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赤金色的落阳透出几分黄昏的朦胧,临近冬季的白昼一向短暂。
处于放学时间段的校园嘈杂无比,门口人头攒动,穿着校服的学生与彼此同伴相互挥别。
打扫完卫生的沢田纲吉背着包踏出校园,身侧的狱寺隼人与山本武一如既往地因为一点分歧开始吵架。
“所以说啊,十代目现在可是很危险的,说不准什麽时候就会有敌人冒出来偷袭,你这个棒球笨蛋到底明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这可不是在过家家!”
狱寺隼人怒气冲冲地向走在沢田纲吉另一边的山本武强调事情的严重性,然而后者还是一脸轻松愉快的乐天派模样。
“嘛,无论怎麽说,这里是学校门口,规则上说明了不能卷入无关人士,再怎麽样他们也不会在这里动手吧?”山本武双手背在脑后,笑着安慰同伴,“安啦,安啦。”
“安个鬼啊!”
狱寺隼人更火大了,没等他继续说些什麽,余光忽然注意到沢田纲吉望着某个地方停住了脚步。
“十代目?”
狱寺隼人顺着对方视线望去,一道白色身影映入眼帘,对方倚靠在校园门外的树下,肩头披着的斗篷与扎成一束垂落在身后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扬起,那张被墨镜遮住了眼眸的脸微侧,似乎等候多时。
狱寺隼人瞬间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他指间夹着管状炸弹当即挡在了沢田纲吉面前,“十代目,请小心,这家夥一定是冲指环来的!”
“诶?但、但是……”
沢田纲吉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敌意,不过对方确实是冲自己来的,甚至已经直起身体走过来了!
“冷静点,这里是学校,如果波及到其他人是会被判做违规的。”
山本武嘴角仍旧挂着笑容,但周身的气势却逐渐变得淩厉。
这三人的警惕近乎可以说是相当明显,令花言有些感叹。
充满活力的校园,吵吵闹闹的氛围,团结一致的夥伴,这才是真正热血战斗的频道。
他看向两人身后的沢田纲吉,言简意赅地提醒,“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吧?”
“昨晚……?”沢田纲吉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沢田纲吉没能立即想起来,不过这个词汇提醒狱寺隼人了。
后者回想起昨晚对方这几人打着打着都不见踪影,只留他们应对“瓦利亚”的事,不由得怒从心起。
“你是来挑衅的吗?!”
狱寺隼人说着准备冲上去,给对方一点厉害。
但沢田纲吉及时想起,拉住了对方,“不是啦!他应该不是来挑衅的……”
狱寺隼人疑惑地回望,“那是……?”
“是来拿赔偿的……”
提起这件事沢田纲吉也有些头痛,他单手捂着头叹了口气,向两人说明了缘由。
“昨天晚上蓝波在混战里偷吃了这位先生放在操场的甜品。”
狱寺隼人:……
山本武:……
昨晚确实很混乱,他们确实没空一直盯着蓝波……
说起来,难怪后面回去时蓝波手里会多出几样甜品,原来是因为对方嫌弃被吃过了,所以干脆索要赔偿,这份给蓝波拿回去吗?
“那头蠢牛!”狱寺隼人在短暂的沉默后选择先骂蓝波,“又给人添麻烦!”
“好了好了,事已至此,先给这位先生赔偿好了。”山本武周身的气息瞬间放松下来,他看向花言,“有清点具体损失和当时购买的收据吗?”
“当然。”
花言从口袋里掏出一卷收据,提着一头在三人面前展开。
顺应重力展开的小票一路从花言举在半空的手中滚到沢田纲吉面前,三人低头看着滚到面前的小票,不约而同地瞳孔地震。
沢田纲吉惊恐出声,“这麽多吗?!”
“哦,没有,只是这些是跟那些甜品一起买的,没能分开,所以就一起放出来了。”花言及时安抚了对方,“上面画红圈的才是。”
三人松了口气。
山本武捡起地上的小票看了一眼上面画红圈的地方,“还好,只有五样。”
沢田纲吉闻言更加安心了,他接过山本武手中的小票准备算算多少钱,结果后面跟着的价格让他没忍住叫了一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不、不是吧?!为什麽这麽贵?!”
这一声引得山本武认真看向了价格,他摩挲着下巴,“真的诶……这加起来有三万日元了。”
“什麽?!”
狱寺隼人夺过小票飞速计算,发现还真如对方所说,他抓着小票朝花言质问道:“喂!你不会在勒索十代目吧?!”
这个问题都不用花言解释,沢田纲吉主动替对方辩解。
“不,他应该不会专门为了这个伪造收据,就是……为什麽会这麽贵啊?!”说到最后沢田纲吉再度崩溃,“明明都是普通的甜品不是吗?”
“我是在东京旅游景点买的。”花言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这一声下去直接给三个人按了静音键。
真的假的啊……
真的会有人专门在东京贵的要死的旅游景点买这些随处可见的甜品吗……?
沢田纲吉没能忍住提醒,“其实……那些地方的东西都很贵,这些在其他地方也有得卖。”
“我知道。”花言坦然跟对方说明了自己当时的想法,“我只是看它卖的这麽贵,所以想买来尝尝跟其他地方的有什麽不同。”
沢田纲吉:……
狱寺隼人:……
山本武:……
三人匪夷所思地看着眼前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这种话的青年,想法在此刻高度统一。
——这绝对是个怪人!
狱寺隼人率先打破静默的氛围,提供了一个馊点子,“把蠢牛用来抵债吧,反正是他吃的。”
花言:……
想骗他当保姆是吗?
他冷漠拒绝,“我要小孩干什麽?”
还是中学生的沢田纲吉感受到了名为金钱的力量,他硬着头皮跟对方讨论,“这个……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当然可以。”花言欣然点头,“只要在指环争夺战结束前给我就好了。”
这跟没给有什麽区别啊?!
沢田纲吉要裂开了,他试图跟对方再讨价还价一下,但后者似乎认为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花言假装没有听见身后沢田纲吉的挽留,他走向在监控中所看见的——“瓦利亚”埋伏的路口。
然后……
什麽都没发生。
花言不信邪地来回走了几遍,还是无事发生。
看起来这些人还挺目标明确的。
他大失所望地走出这条路,遗憾离场。
为了弥补遗憾,花言在回据点前买了点感兴趣的甜品,顺带打包了两份晚餐。
在据点里的费奥多尔有些意外对方居然会这麽快回来,“没打成吗?”
花言一边摘下肩上的斗篷与压在鼻梁上的墨镜,一边满是遗憾地叹息,“没有,好像被嫌弃了。”
说完他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沉默地望着对方。
后者及时改口,“晒完太阳了吗?”
花言:……
……
由于“瓦利亚”那些人都表现出一副对他没兴趣的样子,XANXUS像是不屑般没有出现,沢田纲吉他们又不会主动去抢夺其他的人指环。
因此花言这些天不是呆在据点里阴暗窥探一下其他人在干什麽,就是出门去买两人的三餐。
指环争夺战至今为止距离规定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大大小小数场纷争最终都无事发生,这可能跟“瓦利亚”太讲武德也有关,对方在多数情况下只会对拿着跟自己属性指环相同的人出手,甚至到后面“瓦利亚”都不怎麽在监控里出现了。
花言觉得也许用不着他故意去平衡各方的指环,按这样的发展,最后指环争夺战更改规则或者延长时间是必然的结果。
花言从点心铺中离开,品尝了一口袋子里的绿豆糕,有些失望,味道不如中华街的好吃。
在他低头翻找其他点心的功夫,一声破空声响骤然于耳边响起。
花言头也不抬地用重力拦下了朝他袭来的小刀。
直到从纸袋里翻找出一块看起来还可以的小面包塞进嘴里才抬头。
结果这一个动作让他对上了站在围墙上的数道视线,甚至可以说除了XANXUS不在,“瓦利亚”其他人都在。
花言沉思了一秒,“我是被埋伏了吗?”
