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瓷质碗碟碰撞在桌面的细微声响引走了花言的注意,他果断抛下那个问题,将注意力放在眼前已经上齐的茶点里。
没人规定早茶不能当下午茶吃,吃多了欧式下午茶,偶尔也要多尝尝中式下午茶。
花言夹起期待已久的燕窝酥皮蛋挞,确认这份茶点的味道没有辜负他的期待,才开始逐一品尝其他茶点。
身边似乎有谁坐下跟他共享同一把长椅,花言没有在意,只当是费奥多尔回来了。他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压下嘴巴里有点干巴的面点,自然地给将最喜欢的燕窝酥皮蛋挞推到对方面前。
“这个还挺好吃的,你尝尝。”
“谢谢你,花言。”
耳边响起的声音裹挟着揶揄的笑意,虽然很熟悉,却不是花言预想中的那个人。
他心底闪过一丝错愕,来不及思考更多,身体本能赶在对方将罪恶之手伸向他的燕窝酥皮蛋挞前将那叠茶点端走。
花言端着茶点条件反射性起身,视线触及那双鸢色眼眸,其中浮着一层像是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太宰治假装自己不是故意试探对方的,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像是不明白对方为什麽会是这种反应,“花言?”
花言:……
花言已经看穿了对方故意捉弄他的诡计。
“太宰治。”花言言简意赅地点评对方这种行为,“你多冒昧啊。”
“唉——”太宰治佯装难过,发出一声失落的气音,“原来花言不是在邀请我?”
这不是在明知故问吗?
花言无动于衷地端着最喜欢的茶点重新坐下,“你怎麽会来找我?”
“真是冷漠的问题呢,花言。”
太宰治指尖微动,一枚闪烁着微光的指环出现在手中,像是在呈现什麽证据,“我是得到你的‘邀请’才来找你的哦。”
花言目光落在那枚只有三分之一图案的戒指上,与大空指环不同,守护者所持有的指环形状设计都大体相同,只有在下方的属性图案上有所区分。
在只有三分之一的情况下,他有点难以辨认具体,只能通过对方得出答案,“是什麽?”
“明明是花言先邀请我当你守护者的,现在却连我是什麽都不知道吗?”太宰治找到了可以借题发挥的地方,幽怨指责,“你在信里还说,只要助你登位成功,就封我做彭格列独一无二的‘雨之守护者’呢。”
花言默然盯着太宰治,对方会来找他根本就不是为了当什麽彭格列的‘雨之守护者’,也对这个不感兴趣,对方分明就是因为送到面前的信和指环察觉到了世界的异样,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麽验证而已。
他直白地挑明了信中话术,“这只是在‘画大饼’。”
他终归还是变成了自己讨厌的资本家模样。
太宰治确认了心中的猜想,撑着腮帮子笑吟吟地看着对方,“果然,花言,你根本不想当彭格列十代目首领吧?”
对方信中的邀请十分敷衍,连带着邀请的对象都是谁也不知道。
如果这些尚且可以用跟那所学院中出现自相残杀游戏情况的类似意外解释,那对方现在坦然又随意的模样则变相证明对方本身也不在意。
同样的,这也说明这个世界确实发生了一些他们意识不到的变化,并且……不同于上一次情况,这一次的这些变化极有可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或者说,是对方有意为之。
考虑到指环与信出现的方式与上次相同,那麽这个世界发生的异样在什麽地方也很好猜——意大利mafia组织彭格列,甚至说不准与对方共同争夺继承人之位的其他两方也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其实主要是太麻烦了,而且我也不想上班。”
为了避免让太宰治以为自己跟对方是同样的人,花言认真地分析,“如果要成为继承人,首先要先去其他两方那边抢戒指。其中一方是看起来很好打,实际上是拿着天才剧本有无限潜力的热血中学生;另一方是看起来就很难打,实际上真的很难打的彭格列独立特殊暗杀部队“瓦利亚”……”
花言说着又想起了什麽,补充道:“暂且不提现在我们还没碰面,还不知道比赛方式,如果之后碰面,出现了偏心裁判那更麻烦了——他们很恐怖的,会用可怕的规则限制你,比如说让你在眼睛都睁不开的大灯泡下面打擂台,而你的对手有墨镜,你没有。”
“当然,更重要的是……”
花言语重心长地对太宰治说道:“你见过森鸥外的发际线吗?他只是港口mafia的首领就已经日日加班、繁忙操劳、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鞠躬尽瘁、死而……好吧,后面没有,总之就是一个港口mafia事情就这麽多了,当意大利mafia组织彭格列首领事情不得更多?”
万一他拼命赢下指环战了,系统给他整的奖励是保留意大利彭格列家族给他继承怎麽办?那种事情光是想想就很恐怖,花言绝对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的!
太宰治从对方说不想工作开始就有点想笑,听到后半句更是笑得乐不可支。
他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既然花言你对继承人的位置不感兴趣,那花言你将他们带到这个世界的原因是什麽呢?”
开玩笑,花言会说吗?
他势必不可能再给费奥多尔挖坑。
于是太宰治只见花言讳莫如深地表示——他有他的原因,自己以后就知道了。
太宰治有些诧异,“居然是要对我们保密的内容吗?”
“没错。”
花言毫不犹豫地点头,点完头似乎是觉得自己将他们拉进了这场指环争夺战,还什麽都不说,有点太蛮不讲理,他给出了解决方案。
“如果你不想被波及,那可以等其他人来抢指环的时候直接给他们。”
太宰治:……
“……花言你说的我们像是凑数的一样随意。”
对方这句话说的让他更看不出对方做这一切的目的了,对方既不想成为彭格列继承人,又觉得指环争夺战很麻烦,一副不想跟其他人碰面的样子,那对方为什麽要参与进去呢?
还是说,如果不用这种方式,就没办法让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事物出现在这个世界?
这看起来像是对方在以自身为锚点一样。
既然这样……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问道:“如果想要世界恢复原状,是不是只能等彭格列选出继承者?”
花言不置可否地回答,“差不多吧。”
其实也不用等,只要他们这一方手上的指环都被抢走就能提前迎来结束了,跟当时他在上一个副本一样。
不过考虑到这样说可能会让太宰治他们为了尽快结束,而反过来抢他们这一方的指环,他不太想出现自己会腹背受敌的情况,所以还是暂且保密好了。
太宰治没什麽想说的了,他在起身离开前不忘顺走花言桌面上的一块花生糕,顶着后者难以置信的视线,神色自若地告别。
“今天已经很晚了,我先回去了哦,花言。”
花言艰难咽下嗓子里的面点,有些想指责对方怎麽趁他不备偷吃,但又想到只是区区一块花生糕而已,说了会显得他很小气,于是只在墨镜下用幽怨的视线无声谴责对方。
太宰治叼着花生糕顺着这家餐厅的红木楼梯拾级而下。
伴随着夜晚的降临,这一家餐厅的人流也愈发密集,隔着数道身影,他忽然感受到了一抹来自于北国的熟悉寒意,这股气息让他下意识停住脚步回头望去。
密集的人流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拾级而上——是费奥多尔。
后者手里似乎抱着什麽,从褐色纸袋的间隙里隐约可以看见花哨的包装纸,对方应该对这些甜腻的点心不感兴趣,因此这些是给谁带的已经不言而喻。
仿佛是感知到了他的视线,对方忽然侧头朝他望来,紫眸里神色平静,只有眼底略微深一点的阴郁告知着对方心情似乎不太好的事实。
这种反应让太宰治思绪本能开始分析费奥多尔在这其中扮演着什麽样的角色,思维推论到一半忽然卡住。
对方所做的事情都历历在目,但是唯独在“共噬”计划开始前——在那条巷子中,对方所说的话变得模糊不清。
他记得对方的目的是——想要一个没有……什麽的世界来着?
记忆中的异常在此刻爆发,太宰治瞬间意识到其实这个世界异常的地方不仅仅只有彭格列,这份异常引起了更多的违和感的诞生。
他不知怎麽想起了花言在学级裁判中被处刑时的画面——屠龙少年的舞台剧。
当时的平行世界由于夜晚校园的出现脱离了花言的控制,甚至在不断反向影响白天的学院,更改了规则,也强行让其他未参与那场自相残杀游戏的人以另一种方式参与其中,像是某种侵蚀。
如果将花言现在的行为带入其中,像极了屠龙少年终成龙的故事。
太宰治抬起脚步想要折返,又在脑海里闪过对方那晚在中华街巷子中对他所说的话时重新变得犹豫。
他眉头微蹙,视线望着已经看不见那两人人影的方向。
半晌,还是选择离去。
花言……
应该没问题吧……?
……
从意大利到日本所需要的最长时间也不过一天,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路程可能也不会超过两天,但事实却是花言等了近一个星期都没等到“瓦利亚”找上门。
花言从一开始摩拳擦掌准备热血战斗,到后面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丢橘子进嘴游戏。
横滨一片风平浪静的情况让他产生了疑惑。
难道“瓦利亚”不知道他们的情报?
