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次余亭和吴英英提起宴山亭都会说是他表哥,许落因此心虚。
那时以为宴山亭懒得搭理他,谁能想到如今宴山亭探班探的这么溜。
宴山亭倾身握住许落的手:“落落,我们再试试?求你……”
他已经知道原来许落从不曾对他一见钟情,那只是一种庆幸而已,也已经知道许落丝毫都不喜欢他。
可这样美好的许落,已经是他妻子的许落,要让人怎么放手?
只是想到要成为毫无关系的人,哪怕许落会当他是朋友,是哥哥,宴山亭也会因为没有结婚证的认证而后背发凉。
他有种预感,但凡撒手就会永远失去许落。
许落想抽回手,没抽动。
他摇头:“你没错,你很好,哥,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和爱不爱是两回事。”
对在宴家日子的评价许落是真心的。
但这不代表他还想继续。
宴山亭低下头,向来挺拔冷峻的男人竟有种佝偻感。
他没有说话,缓慢而坚决的摇头。
余亭晚上照例来跟许落说明天要做的事的一些细节,得知宴山亭已经走了不由嘟哝:“咱表哥怎么都不住一宿?楚总还呆了好几天。”
他始终记得楚淮在国外监禁他和吴英英的事。
那时他和吴英英都当宴山亭是救命稻草。
余亭暗戳戳比较宴山亭和楚淮,好似楚淮在剧组呆三天,宴山亭能留四天才更好。
个中事许落没法跟余亭说。
还好吴英英来了电话。
许落是个无可挑剔的艺人,吴英英也不自觉要做个无可挑剔的经纪人。
她告诉许落,已经彻底拒绝曾泰想重新跟她的提议,只会专心带许落一个。
自从公司整改,曾泰的经纪人蒋运华做过的烂事太多已经被辞退。
曾泰跟过其他经纪人,但没人比得上吴英英。
尤其吴英英又带出了许落。
曾泰又羡慕又嫉妒,最近一直缠着吴英英想要回来。
吴英英对曾泰实打实用过心,一直犹豫。
许落原本不想管这件事。
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曾泰品行不端,他怕吴英英再吃亏。
许落就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吴英英知道许落眼光准,再想到曾泰曾经过河拆桥的嘴脸,彻底下定决心。
这时楚淮已经知道一些事,比如许落为什么会嫁给宴山亭。
原来人的心真的会疼。
会像被掏空一样无力。
楚淮找到被陆家发配到外地,只能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公司当普通员工茍延残喘的陆绍元,狠狠教训了一顿。
陆绍元被折磨了个半死,很后悔当初将主意打在许落身上。
哪怕许落从来没有来过陆家,陆家已经颇有规模,他每天的日子其实过的很好。
陆绍元也不免想到自己狼心狗肺的前妻林云柔和儿子陆星喻。
陆星喻愚蠢,竟将所有事和盘托出。
林云柔是个绝情的人,这么多年恩爱她竟头也不回的走了,还带走他全部的流动资金。
陆绍元看着被折腾到破烂不堪的廉价出租屋,蓦的想起曾经的爱人。
这世上有人很深刻的爱过他。
如果当初他没有抛弃许菱素,许菱素善解人意一心为他,他们的儿子许落那么优秀那么有担当,一定可以将陆家发扬光大,根本不需要靠傍上宴家才得到一点光鲜的机会。
世上没有如果。
陆绍元蜷缩在冰冷的阳台绝望哭泣。
楚淮连夜回京,他想看看许落,看到了心里才踏实。
他的心因为许落的遭遇难受不已,想到自己也曾是欺骗、欺负许落的一员,更添愧疚。
楚淮同时也坚定了要将许落追到手的信念。
他没办法再把许落交到任何一个人手上,不论是总是笨拙的替别人着想的许落自己,还是好像悔悟了的宴山亭。
楚淮在晚上十一点敲开许落的门,将懵然的许落抱在怀里。
他只觉自己的心骤然圆满。
许落是看了猫眼才开的门,但还是被楚淮突然的动作吓到,不过楚淮好像很难过。
他推开的手变成拍了拍楚淮的背:“怎么了?”
楚淮从十四岁起就不再流泪。
他闭了闭眼说:“老爷子病了,心情不好,小落,除了老爷子世上我最惦记你。这圈子乱,你又孤身一人,有事就说话,别让人欺负了。”
这么晚了不合适带谁进屋,尤其楚淮还在追求他,但许落没有见过这么脆弱,好像受了很大委屈的楚淮。
他让楚淮进屋,打算听他说说话。
倾听具有一定的抚慰功效。
许落以前特别难过时会有倾诉欲,但他没有可倾诉的对象,只能对着手机的录音说一段,效果也还行。
许落的门打开又关上,并不知道斜对面的房间门缝微开,镜头记录下一切。
第 66 章 打起来了。
将楚淮带进房间后, 许落说:“如果你想找人说说话,我可以,你说的任何事我都不会说出去。”
刚才楚淮情绪激动, 此刻才注意到许落已经换了睡衣。
头发还带着潮意的许落应当刚洗完澡,整个人像棵嫩笋一样清新可口,可就是这样稚嫩的许落
楚淮无法问许落,两年前他为了母亲的遗愿进宴家到底是什么心情。
可以肯定的是许落当时一定很害怕, 宴山亭那人平常脸总是拉那老长, 很唬人。
楚淮倾身做压迫状:“月黑风高随便什么人都放进来, 不怕吗?”
他身量高大肩膀宽阔, 虽然坐在沙发上并没有起身, 但仅仅只是挺直腰背舒展身姿就已经有种很压人的攻击性。
对楚淮这种恐吓小孩的样子许落很无奈, 配合道:“嗯, 害怕,很害怕。”
楚淮笑了声, 懒洋洋靠回沙发:“不怕,以后有我在。”
许落不禁笑了下:“好。”
楚淮看的出许落没当真。
那么多艰难的日子自己扛过来的许落早就不指望任何人了吧,但许落哄他的小模样真挺稀罕人。
他忍不住捏了捏许落的脸,然后因为动手动脚差点被扫地出门。
许落不禁揉脸, 楚淮手劲儿大, 拿他的脸当面团揉,怪疼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
他注意到楚淮手背关节破了皮,像是打架弄的:“手怎么了?”
楚淮看了眼,随意道:“山里考察遇到劫道儿的,打了一架。”
许落皱眉:“现在还有这种人?”
楚淮:“穷乡僻壤冷不丁就窜出来,路上还堵着断了的树根,我可差点就回不来, 要真回不来,想我不?”
他真遇到过劫道的,国外的事,开拓市场难免妨碍当地势力。
许落没搭理楚淮的胡说八道,不过楚淮这种体格一看就是练过的。
这还受伤,肯定很凶险。
许落拿了医药箱给楚淮处理伤口,又发现楚淮的手臂被划了指长的扣子,血干涸一层,还在缓慢渗血。
许落仔细看伤口,发现断面不太整齐:“什么划的?”
楚淮也挺意外,来的路上感觉胳膊隐隐作痛。
但他注意力不在这,没管,好像是在陆绍元的房子里被阳台的钉子刮了一下?
许落:“钉子?!”
他简单消毒包扎后催楚淮去医院,这得打针。
楚淮被催促离开,还被迫许诺打针时会拍照给许落看。
罗风等在车里,对楚淮这么磨蹭才下楼好奇又担忧,看到楚淮手上包的纱布,再看他戾气消减,只道:“小少爷心肠真好。”
他以前就觉得许落人好。
好看又斯文的,总归还是得划入需要被保护的那一类。
如今知道许落和陆绍元之间的交易,知道许落怎么一个人扛过陆家和林家一而再的逼迫,便是罗风这样满身血腥的人也不禁赞叹人不可貌相,他未来的老板娘不是花儿一样娇嫩的人,分明是个铁铮铮的汉子。
这时许落房间的斜对面,副导演卢平宣将拍到的照片发给曾泰。
卢平宣因为侄子卢阳阳被许落挤成男二号而不满。
他和曾泰是朋友,正好曾泰和许落同公司。
两人一聊发现许落竟是共同排斥的人,卢平宣便答应曾泰会在剧组留意许落的动向,能抓住什么把柄最好。
卢平宣原以为抓住许落的把柄是挺容易的事。
他在这行很多年,最了解艺人的尿性,不论男女老少只要进了这圈子,花天酒地都是轻的。
没想到这么久过去,许落竟真好像来拍戏的。
今晚他原本和剧组一个小演员约好玩一玩,没想到才推门就看到许落深夜会情郎。
情郎个头挺高,将许落抱了个严实,正方便他拍照。
卢平宣将照片发给曾泰后含蓄的问报酬。
现在许落正当红,这几张照片要是爆给狗仔,他估摸着对方出价至少得七位数。
蒋运华倒霉后曾泰因作风不正被半雪藏。
曾泰早不似当初大手大脚。
反正照片已经到手,他并不打算给卢平宣什么好处,含混几句后便迫不及待的确认照片是不是P图,有没有什么亮点。
第二天曾泰春风满面的去找吴英英。
曾泰:“还以为我这小师弟多厉害,偷腥也不知道把嘴擦干净,还得我这个好师兄帮忙遮掩。姐,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你手底下就许落一个未免单薄,咱们和好呗,我只对自己人手软。你要不答应,这些照片可就不知道出现在什么地方了。”
照片没有拍到夜会许落的男人的正脸。
但许落个头就挺高的,现在有182。
能把许落完全抱怀里的男人很少见。
就吴英英知道的许落身边的的男人,只有两个人符合条件,这两人随便一个哪怕动根手指都能按死曾泰。
不过吴英英不会贸然求助楚淮或宴山亭。
许落说过人情债不好还,说他表哥总想找机会让他不当艺人,说楚淮正在追求他,这两个人的人情都不好欠。
曾泰说:“这几年网友爱磕CP,章贤和谢云旗能和许落组CP,我和许落正儿八经的师兄弟,不是更方便?”
这一年他人气下滑严重,正要许落的人气带一带。
一时又后悔,早知道许落这么出息,当初就该多来往。
吴英英对曾泰的贪心见怪不怪:“想回来不可能,我只带许落。公司最忌讳艺人互相攻击,你发我的照片就是证据。蒋运华没跟你说过公司换了老板,最讨厌这些歪门邪道?你现在可没许落有价值,他有才有貌还年轻听话有冲劲,合约都升到S级,公司拿他当第二个谢云旗培养,你祸祸他是想永远退圈?这件事我一旦报上 去你猜公司保谁?半雪藏变成雪藏很好玩?”
曾泰知道吴英英说的是真话,脸色发白:“我不好过许落也别想好!”
吴英英叹气道:“到底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这样,我手头有两个不错的广告还有一个大剧的男二,这件事到此为止,怎么样?”
其实她很忌惮曾泰手里的东西。
虽然许落的剧出一部火一部,但真正让他成为正儿八经当红艺人的是《唯爱卿卿》。
剧才播完多久。
现在要爆出绯闻,必然动摇许落的根基。
上报公司说的容易,公司和许落有竞争关系的艺人有好几个,高层和这些艺人的关系更错综复杂,到时难免生变数。
这件事还可能会让公司高层对许落印象不佳,难保上头的好资源会因此对许落有所保留。
只是被半雪藏就已经让人生不如死,曾泰只好答应吴英英的条件。
临走时看着坐在那神态自若,还好似越来越年轻的吴英英,他不甘的问:“我们相处十年,许落才跟你多久,你就这么向着他?”
