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VIP】(1 / 2)

第18章 流云山庄宴会

明月楼的总部在应川府。

和许州天高皇帝远不同,应川府虽然也离京城有一段距离,但地理位置优越,据说还是当年太/祖皇帝起事的龙兴之地。

除了流云山庄,应川府内还有许多江湖门派。

月十四驾驶的马车刚驶进应川府地界,就能听到四周声音喧闹,来往江湖人极多,大多是赴流云山庄宴会的。

明墨坐在车里听着声音,面上表情平静,看在曲龄幽眼里却透着怅然。

明月楼的总部曾经也在应川府。

明墨应该是在这里长大的。

她年少成名,她的成名路就是从应川府开始的。

曲龄幽想起之前和明墨的对话。

当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明墨踏着轻快的脚步自南星院外而来,说她收到了流云山庄的请柬,问她想不想参加流云山庄的宴会。

曲龄幽回了想。

既然请柬上说她是救命恩人,说流云山庄要在宴会上感谢她,那她自然要去。

她回答后,明墨说她想那便去。

现在看来,明墨自己应该也是想来应川府的。

曲龄幽看着她,在风停住时不由自主地伸手把落下的帘子往外撑了撑。

明墨刚才没有看窗外,她却感觉明墨是想看的。

她做完这一切后,脸上微热。

她若无其事看向外面,看到来往的江湖人里,最多的是两人一组结伴而行,还都一人黑衣一人白衣。

“那是什么门派?”曲龄幽不解,以为是什么小门派出行的仪式。

“夫人,那不是门派。”月十四的声音随之响起,“那是江湖人模仿的黑白大盗的打扮。”

黑白大盗?曲龄幽更不知道了。

明墨神情微变,也问道,“是江湖新秀?”

“不是。”月十四回答,却没有再解释。她的声音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她直到此时才想起“黑白”二字对自家主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说清楚。”明墨看着曲龄幽脸上不解,眸微垂。

“是。”月十四在前面缩着头,简单将知道的说了。

江湖上近来有说书人说的故事广为流传,讲的是两位大盗在江湖里浮沉,最后铲除奸邪。

其中一人黑衣一人白衣,合起来就是“黑白大盗”。

因故事过于精彩,初入江湖的年轻人听得着迷,自发换上对应颜色的衣服结伴而行,幻想自己就是能够拯救江湖的侠客。

“一个故事有这么大影响?”曲龄幽有点惊讶。

“那自然不是。”月十四颇为不满,“虽然没人明说,但黑白大盗是有原型的。”

“黑白两色的衣服、少年成名、铲除奸邪,这明明是形容主子和安姑娘的,什么黑白大盗,一点都没有黑白无常好听!”

月十四说到这里忽然止住。

“黑白无常?”曲龄幽看向明墨,正看到她垂着眸,隐约藏进黑暗里。

曲龄幽的心一下揪了起来。

黑白无常,两个人。

如果其中一个是明墨,那还有一个。

那人的关系应该跟明墨极好。

沈月白她知道,远在京城、年少就跟明墨相识的神医。

她不会武功。

而之前能和明墨那么要好,她在明月楼这段时间却完全不知道的人,只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人早已离世。

她似乎触及到明墨的伤心事了。

曲龄幽有些无措。

她不会安慰人。

明墨却不用她安慰。

她坐了起来,看着曲龄幽脸上表情,缓缓说道:“少时轻狂肆意,看到不好的事总要管上一管。那些人打不过我们,又拿我们没办法,就暗地里将我们称为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是跟在阎罗王左右的鬼。

鬼是人死后才能成为的存在。

当年这么称呼她和安拾邱的人不怀好意。

现在那故事也是借黑白大盗的名头让人想起她过往黑白无常的称号,进而咒她死亡。

是某些人隔空的挑衅。

明墨看向窗外。

月十四才二十岁,对这些手段知之不深。

而三十岁的月三已经着手去查了。

想她死的无非就那些人。

流云山庄的宴会还没开始,已经有这么多魑魅魍魉想要现形。

她这趟出来实在值得。

“白无常么?”曲龄幽点点头。

她没有想到无常两个字的寓意,只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年少的明墨在黑白之间一定是白的。

她那么灵动,那么惊艳,神采飞扬又熠熠生辉,只有不染尘埃的白才能配得上。

曲龄幽眼神明亮,隐约还有些向往。

明墨心头沉郁散去。

她摇摇头,有些得意:“错了,你也想错了。”

诶?

曲龄幽震惊,“你是黑无常啊?”

一人黑衣一人白衣,明墨是黑衣那个?