不对……如果不知道怎麽会那麽快就出发。
那难道是“瓦利亚”不知道他们在哪?
这也不对,他记得“瓦利亚”里的那个幻术师可以准确搜索到目标的位置。
总该不会是那些人准备把他们放到最后对付,所以先去并盛找沢田纲吉了吧?
花言骤然陷入了沉思,如果是这样,那他可就要重操旧业了。
花言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指尖捞过一旁的斗篷,在系上斗篷的同时不忘复制出墨镜戴上,行动力极高地拉开门准备去商业街刷流浪汉经验。
花言抬起的脚步还未完全落下,余光忽然注意到书房的门被人推开,熟悉的身影从中走出,费奥多尔抬起眼眸刚好与他对上视线,对方微微歪头,与寻常一样开口。
“您要出门吗?”
这让花言不由得思考为什麽对方总是能准确把控住自己出门的时间,跟在门口装了监控一样……
不对,不会真装了吧?
花言不动声色地倒吸一口凉气,他墨镜下的眼眸悄然往上看了看,又往周围扫了一圈,没发现什麽可疑的地方。
吸进去的气又悄无声息地吐出,对方应该只是单纯听见了开门声出来看。
花言安心了,他搬出了以往的说辞,“嗯,去体验生活。”
费奥多尔明白了,对方原来是因为迟迟没有等到“瓦利亚”上门,所以感到无聊,想去擂钵街发茶泡饭,或是去商业街当流浪汉。
他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再次抬起看向对方时,唇边挽起一抹极容易让人放下戒备的温和笑意,“我陪您一起?”
花言:?
花言:!
花言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假的,他真的要在费奥多尔面前摆碗刷流浪汉经验吗?
首先,他不歧视任何一样工作,其次,这要是份工作,最后,虽然他可能没怎麽主动去推攻略进度,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在攻略对象面前当流浪汉。
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羞耻感。
“不……不要了吧……”花言吞吞吐吐地试图委婉拒绝,“你不是还有事情没忙完吗?”
费奥多尔看着门口青年手里揪着斗篷内侧在顾左右而言他,眼底的笑意加深,进一步向对方诉说自己的想法。
“我要处理的事情已经都处理好了,花言,我只是想了解您平时都在做些什麽。”
其实并不完全是这样。
费奥多尔早已知道对方口中的“体验生活”是在做什麽,因此他会想陪对方出门,是希望对方能够主动告知自己“体验生活”这个词汇背后所干的具体事情,同样也是出自于某种私心,想要尽量避免对方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跟其他人再次接触,产生更多的、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之前就算了,他能理解那时各方对花言的注视,也有他的问题在其中,他错估了花言的性格。
但现在不同,对方答应了他的邀请,也愿意帮助他。
更何况,现在情况特殊,拿到指环的人会因此察觉到异样,将目光再次落在花言身上,并试图探寻花言的秘密,从中挖掘真相。
前几天在中华街,他只是出门给对方买个糕点的功夫,回来就能遇见太宰治从楼上下来,后者来这里做什麽,这个问题无需思考。
同样的,他不方便主动询问花言跟太宰治聊了什麽——就像是上次在中华街里他目送对方跟太宰治离开时一样。
他总要给花言一些空间的,否则以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对方大概率会感到不满并开始远离他。
花言性格敏锐,连带着也很了解自己,就算他旁敲侧击,对方也极有可能察觉到这一点。
因此,最好的方法是陪对方一起去。
当然,如果花言有意想要瞒他,他也不会强行干预——就像是对方会顺应果戈里的异能被带走一样。
费奥多尔感受到对方没有立即回答的迟疑,“您……不希望我陪您吗?”
“没有。”
花言压下想要刷流浪汉经验的想法,流浪汉只是一时的爱好,攻略目标才是最重要的,况且对方都说过希望自己陪着他了,那他如果现在拒绝对方,岂不是有点伤对方心了?
他宕机立断改变了主意,“你愿意陪着我真是太好了。”
“没有让您为难就好。”
费奥多尔轻轻笑了笑,走到门口披上斗篷与花言一同出门。
虽然花言答应了对方,但现在要让他立即想一件除了刷流浪汉经验以外的事去干,有点太为难他了。
花言脚步放的很慢,试图以这种方式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思考时间,费奥多尔也好脾气地没有催促。
每路过一个路口,花言都要思考下一步该走哪条路。
流浪汉经验是肯定不能刷了,要不然刷点“茶泡饭之神”……
花言回想了一下自己阴魂不散追骗子流浪汉喂茶泡饭的事,又将刷点“茶泡饭之神”经验的想法划掉。
不过提起这个……
花言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马路牙子,你说我现在再当流浪汉,算不算是骗子流浪汉,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毕竟我有钱了。]
系统还以为对方要跟自己商量如何跟攻略目标更进一步,没想到就这点事。
它凝噎了一下才尽职尽责地跟对方讨论。
【我觉得应该不算,因为宿主您穿的光鲜亮丽,也没有假装残疾,这应该算愿者上鈎。】
更重要的是,就对方蹲那一整天赚的那点钱,还不如去商业街走一圈,它觉得对方走一圈捡到的钱都比这多。
花言:……
怪了,他感觉自己好像被系统攻击了一下,错觉吗?
眼见花言脚步又要踏上同样的方向,费奥多尔觉得,照这样下去,他们一天的时间可能都要花费在路上,他不得不提醒。
“花言,这条路我们已经走过三次了哦。”
“好……”
花言回过神换了一条路,这次走上了去商业街的路。
他已经想好要做什麽了,他决定捡自己干过的事中最普通的那一件——当算命仙人版雇佣兵。
费奥多尔见对方走向商业街,以为对方愿意在他面前袒露那些小癖好了,但没想到对方蹲在花坛边没有拿出碗,而是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费奥多尔难得有些沉默,他陪着对方坐在花坛边,看着后者蹲了近一个小时才有所行动。
花言像是已经确定了目标,走上前对一名看起来畏畏缩缩的男人说出了听起来有几分像是诱骗的话术。
“这位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最近有些倒霉?无论做什麽事都不顺心?”
花言目标找的很好,也很一目了然,往后的发展顺理成章。
费奥多尔明白对方在干什麽了,原来是在当“无所不知的算命先生”。
好吧,对方愿意在他面前袒露比较正经可靠这一面也很好,他能理解对方想要保持形象的想法。
这个猜测还未完全在费奥多尔脑海里消失。
只见花言继续说出了对方身上近期的困境,随后看人收费,拿到了五千日元,又跟反应过来有点后悔的目标拉扯了一下纸币,当然,对方没能拉扯过花言,最后花言握着纸币挥别目标,低头看了眼纸上的地址,随即拉着他重新抬起脚步,看起来要离开这条商业街。
费奥多尔有些困惑,“花言,接下来要去哪?”
“去帮雇主……迷途之人解决烦恼。”花言用了好听一点的说法。
但是费奥多尔还是听出来对方的意思了。
他沉默许久,怎麽都没想到对方会被其他普通人称作能够更改命运的能力是这麽来的,这有点太朴实无华了。
不过……他也很欣赏对方的言出必行,毕竟一般人不会因为这点钱就替对方摆平一个困境。
花言看着纸上的地址思考着该如何去帮自己的“新雇主”,对方说最近总是被小混混勒索。
按理来说,他胖揍一顿小混混就行了,但是费奥多尔在身边,如果他二话不说找到小混混就上去胖揍会不会显得他很没有素质?是不是应该把小混混丢进局子里比较好?
可仔细想想费奥多尔都是国际通缉犯了,在这方面应该比他更熟练,也不会在意吧?
花言对于这个问题有点摇摆不定,犹豫着是该图省事,还是该维持一个良好的形象。
没等花言做出决定,一道宛如看见了救星的呼唤骤然从身后响起。
“花……花言先生——!”
花言下意识回过头,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个向他冲过来的白色东西是什麽,手腕忽然被人握住,紧接着传来一阵力道将他拉了过去。
中岛敦原本看见熟悉的白发身影以为自己要得救了,但是没想到对方不是一个人,走在对方身边的居然不是路人,而是那个擅长操纵人心的“魔人”费奥多尔。
没等他思考这两人为什麽会在一起,只见那个费奥多尔忽然伸手拉过了花言,导致他原本想往花言身后躲的动作被打乱,一头栽倒在花言身边。
花言低头看着倒在脚边的白发少年,表示了一下关怀,“你没事吧?”
“没……”
中岛敦后半句话被一道听起来格外荡漾的声音盖过。
“真是可爱的少年,以为自己能够逃掉吗?”
听见这个声音,中岛敦像是身体过电了一样爬起来,躲在花言……身边的电线杆后面。
“为……为什麽“瓦利亚”的‘晴之守护者’会是这样的怪人啊!”中岛敦发出了灵魂深处的吐槽。
“瓦利亚”的“晴之守护者”……
花言沉默了一秒,有些明白为什麽中岛敦会是这种反应了,如果是强大的敌人倒没什麽,问题是“瓦利亚”的晴守不仅强大,性格还很怪……
果然被骚扰了吧,太可怜了,中岛敦。
虽然以中岛敦单纯的性格对上“瓦利亚”的“晴之守护者”路斯利亚,极有可能会出现哪怕交出指环也会被杀的风险,但总比成为目标被追的满大街跑要好。
而且花言有一件更不理解的事情。
“这件事归根结底是我把你们牵扯进来的,如果你不想战斗,只要把指环交给他们就可以了,为什麽……要来找我呢?”