吴英英对曾泰意图毁了许落且还来要挟她失望至极。
她庆幸听了许落的,果然曾泰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吴英英感慨道:“有些人相处一年胜过十年,许落在我最落魄时跟的我,是他让我重新成为金牌经纪人,而你,我从金牌经纪人成为整个公司的笑柄是因为你,曾泰,要你是我,你向着谁?”
曾泰哑口无言,懊悔想,如果没有朝三暮四,许落的今天原本该属于他。
他转头安抚卢平宣说照片用不着了,回头请他吃饭。
本来打算再说一说报酬的事的卢平宣:“”
到底和曾泰有几分交情,卢平宣不愿和这个没下限的翻脸,应付几句后转头找了相熟的狗仔把照片卖了出去。
他的小老婆快生了,看上一套珠宝。
狗仔也急着用钱。
两人一合计,许落的经纪人很难缠,不如直接找茗盛的高层,钱到手的快。
虽然不符合江湖道义,但这不是事急从权么。
吴英英打发曾泰后立即联系许落,告诉他被偷拍的事:“能看出是谁偷拍吗?”
虽然曾泰说是收买的工作人员偷拍的照片,但她不会完全信他。
照片这种角度,又是深夜,大概率是同楼层的人,能和许落这个男一号同楼层的不是剧组主要演员就是导演、制片等有名有姓的人。
这种在剧组有头有脸的人对许落有敌意,不查清楚吴英英不放心。
许落没想到竟会被人偷拍。
他仔细看过后说:“这个方位副导演卢平宣,卢阳阳是他侄子,因为我和卢阳阳竞争角色的事他一直对我有意见。”
吴英英:“我去找他谈。”
许落点点头,又承认错误。
虽然他和楚淮清清白白,但大晚上的,瓜田李下,是他不谨慎。
如果曾泰说自己无辜,吴英英八百个不信,但许落一向可靠。
吴英英轻松回他:“没事,哪个艺人没被偷拍过。能被拍说明我家崽这是红了,好事。”
她以前给曾泰处理乱七八糟的事轻车熟路。
难得许落被偷拍,吴英英竟有种自己终于能被派上用场的感觉。
也是许落能干又省心,总让她感觉躺平就有钱拿,怪不好意思的。
听着吴英英轻松打包票,生怕给他压力的声音,许落不免气虚。
纸终究包不住火。
表哥其实是前夫的事也该坦白了。
他对吴英英说:“姐,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你来剧组了当面聊?”
吴英英手头有很多事,第二天下午才抽空去了剧组。
她和卢平宣约了晚饭。
转头吴英英看许落拍戏,等许落收工一路陪他去化妆间,卸妆一般是许落自己团队的化妆师来。
吴英英就直接问许落想和她聊什么:“想谈恋爱了?”
许落:“……”
他让化妆间的人先出去,对吴英英说:“我表哥他”
话到嘴边说不出。
吴英英叹气:“你表哥总缠着你是不是?你什么意见,想和他在一起?你们是远亲,要真很远的话不是不行。你要不愿意,直接找你表哥的奶奶说,老人家不是很疼你?而且老一辈都讲究,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许落:“”
见他窘迫,吴英英好笑道:“姐什么没见过,你表哥看你那眼神比楚总不差什么,我以为你不知道,也不好提。再不行和楚总在一起,总归比那什么好些,谢影帝扛不住你表哥,楚总看着没问题,他还很喜欢你。”
她以前虽然不说,但已经为许落筹谋了很多。
许落只好硬着头皮说:“其实……有没有可能,他是我前夫?”
这时许落的前夫正在开会,忽然会议室的门被敲了两下,之后直接被推开。
众人不禁惊愕。
还没有人敢在顶头大老板开会时这么放肆。
看是陈匀,又都淡定了。
虽然陈匀来公司的时候不多,但这位每次出现都是大事,这次更强闯会议室……
陈匀头皮发炸,连短信也不敢发,直接亲自来找宴山亭,递上自己的手机。
手机界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是两人在昏暗的走廊拥抱。
虽然两个人都没露脸,但个高的男人身形高大挺拔,脑袋几乎要埋在个矮些的男人的脖颈,个矮的人只能看到一截白玉一样的手搭在对方的穿着黑色大衣的肩膀上,气氛旖旎至极。
宴山亭一眼就认出楚淮的背影。
他还认得许落的手。
还有,虽然许落只露出半截睡衣衣袖和一部分睡裤,但这件衣服他见许落穿过。
站在宴山亭斜后方的钟宣看到照片,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一时没看出这两人是谁。
但陈匀全面负责老板的家事,尤其是小少爷的事,照片拥抱的两个是男人,但没有一个是他家老板
他看陈匀。
陈匀对他拉平嘴角,表明他猜的对。
参与会议的高层看宴山亭脸色不善,大气不敢出,听到钟宣说散会连忙鱼贯而出。
钟宣去关门。
陈匀低声且迅速的对宴山亭说:“一小时前有人发我邮箱这组照片,茗盛的邮箱,开价两百万。我已经让人追踪对方的信息,相信很快会出结果。这一定是误会,楚淮一向狡诈,小少爷又心软”
照片明显经过对方的精挑细选,一共有八张,清晰的表明许落和某个男人深夜拥抱且一同进了自己的房间。
有一张许落露了脸,在对拥抱自己的人微笑。
宴山亭看着许落的笑脸,没办法说服自己许落是被迫的。
难道许落竟已经喜欢了楚淮吗?
他感觉心脏的血流似乎一瞬间消失,好像自己变成一副空荡荡的躯壳,只凭本能说:“查出源头,清除所有信息,谁参与这件事都必须付出代价,不要不要惊动他。”
不能惊动许落,如果只是暗地里来往,如果还有什么误会,一切都好说。
宴山亭没办法去质问许落,他已经没有资格。
只希望许落不要这么残忍,在自己真正深爱他时转头奔向别人。
罪魁祸首是楚淮。
深更半夜去找许落,他安的什么心?
难道是故意散布这样的消息想要做实名分?
愚蠢!
不论有心还是无意,许落的事业才刚刚起步,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打击。
半个小时后宴山亭出现在楚淮办公的大楼,他们办公的地方都在最繁华的地界,距离本就不远。
宴山亭直入楚淮办公的楼层,无人敢拦。
楚淮也正在开会。
陈匀礼貌敲了敲门,推门进去,在门口说:“楚总,我们少爷想请你聊一些私事,你应当有空的是吧?”
楚淮波澜不惊的撩起眼皮,没说话。
站在他身后的罗风走过去,原本想请陈匀出去,在看到陈匀身后眼角眉梢都是寒意的男人时不禁顿住,回头看楚淮:“老板,宴总亲自来了。”
会议室的人齐齐震惊,多少年了,楚家和宴家从不踏入对方的地盘,变天了?
楚淮也惊疑不定。
他曾经在自己办公室门口挂过宴山亭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什么事会让这人顶着这种羞辱
难道许落出事?
楚淮径直离开会议室,看到宴山亭一张冷脸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宴山亭压着火气:“办公室,单独聊。”
到董事长办公室,楚淮先一步进去,宴山亭紧随其后,陈匀守在门口,罗风瞥他一眼守在另外一边。
办公室,无聊推毛线球玩的小黑猫抬了下眼,又自顾自玩了。
楚淮回身看宴山亭:“除了小落的事一切免谈,还是说宴家破产了,宴总来求我给口饭吃?”
宴山亭见楚淮并无得意之色,便知道许落没有和他在一起。
他松了口气,竟有种落泪的冲动。
宴山亭将照片发给楚淮:“看看你都做了什么蠢事,照片若不是被我的人拦截,现在许落的绯闻要满天飞!”
楚淮看到照片也惊了一跳。
他知道许落的工作性质,就许落那个圈子,这张照片会被编出多少难听的故事。
若是平常,他不会连被人偷拍都毫无所觉。
那天心神太过动荡
不过楚淮不会对宴山亭露出什么弱势的情绪。
他满不在乎的道:“那不是更好,我上不了台面吗?再上不了台面也比你这个前任强的多。你不知道那天他对我多温柔”
楚淮看向早已经结痂的手指关节,满是怀念。
尽管清楚淮没有在许落房间呆多久,宴山亭还是怒不可遏。
尤其楚淮的眼神
砰的一声,楚淮被一拳打倒在地。
宴山亭:“他是我的,离他远点!”
自从许落离开后,他日夜都生活在失去许落的不安中,这种不安在楚淮肆无忌惮的出现后更危重,到如今彻底忍无可忍。
宴山亭很想说许落还是他的妻子,他们还没有领离婚证,但这难免牵扯出那份离婚协议,那里面的内容……
他很后悔。
当初以为能够约束许落的东西,最终成为他不值得被喜欢的铁证。
楚淮手背蹭了下嘴角,看到血迹反倒笑了:“这么紧张啊,看来宴总已经失宠了。”
他站起来,带笑的眉眼渐渐凶悍。
楚淮:“他不属于你,从来都不属于。”
他早就因为知道许落被迫进入宴家而憋屈,许落一定过的不好才在两年后非要离开。
宴家是宴山亭说了算。
换言之,宴山亭对许落不好。
楚淮一拳打在宴山亭脸上:“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许落以前不是你的,以后得是我的!”
在屡次被许落拒绝后,他猜测许落对宴山亭还有些留恋。
如果当初许落嫁给的是他,他绝不会对许落不好,遗憾、不安、渴求、嫉妒等种种情绪下,楚淮彻底放开了。
树叶被两脚兽终于有些意思的活动惊动,跳到书柜高处观摩。
办公室很快一片狼藉。
暴力到底能解决什么问题很难有统一的定论,但对长久积压火气心怀嫉恨和不安的两个男人来说,这是最直接最本能的方式。
就像动物世界争夺配偶必然会伴随血腥暴力。
两个身高超过一米九,身体精健常年健身且精通各种防身术的男人,都有种要是在此刻有所退让就会失去心爱之人的决然和凶残。
陈匀听到办公室的动静,额角跳了又跳。
不过这种事不是他能掺和的。
他问旁边同样禁不住压低眉宇,偶尔按一按眉角的罗风:“有口罩吗?”
罗风:“有。”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谁知道下一架是不是在人家地盘打的。
罗风:“小少爷出事了?”
陈匀说了照片的事:“小少爷拍戏总一身伤,他那么努力,以后你家少添乱。”
这事自家理亏,罗风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陈匀一边听里边的动静一边应付罗风,顺手把白嫖的口罩迭整齐塞西装口袋。
又催底下人查照片的事速度着点。
这时钟宣问什么情况。
陈匀短暂斟酌后回复:【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打起来了,估计一时半会完不了】。
第 67 章 修罗场?
宴山亭走时脸上挂了彩, 衣服上好几个脚印,还有几根不细看看不出的黑色猫毛。
陈匀默默递过去口罩。
罗风下达封口的命令,这才进了一片狼藉的办公室。
楚淮靠坐在窗边抽烟, 脸上也挂了彩,树叶仰头看他,被呼噜脑袋后爬到楚淮身上,努力去舔他的脸。
罗风说了从陈匀那打听来的消息, 又去找医药箱。
打了一架心里倒舒畅多了, 楚淮瞥了眼欲言又止的罗风, 没好气的说:“没输。”
罗风:……也没赢。
楚淮按掉烟头:“口香糖, 口罩, 我要去剧组, 你去查谁干的, 弄不死他!”
罗风:“……先上药?”
戴口罩是酷哥,摘了口罩真挺有碍观瞻。
楚淮嫌弃道:“做错事溜光水滑的过去, 合适吗?”
