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那位前辈觅食完,返回客栈,闭目打坐。
一个白天过去,见五师兄离开,返回宗门,千菱跟在身后,一眨眼,前面那么大一个五师兄,突然不见了。
“奇怪,人呢?”突然她肩膀被人拍了下,然后听到五师兄开口:“跟了我一天,你究竟要做什么?”
千菱:“我还想问你,五师兄,你为什么要跟踪一位金丹前辈?”
少年剑修纠正:“应该不止金丹。”
千菱瞪大眼,惊讶捂嘴:“难道是元婴前辈?可她看着年岁不大,不像是几百岁的老怪物。”
脑中灵光一现,她想到了什么:“师兄跟着她,难道是因为这位前辈与你的梦中人长得很像?”
他沉默下来。
不止是像。
以对方的修为,定然早就发现了自己,可她不动声色,反而他有些急躁:
“千菱,你先回宗门,我要再去坊市一趟。”
千菱心头一凉。
阿爹还说要将她许配给五师兄,将来让五师兄做掌门,她做掌门夫人。
完蛋了,看五师兄的样子,肯定被迷住了。
她的掌门夫人之位,长了腿跑了。
第106章
她是我的妻
门外徘徊的少年剑修, 几次鼓起勇气,抬起的手,再次垂下。
再次抬手敲门时, 面前的房门开了, 里头的女修笑嘻嘻:“进来吧。”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于礼不合, 他站在门口:“在下紫霄剑阁玄晖掌门座下五弟子, 解兰深, 敢问前辈芳名?”
听闻扶芳界有位解姓皇族太子,与他生得一模一样,且都是天生剑骨,冰灵根……当楚阿满亲眼见到, 第一眼便认出他来。
对方的话,她不答, 还需确认一件事。
掐一记法诀, 神魂相连间,周身浮出一条纽带, 她的五色灵光将对方的冰棱包围。
是他!
“楚阿满。”她懒洋洋打个哈欠,道:“我要睡了, 你请自便。”
她掀了床榻的纱幔, 埋进被子里,整个屋子静悄悄。
还未从方才的景象里抽神, 他见对方安然睡去,显然没有给自己解惑的心思。
默默带上房门,里头的人睡着, 外面没法锁门,担心有人误闯, 他从储物袋里掏出只蒲团,打坐修炼。
晨曦晓露,拂晓时分。
端坐蒲团的从入定中醒来,脑海闪现几个片段,听到门后的动作,他睁开眼,对上开门的女修。
四目相对,着雪青色门派弟子服的少年别开脸,解释:“我只是担心,有人不慎闯入,恐惊扰了前辈。”
“哦,这样啊,我现在要去用朝食,一起吗?”她似乎完全信了解释,邀请道。
他收起蒲团,一言不发跟上。
食肆,楚阿满要了份鲜肉包,甜豆浆,问对面的人:“你吃什么?”
自打来到扶芳界,偶然在这处发现了美味的肉包,她连续好几日光顾。
解兰深见她每日清早光顾这家食肆,每日食客络绎不绝,他好奇不已,跟着要了份肉包与甜豆浆。
雪白的蓬松包子,咬开一角,溢出油汤汁,又烫又鲜,的确美味。
细品间,能感受到筋脉里化开的温和灵力,以灵麦粉和妖兽肉制成,补灵效果微乎其乎,不如吃补灵丹。
瞥一眼对面小口小口咬肉包的女修,他略带几分吃惊,原来高阶修士也会流连于口腹之欲。
中途,借口起身离开片刻,返回时,她已经吃好,喊店小二结账,得知这桌饭钱已被结清。
楚阿满看向面前的紫衣剑修:“听说你们紫霄剑阁内门弟子,每月月例不多,请我吃饭,你的灵石还够花吗?”
的确不够。
看似不起眼的包子豆浆,用的灵植灵兽,由厨修亲手烹制,价格不菲,花去大半月的月俸,囊中羞涩的少年,脊背笔挺,目光坚定:“我会炼器,我能挣灵石。”
见她吃得心满意足,很奇怪,他会比她还开心。
所以翌日一早,见到她后,他迫不及待邀请:“你还想吃鲜肉包吗,我请你。”
楚阿满的手指绕着胸前的一缕乌发:“无亲无故,你请我吃饭做什么?”
他盯着缠绕她指尖的发丝,目光发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给你花灵石。”
“想给我花灵石啊!”旁人说出这番话,楚阿满觉得八成是登徒子,可身份寒微的清贫少年说出这番话,口袋中为数不多的灵石,也花在她的身上。
在她凝眸望去,对方耳尖微红,目光闪躲。
他越是闪躲,她越是兴奋,起了逗弄的念头:“男人想给女人花灵石,你说是为什么?”
她靠近了来,说话的吐息,打在少年剑修的脸颊,似一片轻羽撩过,广袖下的手,紧紧握成一个拳。
昨晚梦中的画面,适时浮现在眼前,他努力克制,才控制住自己不去看面前女子雪白的肤,嫣红的唇……
梦中,他举止实在孟浪,令人发指。
“连续吃了几日,我早腻了,今日我想吃你做的烤鱼。”
在凡界时,他是皇族太子,每日习文练武,等着身边内侍捧来八珍玉食,锦衣玉食,哪里学过这些:“我不会,但我可以学。”
他按照梦中的记忆,烹制烤鱼,撒上香料。
楚阿满接过烤鱼,品尝鱼肉:“嗯,好吃,跟我喜欢的味道一模一样。”
潺潺小溪,水流叮咚。
因着解兰深几日不曾回宗门,千菱与大师兄一道寻了来。
她们返回客栈时,撞见紫霄剑阁的师兄妹。
“师兄。”
“师弟。”
在看清楚阿满的面容时,大师兄贺景面色巨变,发现看不透对方修为时,祭出灵剑:“解师弟,快过来。”
话还未脱口而出,解兰深身体先一步挡在跟前:“师兄,她不是狐妖。”
楚阿满正纳闷什么狐妖,扫见对面少女的一双杏子眼,水灵灵,宛若春日细雨蒙蒙,惹人怜爱。
刚才少女唤解兰深师兄,她打量少女的同时,对方也投来探究的视线:
“师兄师妹啊,岂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身侧的少年偏头看来,解释:“我是两年前,才拜入师尊门下,那时师妹已经晓事,说起来,大师兄与师妹才是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话落,被师妹千菱恶狠狠瞪了一眼。
贺景则暗中观察楚阿满,试图找出她身上的破绽。
四人回到客栈,师兄妹三人进了一间客房,罩下防窥视结界。
“解师弟,你忘了,当初秘境之中,有妖族窥探到你的记忆,披上美人皮,接近你,如今又来个与你梦中人一模一样的女子,定是妖族的阴谋。”
面对大师兄的苦口婆心,解兰深坚定自己的想法:“她不是妖。师兄,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是我的妻。”
她的五色灵光圈住他的冰棱,尽管不知道那是什么契约,他不是傻子瞎子,分辨不出,这份契约,定是他心甘情愿缔结的。
她是他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梦中,他们身着大红喜服,亲身经历过一样的真实。
千菱不想放弃掌门夫人的尊荣,试图劝说:“可是梦里当不得真,难道师兄要为了一场梦负责,肩负莫须有的责任。”
“怎知只是责任?”解兰深不假思索,道。
每每靠近她时,他紧张又兴奋,下意识想逃走,又巴不得多瞧她几眼。
千菱呆住。
一贯清冷矜贵的五师兄,何曾这样失态过?