蹲在围墙上的贝尔手指一勾,将小刀依次勾了回去,尖锐地笑了几声,“嘻嘻嘻,怪你运气不好吧。”
花言还是第一次听见自己运气不好这句话从别人口中说出。
不过从这句话听起来,“瓦利亚”这些人似乎不是在专门蹲自己。
“瓦利亚”应该是已经从这麽多天的纷争里意识到了另外两方都没有争夺欲望的事实,所以更改了战术——打算先集中战力抢到一枚指环,确保自己这一方的指环数量在时限到的时候能比其他方手中的要多。
而他运气不好刚好踏入了他们的包围。
“我觉得我运气很好。”
花言煞有介事地挡下对方再度袭来的小刀。
贝尔轻嗤一声,身形从围墙上跃下,手中的小刀不断收回又射出。
只是这根本伤不到花言,无论是对方的小刀还是丝线轨迹,花言都一清二楚,他的身形不断在丝线中穿过,身上附着一层用于增幅体术的红色微光。
见贝尔陷入下风,“瓦利亚”其余人也不再观望,电流伞自列维身后弹射而出,数把雨伞于半空中展开,银色的电流如天际划过的闪电,顷刻间朝中央的身影落下。
花言反应迅速地用重力绷断了周围的丝线,杜绝了被传导上电流的可能,下一秒金色的亚空间扩张,强行将电流挡在空间外。
“被看穿了吗……”
贝尔嘻嘻笑了几声,手中的小刀迅速掷出,想要从方块没能挡住的死角偷袭。
这一招花言也预料到了,亚空间再次扩大,将他笼罩在内,杜绝了所有来自于外界的物理攻击。
他转头刚想看抛出电流伞的列维,视野还未完全稳定,似曾相识的大片靛色扑面而来。
那抹由幻术伪装成触手的靛色在缠绕上白发青年的那一刻回归了最初的卷筒纸,半空中扬起雪白纸屑的瞬间金色的亚空间也随之消失。
玛蒙浮在半空中的身形因惯性而往后飘动,不过,他们想要的答案已经测试出来了。
“他确实不能同时用两种能力。”
“干得好!”
“那麽,要上了哦~”
斯库瓦罗与路斯利亚一同出手,期间甚至还夹着着贝尔缠绕着丝线的小刀,和时不时刺来的电流伞。
花言手中异能不断切换,在用斥力弹开路斯利亚的拳与腿的同时,不忘扭头用重力绷断斯库瓦罗的剑与贝尔的线,手中切换的金色方块挡下所有不受控于重力的电流,偶尔还要分心辨别里面夹杂着的幻术。
反应与思维都运转到了极致,简直就像是把前几天的运动量一次性补上了。
各种能够想到的异能在花言手中运转自如。
各色异能光晕在寒光间闪烁,其中时不时混杂着“瓦利亚”几人零碎的抱怨。
“臭小鬼!我的剑可是很贵的!”
“唔啊,这是什麽?跟打在了弹力球上一样……”
“列维,你的伞小心点我的线!这已经是第二次电到我了!”
“这里的线这麽多,我怎麽知道哪根在你手里?”
“……”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花言呼吸频率逐渐急促,反观“瓦利亚”几人却仍旧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以一敌五的弊端在此刻显露。
似乎是察觉到了花言的体力即将耗尽,“瓦利亚”五人攻击越发密集。
花言觉得他今天战的已经够久了,该下次再战了。
他有点想用“安妮的房间”一个个将他们关进去,但这个需要准确把控,那几人给他留出的反应间隙并不多,如果一个不小心把他们都发送进去,倒霉的只会是他。
“细雪”好像也没用,“瓦利亚”是暗杀部队,在这方面经验丰富,他没办法完全掩藏气息和脚步。
直接用“污浊了的忧伤之中”都强行压倒也不行,里面有幻术师,他触碰不到玛蒙,而后者到时一定会解开封印帮助同伴的。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依靠规则脱身了。
先去人多的地方吧。
花言拳头上附加着重力,一拳将袭来的路斯利亚击飞。
他一边躲开剩余几人配合无间又密不透风的攻击,一边不断往后退逐渐离开这一处人迹罕至之地。
“瓦利亚”几人瞬间意识到了花言的目的,试图阻拦却又因为对方过快的速度而鞭长莫及,而哪怕玛蒙时不时用幻术拖延对方的脚步,也只是让他们不至于跟丢,无法起到让他们能够阻拦的作用。
花言最终还是进入了人流繁密的地段,借助周围熙熙攘攘的行人,顺利摆脱了“瓦利亚”几人。
他站在商场门口缓了一会儿,顺带进去买了点甜食,之前买的因战斗而弄丢了。
有点浪费。
说不准真的是倒霉。
花言不着痕迹地想着。
他提着纸袋走进电梯,明明摁下的是一楼,可电梯却在不断上升。
确定了猜想,他确实倒霉。
[马路牙子,都怪你。]
花言面无表情地朝将他运气变差的罪魁祸首发出指责。
【啊?】
飞来横祸的系统茫然无比,不知道自己又干什麽了,明明这些天它单纯只是在暗中监视,连话都没说。
花言没有再跟系统进一步交流,也没有多余的精力交流。
他看着电梯门反常地到顶楼打开,门拉开的瞬间,熟悉的攻击接踵而来。
“换个人吧。”
花言一手捧着纸袋,一手展开层层叠叠的亚空间,朝“瓦利亚”几人真诚提议。
“我们都从中午打到傍晚了。”
“提议无效。”
贝尔笑嘻嘻地勾回粘在花言斗篷衣摆的丝线。
花言认命地继续之前的战斗,这一次是真的打到腻了。
“瓦利亚”几人显然也已经没了耐心,同样的,他们今天也势必要得到对方手中的大空指环。
锁链坠地的声音响起,玛蒙斗篷下隐藏的奶嘴焕发出亮光,头上顶着的青蛙宛如瓷器般碎裂,一条金色的蜥蜴从中扬起头,它不断在半空中延长,直到首尾相接。
在花言用斥力弹开路斯利亚的拳头,并下意识后退一步空出一点距离增加反应时间,转头用亚空间挡住电流伞的那一刻,周围的空间骤然扭曲,大片暗红的色彩从周围浮现,像是天空裂开了一道缝隙,所有的一切都在不断融化。
失重感瞬间席卷,他不受控制地下坠。
花言以为失重感的原因是自己知觉被对方夺走了,但他很快又敏锐察觉到了异常,这股失重感似乎不是幻术带来的。
他视野里倒映出眼前宛如世界末日的画面,这幅画面仅出现了一瞬间就消失,取代而之的是泛着橘色的天空,以及借助重力下坠加持已经到达他眼前的“瓦利亚”四人。
原来如此,玛蒙已经意识到了他识破幻术需要一定的反应时间,对方趁那段反应时间,用幻术掩盖了他已经跨过天台的事实。
是想利用幻术与现实的切换让他分神从而露出破绽吗?