中岛敦居然这麽信任他吗?
“唉?原来可以直接给他们吗?”
中岛敦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旋即又逐渐反应过来了什麽,手足无措地解释。
“我的意思是,因为太宰先生说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弄丢的话后果很严重,他还说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情况可以找你……所以我……”
花言:……
原来指环是被太宰治当磨刀石了,他还被当保险栓了。
花言简直要被太宰治气笑了。
他现在就要绑架中岛敦,让对方知道把中岛敦推到他面前的后果。
第107章
中岛敦只觉得眼前白发青年表情变得可怕了起来,直觉让他不动声色地往柱子后面又挪了一点。
“哎呀呀,找到帮手了吗?”
一名染着夸张色彩头发的男人出现在三人面前,他穿着一身亮橘毛绒领大衣,戴着一副红边墨镜,浑身上下给人一种会自行发荧光的闪亮感。
路斯利亚目光扫过眼前的三人,停留在那道白发身影上,摸着下巴,“咦……你难道就是拿着大空指环的人吗?那你身边的这个难道就是你的‘雾之守护者’?”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呢,找了那麽久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路斯利亚双手相握一副激动不已的模样,他朝一旁喊道:“玛蒙,你一直没找到的‘雾之守护者’有一位出现了哦~”
“我听得到。”
一道古井无波的嗓音响起,半空中出现细微的波纹,一名穿着黑色斗篷的小婴儿凭空出现。
花言听见这道声音来不及思考为什麽路斯利亚会知道费奥多尔是雾守,也来不及细想那句“一直没找到”是什麽意思。
他迅速异能复制成“深渊的红发安妮”,想要先躲过这次交锋再说。
虽然他觉得抢夺指环很麻烦,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现在就将指环交出去,任由副本以如此之快的速度迎来结束。
异能尚未准确选定,大片靛色的东西骤然席卷而来。
身体各处传来一阵阵近乎窒息的束缚感,花言异能把控失衡,一不小心将“瓦利亚”的“雾之守护者”玛蒙拖进了“安妮的房间”。
两人的身影转眼消失在这片街道,这始料未及的发展让所有人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中岛敦用力揉了揉眼睛,来回确认刚刚那个小婴儿斗篷里忽然冒出一大堆靛色触手袭击花言、两人又一块消失的画面,究竟是不是他的错觉。
费奥多尔脑海中回放着那短短一秒内发生的事情眉头微蹙,他啃咬着指尖,感受到了幻术师的棘手。
路斯利亚眨了眨眼睛,视线看向了剩余的费奥多尔,发出疑问,“其实你才是拿着大空指环的那个人?”
要不然为什麽那个白头发的青年能跟玛蒙一起消失?
这显然是因为那个白头发的才是雾守,他用幻术覆盖了他们所有人,拉着玛蒙在他们都看不见的地方比拼幻术了。
费奥多尔:……
“真是奇怪,这可跟情报中的不相符呢,情报里的明明是白头发戴墨镜的才是拿着大空指环的人……”
路斯利亚眉头紧皱,他看了看费奥多尔的黑发,不一会儿又恍然大悟。
“你们互换发色了对吧?真是聪明的做法~”
难怪玛蒙会一上来直冲那名白发青年而去,对方的对手明明应该是雾守,这绝对是已经识破这两人的诡计了。
该说不愧是幻术师吗?在这方面的相当细心呢。
“既然玛蒙已经开始干活了,那我也开始吧~”
路斯利亚摆出战斗的姿势,抬起脚步瞬间逼近两人,挥出的拳头还未完全击中目标,熟悉的身影再次凭空出现。
原本勒在白发青年身上的靛色触手变成了一圈圈雪白的卷筒纸,赤红的光芒附着在花言表面,脆弱的卷筒纸瞬间化为零碎的碎屑,惯性所带来的冲击让玛蒙没能稳住半空中的身形,被迫往后倒去,刚好进入路斯利亚的挥拳路线。
这一幕实在是太猝不及防,哪怕路斯利亚收拳及时,拳风也不可避免地刮到了那抹黑色的小小身影。
“唔呃……”
刚出异能空间,还在思考那究竟是不是幻术的玛蒙没反应过来被那道拳风裹挟着摔在了地上,小小的身影在地上弹了两圈,又重新浮起,质问对方。
“路斯利亚,你在干什麽?”
“抱歉啦~玛蒙,我也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
路斯利亚解释道:“因为你们幻术师不是一向会比很久吗?这次为什麽这麽快就回来了?”
“他不一定是幻术师,我只是看他气息有些奇怪,又似乎想要带着同伴逃跑,为了避免失去这一次好机会才率先阻止了他而已。”
玛蒙声音毫无波澜,“你刚刚打我的那一下,要记得把我的精神损失费和医药费打进我卡里。”
路斯利亚抱怨道:“玛蒙,你真是的,人家都说不是故意的了——”
花言刚刚被玛蒙的幻术糊脸,拖进异能空间他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触手其实是卫生纸,转而更换异能,用重力崩开了束缚。
费奥多尔伸手摘下搭在对方头上的卫生纸,视线触及对方脖颈上颜色稍深的勒痕,“花言,您还好吗?”
“还好。”花言努力展现自己可靠的一面。
实际上并不算太好,玛蒙勒的他那一下像是想要把他勒晕似的,害得他现在身上还在隐隐作痛。
花言抬起眼眸看向还在商量赔偿的两人,虽然那两人看起来没有在意他们这边,但花言知道如果他们有所动作,那两人就会卷土重来。
刚刚是被偷袭了才失手,现在他势必要将失去的都夺回来!
一层赤红的浅光蔓延在花言身体表面,重力重新覆盖,朝那道浮在半空中的黑色身影冲了过去。
路斯利亚察觉到花言的靠近,他拦在花言的必经之路上挥拳想要阻止对方,但被后者以一个差几毫米的侧身躲了过去,如此刁钻的距离和角度让路斯利亚愣了一秒才回头看向玛蒙。
“小心……”
花言抬腿踢向半空中的身形,意料之中的踢了个空,在半空中的腿划出一道弧线收回。
他看着出现在另一边的小婴儿,思考要不要换个更大范围的无差别攻击异能。
费奥多尔看见这一幕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在他眼里,对方的攻击落点从一开始就空无一人。
“花言。”
费奥多尔喊了一声白发青年的名字,无需多言,后者在与他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花言再次踢向自己视野中敌人的位置,近乎是在费奥多尔嗓音响起的同时,按照对方的提醒,借助重力在瞬息旋身更改了方向。
“后面。”
重力在击中目标的同时附加,成功将对方踢飞了出去,报了被偷袭之仇。
命中实体的感觉反馈上脑海,花言有些难以置信,并不是难以置信费奥多尔会知道玛蒙的位置,而是在难以置信自己反应居然能那麽快。
在刚刚费奥多尔喊他名字时,他就已经明白了为什麽路斯利亚会知道费奥多尔是雾守,也明白了那句“一直没找到”是什麽意思。
按照之前副本来看,他们被副本同化是会进行平衡的,比如说在没有异能的世界——身上的异能会消失,在有“才能”存在的世界——会被附加上“才能”,现在被新副本同化异能消失后当然也会有新的能力取代。
这个副本的主线是指环争夺战,因此他们的能力应该是按照其他两方中与自己映射的守护者来平衡的。
他很清楚费奥多尔不会幻术,但对方身为雾守,当然也会有不输于其他两方雾守的能力——比如说能够看破幻术,或是屏蔽幻术之类的。
再加上路斯利亚能一眼看出费奥多尔雾守的身份,对方这份屏蔽幻术的能力极有可能还带有一定范围。
而同样的,玛蒙的“粘写”能够确定人或物体的具体方向,通过这份能力,路斯利亚他们八成已经知道其他人的位置了,正因为只有他和费奥多尔迟迟没有找到,才会如此肯定地确定他身边的费奥多尔是雾守。
但是,他没想到副本的平衡里居然还包括提升他的战斗能力,难道这就是正统热血番的氛围吗?
好难得的体验,仿佛回到了他还不是打工皇帝——还是中二热血少年的时候。
好!天时地利人和!是时候大战一场了!
花言双手握紧,身上红光骤然浓郁。
路斯利亚看着花言脚下因刚刚用重力强行扭转身体而龟裂开一圈的地面,再看向被对方正面命中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的黑色身影,他惊恐地捧着脸,发出充斥着担忧的夸张叫声。
“玛蒙?!”