他果然被迷住了!
一墙之隔的客房,楚阿满收回窥探的神识。
下界修士的结界,对自己来说,如三岁孩童学步,丝毫没有任何影响,听完师兄妹三人的谈话,大致明白了第一次见面,他对她莫名其妙的敌意。
所以当贺景邀请她前往凌霄剑阁小住几日时,楚阿满欣然应允。
跟随师兄妹三人御剑来到宗门,神识一扫,惊动了门中元婴大能。
片刻,凌霄剑阁掌门玄烨与元婴大能纷纷现身,执礼:“不知前辈来我凌霄剑阁,有何贵干?”
贺景与千菱毛骨悚然,顺着掌门与师祖执礼的方向,一同看向五师弟身旁的女修。
师祖都要唤对方一声前辈,这位女修莫非是元婴后期修为?
想到他们在前辈隔壁商议的事,恐怕都被前辈听了去,这对师兄妹后知后觉,额上沁出冷汗。
在场唯有解兰深猜出她或许是元婴修士,或许修为更高,神色还算镇定。
楚阿满此举,并非挑衅,展露一定实力,希望借住在凌霄剑阁期间,尽可能减少他人给自己找麻烦。
挥出一道袖风,将凌霄剑阁掌门与元婴修士托起,她轻轻颔首:“两位不必多礼,本座受贵派弟子所邀,小住几日,有劳掌门了。”
只是客居,只要不上打上山门就行,玄烨擦一把额头的汗珠:“前辈愿意来我凌霄剑阁小住,令我门中上下蓬荜生辉,贺景,去吩咐下去,让人收拾瑶华园出来。”
对着楚阿满,恭敬道:“还请前辈移步,到客偏殿小坐片刻。”
“掌门不必客气,让你的弟子陪本座走便好。”她说话,眼神落到解兰深身上。
玄晖会意,目光在前辈与小五身上来回扫视,拉着女儿与老祖识趣离开。
走远了,玄烨向女儿询问:“怎么回事?”
当千菱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道来,私底下,玄烨与老祖揣测这位前辈的修为,看着深不可测,不像是元婴修士,像是打从上界来的。
*
白日,在解兰深的带领下,楚阿满将凌霄剑阁逛了一圈,看过这些年他生活的地方。
全是剑修的门派,个个抱着剑老婆,与从前在天剑宗没什么两样。
入夜后,她准备歇下,房门被人叩响。
开了门,月下清隽的孤傲剑修,冰清玉润的眸子,蓄满委屈:“你分明与我成了亲,为何还要与旁人成婚?”
楚阿满不解。
听他描述,原来是红河镇时为了抓邪祟,她与裴徐安扮做假夫妻……
拂面的风里,带来他身上的酒气,她倚着门,“你都有小师妹了,我为何不能琵琶别抱啊!”
“小师妹与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不许。”解兰深抓住她的袖角,仿佛这样,她就不会走了。
“你脖子放低一点,不然一会儿,我会很累的。”她说。
解兰深不解,仍顺从地弯下了脊背,俯下身来。
唇上堵来温热,他脑子里一根琴弦紧紧绷住,仿佛与生俱来般,扣住她,凶狠而霸道的索吻。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手臂圈住他朝思暮想的腰肢,将人锁在怀中,半瞌着眼,观察她的反应,带着试探,与无休止的渴望……
待发觉她闭上眼后,他也随之沉浸在这个愉悦与滚烫交织的亲吻里。
整个世界仿佛瞬时静止,只剩下彼此的交缠呼吸。
第107章
再来一次,好不好?
“师弟, 最近你怎么总是缺席早课?”
这日,解兰深才从坊间炼器阁回来,被大师兄贺景抓包:“听说许多外门弟子找上师弟锻铸法宝, 如果师弟很缺灵石吗, 师兄这里有一些……”
“多谢大师兄, 我暂时用不着, 如果大师兄有锻铸法宝的需要, 可以找我, 比炼器阁便宜三成。我还有事,改日再说。”
师弟御剑离开山门,贺景眺望对方去的方向,似乎是瑶华园。
靠近时, 解兰深见靠在贵妃塌里的人,飞快往广袖里藏, 似乎是书册:
“藏什么呢, 给我看看?”
楚阿满打量少年剑修,有着这个年纪的莽撞与无畏, 充斥着炙热与鲜活:“没什么好看。”
还小,不能带坏了他。
解兰深往她广袖里探手, 翻翻找找:“没什么好看, 为什么不能让我看,给我看看。”
拉扯间, 藏在广袖里的册子掉落在地,封面朝上,两人同时低下头, 楚阿满听到他一字一句地念着:“小道长太宠了,怎么办?”
他睨她一眼, 玩味地勾了勾笑。
楚阿满恼羞成怒:“不许笑。”
“哦。”解兰深弯下腰,拾起书册,拍掉灰尘,放到茶几。
她横来一眼:“你还笑。”
“憋不住,抱歉。”他喉咙里溢出几声低笑,从储物袋掏出只油纸包:“给你买的鲜肉包,还是热的,别生我气了。”
楚阿满恨恨咬一口肉包,品尝到美味,皮薄馅大的包子,太香了,决定放他一马。
咬着包子,观他粉尘仆仆,她猜到什么:“又去坊间了,我给你的白玉簪,你没认主?我不是说过,其实你不需要这么累。”
那白玉簪,他在梦里见过,的确是他的东西,但他有自己的坚持:“我自己也能挣灵石,能给你买肉包,你是嫌我赚得少吗,你可不可以再等等,等我以后晋升金丹,晋升元婴,能挣很多很多灵石。”
说不过他,楚阿满拿起另一只没碰过的肉包,塞给他:“好吧好吧,我等你,听话,快点吃。”
他听话,小口小口咬。
自几日前的亲密,解兰深发现每每与她接触,他多了许多记忆。
红河镇的大婚,是因为引诱邪祟,假扮成新婚夫妻……
至于白玉簪,还未完全恢复记忆的解兰深,不想认主。
什么仙君,天剑宗天骄,都与自己无关,他仗着年纪小,贴贴抱抱可以帮助恢复记忆的理由,歪缠楚阿满。
她不似梦中那般恶劣,对他允以允求,他从未这样快活过。
哪怕两人什么也没做,只是拉一拉小手,望着窗外花开花谢,足够少年人脸红心跳了。
白日他缠着楚阿满,入夜修炼或是炼器,一晃三年过去,解兰深从筑基初期修为,晋升到筑基后期。
这样的修炼速度,在外人看来,可谓神速。
对解兰深来说,不够,远远不够。
随着记忆恢复大半,他迫切想要快点破镜,飞升九重天。
按照常理,上界修士不得干扰下界,亦有取巧法子,炼制分身,通过天池罡风中下界,轻则受天地法则压制,重则承受天罚。
他尝过天罚的滋味,分身承受的伤,会全部反噬到本体。
他不希望楚阿满受伤,问过她何时返回上界?
