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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满城 闲闲万春 13853 字 22天前

第23章 寿宴寿宴

十月十五,是鸿胪寺卿杨大人母亲的六十大寿,请帖早早地就送出去了,荣府自然也收到了,意外的是这次请帖上写了荣茵的名字。

杨大人位高权重,妻姐还嫁入了镇国公府陆家,自己又是当朝首辅严怀山的得意门生,来往的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王氏看到请帖愣住了,她没想过杨府会特意邀请荣茵,或者说她以为经过退亲的事后京城叫得出来名号的勋贵世家都不会求娶荣茵,在她眼里,这个孙女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所以才会和李氏商量将荣茵远嫁,至少要保住荣蕴与齐府的亲事,再加上她讨厌这个孙女,自然也不希望她过得好。但其实荣茵嫁得好对荣府是大有裨益的,以她对荣清的看重,至少荣清的前途就差不了。

王氏左右衡量了一番,决定这次赴宴带上荣茵。荣茵名声是差了点儿,不过容貌却是实打实的出众,想来攀附高门大户,还是有可能的,因此还吩咐李氏着人给荣茵做了几件新衣裳。

初五这天,范妈妈挑了一件茜红色折枝花褙子叫荣茵换上,底下搭了一件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配上琴心梳的堕马髻,施了薄薄的一层脂粉,真真是人比花娇。

“姑娘,你真好看!”琴书在一旁看呆了,她知道自家姑娘好看,但平时穿得太素净了,让人觉得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没想到姑娘穿红戴绿的更好看了。

荣茵笑不出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艳丽的装扮过了,铜镜里的人让她觉得很陌生,很不自在。再说,这样未免也太惹人注目了,她不想在别人的寿宴上出风头,想叫范妈妈拿素净的衣裳来换了。

范妈妈却不答应,今日老夫人带姑娘去赴宴,摆明了是让姑娘相看的,夫人一直不闻不问,姑娘翻过年就要满十七,谁家的姑娘家这个岁数还没定亲的,婚事再不能拖了。

杨府同荣府都在槐花胡同,离得不远,不过上门做客也是有讲究的,去得早了不行,去得晚了也不行。晌午刚过,王氏才带着一群人去赴宴,罗氏照例是不出门的。王氏带着徐婉莹上了第一辆马车,后面一辆坐着的则是李氏、荣茵和荣荨。

徐婉莹回京城的目的就是为了说亲,只要是宴会她都会跟着出门,而荣荨则是因为明年春天就要及笄了,也是到了说亲的年纪。王氏也思量过,荣荨身份是低了些,但胜在长得好看,说不准也有不在乎门第的人看上,总之对现在的荣家来说都是好事。

王氏带着众人到的时候,杨府外的车马已经围了一圈,等了一会儿才有小厮来引路。鸿胪寺卿虽然也是正四品的官级,但杨大人祖上世代白衣,底蕴与书香门第的荣府一比,还是有些逊色了,一个小小的寿宴操持起来竟都忙得转不开。

杨夫人亲自将王氏等人迎到了宴息处,里面已经坐着了好些来赴宴的太太小姐,一看到荣茵,都悄声说起话来。

大兴的名门圈子就那么大,荣茵回来的消息早就传遍了,这还是第一次正式出门,大家都觉得新奇,之前苏绣的事大家虽然有所耳闻,但因为荣茵以前的名声在外,还是有些不信的,以为是夸大其词,不时朝荣茵的位置看。

荣茵低着头,心跳如鼓,身边只有荣荨。

徐婉莹在荣府住了快三年,已经和杨大人的嫡次女杨素素混熟了,两人早就跟相熟的几个小姐妹坐在了一块儿,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徐小姐,那就是荣茵啊,长得真漂亮。”不知谁第一次看到荣茵,说了这么一句。

徐婉莹瞟了不远处坐着的荣茵一眼,低声道:“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被退了亲,草包一个。”荣茵今天这身衣裳还是她选剩下的,早知道荣茵穿起来这么好看,她自己留着了。

说话的人被徐婉莹一噎,又好奇地问:“不是说她女红很好嘛,真的假的啊?”