再加上半空中无法回避的地形,得手概率确实很大。
考虑到就算这一次躲开了,“瓦利亚”几人肯定还会穷追不舍,花言决定不讲武德一次。
他抬手想要召唤出平行世界的众人,试图梅开二度卡一下bug。
但在抬手的那一瞬间他发觉到了不对劲,一种隔着屏障般的间隔感阻断了他的召唤。
这种感觉像是……
已经带着队伍进副本了,所以中途不能换人一样。
——队伍被锁定了。
花言对此并不算意外。
虽然学院副本里可以,但那本身是他的异能,还不是他所在的那个世界,现在这个世界让平行世界降临都是依靠“书页”做到的,会出现这种情况也很正常。
没有过多的思考余地,花言直接使用了备用方案——人形异能。
人形异能能够按照设置的性格思考,还有一定武力值,应该足够转移那几人的注意了。
星星点点的紫色光芒于指尖汇聚,异能召唤出的身影比花言想象中的要高……
说起来,爱丽丝有这麽高吗?
他召唤出成年版爱丽丝了?
超出预想的发展,让花言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在异能光晕消散,对方身形具体显现的那一刻,花言不祥预感成真。
而看见那道身影的“瓦利亚”几人眼眸中也闪过一丝凝重。
他们记得……玛蒙说对方的雾守不会幻术。
既然如此,那为什麽对方会出现在这里?
被召唤出的身影垂落在身后的雪白斗篷于半空中扬起,带着黑色手套的手中出现数把水果刀掷出。
“瓦利亚”几人在躲过攻击的同时,将身形固定在了大楼边缘,没有再陪对方一同下坠,他们目光惊疑不定地打量着眼前违反重力浮在半空中的人影,判断这究竟是不是幻术。
因突发状况而产生的迟疑已经让他们错过了最好的机会,与其去追那个已经落地汇入人流又棘手无比的白发青年,还是弄清楚对方雾守究竟会不会幻术比较重要。
站在楼顶的玛蒙见几人停住了动作有些疑惑地往下飘来,这一飘才发现半空中的根本不是花言。
“玛蒙,他究竟……”
斯库瓦罗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身影骤然飘散。
“不是幻术,应该也是他的能力。”玛蒙知道对方想问什麽。
“……他的能力是他的雾守?”斯库瓦罗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有点不太够用了,“那家夥到底是什麽东西?”
“谁知道呢。”玛蒙心情算不上好,“忙活了一天到头来还是什麽都没得到,真该要出场费的。”
“也不算什麽都没得到啦,最起码我们把他的能力都摸索清楚了不是吗?”路斯利亚安慰道:“他可不止上次展现出来的两种能力呢,将这个情报告诉BOSS,BOSS一定会很开心吧?”
“但愿如此。”
玛蒙小小的身影上浮,只能接受这个结果,“走吧,该回去了。”
望着“瓦利亚”几人身形逐渐消失的花言松了口气,虽然忘记了那份人形异能的特殊性,导致他不小心失去了点什麽,但往好处想想最起码顺利摆脱“瓦利亚”了。
就是……
花言抬起头望向远处的监控。
不知道会不会被拍到。
为了以防万一,他排查了一下周围的监控,确认每一个都比较远才放心下来。
第112章
费奥多尔视线落在屏幕中被暂停的画面,因被强行放大导致模糊到有些失真的画质逐渐变得重新清晰,供他看清了白发青年身侧的身影。
那身影很熟悉,紫眸黑发,带着毛茸茸的柔软帽子,穿着在“骸塞”那晚的雪白晚礼服。
无论从神色还是外表,费奥多尔都可以说那是“自己”,但是……他不确定那究竟是平行世界的其他自己,还是某种人形异能。
费奥多尔拖拽鼠标回放白发青年因幻术而不慎跌下高楼的一幕,后者雪白的长发与斗篷一同在半空中被气流吹开,像是一片从无垢天际坠落的雪花。
脸上没有被墨镜遮住的部分,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对方像是在思索什麽,微微抬起手,指尖汇聚出星星点点的光芒,却又在下一刻飘散。
对方对于指尖光芒的飘散似乎并不惊讶,短暂停顿后光芒重新凝聚,这一次是妖艳的紫,一轮轮象征着异能的文本光晕在对方身侧凝聚,熟悉的身影从中浮现。
无论是被幻术蒙蔽五感坠下高楼,还是第一次的失败都没有让白发青年脸上出现任何波动,但在那道身影具象化浮在半空中掷出一把把银质水果刀替对方阻拦追击而来的敌人时,对方脸上出现了没有掩藏好的震惊。
像是对于这一幕同样意外。
并且并不是意外于“自己”异常的能力,而是意外“自己”的出现,仿佛对方也不知道为什麽会出现“自己”的身影,以至于在那道身影仅出现了一瞬,在对方即将落地那一刻被迅速收起。
费奥多尔仔细观察了在“自己”攻击时,被袭击目标的反应,发现后者并没有出现如同被控制住的凝滞感。
从花言之前带人袭击港口mafia,与在“骸塞”以一己之力控制住横滨各方主力来看,如果是平行世界的他出手,那敌人应该会进入一种无法行动的状态,如同被某种规则限制那样。
因此出现的那个“自己”应该不是平行世界的自己,而是某种人形异能。
再从花言至今为止所使用的异能范围,以及在震惊与意外后第一反应是匆匆收起,宛如不想让别人过多探查的举动来看,所使用的人形异能会是什麽也已经有了猜测。
只是……
费奥多尔垂下眼帘,下意识啃咬着指尖,坑坑洼洼的指尖被牙齿进一步啃咬,传导上神经末梢的细微痛楚没能缓解他各种猜想所带来的焦虑,脆弱的皮肤渗透出了些许腥甜。
直到门外传来声响打断他的思绪。
熟悉的脚步声在客厅里响起,费奥多尔安静地倾听耳畔传来的脚步声,判断对方的行动轨迹。
对方先去了厨房,打开了冰箱,应该是在放置路上顺带买回来的甜食,随后回到客厅坐在了沙发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应该是在吃最感兴趣的糕点,后面那些动静消失了,对方似乎是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会儿,紧接着脚步声重新响起,像是跑遍了这个据点的所有地方,最终站在了寝室门口,轻轻推开了门,朝里望来。
往好处想想,最起码对方能在吃完甜食后发觉异样而想起他。
费奥多尔深吸了一口气,在对上白发青年视线的同时,唇边绽开与往常无二的温和笑容。
“花言,我有点问题想要问您。”
“什麽?”
花言感觉费奥多尔似乎有点怪怪的,脚步习以为常地下意识朝对方走去,脑海里不禁开始思考对方会给他那种奇怪感觉的原因。
余光注意到对方计算机屏幕中暂停的画面,花言脚步一顿。
费奥多尔也没有遮掩的意思,轻缓又优雅的嗓音从唇中吐露,一缕一缕抽丝剥茧地分析。
“花言,据我所知,您如果召唤平行世界的我们出手,敌人会出现无法行动的情况,而在那个‘我’出现时,“瓦利亚”众人并没有受到影响,所以那大概率是异能。”
费奥多尔没有给花言过多的反驳时间,他继续问道:“而这种特殊的人形异能……花言,您所使用的异能是“Vita
花言:……
花言瞳孔地震!
最坏的结果果然还是发生了,所以为什麽那麽刁钻的角度也能被拍到?
而且屏幕上的画面居然还这麽清晰,他明明检查过所有摄像头都距离得很远。
难道这就是繁华都市和资深黑客的双向奔赴吗?
繁华都市的摄像头不仅无处不在,连质量都是最好的,哪怕有模糊到无法识别的死角也能被技术弥补。
费奥多尔看似是在询问,但事实上显然已经有所答案了。
倒不如说对方并不是想询问他,而是想听他的亲口承认,为此用细致的分析堵死了他所有否认的空间,犹如织出了一张网。
花言思维不断运转,试图从各个角度找出辩驳空间,最后都以过于牵强而失败,在对方的头脑与对自己的了解程度面前,这些辩驳角度就像是蛛网中的空隙,看似能够从中穿过逃脱,但事实上只会将自己受困于更深的境地。
他似乎只能说实话。
但是……
真的要说吗……?