“唔……呃……”
玛蒙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稳住身形,路斯利亚跑到玛蒙身边蹲下身刚想伸手去扶,后者又自己重新浮了起来。
“我没事。”玛蒙声音仍旧平稳,细听才能听出那缕不甚明显的喘息。
路斯利亚见状松了口气,“讨厌,吓我一跳,玛蒙。”
他回头望向白发青年身上附着的红光,以及脚下龟裂的地面,又想起对方躲开他攻击时近乎是巧合的情况,喃喃自语。
“不过,还真是惊人呢,他真的不是幻术师吗?”
“不知道,不过既然他拿着大空指环,那就让BOSS来亲自对付好了。”
玛蒙回头看向刚刚出言提醒那名白发青年的黑发青年。
路斯利亚听出对方的言下之意,他的目光落在站在柱子旁边的白发少年身上,“也是呢,我们只要拿到雾之指环和晴之指环就好了。”
在场其他三人都意识到了这两人的想法,手感火热的花言率先出击,他用力踏过地面,凭借着惯性以超乎常人的速度冲向两人,试图先解决能够击中实体的路斯利亚,没解决也不要紧,他可以从对方身上借力攻击玛蒙。
一次打两个,只要能让这两人分不出心思去对付其他人就是他赢了。
但令花言万万没想到是——
他还没踢到路斯利亚,一道刺耳又尖锐的哨声不知道从哪响起,近乎刺穿在场所有人耳膜。
“请住手!”
两道清冷又相同到近乎是双重奏的声音紧随其后。
花言注意力被打乱,路斯利亚抓住了这个间隙下腰躲过了花言的攻击,并与后者重新拉开距离。
在场五人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两道只有服饰上有一点区分的身影映入眼帘,她们披着粉色头发,带着奇怪的眼罩,脖子上挂着像是裁判一样的口哨。
“久等了,这次的指环争夺战由我们担任裁判,我们是直属于第九代的切尔贝洛机关,在这次的指环争夺战中,可以把我们的决定当成第九代的决定。”
粉发女人手中举起一张印着死气之炎的敕令。*
“由于这一次指环争夺战情况特殊,请各位明天晚上八点于东京并盛中学集合,这场争夺战规则详情将会在那个时候公布,不来者会被视为失去资格,并没收指环,在此之前三方间发生任何斗争都会被视为违规,同样没收指环。”
花言瞳孔地震。
出现了,会偏心的恐怖裁判!
第108章
花言听着对方说出的熟悉又陌生的话语有些沉默。
他想起原本指环争夺战一对一形式的比拼,也不知道现在指环分成了三份,有了三方候选人,切尔贝洛机关的这两裁判会怎麽制定比赛方式。
该不会还按照原来的方式吧?变成三人一起打,拿到完整戒指的获胜?
还是她们会把他们也当作给沢田纲吉几人的试炼,安排个车轮战?
无论是哪种方式听起来都很恐怖。
总觉得这场指环争夺战会变得很麻烦。
不过既然拿着敕令的裁判这样说,那现在这场战斗当然无法再继续进行下去。
“听起来事情会变得很有趣呢~”
路斯利亚在离开前不忘朝中岛敦抛出一个飞吻,“我在东京并盛等你哦~”
看得后者打了个恶寒,直到那两人离开才从心有余悸地走到花言面前鞠躬感谢。
“谢谢你,花言先生。”
事已至此,中岛敦知道自己又被前辈捉弄了,他欲哭无泪地狠狠再次鞠躬道歉。
“对不起,给你带来麻烦了!”
“是这样的,中岛敦。”
花言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燃烧的力量是用生命力换的,所以我每一次出手都等同于在缩减我的寿命,刚刚那一下让我年龄至少缩减了五年。”
中岛敦愣在原地,旋即瞳孔地震,“什……什麽?!”
居然还有这种事?!
虽然这听起来有点像是骗人的谎话,但刚刚发生的情况也同样很让人难以理解,更何况太宰先生对他说过——花言先生是一个强大温柔又无私的人,也跟他说了在学级裁判中对方会选择拉所有人同归于尽背后的难言之隐。
因此对方绝对不会骗他的,也没必要在这里骗他。
对方说的极有可能是事实!
如此强大的能力如果是用寿命换的,也不是不能理解。
中岛敦脸上的表情更愧疚了,有些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我、我……”
花言脸上挂起一抹像是看后辈一样无私的笑容,宽慰对方,“不用太过自责,这并不是你的错。”
他说着又叹了口气,用一种悠远的目光看向远方,似无心般呢喃,“如果我以后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这份有难言之隐的模样再加上心底的愧疚,让中岛敦忽略了对方身侧“魔人”的可怕,也完全忘记了这两人为什麽会在一起的问题。
嘴比思维更快做出承诺,“我一定会帮的!”
达成目的的花言脸上的笑容真心实意了许多,他趁机摸了一把对方柔软的白发——虽然他也有白毛,但谁会嫌白毛多呢?
他一开始是想直接绑架中岛敦给太宰治一个教训的,但他又想到现在就绑架对方有点太早了,也有点麻烦。不如现在趁对方好骗,先骗个承诺出来,方便他后面随时约对方出来进行绑架。
“谢谢你。”
“不不不,是我该谢谢你。”
被这句感谢安慰又鼓励到的中岛敦连忙摇头,他试探着挥了挥手,“那……我先回去了?花言先生,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可以随时喊我我。”
花言温和地挥手,看中岛敦的视线带着怜爱的意味,“嗯,再见。”
直到中岛敦消失在视野里,花言唇边的弧度都没有消散。
他心情极好地拉起身侧费奥多尔的手,一边继续去完成“委托”,一边跟对方感叹,“他说谢谢呢,真单纯。”
旁观了全程的费奥多尔当然能看出花言说的话全都是谎话,他也能大致猜到对方需要中岛敦做什麽,赞同地点头,“确实是令人意外的性格。”
注意到对方掏出白纸看上面记录的地址,费奥多尔没想到对方这个时候还不忘继续完成“委托”,忽然觉得对方其实不用那麽言出必行也可以。
他目光看向一旁的药店,为了让对方能够放开手脚以最高效率结束“委托”,他思索着开口。
“花言,我在这里等您。”
意外之喜!
花言正在犹豫要不要趁手感火热胖揍小混混,现在这个问题解决了。
他果断地点头,连“为什麽”都没问。
“好,我尽量快点回来。”
没有了形象包袱,花言飞速赶到地址上面记录的位置,排查这处公园会出没的小混混团夥,原本他还在想这些小混混团夥会不会只有晚上才出来,但没想到他死去的幸运又复活了,让他白天也能遇见。
为了以防被“雇主”骗,或者是认错人伤及无辜,他来回比对了外表,又走上前使用了钓鱼执法的小手段,确保万无一失才开始动手。
跟“瓦利亚”那两人比起来,这些小混混简直太弱了,不到十分钟花言就让他们改过自新痛哭流涕,保证会把勒索的钱都还回去并且不再干坏事。
完成“委托”的花言一身轻松地回到了费奥多尔身边,那句“天色不早了,我们去吃饭吧”的话还没说出口,视线先一步看见了对方手中提着的塑料袋。
“这是……什麽?”
朴素简约的外观不太像是甜点。
费奥多尔打开了塑料袋方便对方观察,“药膏。”
花言从那支药的外观看出了功效,虽然当时他不小心拖玛蒙进了异能空间,短暂离开了对方身边,但他反应已经很快了,路斯利亚应该没能攻击到对方,对方身上也没有脏的地方,或者是受伤的痕迹……
所以……
花言想起对方一天到晚坐在计算机面前的忙碌模样,沉吟半晌,“你腱鞘炎犯了吗?”
没想到对方也会有这种小毛病,考虑到对方身体似乎确实不太好,也是一副易碎的病弱模样,会因为长时间的工作而导致患上腱鞘炎也很正常。
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是给您的。”
花言:……
花言沉默地盯着里面袋子里躺着的药膏,不知怎麽脑海里开始浮现对方在选择这个世界前,问他会不会给他造成危险的那一幕。
他那时相当自信地回答不会,然后现在就负伤了……
不对,这应该也不算负伤,连皮都没破,顶多是一时不查被偷袭,所以也应该不算被打脸。
花言说服了自己,“不用,我都没受伤。”
费奥多尔无言地握住对方手腕,将衣袖往上挽起,露出手腕深处的勒痕。
花言觉得费奥多尔虽然什麽都没说,但在抬眼看向他时,又好像什麽都说了。
“……我知道了,晚上睡觉前会涂的。”
毕竟这是对方特意给自己买的药,再拒绝就有点像是辜负对方心意了。
花言抬头看了眼天际,“晚上吃寿喜锅怎麽样?”