许落这时也并不是很溜光水滑。
他不得不撒谎。
和陆家的交易,协议离婚的内容,这些都不好说,只好说和宴山亭的婚姻是两家长辈撮合, 没过好, 所以离了。
艺人隐瞒婚姻史不是小事。
如今和许落处出感情了,尤其许落其他方面远超预期的好,如今尴尬又蔫吧,吴英英也说不出责怪的话。
她道:“高层很看好你,婚姻情况得报备。”
许落:“应该的。”
吴英英:“没事,圈里结婚又离婚离了又结的不知多少,你走的实力派路线, 只要自身业务过硬不做杂七杂八的事,问题不大。”
看时间差不多她说去和卢平宣聊聊,让许落放宽心。
反正吴英英是放宽心了。
比起图谋不诡的表哥,旧情难忘的前夫明显安全多了。
吴英英是以了解许落最近在剧组的情况约的卢平宣。
卢平宣虽然心虚但也没多想,他负责剧组演员的排戏,只以为许落如今工作多拍戏的时间需要调整。
没想到见面吴英英就开门见山。
照片已经卖出去,卢平宣拒不承认拍照的事。
吴英英以高价买回照片引诱,见卢平宣懊悔就确认了,怒道:“你把照片卖给谁了?”
吴英英没想到卢平宣这么不讲道义。
艺人也是人,总会有很多被狗仔抓住但并不想曝光的事,而狗仔探究艺人隐私的最终目的是钱,会第一时间联系相关艺人的团队,价格谈不拢或蓄意报复时才会商量都不打就私自曝光艺人隐私。
吴英英用卢阳阳的隐私威胁,知道照片已经被狗仔卖给公司高层,眼前就是一黑。
她让卢平宣联系狗仔,问对方具体卖给了谁。
正在这时吴英英接到陈匀的电话。
陈匀:“曾泰找你了吗?”
吴英英:“”
想到许落和楚淮在照片中的亲昵,她立即解释了真相,免得宴山亭对许落有恶感。
娱乐圈纸醉金迷,俊男美女又居多,感情混乱是常态。
吴英英见多了今天好的蜜里调油的情侣明天反目成仇,但许落可没有和宴山亭或者楚淮反目成仇的资本。
她叹气:“小落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实诚”
知道真相的陈匀松了口气:“照片不会被曝光,这件事当没发生过。”
他的人锁定发他照片的狗仔,一问之下曾泰的打算、卢平宣的偷拍就都清晰了。
吴英英顿感轻松,转念却是后脊发寒。
事情发生到现在才多久,宴总的人竟然已经知道且将事情压了下去,这得多大的能量,而且对方这样敏锐,难道一直在监控许落?
吴英英将这件事和自己的担忧告诉许落。
许落也不免猜测宴山亭在深度关注他。
只是监视又怎么样。
总不能一个不高兴就全面封杀他的事业,宴山亭不是这样的人。
不过许落不是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若宴山亭要真恼羞成怒封杀他
许落想了一圈,感觉问题不大。
在内,他已经攒了很多钱,够花几辈子,在外,他对吴英英的承诺也已经做到,如今真成了有名气的艺人,也让吴英英重新被公司重视。
吴英英的能力有目共睹,如今离了他也很容易争取到资质好的艺人加以培养。
许落不想吴英英担忧,只告诉她,他心里有数。
吴英英见许落淡定也渐渐不再忧心。
楚淮赶到剧组是口罩墨镜棒球帽的配置,乍看像影视剧身手利落为人孤僻的杀手。
开门的吴英英吓了一跳。
浑身是伤额头还有个包的楚淮挺尴尬。
进房间后说照片的事他已经知道,不是大事,有事和许落单独聊,让吴英英回避。
许落没让吴英英回避。
一来怕再被偷拍,经纪人在就说得清,二来楚淮喜欢他,两人总单独待着也不好。
楚淮让吴英英去卧室。
看出楚淮似乎有难言之隐,这次许落答应了。
等看到楚淮一张帅脸变的姹紫嫣红,许落:“谁干的?”
楚淮:“你前夫。”
许落:“”
楚淮为照片的事道歉,又说了宴山亭是怎么蛮横无理的闯入他的办公室,还忽然就动手,让人猝不及防。
不过他不想显的太弱势:“打回去了,没吃亏。”
许落找来医药箱给楚淮上药:“不是你的错。”
楚淮:“那是谁的错?”
许落不解看他。
楚淮叹气:“总是原谅别人结果自己吃亏,你这样,怎么长这么大的?”
他原是装可怜博关爱,但许落才真的可怜。
楚淮有种将人藏起来只接触他一个人的冲动。
许落告诉楚淮,宴山亭那已经处理完照片的事,没让楚淮多留。
楚淮离开后,许落联系了宴山亭。
宴山亭接电话很快:“落落,有事?”
他已经从陈匀那知道照片怎么来的,之前果然是楚淮虚张声势。
宴山亭很想见许落。
照片虽然有来由但楚淮得到许落的拥抱是真的,他很嫉妒。
但他现在这样
许落:“照片的事,谢谢。”
宴山亭心头一暖:“不谢,天晚了不要谁敲门都给开,不安全。”
许落:“嗯。”
他叹气:“你怎么能对楚淮动手?”
宴山亭语气冷下来:“你找我是为他兴师问罪?”
许落沉默。
宴山亭无法接受许落为了其他人指责他,哪怕许落还没说,但他已经感到难过。
他镇定的说:“我很忙,没事的话就挂了。”
宴山亭没有挂电话,许落很久没有主动给他打电话了。
不,好像从认识到现在许落一直都很少主动联系他。
宴山亭想到过去。
过去的他无数次告诉许落自己很忙,让许落不要打扰他。
那些轻描淡写冷漠排斥的话像回旋的箭,经过光阴淬炼后坚硬又阴冷,现在一根根准确扎在他心口。
几秒钟后那边挂断了,宴山亭深吸气,这没什么用,他只能快步去休息室。
白天去楚淮那耽误了时间,他还有工作没有处理完。
他的小妻子不在家。
除了工作他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枣糕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团成毛团。
被宴山亭抱起来后它熟练趴在他肩上,爪垫摸到宴山亭下颌后亲昵的蹭了蹭。
宴山亭亲了亲枣糕的爪垫,心酸的要落泪。
曾经那些亲昵的日子,疲惫睡去的许落偶尔也会把手搭在他脖颈,好像永远都属于他。
他出门,开车去剧组。
从洗手间回来,看到空荡荡办公室的钟宣:“……”
钟宣问陈匀:【老板不见了,你那儿有情况吗?】
陈匀:【调监控看看?】
五分钟后钟宣联系陈匀:【出去了,抱着猫】。
陈匀:【大概去找小少爷了】。
该找得找,楚淮能顶着那张脸去卖可怜,他家大少爷也能去。
宴山亭一路开车到剧组,两个多小时后到许落所在的酒店楼下。
他从后视镜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宴山亭没办法像楚淮那样装弱势博同情,他一直是所有人的依靠,是奶奶的,也是许落的,即使许落已经不要他。
他想看看许落的照片平复心绪,这时才发现许落来了短信。
许落知道自己很不会聊天,在宴山亭生气的说不聊了后只好挂断电话。
只是有些事该沟通得沟通。
尤其宴山亭还帮他处理照片的事。
许落心怀感念和愧疚,并不将宴山亭拒绝沟通的事放在心上。
两人打架他是罪魁祸首,而且楚淮可不是省油的灯,看楚淮伤那样,他判断宴山亭肯定也伤的不轻。
许落在备忘录措辞好想说的话,再三调整后才粘贴到对话框给宴山亭发过去:【楚淮还手了吧?他不是会吃亏的人,但你先动的手,这很不好。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和楚淮都扛着一整个集团,又是成年人,怎么能打架?楚淮伤的不轻,想必你也受了伤,记得上药,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我不喜欢楚淮,也不喜欢你,我只当你们是朋友,你们的争端不会有收益,对我来说也只会添加烦恼。以后不要别再浪费时间精力在我身上。谢谢你帮我处理照片的事,望你安康】。
他发短信后一直等不到回复,特意将手机短信提示音开很大才睡觉。
宴山亭将长长的短信来回看了好几遍,眉眼不禁软化。
他对困倦的趴在副驾驶的枣糕说:“你哥关心我,让我记得上药,还说不喜欢楚淮,还祝我安康。他很久没有对我说过这么多话,那会儿我还凶他,难怪他不喜欢我”
枣糕听不懂他说什么。
不过两脚兽最近总莫名其妙,它只好敷衍的喵了声。
宴山亭慎重回复:【知道了,都听你的,晚安,宝宝】。
与此同时,许落在黑暗中听到短信提示音立即就醒了。
一看时间凌晨一点十五。
又加班了?
看清短信回复了什么,不禁叹气。
宝什么宝,看来这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许落并没有纠结很久。
他看着许菱素走向死亡,早知道很多事都落在一句尽人事听天命上。
许落问心无愧。
其他的……
有些事他无能为力。
希望时间能调整一切。
很快到六月份,许落的生日在这个月。
粉丝们提前在微博祝他生日快乐。
许落感谢粉丝的祝福,在微博抽奖发红包,还在吴英英的建议下办了粉丝见面会。
今年的生日他和粉丝一起过的。
许落不会什么才艺,本着不跑调的原则给粉丝唱了几首挤出时间练习的歌曲,然后请粉丝们吃了自助餐。
半个多月后许落见到一如既往英俊的宴山亭。
宴山亭抱着枣糕来的,对许落说:“它想你了,我也很想你,上午去了老宅,奶奶让你有空去看看她。”
许落自动忽略宴山亭说的也很想他。
他也很想宴奶奶,就点点头:“戏马上杀青了。”
许落的戏服料子轻薄,不好抱枣糕。
宴山亭就充当猫爬架。
许落摸了摸枣糕的脑袋,又给它挠下巴,枣糕满意的在宴山亭的臂弯翻了个身露出被细细绒毛覆盖的肚皮。
宴山亭看着许落柔和的神情,希望时间永远留在这一刻。
八天后许落的戏份杀青,作为男主角的他特意请了剧组主创人员吃饭。
这也叫杀青宴。
许落再不会像两年前刚出道那样,没怎么样就被剧组各种人为难。
如今的他出身大公司,有金牌经纪人,有代表作,有圈内不少成名的艺人和导演做好友,已经有了能给自己尊严和空间的能力。
男二号卢阳阳对许落很客气。
他做副导演的叔叔卢平宣因为许落被踢出剧组,茗盛曾经的一线艺人曾泰在同一时间被全面封杀。
具体怎么回事没人知道。
这更让人畏惧。
而许落最近还签了《无名传》的男二号。
这是资金投入超五亿的大制作电影。
电影圈比电视剧圈高一个等级,许落走的又快又稳,卢阳阳不想被这样的人记恨。
卢阳阳趁着无人对许落道歉。
许落:“我知道不关你的事,这次合作很愉快,期待再见。”
卢阳阳顿时放心。
他一直在等许落露出真面目。
没想到整部剧拍完许落还一如当初,不由佩服又喜欢。
不过许落的追求者看着都不好惹。
卢阳阳暗道下部戏可以和有意的人谈个恋爱玩一玩,好中和许落带给他的感觉。
这时已经快七月,距离许落和宴山亭分开已经过去半年。
许落后来又问过两次。
只要一提到领离婚证的事宴山亭就沉默,好像变成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
许落后来也不问了,反正在他这已经是单身。
不过有些情感割不断。
许落隔一段时间还是会去看宴奶奶。
不再是当工具人的必须去,是作为被关照爱护过的小辈对敬爱的长辈的惦念。
一到老宅,除了脸还精致可爱,身体已经胖乎乎的平安还是老远就出来迎接他。
许落抱起它掂了掂:“又胖了。”
钟叔迎过来:“小少爷,晚上吃火锅怎么样?”