真的,要坦然承认那个羞耻的事实吗?
“那个是……”
花言一边用零碎又无意义的话语试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一边不动声色地往门口缓缓挪动,暗中计算以对方跟自己目前的身体素质差距应该没办法强行阻拦自己。
在靠近门口的一刹那,他近乎把目前自己能够调动的反应调到了极限,握上门把手想要开门冲出去找个甜品店吃点东西冷静冷静,先缓解现在的尴尬再说。
但就在他指尖握上门把手的准备拉动那一刻,手中骤然一空,原本冰凉的金属触感瞬间消失,像是抓到了一抹虚幻的雾气那样从指间流逝。
花言错愕地看着门把手消失了的门,又看向坐在卧室中唯一一套桌椅前的费奥多尔,答案在脑海中浮现。
——是幻术。
“你……”
花言并不意外对方能理解幻术,既然对方身为雾守,那一定会有幻术师的天赋,再加上对方的头脑与这些天对于这个世界力量体系的研究,弄清楚幻术原理并不难。
他意外的是对方居然能运用幻术欺骗他的五感,也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用出来。
“抱歉,花言,能请您留下来吗?”
费奥多尔从桌边起身,逐步走向门口的白发青年。
他原本是想循序渐进,通过不断接触与共处一室的方式一点一滴让对方习惯自己的存在,习惯自己的触碰,产生依赖与眷恋。
从平时与对方的相处中来看,对方有情感的存在,也能够分得清各种情感之间的差别。
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关键性的问题显现而出。
花言像是天秤或是镜子,目前表现出来的所有举动都是在反馈他所投入的态度与情感。
这让费奥多尔有些犹豫不决,他不清楚对方对于自己究竟是什麽样的想法,也不确定对方是否能够接受他更进一步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提升到更深的程度。
而现在对方使用了“Vita
按理来说,他本该得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却不知怎麽想到了在中华街中身为学生的“自己”所说的话。
所说的那一句——花言接触过众多平行世界的“他”,里面不乏有与他近乎相同的存在,对他们每个人的态度都较为特殊,也都创建了深厚的信任。
如果是这样,那对方的“Vita
费奥多尔微笑着注视眼前因幻术出现而开始怀疑一切的白发青年,语气仍旧温和。
“不用担心,我不会过多欺骗您,除了门以外,您所感受到的都是真实,我目前所能做到的范围,也仅此而已。”
他已经从花言想要逃避的反应里,完全确定了对方使用的异能就是“Vita
同样的,无论答案如何,他都不会放过对方不慎袒露出真实情感的机会,以对方的性格,如果这一次让对方回避了,那后面对方极有可能会将这份情感掩藏在谁都难以察觉的更深处。
“花言,请您告诉我,您在使用“Vita
花言更羞耻了,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看。
他有些后悔一回来就把墨镜摘了,如果现在还戴着,最起码不用纠结该看哪的问题,也能缓解一点他的尴尬,甚至说不准还能暗中更仔细地观察费奥多尔的反应。
被确定就算了,为什麽对方还要让他这麽详细地亲口说出来……
这简直跟向对方坦言自己做了双人运动的梦,而另一方是对方一样恐怖。
他张了张口,在即将发出声音前,敏感的耳尖传来些许被对方触碰的凉意,体温的差异令他下意识又后退了一步。
坚硬又冰冷的触感透过一层衣物从背脊传导,告知着他,已经粘贴了身后紧闭的门。
而他后退的那点距离也很快被费奥多尔拉进,后者像是不想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被触碰的凉意从耳尖不断往下蔓延,直到掌心粘贴他的脸颊,动作轻柔又没有回避余地地将他脸颊抬起,直到与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对视。
对方的眼眸在一片昏暗里显得有些晦暗不明,无端显现出几分掩藏在温柔背后的危险与阴郁。
阴郁……?
花言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份情绪。
“花言……”费奥多尔的语气很轻,“答案是什麽样的都没关系,我只希望您能直白地告诉我真实答案。”
花言缓缓眨了眨眼睛,有些混乱的思绪艰难地运转,让他得出了对方会如此在意这个问题的原因。
对方似乎产生了些许误解,是学院副本里的笔记,以及他跟学校线“费奥多尔”的相处,让对方对此产生了不确定感吗?
他确实对他们比其他人要特殊,也确实不清楚那一瞬间他具体想的是什麽,但是……
如果“Vita
毕竟与他产生如此之多相处记忆与情感相触的,只有对方。
花言一向不喜欢因为误会而造成的一系列发展。
所以……
“是你……”
花言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因羞耻而想要逃避的反应,他望着对方,以尽量平稳又清晰的声音诉说。
“我从一开始会来这里,就是为了你。”
费奥多尔眼眸微微睁大,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视野里的白发青年克制住了因性格上的内敛而想要回避的本能,抬起眼帘望向他时,汇聚了世间所有色彩的眼眸中神色坚定而又炽热真诚,闪烁着异样的吸引力。
像是月光下蝴蝶振翅撒下的鳞粉,留在纤细的蛛网上熠熠生辉。
他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向他袒露全部,这句话不仅告诉了他所想要的问题答案,也近乎告诉了他对方对他态度奇怪的原因。
对方做一系列令人误解的事情仅是为了接触他的原因、在学级裁判中明明失忆却也表现出愿意帮助他的意向、宛如镜面般仅被动反馈情感的缘由。
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花言很了解他,也因为太过了解他,深知他漠然的恶劣一面,所以才会衡量着双方所付出的东西,将他们维持在一个平衡的位置,令自己不至于单方面深陷他的控制,也令他不会因对方的接触,而警惕地将对方放到敌人的位置上。
就像是在地上放置的奶酪,一点点引诱他靠近,直到被完全捕获。
如果不是对方现在使用了“Vita
不过……现在反应过来也已经晚了……
费奥多尔抬起眼眸重新看向眼前的白发青年,意外地发现后者说完这句话仿佛已经用尽了所有勇气,垂落在身侧的双手似自欺欺人地捂住了脸,单方面逃避外界。
他忽然改变了想法,觉得这应该算是平手,就像他们在午后社团彼此都认真所达成的和局。
费奥多尔没忍住笑了一声,搭在对方脸侧的手下移,被驱散了凉意的手指转而抵在对方颈后,再次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唇轻轻擦过那片通红的耳尖,在感受到对方轻颤的同时,轻声询问。
“花言,我身上吸引您的、您所喜欢的——真的只有我的年龄吗?”
花言虽然没有视野,但其他感官回馈上脑海的信息清楚地告知着他,此刻费奥多尔与他之间的距离已经超过了以往的每一次接触。
那道优雅又熟悉的嗓音还在从容不迫地喊着他的名字,似在催促,但又没有催促的意思,反倒是笑意居多,像是故意的。
“花言……”
“亲爱的花言……您能告诉我答案吗?还是需要我穿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套您更加喜欢的服饰问您?”
费奥多尔指尖摩挲着对方颈后那片一直被长发遮盖的皮肤,不出意料地听见对方呼频率变得更加错乱。
对方似忍耐不了那样,捂住眼睛的双手微微下移,仅露出似涟着一层水光的绮丽眼眸控诉他,幽怨的话语从指缝中溢出。
“费奥多尔……你……”
花言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刚恢复的视野再次陷入漆黑,裹挟着暖意的手重新捂住了他的眼睛,属于对方的声音再次响起。
被刻意压低又放轻,透露出些许朦胧的意味,似循循善诱地引导与蛊惑。
“花言,您有想过……要用更亲密一点的称呼喊我吗?”
