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合集】(1 / 2)

春风不入夜 鹊鹊啊 32046 字 25天前

第66章

酒吧里音乐躁动,乐队在台上卖力演出。

主唱穿了一件黑色连帽衫,夸张的不规则字母logo几乎十分吸睛,衬得主唱年轻充满少年感。

他拉着话筒架在往旁边站,双手扶着站稳,灯光暗下来,气氛稍显安静,他闭眼,温柔的声线哼唱着前奏,顿时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几秒过后,他忽然睁开眼,灯光和贝斯同时变奏,主唱扶着话筒架又蹦又跳,忽然拔掉话筒,对着全场呐喊,几乎将热烈气氛推到了巅峰。

粉丝们兴奋的跟着舞动,尖叫呐喊歌声混在一起,鼓噪喧嚣。

黎初拖着下巴静静听着,这不是她喜欢的那首,不过还以为是一首慢歌,突然变调反差强烈,给人眼前一亮的惊喜。

主唱低下身伸手与观众互动,很多年轻女孩拥了上去。

混乱中他忽然抬头,朝着正前方看来,黎初抬了抬下巴,与他的视线对上,远远的,她看见少年wink了一下。

他们坐在二楼的玻璃房子,灯光璀璨,这里面能清楚看到舞台。

黎初勾了勾红唇,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在手里转着玩。

再看向舞台,少年慵懒地拖着话筒架全场走动,唱到用情的地方微微附身与与观众互动。

漫不经心的动作被他拿捏的恰到分寸,勾得女孩们尖叫声一阵一阵。

黎初笑着对洛行年说,“洛老板好眼光,挖来个宝藏乐队。”

自从乐队在洛行年酒吧演出人气爆棚之后,就被洛行年留下来成了驻场乐队,几个少年帅气酷飒,经过短视频发酵吸引了一大批粉丝。

早前小众的高奢酒吧竟然顿时爆红,每晚都需要提前预定。

乐队也有了一批固定的观众每晚前来捧场,气氛空前热闹。

洛行年目光看向坐在身边的黎初,目光又轻又淡,她双腿交叠,明眸皓齿,美的张扬又浓烈,安静坐着就能让周围瞬间暗淡失色。

端起酒杯跟她轻轻碰了一下,杯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缓缓说:“黎小姐也是。”

少年一口气不歇唱了好几首,后面这首唱的这首竟然是黎初最喜欢的,他的唱的格外卖力,高音时发出撕裂的声音,顿时荷尔蒙爆棚。

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喝了酒,舞台上的演出已经结束。

“安可!”

“安可!”

一阵一阵的呼喊声在酒吧回荡,顿时仿佛成了一个小型演唱会。

主唱少年被迫留在台上又清唱了一手,嗓音干净,声线温柔,安安静静唱歌比躁动的撕裂声更吸引人。

黎初忍不住评价,“唱得不错。”

洛行年笑着说,“他要听见你夸他们,又该骄傲了。”

黎初说:“实话实说嘛。”

转眼间乐队人已经下台,鼓噪的音乐维持着现场热闹的气氛。

几分钟后,房间门被敲响,门打开,原本在台上蹦蹦跳跳的少年主唱,出现在他们房间里。

少年清逸俊朗的脸上挂着笑,额头的热汗来不及擦,浸湿了额前的发梢,倒多了几分乖巧的样子。

视线先看向黎初,眼里的兴奋取悦溢于言表,他乖巧叫人,“初姐。”

黎初看着他点点头。

少年主唱这才同洛行年打招呼,“洛老板。”

洛行年为人随和,主动招呼少年坐到他身边,他却起身说:“你们聊,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说着,他离开,房门被关上,屋内只剩少年和黎初。

少年坐在她对面,稍显拘谨,紧绷的肩线衬得轮廓凌厉分明,脸上脖颈汗涔涔的,青筋暴起。

黎初抽了纸递给他,叫他先擦擦汗,又问他喝不喝酒。

少年接过纸,随意地按在脖子上,摇头。

“初姐,你怎么好几个星期没来玩了?”少年眼眸湿润真诚。

他每晚演出都盼着黎初能来,但每晚等到结束,也没能看见她。

黎初笑了下,“打听我啊?”

自知失了分寸,少年赶忙道歉,解释说:“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

见状,黎初收起逗弄的心思,“你们乐队在这,我怎么还能不来。”

其实没必要过多解释,还是说:“去美国待了几个星期。”

少年顿时明白,“是去陪姐夫吧?”

黎初瞪他一眼,“你就惯着他吧。”

黎初当时和这群少年走得近,谢清砚也吃了很久的醋,提起来就酸溜溜的。

若是知道他们称他姐夫,心里偷着乐呢。

弄清了事情原委,少年悬着一颗心终于放下,只要不是黎初忽然不喜欢他们了就好。

他笑着将纸扔进垃圾篓,放松了坐姿就随意多了。

黎初忽然想起来,她出国这么久也没来看他们,也没联系他们,关心道:“经费还够吗?”

“这个月有没有去团建?”

男人点头,赶紧端坐着解释,“经费特别够,团建了2次,下次想邀请初姐参加,可以吗?”

当初他们乐队成立的磕磕绊绊,好不容易参加音乐节小有名气,没想到投资人忽然撤资,他们就在山穷水尽的时候遇到了黎初。

一首歌打动了黎初,看着几个少年热血真诚爱音乐的样子,她大手一挥就跟他们签了合同,成了这几个少年的老板。

她出点钱,拯救了一群少年的梦想。

他们天天盼着黎初来看他们演出。

黎初看了眼日期,心情大好应下,“好啊。”

队员们都挤进房间里来跟黎初说话,也许年纪相仿,大家也就没那么拘谨。

不一会儿,服务生敲门来送酒,是谢清砚请他们的。

贝斯手忽然好奇,“初姐,你跟姐夫是怎么认识的啊?”

键盘手说:“初姐和姐夫门当户对的世家,肯定从小就认识呗。”

所有人一脸八卦的样子看着黎初。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啊,什么时候认识的,过往的画面在眼前一一闪过,一帧一帧清晰如画。

黎初却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拎着包包起身,说自己还有事就离开了,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上了车,手机响,主唱发消息问是不是让她不高兴了。

黎初按着语音回复:“没有,你们可能帮我忙了。”

黎初催促司机快点开车,心里难以掩饰雀跃紧张的心情,走到家门口时掌心都出了汗。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可就是抑制不住心脏狂跳。

谢清砚不在家,灯光随着她脚步亮了起来,黎初来不及丢下包,径直走向那间紧锁的房间。

手指搭上密码门锁时,指尖隐隐发颤。

悬在上面,她深吸了一口气,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按下,顿时心脏紧张的都揪了起来。

“滴——”一声门锁弹开,房门打开了。

脑子木了一秒钟,她几乎不敢置信,原来这个房间的密码是他们相遇那天的年月日。

这么简单她怎么没想到,若不是他们问起,她都没往这方面猜。

第67章

室内没开灯,漆黑一片。

黎初呆呆站在门口,沉浸在竟然这么轻而易举打开门锁的震惊里,脑子里飞快闪过无数种可能看到的景象,但全都在一闪而过时变得模糊,看不清也记不住。

脑子里乱糟糟的。

心脏跳的很快,声音大的快要窒息。

门边儿,黎初站着久久没勇气往前挪一步。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却在这一刻迟疑,瞻前顾后。

里面又不是藏着什么怪物,为什么会紧张的心都悬了起来,黎初暗暗腹诽。

四周安静无声,手机忽然嗡鸣一声。

黎初立刻回过神来,容不得多思考迈进门廊,按下开关,室内陡然明亮。

刺眼的光线让黎初不适,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乌黑的眼睫缓慢眨了下,黑曜般的瞳孔瞬间放大。

秉着呼吸,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周遭变得寂静,不真实。

纵使她过着从小就过着养尊处优公主般的生活,宝石礼物堆砌的锦衣玉食,华丽的衣帽间足有三层,会有人准时将各品牌的当季新品送到家里,别人弄不到的款式,她唾手可得。

但眼前的一幕还是让她惊诧出声,偌大的屋子里整齐的摆放着数千件华丽漂亮礼服公主裙,在灯光的照耀下,闪耀夺目。

巨幅落地窗外灯火明亮,映照着京城盛世夜景,星火漫天绵延,辉煌璀璨,窗边的展示模特身上陈列着一条黑色礼服,宽大蓬松的裙摆如花绽开。

黎初一眼认不出来,这条黑色礼服正是三年前生日晚宴上穿过的。

走进了看,才发现礼服上挂着一个信息卡,山茶花印章的卡片上手写着一行字

——黎初二十岁生日礼服

指腹轻轻摩挲着卡片,钢笔的墨迹沁入纸片有些淡淡的褪色,想必不是最近写的。

几秒后,黎初忽然皱起眉头,这件礼服还在她的衣帽间摆放着,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谢清砚这的。

视线无意识地扫过,忽然被不远处一排大小不一的礼服吸引了视线,她走过去,指尖扫过那一排礼服。

不出所料,每件礼服上都有自己的信息卡。

全都是手写的。

将卡片一一翻出来看,黎初眼眶竟不知不觉一点点湿润,低垂着眼睫,眼底情绪浓郁。

她数了数,这一排礼服从小到大摆放了整整二十三件,跟她的年龄数字一样。

——黎初周岁生日礼服

——黎初两岁生日礼物

——黎初三岁生日礼服

……

——黎初二十三岁生日礼服

十八岁之前都是公主裙,蓬松华丽的可爱风格,十八岁之后便换成一种优雅高贵的礼服。

这些礼服黎初没见过,款式精致华丽,漂亮的让人移不开。全是谢清砚按照她的年纪准备的,那些他没在时光里,他其实在偷偷地参与。

他想要将她的公主打扮的像个洋娃娃。

黎初手指勾着礼服,舍不得松手,脑子里自动浮现穿上这些礼服的样子,只可惜这些礼服她没办法试穿了。

黎初遗憾的叹息一声,拿手机拍了个照片。

原来一直藏着不让她进来,竟然是这个秘密。

原来谢清砚这么喜欢她,比她想象的还要喜欢,暗自感慨:“谢清砚,你真是爱我爱的不可自拔。”