“不行么?”明墨振振有词:“白衣是好看,但不耐脏。你没行走过江湖,不知道行走江湖有多损耗衣服。”

行走江湖要跟人打架,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还闲不住喜欢四处跑,有时迫不得已还要风餐露宿,衣服动不动就要换要洗。

她不喜欢洗衣服也不耐烦经常换衣服,索性就选择耐脏且脏了也很难看出来的黑色。

安拾邱相反。

她很爱干净,一天要换八百次衣服。

“但我似乎很少见你穿过黑衣——”

曲龄幽止住声音,有些内疚。

明墨不再穿黑衣显然是不想触景生情。

她想着,忽地怔住:成亲第二天,她拿给明墨的衣服颜色似乎就是黑白相间的。

她认为明墨深不可测、心思极多,极适合那颜色的衣服。

明墨看到后似乎有些不高兴。

但当时她根本不会在乎明墨高不高兴。

她放缓声音,心里微乱,“那件黑白色的衣服——”

“那衣服是你拿给我的,我当然要穿。”明墨回答得很快,很理所当然。

她给的就要穿?似乎她对明墨来说很重要?曲龄幽怔住。

明墨看她一眼,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她看到曲龄幽脸上茫然,想起雪青的话,岔开话题。

“这是江湖各派的相关情况和掌门人信息,你看一下。”她拿了几张纸给曲龄幽。

纸上写了各派掌门人的大致长相、岁数,右边还附了画像。

曲龄幽又是一怔。

她以前只经商不涉江湖,对这些一片空白。

明墨和她一起来赴流云山庄宴会,还能想到把这些信息整理起来。

曲龄幽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她低头,认真看着那些纸,把上面的名字、长相和门派对应起来。

马车继续行驶。

过了不知多久,月十四的声音响起:“主子、夫人,流云山庄到了。”

紧随其后的是陌生女人的声音:“明月楼楼主到了,真是有失远迎。”

明墨要下车的动作一顿。

她眼里似有讥讽,慢悠悠拉着曲龄幽的手下了车。

段磐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衣着华丽,看起来极为显赫富贵。

但她的出身也确实足够显赫。

父亲曾官至礼部尚书,母亲是皇室郡主,她少年行走江湖,被当时的流云山庄庄主看中,拜师后直接立为少庄主。

明墨看着她,五年没见,段磐变化不大。

她扫过四周。

明月楼出发晚,此时离流云山庄宴会开始的时间只有两天,其他江湖门派早来了。

段磐后面站着段云鹤,旁边则有天星派掌门人、龙虎帮帮主等许多江湖门派里地位不凡的人。

他们的长相明墨才刚在纸上看到过。

一个个面色红润、看来都生活得不错。

“诸位,别来无恙。”她声音淡淡。

被她扫过的人抬头,对上她目光,看清她日光下微白的脸后都神色微变。

有的幸灾乐祸,有的面露不忍,有的紧张不安。

刚才还有些闹的现场霎时寂静无声。

果然精彩极了。

明墨笑了起来,像是很满意她一句话造成的后果。

段磐也有些脸色不好。

她看向曲龄幽,目光微闪,“这就是龄幽吧?我听小鹤说起过你。”

明墨收了笑。

曲龄幽眨眨眼,看了看四周,那些刚才还在纸上看过的脸此时都在看着她了。

明月楼地位果然很高,十年前的事似乎也不简单。

不然那些人不会见到明墨是这样的反应。

段磐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短短一句话就打破僵局。

她点点头,无意识地贴着明墨,声音淡淡:“段庄主,明墨也跟我说起过你。”

站在段磐后面的段云鹤因曲龄幽的回答脸色微变。

明墨怔了怔,唇角上扬,这回是发自内心的笑。

“是么?那不知道她怎么说我的?”段磐接着曲龄幽的话问,漫不经心。

曲龄幽笑盈盈:“她说您很会教孩子。”

四周刚有了点声音,此时再次一静,看来的目光满是惊奇。

曲龄幽说段磐很会教孩子。

但段磐到现在都没成亲,她教过的只有段云鹤一人。

而段云鹤跟曲龄幽之前那些事传的沸沸扬扬,他们自然也知道。

忽略那些情爱和地位差距,最初曲龄幽是救了段云鹤的命的,百草堂前明墨说的话他们大概也有耳闻。

明墨当时说段云鹤忘恩负义。

所以曲龄幽的话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段云鹤忘恩负义,还是你教的。

就很精彩。

“龄幽,我跟庄晚夏的定亲是权宜之计,我——”段云鹤神情急切。

曲龄幽摆摆手,已经不在意了,“远道而来有些累了,我们能先去休息吗?”

连称呼都没有。段磐脸色微青。

她地位高贵,还从来没人敢跟她这么说话,更何况是曲龄幽区区一个商人?

她正要发作,明墨抬眸看了她一眼。她眼里似乎还有笑,只一眼,隐隐带着警告,似乎能将她所有的心思都看透。

饶是段磐早见惯大场面,此时也惊了一惊,不知怎么就想到五年前,那个满身是血、明明已经快拿不起剑却还让她退了一步的明墨,那个黑白无常里的黑无常。

她挥了挥手,让流云山庄的管事带明墨和曲龄幽去休息。

月十四将马车停好,大踏步从她面前走过去,招呼都不打一下。

“姑姑,这也太无礼了。”段云鹤不满,目光顺着月十四的背影看到曲龄幽,心里情绪起伏。

段磐:“有求于人,无礼又如何?”