楚阿满相信他百年之内定能飞升,会等他百年,等到他有自保能力。
解兰深明白自己目前太弱,从未这样渴望变强过。
这日来到瑶华园,与她商量一起外出历练。
楚阿满:“你晋升筑基后期,刚从闭关中出来,会不会太着急?”
“急啊,怎么不急,我想早点突破金丹期。”三年光阴,他早就从动不动脸红心跳的毛头小子,介于青葱少年与沉稳有力的青年之间。
见她没什么反应,青年单手撑着长条案,俯身靠近,在她唇上轻啄一口:“我说想早点突破金丹,是因为金丹期以后,就可以……双修了。”
楚阿满伸出手,轻抚对方的脸颊:“口口声声想与我双修,你脸红做什么?”
反正他现在不到十九岁,不用像在九重天时,为了维持仙君威仪,克己复礼,压抑自我,以灵力压制急骤的心跳,滚烫的耳根,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表达自己最真实的爱意。
面对她,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跳。
在楚阿满一张一合说话,水润的舌尖,令他目光微黯,绕过长条案,单膝跪伏在她身侧,俯身压来。
被抵在长条案,楚阿满的后背磨得不舒服,动了动,调整姿势,被他察觉,单手托起她的臀,另一手拾起她的绣鞋。
夏日炎热,她总爱光着脚踩在地板。
解兰深抱着她,楚阿满的两条胳膊自然而然环住他的脖颈,被轻放到贵妃榻,随之那具滚烫的身体再度覆来,嘴唇轻轻覆来,加深了这个吻。
口腔里仅存的空气被人掠夺,渡来属于对方气息,她耳畔听到吮吸的水声。
直到结束,瞧见解兰深的唇瓣覆盖水油光,润润的,染着她唇上的口脂,说不出的糜丽。
他一只大掌捉住她白净的赤足不放,拇指细细摩擦着,因常年握剑,虎口的细茧磨得她脚心发痒。
楚阿满抽回脚时,被他再度捉住:“你的脚很冰,给你捂捂。”
她:“……”
她问:“今儿还出门历练吗?”
他回望一眼窗外,孤雁与彩霞,正值黄昏傍晚,一日都快过去了,今日是来不及了:“明日吧。”
他直勾勾盯着她被咬得鲜艳的唇瓣:“再来一次,好不好?”
楚阿满被他缠了大半日,舌头发麻,到现在说话还不利索,扔来只靠枕:“滚。”
解兰深放开她的脚,接住扔来的软和靠枕。
在察觉他记忆恢复后,她对他越来越没耐心了。
“给你做烤鱼,吃不吃?”
闻言,背对着他的人,悠悠道:“吃。”
翌日,两人外出历练,在山门遇到千菱与贺景。
“五师兄,你与前辈要下山啊?”
解兰深:“嗯,你与大师兄一大早赶回宗门,昨晚在外面过夜。”
本是寻常的一句话,这对师兄妹眼神闪躲,让楚阿满觉得事情不简单。
与凌霄剑阁的师兄妹分别,她随口问:“你的小师妹以前不是喜欢你,怎么现在跟大师兄走到一起?”
解兰深:“师妹只是想当掌门夫人,以前师尊有意将掌门之位传给我,所以师妹才缠上我。”
楚阿满立马抽回自己的手,揶揄说:“娶师妹,当掌门,走上人生巅峰,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吃醋了。”解兰深倏而一弯,眼底溢出点点笑意:“我很早便拒绝师尊了,师尊打算将掌门之位传给大师兄,所以小师妹缠着大师兄去了。”
被他盯得受不住,楚阿满推开他的脸:“看什么看?”
解兰深一脸认真:“从来没见你为我吃过醋,这种感受还不错。多瞧瞧,好叫我记住。”
这次外出历练,历经半月,灰头土脸从秘境出来,两人几乎没什么收获。
楚阿满发现了一个问题,以前他气运逆天,哪怕没有解家的资源,每每出入秘境,满载而归,连带着她也能跟着喝点肉汤,收获许多灵石法宝等。
打从她在扶芳界遇到他时,他好穷,没有修仙家族堆来的资源,只能自力更生,靠炼器挣来灵石,给她买鲜肉包。
换一种角度来说,他身上没有大气运,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无需承担对应的责任与使命。
挣脱了天道的枷锁,他自由了。
在她的残魂光团往昆仑镜逃窜时,仙君并未出手阻止。
以他的修为,但凡他出手,懵懂的神魂怎能轻易触碰到昆仑神镜?
洛泽说,没有人能左右他的意志,是他自己甘愿坠入滚滚红尘,怨不得她。
如今她好像明白了。
昆仑镜中,面对道无仙君等人抛出的问题,留下将来可能引来浩劫的半支魔莲,令整个九重天陷入危机,不值得,有谁会在意?
当时洛泽回:“春晖在意,清风明月在意,这支魔莲也在意。不能因为九重天将来面临的危机,可以漠视杀戮一条无辜生命。”
人与魔,世间万物,只有好坏之分,在他眼中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
几位仙君打不过他,反抗不得,私底下痛骂如冷硬石头的洛泽,或许那时,他也好奇过七情六欲会是什么滋味?
受天地法则压制,楚阿满能少动用灵力,尽可能不动用,踏上白玉扇,屁股刚坐到蒲团,肩膀搁来一颗脑袋,在自己肩颈蹭来蹭去,碎发与发带撩过嫩肉,撩得发痒。
他仗着年纪小,可以行事无所顾忌,反手圈住她的腰肢,大半个身体压来,埋进温香软玉里,轻嗅她身上的气息:“在秘境里半个月没见,想不想我?”
“不想。”楚阿满摸到他红得滴血的耳垂,似染上了胭脂,烫了下指尖。
“真的一点不想吗?”他仰头,张口含住她的耳垂,轻抿了抿,以口腔润湿它。
察觉怀中的腰肢僵住,反身把他压住,覆身而来,胸前的柔软,与他紧密相贴。
意识到那是什么,他的吐息,完全乱了节奏。
解兰深推搡了把身上的人,以广袖遮来。
她的视线顺着他的举动,来到身下,佯装不知:“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我给你瞧瞧?”