黎初的嘴角不自知的勾了起来,撩起眼皮得意的扫过礼服。

悬着的心落了地,黎初心情感觉大好,从另一架礼服里挑选了一条喜欢的,裸色吊带礼服挂在手臂上离开。

站在门口,驻足回看房间里的礼服,看了会儿,按下开关。

室内恢复黑暗,如同谢清砚的喜欢深沉内敛,放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可分量厚实沉重。

她关上门,将谢清砚的喜欢小心翼翼收好。

京城又下雪了,强烈的光线下雪花绵密翻飞。

飞机在细碎的雪中缓缓下降,迎着航向灯稳稳的降落在铺了一层绵白的跑道上。

飞机内温暖舒适,乘务员正在播报抵达提醒。

谢清砚靠在座椅上,缓缓睁开眼,薄薄的眼皮下藏着几分疲惫,看了一眼时间,竟然比预计抵达时间早了十五分钟。

舱内安静,谢清砚透过舷窗看了一眼,短短一段时间,雪花在窗户外积了薄薄一层快要化作透明的。

扔在一旁的报纸折痕的位置赫然印着谢氏集团的新闻,大抵是看过,报纸叠的没那么规矩。

这次回来,他谁也通知。

但仍有人清楚知道他的行踪。

从机场出来,司机早在停车场等候,上了车,手机准时响了起来。

一通电话和一条微信。

他直接挂断电话,打开黎初发来的消息,是一张自拍,光影朦胧下,她窝在椅子里拍的,长发凌乱窝在颈侧,歪着头闭眼笑得明媚可爱。

紧闭的唇缓缓勾出弧度,谢清砚长指按着照片点了保存,他手机里有个独属于黎初的相册。

她分享给他的每一张照片,不论是自拍还是日常美食,他都存进相册里。

这是一个黎初不知道的私人角落。

手机再次嗡鸣。

在安静的车内略显突兀,任由手机响了好一会儿,他才缓慢按下接听。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车窗积攒一层薄薄的白,模糊了光影。

谢清墨清冷的缓缓响起,透着兄长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回来了?”

谢清砚侧着脸,注视着窗外,视线散着,眸色冷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嗓音更淡,“嗯,你不是很清楚么?”

谢清墨没任何解释,又问:“不回来住?”

他这位大哥之前一心扑在公司上,眼里心里都只有利益,兄弟间谦恭,但也从没这么关心过他。

总归他们是亲兄弟,他就算再有城府心计,也不会在他头上动刀子。

谢清砚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漫不经心的,“黎初还在家等着我呢。”

谢清墨没吭声。

沉默良久。

谢清砚说:“大哥,你最近约会进展还顺利吗?”

听谢清意说谢清墨和联姻的那位千金相处融洽,最近他正在积极促成两人关系,隔三差五抽出时间跟邀请人看展约会,看得出他很重视这段关系,也很着急。

而关于他和那位千金的好事将近的传言也在圈子里传开,都说谢家的争权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谢清砚不以为意,他们爱争爱抢,与他无关。

没想到话题绕到自己身上,谢清墨思索了会儿,语气平淡,“还行吧。改天一起吃个饭。”

谢清砚应承着,心思却早飘远。

灯光调到柔和的模式,朦胧温暖的笼罩着房间。

壁炉光影摇曳,白烟似的光影仿佛要从光影里钻出来,酒杯放在矮几上,里面还残留着一口酒。

黎初窝在柔软的太空沙发椅里,身上搭着奶白色的羊绒毯,长长的一截垂到地上。

她纤细瘦白的手肘支着头,长发窝在颈侧,慵懒的的勾勾缠缠,不知道梦见什么,她忽然惊醒。

缓缓抬起睫毛,眼里惺忪懒倦一片,半眯着眼眸盯着吊灯看了会儿,忽然嗯了一声,从毯子里探出手伸懒腰。

奶白色的毯子从腿上滑下去,黎初伸腿勾没来得及勾住,皱皱的落在地上,她皱了皱鼻子,干脆侧过身趴在扶手上去取酒。

裸色的刺绣礼服松垮地穿在身上,背后的拉链没拉,吊带从肩头滑落到手臂上,露出大片莹润白皙的肌肤,脊沟分明,手掌用力撑着沙发,两片耸立的蝴蝶骨犹如蝴蝶欲振飞的翅膀。

弧度若隐若现,瓷白如玉的肌肤似要与礼服融为一体,长长的修身的裙摆包裹着长腿,勾勒腰肢收成细细的一把,盈盈不堪一握。

长指勾着酒杯,深色的酒液在被子里晃荡,她送到唇边抿了一口,头发随着她的动作跑到背后,露出浑圆白皙的肩头,长长的两条锁骨收紧,性感又勾人。

酒意和困倦交织,乌黑的眼里有了几分薄雾似的朦胧,她动了动蜷缩的双腿,重新拾起毯子搭在腿上,重新现在椅子里,温暖柔软的让人昏昏欲睡。

夜色越来越深,窗外的灯火悄无声息地暗了些。

“滴——”

安静的房间里,开门提示声显得格外突兀。

黎初几乎惊醒,抬眼看过去,眼神含烟拢雾似的迷离着。

谢清砚推门而入,发现室内亮着一从灯光,扶着行李箱静静站在门口。

外面风雪很大,他身上沾染深深的凉意。

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慵懒的娇软的声音响起,“谢清砚。”

带着几分惊喜,“你怎么回来了?”

循着光线看过去,暖融融的光线里,黎初掀开毯子站起来,赤着脚朝他跑过来。

裙摆在脚踝边摇曳,步伐迈的太小,黎初弯腰拎起裙摆,露出纤细修长的腿,快步跑到他面前站定。

隔着近在咫尺的距离,松开裙摆,她抬起视线,一瞬不瞬瞧着他。

门口这处光线暗,谢清砚就站在光影的交界处,背后明亮的灯光洒在他背后,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

谢清砚将行李箱推放到一边,又转身关了门。

脱掉寒气很重的外套,随手丢在柜子上,往前一步将黎初托着抱了起来,转身抵在墙上时,手指按灭了灯。

灯灭了,偌大的房间陡然陷入黑暗。

安静空间内,耳边充斥着男人稍重的呼吸,黎初抱住他的脖颈,自己的呼吸先乱了。

“去房间里。”黎初拍着他的肩膀低声提醒。

他身上淡淡的冷意,让黎初忍不住瑟缩了下,在他准确寻到他的唇吻上来时,身体抖得厉害。

下秒,肩膀被按住,扶着腰的掌心用力收紧,黎初几乎打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吻着他。

黑暗里感官被放大无限倍。

男人身上的冷冷的气息不动声色萦绕,与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融合,交织成旖旎又性感的感觉,诱人深入,让人难以抗拒。

忽地,谢清砚抱着黎初转身往里走,浓稠夜色在身边勾缠。

黎初喉咙里溢出一声不满,很快又被堵了回去,变成更诱人的声音,欲罢不能。

醉意在逐渐升高的体温里弥漫开,她颤颤的睫毛下,水雾朦胧,光影在某种涣模糊不清。

耳边只有男人亲她的声音。

“阿砚——”模糊中她呢喃着。

“嗯。”男人应着。

嗓音勾着浅浅笑意,似乎很享受她这般呼喊她的名字,松开又吻上去,像是故意逼她说出他想听的那些话。

黎初有点喘不过气来,手指被大手握住交缠,氤氲的热气从手背弥漫,呼吸逐渐升温,薄唇覆在耳垂下。

温热游走,温热又强势,黎初醉意浓浓,闭着眼慵懒的享受着。

忽然她被抱了起来,两人调转了位置,黎初几乎背对着谢清砚坐在他的腿上,两只脚屈着放在腿侧,脚踝被掌心抚了抚,她想逃跑又被按了回来。

身体歪歪斜斜的坐不稳,腰肢被谢清砚的手臂环住,替她搭了一把力气,胸膛靠上来时,又热又沉的气息萦绕过来。

交握的手指缓缓收紧,黎初咬着唇,听见男人的声音落在耳边,“宝贝,玩给我看。”

睫毛颤了又颤,黎初支撑不住靠回他的肩膀,偏下头,小小的求饶声在喉咙里溢出。

“宝贝,你这么棒我该怎么奖励你。”他嗓音沉沉,几乎引诱。

毫不吝啬的夸赞编织成一张甜蜜的网,从四面八方将她困住,拉她不断深陷。

黎初从没想过自己也能照顾的这么好,脑子里的火花绵延了很久,她的心跳乱了呼吸也乱了。

想想真是占了下风,好戏才刚拉开帷幕,她却已经缴械投降,而谢清砚却连衬衫都没乱,衣冠楚楚的,禁欲寡淡的样子。

再看看她的礼服,

黎初知道,他内心里深埋的火种已经被勾了起来,正在燃烧蔓延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也从客厅换到了卧室,黎初松软地躺在蓬松的被子里,指尖探出来。

白皙娇嫩的肌肤和墨色的床品对比分明,衬得肌肤越发冷白清透。

视线在听见脚步声时抬起,眼眸潋滟,洗澡时沾染的热气,睫毛湿漉漉的,妩媚带着不自知的勾人。

心里灼潮起起伏伏,并未平息。

“我的礼服。”她低声控诉。

被他扯坏了丢在一旁。

床垫往下陷,谢清砚在她身边侧身坐下,视线落在她的后腰上,掀开被子厚手指按下去。

黎初忽然警觉,抬眸对上他含笑的眼睛,以为他兴致又来了,忍不住说:“不要了,我好累啊。”

谢清砚勾唇,“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干什么?还能干什么?黎初瞪大了眼睛,一时哑然,然后给了他一记眼刀,让他自己体会。

不听话的动了动,腰忽然被拍了拍,谢清砚说:“别动。”

“给你按按。”

见他不动了,他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按压着,刚刚没少遭罪,她又娇气惯了,若是不按按明天也会跟他发一通脾气,抱怨他用力过度。

但小别胜新婚,他那么压抑克制了那么久的情绪蓬涣涌出,就算克制收敛着,也难免过度了些。

被免费的按摩按舒服了,黎初颐指气使地拉着他手,指挥他按按这,按按那,一会儿还嫌弃他的力道不重。

谢清砚耐心地任由她折腾,玩够了,她转过身来枕在他腿上,仰着视线看他。

四目相对,两处目光。

一处潋滟,一处深邃。

“那道门我打开了。”黎初轻描淡写,“居然是我们相遇的日子。”

谢清砚很轻地挑眉,倍感意外,“你还记得那天?”