寿喜锅在现在这种没有完全入冬又隐约有了入冬氛围的时候吃最好。
费奥多尔对于吃这方面没什麽要求,他同意了花言的提议。
窗外夜幕沉沉,周围用餐的客人人来人往,寿喜锅内咕噜噜冒着气泡,水雾氤氲。
吃饱的花言心满意足地擦拭着嘴角与费奥多尔一同走向回家的方向。
两人回到据点,一个习惯性地进入书房处理工作,另一个轻车熟路地拿出睡衣走进浴室。
花言洗掉身上在寿喜锅店里沾到的气味,擦干身上的水珠,在穿上睡衣前,顺带借助镜子涂了一下费奥多尔给他买的药,通常这种药膏都有几分刺鼻,不过对方买的似乎不太一样,气味比较温和,连带着抹在皮肤上也只剩下清清凉凉的感觉。
当时玛蒙似乎只想用这个幻术将他勒晕,所以勒痕大部分只散布在上半身,唯一的问题只有背上不太好上药,花言几次尝试险些把自己扭抽筋。
其实如果都不上药还好,现在一部分上药了另一部分上不到,让花言产生了一种皮肤到时候会出现色差的恐怖猜想。
这种情况似乎需要求助一下其他人。
花言陷入了沉思,不知道费奥多尔有没有空,如果对方没空的话,只能找一下擅长这方面的“与谢野晶子”了。
他穿上睡衣,打开浴室门准备去书房门口看一下对方忙不忙,但没想到对方居然不在书房,而是在客厅,走过拐角刚好与对方对上视线。
花言缓缓眨了眨眼睛,“你有空吗?”
“嗯。”费奥多尔目光落在对方手中的那支药膏上,明白了对方想让他做的事,放下了手中的书籍,语气温和,“您过来吧。”
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
“麻烦你了。”
花言心安理得地将手中的药交给了对方,他坐在对方身侧,背对对方解开了睡衣的纽扣。
简约的纯色睡衣顺着白发青年的肩头滑落,露出因常年未见光而近乎显得苍白的皮肤,披散着的雪白长发被对方自觉顺到身前,原本光洁白皙的背脊此刻散布着大片刺眼的深色勒痕。
费奥多尔垂下眼眸,指尖沾上白色的药膏触碰上那片不和谐的色彩。
微凉的指尖触及温热的皮肤,引得后者身体本能微颤。
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与气息在看不见的地方蔓延,指腹裹挟着药膏划过的局域不断向神经末梢传导着丝丝缕缕的凉意与有什麽异物附着在皮肤上的不适。
花言不知怎麽有点后悔了,他想到如果只是怕出现色差,那自己其实完全可以把之前抹了药的地方也擦掉。
“那个……”花言压下心底略有些怪异的感觉,试图及时更改错误,“要不然还是不抹了吧?”
费奥多尔动作微顿,“是我弄疼您了吗?”
“没有……”花言有些不知道怎麽跟对方解释,最终只能小声抱怨,“你手有点冰。”
费奥多尔听见对方似曾相识的抱怨,觉得这一次大概不能都怪他,“但是……花言,以现在的季节温度,药对您而言应该也是冰的。”
好像也有道理。
花言安静了下去。
费奥多尔没等到对方的回答,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上,指尖在对方背脊上抹开白色的药膏,药膏伴随着指腹的滑动很快化为透明,手下的青年不自觉地又往前挪了一点,像是想要躲避他的触碰。
他不得不伸手按在对方肩头,阻止对方的动作,“花言,您再挪下去就要掉下沙发了。”
花言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他绞尽脑汁想要想到一个更好的理由,结果却又搜刮出了一个抽象话题,比如说什麽“再晚两秒这点痕迹将要消失了,你得快点啊”之类的。
苦思冥想,只想出这句话的花言有点悲从中来,决定干脆直白出击算了,“我觉得这点痕迹可能没必要上药,说不准一觉醒来就能消失了。”
费奥多尔从指下感受到的轻颤与对方细微躲避反应里,明白了对方会接二连三想要结束这个过程的原因。
对方身体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敏感。
“如果明天没能消失呢?”
“那明天晚上再……唔……”
花言后半句话被对方指尖顺着他背脊线往下涂抹开药膏的动作打断,他轻吸了一口冷气,才续上没说完的话。
“……看情况上药好了。”
“可是明天晚上不是还要去东京并盛吗?”
费奥多尔验证了猜想,他语气中不可避免地掺杂上了一缕愉悦。
提起这个,花言倒是想起了之前一直颇为在意的问题,“指环争夺战之前都是一对一的形式,现在多出了一方,你说现在……他们不会开个守擂台式的车轮战吧?”
费奥多尔觉得不会有这种可能,不过如果之前是一对一的形式,那现在情况不同,确实可能发生改变。
他沉吟着开口,“您其实不该对中岛敦说可以把指环直接交出去的。”
花言微愣,“你也想用这个锻炼他?”
指环争夺战是什麽抛光机吗?都想借这个机会磨一下。
“不是。”
费奥多尔嗓音轻缓,说明了缘由,“您还记得“瓦利亚”知道您拿着大空指环的事吗?”
“记得。”花言现在注意力有点难以集中,导致思维也很难运转,只顺着对方的话点头。
“如果我没猜错,这份情报应该是港口mafia卖给彭格列的,然后传递到了“瓦利亚”手中。港口mafia里有您的守护者,是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他们映射的是‘岚’与‘雷’,森鸥外会因此知道您拿着大空指环并不奇怪。”
费奥多尔顿了顿,继续说道。
“其他人在拿到指环的时候应该都察觉到了世界的异样,也会下意识认为指环关乎真相,因此他们会迫不及待地想要探寻真相,也会自发守住指环,帮您分担另外两方的注意,这样您的压力会小很多。”
似乎是意识到对方有些安静得过分,以为对方是感到了懊恼,他安慰着,“不过……也没关系,哪怕中岛敦将您说的话告诉了其他人,他们也只会认为这是您不想牵扯到中岛敦。”
花言听出了对方想要为他分解压力的想法,也隐约明白了对方在这方面持有的态度。
在听见对方安慰时,他愈发沉默。
半晌,他略有些艰难地告诉对方,“其实……太宰治之前在中华街找我的时候,我也跟他说过这句话……”
费奥多尔:……
花言察觉到费奥多尔的沉默,连带着对方指尖也停留在他腰后似僵住般没有动作,由于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他只能主动试探,“给你造成困扰了吗?”
“不……没有。”费奥多尔反应过来重新在指尖挤上药膏,涂抹上最后一片、也是最靠近下方的局域,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担心会给您造成危险。”
花言:……
怎麽又提他的丢人事。
花言不得不强调,“我早就知道那是幻术了,只是不小心被偷袭了,没反应过来而已!”
“嗯,我相信您。”
费奥多尔温和地安抚了对方,他指尖擦过对方腰际,上面沾着的药与对方自己涂抹的那一部分相连。
敏感处再次被猝不及防地触碰,花言没能压住唇边溢出的那一声气音,在感知到对方已经结束似的抬起手时,他迅速穿回了睡衣,头也不回地准备蹿回卧室。
在起身的前一秒又想起还没感谢对方,于是添上一句,“谢谢。”
费奥多尔视线落在对方白色发丝间冒出的那一点通红耳尖,忽然喊住了对方,“花言。”
被喊了名字的青年下意识回头,费奥多尔不出意外地捕捉到了那双色泽靡丽的眼眸在与他对视的那一瞬又很快移开的反应。
他唇边笑意加深,柔声开口,“晚安。”
花言在点头回应的同时,重新抬起脚步快步走向卧室。
“晚安。”
第109章
东京面积比横滨要大许多,其繁华程度也不可比拟。
上次花言跟弗朗西斯来这里时间比较紧,有许多感兴趣的小吃都没空品尝,现在趁这个机会,花言拉着费奥多尔将那些东西都尝了个遍。
直到夜幕浮现星河,临近规定时间,两人的身影才姗姗来迟出现在学校门口。
夜晚的学校没有白日的生机与活跃,只留一副死气沉沉的寂静模样,道路两边栽种的树木融在黑暗中,借助微弱的星光勉强识别出轮廓。
在一片黑暗无声中,只有操场的位置透出隐隐约约的光源。
花言手里提着几个纸袋,里面装满了他想要留到晚上再吃的甜食,他墨镜下的眼眸扫过这一所被夜幕包裹的学校,拉起费奥多尔朝唯一散发着光源的操场走去。
从校门口走到操场还需要一点时间,在这点时间里他不忘从中掏出一盒水信玄饼边走边吃。
费奥多尔正在观察这所学院的地形,注意到身侧白发青年的动作,有些诧异于对方现在居然还能吃得下。
这让他视线不由得下移落在对方仍旧平坦的腹部,也不知道对方是怎麽做到的看起来跟什麽都没吃一样的。
费奥多尔回忆了一下花言今天的食物摄入量,顾及到一会儿可能会发生的各种情况,还是提醒道。
“花言,如果吃的太饱,一会儿剧烈运动的时候会不舒服。”
花言应了一声,“我会努力不吐掉的。”
毕竟吐掉有点太浪费了,这盒水信玄饼好贵呢,要两千块。
费奥多尔:……
……他不是指这个。
在花言吃掉最后一个水信玄饼的那一刻,操场也随之映入眼帘,他已然做好面对任何情况的准备。
下一秒,他发现自己还是准备少了。
只见被探照灯照亮的操场中已经汇聚了三方身影,一方是以XANXUS为首的“瓦利亚”,另一方是以沢田纲吉为首的众人,最后剩余的一方只站着四道熟悉的身影,由于背对着的姿势,花言仅能从背影来勉强判断那四人应该是太宰治、中岛敦,以及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
老实说,花言有些意外,意外于他们的出现。
当时切尔贝洛机关的两人传达集合信息的时候,在场的人只有“瓦利亚”那两人以及他、费奥多尔和中岛敦。
“瓦利亚”那两人一定会把信息传递回去。
又或者是“瓦利亚”其实兵分两路,一路来了并盛找沢田纲吉他们,另一路在横滨找他们,而切尔贝洛机关的两人说不准早已在并盛将信息传达给了沢田纲吉一方与“瓦利亚”,又在横滨蹲守到自己出现才通知了自己。
因此其他两方会到齐并不奇怪,可自己没有告诉自己这边的其他人要集合的信息,太宰治他们是怎麽知道要来这里集合的?
