结,刺.激暴君但求速死。
“你好大的胆!”头一回见小小年纪看淡生死,竟然提起可恶的诅咒。封伋气得牙痒痒,一刀了结反而无趣,“皇后等着,迟早哭着求孤。”
【谁哭还不一定呢。】伊元默句句怼人,设定之内没有“退让”两个字。
他看透少年暴君视人命如草芥,除了杀人什么都不懂。人类幼崽水准的吵架,封伋只会放狠话。
“什么?”封伋咬牙切齿,下一刻就要见血,“你再说一遍。”
“有,有刺客!”宫殿火光四起,侍卫们混乱的高声呼喊,“护驾护驾——”
门窗剧烈震动,一道道黑影飞快穿梭,恐怖的气息弥漫。
危急时刻,封伋不躲避保命,反而提剑下床。众目睽睽,华贵红袍的少年踏出大门,嚣张狂妄:“谁要杀孤?来啊。”
少年墨发飘扬,红眸里暴虐因子蠢蠢欲动,剑锋如电所到之处刺客身首分离。一群黑衣人好似送上门的猎物,满足暴君肆意杀.戮的欲.望。
疯狗大开杀戒,不分敌我。一地粘稠血池,鬼魅在火光中狂笑。侍卫们惊恐得隐隐后退,不敢靠近少年皇帝。
侍卫长凌酩逆着人流进殿门,仔仔细细观察新皇后:“系统大人,您还好吗?”
【不用担心。】伊元默一袭红色襦裙,灵气清冷。
“您是无所不能,可我怎么不担心自己的搭档?”女装的小系统,凌酩越看越可爱,心快融化了。他整日提心吊胆,怕封伋发现系统非女子,怕暴君伤害伊元默。
【所以宿主故意疏忽,放刺客进宫放火?】
伊元默冷淡的声音只在凌酩脑海响起,【宿主,不要做原文没有的事情。】
他对大妖诅咒的干涉,剧情已经产生偏差。如今的状况,绝不能节外生枝。
犹如被狠狠斥责,做错事的凌酩涨红了脸,“对不起,可是,可是我不准那条疯狗靠近伊元默大人!”
听话的宿主开始叛逆。伊元默无可奈何,抬手拍蓝衣青年的手臂:【知错不改,“一身正气”消了。】
“系统,您认真的?”凌酩身体僵硬,四肢发冷。他习惯了buff保护,回不去鬼魅侵扰的日子。
系统大人总是纵容他的胆小,自以为这个世界密不可分的伙伴。更心痛没认清伊元默眼中宿主无足轻重,完成任务的工具随时可以抛弃。
“求您了,请别对我这么残忍。”凌酩天塌了,身姿挺拔的青年沮丧得快哭出来。
伊元默冷漠解释:【下不为例,宿主不犯就没事。】
系统大人还是心疼他。凌酩眼含热泪,感动捧着伊元默的手:“我保证!不会妨碍任务。”
“啧,废物。”封伋切水果一样将刺客消灭殆尽,脸侧似光洁瓷器染上一抹鲜红,美丽又疯狂。他兴致缺缺回头,看见扎眼的一幕:新迎娶的高傲小皇后任由一名侍卫牵住手。
无名怒火瞬间冒起来,带血的长剑破风而去。
死神逼近的阴冷沉重,凌酩后背发凉,本能转头。
伊元默拉了凌酩一把,高个子侍卫失去平衡,身体前倾。红蓝裙裾翩飞交织,二人一同摔倒在地。
“铮”的一声,凌酩恍惚瞧见,一把笔直的长剑深深扎进墙上。他摸向空荡荡的后脑勺,整齐的发丝散乱,发髻齐齐断了。如果不是伊元默出手,那把剑刃刺穿的是凌酩脖子。
【起来。】
回过神,凌酩才发现伊元默在自己双臂之间,面色沉静如水。不等起身,一股重力将凌酩甩了出去。
“砰——”蓝衣青年撞上坚实的柱子,胸腔震荡,喉咙涌起铁锈味。离开伊元默的庇护,宿主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疼得眼前发黑。
罪魁祸首是浑身带血的暴君,少年赤红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表情冷峻的可怕:“你们刚才做什么?”