他以为她不会将这些事情放心上呢。

黎初抬手戳他下巴,“什么叫不记得啊,你很希望我不记得吗?”

当然不是,谢清砚说:“你能记得,我很开心。”

这还差不多,黎初满意地放下手,勾着一缕头发在指尖缠着玩,视线却不知道看哪里去了。

半晌,她嗓音缓缓开口,“我生日那件礼服怎么会在你这啊?”

谢清砚淡声解释,“我这件事是一比一复刻的。”

原来如此,黎初想到过这个办法,也是唯一能解释得通的。

“那生日的那些呢?”她问。

“我很遗憾缺席你过往的每一个生日,但是,你希望能补上。”谢清砚拨着她的头发,嗓音沉静,“以后,不再缺席你的任何时刻。”

这番话还是听进了心里,黎初缓缓眨眼,看向他的目光柔和,带着自己不为所知的细腻。

她调侃道:“你弄那么多礼服在家,你就不怕别人笑话你啊。”

笑话他一个大男人藏那么多女人的礼服,不怕别人猜测他又癖好啊。

她说:“你是不是太宠我了?”

谢清砚听闻低声一笑,眼里的纵容快要溺出来了。

“笑话什么?”他理直气壮,“他们自己没老婆吗?”

第68章

黎初笑着眨了眨眼,翻身笑着坐起来,环抱住他的脖颈。

两人面对面看着彼此。

热意氤氲的房间内空气里弥漫着旖旎缱绻的气息,视线触碰就黏在一起,情愫在无声发酵。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啊?”

尽兴过后黎初才想起这事儿,之前还和谢清砚发消息聊天,他也并未透露消息半分。

距离他们约定见面的时间还差十天,联想到一些事情,黎初脸色稍变,“是不是老谢总那边?”

后面的话她掂量着不敢说,观察着谢清砚的脸色。

紧紧就揪着一颗心,但很快又没那么紧张,若是老谢总那边真出事,谢清砚不会跟她厮混。

谢清砚将她的反应全都纳入眼底,伸出双手将她抱入怀中,缓声说:“并购案搞定了,累了想见你。”

这是黎初第一次听见谢清砚这么直白的表达情绪,心绪仿佛被狠狠牵动,产生一种莫名难以捕捉定义的感受。

低哑懒倦的嗓音钻进耳朵里,温热的呼吸贴着脖颈,黎初下意识地想动一下,后背被大掌按住,整个颈背绷直。

谢清砚将她抱紧:“别动,让我充会儿电。”

黎初的两只手在他背后交握,感受着男人的疲倦,搭上他的后脑勺,男人的短发柔软浓黑,发质很硬,有点扎手,不轻不重的揉了下。

“这样充电是不是太慢了?”黎初笑着说。

谢清砚问:“请问三小姐,有快充吗?”

黎初挑了挑眉,捧着他的脸,忽然在唇上亲了下,咬着艳丽红唇,“亲亲就是快充。”

腰被握着拉进怀里,谢清砚吻了过来,他的唇干燥柔软,吻技游刃有余,掺杂着情/欲和技巧的吻不断地挑动她的情绪,

紧贴一起的胸膛,让她感受到了男人具象化的依赖,像一张细细密密的网,轻轻将她困在其中。

灼潮一阵阵在心头漾开,呼吸乱了,心跳也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初脸颊绯红,红唇染上一层更艳丽色泽,潋滟水眸盯着他,情态勾人。

黎初说:“谢总,你这样让我觉着你离不开我。”

隔了几千公里,累了就一声不吭跑了回来。

谢清砚也不否认,任由她开玩笑,倒像是真的累极了,半晌才出声,“是什么让你这么不肯定?”

“嗯?”黎初没听清。

她捧着他的脸颊,看见融化在他眼底的笑,嘴唇不自觉扬了起来,“你说什么?”

谢清砚动了动薄唇,“新年快乐。”

黎初愣了一下,陡然意识到今晚是跨年夜,她从酒吧看完演出回来被礼服分了心,一时竟忘了。

窗外闪过一抹明亮,无数璀璨的焰火绽开,星星点点的点亮天幕。

放烟花了!

“新年快乐!”黎初对他说。

她又问谢清砚,“你有什么新年愿望?”

“新一年,希望你喜欢上我。”谢清砚思索了好几秒,缓缓吐字。

乌黑深邃的眼神看过来,带着几分笑意,不会让人觉着紧迫,浓郁的情绪却又让人不敢轻怠。

黎初呼吸滞了几秒,心脏如临大敌拼命跳了起来。

几秒后,黎初轻笑一声,“我现在就很喜欢你啊。”

她从不否认喜欢跟谢清砚在一起,也不掩饰对他的渴望,她享受和他独处的任何时光。

谢清砚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语气细致温柔,“你知道的,我不是要这个喜欢。”

起初他只是想要她多看一眼,后来不甘心想要她的喜欢,很多很多喜欢,溢出胸腔的喜欢,再后来,他贪心的只想要她的爱,独属于他的,被他一举一动牵动的爱。

现在他不光想要爱,甚至想要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他的小山茶,除了他,没人能配得上。

黎初稍稍仰着脸,脸颊贴着他的指腹蹭了下,乖巧又勾人的眼睫抬起来,直勾勾的望着谢清砚。

“你要怎么样的喜欢?”

她身体前倾,双手撑在身侧,几乎凑到他面前。

其实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谢清砚要什么不要什么,她能给的都给了。

可是新年啊,她不能让谢清砚不高兴。

自己的男人,还得自己哄。

靠的近了,谢清砚垂眸,居高临下睨着她,一句话也不说话。

他给黎初出了个难题,等着她交上一份满意地答卷。

这样的谢清砚也好看,黎初暗暗的想。

他这张脸轻而易举吸引她所有注意力,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黎初忽然往前,猝不及防地在他下颌上亲了下,眨着眼问:“是这样喜欢吗?”

不等回答,她再次往前凑到唇边碰了下,“还是这样喜欢?”

撩起视线,见男人不为所动,她挺了挺腰肢,往他身前坐了些,又去亲他的鼻子,“这样喜欢吗?”

目光里,男人的浓密的微垂的睫毛缓缓眨了下,她勾起红唇便更肆无忌惮,挺直腰肢,薄唇轻轻印在男人的眼上。

感受到男人颤抖的眼皮,她笑得更得意,故意拖着嗓子说:“还是要这样喜欢你啊?”

“谢清砚,你感受到了吗?”她不疾不徐说:“我喜欢你都喜欢成这样了。”

腰被男人双手扶住,她踉跄一下,搭在他肩头,目光瞥过他胸口,深色的睡衣被他挺阔的肩膀撑得轮廓分明,领口敞开,露出修长脖颈,喉结随着吞咽不断滚动。

但他冷峻的一张脸充满了警惕性,反差感拉满。

黎初扑上去抱住他,声音贴在他脖颈边,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心跳和喉咙滚动的起伏。

“我看,你就是对我见色起意。”谢清砚低声控诉。

在莫斯科机场,他早就注意到她偷偷看了他好几次,一副猎人看到心仪猎物的眼神,充满了渴望和期待。

但有句话怎么说,高端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出现的。

他心甘情愿成为她的猎物。

黎初大言不惭说:“那还不好,我对你见色起意,总好过图你钱财,更好过图你感情。”

谢清砚不认可。

黎初接着说:“钱财感情总会有厌倦的时候,但你的色相不会啊,只要看到你这张脸,我就忍住不凶你呢。”

多少男人想要这样的待遇还没呢。

谢清砚被她说辞惹笑了,将人扣进怀里,按进枕头里,俯视着,“我是不是该感谢你?”

黎初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咬着唇点点头:“就是就是!”

谢清砚目光游离在她脖颈,那儿又细又白,肌肤下血管细的都快看不见,但经过方才一闹,雪白玉润的肌肤泛起片片绯色。

谢清砚缓缓动了动薄唇,近乎引诱,

“三小姐,疼疼我。”

第69章

元旦过后,乐队组织团建。

黎初很看重这群少年,特地交给宴会团队安排,这次的团建安排在山里一处僻静的庄园。

乐队几个少年们兴奋坏了,出发庄园的前一天在群里闹闹嚷嚷,消息刷了好几百条,字里行间能感受到激动。

长指翻阅着群里的信息,黎初笑着给谢清砚看,“你看,他们多高兴啊。”

谢清砚垂眸瞥了一眼,视线又转回黎初身上,从她手心抽走手机,挑起她的下巴,低声抱怨,“你要去和他们待三天。”

“嗯?”黎初眨了眨眼,这难道不是很早之前就说好了的吗?

后悔了?

谢清砚这副不情愿的样子,倒是惯会让她心软。

黎初说:“谢总,你可是说一不二的人。”

目光对视,他的视线压着他的,眼底的涌动的灼潮还没消退,乌黑的眼眸里全是让人沉沦的深情。

“不过。”黎初嗓音缓缓,像是故意吊人胃口那般,“你现在还来得及决定跟我一起去。”

几天前黎初将团建的事宜敲定后告诉谢清砚,邀请他一起参加,少年们也挺像见他的。

但被谢清砚拒绝了。

谢清砚嗓音沉沉,带着些许笑意,“你以为我不想?”

将黎初放到一群男孩堆里,他一万个不放心,那些男孩仗着年轻嘴甜,动不动就没分寸的瞎撩。

别说三天,就是半天他也不愿意。

可那是她投资的乐队,没办法阻止。

而他有更紧急的事情没办法随着黎初一起进山。

黎初身体忽然前倾,凑上去亲了下他的唇,视线往下,手指拎着他的衣领拨了拨,乌黑的眼里闪过几分狡黠,“那真是可惜呢,谢总一向说话算话,不会反悔的对吧?”