切尔贝洛机关的两人绝对不会将这个集合信息传递给他的其他守护者,她们只会认为向自己的守护者传递信息是他的责任。
那是中岛敦说的吗?然后太宰治通知了中原中也他们?
他本来以为太宰治他们对指环争夺战不感兴趣呢。
还是如昨晚费奥多尔所说的那样,他们会来是想弄清楚世界变化的真相?又或者是太宰治意识到了把中岛敦放到他面前的风险,所以亲自来了?
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操场中的众人闻声望来,太宰治四人也不例外,在看见后者的模样时,花言脑海里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太宰治选择性忽略了花言身边的费奥多尔,仅对花言热情挥手,“花言,这边~”
花言有些不太想过去,他看着四人眼前如出一辙的墨镜,难得有点想摘下自己墨镜、假装不认识那四人的冲动。
但对方已经喊了他的名字,周围的视线又实在是太过具有存在感,他只能硬着头皮问:“你们在干什麽呢……?”
为什麽都在大晚上戴着墨镜?
本来他因为七彩眼睛不得不在大晚上戴墨镜就够怪异了,现在好了,他们都戴着墨镜,其他两方该不会以为戴墨镜是他们这一方的某种怪癖吧?
“花言,你有点太明知故问了哦。”太宰治指尖拉下墨镜,幽幽盯着对方,发出指责,“我们当然是来参加指环争夺战的,说起来你居然都不告诉我们还有这回事,如果不是敦,我们说不准都要因为没到场而被算作淘汰呢。”
花言假装没有听见对方后半句指责,而且他问的也不是这个。
“……我是在问你们为什麽都戴着墨镜。”
“噢……这个啊。”太宰治指尖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煞有介事地说明,“这当然是为了以防出现那种在眼睛都睁不开的大灯泡下打擂台,而对手有墨镜,我们没有,只能被动挨打的情况。”
站着太宰治身边的其他三人纷纷点头,表示这一次对方没有骗人。
花言:……
花言已经听见沢田纲吉那边传来的悉悉索索议论声了。
“什麽?居然还会出现那种情况吗?!”
这道充满了活力与斗志的声音显然是沢田纲吉的“晴之守护者”笹川了平。
“也不是没可能呢,毕竟其他两边不是都有人戴着墨镜吗?”
这道声音透着爽朗,显然是沢田纲吉的“雨之守护者”山本武。
“十代目,我们也准备一下墨镜吧?”
这道满是担忧的声音是沢田纲吉的“岚之守护者”狱寺隼人。
“唉?啊……但是现在不是还没……”
沢田纲吉的话还没说完,被另一道稚嫩的声音取代。
身为沢田纲吉家庭教师的里包恩展现了可靠一面。
“嗯……这一次是从未出现过的场面呢,会有那种情况发生也不是不可能……来,我把我的墨镜借给你们吧。”
花言眼睁睁地看着沢田纲吉几人在里包恩的慷慨资助下都戴上了墨镜。
不是……事情怎麽会变成这样……
场面变得像是在一本正经地搞笑了一样啊!
花言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手中,无力地说道:“那只是我在跟太宰强调这两裁判一点也不公平时举的例子,你们为什麽要在大晚上戴墨镜啊,不觉得很怪吗?”
“花言,你这句话把自己也吐槽进去了哦。”太宰治好心提醒。
花言:……
好丢人,好想回去。
如果太宰治是想用这种手段逼迫他失去参赛资格,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指环争夺战,让世界恢复正常,那对方成功了。
花言脚步一转,打算营造出一种从容不迫又高深莫测的气息离开这个地方,用这种不屑于参与斗争的姿态掩盖自己是被尴尬跑的事实。
“哇呜,好多人,大家都已经到齐了吗?该不会我是最后一个来的吧——难道我迟到了?让我看看,哇,居然就差一秒钟唉!嗯嗯,现在正好八点……”
一道熟悉的嗓音伴随着白色的身影的出现在这片空间响起,喋喋不休的话语直接打破了原本紧张凝固的氛围,将整个操场都变得吵闹了起来。
果戈里不偏不倚地出现在花言身后,刚好挡住了后者的路,也让后者没反应过来直接撞在对方身上。
宛如踩到了会叫的橡皮鸭,果戈里高兴地环住花言,“花言你好热情哦~是太久没见也想我了吗?那麽——提问!猜猜我这段时间去哪了?提示,天空赌场……诶呀!一不小心把答案当作提示说出来了!”
果戈里惊慌失措地捂了一下嘴巴,旋即又兴高采烈地重新开口。
“没想到你会邀请我当你的‘云之守护者’呢,真意外~!不过,说起来为什麽除了陀思君你们都戴着墨镜?”
说着果戈里渐渐陷入思索,没等花言开口让对方放开自己,果戈里像是已经明白了答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我知道了!是类似于队服一样的东西?!没想到花言你会将这个作为我们队伍的标志呢——听起来好有意思,所以有准备我的吗?还是其实要自带?可恶,我好像没有买墨镜……明天应该也可以吧?毕竟陀思君也没有——所以为什麽陀思君会没有呢?难道是被你们孤立了吗?真看不出来呢——!我以为你很喜欢陀思君的,没想到你喜欢的原来是太宰他们?”
花言的表情从嫌对方吵的聒噪到后面的惊恐,连要扒开对方勒住自己脖子的手臂都忘了,“果戈里!你怎麽凭空污人清白?!”
谁用墨镜当队伍标志了?!谁孤立费奥多尔了?!谁喜欢太宰他们了?!
这是在诽谤!有人诽谤他啊!
花言有一种像是走在路上被洒水车洒了一身水,洒水车却放着生日快乐歌开远了,独留他在原地,还被路过的行人提醒“同学,这里不让洗澡”一样的无力。
费奥多尔的视线落在果戈里环住花言脖颈的手臂上,又上移看向后者脸上仿佛失去色彩了一样的绝望表情。
言简意赅地提醒,“果戈里,请您松开手。”
费奥多尔的语气十分平静,像只是在单纯提醒。
但对于果戈里来说,对方会因此特意提醒他松手本身就是一件异常的举动,更别提对方甚至还在知道他会因收到指环和信而对现在这个世界产生怀疑的情况下,通知他要在八点前到东京并盛的这座学校参加什麽指环争夺战。
他的目光在费奥多尔与花言之间徘徊,后者身上的气息与费奥多尔如出一辙。
果戈里松开手,没有再继续说些什麽,仅笑吟吟地看着费奥多尔为花言整理被他弄乱的衣领。
至此,这处操场终于安静了下来。
“真是惊人……”
路斯利亚喃喃自语。
站在对方身边同为“瓦利亚”一员的“岚之守护者”贝尔赞同。
“第一次看见这麽吵闹的云守,我还以为云守都是不合群的,就像那边那家夥的一样。”
他说着微微偏头,一头遮住眼睛的金发伴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示意别人看向另一边远离所有人倚靠在柱子边的黑发少年。
后者似乎是觉得聒噪与无趣,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随后起身像是想要离开。
好不容易把自家师弟云守劝来的迪诺见状当即上前试图挽留,并不由得开始暗中祈祷切尔贝洛机关的人赶紧出现。
也许是他的祈祷起作用了,一道沉冷的女声响起。
“既然已经都到齐了,那麽是时候宣布本次指环争夺战的规则了。”
两道粉发身影出现在操场外围树下的阴影中。
“经过严肃讨论,本次指环争夺战的方式不限,但是——本场指环争夺战范围仅限于并盛町,也不得卷入无关人士,本场指环争夺战限时一周,一周后手中指环最多的一方将会成为继承人。以上,违反任意一条规则者将视为违规,并没收指环。”
花言:……
好简单粗暴的规则,像是大型擂台混战。
不,也许对于他们来说是大型擂台混战,对于另外两方来说,是表现信任与默契的团队合作。
正好一个优秀团队需要的东西他们都没有。
甚至这里还有个蠢蠢欲动准备给自家人一刀的“吵闹流云”。
“那麽……”
那两道粉发身影缓缓后退,后半句话在即将融进黑暗的前一秒落下。
“象征着彭格列继承人之位的指环争夺战,现在开始。”
近乎是在最后一个音落地的同时,两道颜色偏红的金色光芒裹挟着淩厉的气势朝花言与沢田纲吉瞬间袭来。
花言势必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他手中浮现出一块浅金色的小方块,方块在抬手时扩大,利用不受任何物理定律影响的亚空间挡住了对方的火焰。
另一边传来里包恩催促沢田纲吉的声音。
“你被强化了,快上!”