这下连杨素素都不高兴了,今天是她祖母过寿,她才是主人,荣茵打扮这么好看明显是要抢她的风头,心里不满,故意大声道:“荣三小姐,既然你的女红那么好,那现场给大伙儿展示展示呗,好不容易有一样拿得出手的东西,可别憋坏了。”

这话着实不好听,荣茵是荣府正经的嫡小姐,又不是绣娘和丫鬟,随意供别人观看。换做以前的荣茵,才不会忍受别人这么贬低自己,与杨素素定会闹起来,众人一时安静了,都等着看笑话。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一道闲适慵懒的声音突然出现,众人看过去,杨素素的哥哥杨允文带着几个公子哥儿走了过来,其中一人个子最高,剑眉星目、器宇轩昂,脸上还带着玩味的笑,在一群柔弱书生中很是亮眼,话就是他说的。

荣茵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张昂,一时也惊住了,想到他在田庄说的身世,如今又出现在杨老夫人的寿宴上,他该不会就是杨大人的妻弟吧!杨大人的妻子来自将军府的张家,还有一个姐姐嫁给了镇国公

府陆家。

“小舅舅!”杨素素脸色微红,上前与张昂打招呼。张昂点点头:“问你们呢,在说什么?”。

众人听到杨素素的问候,看向张昂的目光更加深邃了,他竟然就是将军府的小将军,是在座身份最权贵的一个。不到二十就已经上阵杀敌,几次击退了匈奴的来犯,今年年初才回的京城,听说是为了亲事,不少有适合龄女儿的勋贵人家都蠢蠢欲动,想跟将军府攀亲。

杨素素不想荣茵惹得一帮公子哥的注意,随便敷衍道:“说胭脂水粉呢,听说玲珑阁里新到了一批从扬州来的胭脂,连宫里的娘娘都在用,我都还没买到呢。”

“是么?我怎么听着不太像。”张昂抬起头,漫不经心看了眼众人,眼神一转,看向角落里的荣茵。只见她低着头自顾自地喝茶。

荣茵就算坐在那儿不说话,几名公子还是注意到了她,不停地往那边看,讨论着是谁家的小姐,怎么之前都没见到过。张昂眉心一皱,语气有些不快:“走吧,不是说要去后院看马么。”

杨大人刚得了御赐的汗血宝马,小心地养在后院里,暮名前来的人不少。张昂这么一说,几名公子的兴趣又来了,嚷嚷着快点走。

待人走后,不少姑娘都羞红了脸,徐婉莹也不例外。她小声地问杨素素:“杨小姐,刚才那人是谁呀?”

杨素素看着身边小姐妹的姿态,心里就得意起来:“是我小舅舅,将军府的小将军张昂。”

“原来是小将军啊!他怎么会在京城,不应该在漠北驻军嘛?”徐婉莹眼神一转,不着痕迹地打听起来。

杨素素更骄傲了:“漠北有我外祖呢,舅舅早回京了,在五城兵马司谋了个缺,前不久还因抓捕盗贼受伤得了皇上的嘉奖呢!”

姑娘们闻此呼声更高,羡慕杨素素有这么一个厉害又长得英俊的舅舅,对她比之前更巴结了几分。

原来是抓捕盗贼,也不知道伤口恢复好了没有,受伤时看起来蛮清冷的一个人,没想到好了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荣茵想着出了神,没留意到一旁的荣荨也含羞带怯。

张昂一打岔,众人也忘记了阴阳荣茵。荣茵就坐在边上静静地喝茶,感到有些尿急,轻声问荣荨要不要更衣,二人便携手离开了宴息处。

杨府的宅子不大,院子却修得漂亮,是苏州园林的风格。荣茵在苏州四年,也看过不少,见到便觉得亲切,想到回宴息处也是无事,就打算在花园小坐片刻。

苏州园林,无石不园,杨府的也不例外,园内假山密布,形态各异。荣茵带着荣荨绕过太湖石堆砌的狮子林,走到湖心亭,才发现里面坐着张昂。

其实刚才张昂远远地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荣茵,打扮得张扬艳丽,倒有点像以前的她了。他是故意带人走过去的,没想到荣茵看都不看他一眼。

荣茵看到张昂,想也不想转身就走,她身边跟着荣荨,还是假装不认识好了。

偏偏张昂不如她的意,慢悠悠地叫住她:“荣三小姐,怎么一见我就要走,不认识我了?”