没听出遗憾的语气,但听出几分幸灾乐祸。

睡衣领口被她揉皱了,心安理得地松开手指。

“这么大的床啊,我真怕谢总一个人睡不暖和呢。”

谢清砚不为所动,静静瞧着她,手掌揽着她腰背按入怀中,嗓音低着,“或许,我可以破一次例。”

“嗯?”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黎初惊讶睁大眼睛。

可是,他怎么走得开呢。

下秒,谢清砚薄唇牵动,吐出字句,“我虽然不能跟你去,但能让你离不开这张床。”

黎初脸一下就红了,轻轻推了下谢清砚,“谢清砚,你要不要脸啊?”

根本不听她的控诉,谢清砚学着黎初的语气说:“外面的男人都没安好心,我怕他们骗财……骗色。”

顿了下,他放慢了语调说:“而我,只想做……”

嘴唇贴着的那边耳朵顿时弥漫血色,黎初感觉火烧似的发烫,偏生又躲不开,灼热的气息萦绕在身边。

黎初咬着唇,一脸不服,但又别无他法。

她怎么都没想到,谢清砚的反差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黎初挣扎了几下,腰肢在男人手心里握得更紧,不满地抗议,“谢清砚,你答应让我去的。”

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见状,谢清砚得逞低笑,“我后悔了。”

“谢清砚,你不能……”

他低声蛊惑,“我后悔了。”

团建如期举行,整栋的别墅被布置的华丽精美,草坪上的音乐区用星星点点的灯光和鲜花交错装饰,在夜色下璀璨如星河。

乐队成员还邀请了自己的好朋友,顿时人多喧闹,黎初喜欢他们青春洋溢的气氛。

室内大家热闹成一团,大家分成好几拨,有人在看电影,也有人凑在一起玩牌。

不玩钱,就玩惩罚贴纸条那种。

黎初虽然很爱喝酒,但玩牌尤其是少年们玩的这种,她真不如他们拿手。

好赌心切,不一会儿,黎初连累鼓手,两人脸上贴满了纸条。

黎初用嘴吹着纸条,气势汹汹去拿牌,喊着要带鼓手逆风翻盘,但每次适得其反。

纸条挡住眼睛,黎初用手拨开,去看他们的牌,目光死死地盯着,生怕他们炸赢。

主唱没参加,在一旁观战,看着输得好惨的两人,忍不住嘲笑,还拿手机录了段视频分享到群里。

黎初脸上没地方贴纸条,她改成喝酒,鼓手酒量不好,她便直接代劳。

不一会儿,几杯酒下肚,脸上浮起熏熏然的绯红,从眼下颧骨上方一直横向蔓延到耳朵,耳下那片肌肤也泛起细密的粉。

“放烟花啦!“忽然有人喊。

黎初撩起纸条从落地窗户看出去,半人高的烟花如瀑布一般喷涌,溅起的火光纷纷扬扬落下,犹如星星跌落。

好几个女孩围在烟花旁,欢呼拍照,银白的火光映衬着他们的脸,笑的灿烂明媚。

“走,玩烟花去。”鼓手提议。

黎初扔掉牌同意他的建议,小心翼翼摘着脸上的纸条,其他几个人早起身跑了出去。

主唱收起手机,靠过来,忽然说:“别动。”

黎初愣了半秒,掀眸,从纸条的缝隙看他,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微垂的眼皮,睫毛浓密很长,弧度往下,他的下睫毛很长。

黎初想到了睫毛精这个词。

她指尖的纸条被抽走,主唱不轻不重的语气,“我帮你。”

黎初想拒绝,但主唱执意帮她,她便坐着欣然接受。

摘走最后一根纸条,眼前瞬间明亮,黎初也看见了他脸上的紧张神情,她笑着开玩笑说:“很热?”

主唱诧异摇头,带着几分疑惑,“不热啊。”

“那你耳朵那么红。”黎初目光点了下。

嘴角噙着笑意看着他。

主唱顿时有点不知所措,在黎初面前全然没有在台上的游刃有余,显得胆小而笨拙。

“我……不是……”在她审视玩味的视线里,主唱的脑子瞬间罢工,一时想不到什么说辞解释。

但吞吞吐吐就更显可疑。

黎初笑着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缓缓出声,“第一次跟女生靠这么近啊?”

主唱迟疑几秒,点头。

目光偏着,不敢看黎初。

黎初觉着自己又不是豺狼,在舞台上那么自信散发光芒的一个人,竟然在她面前显出几分不自在。

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屋外一阵喧闹,一个新的烟花瀑布绽放,黎初盯着看了会儿,忽然扭头问主唱,“那几个里有你喜欢的吗?”

黎初不知道那几个女孩谁带来的,但性格都挺好,磁场上是能相处的类型。

不等主唱承认,黎初放下被子,“看上哪个我帮你追。”

主唱微微张大嘴,目视着黎初起身走向放烟花的人群。

黎初的裙摆轻飘飘刮过他的裤腿,交错又分开,不着痕迹。

他搓了搓手心,惹出一层薄汗,忽然全身像是松了劲儿一样,往后陷进懒人沙发里,支着两条腿躺着。

直勾勾望着天花板,听见一阵欢快的笑声,他扭过头往外看。

黎初被一群人簇拥着,被推搡着拽去唱歌的舞台,她笑的明媚,侧脸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美的不真实,让周围的人都沦为陪衬。

黎初被他们推上小小的舞台,她站定,撩了撩长发,笑着说:“我真不会唱歌。”

乐队的贝斯鼓手也上了舞台去到的乐器旁边,贝斯手先秀了一下技术,引得大家起哄。

鼓手紧随其后,秀了一段快节奏,随着最后一声鼓声落下,气氛燃至爆点。

“黎初姐,来一首。”

“黎初姐,来一首!”

所有人都开始起哄,黎初推辞着,贝斯手说什么也不让黎初下台。

笑着说:“就算你唱两只老虎,我也给你伴奏。”

面对所有人期待的目光,黎初想了想,说:“那就唱一首富士山下,你们是不是不能伴奏?”

鼓手说:“黎初姐,我们什么不会啊。”

贝斯手将话筒递给黎初,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黎初握着话筒,轻轻闭上眼睛,歌词在她脑中自动浮现,伴奏音乐响起,她缓缓唱着。

娓娓道来似的,黎初的粤语很标准,或许是喜欢这首歌,情绪很饱满。

大家拿着手机录,安静的都没出声。

“谁都只得那双手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

“要拥有必先懂得怎去接受”

“沿着雪路浪流,为何为好事泪流”

黎初的气息稍显急促,漂亮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谁能凭爱意将富士山私有”

何不把悲哀感觉,随缘抛下便逃走……”

歌声娓娓,谢清砚看着视频,将进度条往回抹,重新播放了一遍。

黎初的歌声在手机里循环。

这条视频是乐队主唱分享在群里和朋友圈的。

他在翻到时,心里陡然咯噔一下,一种心脏快速跳动的感觉袭来,如同灼热在心口涤荡。

还有些酸涩的情绪不断翻搅,让他无法集中精力处理工作。

谢清砚在沙发上静坐了好一会儿,偌大的房间内空荡荡的,哪怕开着灯,也有种难以形容的寂寥。

空气里弥漫着好闻的气息,打扫过后留下的清新味道,并不是黎初的香水气息。

他不适应这么空荡的家。

沉着脸,手指点开黎初的电话。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响了好几声,黎初接起,慢条斯理地声音传来,吵闹的声音充斥在她身边。

“谢总——”她语气玩味。

几秒后,四周的噪音低了些,大概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谢清砚抬了抬唇,压低了声音问她:“怎么还不回来陪我?”

黎初勾唇,她早就料到谢清砚会闹这出,“那你来接我?”

闻言,谢清砚微微惊讶,“真的?”

她能改变主意今晚就回来?

“我去接你。”他当下决定。

黎初了解他,立刻阻止他,“哎,别接啊,我开玩笑的。”

谢清砚勾着从唇角放平,轻轻抿着,“你唱歌了?”

黎初问:“想听吗?”

她的声音透过听筒有几分失真,但充满了磁性,反而更勾人。

不等谢清砚回答,她好听的声音轻轻哼唱起来,声音很轻,“拦路雨偏似雪花,隐泣的你冻吗……这风雨我给你磨到有襟花……”

房间里安静,她的哼唱慵懒的继续着。

唱到一半忽然停了,她问:“好听吗?”

谢清砚嗯了一声,显得有几分闷闷不乐。

电话那头有人叫黎初的名字,黎初应了一声说:“谢总,晚安,我去玩了。”

谢清砚叮嘱,“少喝酒,早点睡。”

黎初应了声好,听见谢清砚说:“晚安。”

声音很低很轻,微不可查似的,黎初得意地够了勾唇。

半夜,谢清砚睡得并不踏实,迷迷糊糊忽然听见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谁能来敲门。

谢清砚起身去开门,冷风从门缝里往里钻,走廊的灯光明亮。

黎初烈焰红唇,手里拎着一瓶酒,慵懒的倚靠在门框边,眼神勾勾地看向他。

身上还带着未消退的冷意,卷发吹散在肩头,但更妩媚勾人。

她晃了晃手里的酒,“我能借个酒杯吗?”

第70章

门廊的光照在她背后,仿佛连灯光都偏爱她这样的大美人,柔和的光晕勾勒身形,她侧过脸,一豆薄光点缀她挺拔的鼻头。

或许被冷冽的风冻着了,醉意在脸上悄然弥漫,通红的鼻尖衬得肌肤雪白,犹如一只小鹿。

谢清砚晃神几秒,从困顿的睡意中清醒,往前迈了半步,垂眸看着她,“只是借酒杯吗?”

将醒未醒时,他的声音透着略带鼻音失真的倦懒,低沉的莫名勾人。

黎初仰起头,光线昏暗里对视着,目光相碰,空气里无数火花无声迸溅。

她脚尖往前半步,抵上他的鞋尖,一步一步,步步紧逼,“你还想我借什么啊?”