主动不看和被动看不见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对方并没有用力,态度也不是特别强硬地想要剥夺他的视野,花言指尖搭在对方覆盖在他眼前的手上,没有了进一步动作。
嗓子里的犹豫的话语在对方搭在他颈后顺着背脊线下滑的手中被迫吐露。
“费佳……”
“嗯。”
费奥多尔一手搭在花言腰间,另一只手在将视野还给后者的同时,指腹不忘抚过那片雪白的睫羽,令里面那层浅薄的水光在身体主人本能地闭眼间滑落。
花言说出了那句被对方打断的指责,同样也是曾说过的话语。
“你真是……坏心眼……”
第113章
也许是逼得有些过分,费奥多尔一连几天都没看见花言的身形,只有时不时响起的脚步声、餐桌上到饭点一如往昔放置的三餐、冰箱里变多又不断变少的甜食,以及临近夜晚浴室亮起的灯与深夜卧室里清浅的呼吸声等种种,能够从除视觉外感受到的东西,不断向他反馈对方仍旧在他身边的事实。
费奥多尔有些理解为什麽花言在擂钵街还会有个称呼是“茶泡饭幽灵”了,如果不是他已经熟悉了对方的气息和所有习惯,单看这种情况确实挺像闹鬼了的。
费奥多尔坐在桌边,看着桌面上一点点缓慢减少的奶油蛋糕。
“花言……”他轻轻叹了口气,再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您在生气吗?”
也再一次得到了同样的回答。
“没……”
花言没有生气,也不会因此生费奥多尔的气,他只是还是没有从自己在对方面前坦然承认了“Vita
以至于他现在时常思考,这种情况和被系统公开浏览器历史记录比起来,哪个更社死一点。
费奥多尔再次确认,“真的没有吗?”
费奥多尔起初认为花言是由于被压下的内敛一面在事后爆发,再加上情感上的青涩让对方有些不知道该怎麽面对自己,才会故意用这种方式躲着自己,他原本是想给对方一些独自缓解的空间,让对方能够更加自在地调和好那抹情绪。
但这麽多天下来,他又有些不确定花言实际状态是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样,毕竟他看不见对方,无法具体了解对方的状况。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那这个时间未免有点太久了。
还是说,是自己当时可能逼迫的太过,才让对方这麽久都没缓过来?
又或者是,对方认为他们现在付出的有点不太平衡,所以在独自生闷气?毕竟对方已经向他剖析了全部的情感。
“嗯……”花言吃蛋糕的动作更慢了,甚至有点想把蛋糕也用“细雪”藏起来。
“如果真的没有生气,那……”费奥多尔缓缓开口,“您难道是在不知道该怎麽面对我?”
花言挖蛋糕的动作彻底停了。
费奥多尔注意到桌面上的奶油蛋糕没有再减少,耳边也没响起离开的脚步声,像是被他说中了,也像是对方在借此等待他的态度与反应。
对方了解他的全部,也能感受到他的情感,却仍旧想要他更清晰具体的袒露。
花言总是会在这种细微之处给他一种与在学级裁判最后那一刻无二的恶劣感。
费奥多尔唇边挽起一抹无可奈何的笑意,似转移话题般令对方猝不及防地提起了正事。
“花言,今天是指环争夺战最后一天了,切尔贝洛机关的裁判会在并盛中学今晚宣布结果,而直到现在为止,还没人丢失指环。这场指环争夺战大概率会改成能够快速筛选出胜者的方式,您难道打算在今晚之前都不在我面前出现吗?还是……您其实已经开始讨厌我了?”
说到最后,费奥多尔如鸦羽般的眼帘微垂,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眼底的神色,配上语气轻到仿佛是细雪落在枝头的询问,无端显现出几分落寞的意味。
“没有。”
花言纠结了一下,还是撤销了覆盖在身上的幻象系异能。
几日未见的熟悉身影逐渐浮现,雪白兜帽遮住了白发青年大半张脸,露出的下半张脸唇微微抿起,宽大的斗篷近乎覆盖了青年的一切,也让费奥多尔难得有些不知道该说什麽。
他视线注意到斗篷上褶皱在不断发生变化,透过斗篷起伏间隙,发现对方似乎正在斗篷内侧来回捏着衣角,如同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转移注意。
这种细微的小动作已经很好告知了他——对方真的只是没缓过来,有点不知道该怎麽面对他。
费奥多尔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这声轻笑让花言帽檐垂得更低了,但很快,垂下去的帽檐因脸颊被抬起而一同升起,费奥多尔不知何时已经越过了桌边走到了他面前。
“花言。”
费奥多尔指腹摩挲着对方温热脸颊上的软肉,感受着指尖下的升温,安抚道:“您不必难为情,您清楚我的一切,我对您也有同等的情感与欲望,或者说……还有更加自私一点的独占欲,如果您想要更加具体一点的证明……”
视野里的白发青年眼眸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对方性格明明内敛又容易害羞,但在这种时候却仍旧用那种纯粹的视线看他,既没有回避也没有抗拒,如同持着天枰等待着他放上证明,也如同对于他的情感满怀期待。
费奥多尔微微俯身,拉进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气息交织间,他轻声问道。
“可以吗?”
花言觉得对方这个时候可以不用寻求他的意见,同样的,对方也可以不用在这个时候保持那份优雅涵养。
明明对方已经知道他很难为情了,还在这种时候问他这个问题,十有八九是故意的。
费奥多尔已经从花言默认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他唇边笑意加深,伸手捂住那双色泽梦幻又无垢的眼眸,隔绝了对方的视线,低头轻柔地粘贴了对方温热的唇。
或许是因为那块奶油蛋糕,丝丝缕缕的清甜在两人触碰间不断蔓延。
费奥多尔没有简单地一触即分,无论对方是在单纯难为情也好,还是想要查验他的证明也好,既然对方想知道他的情感,那他当然不会让对方感到敷衍与失望。
花言感受到对方另一只手似乎抵住了他的后颈,像是贴心地为他省力,也像是想要阻隔他的退路,温柔的动作里透出些许似曾相识的强硬意味。
当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逐步蔓延深入,花言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为什麽要特意再确认一遍。
这有点超出花言预料了,失去了视觉,其他感知都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他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每一次触碰,感知到对方身上冷冽的气息,与不断被他体温沾染抹消的凉意。
这是比语言更深的袒露,也是比观察更直观的感受。
对方的动作仍旧从容轻缓,一点点地在试探他能够接受的程度,观察他的反应,不遗余力地想要给予他难忘又深刻的体验。
哪怕花言在这方面毫无经验,只记得要呼吸,其他一片空白,费奥多尔也会牵引着他告知该做什麽。
费奥多尔抵在花言颈后的手沿着对方的皮肤抚过锁骨逐渐上移,停留在对方因抬头而完全展露的脆弱脖颈处,指腹轻轻摁下那块软骨。
“唔嗯……”
花言撑在身体两侧的指尖微收,发出一声朦胧不清的单音,身体本能地想要后退,又被对方及时更换位置的手压回,对方指尖还停留在他咽喉处,没有再用力,而是轻轻摩挲着那块敏感的地方,如同催促与提醒,直到他被迫反应过来尽数接纳。
时间的概念在这一刻被拉长,长时间的抬起头让花言有些呼吸不畅。
他思绪模糊一片,下意识抬手环住对方脖颈,又因无力而松开,转而仅搭在对方肩头。
费奥多尔有些意外于花言的主动,但捂住对方眼眸的手心感受到些许湿润又告诉他对方似乎并不是那个意思。
意识到花言已经抵达极限,他缓缓离开,在对方唇边落下一点轻吻,似无声的安抚。
那双如同万花筒般光怪陆离又如梦似幻的眼眸此刻更像保存在水里的欧泊石,其中神色涣散又迷离,色泽之上隔着一层水光,连带着眼角也蔓延上了些许绯红。
“花言……”费奥多尔气息也有些不稳,他指尖擦掉对方眼角溢出的生理眼泪,“您可以选择中止的,拒绝也可以更坚定一些,那样环住我,我会以为您是在邀请。”
花言唇没有合拢,回应的单音混杂在无规律的喘息间隙中,“嗯……”
费奥多尔看见对方意识模糊的反应,似确认般,“您不会因为这个吻又藏起来的,对吗?”