许落说:“好啊。”
吃饭时他拒绝了宴奶奶留宿的提议:“开车了,明早还有个活动,住家里方便。”
宴老太太问许落知不知道宋栩风订婚的事:“我也去凑凑热闹,听说你和他的未婚夫是好朋友,咱祖孙俩一起?”
许落笑眯眯说:“我也想和您一起,不过我已经答应林跃头天就去,要多陪陪他。”
这是个借口,林跃和宋栩风好的蜜里调油,宋栩风的爱给了林跃坚定的勇气,压根不需要谁陪。
许落只是不想因为陪着老人家一起过去再引起大家的误会,他想单纯的以林跃的朋友身份出席林跃的订婚宴以及将来的婚礼。
许落接连拒绝了老太太两次,不过他的到来还是让老太太格外开心。
他临走时还许诺老太太,回头有空再来看她。
许落换了新的车,一百来万,驾驶起来更舒适安全,衣着得体眉目神采奕奕,俨然过的很好。
宴老太太看着这样的许落离开,骄傲又失落。
这时宴山亭正在餐厅吃饭,坐在许落之前坐的位置的旁边。
因为宴老太太也有丰富的日常活动,许落来时每次都会预约,宴山亭因此知道许落什么时候到这里。
他每次都在,不过不会次次都出现,免得许落反感。
宴山亭有些嫉妒老太太,许落对他的感情是假的,对老太太却是真心实意。
一周后林跃订婚宴的正日子,许落拿着林跃和宋栩风给的双份请柬参加。
他出现后整个大厅就是一静
在很多人印象中许落从过年时就不再出现,但他本人却越来越红,之前的《青宫曲》和《唯爱卿卿》回放收视率依旧很好。
尤其《唯爱卿卿》,正在海外十几个国家热播。
而大半年时间不见的许落比电视上看到的还要好看,是那种不再是宴山亭伴侣的,完全独立的光芒四射。
宴山茴看到许落后就奔了过去。
之后是徐天文和他那几个和许落吃过几顿饭,都挺喜欢和许落来往的兄弟们。
林跃听说许落来了,丢开宋栩风急匆匆出去。
今天很重要。
对他来说很重要。
对离开这圈子很久的许落也是。
林跃怕许落受委屈,早计划一早摆明姿态,没想到差点没挤进去。
看到许落被簇拥的祝慕白:“”
祝慕白很注意维护圈子里的人际关系。
今天早早就来给林跃捧场。
这几个月宴山茴似乎被许落刺激到,忙工作忙的飞起,他只好另寻盟友,最终选定没有背景的林跃。
没想到林跃很冷淡。
想着林跃内敛自卑,他只能再接再励。
现在看,不会是许落从中作梗才让林跃疏远他……
其实林跃一直很敏感,在第一次见到祝慕白时就感觉到对方的冷淡,知道祝慕白如今和他亲近不过是看他真和宋栩风成了。
这种前倨后恭的人,他不会和对方来往过密。
祝慕白若无其事的和许落打招呼。
他今天也精心打扮过,也曾收获无数惊艳的目光,但某种直觉让他之后就迅速的远离了许落,免得被人拉着比较。
祝慕白在等着宴山亭出现。
自从表白之后宴山亭再不参加聚会,他竟没有机会接触他。
他特意等在大厅的入口处。
没想到宴山亭直接略过他走向许落。
众人好奇宴山亭和许落如今会怎么相见,看宴山亭和许落说话时温柔了神色,不禁诧异。
有人偷偷靠近祝慕白:“不是说许落被宴山亭厌弃了吗?”
散布许落被抛弃谣言的祝慕白:“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对方也不在意是哪个别人,感叹道:“到底是真夫夫,站一起就是顺眼,宴总看着旧情难忘,没准这俩什么时候就复婚了。”
祝慕白听的心烦意乱,正努力想借口转移话题,忽然大厅就是一静。
他看过去。
来人西装革履眉目桀骜,怀里抱着一只黑猫,有种英姿勃发的英俊和 锐利,让人不敢直视,竟是楚淮。
今天来这里的都是和宋家交好的人家,是宴家一派,楚淮来砸场子?
众人心头猜疑,但还是自发给楚淮让路。
有人看出楚淮精心打扮过,暗自替宋栩风担心,这架势看着像来抢亲的……
宋栩风知道内情,不禁看宴山亭。
宴山亭察觉到异样看过去,眉眼就是一沉。
楚淮对他挑眉一笑。
他彬彬有礼的对宋栩风说:“听说这儿有喜事,老爷子让我来沾沾光,也好早些脱单。祝宋少和林小少爷百年好合,不会不欢迎吧?”
宋栩风:“谢谢,欢迎。”
楚淮这时好像才看到许落:“许老师也在啊,我是你粉丝,一会儿合个影?”
许落:“”
楚淮将怀里抱着树叶递给许落:“这猫重的很,胳膊都压酸了,您受累帮忙带会?”
楚淮只是往前一递。
他怀里的黑猫迫不及待扒住许落袖口喵喵叫。
许落:“”
感觉大厅几乎所有人看过来,许落头皮发麻。
这都什么事。
许落确定楚淮是来找他,眼神警告他不要砸场子,今天是林跃的好日子,他喧宾夺主算怎么回事。
楚淮微微挺直脊背,眼神乖巧,示意不会胡闹,让许落别恼。
宴山亭看到两人的互动,再看那只舔着脸趴在许落胸口的黑猫,怒气上涌。
但是楚淮最擅长的就是这种气人的套路。
他沉了心替宋栩风招呼客人:“楚总这么有兴致,留下吃顿便饭?”
知道两人不和的宾客们:“”
本来就准备强留的楚淮:“好啊,不过我和你不熟,我要坐许老师旁边。”
许落:“……”
宴山亭轻描淡写的道:“不耽误,我也坐许老师旁边,正好顺便熟悉熟悉。”
第 68 章 宴山亭危险且变态的想法……
许落时常不知道怎么接宴山亭或楚淮的话。
当这两人凑在一起, 他更没办法说点什么合时宜的话,不过幸好这时和宋家长辈浅聊过的宴老太太出来了。
树叶始终黏黏糊糊的用两只爪抱着他的胳膊。
许落只好抱着这粘人精去和宴老太太打招呼。
宴山亭和楚淮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宴老太太看到许落很高兴,见他抱着猫, 对宋老太太说:“这孩子一向招小动物喜欢,我家那只也喜欢他。”
她问许落:“谁家猫,这么黏着你?”
宋老太太很喜欢许落。
虽然现在许落和宴山亭分开了,但宋栩风说许落还是他的朋友, 再见宴老太太对许落还很关切, 闻言便也笑着看许落。
想到宴、楚两家不和, 许落一时哑然。
楚淮上前一步, 完全是小辈的姿态:“宴奶奶, 好久不见, 我养的猫, 它挺喜欢许落,自个儿黏上去了。”
说着便作势要将树叶抱走。
树叶挥爪拍掉他的手, 翻身给楚淮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宴老太太对楚淮并无恶感,当年的事和两个小孩子无关。
只是到底可惜了一对自小长大的兄弟。
她笑道:“小猫灵性,总是喜欢性子最好的人,放它去玩吧, 小落很会照顾猫, 不会亏待它的。”
楚淮点点头。
许落心头诧异,又不禁松了口气。
宴老太太被宋老太太请去第一桌,脸上笑意一直在,心里却直犯嘀咕。
什么时候许落和楚淮这么熟了?
楚淮爱憎分明,尊敬她是看在小时候被她照管过的份上,但对其他和宴家有关的人从来不假辞色。
眼见隔壁桌许落一落座楚淮竟紧跟着坐人旁边,并不讲究什么座次, 甚至隐隐有种亦步亦趋的样儿,宴老太太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按地位今天不论宴山亭还是楚淮都该坐首桌。
不过宴、宋两家世代交好,宴山亭在宋栩风的长辈那一向以晚辈自居,而林跃家是普通人家,更注重长幼而不是地位。
宋栩风和宴山亭商量过,第一桌就坐宋、林两家的长辈了。
这一举动也算给足了林跃的家人面子。
宾客们注意到这一点,便知林跃在宋家很受重视。
许落坐定后感觉不再那么惹眼,不禁松口气。
他专心和树叶玩,只当左右两个护法一样的人不存在。
宋栩风见宴山亭和楚淮明明一个冷漠寡言一个桀骜不驯,在许落身边却都平和许多,慢慢放下心。
他走向自己心爱的人,神采奕奕的许下相伴一生的誓言。
许落没有参加过订婚宴,更何况这种超级豪华版本的。
他抱着猫兴致勃勃的看。
宴山亭见许落眼神赞叹,心头刺痛,这么好的许落本应也有这样的排场,甚至更好,是他慢待了他。
两年时间
如果当初他对许落用心,是不是许落未必会绝情离开。
楚淮看许落兴致谙然,凑近说:“喜欢啊?咱们将来也办。”
许落:“”
众目睽睽他也不好说他,在桌下踩他一脚。
楚淮立即坐端正了。
宴山亭听到楚淮说了什么。
这正是他想说的。
他低声对许落说:“订婚宴和婚礼我们也都会有,会是最好的。”
许落:“”
楚淮瞥宴山亭,幽幽道:“离婚了才办婚礼,没听说过。”
这一桌坐着的其他人地位都不低,但比宴山亭和楚淮却逊色许多。
众人原本都稳重。
听楚淮和宴山亭你来我往的说辞,不禁惊讶。
原来楚淮今天不是来砸场子,也不是来抢婚,竟是看上了宴山亭的前妻?
不过该说不说,不论宴山亭还是楚淮,都和许落挺登对。
许落不想给楚淮难堪,但他真的很尴尬。
他飞快的在手机上打字给楚淮看:【你如果想赶我走,可以直接说】。
楚淮大惊,立即正襟危坐。
许落将同样的话给宴山亭看。
宴山亭同样变的静默而端正。
祝慕白一直注意许落那桌的情况。
见许落踩楚淮一脚真怕楚淮掀桌子,没想到一向凶狠暴戾的楚淮竟低眉顺眼。
是他小瞧了许落。
原来连楚淮都成了他的入幕之宾。
祝慕白旁边坐着的是他的大哥祝慕坤。
外人不知道祝慕白喜欢宴山亭,祝家人却清楚,也曾希望祝慕白能将宴山亭拿下。
如今宴山亭明显对许落旧情难忘。
祝慕坤低声道:“别看了,咱们掺和不起人家的事,你能混到那个圈子已经很厉害,趁着情谊没散早些找个好人家”
祝慕坤是祝慕白同父同母的大哥。
他很嫌弃祝慕白的优柔寡断,祝慕白既然没有竞争继承人的资格,不如早些嫁人给他添些助力,让他执掌祝家
总比在异母手足底下讨生活要好。
祝慕白暗道真是蠢货,大难临头都不知道。
他是喜欢宴家势大,喜欢宴山亭卓尔不群。
可真正拼命想嫁入宴家不止因为这个。
这些年保守着那个可怕的秘密,祝慕白经常做噩梦,他若不想成为被殃及池鱼的那个鱼,成为宴山亭的家人才最保险。
不过祝慕白不敢再次向宴山亭表白。
他有预感,如果再说一次喜欢之类的话,宴山亭会毫不留情的将他驱逐出圈子。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现在看明显是许落想要离开宴山亭。
也许解铃还须系铃人?