想装作不认识都不行了,张昂可是连她的行第都清楚,荣茵无奈地回头:“小将军,我与四妹妹不知道此处有人,打扰了。”

“不打扰,我是故意在这儿等你的。”张昂斜倚在飞来椅上,一手支着下颌,懒懒地道。

啧,怎么不知道他还这么缠人,她可不记得自己哪里惹了他。荣茵看了看身旁的荣荨,担心她多想,扬高了声调:“小将军慎言!”担心还有其他人来,行了礼拉着荣荨就走,“我与四妹妹还要回宴息处,就不耽误小将军看景了。”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杨素素此时也带着人过来游园,说话声越来越近。

“徐小姐,荣茵真那么骄纵么?怎么今日一见还挺娴静的。”

徐婉莹欲言又止,杨素素抢过话说道:“自然是真的,你是没见过她以前的样子,比现在厉害多了!她不是被荣老夫人赶去苏州四年了么,在道观里规训了那么久,肯定比以前乖觉了。”

徐婉莹咬着下唇,声音低低的:“……其实也没好呢,有些话我原不该说,可又实在气不过,大家今日听过就算了,可别说出去。”

第24章 污蔑污蔑

荣茵听到这还不明所以,可徐婉莹接下来的话让她感到十分愤怒。

“三表姐回来没多久,就霸道地抢走了我和四表妹的刺绣师傅,还要把她房里的管事妈妈给撵出去,她去苏州四年刘妈妈兢兢业业地做事,没想到她一回来就……唉,刘妈妈的孙子还生了病,一家子都靠她的月钱过活,我实在不忍心,就开口求情,把刘妈妈留在了我的房里做事。为此,三表姐已经恼了我许久,我一个寄居在外祖家的,也只能忍了,都怪自己不忍心。”

徐婉莹越说越可怜,众人纷纷开口安慰她,指责起荣茵:“她怎么这样啊,还是嫡小姐呢,一点容人的气度都没有,难怪会被退亲……”

荣茵嘴角紧绷,不明白莹表妹为何这样颠倒黑白,自己根本就不记得以前不懂事的时候有欺负过她,她也太狠毒了,难道不知道名声对一个女子有多么重要么!

张昂揣摩着荣茵的表情变化,试探地问:“我没听错的话外面的人好像在说你坏话,你怎么不出去教训她们,难道真如那个女子所言?”

“当然不是。沈娘子是二婶请来的师傅,府上小姐的绣艺都是她教的。那个刘妈妈的事也不是真的,是刘妈妈勾结掌柜和庄头做假账吃空银子,三姐姐忍无可忍才撵她走的。”荣荨小心地看了眼张昂,替荣茵解释。

张昂听完拉起荣茵的手腕就要往外走,荣茵吓了一跳急忙挣扎:“小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手!”

张昂一脸理所应当:“自然是带你讨回公道,别人污蔑你你难道不生气?”

当然是生气的,还很愤怒,可是今日是杨老夫人的寿宴,外面说她坏话的人又是杨素素。荣茵与杨素素一向不对付,杨素素才不管徐婉莹说的是真是假,她只想摸黑荣茵,因此出去解释是没有用的,反而会把事情闹开。上次刺绣的事已经惹得母亲不满了,她今日若又在杨府闹起来,只怕母亲会更失望。

荣茵用力挣脱了手,福了福身道:“没有人会在乎真相是什么样子的,多谢小将军,只是这是荣茵自己的事,就不劳烦小将军了。”

上次香河县一别,张昂回京就打探了荣茵之前发生的事,再看到她现在被人欺负也顾虑着不敢还手的样,不知为何,张昂莫名觉得气闷。他还是喜欢荣茵以前骄纵跋扈的样子,她那么美,就应该是张扬肆意俾睨众人的,而不是现在这样,好像明珠蒙尘,一身的光芒都被掩盖。