这句话让花言思绪重新清明。
花言欲言又止地看着对方,“……我不会再藏起来的。”
这未免有点太看不起他了,倒也没有会含蓄到那个地步。
更别提现在脑海里的系统还在发出怪动静。
【哇呜呜……哈哈!成了,宿主你要成了!】
花言:……
花言觉得这个系统真的有点邪门了。
[马路牙子,你真的没事吗?]
【好!我好得很呐!宿主,你不知道,我终于等到这一刻了,现在我们趁热打铁,向他发出睡觉邀请吧!】
系统摩拳擦掌,虽然它没有拳也没有掌,但这并不妨碍它已经看见了攻略任务完成的曙光。
花言:……
趁热打铁是这麽用的吗?
[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快吗?】
系统疑惑地反问。
【这不是挺一气呵成的吗?】
花言选择性屏蔽了这个在诸多杀毒程序下疑似被养蛊了的系统,他重新吃之前没吃完的蛋糕,试图用正事转移一下注意力,缓解缓解他有点过热的脑袋,也顺带运转一下思绪,避免被系统传染。
“你……还需要通过这个世界了解什麽吗?”
花言看向端来计算机在他身侧坐下办公的异国青年。
“差不多已经都了解了,如果您想,今晚就可以直接结束。”
费奥多尔目光落在计算机屏幕中,“只是……没想到这个世界除了天生的幻术师外,每个人体内居然都有死气之炎,难怪您会说如果我想体验异能不明显、或是消失的可能,可以选择‘过去’的入口呢。”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确实是最趋近于普通时期的世界了。
他若有所思地问道:“能够点燃火焰的指环,跟指环争夺战抢的指环是同类型的吗?”
“差不多,但彭格列指环更特殊一点……”
花言跟对方更具体剖析,“彭格列指环是维持世界稳定的力量之一,以后出现的指环用特殊宝石制成,也与需要血统继承才能用的彭格列指环不同,只要抢到符合自身火焰属性的就能用。”
“‘抢到’……?”费奥多尔敏锐捕捉对方词汇中的特殊用语。
“因为指环会根据品质分级,相当于是决定上限的东西,再加上某些稀有属性的指环有价无市,所以大部分时候不如直接在敌人手里抢来的快。”
花言说着逐渐陷入沉思,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其实他这里也有某种特殊宝石,不过不是这个平行世界的特殊宝石,而是以往在游戏中通过战斗获得的、用于召唤人物卡或是改写战斗失败结局的异能石。
如果这个平行世界变成单独的副本,异能石不一定能起用,但现在世界处于融合状态,异能石怎麽不算是特殊宝石呢?
甚至异能石还是彩色的,要是能用,直接多个属性一次满足。
现在机会难得,不尝试一下都对不起变成光点的“书页”原件。
更重要的是,他之前跟“瓦利亚”战斗到腻,被摸透了所有异能。
既然今晚指环争夺战就要结束,那他不得把失去的都夺回来?最起码也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比如说点个火让他们因情报上的不准确而被XANXUS骂一下之类的。
花言目光犀利起来了。
于是下一秒,费奥多尔眼睁睁地看着身侧那个信誓旦旦表示不会再藏起来的白发青年再次消失。
费奥多尔:……
第114章
费奥多尔据点里的工具有限,花言为了方便直接复制了建筑异能空间,进入了二楼港口mafia的研究室,这里虽然由于没有升级而有些简陋,但基本工具还是齐全的。
花言抬手复制出了一颗异能石,之前没注意,现在拿到手里观察,他发现这个异能石跟他瞳色近乎一模一样,不过要比他瞳色深点,再搭配上弯月的形状,像是一个彩色的月亮。
举起放在灯光下,异能石上不规则的表面在研究室内折射出众多色彩,光怪陆离,犹如万花筒。
没有过多浪费时间,他又复制出了一枚现成的宝石戒指,紧接着用工具把戒指上的宝石撬开。
花言看了看戒指上宝石的空位,又看了看手中近乎有半个手掌大的异能石,果断把戒指上镶嵌宝石的地方扩大,随后再把异能石打磨凿成鸽子蛋大的椭圆形放进里面固定。
系统暗中观察了半晌,恍然大悟。
【宿主,你还怪讲究仪式感的,是要先送戒指,再顺理成章地发出睡觉邀请吗?】
花言:……
怎麽系统还没放弃它的睡觉邀请?
[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依靠这个点燃火焰。]
指尖拿着戒指戴上,回忆了一下该如何点燃火焰的步骤。
首先是觉悟!
花言闭上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旋即猛地睁眼看向戴着戒指的手,无事发生。
难道是手指不对?
花言思索着换了根手指戴,结果还是无事发生。
他一连把五根手指都试了个遍还是不行。
沉痛的事实逐渐摆在眼前,花言恍惚地滑坐回椅子上,十指交叉撑着下巴,陷入自我怀疑。
[原来我没有觉悟。]
【宿主……你的觉悟是什麽?】
系统不知怎麽想起了对方一天到晚不是去擂钵街当“茶泡饭之神”,就是去商业街当流浪汉的事,总之哪一样都没有“觉悟”的重量。
[是要点燃火焰让“瓦利亚”那些人因为情报不准而被XANXUS骂。]
花言眼神坚定。
系统:……
【你要不要试试换一个觉悟?比如说对于攻略任务的觉悟?】
[……这个不是更不行吗?]
花言觉得系统在这方面的觉悟说不准真的能点燃火焰,但他似乎不太行。
[我会开始做这个攻略任务,完全是你威胁的。]
好像确实是这麽一回事。
系统陷入了沉思,旋即又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要不然宿主你试试另一种方式,比如说用愤怒点燃火焰?】
这倒是提出了一个很新的角度,但是……
[马路牙子啊……]
花言语重心长地提醒。
[我们已经相处了这麽久,你看我什麽时候愤怒过吗?]
系统再次陷入沉思,它仔细查阅数据库筛选自家宿主的记录,发现对方大多数情况情绪都稳定的可怕,甚至哪怕出现了极端情绪,也是直接跨过愤怒的过程陷入了最终的无力与绝望。
不对,也不是完全没有。
【宿主,你上一个副本里——黑白熊用秘密威胁所有人的时候,你愤怒过。】
都愤怒到直接当场拆解校长炸学校了。
[那个时候我还很年轻,因为失去了记忆。]
花言面不改色。
众所周知,人年轻的时候都容易冲动。
系统有些费解。
【可宿主,你现在也不老。】
[你不懂,人一旦上过班就不一样了,更别提我干过那麽多行业,已经提前上完别人一辈子的班了。]
花言叹了口气,还是尝试着按照系统的提议用愤怒点燃火焰,只可惜不出意料的毫无动静。
[不行,我确实愤怒不起来。]
【宿主,需要我帮忙激怒一下你吗?】
系统殷勤地试图帮上自家宿主,哪怕它不太理解对方为什麽上一秒还跟攻略目标亲一块,下一秒就会这麽执着点燃火焰。
花言:?