订婚宴后许落将树叶还给楚淮,他开车来的,也没喝酒,独自开车离开。
宴山亭和楚淮目送许落的车子远去。
这两人站在那一动不动,其他人也只好跟着站着,大多数人已经看明白,楚淮今天是为许落来的。
宾客们有些意外,又不是很意外。
许落确实很吸引人,如果不是顶着宴山亭前妻的名头,不会少人追。
旁的人不敢捋虎须,但楚淮却向来横行无忌。
宴山亭送宴老太太回老宅。
宴老太太问他:“小落和楚淮怎么回事?”
宴山亭:“就是您看到的那样。”
宴老太太:“哪样?”
宴山亭:“他不喜欢楚淮。”
宴老太太:“也不喜欢你!”
见宴山亭杵着不说话,宴老太太叹气:“小落今天不喜欢楚淮不代表明天不喜欢,当年你父亲不争气,如今你也是!你到底做了什么?”
宴老太太始终觉得哪里不对。
许落不是翻脸不认人的人,怎么会前脚和宴山亭你侬我侬,后脚就离开?
要不是对她一如既往的体贴关爱,宴老太太都要以为许落是被谁给掉了包。
宴山亭不说话,宴老太太却怕那么好的孙媳真跑别人家去。
她苦口婆心:“你和你爷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木头一样往那一杵好像能杵来什么。当初你爷爷仗着自己长的俊,我算是自己上钩。你呢?楚淮比你差什么?你跟奶奶说说,也许这件事还有转机。再不坦白,反正小落永远是我的孙孙,至于你,以后一辈子抱着猫过去。”
今天楚淮忽然出现,不止宾客们震惊,宴山亭也是。
楚淮这般高调的表明对许落的喜欢,宴山亭心里不是没有紧迫感,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让许落回心转意。
也许称不上回心转意,许落从未对他用过心。
也许是情绪积压到某个临界点,也许是被“还有转机”打动。
宴山亭扑通跪在宴老太太面前。
宴老太太下意识问:“你出轨了?”
宴山亭沉默几秒后坦白了一切。
坦白和许落的协议,坦白许落怎么来的宴家。
宴老太太震惊到久久没有回神,心疼许落到恨不能立即去见见他。
再看眼前的混账,她气恼道:“混账!”
宴老太太让宴山亭滚去祠堂跪着:“小落不是没有心的孩子,你肯定没少欺负他,否则他怎么会这么绝情,好好想想你都做了什么!”
宴老太太一宿没睡,既心疼许落自小的遭遇,也心疼宴山亭。
说到底罪魁祸首是她。
她一大早去祠堂接人,对宴山亭说:“错了就要认,该道歉道歉,该弥补弥补,之后再说其他。”
宴山亭点点头。
宴老太太犹豫再三还是道:“离婚证也该领,不破不立”
宴山亭脸色泛白,没有说话。
这时楚淮也刚从祠堂出来,晃晃悠悠去餐厅陪楚老爷子吃饭。
昨天他去宋家那样高调,楚老爷子晚上就知道了。
楚老爷子没少拿宴山亭结婚的事催楚淮,自然也了解过许落,评价说小年轻白净好看眼神端正,是个正派人。
现在楚淮看上许落,楚老爷子虽然意外许落是宴山亭的前妻,但更惊喜。
铁树开花多难得,尤其许落确实不错。
楚淮在老爷子面前夸许落,难免说到许落如何敬业,如何在几十斤重的吊灯下救了他。
这又牵涉到他图谋不轨的接近人家的前事上。
当即楚淮就挨了楚老爷子两拐杖,晚饭也没得吃就被撵去祠堂反省去了。
这一夜惦记许落的人不少,很多人家都催促家里的子弟和许落搞好关系。
不管人花落宴家还是楚家,反正和许落有交情错不了。
不过最先联系许落的是祝慕白。
祝慕白不想留下把柄,给许落发信息时措辞很得体,说大家都是朋友,现在许落好不容易有空闲,一起出来聚聚。
许落:【叫上山茴一起?人多热闹】。
祝慕白:【她最近忙】。
许落就确定祝慕白是有私事找他。
可他和祝慕白并无私交,唯一的交集大概是他是宴山亭的前妻,而祝慕白现在喜欢宴山亭。
许落的成长期一直挣扎在生存线,感情上一片荒芜,但幸运的是他有无数份群演的工作经验可以借鉴。
像祝慕白这种情况,许落大致心里有数。
许落给祝慕白拨过去语音电话:“见面就不用了,经纪人催的紧,我可能腾不出时间,如果你有什么话想私聊,现在就很方便。”
祝慕白预感到许落什么都明白,不由忌惮。
事已至此,退缩反倒让人小看。
他咬牙道:“既然你和亭哥分开了,能不能离他远点?我喜欢他很多年,如果不是你横插一杆也许我们早就在一起了。楚总好像对你有意,他家世不比亭哥差,与其吃回头草不如试试新人?”
祝慕白的话有些偏激,许落听的不顺耳,看人情绪激动才忍着没打断。
等祝慕白说完,许落冷静道:“没有也许,难道你喜欢宴山亭的每一年我都在?还有,我和楚淮怎么样是我的事,不用你指挥。我和宴山亭已经分开,他做什么不是我能控制的。没有我还有其他人,难道每个人你都要去警告去安排?”
没想到许落竟这么强硬,祝慕白不禁愣住。
许落也只是把丑话说在前头。
他诚恳评价:“你家世好,学历样貌样样出众,配得上任何人。喜欢就大胆去追,追不到只能证明没缘分。这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我的问题。”
祝慕白哑口无言,狼狈结束通话。
他知道许落说的是真的,没有许落也许还是周落、赵落,根本问题是宴山亭压根从没有正眼看过他。
可是他还能怎么做
为什么许落还可以有楚淮?
冷静下来后祝慕白给许落发短信,恳求他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许落:【好】。
他本来也没有说出去的打算。
许落不会很在乎祝慕白的感受。
因此没有什么安慰和许诺,并且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但他在乎宴奶奶。
听钟叔说老太太住院,许落立即去医院探望。
宴老太太经常去的那家私立医院,许落以前陪她体检过,刷脸就进去了。
医生告诉许落,老太太是饮食不调和思虑过重引起胃病发作,胃是情绪器官,还需要家属多陪伴老太太让她开阔心胸才对。
许落点点头,心头担忧又愧疚。
自从离婚后他有意减少去老宅的次数,但宴奶奶什么都不知道,全心全意的对待他不说还总是记挂着他,托钟叔往剧组送东西都很多次。
许落陪宴老太太说了会儿话,又看了床头的检查报告,安抚她安心养病。
宴老太太很听话的点头,眼圈红着。
许落安慰说:“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好好养着就行,病灶之前切除的很干净,不会复发。”
他并不知道宴老太太是在心疼他和心存愧疚。
宴老太太最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不是她突发奇想让宴山亭通过八字找对象,许落是不是就不会被陆家逼迫,陆家逼他,宴山亭也逼他,这么好个孩子,几乎腹背受敌的度过了两年。
她建议宴山亭和许落领离婚证,可却没办法强迫宴山亭领证。
宴老太太将枕头下的遗嘱拿出来:“不论你和山亭走到哪一步,你始终是我认定的孙子,奶奶老了,不知道还能看着你们多久,这些东西是我一辈子的心爱之物,分给山亭一些分给你一些,留个念想也好。”
她没脸提宴山亭说过的真相,只好以此弥补。
许落吓了一跳:“什么就遗嘱!您看面相至少要长命百岁,要我收也行,您九十九岁再给我。”
许落将遗嘱递给一旁的钟叔,严肃的说:“回头烧掉,不吉利。”
宴老太太:“”
钟叔点点头:“都听您的。”
宴山亭靠在门外的墙上,听着许落哄着老太太好好看病,又许诺回头一起去外面度假,仿佛他们还是一家三口,眼眶微酸。
楚淮闻讯带着楚老爷子来医院办了入住,火急火燎的给许落发信息:【有空吗,十万火急,帮个忙?】
许落刚把宴老太太哄睡着,连忙将手机静音:【什么事?】
楚淮发了老爷子坐轮椅的照片:【老爷子又病了,树叶没人管,你接回去养两天?】
许落:【以前你忙树叶都交给谁养?】
楚淮:【都放老爷子那,这次他病的不轻,我得随时看护,罗风胳膊都被挠成五线谱了】
楚淮:【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虽然许落总觉得楚淮在诓他,但总不能用长辈生病诓他吧。
他问楚淮怎么接猫。
楚淮发给许落个定位:【我在医院,一会儿抽空给你送过去】。
他给在轮椅上悠闲撸猫的老爷子比了个OK。
楚老爷子挺了挺腰,对树叶说:“就说还得是我,这叫什么?老将出马一个顶俩!还叫什么?山不来就我,我就来就山!”
许落发现楚淮发的医院就是他在的这家:【我也在医院,宴奶奶病了,你别跑了,一会儿我过去找你】。
他本来也要走了。
许落在门口对宴山亭说:“我和奶奶说了,明天再来看他,医生说她心情不好,你没惹她生气吧?”
宴山亭知道老太太为什么情绪不好,只好沉默。
许落看他这样,就知道祖孙俩闹矛盾了:“老人家和小孩差不多,老小孩老小孩,就是要哄的,奶奶再有事你联系我,别瞎说话气到她。”
宴山亭:“嗯。”
见许落要走,宴山亭跟上去:“我送你。”
许落还要去楚淮那抱猫,拒绝道:“不了。”
宴山亭很珍惜和许落在一起的每一秒,许落坚持不要他送,他只好答应,远远看着他离开。
没想到许落却从消化科往楼上的呼吸科去。
宴山亭跟上去,看到一只黑乎乎的毛团子从远处奔向才上楼梯没几步的许落,被许落抱了个满怀。
宴家是这家连锁医院最大的股东。
宴山亭立即联系院长要了呼吸科病例,看到楚老爷子半小时前入院的信息。
宴家和楚家不和,楚家旗下也有私立医院,从来不会往这来。
宴山亭联系陈匀:“枣糕还好吗?”
宴山亭挂断电话后,安静的等在病房的客厅。
奶奶说的对,错了就要认。
有件事他一直想做但一直没有机会,择日不如撞日,他是不如楚淮会招摇撞骗,但举一反三总行。
楼上,许落抱着树叶和楚淮的爷爷聊天。
他抱歉的表示原本就在医院,若不然怎么也不该两手空空的过来,又问楚爷爷的病什么情况。
许菱素癌症晚期后病灶累及多个器官。
那时许落算半住在医院,对各种病症也都有些了解。
楚老爷子没想到许落比他以为的还要讨人喜欢。
他年轻时和楚淮挺像,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最喜欢的却是平和从容的那类人,许落正好是这种。
楚老爷子问了宴老太太的情况,感叹道:“都老了”
楚淮靠在门框上看俩人聊天,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熨帖。
陈匀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来的:“小少爷,枣糕看着不大好,您要不要来看看?”
许落惊了一跳:“怎么不好了?”