段云鹤握了握拳,皱着眉道:“我没事的,姑姑,我们不求明墨了。”

她真不想去求明墨。

不但是因为曲龄幽也在,还因为当年的事。

她打心里不愿意再看到明墨,不然也不会那么久都不去找曲龄幽。

想到曲龄幽,她又是一阵郁闷。

曲龄幽居然真的跟明墨成亲了,看起来还——

她看明墨的眼神绝不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隐约带着温柔亲近。

甚至比从前看她还要亲近。

分明她跟明墨成亲还没几个月,居然就比得过她们在一起十年?

段云鹤没来由有些慌,又有些不服。

她根本没想跟曲龄幽一刀两断。

但她恢复记忆当回了流云山庄少庄主,肯定不能跟一个商人成亲。

她只是希望曲龄幽不要再经商而已。

哪知道对曲龄幽而言,百草堂和曲府产业居然比她还要重要?

流云山庄极大,为了这次宴会腾出十来座院子,专给赴会的江湖人居住。

当然,若是一般江湖人,只能十几人挤在一间屋子里。

明月楼不同,明墨和曲龄幽住的是一整座院子,临水而建,环境清幽。

雪青跟在旁边,看到院子所在后直接就嗤了一声。

待到稍晚些时候段云鹤来敲门,说有事要跟曲龄幽说时,雪青直接就出去了。

隔着院门,隐隐还能听到她的声音。

“喜欢?我呸,你也有资格说喜欢,我以前真是瞎了眼看不出来你这么狼心狗肺!”

“你明知道小姐怕水,之前还能把见面的地方约在近水楼台?旁边有湖你看不见?你眼睛看不见,脑子也不好使?”

“还有现在这院子!”

要不是明墨教会小姐凫水,只怕小姐现在的脸就是白的。

段云鹤什么反应明墨不知道。

反正过没多久雪青就重重关上院门,回来继续给曲龄幽收拾东西了。

月十四悄悄瞅她一眼,有些后怕。

敢情之前在水塘边她是让着自己的。

明墨咳了一声,也有些开眼界。

敢情之前在近水楼台还是她出手早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曲龄幽听到她在咳,凑了上来,眼神关切。

明墨忙止住咳嗽,小心翼翼看一眼雪青。

你家小姐自己凑上来的,我没招惹。

雪青:“……”

她把东西收拾好,快步走了出去。

“我问你话,你看雪青干什么?”曲龄幽不解。

“没。”明墨摇摇头,“没哪里不舒服,嗓子有点痒而已。”

想了想,又道:“看雪青干活挺利落的,我就学学。”

这还真是有问必答。

曲龄幽无奈:“你学什么?你有月三跟月十四。况且——”

她顿了顿,“我也会收拾东西,我收拾起来也很利落的。”

明墨真要学,可以跟她学。

明墨:“……”

她刚才只是随便找个理由回答曲龄幽而已。

她干活也不拖泥带水的。

而后明墨和曲龄幽洗漱休息。

第二天早上,刚用完早饭,就有流云山庄的管事态度恭敬来敲门,说庄主请明月楼楼主前往迎客堂叙旧。

“叙旧?”明墨眉微挑,忍不住有些想笑。

她看那管事,是昨天跟在段磐后面一起来迎接她的,想来地位不低。

“也好,确实有点旧该叙叙了。”她拨了拨手腕上的白玉手串,目光微寒,转向曲龄幽后变得温和:“流云山庄内有些景色不错,你没事可以让雪青和月十四陪你去看看。”

月十四负责保护她的安全,雪青负责对付烦人的段云鹤,刚刚好。

曲龄幽没读出她的言外之意,点了点头。

迎客堂在流云山庄正中央,顾名思义,是流云山庄庄主见客的地方。

当然,若是地位不够高、分量不够重,是连迎客堂的门都见不到的。

明墨不耐烦看门什么样,一步踏进去,段磐已经在里面了。

她没坐在主座,堂中额外摆了张桌子,一左一右两个位置。

她请明墨坐左边的位置。

明墨不推脱,直接就坐下了。

段磐又是一梗。

明墨心情愉悦,道:“若不乐意,就别请我坐啊。你请我坐了尊位,真见我坐了又不高兴,你这多少有点毛病。”

段磐动作僵硬坐了右边的位置,调整了下呼吸,很快面上含笑:“明楼主言之有理,我确实是有些毛病,还要请楼主介绍良医。”

啧。这能屈能伸的。

明墨坐直了起来,想着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曲龄幽,没心思跟她绕弯子:“有毛病的不只是段庄主,还有段云鹤吧。”

段磐昨天那态度,分明对她有所求。

想来这也是她给明月楼送去请柬的原因。

至于她求的是什么,明墨也心知肚明。

“是。”段磐见她猜到,索性直奔主题:“明楼主,小鹤体内的蛊还有生机。她这段时间不太对劲,有时会莫名其妙暴躁,有时又安静到别人怎么叫也没反应。”

哦,然后呢?明墨反应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