花言有些好奇对方想用什麽手段激怒他。
[你试试?]
系统极其有仪式感地先用毫无波澜的电子音咳嗽了两声,像是在清嗓子。
随后才郑重其事地说道。
【宿主,其实我还没毕业。】
花言:?
就这?
他还以为对方要用什麽手段激怒他呢,这有点太朴实了。
而且,他总觉得对方这并不是在用刻意夸大的话术故意激怒他,更像是趁这个机会说出压在心底的秘密。
原来是真心话坦诚局吗?有点意思。
[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虽然他认为这个系统是个实习攻略系统,但以对方一直以来的表现,实习和没毕业这两个都差别不大了。
【什麽?!】
系统大惊失色,旋即又匆匆找补。
【哈哈,宿主,你不会真信了吧?其实我有个朋友,我那个朋友一直都没毕业,我只是想到了它的遭遇,所以拿出来跟你说一下而已……哈哈,怎麽可能会有攻略系统一直毕不了业,到处祈求才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带宿主的机会收集数据用于毕业,对吧?】
见花言无动于衷,它果断转移话题。
【呃,我是说,没想到宿主你情绪居然这麽稳定……哈哈,那个,宿主啊,我觉得,就是说,你觉得,这个指环有没有一种可能,它其实并不能点燃火焰呢?】
花言忽略了系统前半段的小丑式“无中生友”,后半句话倒是让他有些在意。
确实有这种可能……
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说明其实他还是挺有觉悟的?
为了测试一下具体答案,花言摘下戒指重新回到了客厅。
他离开的时间没有多久,客厅里几乎没什麽变化。
坐在桌边的费奥多尔在花言重新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对方。后者之前消失时脸上的表情像是在思考什麽重要问题似的,带着凝重与几分跃跃欲试的期待;现在对方重新出现,脸上的表情也仍旧没有太多的变化,如同还没得到那个问题的答案。
不,那点跃跃欲试的期待消失了,只剩下一定要得到答案的执着。
是出现什麽意外了吗?
费奥多尔推测着会让对方产生这种变化的缘由,喊了声对方的名字,“花言?”
“嗯。”花言停在费奥多尔面前,视线落在对方停留在键盘上的十指,“费佳……你方便把一只手给我吗?”
费奥多尔隐约明白什麽了,他唇边绽开笑容,“您想要哪只手?”
花言没有想太多,“左手吧。”
左手应该更方便点燃火焰一些,也不会影响到对方平时用右手操纵鼠标。
费奥多尔欣然将左手递给了花言,后者一手托住对方骨节分明的手,一手拿出戒指。
金属质感的指环穿过对方修长的中指不断深入,其中的间隙也逐渐减少,直到停留在指根,在这期间对方都没有发出任何疑惑,任由他动作,带着纵容般的信任与配合。
花言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举动似乎有某种更深层次的含义,而对方显然也清楚这一点,才会故意问他想要哪只手。
费奥多尔从对方低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的反应里得出对方已经反应过来了的事实,他微微歪头,眼眸里盛满了笑意,“花言?还有什麽要做的吗?”
“没了。”花言假装自己其实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松开对方的手,顺势坐在身后的椅子上,视线也没有再看对方,“费佳,你试试能不能用觉悟通过戒指点燃火焰。”
费奥多尔目光落在左手中指指根处的彩色宝石上,如同确认什麽,他目光微移,看向了对面白发青年的双瞳——确实很像,也确实要更浅。
花言的话有点笼统,不过费奥多尔能够理解,也知道对方想要验证的答案了。
他指尖微收,下一秒,一簇庞大的靛色火焰骤然燃起,深邃迷离,恍若林中深处不知何时蔓延而起的迷雾,带着足以与让人迷失其中的虚幻与危险。
灼灼燃烧的火焰将整个房间都笼罩上了一层幽雾,彩色的宝石在这抹靛色火焰的包裹下也变得虚幻不清。
费奥多尔透过火焰看向对面的白发青年,意外地发现对方此刻表情莫名有些沉痛。
“花言,您还好吗?”
花言看着那簇跟举了火把一样在燃烧的火焰,被迫接受了原来真的是自己没有觉悟的事实。
这也是正常情况,毕竟他已经是得到过——“打工皇帝”这个让人一听就心如止水头衔的人了,跟这些满是中二热血的人玩不来。
既然对方能够点燃火焰,那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最起码不用担心万一晚上出什麽意外,对方会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被某个幻术师进行物理攻击。
“我还好。”注意到对方熄灭火焰,似乎是想把戒指还给他的举动,花言率先出声,“这枚戒指不用还给我的,费佳。”
费奥多尔缓缓眨了眨眼睛,“没关系吗?这个宝石对您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花言有一瞬间诧异于对方为什麽会知道这件事,但一想到费奥多尔与学院线的“费奥多尔”似乎单独相处过一段时间便释然了。
他没有隐瞒地告诉了对方,“以前很重要,现在不算特别重要。”
毕竟他现在能无限复制粘贴,直接实现了异能石自由。
花言顿了顿,又补充道:“况且就算重要,既然我送给你了,那当然不会再收回来。”
视野里白发青年脸上的神色理所应当,说出的话也没有丝毫谎言的痕迹。
费奥多尔知道的,花言一向很少会用谎言欺骗他,而唯一的情况也是发生在他们都处于失忆状态下的相互欺骗。
对方对他一向公平又纵容。
“原来是这样。”他指节抵住唇,低低笑了一声,“谢谢您,花言,我很开心。”
既然对方沉痛的反应不是来源于戒指,那只能来源于火焰了。
以花言的性格与近期发生的事,对方点燃火焰的时候用的觉悟一定是想要狠狠打“瓦利亚”一个措手不及的复仇计划。
他觉得这种目标没达到能够被称之为觉悟的地步,而对方也像是没意识到自己有什麽觉悟的样子。
“花言,您刚刚突然消失是为了做这枚戒指吗?”
花言点了点头,“嗯,这里的工具有限,所以我只能去异能空间用里面的工具。”
费奥多尔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怎麽做的?”
花言手中复制出了一枚戒指与一枚异能石,详细说明,“其实挺好做的,只要把这个戒指里的宝石挖出来,再把这个宝石打磨到合适的大小塞进去就完成了。”
费奥多尔:……
还真是意外简单的做法呢。
“能借我用一下吗?”
“当然。”
花言不知道对方要做什麽,不过他仍旧交给了对方,目送对方拿着这两样东西起身去向厨房。
不一会儿那道裹挟着些许病气的孱弱身影又重新从厨房中出现。
花言看着对方径直走到自己面前,单膝蹲下的同时朝他伸出手,用与之前自己无二的口吻含笑开口。
“花言,能请您将左手递给我吗?”
这种姿势与话语中的内容都太有既视感,令花言搭在腿上的双手指尖不自觉地微收。
花言能够猜到对方想做什麽,他顺应对方的话伸出了左手,温热的皮肤粘贴冰凉的金属,异物感与束缚感在指间蔓延。
费奥多尔制作出的戒指要比他更为精细一些,也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做到在这麽短的时间内,利用那些简陋的工具完成这项工作的。
花言视线落在中指指根处戒指的彩色宝石上,还是直白地说道:“费佳,我好像没有觉悟,也没有太过于极致的情绪。”
毕竟他一直以来运气都很好,想要什麽近乎都能得到,哪怕想要的是再违反常理的结果也能够达成,再加上他情绪又相当稳定,想要真正回到热血中二易冲动的少年时期不太可能。
“是这样吗?”费奥多尔没有松开花言的手,他轻笑着为对方细致分析,“您尝试的‘觉悟’是报复“瓦利亚”吧?我个人认为那应该不算是觉悟,只能算是您的一时兴起,而极致的情绪……”
费奥多尔不算特别了解这方面,他思考了一会儿,“您尝试过哪些极致的情绪?”