以此为开端,整个场面瞬间变得混乱,刀光闪烁间混杂着炸弹爆炸时的火光,锐器破空声响与炸弹轰鸣声里,时不时响起几声乱七八糟的零碎话语。
“oi——!你们之中谁拿着‘雨之指环’?!”
“破坏校园,咬杀!”
“嘻嘻嘻,居然躲开了吗?”
“极限——!”
“哇呜!好热闹的场面!”
“太宰先生——!”
“……”
费奥多尔面色平静地站在原地,侧头看了一眼身边似打空气般你来我往的深蓝发少女与裹着黑色斗篷的小婴儿,又看向一旁手里浮着方块不断回击的花言,最后在观察战局时无意间与准备开溜的太宰治对视。
而后,微微一笑,在太宰治冒出的不祥预感里开口。
“太宰君,您身为雨守要去哪儿?”
听见这句话原本正在跟同为雨守山本武战斗的斯库瓦罗当即挥剑斩出一道剑气袭向太宰治,后者在侧身躲过的同时,试图回击。
“你还说我呢,你身为雾守不是也在这里看戏吗?”
但是这句话下去却无人在意,玛蒙早在之前就确认费奥多尔似乎不会幻术也免疫幻术,相比之下还是先解决眼前同为幻术师的少女比较重要。而被玛蒙纠缠的库洛姆也分不出心去对付其他人。
因此阴差阳错之下,除了偶尔会有人在百忙之中发现有个看戏的而随手丢出一刀、或是开出一枪以外,根本没有人会专门攻击费奥多尔,更别提花言还时不时分心保护一下费奥多尔,用亚空间挡住了外界所有的攻击。
太宰治看清局势后陷入了难以言喻的沉默,总觉得这场指环争夺战跟他想象中的不符。
这样想的也不止太宰治,花言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感觉自从太宰治他们拿出墨镜之后,整个发展都往谐星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XANXUS以一敌二也丝毫没有落于下风,他愉快地大笑着。
“真是不错的方式,能一次性解决所有垃圾。”
枪支保险栓扣动的声音响起,花言反应迅速地用亚空间包裹住费奥多尔带着后者一同跃上半空。
一道足以划破黑夜的炽热火焰横跨操场,瞬间蒸发了地面,留下一个巨大的坑洞。
花言脚下踩着金色小方块,将费奥多尔放在了一个远离战场相对安全的位置,放下时示意对方多注意一点自己放在操场门口的纸袋。
“记得帮我守一下,不要让人趁乱偷吃了。”
费奥多尔:……
他认为应该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干这种事……
费奥多尔的这个想法还没完全落下,只见花言表情忽然凝重,并像是在驱赶什麽小动物一样发出威慑。
“喂!你在干嘛?可恶,我的夜宵!不许动,听见没有?!”
费奥多尔迅速转头,发现一个有着爆炸头、穿着类似于奶牛一样连体衣的五岁小孩正把头埋在花言的纸袋里掏东西。
他记得那好像是……
沢田纲吉的雷守——蓝波。
在花言因打算留到晚上的甜品被动而完全分心的那一刻,一道光束再次从高空袭来,花言感受到背后滚烫的温度,他不得不回头展开手中层层叠叠的亚空间强行挡住XANXUS的火焰。
巨大的冲击与气流吹起他扎成一束垂落在身后的长发,斗篷在半空中簌簌作响,亚空间的淡金色光芒与火焰一同照亮了他微微抿起唇的侧脸。
费奥多尔为了以防花言再分心,他用最快的速度阻止了蓝波继续掏花言的甜品,后者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一眼,确认偷吃他夜宵的罪魁祸首已被控制,才安心地继续应对XANXUS。
“彩画集”与“污浊了的忧伤之中”不断交替,花言在回击XANXUS的同时,不忘跟在死气状态下沉静许多的沢田纲吉告状。
“你的雷守偷吃了我的甜品。”
以为对方忽然靠过来要干什麽的沢田纲吉:……
“抱歉,回头我会说蓝波的,少了什麽我也会赔给你。”
这样还差不多。
花言勉强原谅了蓝波趁乱成一锅粥偷吃他甜品的事。
XANXUS手中双枪不断蓄力,道道裹挟着子弹的火焰从中迸发,无差别地攻击向半空中的两人与地面上乱成一锅粥的众人。
地面的众人不仅要预防身边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攻击与流弹,同样也要防御天空上XANXUS坠下来的愤怒之炎。
眼见学校变得愈发千疮百孔,与同为云守果戈里缠斗在一起的云雀恭弥怒气值飙升,手中浮萍拐也逐渐开始无差别攻击周围的众人。
花言从一开始手感火热的热血中二状态脱离,面对仍旧狂风骤雨的攻击不知怎麽有点疲倦了,这可能是因为到该吃夜宵的点了,让他有点心不在焉的。
花言贯彻的攻击方式是你来我往的回击,绝对不多挨一下,被攻击了哪怕没有受伤也要攻击回去,但现在他觉得可以让对方多攻击一下。
沢田纲吉似乎也没有那麽坚定的胜利意志,跟他差别不大,或者说,比他还要好说话一点,如果没有被攻击命中,XANXUS后续又被他吸引走了注意力没有再攻击对方,对方甚至都不会趁人之危去偷袭XANXUS。
花言抽空看了一眼下面的局势,确认下面仍旧乱成一团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后,他稍微撤销了异能,故意挨了XANXUS一枪,顺应对方火焰的冲击力化为流星坠入不远处的森林,借此达到完美开溜的目的。
费奥多尔早在花言望过来时就意识到了对方的目的,他身形悄无声息地消失,提着甜点走向对方坠落的方向。
中岛敦好不容易从密集的拳风中抽出注意力,他放眼望向周围,发现形形色色的人影中早已没了太宰先生的踪影,连天空上闪烁的光芒也只剩下了两道,甚至更恐怖的是——周围熟悉的人里只剩下了港口mafia的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
发生什麽事了?
中岛敦茫然地站在原地,连路斯利亚朝他挥来的拳都没有察觉,还是笹川了平帮他挡下了这一击。
“喂,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啊!”笹川了平回头提醒着中岛敦。
看得狱寺隼人没忍住发出指责,“笨蛋!你提醒敌人干什麽?!”
没等笹川了平回答,中原中也一拳将贝尔砸到了狱寺隼人身上,他唇边扬起一抹张扬的弧度。
“这就是没人提醒的后果。”
“可恶……”
狱寺隼人躺在地上在掀开贝尔的同时不忘给后者塞个炸弹,贝尔在被掀开的同时不忘用丝线勒住狱寺隼人。
见这两人似乎一时半会儿分不出心,中原中也才看向中岛敦。
“喂,你发现什麽了?”
中岛敦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件事,犹豫片刻,他还是小声告知对方。
“那个……中也先生,这里好像就剩我们三个了。”
中原中也眼眸骤然睁大,“什麽?!”
他下意识环顾周围,又抬头看向天空,发现还真如中岛敦所说,不知道什麽时候,他们这一方的其他几人都开溜了,只留下兢兢业业对付拿着电流伞“瓦利亚”雷守的列维的芥川龙之介,与面前的中岛敦,以及他。
中原中也:……
第110章
花言不知道昨天晚上是怎麽结束的,他当时借助繁茂树林的遮掩顺利脱身与费奥多尔会合,确认纸袋里的甜品没有少太多就与对方一起离开了。
不过应该不会出什麽问题,毕竟他离开前往下看的时候没看见太宰治的身影,对方应该早就开溜了。
而其他人也不用担心,中原中也很靠谱,他相信对方一定能带着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全身而退。
至于果戈里——以对方的性格和来这里的目的,对方在看见费奥多尔循着自己掉落的轨迹离开,肯定会灵活地跟着撤退。
花言窝在费奥多尔在并盛町准备的临时据点里,无聊地思考着接下来要做些什麽。
东京很有意思,但并盛町没意思,这里有趣的地方和甜点种类都非常有限,连带着费奥多尔在这里准备的据点条件都变得极为有限。
耳畔传来指尖落在键盘上所发出的清脆声响,花言撑着下巴看向那个早上开始就坐在客厅茶几旁边的清瘦身影,目光落在对方飞快在键盘上敲击的指尖,心底闪过一丝疑惑。
如果对方在这个副本开启前忙碌,是因为要将所有计划罗列出来供他选择,以及为了让“书页”剩余内容生效方便后续使用。
那现在对方在忙碌什麽呢?处理“死屋之鼠”的日常工作吗?还是昨晚对方在看见XANXUS和沢田纲吉的火焰后有了什麽新的想法,在研究有关现在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
最初对方想要让这个世界降临的两个目的,已经有一个得出了答案——平行世界能够反向干预这个世界。
而另一个——这个世界究竟是不是“主干”和“根部”的答案还不知道,花言也不知道对方要用什麽方式得到最后一个答案。
不过看对方现在的情况,好像挺忙的。
花言沉思了一秒,有些担忧,“一周够用吗?”