封伋沉沉的嗓音,好像他们干了找死的事情。
“臣…臣…”凌酩头顶警报响起,仓皇俯首跪地。蓝衣侍卫长一张嘴就冒血,惨的可怜。疯子杀人不需要理由,八成故意折磨他。说的天花乱坠,恐怕也难逃一死。
【陛下,】混乱不堪的场景中,红衣“小姑娘”亭亭玉立,从容不迫,【兄长在保护我。】
伊元默扶起吐血的青年,无形的能量流淌进凌酩体内,温柔治愈内伤:【他没有做错什么。】
脾性矜傲的皇后目中无人,却也会用心维护兄长。封伋心口陌生的情绪起伏,烦躁不悦。
常识里既是“兄妹”,清白的不能再清白。封伋想到的不是私情,而是冥冥中两人有种特别的联系。看不见摸不着,偏偏谁也斩不断。
杀心渐起,封伋搂过伊元默肩头,分开两人:“皇后是孤的,任何人不许碰。”
暴君心智宛如天性邪恶的孩童,伊元默无所谓被当做玩具霸占:【兄长并非有意,陛下宽宏大量一回?】
小皇后说好话属实罕见。封伋生气又想多听两句,他有预感至少不能当着伊元默的面动手。
“咳咳,”凌酩好了大半,恐惧冻住的脑子转动起来。他对感情敏锐,难以置信:不,不会吧。一个满脑子屠戮的怪物,对系统有占有欲?
比恶鬼还可怕的暴君跟前,蓝衣青年硬着头皮解释,“陛下,皇后自小体弱多病。方才娘娘受到惊吓,臣上前扶了一把。”
封伋指背贴上伊元默前额,留意他蹙起的眉心,“御医呢?给皇后看看。”
其实,伊元默脸色难看的原因很简单。他嗅觉灵敏,血腥味太浓了。
一方白色绣帕轻柔擦拭封伋脸上的血迹,他握住伊元默手腕,才想起自己身上一片狼藉。暴君眸中闪过一丝尴尬,冷硬吩咐属下:“准备沐浴。”
万仪宫看似一阵兵荒马乱,实则井然有序。一溜烟跑去叫太医的宫女,准备浴室的太监,提桶灭火、收拾残局的侍卫……
捡回一条小命的凌酩装作忙碌的样子,目光悄悄落在伊元默方向。他内心沉重,系统大人只有外表是人类,不通人情世故的单纯,是好是坏?
……
新帝登基,大颐皇朝仍不稳定,权势纷争不停。唯独后宫一片清净,皇后的日常简单规律。
入夜,床边定时刷新出少年皇帝,香香软软的伊元默成为完美的驱鬼器。没有恶鬼整日整夜的纠缠,封伋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好,宫殿见血的次数也少了。
然而,暴君正常就是最大的不对劲。
【陛下,听闻叛军连攻三座城池。】同床共枕,伊元默首次谈起外界的事。
按照剧情,好杀人的暴君被官员们哄去御驾亲征,封伋同样乐在其中。这次皇帝呆在皇宫三月,无心管理朝政。皇朝四处战事不止,大臣们暗暗考虑拥立新王了。
封伋玩弄伊元默丝滑的头发,发尾挠“少女”的鼻子:“皇后害怕他们打到帝都?”