怎么今天这么多人住院不说,猫也不舒服
陈匀:“这几天不知它跑去哪儿玩了,沾了病毒,宠物医生说挺过今天就没什么大问题,大少爷在医院陪老太太,除了他枣糕最喜欢您,您在的话它也许能更快康复。”
许落答应陈匀去看看,匆忙和楚淮告别,想到猫和猫之间也许会传染,他只能暂时树叶留给楚淮。
楚淮:“我跟你去。”
许落:“你是来陪病人的,跟我去干什么,那边有医生。”
楚淮:“”
楚老爷子赶忙以和许落投缘的名义,约许落有空来家里坐坐。
许落匆匆离开,下楼后又跑上去找宴山亭,问他能不能去他家一趟。
宴山亭:“当然,你知道枣糕的事了?”
许落点点头。
宴山亭忍不住道:“任何时候那里都是你的家,你随时可以去,不用问我。”
许落解释:“你忘了?我离开前你说我要走出去就别想再回去”
许落只是随口说一句,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宴山亭站在原地,懊悔不已。
仅仅过去半年而已,以他现在的角度看,那时的他竟是那么霸道和无情。
钟叔也听到许落的话,叹气道:“大少爷,已经发生的事没办法改变,现在还有弥补的机会,老太太这有我在,你也回去一趟?”
他听到宴山亭和陈匀的通话,虽然不知道宴山亭想做什么,不过主动总会有机会。
许落开车到老宅,并不知道宴山亭以更快的速度先一步回去。
陈匀告诉许落,枣糕在宴山亭的卧室。
其实枣糕这会儿出去玩了。
它自从某次从外面抓到一只麻雀,之后就爱上了打野食,每天都要出去在外面转悠半天,肚皮都紧实了。
许落急匆匆上楼,到宴山亭关着的卧室门前不禁站定。
恍如隔世。
最深刻的是第一天来的记忆。
许落甚至有种回到两年前的感觉,因此抗拒推开眼前这扇门。
宴山亭从书房的监控看到许落的迟疑。
高清摄像头记录下许落一剎那的畏惧,那种畏惧好像刀子一样扎在宴山亭的心口。
许落推开房门没发现枣糕。
这间卧室很大,分很多区域不说还有一个露台,他只好慢慢找过去。
房门从身后关上。
许落下意识回头,看到本该在医院的宴山亭。
陪老太太去医院的宴山亭穿着黑色衬衫和黑色西裤。
但这并不会让他显的晦暗。
他肤色冷白身量高大,长相有种浓墨重彩的俊美,整个人如今又绷着一种说不出的劲儿,像雨后的原始森林一样给人浓重的危险和绚丽感。
许落:“你骗我?”
宴山亭看出许落的戒备,心头黯然:“是,我骗了你,落落,你坐,坐在那边的沙发上,我有话要对你说。”
许落:“枣糕没事?”
宴山亭:“它很好,最近还学会了抓鸟。”
许落不想和宴山亭聊什么,只想离开。
他不喜欢这里。
错肩而过时宴山亭拦住了许落。
沙发上,他轻而易举将许落压制在身下,又轻轻放开。
许落问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宴山亭伸手抚平许落衬衫的褶皱,后退两步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似乎装着小提琴之类的精致的盒子。
盒子被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宴山亭:“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打开盒子的许落:“!”
盒子里的东西很精致,但不太正经,有不知什么动物的皮制作的短鞭,有绳子,有木料看着就不错的手臂长的棍子,还有银针
作为有过性生活的成年人,许落感到惊悚。
他看上了棍子。
如果宴山亭因为喜欢他但总是被拒绝而产生什么危险且变态的想法……
棍子做武器,许落计划趁机从楼上跳下去。
他打不过宴山亭,只能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
维护尊严以及安全,还有别的什么。
以前他不能反抗,他在交易当中,并且已经获益。
但是如今时过境迁,许落不想再被那样对待。
许落在很快的时间做了决定,谨慎的看着绕过茶几走过来的宴山亭。
四目相对。
宴山亭看到许落眼里的警惕和畏惧。
两年半前的许落并没有这样的眼神,他藏的很好,用漠然武装了自己,但那种伤害其实一直都在。
原来一直都在。
因为他是施暴者,便很轻易的忽视了被那么对待的许落有多害怕。
许落从仰视变成俯视,因为宴山亭在他面前单膝跪地。
宴山亭还解开了一颗扣子。
许落:“”
宴山亭仰头看着许落,恳切道:“过去我要求你做过什么,你也可以要求我,还可以出出气,用盒子里的东西。落落,我没办法回到过去阻止那个恶劣的自己,只希望新的记忆能覆盖旧的,你可以任意支配我,在这里或者其他什么地方。需要我先脱衣服吗,一件不剩也可以……”
第 69 章 恐怖真相
宴山亭身高腿长俊美冷峭, 单膝跪地并不会让他显的狼狈,反而有种大型猫科动物微露驯服的美感。
原来是误会,许落松了口气, 暗道是他又小人之心了。
不过许落不习惯别人跪他。
他也无法直视盒子里的东西,扣上盒盖说:“我不好这个,你先起来。”
宴山亭窘迫道:“不是那个意思。惩罚不是等量代换,我想让你出气”
曾让许落脱衣服的事太私密, 无法对外人说。
他在网上含混描述过。
AI建议让渡主动权, 比如让对方加倍惩罚回来, 以此消弭对方内心的恐惧, 盒子里的东西也是AI建议的。
虽然宴山亭的道歉方式比较奇异, 但许落感受到他的真心, 而且下跪的分量太重了, 尤其宴山亭的性格和社会地位在那儿。
许落肯定的说:“已经出气了,我当时可没有下跪。”
宴山亭没有立即起来。
他记得奶奶的话, 详细解释:“当时我误会你贪财好色,想警告你不要在这里胡作非为,我不会真的拿你怎么样,那天原本也什么都不会发生。”
许落意外, 但并不是很相信:“那天你还”
那天宴山亭手都伸他衣服里了。
宴山亭记得那天的细节, 也知道许落提起某方面的事会不好意思。
他耳廓微红:“是有过冲动,那是一种本能,只对你有过的本能,我原本以为只是年纪到了被身体的欲望牵引”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宴山亭都以为许落对他一见钟情,现在回想,也许当初一见钟情的是他自己, 他的身体比他要敏锐的多。
原来当时宴山亭的想法是那样,许落不禁释然。
宴山亭问他:“还怕我吗?”
许落摇头,因为宴山亭十分诚恳,他也不禁说一些真实的想法:“其实有一阵我很怕你会把我送人。”
宴山亭:“送人?”
许落:“刘总家经常有年轻人被抬去医务室,他有五任妻子,都家世普通,玩腻了就送人”
还没有离婚时,许落因为拍戏受伤去别墅区的医院看过几次诊。
他很快和那的医生熟悉,对方不禁吐槽同别墅区刘家的的事,听的许落心惊肉跳。
有钱人家不把人当人时真的很可怕。
如今想到刘家时不时送去医院的伤痕累累的人,许落还心有余悸。
宴山亭知道许落说的是刘达。
刘氏一脉确实大都不是好东西,不过在他面前一向规矩,没想到竟让许落承受了这么大惊吓。
宴山亭:“傻不傻,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那么对你。哪怕是陌生人,不论强大还是弱小都不该随便欺辱。”
许落:“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曾经迷雾一样的恐惧被挥散,他心态不禁轻松许多,又催促:“你先起来。”
宴山亭:“那你坐,好好看着。”
宴山亭没办法让心软的总是体谅他人的许落惩戒自己。
但他不会逃避该做的事。
宴山亭站在许落当初站的地方,像许落当初那样一件件脱掉衣服,然后整齐的放在脚边的地上。
许落的眼神没有恶意,只有尴尬和不忍。
但是只是没有爱意的眼神已经让宴山亭感到难堪,衣冠的庇护给了人类尊严,宴山亭剥下自己的尊严,看到许落曾经的痛苦。
走出房间后宴山亭问许落:“还可以吗,我的身材?以后再想到这是不是能稍微想到点别的?”
他并不擅长开玩笑,眼睛流露出几分紧绷的希冀。
许落回头看紧闭的房门,发现真不那么恐惧了,就点点头。
宴山亭禁不住兜了兜他的后脑勺:“来都来了,一起吃个晚饭?枣糕应该也快回家,见见它?”
许落吃过宴山亭带去剧组的饭菜,此时倒也没矫情。
很快枣糕回来,欢快向许落奔来后绕着他转了两圈却不靠近,跳上桌子愤怒的喵喵叫。
许落不明所以。
陈匀:“小少爷今天靠近过别的宠物?小家伙看着像吃醋了。”
许落不好说抱过楚淮家的猫:“不记得了。”
宴山亭:“换件衣服就好了。”
许落:“不用了吧。”
宴山亭:“枣糕会难过,今天不抱抱它,这件事很多天都不会过去,它理解不了太多,只知道喜欢的人有了别的猫”
许落虽然将枣糕送了回来,但枣糕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个拥有并长期养过的宠物。
他只好上楼换衣服。
未免宴山亭多想,许落以客人的姿态让陈匀陪他上楼。
陈匀将许落带去宴山亭卧室的衣帽间。
许落发现衣帽间他和宴山亭的衣服、饰品、鞋袜这些分门别类又相互依偎的摆放,完全是他还在时那样。
许落简单的换了件衬衫,换下的衣服让陈匀找了袋子装好带下楼。
他什么都不问,陈匀倒不好替宴山亭说什么。
许落陪枣糕玩了会儿,喂它吃了小零食,又和宴山亭一起吃了晚饭。
宴山亭看外面天都黑了,让许落留宿。
许落说:“明天还有工作。”
宴山亭知道没有。
他看着许落上车,还是忍不住敲了敲许落的车窗,在车窗降下后抱着枣糕弯腰。
陈匀后退几步,留给两人说话的空间。
宴山亭记得许落在徐天文的书房教训陆星喻时说的话。
许落说不爱他,只是利用他,随便哄一哄他就能让他什么顺着他。
那时宴山亭不以为然,许落怎么可能不爱他。
宴山亭问许落:“不走了好吗?”