他红着脸,死活不给她瞧。
她逗弄:“捂着干什么,给我看看。”
对上笑嘻嘻的人,解兰深哪里看不出来,她分明是故意:“楚!阿!满!”
他去寒潭泡了许久,回来不理睬人了。
楚阿满心道,完了,又惹炸毛了。
不过她喜欢。
第108章
真是只黏人小兔
解兰深双手环胸, 别开脸,摆出不理人的架势。
楚阿满拿手指戳戳鼓成河豚的少年,见他躲开, 也不气恼。
山明水秀, 涓涓细流的溪水里, 倒影着女修与少年的身影, 他高束着墨发, 火赫色发带随风扬起, 又落下,偶尔疾风带来弧度,与楚阿满的发带相交。
解兰深故意不看她,盯着水中投影, 火赫与胭脂色相互交缠。
胭脂色骤然抽离出水中倒影,等了片刻, 察觉身旁人跑开, 他转过头,见胭脂色发带的主人, 牵起裙摆,奔向对面山坡生长的一片绚丽野花。
风中带来青草与泥土的味道, 裹挟之位不知名的花香。
她抛下他, 兴高采烈奔到山坡。
楚阿满俯下身,轻嗅花朵的芳香, 密密的眼睫下垂,蓦地一颤,似乎为山花的香气俘获。
阳光洒落在她周身, 连清风也偏爱她,吹起的发丝, 有种凌乱随意又自由的美丽。
解兰深盯着她的侧脸,有点发恼,哪有人哄到一半不哄了,跑走的?
开始反思是不是因为自己太难哄,她会不会已经感到厌倦,烦他了。
她总是没耐心。
他周身冰冷,沉默了好一会儿。
“解兰深,你看,我摘了好多花。”楚阿满握着捧花,在风中奔跑来。
春风牵动着芍药花色的裙摆,她翘着唇角,眉眼弯弯。
周身的冷一点点消褪,他困惑地瞥了眼怀里塞来的一捧花,听楚阿满:“闻闻看,很香的,送给你,喜不喜欢?”
解兰深:“送给我?你突然走开,是为了给我摘花?”
楚阿满歪头看他,少年似乎担心自己被抛下,红着眼,都快哭了。
小可怜的模样。
于是楚阿满佯装没看破:“是啊,拿了我的花,不许生气了。”
其实解兰深压根儿没有生气,在她带着山花欢喜奔来,像只欢乐的画眉鸟,他是恼也没了,怒也没了:“以后不要走太远。”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只黏人小兔,他一定患有焦虑分离者,楚阿满去牵他:“走吧,你不是说想去南面历练,还要四方城观景。”
解兰深反手回握:“四方城内有一片自然景观,名为天池。据说到了夜晚,银河与星辰映在湖水,美不胜收,你肯定会喜欢。”
布谷布谷,密林中传出布谷鸟的叫声。
两日后,时近黄昏,远处炊烟袅袅。
赶在天黑前,两人来到附近的村镇落脚。
在镇子外降落,神识范围内有修士靠近,对方同样筑基修为,楚阿满懒懒散散从腕间的储物手镯,取出油纸包,捻起一块梅子姜往嘴里送。
这只储物手镯,由九重天的炼器大师亲手炼制,同时兼具储物与栽种灵植的作用。
咬着酸酸甜甜的梅子肉,顿时口舌生津,剩下的油纸包,被她放回去。
解兰深是筑基后期修为,同阶之下,以他的实力,吊打一众修士,只要不遇到金丹修士,她一点不担心。
还未踏入镇子,一名着青衫长袍的男修现身,见到她们:“师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阿满朝身侧看来,果不其然,解兰深似乎很意外在这里见到对方。
“我与师尊报备过,这次外出历练,途径此地。”他打量面前的青年,问:“二师兄,难道这里有什么古怪?”
被唤二师兄的青年不答,朝解兰深身侧投来探究目光,看不出师弟身旁女修的修为,给人高深莫测之感,当即执礼:“在下凌霄剑阁掌门座下二弟子,沈梁,这位莫不是小师妹口中的元婴前辈?”
楚阿满轻轻颔首:“不必多礼。”
沈梁与她见过礼后,这才道出自己匆匆赶来的用意:“其实我与四师弟传讯,得知师弟来了这座白鹭镇,之后我们失去了联络。实不相瞒,我是来寻四师弟的,结果发现这个白鹭镇果然有问题,这里家家户户信奉荆仙姑为荣,盼着入仙姑庙。”
沈梁是通过门派的身份玉牌,察觉有同门靠近白鹭镇,所以匆匆赶来,拉她们入伙,团结力量。
说话间,三人步入了城镇。
不需要沈梁诸多描述,楚阿满与解兰深扫见街道两旁商贩售卖的关于仙姑木雕、剪纸与随处可见的平安符,可见白鹭镇居民对荆仙姑的崇尚。
两人随沈梁来到下榻的员外府,得知她们是凌霄剑阁同门,都是修士,唐老爷热情招待,尤其当得知楚阿满乃高阶修士后,对她越发热切。
沈梁主动解释:“仙姑庙每半年对外开放,招收十对童男童女,侍奉仙姑,被仙姑选中的人家,能得到一颗延年益寿的丹药,这次仙姑庙指定了唐老爷家的女儿。”
唐老爷急得拉着身旁的女儿,一道跪了下来:“仙长,整个白鹭镇的村民都被那仙姑蛊惑,我却知晓,自打进了仙姑庙的童男女,后来没一个回来的,肯定是遭遇不测了,什么仙姑非要父母与子女骨肉分离,依我看,分明是妖孽作祟,几位仙长,求你们救救我的女儿,还有两个月,我的婷婷就要出嫁……”
又对身侧同样跪下的女儿道:“婷婷,快给仙长们磕个头。”
“唐老爷与小姐快快请起,既然我们来到白鹭镇,定然会替你们清除妖邪。”解兰深与沈梁将父女俩搀扶起来,等唐老爷落座后,几人喝了盏的功夫,初步了解到白鹭镇的情况。
很快,下人带来收拾好厢房的消息,楚阿满与解兰深暂时在唐府住下来。
翌日一早,待楚阿满用过朝食,三人到仙姑庙外转悠一圈,被结界阻拦在外,没法入内。
楚阿满倒是能破界,但势必会受到天地规则的反噬。
在沈梁期盼这位元婴大能出手,擒住妖邪时,解兰深站出来,将话题带到他处:“今早我问过唐老爷,得知附近有一家林记铺子,卖的栗子糕特别出名。”
一听到好吃的点心,楚阿满立马来了兴致:“真的,那还等什么。”
她们两人往林记铺子跑,沈梁急躁地抓抓头,这时候不是直接冲进仙姑庙,捉拿妖邪,好解救即将被送入庙里的童男童女?
平白无故的,吃什么栗子糕?