伊元默面不改色:【有那一天吗?】
“你还挺期待的?”封伋咧嘴一笑,寒光闪闪,“别忘了,皇后的命也是孤的。”
【乱军斩首,还是死在陛下手中?都一样。】
“放心,他们没本事和孤抢。”少年皇帝不满抱住胳膊,容不得被挑衅,“朝廷官员贪生怕死,欺上瞒下,是时候轮到孤亲自出马。”
得到想要的结果,伊元默欣慰暴君行为举止仍是计算的:【祝陛下凯旋,百姓少受点罪。】
真正的凌氏之女巴不得暴君死在战场之上。
封伋挑眉勾住伊元默的手臂,笑容邪恶一字一句:“皇后同去。”
伊元默:……
第94章 叛逃者番外:被捕获的系统 替嫁4(b……
月辉朦胧, 秋风萧瑟,凝绅宫落针可闻。
暴君随时随地刷新丧心病狂的下限,竟想带皇后进凶险万分的战场。
【同去…】伊元默面不改色反问, 【让我上阵杀敌?】
“哈, 你个小姑娘,扛起大刀冲锋陷阵?”光想象那个画面,封伋捧腹乐不可支。他抬抬下颌, 趾高气昂,“别管到哪儿,老实跟着孤。”
【原来,陛下这么迷恋我。】小皇后眉眼清冷, 语出惊人,【一刻也离不开?】
“迷, 迷恋, 你说孤?”一顶大帽子盖下来,不懂风花雪月的封伋震惊万分, 脑子硬生生慢了半拍。
【陛下害羞了。】
“哇, 皇后好生厚脸皮!”封伋恼羞成怒,凶巴巴揉伊元默的面颊,“凌氏果然狡猾,教出这般自傲的名门闺秀。”
伊元默不为所动, 一本正经道,【陛下太黏人, 我不想绑在一起。】
剧情里,小皇后至死没能出宫。他拒绝配合暴君的恶趣味。
“小姑娘”软乎乎的婴儿肥,手感极佳。封伋不吃激将法这套,留皇后一人在深宫, 保不齐哪天被害死。
少年皇帝一时兴起,绝不更改:“好啊好啊,打晕你带走。”
【陛下尽管试试。】
帝后双方互不相让,下一秒激烈打起来的气氛,宫殿外守卫的侍卫长凌酩捏一把冷汗。暴君随心所欲赐死任何人,系统君率性无畏的设定,竟然次次安然无恙?
凌酩旁观,有种系统大人调.教邪恶大魔王的错觉。和伊元默打打嘴仗,气得半死又拿他没办法,怪物皇帝才有点少年意气。
“娘娘,皇后娘娘!救命啊——”宫门前一阵骚乱,年轻嬷嬷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哭喊磕头,“救救小王爷吧。”
凌酩一眼认出那是乳娘姜嬷嬷。先皇驾崩当夜,凌太傅野心勃勃。他牺牲真正的小公主,用一无名男婴替换。最终夺权失败,连累先皇后殒命。
无辜女子被利欲熏心的哥哥推上后位,仍对凌家人一片温情关怀。凌酩心软想保住先皇后和小公主,伊元默却不允许干涉关键剧情。
【改变命运的因果,宿主承担不起。】
那一刻,凌酩见识系统对小说人物的冷酷无情,没想到有一天会轮到自己身上。
第二日帝后合葬皇陵,凌酩没有找到小公主遗体。伊元默冷眼旁观,风华正茂的青年茫然立在池塘边,安静红了眼眶。
也许,系统永远不会理解人类的情感。
无能为力的悲哀,对自己虚伪的心寒,冰冷的雨水几乎将凌酩溺毙。他唯有往前看,成为对伊元默有用的宿主,求不被抛弃在格格不入的世界。
如今只有死去的凌太傅知晓,滞留宫中的男孩来历。满朝文武以为王朝仍有一位“小王爷”,不知生死。
封氏皇族骨肉相残的诅咒,是始终笼罩皇宫上方的阴霾。民间传闻“小王爷”长大后,同样向暴君血债血偿,不死不休。
封伋没将刚出世的小孩视做威胁,三个月不闻不问。伊元默从宫外安排一位姜嬷嬷,照顾嗷嗷待哺的婴儿。
这位乳娘误会伊元默的仁慈,居然大半夜来皇后寝宫求见,根本不懂里面还有个活阎王。
缺乏系统大人在脑中剧透,凌酩看不出乳娘真急假急?难不成背后有人指使?不过,他正好需要契机打破宫殿内的僵局。
成熟稳重的凌侍卫长上前问过姜嬷嬷,便回禀陛下和皇后:小王爷突染恶疾,气息微弱。
大颐王朝的皇帝杀人如麻,深宫之中人心惶惶。御医房轮值的孙太医只负责皇后娘娘的康健。为了自保全家,太医一点不敢违抗暴君的口谕。
病情紧急,姜嬷嬷走投无路,怀抱孩子到小皇后这边。女人跪在宫门前,苦苦哀求。
【病了自然要治。】伊元默看一眼面无表情的皇帝,【传孙太医。】
“他人的死活,皇后那么关心?”封伋不明白,“小姑娘”在乎的人怎么又多了一个。
暴君阴阳怪气,众人一动不敢动。
伊元默从容镇定:【稚子无辜。陛下一句话的事,将来必有福报。】
凌酩格外讽刺,暴君十恶不赦,不配拥有好下场。伊元默维护“小王爷”,逃不了剧情需要。
“福报?孤?鬼才信。”封伋嗤之以鼻,摩挲腰间剑柄隐隐杀意,“皇后不听孤的,孤为何顺你的意?”