“谢总——”

咬唇说话时尾音长长拖着,眼神勾勾看着他,蛊人的意味很浓。

周遭的空气仿佛都被她的出现而感染,偌大安静的空间变得灼热旖旎。

倏地一声,房门忽然合上,灯光在门缝里挤压变成一缕,尾尖消失在墙边。

陡然陷入一片朦胧的光线里,空气凝固逐渐升温。

腰肢被大掌扣紧,谢清砚的眸光悬在头顶,黎初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的喉结那儿,男人的话一并落在耳边,“你想借的一切。”

这话说的太令人遐想了,黎初挑起唇角,挑衅的目光扫过他脖颈那片肌肤,睡衣松散的挂在肩头,棱骨分明。

锁骨往下那块肌肤上还有她前一晚留下的红痕,颜色变暗,却不容忽视。

忽地,她抬起酒瓶用瓶口抵着谢清砚的下巴,迫使他下颌抬高,脖颈紧绷出修长利落的线条,黎初盯着欣赏了会儿,手缓缓往下,瓶口从下颌滑到喉结停下。

谢清砚喉结往下滚了滚,起伏的弧度明显,视线往下,眸色转深,兴味很浓。

他似乎很享受并期待着黎初这般目中无人的为所欲为。

“我还没想好呢。”黎初眨了眨眼。

黑睫如蝴蝶振翅,垂着眼,演出几分无辜的假象。

瓶口随着喉结吞咽缓缓动了几下,沿着脖颈一路往下,睡衣的纽扣规矩的扣着,瓶口悬在那儿,要落不落的勾人心神。

忽地瓶口被男人大手一把握住,略一施力,酒瓶从黎初的手里换到了谢清砚那。

黎初看着空掉的手心,愣了几秒,抬起唇角轻笑。

双手推着他的肩膀,将人推靠到墙壁上,一只手主动地勾上他的肩膀,攀着靠近,虽然身高上不占优势,但她的气势格外足,占据上风。

光线在两人之间抽离,晦暗模糊。

黎初指尖勾着他的睡衣领口,拽着往下沉,气息靠过去,停在薄唇几厘米的地方,算不准要不要吻他。

气氛变得热烈,黎初的掌心热的渗出薄汗,眸光扫过他干燥的薄唇,心里有什么东西乱了,呼吸也一并乱了。

每次和谢清砚在一起犹如淋了一场沸腾的雨,深埋心里的欲///望被热烈直白被浇醒,氤氲在热潮里不用想任何事情。

黎初伸手去剥他的上衣,又急又乱的,毫无章法。谢清砚及时按住她的手,拉着她的手,捏了捏手心。

“别急。”他呼吸有点重。

任谁被心爱的人这般撩拨,还能风轻云淡的,他又不是神仙,在黎初面前更更无需克制和掩饰自己的欲///望。

黎初不明所以抬起水眸看他,嗯了一声。

但下秒,就被谢清砚揽入华中。

手扣上她的腰时,眼前的一切才有了实感,将人揽进怀里感受她存在的气息。

真实,能触碰的。

带着温度的。

猝不及防地拥抱让黎初没反应过来,张着双手猛然撞入他的怀里,感受到他身上臂弯的温度。

暖融融的,沐浴液的味道被他体温晕开,清冽又好闻。

就这么抱着一动也不动,黎初有点懵,过了会儿,她笑着说:“谢总是要跟我搞纯爱啊?”

她都挑逗到那份上了,他居然能忍住戛然刹车,只是跟她抱一抱。

谢清砚闻言,失笑,手托着她将她抱了起来,大步朝着房间里走去。

“难道你还想我做点别的?”他说。

黎初攀着他的肩膀,晃的有点厉害,轻哼一声,抱怨说:“想不到你还挺口是心非的。”

谢清砚不否认,放下酒,双手抱住她去房间。

黎初说:“我的酒,我要喝酒。”

整个人被抛进柔软的床里,谢清砚扣住她的双手,鼻尖抵着鼻尖,低沉的气声问:“现在还要喝酒吗?”

他急促的气息撩拨人,仿佛在暗示她接下来的事情会比喝酒更有趣。

黎初偏头调整了下,抬起下巴,“喝。”

干燥的吻落在唇瓣上,下唇被不轻不重咬了下,黎初瞪大了眼睛,对上他幸灾乐祸的笑,想要咬回去,却被他轻巧躲开。

谢清砚被她惹得发笑,笑了好一阵,忽然放开,缓缓开口,“还喝吗?”

黎初的胜负欲挑了起来,双手被禁锢着动弹不得,她不服输的语气说:“要。”

话音未落,尾音被卷入唇舌间,谢清砚惩罚似的吻得重了些,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勺,一个稀松平常的动作在这一刻赋予了不容忽视的压迫感,拇指蹭过头皮,一阵麻意直窜身体里。

黎初忍不住抖了一下,感觉掌心那发烫。

心跳乱了,呼吸也重了。

一时分不清谁的呼吸更快一些。

空气在对视里变得潮湿。

谢清砚嗓音模糊质问,“还喝吗?”

难道他不是比酒更有意思的吗?

黎初喘着气仍旧嘴硬:“当然要。”

谢清砚垂眸看着她,朦胧的光斜斜打在她脸上,莹润的肌肤泛着浅浅绯红,他用指腹摩挲着,摩挲着,摩挲着便按上她的唇。

黎初抬起睫毛,乌黑潋滟,直勾勾的看着人时勾魂摄魄。

唇瓣变了形,黎初咬住他的手指,不轻不重的力道不会让他疼,但能起到威慑作用。

趁着谢清砚放松警惕,黎初忽然推搡着他起身,两人瞬间调换位置,她将他按在了身下。

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薄唇得意地勾起弧度。

禁锢的双手得到了解脱,黎初眼尖瞄到了枕头下半个领带角,俯身伸手勾了出来,三两下绑上他的手腕。

松松垮垮地系在他的腕骨上,黎初将他的双手推到了脑后,俯身审判似的告诉他,“今晚全部听我的。”

谢清砚无声默认,静静配合着。

两人之间的气温在升高,热的有点黏糊。

没有碍事的外套,黎初的吊带从肩头滑到手臂搭着,头发从胸前垂落,半遮半掩,朦胧暧昧的光线里勾着人一探究竟。

但从谢清砚的角度能欣赏到不一样的风光,眸光渐渐转深。

黎初坐在他的腰上,双手撑着床俯身跟他吻了会儿,支撑不住停下来换气,手忽然按住那块儿。

谢清砚眸光轻轻颤了下,眉头紧皱着几分。

她凑近,灼热气息交缠,声音透着慵懒的娇气,“不是都听我的吗,怎么擅自有了反应?”

她像个冷漠的审判者,将要处罚不听她话的部下。

当然只能用更残酷的惩罚,叫他难耐痛苦,甚至要求饶,才好。

不听话的人,就该重重的罚。

谢清砚的嗓音低沉充满磁性质感,透着几分微微颤抖,“这并没有忤逆你的意思。”

黎初不听他这一套,但又苦于惩罚实在是太累了,便换成低头去吻他。

交错的呼吸里,黎初不满地说:“这难道还不是忤逆吗?”

谢清砚眼底的情绪很浓,即使被她识破了一点也不慌,回应着她时,模糊地出声,“他在渴望你。”

顿了几秒,他低低出声,“但你有权选择是否满足他。”

他的引诱犹如呓语,黎初在一一声声看似示弱的话里渐渐迷失。

时候不早了,黎初疲倦的窝在他的怀里,眼皮都懒得睁开,更没精力跟他计较最后以下犯上的无礼。

朦胧中,感觉谢清砚又凑过来亲了亲她的脸颊,很轻很轻,“初初——”

黎初哼了声应他。

他像是故意不让她睡似的,又叫她,“小初——”

黎初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嗯”了一声。

突然四周安静了,没了动静,黎初以为谢清砚消停了,翻到一边枕着双手安心睡觉。

没过一会儿,谢清砚又靠过来,从她脸下抽走手摆弄。

“谢清砚——”她不耐烦出声,“你到底睡不睡啊?”

真是不公平,完事后男人神清气爽像是换了个人,反倒是她恨不得昏睡,腰腿酸慰的很。

迷糊间,黎初感觉到一阵凉意从手指弥漫开,她缓缓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一点点聚焦。

她看见谢清砚握着她的手,而她的手指上突然多了一枚戒指。

钻石大的很夸张,在灯光下璀璨夺目。

黎初睡意弱了几分,懵懵然问他:“这什么意思啊?”

钻戒实在是大,衬得手指细长小巧了。

谢清砚将她揽入怀里靠着,缓声解释,“求婚,怕你不答应。擅作主张戴上了。”

“那我要是拒绝你怎么办?”黎初反应平淡,但嗓音有点颤。

“婚姻需要慎重,你为难我是应该的。”

谢清砚不以为意,低笑一声,“那就我多求几次。”

“可以吗?谢太太。”

第71章

巴布森所在的韦尔斯利距离波士顿市区只有半个小时车程。

这座纵享殊荣的商学院,迎来他的新一批学生。

黎蔓从出生便万众瞩目,是老黎总的第一个孩子,父母倾注心血栽培宠爱,在两个妹妹相继出生后被赋予了继承家族企业的使命。

老黎总对她的管教更是严苛,完完全全当成独挡一面的继承人培养,耳濡目染的,她的骄纵的性格也收敛了,吃喝玩乐成了可望不可及的事情。

从小老黎总对她的期望便是能进入顶尖的商学院,以后挑起家族重担,黎蔓一刻不敢怠慢,日日夜夜为了继承家业做准备。

这年她也如愿以偿进入巴布森商学院,这所名声赫赫的顶尖商业牛校,校友更是遍布皇亲贵族和各大鼎盛家族。

入学后的第三周,巴布森短暂的秋天即将结束,之前黎蔓就听说韦尔斯利冬冷夏热,季节过度很快,前几天温和的天气一去不复返,冷风袭来。

天色阴暗,云朵昏沉的悬在天边,似乎在酝酿一场雨。

黎蔓从教学中心出来,天色彻底暗下来,担心了一下午的雨终究没下,此时又累又饿。

浑身都抬不起力气。

有同学路过跟她热情打招呼,黎蔓撑着笑脸回应,心想得赶紧去买杯咖啡提神,晚上还有作业要写。

抱着书本匆忙往前走,黎蔓看着手机地图,循着路线寻找最近到一家咖啡店。

偌大的店里没什么人,靠窗那桌坐着几个人,是黎蔓的同学,他们看见黎蔓挥手打招呼。

咖啡制作很慢,店员慢条斯理地不知道在忙什么,天色完全被黑色填满,店里亮起明亮灯光。

黎蔓抱着书站在门边,看着反光的玻璃门,眼神散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一点点流逝,外面似乎响起了什么动静。