这位楚前辈也很奇怪,分明是掌门与师祖忌惮的元婴大能,却贪婪口腹之欲,留恋红尘,不过前辈这么做,应该有她自己的原因,难道仙姑庙里的妖邪亦有元婴修为,楚前辈这才有所顾虑,打算回去后从长计议?
一定是这样。
楚前辈不愧是前辈,见多识广,阅历丰富,办事稳妥,沈梁默默反思,自己还是太急躁了,做事莽撞,不如前辈定力的万分之一。
果然他还要多多学习啊!
沈梁跟在两人身后,被师弟塞来小半包点心,逛了热闹的市集,眼看到了午时,街道冷清下来。
五师弟向询问楚前辈,要不要找间食肆。
师弟的细致体贴,让沈梁奇怪,转念想到这是元婴大能,莫说师弟体贴,若楚前辈愿意,他也愿意随身侍奉,比师弟还要体贴,求得前辈指点一二。
高阶修士随口的几句话,对低阶来说,可能是破开瓶颈的关键,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这不,短短几年未见,五师弟的修为突飞猛进,定是得了这位前辈的指点,难怪师弟要讨楚前辈的欢心。
传音符里,小师妹提起五师弟与楚前辈,支支吾吾,定是羡慕五师弟得了前辈的青眼。
他跟小师妹一样羡慕五师弟。
不过楚前辈咬着点心,看五师弟的眼神好奇怪。
五师弟也奇怪,对楚前辈一会儿细致尊崇,一会儿又没大没小,靠得那样近。
幸好楚前辈不与他计较。
想着,沈梁听到楚前辈道:“我觉得唐府的厨子烧的早饭还不错,咱们回唐府用饭。”
沈梁暗暗点头。
是了,元婴大妖现世,他们赶紧回唐府商量计策。
唐府早早备好吃食,三人回来,唐老爷准备了一大桌子丰盛饭菜。
席间,楚前辈大快朵颐,尤其桌上的一只烧鸡,得了前辈的赞不绝口。
沈梁也跟着尝了点,附和:“确实不错,烧鸡很入味,肉质酥烂而不柴。”
用过午饭,楚前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下午。
沈梁猜测,楚前辈大概在思索破开仙姑庙结界阵法,不敢打扰,在房间打坐入定时,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吃过晚饭,仍不见楚前辈找他们商议对策。
直到夜半,发现楚前辈房间里的烛光熄了灯。
难道楚前辈决定夜探仙姑庙?
犹豫再三,他敲响了师弟的房门。
解兰深开门:“二师兄,有什么事吗?”
沈梁:“这么晚了,我看楚前辈房间里的灯熄了,楚前辈可有找你商量要事。”
解兰深一脸懵,摇头:“没,不是两日后仙姑庙里来接人,到时我们扮做童男童女,混入仙姑庙。”
“我们这么朴实无华的混入仙姑庙?”与沈梁设想中戏文里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大英雄一样,飒爽英姿,从天而降的出场方式完全不一样。
第109章
与五师弟当真是女才男貌,天生一对
一早, 沈梁与师弟陪着楚前辈逛市集,去茶楼听说书先生对荆仙姑的推崇。
底下听书的百姓,大多是仙姑庙的忠实信徒。
唐老爷疼爱女儿, 对荆仙姑持怀疑态度, 茶楼内的百姓多以自家子女被仙姑庙选中为荣, 没选中的人家, 锲而不舍向说书先生打听诀窍。
楚阿满听了一耳朵, 约莫是说书先生曾经病弱膏肓, 药石无医,被仙姑庙选中了膝下孙儿后,得仙姑赐药。
服药后,本该缠绵病榻的人, 生龙活虎,于是成为了荆仙姑的信徒。
面对百姓们捧着金银求取诀窍, 说书先生分文不取, 自茶楼出来后,东张西望一番, 挑了条僻静小巷离开。
三人跟上,见说书先生来到仙姑庙后门, 手持玉佩, 进入结界。
沈梁冷哼:“看来这说书先生早就与仙姑庙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帮仙姑发展信徒。”
东方泛起鱼肚白,叽叽喳喳的雀鸟,打破了沉寂。
按照约定, 换上素衫的童男童女们,来到仙姑庙前。
顶替了童男童女里的三人, 互相交换一个眼神,随着侍者一同走入结界内。
十对童男童女没有见到传说中的荆仙姑,被安排在后院住下。
后院的童男童女们有侍者亲自盯梢,各自沐浴梳洗,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女们,被诱导乖乖听话,便能得到仙姑指点,自此踏入修行,前途无量。
为了讨得荆仙姑的欢心,修仙求道,所有人顺从,中午被饿了一顿,到了傍晚,侍者捧来丰盛饭食。
楚阿满凑上去嗅了嗅,闻到饭菜里放了迷药。
待到入夜后,听到廊下传来脚步声,她闭眼假寐,被一名侍者扛在肩上,扔进飞行法器里。
另外十数名童男童女,都被扔了来,有侍者操控法器,来到一处怪石嶙峋的空地。
寒鸦振翅,恰逢头顶的朗月被重重叠叠的云层遮盖,四周林木隐隐绰绰,阴气森森。
黑沉沉的夜色,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几座巨大的石柱,仿佛某种法阵,透着邪恶。
将飞行法器上的童男童女搬下的侍者,突然停下,朝某个方向执礼:“仙姑。”
以楚阿满的神识,见到来人,步步生莲,黑压压的莲花,令她眼熟无比。
与廉贞的步步生莲,几乎一模一样。
这仙姑分明是只化形狐妖,周身萦绕的魔气,叫楚阿满不由想到了某位故人。
狐妖身上的魔气,分明是天魔气息!
但狐妖并非魔种,大概与廉贞一样,类似天魔跟班的角色,靠着效忠天魔,得到天魔赐予的力量。
“两位仙长大降光临,我仙姑庙真是蓬荜生辉。”话落,那唤荆仙姑的狐妖指尖一旋,两朵黑莲分别朝解兰深与沈梁飞快掠来。
两人速度更快,直起身来,御剑逃开。
楚阿满也是在这时候睁开眼,坐起身来。
落在黑莲的荆仙姑见了,轻咦了声:“还有一个漏网之鱼,莫非前辈是碧海宗老祖,我小小一个仙姑庙,竟劳驾前辈亲临?”
从前她也是元婴修为,后来遭遇算计,境界下跌,如今发现看不透这位女修的境界,整个扶芳界十四州,只有一位元婴女修,便是碧海宗那位老祖老祖。
观对方面容与骨龄,似乎也不像,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个元婴女修,自己竟是一点消息也不知。
尤其眼前这位女修,比自己见过的所有元婴大能的气息还要可怖。
见到楚阿满的瞬间,荆芥几乎萌生退意,但想到已经走出九十九步,只要完成最后一步,阵法大成,自己的实力便能重回巅峰,到底不甘心。
“这只狐妖有金丹后期修为,还请楚前辈襄助。”夜风中,立在剑上的沈梁朝楚阿满所在的方向执礼,恳请她出手。
姓楚的元婴修士与金丹修士,荆芥都没听说过,莫不是虚张声势?