晚风寒凉,传来年轻女子隐约哀切的泣音。世间最残忍莫过于父母亲眼看着孩儿死去。
伊元默叹了口气,起身贴近红袍少年:【我随陛下同行出征,一诺千金。陛下,这次帮帮忙,可好?】
小皇后吐字轻柔,清香气息哄得人心软软的。暴君做梦般懵了片刻,迷迷糊糊地点头。
【陛下答应了。带小王爷到暖阁,请孙太医。】
反应过来时,封伋捂住发烫的面颊。他眼睁睁看着小皇后离开寝殿,去照看毫不相干的孩子。
少年皇帝感觉被耍了,恼火撇嘴。转念一想,起码伊元默心甘情愿和自己走。
哼,轻易暴露弱点。不是他在,小皇后早死了八百回。
封伋没有自知之明,他才是最危险的存在。
孙太医并非铁石心肠,他背着药箱,听到传唤立刻前来治疗。一屋子人尽心尽力熬到后半夜,婴儿的病情才稳定下来。
姜嬷嬷脸色惨白,心上的痛稍稍缓解:“多谢皇后娘娘,多谢孙大人。”
姜氏丈夫战死沙场,忍着悲痛产下的男婴被人强行抢走,还置虚弱的她于死地。产妇运气好活下来,却也跟死了差不多。
正要寻死之际,姜氏稀里糊涂被召进皇宫,喂养的“小王爷”掌心和她亲儿同样胎记。
母子间的感应,她认定失而复得,经不起第二次丧子之痛。姜嬷嬷不会忘记恩人,愿豁出性命报答。
伊元默抬手挡住女人含泪的跪拜,【不必。嬷嬷真情待小王爷,他会安全成长。】
小皇后年少端正,温柔善良。在吃人的皇宫里,如一道皎皎明月照亮姜嬷嬷无望的心。
年轻女人感激涕零的模样,凌酩恍惚看透伊元默怜悯的一面。可惜,先皇后没那么幸运。凌酩在心中询问:“系统,人和人之间有区别吗?”
伊元默平静回望,美丽眼眸里不含一丝情感:【没有。】
同样渺小吗?凌酩呼吸发冷,忽然恐惧继续做任务。哪天他会不会变得系统般没有感情,不折手段?
“伊元默大人,我不想再听您的了!”凌酩攥紧拳头,浑身发.抖而不自知。今后,他要遵从本心行动。
意料之外,伊元默嘴角轻勾,黑眸闪动光辉。旁人看痴了,期盼他笑得再久一点。
那是不曾见到过的鲜活,极为动人。凌酩留恋不舍,一时冲动。只要系统开口,他什么都同意。
【任务失败,宿主再也不能回家。请慎重考虑。】
一盆冷水浇的人透心凉,没有犹豫挽留,选择权大方交给凌酩。
宿主的灵魂犹如浮萍游荡,迷失在万千世界,找不到回归的方向。失去系统,凌酩一无所有。残酷现实嘲讽他天真的挣.扎。
……
【陛下还没睡,在等我?】伊元默一进寝殿瞧见,暴君懒散独坐桌前。
封伋无聊摆弄皇后白日自弈的棋子,一听这话就炸了:“自作多情,哪只眼睛看见孤等你?”