回宴息处的路上,荣荨一路都低着头,也没问荣茵怎么与张昂相识的,叫荣茵松了口气。她不想让人知道她在田庄救过张昂的事,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单独出远门还救下陌生男子,总会有不好听的声音。

不多时,戏班就要开唱了,杨夫人派人来把夫人小姐们都请去了戏台子那边,今天请的是京城有名的梅园戏社。平时要看一场梅家的戏,都得提前好久定位置,可见杨大人今天是下了大力气。

由于梅家的戏不可多得,便也没有顾忌着男女大防,而是中间立了屏风,分开坐了。

丫鬟领着王氏走到了后排,王氏皱着眉,心有不满。杨夫人也太不懂规矩了,荣府如今可是齐府的亲家,跟一般小门小户的坐在一起,像什么话。也不管领路的小丫鬟,带着李氏径直走到了第一排坐下。

小丫鬟还以为王氏走错了,

好心提醒道:“荣老夫人,您坐错了,那儿不是荣府的位置。”

王氏充耳不闻,反倒训斥起小丫鬟:“瞎了你的狗眼!我儿是前顺天府府丞,我孙女嫁进了正三品大员的齐家,这儿我如何坐不得?你们夫人见了我还得客客气气的,偏你这丫鬟狗眼看人低,待会儿定说与杨夫人知道,把你撵出去,免得败坏了府上的名声!”

小丫鬟被王氏一番严厉的斥责吓住,担心自己真的被撵出府去,害怕得哭起来。

周围人听到动静,齐齐往这边看来,有鄙夷有不赞同,交头接耳的。李氏的脸早已涨红,可王氏是她婆母,她不能当面反驳,要是落个不敬婆母的名声,她也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只得尴尬的站在一旁。

荣茵和荣荨走在后面,也目睹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自父亲去世后,王氏怕荣府被人看轻,出门在外比以前更注重脸面,可越是这样,做出的事越为人诟病。荣茵知道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劝的,越是顶撞,她越要撒泼。

感受到落在身上轻蔑的目光,荣茵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了荣府的名声,她卸下手腕上的红珊瑚手钏,叫琴心把小丫鬟拉到一旁,给她戴上,温柔地说:“别哭了,我祖母年纪大了,眼睛昏花,只是想要坐在前面看得清楚些,不会告诉杨夫人的,去洗把脸吧。”

杨夫人听到下人禀报,与自己的姐姐陆五夫人匆匆赶到时正看到荣茵安慰小丫鬟的一幕。大喜的日子不好闹开,只得陪着笑脸,说是小丫鬟弄错了,让王氏和李氏就留在第一排看戏。

陆听澜进入内阁后,陆家更是水涨船高,今天这一院子的女宾,就属陆五夫人最贵重。王氏看她入座,便想上去攀谈几句,可陆五夫人因为刚才的事,心里不耻王氏的为人,只淡淡地应了声。

戏还没开唱,张昂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进来,坐在了陆五夫人的身旁。姑娘们见到他,又开始浮想联翩了,张昂身份贵重,又没有定亲,是世家贵族圈子里的香饽饽,长得英俊又有能力,是做夫婿的上好人选,不少人都盯着他。

徐婉莹也不例外,她想嫁在繁华的京城,安庆再好,那也不是京畿,若是真成了将军夫人,以后就是别人来巴结她了。她也不能只指望荣府,以荣府如今的地位,王氏帮她说亲也高不过荣蕴去,她得为自己打算。

原本王氏骂小丫鬟时,她觉得丢脸悄悄地躲在了一旁,眼下见张昂在第一排坐下,也不管丢不丢脸了,理了理衣襟和发髻,袅袅婷婷地走到王氏的身旁,与陆五夫人见礼。

徐婉莹担心陆五夫人因刚才的事对她也有偏见,先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家父是现任安庆知府徐仲达,我是家中的嫡女。”

随后又看向了张昂,轻声细语地道:“这是小将军吧,常听父亲说起你在沙场上的事儿,今日一见,果真英勇不凡。”

徐婉莹心里砰砰直跳,说完脸都红了,害羞的低下头。

陆五夫人看着徐婉莹一副小女儿家的娇羞姿态,双眉微蹙,对荣府的印象更差了一层。

戏子在台上咿呀咿呀地唱起来,唱的是应景的《五女拜寿》,荣茵和荣荨在后排随便找了两个位置坐下。张昂懒洋洋地抬头上下打量了徐婉莹一眼,就转回头和陆五夫人说话。

徐婉莹以为张昂没听见,不死心继续道:“小将军听说您在抓捕盗贼的时候受伤了,好些了吗?”