不远处的同学,都望着窗外发出一声惊叹,但很快又坐回原位,继续讨论课业。

店员提醒她咖啡制作好了。

黎蔓收回视线,单手接过咖啡,匆忙往外走。

刚走了几步,便退回到门边,雨滴将她脚边的那块空地淋湿,暴雨轰轰烈烈下了起来。

风裹挟着雨水的潮湿扑到身上,湿哒哒凉飕飕的,那种感觉叫人狼狈。

黎蔓不喜欢这种感觉。

望着黑幕一般的雨,她微微叹了口气,咖啡送到唇边才想起来杯口封住,另一只抱着课本没法打开。

打消了喝咖啡的念头,她跟前这块地完全没发躲雨,裤脚被雨水浇到。黎蔓跺了跺脚,盘算着回店里避避雨再写写作业,等雨停了再走,也不至于耽误时间。

这么想着,黎蔓转过过身,猝不及防的跟人撞了个满怀。

她踉跄了几下站到了雨里,咖啡也从手里飞了出去,掉在不远处的台阶处,盖子摔到裂开,褐色的咖啡液体淌了一地。

狼狈的,但很快被雨水混合,冲刷。

“对不起。”

“对不起。”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也在同一时间抬起头。

黎蔓心脏骤然停了一秒钟,周遭吵闹的的雨声被屏蔽,她的世界陷入无声的空白。

大雨倾盆,隔着密集的雨点对视。

眼前的男人挺拔俊朗,肌肤冷白,眼睛黢黑深邃,鼻梁高耸挺拔,面部轮廓流落看人时似乎不带温度,冰冷疏离。左手拿着一柄黑伞,一身黑色穿搭让他看起来冷酷深沉,比夜雨还要阴沉,难以接近。

目光一点点聚焦,黎蔓心脏抖了一下,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脸,这会儿正距离自己几步距离。

震惊兴奋激动这些词语都难以描述她的心情,而她也无法分辨,心里混乱成一团。

“你没事吧?”

男人的薄唇缓缓动了动,音调低沉好听,这次他说的是中文。

黎蔓回过神来,仓促笑了下,礼貌回应,“我没事,你呢?”

男人轻抿着唇,摇头。

雨落在黎蔓身上,她竟然无知无觉,直到睫毛沾湿,视线有点模糊,手臂忽然被男人拉了一把。

脚尖快速移动两步,她便站到了男人的身侧,握着手肘的手也在这一刻收回,听见男人低声说:“抱歉,你淋雨了。”

一向冷静镇定的黎蔓,脑子此时就像是生锈的零件被雨水浇的坏掉了,她局促的回他:“没关系。”

男人是视线扫过,好像并不认识她。

他换了只手握着伞,看起来是打算要离开,黎蔓暗暗腹诽,刚刚在咖啡店并没有看到他,他难道是凭空冒出来的?

还有,他也喜欢来这家咖啡店吗?

心里有无数疑团问不出,黎蔓静静抿着唇,看他。

男人侧脸在暗沉的夜色里有种冰冷的锋利,下颌分明好看,跟她梦里的场景不差分毫。

静了片刻,男人出声打破安静。

“你的咖啡?”

黎蔓缓过神来,赶紧说:“没关系,我再买一杯就好了。”

男人不予置否,空的那只手拿出手机,随意点了几下,递给黎蔓,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这是我的号码,我赔给你。”他说。

黎蔓想说不用赔,但她又想要他的联系方式,便点头拿手机输入他号码拨过去,听见嗡鸣声才挂断。

“这是我的。”她说。

编辑存入联系人时,手指悬在X键上刚要按下,忽然顿住,抬眸看向男人。

“请问我该怎么备注?”

其实他的名字,她早在心里默念的滚瓜烂熟,但仍旧要装个不知道的陌生人。

男人丝毫没有防备,坦坦荡荡,“谢清墨。”

大概是避免问来问去的麻烦,这次他主动说:“清水的清,墨水的墨。”

“谢清墨。”黎蔓慢吞吞重复一遍,终于光明正大将这个名字存入自己手机。

一辆轿车破开雨雾从不远处驶来,缓缓停在咖啡店门口,黑色的车身被雨水洗刷的漆黑发亮。

谢清墨往前半步撑开伞,雨落在伞布上啪嗒作响,迈下两步台阶,忽然转身看向黎蔓。

“你去哪?需要载你一程么?”谢清墨声音很低。

隔了一段距离,黎蔓听不真切,但也猜到他什么意思。像是上天突然给了一次相遇相处的机会,黎蔓不想错过,点点头。

谢清墨一步一步走回来,伞撑在她头顶,接她去车里。

尽显体贴的绅士风度。

车内逼仄安静,黎蔓和谢清墨坐在同一排。

她拘谨的端坐着,紧绷着腰背,双手紧紧抠着放在退上的课本,心脏如临大敌的拼命狂跳,从没这么紧张过。

从上车后,谢清墨就没再管黎蔓,双腿交叠着陷在座椅里,翻看着手机。

趁着他没注意自己,黎蔓快速给司机发消息不用来接了。

司机询问起黎蔓去哪里,他才缓慢抬起视线落在她身上,又轻又淡,听见她报了地名之后,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

光影从车窗照进来掠过他的眉眼,他静静的垂着眼眸,丝毫没注意有人在偷偷看他。

安静了一路,司机并不多话,谢清墨就更安静,若不是他身上那股与身俱来的压迫感存在明显,几乎毫无存在感。

到了地方之后,雨势渐小,黎蔓下了车,扶着车门同他们道谢。

谢清墨坐在暗处,缓慢拉起眼尾,嗓音冷沉,“你叫什么?”

他终于想起来问她的名字。

黎蔓内心有点雀跃,但假装镇定,告诉她,“我叫黎蔓。巴布森大一新生。”

谢清墨似乎并不真的对她感兴趣,冷淡嗯了一声,便停止了对话。

黎蔓站在路边目送着黑色轿车走远,红色尾灯陷入车流里,才依依不舍转身回公寓。

手机适时响起,老黎总打来的。

黎蔓快速收起那些不合时宜的遐想,深吸了一口气,按下接听。

“听司机说没让他去接?”老黎总问。

他安排的人总是事无巨细的汇报。

黎蔓似乎习惯了这种看护方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防止她思想抛锚,走歪了路子。

黎蔓解释,“下雨了,在咖啡店门口遇到同学,就搭了顺风车。”

那头安静了会儿,老黎总说:“什么同学?哪个家族的?怎么会让你搭车?”

一连串令人窒息的质问迎面砸来,黎蔓脑子恢复工作,应答如流,“新同学,罗斯家族,我们一起做课件。”

老黎总听完淡淡嗯了一声,又说:“罗斯家族在美国名望很高,你们还是少来往的好。”

话里话外,都告诉她不要肖想与自己身份不匹配的事情。

黎蔓听话的答应。

老黎总又交代了几句便挂了电话,他在培养一个继承人尽心尽力,但有时候似乎忘了他也是个父亲。

他的女儿不光要继承家业,也需要交朋友。

黎蔓习惯了他这般态度,从不心声抱怨,一只把他当做自己的榜样和标杆。

有时候他也挺好的,就比如黎蔓住的这间公寓,是老黎总亲自来挑选的,几十套房子最终选了这套,距离学校近,环境好,面积大主要是还安全。

黎蔓进了屋,随手丢下书,浑身瘫软的躺在沙发上,手搭在额头放空思绪。

他就来了一下子,可她脑子里的雨下个不停。

黎蔓忽然坐起来,从书堆里翻出笔记本,打开铺在桌面上。

翻开新的一页慢慢记录。

“原来他真的在巴布森,今天他为我撑伞了,他告诉我叫谢清墨。”在这句话后面,她又重复写了他的名字,字体秀气,饱含情绪。

笔尖顿住,脑子里自动浮现那个骄阳似火的夏天,一点点填补色彩。

他们的第一次初见。

黎蔓从小成绩优越,但从进学校开始耳闻有个学长帅气成绩好家世好,每次升国旗时代表学生讲话。

不过也有人说他冷漠不理人,总是独来独往没朋友。

黎蔓对这种人没什么好奇的,毕竟她这种家世的女孩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长相气质出众的她,不乏追求者都被她拒绝了。

如果说青春是五色斑斓的,那黎蔓的是浅淡的灰色,除了学习工作的事情就是学习,练琴跳舞,她的所有私人时间全都被瓜分了。

体育课和班上的女同学坐在篮球场边看男生们打篮球是她唯一能放松的时间,什么都不用想,也不用看球场,不用看谁打的好与不好,就那么簇拥着坐在一起,听着他们欢呼呐喊。

女孩们因为喜欢的男生多看一眼害羞到脸红转过身躲避,场上的男生们见状起哄的声音更大。

这些片段拼凑在一起犹如一只画笔为她本就暗淡的青春涂抹一抹色彩。

某天,黎蔓作为数学课代表去办公室撕试卷。

正午的阳光刺眼,梧桐树被晒得绿油油,是映衬着校园白墙的一抹亮色,塑胶跑道似乎被晒起一层油气蒸腾着。

午睡时校园里安静无声,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黎蔓穿过长长的走廊往教室办公室去。

灼人的阳光照在侧脸上,她抬手躲了躲,加快脚步往前,经过荣誉墙时,目光一下被墙壁上照片吸引了视线。

整整一排的奖项都属于一个名字——谢清墨

黎蔓知道谢清墨便是班上女同学们嘴里那位学长,他好像完美的没有短处,只要他参加的比赛,就没失手过。

这些照片和奖状还没褪色,都是新鲜刚领回来的。

而在他的照片下面,贴着一排奖状和照片名字都是属于黎蔓的。

他很优秀,但她也不逊色。

他们的奖状放在一起,就像是两辆并驾齐驱的马车,谁也不会输给谁分毫。

黎蔓看见谢清墨的登记照片下不知道被谁用红笔画了个爱心,照片里的男生骨相优越,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犹如尺子丈量过,浓密漆黑的睫毛在鼻翼两侧投下阴影,目光平视着镜头,空而冷,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矜傲和凌厉。

在这样矜贵俊朗的长相下,那个微不起眼的爱心也就没什么存在感了。

或许他自己看见过,别的同学也看见过,但没人在乎。

黎蔓驻足几秒钟,脑子里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心血来潮伸手去擦那个爱心,大概是画上去很久了,笔迹干涸,她指腹怎么用力都蹭不掉。

每一次抬眼,都感觉谢清墨低头在看她,擦拭的动作慢了两分,心里隐隐心虚。

算了不擦了,关她什么事情呢,黎蔓心里想着,收了手转身,被忽然出现在身后的人吓得猛地后退。

后背撞在墙壁上,微微发疼。

谁中午不睡觉跑出来吓唬人啊,黎蔓在心里暗暗想。

视线垂着扫过男生的黑色校裤白鞋,板正又干净,双腿修长笔直,视线往上,对上男生的视线,漆黑的眼眸,冷淡的神情,跟照片里的表情一模一样。

“谢——”后面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没喊出来。

黎蔓换了个礼貌的称呼:“学长。”

谢清墨面无表情,目光从她的耳边掠过,久久停在荣誉墙上。

气氛有些尴尬,黎蔓觉着耽误撕试卷的时间,小弧度的挪动脚步,准备偷偷溜走。

脚尖刚挪动,就听见谢清墨出声,“你画的?”