许落:“”
宴山亭没办法看着许落再一次离开:“不爱我也可以,不想哄我也没关系,只要你留下,我什么都顺着你”
许落对宴山亭说:“哥,不要开玩笑了。”
他看到宴山亭的失望和难过,但许落真的只当他是很熟悉的朋友或者哥哥,没别的感情。
许落开车离开。
从后视镜看到宴山亭抱着猫还站在那。
许落觉得抱歉和难过,但他暂时没有要走入一段感情的计划,开车出别墅区后停了几分钟,给宴山亭发了信息。
宴山亭看到许落给他转账两万,备注是:“衬衫钱,谢谢。”
他回到没有许落的空荡荡的卧室。
晚上枣糕从枕头下拖出结婚证。
宴山亭第不知多少次看上面的照片。
照片上许落在努力微笑,他看着很不高兴,很不和善,一点都不像可以善待和体贴妻子的丈夫。
如果早知现在他怎么也要笑一笑。
第二天宴山亭早早去医院,遇到同样早来医院的楚淮。
楚淮穿着休闲,脖颈戴着项链。
说是项链,只是简单的一条白金链子,显眼的是链子上缀着的一只黑色钻石小猫。
这只小猫和楚淮抱着的黑猫很像。
看宴山亭盯着自己的项链看,楚淮挑眉。
宴山亭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只钻石小猫。
去年许落过生日这只猫挂在楚淮的车钥匙上,当时宴山亭没在意,现在忽然明白。
宴山亭没有问,答案就在那里。
他绕到副驾驶,抱出窝在一起睡觉的两只猫。
昨晚他让人把平安也送了过来。
只有一只猫并且不会乖乖被他抱的楚淮:“”
许落每拍完一部剧会休息一段时间,最近他时间正宽裕,想着好好陪陪宴奶奶。
来医院就碰到三猫大战。
两只橘猫一只黑猫骂骂咧咧的互殴,猫毛乱飞。
如果不是宴山亭和楚淮都有些懵的站在那,许落都不敢认这三只凶悍的猫是他曾经都抱过的乖巧小猫。
在院长的建议下三只猫都被带离医院,并被永久禁止再来。
许落则每天都去医院。
有次他忘记拿手机返回去取,听到宴奶奶对钟叔感叹过去的事,这才知道宴奶奶已经知道协议婚姻的事,这次生病竟是因为有心结。
时过境迁,宴山亭还为此道歉数次,许落早走出来。
他安慰宴奶奶说很庆幸陆家把他送来宴家,而不是别的什么糟糕的人家,宴山亭没有亏待他,宴奶奶更是把他当亲孙子看,他很幸运也很满足。
宴老太太见许落说的是真心话,不由感慨。
许落顺带坦诚了楼上是楚淮的爷爷住院,他经常去探病的事。
楚爷爷是个乐观开朗的老人家,对许落很好,许落又是楚淮的朋友,来医院不去看看老人家说不过去。
只是宴、楚两家的矛盾在那,许落难免纠结和心虚。
宴太太拍拍许落的手:“那老东西教子不善,我很看不惯。不过这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纠葛,和你没有关系。你想做什么就去做,这么点年纪,正是随心所欲的时候。只是看他一回至少也要看我一回,否则奶奶才真要伤心。”
她早就知道楚老爷子在楼上住院。
那老头看着粗糙实际心眼比筛子还多,还声如洪钟,钟叔上去逐客都败下阵来。
什么住院,怕不是来跟她抢孙媳妇。
宴老太太被许落解开心结,很快康复出院。
期间她的老姐妹们来探望,有时会碰到许落,在许落不在时问宴老太太,许落是不是和宴山亭要复合了。
看许落这么殷勤,怕是后悔离开宴家了吧
宴老太太怕许落被低看,只道:“我家那个你们也知道,整天跟个石头一样,很不讨小落喜欢。这次要不是我住院,小落哪会搭理他。不管他们将来走到哪一步,反正小落在我这比亲孙子还亲。”
她说起许落照顾她的种种细致。
人老了各种病都找上门,正需要晚辈呵护。
可现在的年轻人哪耐得住性子在医院陪护,不像许落,能安安稳稳在医院大半天。
几个老太太听的羡慕,直说宴老太太有福气,有宴山亭那样能干的孙子,又有许落这样贴心的孙子。
宴老太太脸上放光,说起立遗嘱的事。
她说:“你们看小落平常温温和和的,脾气顶好吧,那会儿直接虎着脸让钟叔把遗嘱拿去烧了,那厉害劲儿,吓的我都不敢说话。”
众人既吃惊宴老太太竟要将一半遗产留给许落,又惊讶许落竟丝毫不收,暗道真是让宴家捡到宝了。
祝老太太想着自家孙辈们为争权恨不能人脑袋打成狗脑袋,既羡慕又心酸,回家后还感叹。
祝老爷子问:“楚淮和宴山亭在医院打架的事什么说法?”
不小心听到墙角的祝慕白不禁凝神。
祝老太太好笑道:“什么打架,没影儿的事,楚淮不是养了只猫,宴家也养猫,正好都带去医院,是猫打起来了。”
祝老爷子:“胡闹!”
祝老太太又说起宴老太太立遗嘱的事:“当初咱们还说她这事做的荒唐,结果呢,许落确实挺不错”
应付完祝老太太的啰嗦后,祝老爷子径直去了后院。
这里搭建了一处农家小院。
他喜欢在这种种菜养养鸡。
因为环境不整洁,养鸡还有味道,祝家人都不爱来后院。
祝慕白悄无声息跟在后面。
家里所有人都只当祝老爷子喜好田园生活,只有祝慕白知道不是。
十年前他还是个少年,因为佣人大意没有关好笼子,他养了好几年的鹦鹉飞走。
佣人说鹦鹉没有飞远,应该就在家。
祝慕白一直各处找,也去了后院。
他在祝老爷子放杂物的房间听到响动,发现堆放土豆的麻袋下面竟有个地窖,地窖里是个年轻的陌生女人的照片,照片前还有贡品。
那些响动是地窖的老鼠偷吃贡品弄倒了相框。
祝慕白本来没把这照片当一回事,只以为是老爷子的白月光之类。
他们这种人家的婚姻都是内定。
老的在年轻时被逼迫娶不喜欢的人,在老时又逼迫年轻一代,循环往复,只为保住家族荣光。
直到几年前,祝慕白发现地窖里住了个人,一个被烧伤的面目全非的人。
这人不是被囚禁。
祝慕白在隐蔽处留下录音笔。
这像一个吸引人的游戏。
但随着这人和祝老爷子谈话的深入,祝慕白却渐渐推敲出一个恐怖的真相。
原来曾经让整个圈子震动的宴、楚两家的惨事,不仅仅是恩怨纠葛命运无常,竟也有他淡泊世事的爷爷催动。
地窖里的人叫宴原,是宴老太太的堂孙。
这人在宴老太太失去儿子儿媳后给予她极大的慰藉,却也在宴山亭和几个图谋不轨的长辈周旋时背叛宴山亭,偷盗机密文件不说还险些让宴老太太被绑架丧命。
他本该自焚在大火中,却被祝老爷子偷天换日后养在这里。
在无人时地窖藏着的宴原也会出来透透气。
不过他很快就暴躁,在祝老爷子说宴老太太立了遗嘱给前儿媳,要将一半遗产留给对方。
宴原愤恨道:“当初我当牛做马陪伴她好几年,只是想要一辆跑车她都不答应,还要把我送出国,现在却稀罕一个半路出来的野种!”
看宴原发疯,祝老爷子不禁鄙夷。
当初宴老太太八成是看宴家动荡,怕宴原被带累才要送他出国,不答应给跑车也是怕宴原被宴家那些如狼似虎要夺权的人盯上。
不过这些事他不会告诉这个蠢货。
忘恩负义愚蠢暴躁的人只适合当工具。
祝老爷子对宴原说:“稍安勿躁,我们的机会如今不是又来了?”
虽然楚淮和宴山亭在医院为许落大打出手的事是传言,但楚家那个老不死跑去宴家的地盘住院打的什么主意,他大致能猜到。
历史重演,这是上天给他又一次机会。
五十年了,谁能有下一个五十年。
祝老爷子猛的打开门:“还要偷听到什么时候?滚进来!”
第 70 章 许落必须死。
藏在柴堆后的祝慕白脚底生寒一动不敢动。
祝老爷子冲过去一巴掌将祝慕白扇倒在地, 七十出头的人动作却十分矫健,力气也奇大,直接将惊恐的祝慕白拽进杂物房。
他早就发现祝慕白偷听。
也猜到祝慕白非往宴山亭身边挤是为什么。
当年宴、楚两家失去顶梁柱, 祝老爷子原本想乘胜追击。
谁料两家的老东西竟硬生生扶起了小的,不论宴山亭还是楚淮,小小年纪却都如狼似虎,平定家族内乱不说甚至青出于蓝。
他只能暂时蛰伏, 直到祝慕白闯入地窖。
祝老爷子原本想将计就计。
若祝慕白成为宴山亭的另一半, 一切都好办的多。
没想到祝慕白这么没用。
忽然又冒出个名不见经传的许落将宴山亭迷的神魂颠倒。
祝老爷子将祝慕白拽起来, 仔细打量过他后慈爱的说:“你是不如许落, 好在倒是比你大哥强上不少。趁早歇了往宴家挤的心, 宴山亭不是你能摆弄的, 依附别人不如自己顶天立地, 你要是乖乖听爷爷听话,将来我把祝家交给你执掌。”.
八月中旬许落进组《无名传》。
剧组还在筹备阶段, 年后才会开拍,不过许落饰演的是一个年轻的刑警,要先进行为期六个月的专业训练。
六个月对当红艺人来说能做很多事赚很多钱。
半封闭训练会减少曝光度,还很容易被新人挤下台, 如果竹篮打水一场空更会成为笑柄。
更不要说训练地点在西南地区, 条件艰苦。
许多成名已久的艺人都发怯。
吴英英一口替许落应下,还主动自降片酬。
她知道这样做很冒险,但从电视圈转战大银幕的合适机会不是那么好找,她相信这部电影值得,而许落也一定可以。
况且许落这两年一直没闲着。
马上播出的《千里江山图》前期宣传和后期播出加起来至少三个月,许落的话题度不会缺。
许落很认同吴英英的做法,好的作品和机遇可遇不可求。
他也很期待这次训练。
许落希望能增长自己的战斗力。
在被宴山亭绝对力量性的压在沙发上时, 在面对有敌意的楚淮只能跳窗逃走时,许落都无比渴望自己能更强大一些。
这和面对谁没关系。
那种失去主动权的感觉让人非常不安,他很不喜欢。
许落头一个月到训练地水土不服,闻到食物的味道就吐。
第二个月已经能速度扒饭。
他在义务配合当地派出所民警的执勤时还被当地民众以为是真民警,就是太白太斯文了,大家都说一看就是新来的。
第三个月许落已经很像当地人,饮食口味神态动作语言都融入其中。
七月末进西南大山采风,十月才从山里出来,正巧落脚到许落训练所在的小镇上的祝慕白,险些没认出那个穿着花衬衫黑夹克,靠在墙角一边抽烟一边递给路过偷看他的年轻人们一个放荡不羁笑容的,肤色微黑眉眼潇洒的年轻人,会是曾经白皙沉静,穿着西装出现在高端宴会会收割一大片惊艳目光的许落。
这样的许落也很好看,就是好看的很接地气,让人很难想象许落会有这样一面。
许落早就注意到祝慕白。
他还记得从他面前路过的至少二十个路人的基本特征,顺带猜测了这些人的年龄、职业和生活小习惯。
这是刑警的基本功。
不过介于大家不熟,关系上还有点小尴尬,许落没有主动和祝慕白打招呼。
让许落意外的是祝慕白却主动迎上来,颇有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见许落意外,祝慕白释怀笑道:“以前是我脑袋发昏打扰了你,你说的对,我也不差,亭哥这么多年都不正眼看我,我也死心了。”
祝慕白和许落聊了几句,还约定明晚一起吃饭后就离开了。
他回到住的地方,给祝老爷子汇报今天的情况:“宴原完全适应了那里的生活,过几天就会下山,许落没什么戒备,一切顺利。”
祝慕白想到临走时许落说:“吃饭行,不过我请客,也算尽地主之谊。”
平淡亲和的许落有种特别的魅力。
这让人想到他会命丧于此就禁不住有些惋惜。
这时许落正和吴英英汇报最近一个月的情况:“师父很满意我,已经准了假,还说来回路上耽搁时间,干脆放假一周。”