五夫人也才听说弟弟受伤的事,埋怨了他两句,两人都没有搭理徐婉莹的意思。

徐婉莹的笑僵在脸上,尴尬地回到位置上坐下。

张昂抬起头寻找着什么,看到坐在最后两排的荣茵,靠近陆五夫人耳边说了几句,陆五夫人也抬头往荣茵的方向看过来。

一出戏唱完,陆五夫人的贴身丫鬟就来请荣茵过去。

荣茵本意是不想惹人注意的,更何况这人还是张昂,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一不小心就会成众矢之的。可她也不能拒绝陆五夫人的邀请,不知好歹也够招人恨的了,多少人想上去行礼都不行。

“请陆夫人安!”荣茵恭敬地行礼,也不抬头往张昂那儿看,眼观鼻鼻观心。她知道,定是因为张昂陆五夫人才会想见她。

陆夫人刚才见到荣茵处理小丫鬟的事,虽然觉得她应对有度,还救了自己的弟弟,眼下也算端庄守礼,比起徐婉莹不知道好了多少,但她毕竟也是荣家的人,心里自然喜欢不起来。

面上虽然带着笑,但语气还是掩饰不了的轻蔑:“阿弟说幸亏你在田庄上救了他,我这做姐姐的,也十分感激你,你若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我一定满足你。”

这是想要撇清关系的意思了,荣茵也没想过要攀附将军府,果断开口拒绝:“夫人不必如此,小将军抓捕逃犯也是为了朝廷和百姓,荣茵能尽一份力是应该的。”

王氏原本还因为五夫人的冷淡觉得脸面挂不住,心里有些生气,知道荣茵救了张昂一命,不觉就有了底气,也见缝插针地搭起话来,笑着说:“陆夫人客气了,‘施恩不图报,图报不施恩,容人须学海,积德厚若山’乃荣家组训,不必提什么谢礼。”

陆五夫人心中冷笑,若真是福德深厚的人家,又怎会大庭广众之下为难一个小丫头。她不理会王氏,拔下头上簪的赤金松鹤长簪,插到了荣茵头上。

“夫人,这太贵重了……”仙鹤嘴里还衔了一颗拇指大的东珠,通体莹润,也只有陆家才有这么深的财气底蕴。荣茵被五夫人的大手笔吓住,连连拒绝。

“给你,你就拿着,什么当得当不得,本将军我就这么不值钱?”张昂突地打断荣茵还想拒绝的话,语气颇为狂傲。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再不接显得不懂礼数,荣茵无奈地收下,向五夫人道谢,便想回到后排。

“慢着。刚才是我长姐的谢礼,我的还没给呢,你急什么。”张昂突然笑起来,荣茵先是装作不认识他,现在又急着退下,压根不往他这边看,一副不想跟他搭上关系的样子,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第25章 荷包荷包

张昂站起身,白色麒麟暗纹圆领袍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辉,他从腰间的系带处解下一枚杭绸制的月色荷包,直接丢到荣茵手里:“这是我的谢礼,收好了。”

荣茵瞪大了眼,张昂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哪有送荷包的,这也太暧昧了,谁看了都要多想!急着要将烫手的荷包还回去,可张昂早料到了,将双手背在了身后看着她,嘴角的笑不怀好意。

陆五夫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荷包可是贴身之物,沉下脸训斥道:“谢礼哪有拿荷包的,倒显得没有诚意了,你若今日身上没有带合适的谢礼,不如改日寻着合适的再登门道谢。”边说边用眼神示意张昂收回荷包。

张昂视而不见,不紧不慢地笑着道:“方才阿姐拿了金簪做谢礼,我看荣三小姐一脸犹豫,荣家又是书香门第,看来是不喜这些黄白之物,这枚荷包是我回京时母亲亲手所制,对我意义重大,拿来做谢礼,既有诚意又不俗气,料想三小姐是会喜欢的吧?”