他的嗓音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沉,透着几分冷意。

“不是我!”黎蔓立刻否认,“怎么可能是我。”

谢清墨锋利的视线看过来,显然有几分不信。

黎蔓解释:“我只是经过时看见有人画了一笔,想擦干净。”

她觉着谢清墨那么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来,抬起双手展示,“你看我现在都没带笔怎么画。”

谢清墨不置可否,视线扫过她,撂下一句,“别瞎碰。”

便扬长而去。

黎蔓反应过来时,谢清墨走了很远,少年的校服衣角随着风卷起又落下,他的步伐又沉又稳,一步一步踩过阳光,仿佛他经过的地方独有一片阴凉。

她好心被当做驴肝肺,黎蔓心情很不爽,狠狠瞪了一眼谢清墨,转身朝着办公室跑去。

撕试卷是件繁琐又枯燥的事情,黎蔓将全班需要的试卷整理好,抱着下楼。

这时候午睡结束铃声响起,安静的校园顿时沸腾起来,教室里有人窜出来,走廊上人来人往。

楼梯间上上下下的脚步声错落杂乱,伴随着追逐的吵闹声,鲜活又生动。

黎蔓抱着试卷往下,心里还在想着荣誉墙之前的事情,心不在焉的。

二楼的楼道连通高年级教学楼的走廊,有人追逐奔跑打闹着,黎黎蔓想到被误会,叹了口气。

忽然一道男生大喊,“同学小心。”

黎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突然飞来的篮球砸的身体后倾,直直的坐在台阶上,试卷散了满地,白花花一片。

一个男生快速跑过来从她身边捡走篮球,小声说:“对不起。”

黎蔓并不接受道歉,睨着男生说:“把试卷捡起来。”

男生仗着高年级的,嬉皮笑脸的说不捡,说完转身就跑了。

另一个和他打闹的男生看见这场景,一句道歉也没有,也转身去追抱着篮球的男生。

不时传来拍篮球混着男生的嬉笑声。

黎蔓愣愣地坐在地上,篮球的冲击力很强,手肘被砸的有点疼,她垂下眼眸,发现白色校服上被蹭了一块黑灰,太碍眼了。

比谢清墨照片下的爱心要显眼太多。

手指掸了掸,痕迹印上去了就搓不掉了,黎蔓深吸一口气,撑着从台阶上爬起来,掸走身上的灰。

迈过试卷径直朝着玩篮球的两人走去,对方看见她悻悻然对视一眼。

黎蔓从他们手里夺过篮球,抱在手里,毫不客气说:“捡试卷。不然我就把球扔下去。”

走廊下是一片花坛,男生们经常从楼上往下扔球。不管是谁丢的,只要是从那间教室门口丢下去,抓到了就会扣相应班级的文明分。

男生们让她别开玩笑了,黎蔓抱着球站到栏杆边缘,双手悬空,做出要扔球的动作。

其实扔下去没什么,也不会坏更不会丢,但要是扣文明分多少有些分量。

男生仍旧嬉皮笑脸,“我们就不捡怎么了。”

另一个起哄,“你要丢就丢呗。”

“就是,不就是扣分么。以为我们真怕啊。”

男生们幸灾乐祸,引来不少人关注,就连教室里学习的人也探出视线看热闹。

在众多的视线里,黎蔓发现了一道冰冷的目光混在其中,很快便对上那双没温度的眼眸,不过几秒,他便移开视线,继续低头看书。

外面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已经与他无关。

男生们仍旧在起哄,黎蔓也不惯着他们,松手就将球扔了下去。

退了半步,从外面根本看不到谁扔的,在男生们露出的诧异视线里,黎蔓转身离开。

安全老师骂骂咧咧从楼梯跑上来,一口一个狗崽子。

黎蔓弯腰将试卷一张张捡起来,吹走试卷上的灰,幸亏没弄脏。

再次经过走廊时,黎蔓看见安全老师逮着玩篮球的两个男生站在走廊训话,男生耷拉着脑袋。

“老师,真的不是我们丢的。”

老师怒吼,“不是你们是谁?见过了吗?篮球自己长腿会往下飞?”

“真的不是我们,是一个女的。”

老师讥嘲道:“一个个人比树高,做了事情还不敢承认,就数你们班丢的多。我看不扣分是管不住你们了。”

老师和男生们的声音逐渐消失,黎蔓勾唇笑了笑。

阳光斜斜地照在她的身上,被树叶切割成斑驳的痕迹,她踩着阳光一步一步往前。

晚自习的时候,老师们开会,班长在讲台上维持纪律。

大家埋头写题,教室里没人说话,只剩笔尖在书页上写字的沙沙声。

黎蔓正在解一道数学大题,笔尖在草稿纸上演算。

忽然教室里传来一阵哄闹声,顿时躁动起来,黎蔓循着声音看过去,谢清墨双手插兜立在门口。

冷冽的眸光扫过教室,忽地停在她身上。

黎蔓不知道怎么的,忽然移开视线,不去看他。

“谢清墨怎么会到我们班来啊?”同桌小声问她。

她怎么知道,黎蔓摇头,目光回到习题上,握着笔重新整理思路。

前后桌闲聊了起来。

“他不用上晚自习的吗?”

“学习好,老师也不会管呗。”

“那你说他来我们班干什么啊?”

“那谁知道呢。”

一字不落的传到黎蔓耳朵里,她握着笔久久没法继续演算。

他突然来做什么,找她算扣分的帐吗?

那明明是他们班的同学不道歉,不怪她。

“黎蔓——”班长忽然点名。

众人视线顿时转向黎蔓,有八卦的也有看热闹的,也有嫉妒的。

同桌不可思议问黎蔓,“谢清墨找你吗?”

“有人找。”班长说。

黎蔓笔尖划过草稿纸,留下长长一道曲折丑陋的痕迹。

黎蔓迟迟没起身,谢清墨再处从黑暗中投来视线,仿佛带着无形的压迫和催促。

甚至,黎蔓感受到了隐隐的不耐烦。

权衡几秒,黎蔓起身,在众人好奇的目光里走出去,夜里的风裹挟着燥热的温度。

潮湿又黏腻。

谢清墨就站在暗处,单薄挺拔的身形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黎蔓不光看到了他,还看到了白天那两位玩篮球的男生。

两人沿着墙站着,看见黎蔓有些不好意思。

黎蔓顿时警觉起来,问谢清墨的语气也不太好,“找我做什么?”

看来是真来讨账的。

人多又怎么样,他们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大不了到时候调取监控看谁的错在先。

飞快想好一套说辞,黎蔓一点也不怯场。

早就见识过公司那帮老古董,这几个没城府的学生又算的了什么。

“篮球是你的丢的?”谢清墨沉声开口。

黎蔓说:“是。”

谢清墨目光盯着她校服的黑灰那块,抬了抬下巴,“他们先砸的你?”

这什么语气,像是谁欠他的一样,黎蔓嗤笑一声,“不然我为什么动手?”

难道她很好战么?

谢清墨没出声,视线转向那两个男生,他们似乎很怕他,畏畏缩缩的缩着肩膀,低着头,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

当感受到他视线时,头埋的更低,躲躲藏藏一点也不爷们。

黎蔓看不上他们行为,胆小如鼠,敢做不敢当,根本算不得什么男人,简直给他们班丢脸。

“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谢清墨嗓音极具有压迫感。

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捏住他们的咽喉。

男生们浑身一紧,缓慢抬起头,同时看向黎蔓,薄唇动了动,但没说出一个字。

眼神变得忽闪游离。

他们不说,黎蔓开口说,“如果你们是来算账的,我劝你们死了这条心。”

不管是不是有谢清墨这样的人物撑腰,她也不会害怕。

走廊的灯明亮刺眼,黎蔓觉着跟他们耗着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解题有意义,等了半秒钟。

黎蔓不耐烦转身。

谢清墨双手插兜,往前迈了半步,似乎要挡住她的路,身量很高的他靠过来,便将黎蔓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不让走啊?”黎蔓没好气说。

白天在荣誉墙前的交锋已经很不爽,他还自己送上门来。

“比起多管闲事,我更欣赏你漠不关心。”黎蔓毫不客气说。

谢清墨闻言轻了下嘴角,“你难道不是?”

他在说她帮忙擦爱心。

口唇相讥没什么意义,黎蔓没心思跟他斗嘴。

气氛静了几秒。

那两人磨磨蹭蹭仍旧不出声,谢清墨直接出声命令他们,

“给黎同学道歉。”

嗓音很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第72章

黎蔓兀自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从谢清墨嘴里说出来的话,他居然让他们班的同学道歉。

难道真的不是出现幻听了吗?

那俩男生一动不动,磨磨蹭蹭,张开嘴很难,像是在做一件丢脸的事情。

谢清墨语气很重的再次催促,“道歉。”

那两人站姿好了点,但仍旧不想开口。谢清墨冷声讥嘲,“难道要我开口帮你们?”