一时拿不准,待见到女修御空飞行,来到高空,挡住去路,裙摆在风中吹得猎猎作响:“区区金丹修士而已,何需本座出手,相信以你们二人的能力,定能斩杀狐妖。”
她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一来自己受天地规则压制,二来想必解兰深不愿做被人庇护的废物。
果不其然,解兰深朗声道:“外出历练,便是磨砺心志,万事不能依赖他人,二师兄,九霄剑阵!”
言罢,他落到地面站定,一道湛蓝剑光横扫而出,楚阿满立在高处。
荆芥一面防御闪避,一面抽空往高处的楚阿满看来,只有筑基修士方能御剑飞行,或是借助飞行法器,不借助法宝,四平八稳御空的,只有元婴修士能办到。
此人并非西贝货。
落在好空的楚阿满,俯视着地面与狐妖缠斗的一对师兄弟,他们配合默契,两人的修为占据下风,却也没吃亏。
发现自己逃不掉,荆芥索性开始摆烂了,对上这对凌霄剑阁的弟子,尤其是解兰深,狐狸眼笑眯眯:“我道是谁,原来是当初在秘境被蛊惑的小仙长,一晃几年,差点没认出来。”
解兰深丝毫不受外界影响,提剑便砍。
哪怕修为仅有筑基后期,与狐妖差了整整一个大境界,仰仗他数万年的记忆,伤到狐妖的肩背。
荆芥面色凝重,试图干扰他:“小仙长真是好狠的心啊,当初在秘境口口声声将我唤作梦姑,现在拔剑无情,真真是伤了奴家的心。”
楚阿满秀眉轻拧,又见狐妖揶揄朝自己所在的高空望来,哀哀怨怨道:“原来小仙长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不提还好,提起秘境,解兰深抿着唇,冷眉霜目,与二师兄沈梁合力使用九霄剑阵,终于在一个时辰后,重创了狐妖。
荆芥自知今日难逃一死,广袖中飞出一条素练,裹住两名侍女,三人一头扎进漆黑怪石的阵法里……
楚阿满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高耸的巨石泛着诡异的红芒,头顶的弦月破开云层,化作一轮殷红血月。
这是献祭法阵!
楚阿满想起来了,这是献祭召唤天魔的法阵。
怪石中,传来荆芥的狂笑声:“阵法已成,天魔现世,整个扶芳界要沦为魔域,哈哈哈,我荆芥愿为先行卒,绝不籍籍无名死去。”
沈梁大吃一惊,下意识朝楚阿满的方向望来:“楚前辈,怎么办?”
“凉拌呗。区区天魔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楚阿满从半空落下,第一时间去查看解兰深的伤势。
他身上的法衣破损,染上血迹,脸颊也受了伤,脊背却挺得笔直,单手撑着剑,剑锋插入了石板里。
“你还好吗,伤得重不重,我瞧瞧?”说着,楚阿满上手扒掉他的衣裳。
沈梁觉得楚前辈的举止很奇怪,没多想,方才全靠五师弟托住狐妖,承受大部分伤害,自己跟着打辅助,几乎没受多严重的伤势。
有楚前辈帮忙处理,沈梁这个做师兄的,终于将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吞回肚子里。
楚阿满一面扒衣衫,一面对沈梁交代:“仙姑庙剩下的几只小虾米,不足为惧,你去处理了,顺便找人送走这回童男童女。”
沈梁宰了十几名练气修士,与一名筑基缠斗,拖延了两刻钟世间,将仙姑庙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地牢里找到被封印灵脉的四师弟:
“小四,你身上可有受伤?”
“我没事,那荆仙姑其实是一只化形狐妖,她们找十几岁的童男童女,是为了献祭天魔,召唤天魔现世。”见到二师兄,张迁跟看见了亲爹亲妈似的:“二师兄,你可算来了,那狐妖找不到有灵根的孩童献祭,便用童男童女代替,还要拿我献祭。呜呜,师兄既然来了,定是狐妖伏法受诛了是吗?”
“是,但……”沈梁想起狐妖临死前的殊死一搏,掠入法阵中,献祭神魂,想到将来有一场生灵涂炭的灾难,愁眉不展。
见二师兄欲言又止,张迁心头一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
沈梁坦白说:“狐妖临死前献祭自身,言道天魔即将降临。”
这对师兄弟走出地牢,返回广场,见到包扎完毕的五师弟与楚阿满。
五师弟的伤口包扎好了,换了件干净衣裳,这些都很正常,只是两人拉着手,亲密靠坐在一起的画面,给沈梁造成了极大的画面冲击。
五师弟的头搁在楚前辈的肩膀,楚前辈竟不恼不怒,没一巴掌拍开也就算了,甚至从手中储物玉镯里掏出包零嘴,往五师弟口中塞去蜜饯子。
五师弟叼走蜜饯,懒洋洋咀嚼着。
“五师弟,你怎么能靠在楚前辈身上,没大没小?”
“还有楚前辈,你也太惯着师弟,他又不是没手,想吃蜜饯,自己拿着吃,何需前辈亲自喂给他……不是,小四,你扯我胳膊做什么?”沈梁不解,回过头来。
给张迁急得一脑门子冷汗,生怕开罪了。
他都看出来了这位元婴前辈与师弟关系不一般,偏二师兄这个直愣子看不出来,只好扯开话题:“二师兄,这位便是师兄刚才说的元婴前辈,竟是如此年轻,与五师弟当真是女才男貌,天生一对啊!”
沈梁:“!!!”
第110章
叮叮,当当,悦耳极了
沈梁被四师弟拖走, 走开一段距离,师兄弟俩返回,操控飞行法器离开, 送童男童女回家。
原地只剩下楚阿满与解兰深。
她偏过头:“梦姑?你与狐妖又是怎么回事?”
解兰深非但不答话, 反而从储物袋里取出枚留影石。
楚阿满打断:“做什么?”
“我想记录下来。”手中的留影石被人夺走, 解兰深盯她, 沉默几息后, 再也藏不住笑:“又吃醋了。”
楚阿满恼怒, 揪了把身侧人胳膊软肉:“笑,你还笑,快说秘境是怎么回事?”
解兰深咧着唇,随着笑容加深, 英气逼人的眉目格外夺目,他再次将脑袋搁到她的肩颈, 蹭了蹭:“荆芥混入秘境后, 采补了许多男弟子,偶然窥见我的梦境, 便披了美人皮,化作你的模样接近。她与你一点不一样, 很快被我察觉, 从她手底下逃走,狐妖遭人暗算, 只是筑基修为,靠采阳补阴提升修为,几年过去, 已是金丹后期,想来应是天魔的手笔。”
楚阿满安静倾听着, 注意力渐渐被肩颈处的人吸引,随着他说话,冰凉柔顺的发丝蹭过细腻的皮肤,仿若夏日冰凉的泉水,将她空落落的心,填得满满当当。
解兰深锲而不舍地问:“是不是吃醋了?楚阿满,现在你连只狐妖的醋都吃啊!”