荣茵语塞,怎么回答都不好,愣在原地。周围人一直看着这边,陆五夫人不想传出张昂与荣茵的流言,只得蹩脚地为自家弟弟解释:“既如此三小姐就收着吧,阿弟在军营中长大,不懂规矩了些,还望三小姐不要介意。”一番说词将不合时宜的举动解释成不懂规矩,不给别人话柄。

荣茵点点头,也只好收下了,等回到位置上,众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徐婉莹心里也不由愤愤,怨恨地盯着荣茵,怎么什么都要跟她抢,明明是她先看上小将军的。

戏班又接着唱起来,众人却没有了之前看戏的心思,荣茵手里还握着那枚荷包,如坐针毡。一旁的荣荨时不时看几眼,抿了抿嘴,怅然若失的样子。

听完戏已经到了傍晚,杨夫人又请众人移步到花厅进席。前排的人都走完了,就剩张昂还坐在位置上,大家又都慢下步子,想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荣茵真是怕了他了,拉

着荣荨从男宾那边走了。张昂等了半天也不见荣茵上前来,回头一看哪里还有她的半点影子,显然早走了,眯了眯眼,心头不悦。

回程的时候,王氏把荣茵叫到了第一辆马车上,责备起她来:“你救过小将军怎么不早说?”要是早知道有这回事,今日她何须对一个小丫头发火,落了面子不说,还能与陆夫人搭上话,眼下白白浪费了一个好机会,她自然恼怒。

“祖母息怒,不是阿茵不想说,之前在田庄虽是我开口救下了小将军,不过一切事宜都交给了庄头去办,压根就没见过小将军,也不知道他的门第。”王氏这话和今日看戏时的举动,实在古怪,她该不会想借此攀附陆家吧?还跟自己共乘一车,她一向最不愿意看见自己了。荣茵垂下头,暗自思索。

回到栖梧堂,荣茵才把荷包拿出来,越看越生气,今日那些小姐太太们看她的眼神都不好了,还不知道会不会传出什么话来,她的名声本来就够差了,只怕会更上一层。

琴心看着生气的荣茵问道:“姑娘,这荷包怎么办?”虽然今天说了是谢礼,但毕竟是外男的东西,姑娘是不可能留在身边的。

“拿出去烧了……”荣茵把荷包递给琴心,突然摸到了荷包里好像有东西,打开一看,里面装了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想来这才是张昂说的谢礼。

荣茵更生气了,张昂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让众人都误会两人的关系,可他为什么要这样?

“姑娘,四小姐来了。”荣荨跟在琴书身后进了暖阁,一旁彩莲手里拿着笸箩,里面装了些针黹。

荷包还静静地躺在桌上,荣荨眼神闪了闪,笑着说:“总是听沈娘子夸赞三姐姐的女红,今夜闲来无事,求三姐姐指点,不会打扰三姐姐吧?”

荣茵怔愣,这府里若荣蕴是得到夸赞最多的那一个,那第二便是荣荨,她们二人从小就女红出众,怎么也轮不到请教自己才是。她觉得荣荨就是想来找自己说说话,忙请她坐下,还让琴棋端来热茶和云片糕。

荣荨低头喝茶,不动声色地问道:“这是小将军给三姐姐的荷包吧,怎地放在烷桌上?”

荣茵看了一眼,不在意地道:“等会儿就叫琴心拿去烧了。”

“……小将军似乎与三姐姐很熟,小时候你们到不怎么说话的。”荣荨揉捏着汗巾子,踌躇了半晌问道。

“嗯?”荣茵吃惊反问:“小时候我与小将军认识?”她还以为在田庄是她与张昂初次见面,现在仔细想想,难怪当时张昂会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她,可她完全不记得之前见过的事了。

荣荨点点头:“算认识吧,看见你们说过几次话。”

荣茵没有多想,小时候她经常参加各种宴会,应该是在宴会上偶然遇见了,指着烷桌上的鱼戏金莲的高足盘道:“四妹妹尝尝这云片糕,今日刚做的。”

荣荨从善如流,拿起一块吃了,惊喜地问道:“这云片糕真好吃,与大兴的风味不同,是苏州的口味吗?”