他会遵守切尔贝洛机关那两裁判的规则参与指环争夺战的原因,是为了尽可能地用最轻松便捷的方式,给对方拖延出足够的时间,让对方能够弄清楚所有想要借平行世界降临而弄清楚的事。
毕竟为了让这个平行世界顺利降临,连“书页”的“原件”都用完了,现在当然要想方设法多从中得到一点东西。
如果一周不够的话,他就想办法去平衡一下各方手里的指环,力求达到一个同等的数量,借此逼迫切尔贝洛机关那两裁判延长指环争夺战的时间。
“嗯……?”费奥多尔从屏幕中抽出注意力,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了对方的意思,“足够了。”
倒不如说,在平行世界改变这个世界影响了他们所有人却没有干扰到花言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得到了那两个问题的答案。
现在只是在顺带深入了解一下现有的力量体系,以及……陪对方罢了。
早在遇见“瓦利亚”的袭击时,费奥多尔就注意到花言似乎在发现什麽后对与其他人的战斗变得兴奋又期待,昨晚的混战更是验证了这一点,也让对方这份情绪的来源变得更加清晰。
——对方不像是喜欢战斗,更像是因某种新奇的事物而产生的新鲜劲没过,而这点新鲜劲也不算特别重要,最起码没有对方的夜宵重要。
一周的时间应该刚好够对方那点新鲜劲消失。
“花言,您要来看看吗?”
费奥多尔看向趴在沙发扶手上似乎是感到无聊了的白发青年,身体往旁边挪了一点,想要跟对方分享屏幕中的内容。
“什麽?”
花言眼眸里浮现出疑惑,顺应对方的邀请走到对方身边坐下。
视线触及屏幕中的画面,他明白对方想让他看什麽了。
只见屏幕中被划分为九宫格,每一个格子里都是不同的监控画面。
对方忙活这麽久,不会是在入侵并盛町大街小巷的监控吧?
花言视线裹挟着求证意味看向身边的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轻易地读出了对方视线中的含义,解释道:“不算是,入侵监控用不了多少时间,我之前在顺带深入了解现有的力量体系。”
花言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其实力量体系这方面,如果你有弄不清楚的问题可以问我。”
以费奥多尔的能力,在现在这个世界不存在会有得不到的答案,这无非只是时间问题,花言也清楚这一点,因此他指的是——在这个平行世界现有时间段还未得知的答案。
费奥多尔低低笑了一声,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嗯,我知道了。”
花言没有再主动开口,屏幕中监控画面出现的变化吸引走了他的全部注意。
原本空无一人的巷子口出现了“瓦利亚”岚守贝尔与雾守玛蒙,在这两人对面是同为岚守的中原中也与雷守芥川龙之介,两方正在无声对峙,气氛凝固。
这种情况应该是昨天晚上贝尔在中原中也那吃了亏,所以今天花重金让玛蒙帮他用“粘写”查找到了中原中也的位置,而身为港口mafia干部的中原中也身边会带着同属港口mafia的芥川龙之介也很正常。
阴差阳错之下造成了一个二对二的公平局面。
只是,玛蒙似乎不这麽想。
计算机里传出玛蒙平淡的抱怨。
“啊……真应该让列维来的。”
“反正目前玛蒙你也没有目标,不如先抢到‘雷之指环’,然后让列维出钱买下。”
贝尔笑嘻嘻地提供了一个好点子,成功说动了玛蒙。
可能是由于昨晚发生的事,中原中也今天脾气暴躁无比,连带着耐心也相当差,没有给那两人过多的交流时间,直接出手主动开启了战斗。
显然贝尔也因为昨晚落于下风的事情怀恨在心,说不准一晚上都想着这事没睡着,已经复盘了千万遍,一出手就是相当狠辣的杀招。
雪白的刀刃在丝线的指引下如弹钢琴般优雅,来势汹汹地刺向中原中也,又在半空中被后者手中弹出的子弹击碎。
花言没从中原中也身上看到异能的波动,可见对方弹子弹时根本没用异能,也许这就是副本平衡机制在发力吧。
即使没有异能,对方也能成为人形机关枪,根本不需要枪的帮助。
花言不明觉厉地看向另一边的芥川龙之介,比起力量惊人的中原中也,对方倒是正常了一点。
这可能也有与对方同属雷守的其他两个人都不算太强的原因在,以至于平衡机制没给对方带来过多的增幅。
花言在计算机面前坐了一下午,除了在最初回答过费奥多尔几个关于力量体系的问题,后面的注意力全在屏幕中。
花言看了大大小小近乎三场纷争,他的其他几位守护者都在其中出现了个遍。
先是贝尔、玛蒙与中原中也、芥川龙之介之间的纷争以彼此各绑架了一个人质作为交换——以无事发生落下帷幕。
后是太宰治出门买螃蟹时在拐角遇到了出门买牛排的斯库瓦罗,两人同为雨守,后者一眼认出了这个在昨晚不小心放跑的漏网之鱼,当即挥剑追击,但却因为追到商场人流过多而失去目标,最终太宰治提着螃蟹美美离开。
与之同时发生的还有——因为见太宰治迟迟未归,而胆战心惊出门查找对方的中岛敦,后者在路过一家服装店时遇到了从里面出来的路斯利亚,被追了三条街直到慌不择路跑进并盛中学才摆脱对方。
但新的问题又随之而来,守在并盛中学门口的云雀恭弥见有无关人士踏入校园,当即开始对中岛敦发起攻击,一番纠缠后,中岛敦顶着头上两个新出炉的大包走上了回家的路。
甚至事情到此还没结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果戈里开始询问中岛敦有没有看见费奥多尔和他,得到答案不出意料的是没有。
大失所望的果戈里注意力转移到了中岛敦头顶的大包上,并询问缘由,中岛敦看起来其实不是很想说,但或许是果戈里给对方留下的心理阴影太深了,中岛敦还是告诉了果戈里,听见中岛敦倒霉遭遇的果戈里大笑出声,并揽着对方肩膀声称要带对方回去找云雀恭弥报仇。
中岛敦会信果戈里吗?显然不会,于是中岛敦绞尽脑汁想要摆脱果戈里,同样的,果戈里也不是那麽好打发的,中岛敦不得不提及他和费奥多尔在横滨应对“瓦利亚”那两人的事情,转移了果戈里的注意力,才彻底摆脱对方。
至此,中岛敦终于平安回家了,真是可喜可贺。
看得花言都不由得唏嘘中岛敦的遭遇,明明是出门查找前辈的,结果前辈先一步回家吃上了螃蟹,享受生活美好,独留对方自己在负重前行。
这个时候如果他出现给对方一点关怀的话,到时候就算绑架了对方,对方也意识不到这一点吧……
花言及时打住了这个阴暗又恐怖的想法,转而开始认真反思他会变得这麽阴湿,是不是因为一下午都蹲在计算机面前阴暗地窥探别人。
花言深深忏悔了一秒,决定回头用健康一点的方式安慰中岛敦,比如说给对方送个甜品。
说起来……
怎麽没有看见沢田纲吉他们?怎麽只剩“瓦利亚”跟他这边的人打的你来我往的?
花言带着探究的意味将监控屏幕来回切换,终于,在一片欢声笑语的校园中发现了他们的踪影。
哦,原来是还没放学。
“瓦利亚”还怪遵守规则的,知道蹲对方放学再动手。
花言沉吟着看了看蹲守在学校附近的“瓦利亚”几人,又看了看还在校园里一无所知上课的沢田纲吉几人。
想起了后者似乎还欠他甜品的事实。
花言回头看了眼躺在身后沙发上眼帘合起——像是因为近期太过劳累而睡着的费奥多尔,尽量以最小的动静起身。
但对方显然敏锐得有些过分,明明他什麽声音都没发出,对方却还是有苏醒的预兆,宛如鸦羽般的眼睫微颤,瑰丽的紫罗兰色眼眸从中逐渐显露,其中的神色是刚苏醒迷茫。
费奥多尔指尖揉了揉眼睛,看见白发青年正站在自己面前,手里还拿着的斗篷,像是打算外出。
有些不明所以,“花言?您要出门吗?”
“嗯,我打算去……”
花言犹豫了一瞬,觉得直接说去问沢田纲吉要赔偿会显得很像他在勒索中学生,于是他委婉地说道。
“我打算去晒晒太阳。”
费奥多尔沉默地看向窗外近乎快落山的太阳,视线移到计算机屏幕中,明白了对方真正的意思。
原来是看了一下午其他人的战斗,昨晚在夜宵时间前被压下的新鲜劲又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