一手压住对方乱动的头,她提醒:“别动。”
他不听,往她怀里蹭了蹭,被楚阿满威胁:“再乱动,我亲你了?”
还有这种好事儿?
解兰深刻意磨蹭了下,被她扣住下巴,嘴唇覆了来。
尽管不想承认,楚阿满被戳中了心思:“是,我吃醋了,如果我能早点找到你就好了。”
解兰深不可置信,被惊喜砸中,它来得太快太猛烈,但比起爱人的在乎,他更希望她能快乐:“不怪你。我本是天地仙灵之气诞生,超脱三界,司命殿的命书,管不到我头上。你能下界来找我,可知我有多么欢喜?在扶芳界见到你,我真的好高兴。”
他不再是高坐仙台的洛泽仙君,亦没有引雷盘,让她觊觎,不怀好意地靠近,利用。
散尽气运的他,一无所有,毫无利用价值,她靠近他,或许是因为另一个解兰深,但那都是他,就算她透过他看着别的什么人,也无所谓。
*
仙姑庙发生的动静,坊间不少低阶修士有所察觉,待瞧见自称紫霄剑阁弟子将童男童女送出,大众这才知晓仙姑庙的荆仙姑,其实是只三尾狐妖。
听到“童男童女”、“献祭”等词语,有修士目露担忧,来不及询问,被赶来的父母引来一阵骚乱。
获救的童男童女,由她们父母将人领回去,以前送子女入仙姑庙的父母听完事情来龙去脉,嚎啕大哭,哭天喊地:“我的儿哟,是阿父害了你。”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讥讽了句:“半年前,不知是谁在赌坊欠了一屁股债,收了一大笔灵珠,将孩子卖给仙姑庙。多勤奋好学的读书郎啊,说不定将来能中举,就这么白白被阿爹送给了狐妖,断送性命,现在惺惺作态,老李头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是刘先生,说书的刘先生!他可是收了狐妖的丹药,把女儿送进仙姑庙,给荆仙姑传教。”
躲在暗处的说书先生准备趁乱溜走,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句,所有百姓纷纷涌来,将他团团围住,他双股战战,吓破了胆:“是狐妖逼我这么做的,我也是受害者,我女儿被那狐妖所害……”
不知是谁扔来块石子,将刘先生砸得头破血略,越来越多的石子砸来。
当人群散去时,刘先生倒在血泊里,出气多,进气少。
以楚阿满的目力,即便没有这一遭,说书先生也活不了多久,本就靠狐妖的丹药续命,狐妖死了,这人死期不远。
不远处,沈梁欣慰地看着被红光满面的父母们,领走童男女,感慨道:“幸好,总算救下这帮孩子,让她们一家团圆了。”
张迁认为二师兄太过乐观:“能将子女送给仙姑庙的父母,不见得有多疼爱孩子。如唐老爷这样的父母,为了子女勇于反抗仙姑庙,到底只是少数。”
沈梁想到这些父母收过仙姑庙的金银或是丹药,陷入深思。
自昨夜撞破了五师弟与楚前辈的事,再次在唐府见到她们,沈梁不知所措,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瞧。
唐老爷准备了一桌庆功宴,席上,沈梁琢磨着天魔现世一事,兹事体大,带着四师弟尽快赶回门中,与掌门师尊禀告,且通知其它九大仙门,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一抬头,对上楚前辈身侧的五师弟,给前辈夹菜,殷勤备至,大鸟依人的模样,活像个面首的做派。
沈梁听说过碧海宗那位元婴大能喜豢养面首,从前听师兄弟们打趣做面首,跟着笑一笑,等发现同门师弟真给人做了面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以为解兰深是迫不得已,于是私底下找到师弟,同对方谈心:“记得师弟初入紫霄剑阁时,少年意气风发,走问心境时,所有长老都道师弟身负人皇之气,天资卓越,心境通达,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解兰深一心惦念着楚阿满让他念话本子的事,
听了会儿:“师兄到底想说什么?”
沈梁拍拍师弟的肩膀:“不管发生了什么,凌霄剑阁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纵使楚前辈修为再高,咱们老祖可不是吃素的,所以师弟万事不必委屈自己。”
解兰深一脸懵:“我不委屈啊。”
沈梁发现了,师弟看上去真的一点不勉强的样子,大概因为楚前辈与他梦中人一模一样:“师弟高兴就好,今日就此别过,我带着小四一起回宗门,将天魔之事告知师尊。”
天魔啊,解兰深跟天魔也算打过几回交道了:“今日一别,两位师兄保重。”
从白鹭镇出来,四人分道扬镳。
沈梁与张迁这对师兄弟返回凌霄剑宗,楚阿满与解兰深则继续往南面历练。
见过卧看星河尽意明的天池,见过碧海涛涛,珠流璧转,露往霜来。
一晃五年过去,这日东篱群山的上空,聚拢来大片大片阴云,这里的动静,吸引许多修士的注意。
似乎是金丹劫云!
当第一道劫雷落下时,漆黑的天被照明了顺,一道雪青色身影迎向劫雷……
轰隆隆,劫雷与剑气相撞,发出的灵力冲击波,脚下的大地随之震动。
劫雷的恐怖气息,萦绕在附近所有低阶修士的心头,畏惧又不自觉向往,渴望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数十道劫雷之后,被劈得焦黑的树木,枯木逢春,解兰深走出群山,想要与楚阿满分享这个好消息,储物袋里的传音符闪了闪。
听完师尊传音,解兰深面色不好:“妖界设有祭坛,天魔已在魔种体内苏醒,十大仙宗紧急召集门下弟子集合,我们现在可能马上要赶回凌霄剑宗。”
楚阿满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太好了,天魔终于苏醒,这次不许跟我抢。”
解兰深明白她的意思,她这人报复心重,从前天魔这把利刃悬在头顶,叫她提心吊胆,定要报复回去,得不到释放,恐生了心魔。
比起天魔现世,他更担心另一件事:“可是天罚……”
楚阿满:“再疼,比不上炼体破虚境之痛,若我能亲手宰一次天魔,回去定然能破镜,再上一层小境界。”
于是解兰深没有阻止。
与此同时,另九大仙门得知有位接近化神修为的前辈,要加入这次讨伐天魔之战里,堪称一大助力。
半月后,当两人赶回十大仙宗集合地,当楚阿满靠近时,几名元婴大能第一时间感应到,连碧海宗元婴后期的素济道君,发觉也看不透对方修为,只好执礼唤了声道友。
此地毗邻妖族领地,楚阿满轻轻颔首,进入帐篷与几名扶芳界的元婴修士商议要事。
数名元婴修士一同想出的攻袭策略,楚阿满没有意见,按她想的直接攻入妖族,在拥有绝对的实力,所有阴谋,不堪一击。
出了帐篷,楚阿满来到凌霄剑阁的灵舟,神识发现几名元婴大能对自己身侧的解兰深指指点点。
“跟在楚前辈身边的凌霄剑阁弟子,我瞧着好生眼熟?”