许落在《无名传》中饰演刑警的年轻阶段。
主角年轻时因为聪明好学,在警校就被挑选成为卧底,在艰难破获一桩重大案件后却因卧底时的一些问题被怀疑立场,直到十年后这桩案子最后一个落网之鱼被抓才被平反,期间种种艰难困苦下初心不改,是个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故事。
带许落的师父正是他饰演的角色的真身。
现在许落所在的小镇就是他师父成长的地方,他要融入这里,成为当年的师父。
刚开始师父很不满意许落,觉得这小孩一看就细皮嫩肉,吃不了苦,现在却一直在劝许落干脆改行得了,跟他干,保准又是一条保一方平安的好汉。
师父还很严格。
剧组能请到这尊大神已经很惊喜,让许落完全听人家安排。
最近《千里江山图》进入宣传期,许落作为男二号是网友重点关注的对象。
有些重要的宣传他不好缺席。
因此《千里江山图》电视剧的剧组和《无名传》进入拉扯抢人期。
好在许落和《千里江山图》的剧组相处的很好,在《无名传》又得师父爱护和宽容,时间倒也协调的顺当。
像这次他需要四天时间,结果师父直接大手一挥批了一周。
次日晚上许落带祝慕白去了小镇最地道的酒菜馆,熟练的用当地话要了特色菜。
祝慕白发现许落点的菜很符合他的口味,不由诧异。
许落说:“昨晚问了山茴,第一次请你吃饭,当然要尽善尽美。”
说着话给祝慕白倒了点酒:“这酒不错,驱寒补身,是这里的特产,山里很冷吧,你好像气色不好,喝点尝尝,喜欢的话回头带两瓶。外面买的包装一样但没这个地道。”
祝慕白忽然很羡慕宴山茴,那个蠢丫头什么都不用想就有宴山亭那么厉害的大哥,又误打误撞和这样的许落成了朋友。
他看出许落这么关照他也有看在宴山茴面子上的缘故 。
因为旁人才对他微微友好的许落就这么吸引人,也难怪宴山亭和楚淮竟都无法自拔。
祝慕白忽然心有不忍。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
许落必须死。
只有许落因为宴山亭的原因死亡,楚淮才会耿耿于怀不死不休,宴楚两家闹起来他们才会有可乘之机。
许落没有问祝慕白什么时候走,他明天走,但并不想和祝慕白结伴。
尽地主之谊将人关照好是一回事,毕竟认识,人家又热情的来打招呼,但许落总觉得和祝慕白亲近不起来。
师父说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许落直觉宴山茴单纯热血,并不抗拒她的靠近,但祝慕白,他说不清。
第二天下午许落离开小镇,上次回去是将近一个月前的事。
这次他又带了一些特产,有给吴英英和余亭的,也有给宴奶奶和宴山亭以及楚淮和楚爷爷的。
余亭的爷爷去世了。
许落给他放假半个月,让他处理后事连带休息。
其他人,自从那次宴山亭当着许落的面脱了衣服,许落就不怎么怕他了。
宴奶奶年纪大了,而现在的陆家和林家十分老实,许落就遵从心意有空就去陪陪老人家。
难免见到宴山亭。
许落拿他当哥待,说话做事都自然很多。
楚淮的爷爷是那次宴奶奶住院时熟识的,老人家热情又睿智,总在微信上和许落聊两句,慢慢就熟悉了,许落还去楚家做过客。
许落从处理和宴山亭的关系中得到经验。
他叫楚淮“哥”也叫的十分顺口,不再特别在意楚淮追求他的事。
许落回去完成工作又看望两位老人,还去许菱素坟前说了会儿话。
一切都很顺。
回来时他还给师父和师兄弟们带了一堆特产。
师父是市区的领导。
许落开小皮卡晃晃悠悠回小镇,就住在师父以前的房子,路上还捎了几个老乡以及老乡的家禽。
老乡还热情的给他介绍对象。
许落熟门熟路的说有对象,在市里工作。
当年他师父这时候就有对象,在市里的医院当护士,后来等了师父十年,俩人如今很恩爱,孩子都结婚了。
众人就问对象的情况,一听就说很登对。
许落瞎扯了一通,小皮卡停在派出所方便人用,自己走回去。
路上碰到小孩欺负老人,还给提溜住教训了一顿,他现在很会训人,脸一板语气一重,十次有八次对方都老老实实。
许落把像乞丐一样的老人扶起来,才知道老人家是卖红薯的。
老人家戴着口罩,因为帽子被小孩抢走,慌张的捂着额头。
许落注意到他没捂严实的地方露着大片的烧伤,赶紧把帽子捡回来还给他。
没问烧伤怎么回事。
他买了好几个红薯,又溜达回派出所给上夜班的同事分了,以后但凡路过红薯摊都会买几个红薯。
这是个相对封闭的地方,许落晒黑了,言行举止都大变样,还用的假名。
没人把他和大明星许落联系在一起。
剧组拍这部戏有宣传教育意义,是和政府合作,给许落争取了一个短期实习警的名额。
许落经常来红薯摊,欺负卖红薯老人的小孩就安分很多了。
宴山亭外出办事路过这里,在派出所等许落下班,问许落最近喜欢吃什么。
许落的同事说:“烤红薯!”
许落路过窗外听到,敲敲玻璃说:“你们的烤红薯这一周都没了!”
办公室一片哀嚎。
宴山亭看许落猫儿一样在窗外得意的笑,也禁不住露出个笑意,对进门的许落说:“那我们晚上就吃烤红薯。”
许落说:“好啊。”
两人一起出门,都是长相出挑个头挺拔的人,赏心悦目的。
不过没人知道他们曾经是夫妻。
许落说宴山亭是他哥,表哥。
宴山亭没敢解释。
许落知道宴山亭不会这么巧总路过。
一个月路过至少三次,傻子才信,他也不多问,直接开车把宴山亭带回了师父家。
晚上吃烤红薯的话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就宴山亭这种个头,多少红薯也喂不饱。
而且这人面色发白神情微绷,明显身体不舒服。
车子路过红薯摊时许落看了眼,红薯摊东西在,人不在。
这是常有的事,看摊儿的也有三急。
许落也没在意,并不知道等车子过去后,迅速躲在烤红薯的铁桶后的老头儿双手攥拳既恨又怕。
这人正是宴原。
他虽然比宴山亭长一辈,但两人年纪相仿。
可恨如今一个高高在上,随便娶妻都是许落这种的,如今哪怕只是坐在除了喇叭不响哪哪儿都叮了当啷的破皮卡中也十分不俗。
不像他,不到四十的人看着像六十,沧桑又狼狈。
许落带宴山亭回家后就勒令人坐沙发上,他去熬粥,又飞快从冰箱拿菜。
他师父厨艺不错,靠一手好厨艺追到的师娘。
戏里还有许落的角色熟稔做菜的画面。
因此学做菜也是许落的一项训练,他现在已经会颠勺,随便炒三两个菜不在话下。
宴山亭没有听话的坐在沙发上,挽起袖子说:“我来做,上了一天班,你去休息。”
他老大个人,厨房地方小,一下挤的满满当当。
许落最近行事都模仿者戏里的来,流里流气的拿着勺将人赶去客厅:“要么等我做好了吃,要么宴总现在就下楼左拐去住酒店。”
宴山亭保持投降的姿势一步步退到客厅:“不去酒店,吃完饭也可以不去?”
许落:“你老实点就不去。”
以前宴山亭来自然都去酒店,饭也顶多在外面吃一顿,但这人如今病了,那家酒店说是酒店其实就是小旅馆,卫生不达标刚被罚过。
宴山亭又问可不可以看电视。
在许落允许后打开电视第不知多少遍看《唯爱卿卿》,又顺手把许落收进屋随意摞在沙发上的衣服迭整齐了。
烟灰缸有烟头。
茶几下面一层放着抽到还剩两根的香烟盒。
宴山亭皱眉,忍了忍没动这玩意儿。
这是宴山亭第一次来许落现在住的地方。
他看到阳台上的花,看到许落穿着背心在厨房挥汗如雨,在发现这套房子是一室一厅的格局后不禁咽干。
听宴山亭咳的惊天动地,许落从厨房出来递水给他。
他刚才问过陈匀,得知宴山亭感冒很久。
许落找了感冒药出来,放在一张餐巾纸上:“这药对胃不好,饭后吃,”
宴山亭满面通红的点头。
一餐饭吃的很沉默。
他不敢看坐在对面的许落,饭后主动收拾碗筷被禁止,只好在吃了药后端正坐在沙发上。
许落洗完碗出来见宴山亭还脸红,摸他额头。
宴山亭不敢动。
他嗅到许落手指上洗洁精的味道,带着点淡淡的橘子味,还看到许落白背心勾勒出的淡淡的腹肌轮廓。
宴山亭想到过去的事。
以前的许落身量匀称漂亮,腰细白,没有腹肌。
宴山亭知道许落一直在变化,可哪样的许落好像都踩在他的心尖上,可这是他的幻觉,许落压根不稀罕他的心。
这种失控感让他有种风中张开五指的空落感。
许落的手还搭在宴山亭的额头。
他以前生病了都自己感觉体温,除非爬不起来才会去看病,感觉宴山亭烧的不严重:“药已经吃了,缓一缓看看。”
宴山亭:“好,你每天都抽很多烟?”
许落:“拍戏需要,抽的不多。”
他偶尔在家也抽,腿搭在茶几上吞云吐雾,想象自己置身□□的地界,是帮里身手最利落抽烟迷死一群人的小哥,剧本这么写的。
许落又警惕的说:“你别告诉奶奶。”
他在奶奶那一直都是乖宝来着。
许落问宴山亭:“哥,你抽烟吗?”
宴山亭不抽烟,他讨厌难闻的味道,斟酌了几秒后说:“可以学。”
许落:“”
他抱走沙发上的衣服,胡乱塞进柜子。
许落挺会收拾东西,可他现在是个除了做饭并不爱做家务的人。
知道宴山亭有洁癖,他换干净的床单和被罩,又在网上下单了睡衣、内裤和浴巾,买的最贵的,希望质量能让宴山亭觉得可以凑合。
炒完菜一身汗,许落自顾去洗澡。
想到他在家都围浴巾,索性带干净睡衣进的洗手间,出来就还是穿着睡衣的模样。
他无法改变宴山亭的想法。
不过自己该注意的要注意,免得让人误会,再耽误人家时间。
房子不大,隔音也一般,浴室的水声像砸在心上。
宴山亭也想洗澡。
这里很潮湿,他在来的路上还发过高烧,总之不太舒服。
他没说。
如果太麻烦的话会被赶出去?
半小时后得到新睡衣和新浴巾的宴山亭,没有多看因为头发湿漉漉而显的嫩生生的许落,快步进了浴室。
许落察觉到异常,跟了过去。
有些事他不该说,但最亲密的活动持续进行过半年,有些羞涩有时顾不上就顾不上倒也不会太难堪。
许落敲浴室的木头门:“开热水洗!”
准备开冷水的宴山亭:“”
许落:“如果你开冷水洗,病就过度到我身上,这里有些事很灵的,你试试看。”
宴山亭:“”
他开了热水,但也没有很快出来。
许落另找被子窝在沙发上,进入睡眠姿态。
出浴室看到这一幕的宴山亭心头热度不禁冷却:“我睡沙发。”
许落仰头看他。
这种角度只围着浴巾的宴山亭极具压迫感,不过许落知道他不会伤害他,也不紧张:“没有让客人睡沙发的,而且沙发也装不下你。”
宴山亭没说话,直接去了卧室,十来秒后换了睡衣的他再次劝许落去床上睡。
许落拒绝,扯高被子盖住脑袋。
宴山亭连人带被裹把裹把抱去床上。
之后很意外从被窝钻出来的许落的战斗力,他费了点功夫才将人重新塞回被窝。
许落双手被压在头顶,抬腿又被宴山亭更有力的腿压制。
心头惊疑,怎么会?!
明明师父都说他进步很快,天生当刑警的料。
宴山亭俯身,修眉俊目的一张脸没有惯常的冷峻,眼底含笑。
他捏了捏许落的面颊:“进步很快,过几年就能赶上我了,睡吧,明早不是还要上班?”
忽然许落感受到一种实打实的威胁,垂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