荣茵不爱吃糕点,也没留意过大兴与苏州的有何不同:“琴心在苏州吃过几次,觉得比大兴的还绵软些就试着做了,你若喜欢,改天我叫琴心做了给你送去。”

荣荨看了看被笸箩压住的荷包,又转头看向琴心:“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身边的彩莲也会做糕点,不如琴心你今天就教教她吧。”

琴心见荣茵没有反对,就带着彩莲去了小厨房。

另一边的陆府也不平静。张昂回京两个月,一直住在陆府,陆五夫人好多年没见过阿弟,又急着为他议亲,便将张昂接到陆府住下。

马车停在垂花门,陆五夫人等张昂走近压低了声音问道:“今日你怎么回事?京城可不比漠北,你当着众人的面送荷包给荣三小姐,别人误会了可如何是好,你别忘了你是在议亲的人!”

张昂顿了顿:“别人误会又如何?”他知道他回来是为了亲事,这段时日以来,陆五夫人给他张罗了不少,可他实在觉得京城中也没什么好姑娘,整日不是吟诗作对就是衣裳首饰,乏味得紧。

直到在香河县遇到荣茵,他觉得她跟京城中的女子都不一样,她有勇有谋,遇事沉着冷静,回来后就一直想着她。今日看到荣茵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不知怎的心里就不舒服,才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你这叫什么话,那可是荣茵!她的名声……”陆五夫人想到荣茵在坊间的传闻,实在不好听,她也不好说出口,“总之你记住,别和荣三小姐牵扯在一起就行。”

“众口铄金,长姐,你今日亲眼见到荣茵,难道也觉得她是传闻中的那种人吗?”张昂皱眉,就算是自己的长姐误会荣茵,他也不高兴。

“无风不起浪,她救过你一次,你就断定了传言是假?”陆五夫人看着油盐不进的弟弟,气得冷笑,“好,就算是假的,你跟她攀扯在一起,以后还怎么议亲?”

“长姐,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今日你没瞧见荣茵的态度吗?她比你更巴不得不与我扯上关系,你放心好了。”一想到今日荣茵的避之不及,张昂就生气,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他只是不想欠人恩情而已,荣茵避讳他做什么!

在陆五夫人看来,荣茵这是欲情故纵,谁不知她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名声都那样了,又会清高到哪儿去,还胆大地救下陌生男子,家世、名声、德行样样都不行。“哼,小门小户妄想攀高枝儿的把戏我看得多了,不管你怎么想,荣茵就是不能进将军府的门,就是做妾都不行!”

张昂冷笑:“我的亲事,我自有主张,大姐就不要越俎代庖了。”

陆五夫人也气得狠了,拿出强硬的态度来:“长姐如母,母亲不在,你的亲事就是我说了算,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什么叫做连做妾都不行,荣茵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是她不顾名声救了自己,自己的姐姐却连道谢都带着高人一等的不屑。张昂突然就失去了辩解的欲望,是她们给荣茵钉下了标签,打下了烙印,是她们以己度人,是她们让明珠蒙上了灰尘。

张昂想起在花园时荣茵说的那句话,她说没有人会在乎真相是什么样的。她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连亲近的表妹都会诋毁她,她也不想着去反驳,在外面都这样了,那在荣府里呢?

待陆五夫人也走后,垂花门的角落走出来一对主仆,正是陆听澜和陈冲。陈冲看着阴影处七爷冷峻的侧脸,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一直觉得七爷对荣茵不一般,可如今荣家又卷进了泰兴商行一事,他也猜不准了。

陆听澜身上还穿着绣锦鸡的绯色官服,脸色沉重。荣家不单是官商勾结这么简单,今日暗探传来消息,泰兴商行的账目有问题,高价进货低价卖出,在短时间内变现了大量的钱财,只要略一深究,便知这其中的蹊跷——有人利用泰兴商行将见不得光的钱财过了明路,帮助官员贪污受贿,这罪名一旦做实,荣家将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荣川死后荣江才成了泰兴商行的二当家,而且还是一夜之间,这其中明显是有关联的,他现在觉得荣川的死或许没那么简单了。

“备马!”