隔间换好衣裳,伊元默立在少年皇帝跟前。他面无表情,轻轻眨眼:【这两只。】
近在咫尺,“少女”澄净美目映着暴君僵硬的脸。封伋抿唇转头,浑身带刺的他罕见不反驳。
伊元默坐在少年皇帝对面:【陛下见过那孩子?】
封伋想自己是疯了,居然觉得小皇后有趣可人。
“不必看。”暴君目光闪烁,漫不经心,“皇宫受诅咒之人,孤是最后一位。”
【怎么会…】伊元默故作不知,先皇后入宫前怀有身孕,封氏一族的确只剩下暴君。
封伋不屑于解释,对小皇后多了点耐心。他面带微笑,说出的话血腥残忍,“我和父皇、兄弟见彼此,皆是面目可憎,呼吸都难以忍受。封氏皇族天生渴望折磨,杀死流着相同血脉的人。皇后害不害怕?”
父皇驾崩那晚,封伋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不出意外,延续百年的诅咒将在他这彻底终止。
伊元默经历恐怖黑暗的世界数不胜数,这次任务最后将成为一段不起眼的记录。他摇摇头,坦然自若:【不。】
封伋畅快失笑,握住一把白玉棋子:“也是,你天不怕地不怕。”小皇后和别人很不一样,清冷宁静的气质,平稳他生来狂躁失控的杀意。
暴君看腻了外人厌恶又恐惧的眼神,欺负“小姑娘”比杀人更有意思。
【没有了诅咒,陛下开心吗?】伊元默提出不着边际的问题。
封伋愣住,表情空白。从没人在意暴君的心情,完全陌生的场景,他迟迟无法开口。红袍少年攥紧手心又摊开,棋子碾碎成齑粉:“好奇心太重,容易死人的。”
空气寂静的可怕,封伋起身拍拍手,“三日后整军待发,皇后记得信守承诺。否则,孤不能保证了。”
伊元默毫不犹豫拉过少年皇帝的手,一笔一划在掌心上写道:【皇后不能离宫,请陛下为我保密。】
柔软的触感犹如划在封伋心上,温顺优雅。暴君僵住手指发麻,不由得相信密探回报——凌府上下独宠爱五小姐。如果他是凌酩,也想奉上世上最好的珍宝,哄“小姑娘”一笑。
大颐天子嗜杀好战,又一次御驾亲征。帝都百姓欢欣雀跃,送走要命的煞神,诸侯国叛乱终该结束了。
疯批陛下精力旺盛,总是在远征军队最前方,丝毫不管后面队伍的死活。当然,无人敢主动靠近行走的阎罗王。
这回很不同,封伋骑黑色骏马跟一架辇车同行,时不时开怀说话。四周重重精英护卫,昭示马车主人的身份极为尊贵。
人们暗暗好奇,没人性的暴君对谁如此优礼相待?
停车休整时帘子拉起,所有人视线瞥了过去。车下暴君眼眸猩红,自带混沌阴森的杀戮之气弥漫。
万里无云,车上温润如玉的少年郎白衣胜雪,周身散发淡淡的光泽。如一道清风温柔吹拂,驱散了众人赶路的疲惫和积压的惧怕。
【我要骑马。】换回男子衣裳的伊元默,干脆要求。
封伋盯着“女扮男装”的小皇后挪不开眼睛,断然回绝:“不行。”
第95章 叛逃者番外:被捕获的系统 替嫁5(b……
出宫前, 伊元默有一个条件:隐藏皇后的身份。在外男装示人,方便行走。
“随你。”暴君无所谓的态度,却从挑选常服开始尽显霸道本色。
太监衣、侍卫服?
暴君一脸嫌弃:“又糙又丑, 配不上皇后。”
万恶的皇权!侍卫长凌酩扎心, 又不得不认同。系统大人贵气外表,粗衣麻布太浪费了。
封伋自说自话,“宣主衣局, 孤亲自选。”小皇后养尊处优,娇嫩皮肤一碰就红,怎能穿破烂布料?