谢清墨是他们的班长,平时说一不二,加上他独来独往的性格,老师格外偏爱,在班上的话语权很大。

男生立刻挺直了腰杆,对黎蔓说:“对不起。”

声若蚊,小的可怜,含含糊糊的根本听不清。

黎蔓抬起下巴,摆着冷傲的一张脸,不笑时漂亮的脸攻击性很强,她牵动薄唇,“没听见。”

两个男生似乎不服,猛地瞪她,碍于谢清墨不得不忍气吞声。

“大点声啊。”黎蔓说。

那两人重新道歉,“对不起!”

声音够大够洪亮,惹得整个教室的人都听见了,甚至又好信的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看热闹。

黎蔓抵着看热闹的人头推进去,关上窗,继续看向那两人。

其中丢篮球那个说:“黎同学,对不起。”

既然开口道歉了,黎蔓也不是紧追不放的人,点点头就当知道了。

眼尾扫过谢清墨,他倚着栏杆,手肘随意的搭在上面,侧身扭着不知道在往下看什么。

他们在这栋教学楼下有个漂亮的喷泉,五颜六色的灯光变幻,很梦幻,黎蔓猜想他在看喷泉。

经过他时,他也没太抬眼,黎蔓觉着摒弃个人恩怨,有必要感谢他出面。

“谢谢。”她的嗓音很轻。

谢清墨忽然撩起时间看她,乌黑的眼眸发亮,他事不关己的勾了下唇角。

“黎同学,扯平了。”他轻描淡写说道。

起身,从她身边经过,错身时衣袖挨着,手臂碰着手臂,偏高的体温从擦过,勾起一阵很热的风。

这件事情就这么了结了,但班上也多了个传言,关于黎蔓和谢清墨的。

无论班长怎么帮忙解释,大家都觉着谢清墨这样的人平时谁都不帮,唯独拉着那两人来给黎蔓道歉,关系匪浅。

甚至这件事传到了当事人谢清墨嘴里,他也只是事不关己的略过,从不解释。

黎蔓觉着他跟这样的人除了荣誉墙,不会再有交集。

只是没想到自此戏剧性的方式碰见。

这天晚上下了晚自习,黎蔓额的慌,便让司机等着,自己跑去离学校最近的那家便利店买关东煮。

这家店在校门几百米的拐弯处,比较隐蔽,开了很多年了。

平时家里不让吃,她只能上学时偷偷吃。

司机撞见过几次,见着黎蔓闷闷不乐的样子,好几次都帮着隐瞒。

夜里的风很热,黎蔓跑着热出一脸薄汗,头发勾缠在脖颈,衬得修长雪白。

她放慢了脚步往前,视线胡乱看着,一抬头看见有人推开便利店的门走出来,高大颀长的身影,侧身俊朗的轮廓一看就是谢清墨。

只有他能将校服穿出一种矜贵感来。

他居然也会来这家便利店,黎蔓心里想着,看来不止她一个人把这儿当宝地。

玻璃门晃荡着关上,灯光透出来照在他的背后,影子在地上拉出残影。谢清墨站在门口,没注意四周,不知道看什么,掌心张开露出一个纸盒。

薄薄的一个,颜色浅淡,看起来像烟盒。

骨节分明的手指牵着一根塑料封口,轻轻一拽,拆掉塑料包装,丢进垃圾桶。

指尖抵着烟盒底部轻轻一敲,取出一支烟放到唇间,眼皮垂着,目光散的没边。

动作娴熟流畅,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都透着几分帅气。

夜里的风很大,这个便利店处于风口,谢清墨一只手捂着烟挡风,红蓝色的火苗摇曳,烟头猩红明灭间,一缕白烟从唇边飘了出来。

仰起头,舌尖抵着烟,呼出一个烟圈,很快,就被风吹散了。

灯光落在他的脸上,紧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颓然和阴沉在他身上和谐的融为一体。

他就像是炎炎夏日的一块阴凉地,永远存在那吸引人靠近,却又因为远离阳光而潮颓。

黎蔓楞在原地几秒钟,对眼前看见的这一幕感到不可思议,乌黑的眼眸里写满震惊。

以前黎蔓来买关东煮也遇到过高年级的男生在便利店买了烟,躲在旁边的巷子里抽,这里老师不容易发现,他们经常成群结对蹲在一起,老板也经常抱怨,那巷子里的烟蒂扫不完。

在黎蔓的认知里,一只以为只有那些不爱学习混社会的男生才爱抽烟,装成熟。

原来老师口中的好学生私下也会做离经叛道的事情,人人称赞的学霸男神,也会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放弃自我约束。

看来真是人无完人,谢清墨也没传言那么好啊,黎蔓暗暗腹诽。

她能出来买关东煮的时间不多,黎蔓不敢耽搁,当做谢清墨不存在,吸了一口气快步往前。

谢清墨嘴里叼着烟,转身往便利店旁的巷子里去,那条巷子废弃很久了,只有学生爱躲进去抽烟。

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黎蔓快步走到门口,敌不过好奇心驱使,倒退几步看向巷子里。

猩红的烟头在黑暗里忽明忽灭,他倒是没抽,手垂在身侧夹着烟,莹白的手机灯光照在他脸上,小小一团光晕,手指在屏幕上不断滑动。

若不是那一抹光,他整个人都融进融融夜色,更美发现不远处有人在偷看。

黎蔓觉着他也没做什么坏事,这么直白的偷看别人抽烟不好,转过身不小心踢到了易拉罐,哐当一声巨响。

“谁?”

谢清墨出声。

也是倒霉,谁随地乱丢垃圾啊,黎蔓紧张的加快脚步,这下让人发现了,又该被误会了。

后颈的衣领忽然被人拽住,力气很大拖着她往后退,力量悬殊太大,她被推搡着后退。

后背撞上卷帘门,发出轰隆一阵巨响。

黎蔓吓得不轻,面露惊惶神色,衣领被谢清墨拽在手里,陷在他的阴影里挣脱不开。

谢清墨一条腿往前迈了半步,微微矮身看向她,眸光冷厉的要吃人一样,咄咄的逼迫感很足。

“又是你。”借着模糊的灯光辨认出她,扯唇说道。

黎蔓第一次被男生用这样的方式威胁,他的手贴在自己的领口,又气又恼,脸色不自觉憋红。

“你放开我。”她低斥。

他不但不配合,反而揪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提起来,语气低沉差劲,“跟踪我?”

黎蔓忍不住瞪着,他是不是被众星拱月惯了,自认为每个人都会对他感兴趣。

他手里的烟燃烧着,白烟飘起来呛得黎蔓咳嗽,烟燎的眼睛也刺痛。

黎蔓偏头眨了眨眼,缓了缓,一张嘴还是想咳嗽,“学长,你未免太自信了,我只是路过去便利店。”

谢清墨显然不信这套说辞,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

“是吗?”他缓缓吐字。

“你能来这儿买烟,我就不能来买?”黎蔓反讥道。

听了黎蔓的话,他不着急辩解,瘦削的手指夹着烟送到唇边,盯着她,慢条斯理吸了一口,舌尖抵着白烟全呼了出来。

俨然一副小混混的轻佻做派,他在报复她,她知道。

顿时,呛得黎蔓连连咳嗽,一张白皙的小脸咳得通红,弓着身子,眼角沁出薄薄的泪水。

谢清墨冷眼扫过,松开手,捏着烟凑近威胁她,“今晚看见的一个字都不要说。”

他身上透着危险气息。

黎蔓不知道他为什么年纪这么小,压迫感就这么足,或者说他本身就挺疯,好学生只是他装出来的人设。

黎蔓注视着他乌黑的眼眸,讥嘲道:“学长既然敢做,还怕别人说?”

想必他抽烟,也不过是仗着学习好老师喜欢所以肆无忌惮。

反正他这个人,做什么都是为所欲为。

她的话惹的谢清墨失笑,眼神更冷三分,薄唇牵出平直的弧度,警告她,“我是为你好。”

扫过她的校服,那块黑灰痕迹在白色校服上显得好明显。

目光收回,他直起身丢掉烟,径直往旁边走。

一抹猩红在地上闪烁,白烟袅袅,却不知早已被厌弃。

黎蔓狠狠一脚踩在烟头上,只剩下乌黑一团痕迹,她理了理校服,走进便利店买了份关东煮。

便利店的玻璃门被推开,发出一串叮铃的响声,黎蔓看见谢清墨旁若无人地走进便利店,径直走向货架。

店员似乎很熟,跟他打招呼,谢清墨从货架上拿了一盒创可贴,丢给店员结账。

他站在她的旁边,当她不存在一般,付账,撕开创可贴往手掌侧边贴。

店员见状,关系道:“你这是怎么弄的?”

谢清墨垂着眸,应了一句,“烫的。”

他倒是跟店员很乐意说话,也没觉着人家不耐烦,剩下没用的创可贴,他全都丢给店员,也不交代一句。

店员跟他之间有种默契,也不多问,捡起他丢来的创可贴放进收银台下的抽屉里,笑着摇头。

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好笑。

一来一往,仿佛在眼默剧一样。

黎蔓甚至怀疑自己是到底有没有跟他们在同一个空间。

吃完上了车,司机降下车窗,自然的递来口香糖给她,做这一切都是帮她散味。

黎蔓捏着口香糖忽然意识到,她跟司机的默契就像是谢清墨跟店员一样,关系久了熟悉彼此了,所以才不需要用言语去强调。

看来,谢清墨经常来这家店。

也经常抽烟。

司机关心,“今天味道怎么样?”

黎蔓笑着说:“今天的福袋不好吃,海带煮的太软了。”

以往每次吃完,黎蔓都会跟司机吐槽当天的关东煮味道不稳定,一天好吃一天不好吃的。

司机闻言笑了笑,启动车子离开。

黎蔓将口香糖缓慢放进嘴里,手机响了起来,是老黎总打来的。

下意识看了眼时间,比平时回家要晚五分钟。

“怎么还没到家?”老黎总语气严肃。

黎蔓看了后视镜,司机在里面冲她点点头,她也点头回应,“红灯有点久,已经快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