“开山收徒那日,问心境里,似乎是身负人皇之气的人族皇子,冰灵根,天生剑骨,后来拜入了凌霄剑阁。”
“我说怎么瞧着眼熟呢,原来是他啊,我们玄天仙宫飞升的老祖,便提过他。”
“这小子当真一点弯路都不想走,莫不是楚前辈的面首?”开口的,是碧海宗老祖素济道君。
话落,一道晴天霹雳,劈开帐篷,将素济劈得全身发焦。
紧接着,一道威压将素济压制,以自己元婴后期修为,面对对方的威压,竟生不起一丝反抗之力。
素济朝凌霄剑阁的灵舟望去,与楚阿满对上,心头冰凉冰凉,一个念头冒出——此女绝非元婴修士!
抬手能操控天地自然,这样的实力,在场所有元婴修士无不不震撼到。
唯有玄天仙宫的掌门想到老祖托梦,试探地问:“听闻上界九重天执掌十二殿的云明仙君,姓楚,不知前辈可识得?”
楚阿满一挑眉梢:“正是本君。”
玄天仙宫掌门冷抽一口气,下意识朝仙君分身身侧的剑修,远远执礼一拜:“想来这位便是洛泽仙君了。”
解兰深:“……前辈客气了。”
玄天仙宫掌门:“仙君以身祭阵,护九重天,三千界域得太平,这一礼,仙君理应受下。”
晴天霹雳,只有掌握一方规则之力的上界修士方能做到,做不得假,素济恭敬朝两人赔礼道歉。
解兰深不在意摆摆手,将此事揭过。
两人私下相处,他好笑:“面首不面首的,我都不在意,你何必较真,马上要进攻妖界,你受了天罚,疼不疼?”
楚阿满:“还好,尚能承受,你要帮我包扎伤口吗?”
不等他回答,她便扒了外衫,里头的薄薄内衫被点点红梅浸湿,若隐若现的芙蓉色小衣,香雪美玉,他无暇风花雪月,盯着光洁的后背,此刻添了几道皮肉绽开的长长伤口。
解兰深恨不得代她受过,吹了吹伤口,帮她清理干净,涂抹药膏,缠上棉布。
进入妖族领地时,灵舟受到攻击,摇摇晃晃,他稳住身形时,楚阿满已迅速套上衣衫。
外头传来一道稚嫩少女的嗓音:“云明仙君亲临,怎的害羞了,故友异乡重逢,不出来见见本座?”
“本君自是要来见见你的,毕竟这么多年了,当初的账,还没同你算过。”说话间,楚阿满与解兰深出了灵舟。
她来到半空,二话不说,祭出银朱剑,朝少女天魔砍去。
楚阿满这种不多话,冲上去干架的猛烈架势,其余的元婴大能根本插不上手,也没法子插手。
那可是云明星君啊,在九重天越阶挑战十大仙君,最后坐上仙君之首,统率九重天十二殿的猛人!
没看见令三千界域闻之色变的天魔,被她压着打,跟只落水狗一般狼狈,根本用不着她们插手。
素济心头一阵后怕。
观仙君当场劈下一记响雷教训,事后不见刁难,似乎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来时,素济等人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念头,做好了献身准备,现在有云明仙君分身下场,整场除魔之行,几乎呈压倒性的胜利。
被魔气遮盖的金乌,破云而出,灿烂金芒,夹杂着雪花,莫名刮起冷肃寒风。
地面,从妖族手里救下同门的解兰深,似有所觉,盯着空中飘来的雪花。
这是……
眼见天魔的身躯被冰晶覆盖,开出一朵朵冰花,楚阿满立在高空,裙摆与身后发带被狂风吹起,又落下。
这是《雪魄剑诀》第三式,琼英。
在九重天,她一直没能修成第三式,因为舍不得另一个解兰深在画卷里留下的剑意。
现在……
解兰深怔愣片刻,抬手格挡住妖族的攻击。
高空中,在天魔得意洋洋:“天魔神魂不灭,你杀了我,仍不能阻止本座一次次死而复生。”
楚阿满反击:“是吗,你复生一次,本君便下界杀你一次,你的力量被消耗,越来越弱小,本君却会越来越强,你我之别,便是日落西山与冉冉升起的朝阳。”
被戳中痛脚,天魔掀起沙尘暴,发泄怒火,无力而绝望地消散最后一丝意志,等待下一次复生……
错失魔莲本体,看不到希望的复活,比死去还要令人绝望。
这次除魔大战,因牵涉到改变扶芳界众多修士的命运,楚阿满受天地规则压制,受天罚,整片后背,伤痕交错,后背衣料一片濡湿。
养了数月,十大仙宗送来若干灵药。
解兰深取来熬好的汤药,楚阿满别开脸,不想喝:“这些汤药对我没多大用,而且太苦了。我的身体我知道,撑不了多久,我很快要返回九重天,等你飞升,约莫要几十年后。”
“不喝,便不喝。”解兰深将汤药放到一旁,盯着她惨白面色:“是不是很疼,你这次太胡来了。”
楚阿满也没想到杀个天魔,能被天地法则压制得这么狠,嘴上不以为然:“区区天罚而已,比起药浴,不值一提。”
又一月后,背上的伤痕终于结痂,不再流血。
这日楚阿满靠在贵妃塌,听解兰深念着话本子,忽觉小腹坠痛。
自修炼以后,她没来过小日子,也没腹痛过,内视一番,果然这具分身出了毛病。
解兰深坐过来是,脚掌碰到他的手表,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没那么疼,她将赤足往对方怀里探去。
“又不舒服了。”他抓住她的脚,用掌心给她暖热。
楚阿满嫌他的手掌不够烫,他便移放至温暖的腹部,熨帖。
块垒分明的腹肌,暖着暖着,楚阿满被美色迷惑。
后面不知怎么了,两人滚到一处,解兰深压下心猿意马,推搡了把身前覆来的人,没推开:“不行,你身体不好。”
楚阿满不听他的,唇角上扬:“我身体不好,手又没断。”
之后发生的事情,叫解兰深神经紧绷,黑墨的眸子浸了水,削减了眉宇间的清隽,绿竹般清雅的剑修,面颊染上霞彩绯色,多了蛊惑人心的魅。
她套在手腕的红宝石手镯,与他腰上镌刻着凌霄剑阁图纹的身份玉牌相碰,金石撞击,叮叮当当。
叮叮,当当,悦耳极了。
霜雪难折的青竹,在楚阿满的目光注视下,簌簌轻颤,渐渐弯了笔直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