【小事一桩,不劳烦陛下。】伊元默预感不妙, 暴君不是贴心的风格,一时兴起又要闹出多少幺蛾子。
“皇后等着就是。”封伋为所欲为惯了, 命宫中绣娘连夜赶制新衣。少年皇帝对打扮游戏起兴致, 愣是整出两大箱衣裳配饰。
箱子里花里胡哨的样式,伊元默看都不看一眼。他解下华美繁复的头簪、衣裙, 简易束了男子发髻。
屏风后走出的少年唇红齿白, 身着长袍精致暗纹,一眼名门翩翩贵公子。
封伋稀罕看了好几眼,轻拍少年郎头顶哈哈大笑:“哪家的小公子迷路跑到宫里啦?简直和高傲的皇后同一模子印出来。”
暴君假模假式比一比胸.前,摇头叹息, “偏偏,身形娇小点。”
到现在, 封伋还不知他的皇后是假的。伊元默平生第一次想翻白眼,符合人设还被挑衅:【我会长高。】
“不如垫鞋子快些。”封伋摸下巴灵机一动,神情极为得意。
伊元默:……
当夜,一沓厚厚的鞋垫子在皇宫凭空消失。系统大人盯着封伋沉睡的侧脸, 冷静调整身高增长速度。
暴君喜欢高是吧?
伊元默满足他。
第三日天子亲征,率兵十万。伊元默回绝指定的宫女服侍,以谋士名义随军出发。
枝头金黄叶子随风摇曳,一架富丽宝气的马车立在宫门前长廊。伊元默面不改色,语气怀疑:【我们去郊游么?】
封伋一身玄色战袍,大红披风潇洒飘扬:“不然呢,堂堂皇后抛头露面?”
两个幼稚鬼的斗嘴从未停止,伊元默毫不客气说出在场贴身护卫的心声:【托陛下的福,堂堂皇后能上战场,有何不可?】
“不一样!”暴君一把抱起伊元默上马车,动作轻柔放在坐垫。封伋恼火挑眉,嘴里振振有词,“安心呆着,孤不会让人碰你一根头发丝。”
马车内空间宽敞,萦绕清爽香气。绸缎垫子奢侈舒适,茶桌上甘甜的热茶零嘴、平日看的书籍一应俱全。伊元默注视暴君张扬离开的背影,搞不懂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系统轻松分析万千世界的数据,唯独看不穿复杂的人心。何况一位随心所欲的疯子。
不影响剧情前提下,伊元默包容暴君的恣意。但行军速度太慢,封伋还有闲情逸致招惹他,倒真像秋日旅游。
停留驿站,伊元默忍无可忍要求骑马。
战事告急,前线城池损失惨烈,封伋对军情中惊人的死伤数字毫无触动。在众多鬼怪疯狂折磨下长大,少年的认知早已扭曲残忍:凡人生来走向灭亡,弱者死的更快一些而已。
伊元默希望尽早结束叛乱,保留百姓有生力量,利于将来新的王朝建立。
封伋是一把失控利刃,恐怖的强大与危险。伊元默只能恰当发挥作用,释放暴君邪恶嗜.血的破坏欲,减少无辜的人受害。
不出所料,封伋霸道反对,口吻戏谑:“小少爷,你骑过马么?”弱不禁风的身子,不小心跌下来怎么办?
【不曾,我试试。】伊元默忽然跳下高大的马车,顿时收获一众紧张的注目。
“皇…”后!封伋心重重一跳,脑海闪过伊元默摔断小胳膊小腿的画面。眼看白衣少年郎稳稳落地,暴君凝眉憋出两个字,“鲁莽。”
伊元默眼眸清澈明亮,根本不知畏惧:【嗯?】
少年皇帝胸口一边异样又痛又痒,猛地拔剑直指驾车的马夫,“看不好小公子,项上人头留着也没用。”
剑气如实质凌厉,马夫脖颈溢出血丝,后知后觉刺痛。他双腿发.抖,慌乱跪地,“饶命!陛下饶命——”
【陛下,是我擅自下车。】伊元默摁住暴君手腕,不解他的火气如此之大,【要罚就罚我吧。】
犹如火上浇油,封伋红眸更加凶恶,咬牙切齿:“别急,轮到你了。”
暴君强势拉着不长记性的伊元默,一路到御.用坐骑前,“这么想骑马。驯服玄风,它就归你。”
【陛下当真?】
“少废话,还是你怕了?”