“愤怒?”
准确来说花言也不算尝试了愤怒,因为他压根就没愤怒起来。
怪事,怎麽越说他越像是没有那种世俗欲望的人。
他就说不能成为打工皇帝吧,这下好了,在获得各项熟练技巧的同时,也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
“唔……这个情绪不太适合您。”
费奥多尔记忆中眼前的青年所有外露的情绪都很浅,唯一清晰的只有……
“花言,您要不要考虑换一个方向思考觉悟?比如说您一直以来想要得到的东西,又或者是在刚来这个世界时的目的……”
花言耳边传来的、属于对方的嗓音轻柔又温吞,裹挟着一缕因常年熬夜而似疲倦般的无力与沙哑,被对方牵住的手,指间也一点点被微凉的气息占据,直到与对方完全相贴。
在脸颊再次落入对方掌心的同时,他也听见了对方淡色的唇开合间吐露出的最后一句话。
“花言……您对于我是怎样的情绪呢?”
花言眼眸倒映出对方苍白俊美的面容,憔悴的神色中浸染出些许病气,如同在严寒下生长蔓延的纤细冰晶,漂亮又易碎,听见的话语也似循循善诱般透着能够让人袒露一切的魔力。
他下意识启唇,“我……”
“碰。”
一声细微的、宛如火柴划过的燃烧声在空气中蔓延,一簇温暖明亮的光芒于两人十指相扣的指根处亮起。
那是暖色调的橘色火焰,似风雪中踽踽独行的旅人在湿冷木屋中点燃的生命之火,透着童话般的美好,看似微小却无比灼热,驱散了无尽的孤寂,带来澄明的光芒与希望。
它依附着宝石在半空中跃动,亦如花言此刻缓缓沉静下来的心跳。
当情绪的浪潮褪去,最为真实的想法袒露在阳光之下。
——他确实有一个很早就做好准备的觉悟。
能够包容一切的橘色火焰其中裹藏着隐隐约约的紫,近乎与眼前来自于冻原的病弱青年瞳色相同。
花言目光从那一簇宛如真的点了根火柴的火焰上移开,他看向费奥多尔,发现后者也正望着他,眼眸里满是愉悦。
花言刚想感谢一下对方,脑海的系统突然又开始抽噎。
【比觉悟更炽热,比情绪更深邃的,是爱啊!】
花言:……
马路牙子,别仗着现在有个“焰”字就开始魔改人家台词啊!
第115章
“看起来成功了呢。”
费奥多尔指尖轻轻抚过那一簇跳动的火焰,感受到的温度不似普通火焰那样会将人灼伤,反馈回来的感觉更像是冬季洒落在冰雪上的暖阳,带着似被浸染包容的温和。
“这是大空属性的火焰?”
“嗯,大空属性的火焰特性是调和。”
花言认真观察了一下戒指上的火焰,虽然不算特别纯净,但通体是橘色调的没错。
在现在这个还没有匣兵器的时间段,由戒指点燃的火焰大概只能附着在武器上用,但雾属性的火焰不同。
“费佳,雾属性的火焰特性是构筑,应该能够增幅你的幻术,要试试看吗?”
花言不太了解幻术这方面具体是怎麽操作的,不过幸运的是费奥多尔也不用他过于详细的说明,对方在了解新事物这方面总是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也能迅速明白他的想法和意思。
靛色的火焰再次燃起,周围的景象逐渐由清晰变得虚幻,一切似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唯有那簇火焰灼灼燃烧,宛如梦境中唯一的灯火。
直到那簇火焰化为靛色的雾气缓缓飘散。
“是这样吗?”
费奥多尔的嗓音在空气中传递,带着不甚明显的笑意。
花言视线观察着周围,没发现哪里有什麽不对,甚至重点关注了一下桌面上他吃了大半的蛋糕,也没发现蛋糕变多或变少。
他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黑发青年,映入眼帘的两道相同身影让他微微一怔。
花言新奇地起身开始打量两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费奥多尔,后者也都温和地任由对方研究。
花言没能通过视觉发觉出什麽不对,他拉起两个费奥多尔的手,进一步通过触觉判断,发现无论是感受到的体温,还是指尖被啃咬的细微痕迹都一模一样,连脉搏处都有同等的心跳。
对方居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吗?
花言缓缓陷入沉思,经过一番头脑风暴和无限套娃的反转猜测,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确实没听见任何脚步声的听觉,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直觉。
依照记忆里费奥多尔站着的位置,他伸手指向另一个。
“这个是幻影吗?”
被指着的费奥多尔微微摇头,语气流露出几分遗憾,“您猜错了。”
花言:……
好吧,超直感确实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相信直觉的,比如说他。
“我没有听见你脚步声……也没看见你动,你是什麽时候夺走我知觉的?”
“在您看见我点燃火焰之前?”
费奥多尔在把控人心这方面显然十分熟练,“您知道的,我原本幻术能够做到的范围有限,我知道在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很难欺骗过您,所以我提前通过幻术遮掩了戒指点燃的火焰……”
“我看见的火焰要比你实际点燃火焰的时间晚。”花言得出了结论。
“嗯,正是如此。”费奥多尔唇边挽起一抹弧度,“要再来猜猜看吗?”
花言没有拒绝对方的邀请,“需要我先转过去吗?”
“不用,您就这样猜好了。”
花言觉得对方这放水有点放得太明显了,这完全没换位置,甚至都开口说话了,他难道还能认错?
可别把他看扁了啊!
花言在抬起指尖指向对方的那一刻,又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以费奥多尔的性格真的会出这种一眼就知道答案的题吗?还是对方在跟他玩反心理?
花言眼神犀利起来了。
在一番深思熟虑后还是指向了刚刚开口的那一个,“这个是真的。”
被他指着的费奥多尔表情有些无奈,站在对方身侧的费奥多尔与对方一同开口,告诉了他答案。
“花言,您又猜错了。”
花言:……
“再来一次。”
“好。”
伴随着花言每一次手指的抬起,都会得到相同的答案,而费奥多尔的表情也越来越沉默,像是逐渐意识到了什麽重要的问题。
花言不甘心地一连猜了十几次,哪怕更加细致地来回观察两个费奥多尔,也依旧以失败告终。
他挫败地看着两人,怀疑地问道:“你没有在我猜对的时候悄悄骗我吧?”
毕竟他现在没夺回知觉,如果对方骗他,他确实察觉不到。
费奥多尔唇边弧度不变,“您觉得我会骗您吗?”
也是,对方应该不会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骗他,所以……
果然是他不行吗?
当他被看扁,他就会扁扁地离开。
花言扁扁地接受了现实,“费佳,我分不出来。”
“这样就要放弃了吗?”
费奥多尔拉住准备坐回座位上吃蛋糕的白发青年,轻轻叹了口气,另一只手搭在对方眼睑下,将对方的注意力从蛋糕上拉回。
“花言,我记得您不是都能分清楚其他幻术师的幻术吗?”
“不太一样。”花言思索着该如何跟对方解释,“我了解他们的战斗方式,也了解他们的想法和意图。”
“您是说……”费奥多尔缓缓开口,“您了解他们胜过了解我?哪怕我们已经相处了这麽长的时间?”
花言:。
怪事,他怎麽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我没那个意思。”花言煞有介事地辩解,“只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用幻术,所以不太了解。”
“幻术的施展也是依照幻术师的想法来变换构建的,您理应分得出来才对。”
费奥多尔眉头微蹙,提及了另一个更重要的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