遮天蔽日,阴风阵阵。黑色烈马高雅健壮,鬃毛飘逸浓密。
在场人表情呆滞,内心哀嚎:不可,陛下万万不可啊——
军中盛传:玄风的风,是疯掉的疯。
天之骄马桀骜不驯,性子狂傲的没边,发脾气一脚将人踹上西天。日行千里,作战英勇,铁蹄下践踏伤亡的敌人不计其数。
世上驾驭得了这匹疯马的强者,只有同样狂妄暴戾的封伋。
血泪教训:普通人碰到暴君的宝马死定了!
【得问它愿不愿意?】伊元默摇头,安静靠近马头,所有人心提到嗓子眼。封伋甩开试图阻拦的侍卫长,只当小皇后虚张声势。
少年皇帝握紧剑柄,冷笑道:“玄风脾性暴烈,小瞧了它会死人的。”
【明白。】不用说,伊元默眨眼间收集玄风劣迹斑斑的信息,包括它隐秘喜好。
配合暴君的警告,骏马玄风趾高气昂,居高临下冲伊元默打了个响鼻:直视我,小子。
白衣少年身后,封伋神情冷峻拔出宝剑,寒光一闪杀气腾腾。威武黑马倏地耳朵摇动向背,烦躁甩甩尾巴,主人第一次压制它恐吓人类。
小少爷眼神冷淡伸手,不同于别人的讨好、恐惧,笔直纤细的腰肢仿佛一踩就碎。
玄风前蹄蠢蠢欲动刨地,骨子里全是坏心眼:如果它往前跳起来,少年会露.出什么样精彩的表情?
“玄风!”封伋看出烈马伤人的苗头,果断扯住缰绳。他想给伊元默一个教训,自己却先乱了阵脚,“你驾驭不了,离远一点。”
【陛下,我还没试呢。】伊元默忽略反复无常的暴君,指尖停在黑马鼻子前。他的眼底流动绮丽蓝光,从容商量道,【玄风,带我一程。作为回报,我送你一个伙伴。】
玄风可不好收买,但它不讨厌少年郎清清凉凉味道,好似白雪初融、山间流动的溪水。
【毛茸茸、小小只的狸猫。】伊元默看到烈马的耳朵朝前,凶恶气势卸了一半。他轻轻抚摸玄风的鼻梁、脖颈,【你喜欢吧?】
玄风从小天赋异禀又不服管教,养马人动辄打骂,不给吃食,常用鞭子抽得鲜血淋漓。它没有因为挨打、饿肚子低头,对每个接近的人充满敌意。
天寒地冻的雪夜,玄风踹倒拿刀的养马人,逃到一座荒芜的院子。屋檐之下,黑马遇见一只流浪小狸猫,大摇大摆跳到它背上取暖。
第二天,毛绒的小猫围着玄风走一圈,小脑袋蹭着马腿,摇着长尾巴出门再也没回来。
后来,玄风在山间游荡,机缘巧合被鬼气森森的封伋暴力降服。住不漏雨的马棚,吃上好的新鲜草料,驰骋沙场锐不可当…
那次相遇它本忘了一干二净,却因少年郎的话小小心动。一只属于它的小猫咪,好像也不错。
万众瞩目下,伊元默牵过暴君手里的缰绳,利落踩上马镫,挺直平稳坐在烈马之上。一身反骨的玄风温顺得不可思议,昂首挺胸绕着驿站行走、奔腾。
旁观者惊叹不已,没文化的凌酩只蹦出五个字:我靠,太帅了。
逆着光线,归来的白衣少年意气风发,身姿格外洒脱动人。伊元默目光慵懒沉静,发带迎风飘扬:【何时出发?】
“怦怦…怦怦…”封伋心跳微快,棋逢对手的兴奋感:“你不是头一回骑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