第26章 簪子簪子

“你说谁来了?”武定侯府内,郭兴接到小厮的通传一脸惊讶,他与陆听澜不过在大兴喝过一次酒,平常也无甚来往,大晚上的登门拜访,所为何事?

管家听闻来的人是大名鼎鼎的陆阁老,早就把人领到了回事处,还升了盆炉火,郭兴过来时,陆听澜已经捧着一盏热茶在喝了。

厚重的门帘被人掀开,晃荡几下将夜晚的寒露隔绝在外,郭兴跨进门,笑着道:“阁老深夜前来,不是请我去喝酒的吧?”

陆听澜放下茶盏站起来,也笑道:“深夜叨扰,实在是事出有因……”

“陆阁老到底想说什么?”郭兴父亲是个武将,他虽是个文官,但性子还是随了武将的直爽,最烦文官的弯弯绕绕,他听了半天,还是没听明白陆听澜想要说什么,怎么能扯上他在江南织造局的事。

陆听澜摩挲茶杯的手顿住,淡笑道:“世子快人快语,陆某也就直言不讳了。我记得世子在江南织造局主事时,荣川是您的部下吧?后来您调职回京,也带走了荣川……”

“哼,这都是公开的事,阁老今日提起,意欲何为?”郭兴表面还算平静,内心早已警铃大作,荣川都死了四年,他以为当年的事早就过去了。

感觉到茶不烫了,陆听澜啜了口茶,声音低沉:“前不久,我偶然得知荣川死后不久,他的马夫也死了,世子您说,会不会太巧合了点?”

郭兴浑身都紧绷起来,陆家在朝堂上从不卷入党争旋涡,陆听澜能进内阁,是皇上为了平衡严党势力安排的。也就是说,他是皇上的人,可为何要关心区区四品官员的死,是皇上授意的还是另有原因?

陆听澜看了眼充满警惕的郭兴,笑了笑:“上次在大兴喝茶时,我记得世子曾提起过泰兴商行,不瞒你说,我之前巡按江南,已注意到了。我还注意到,世子也曾暗中调查过,世子不必对我抱有敌意,我今日来,不过为了证实一个猜测。”

等从武定侯府出来,天已经快亮了,再回陆府已经是来不及了,陈冲赶了马车直奔午门,今天是三日一朝的日子。

第二天一早,琴心伺候荣茵起身时,疑惑地问:“姑娘,小将军的荷包您是收起来了吗?昨日四姑娘一来我就忘了烧荷包这回事,等到您睡下了才想起来,可是去暖房里找遍了都没有找到。”

荣茵的脑子还迷糊着:“再好好找找,是不是被琴书她们收着了。”

“姑娘!我问过她们了,都没看见。里面还有五百两的银票呢。”琴心给荣茵穿好衣裳,又拉到梳妆镜前坐下,给她梳头。

荣茵打了一个哈欠:“傻琴心,银票我已经拿出来了,跟账本放在一块儿的。”

琴心无奈地叹气:“我的好姑娘,银票就算了,那可是外男的荷包,您留着被人看见了像什么话。”

荣茵清醒过来,脑子里闪过荣荨的脸,又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四妹妹之前都不认识张昂,怎么会处心积虑地拿走他的荷包。荷包留不得,她吩咐琴心:“你再好好找找,今日请安琴棋随我去。”

今日的玉竹院里很热闹,姑父徐仲达的填房张氏从姑父的祖籍保定府探亲回来了,她这次北上除了探亲还要给徐婉莹办及笄礼,十一月初徐婉莹就要及笄了。

罗氏也在,她们正在商议徐婉莹的及笄礼该怎么办。荣茵请安完,就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要我说,及笄礼的正宾请郑大人的夫人来,赞者就让茵姐儿来吧,再把与咱们府有来往的夫人小姐们都请来观礼,办得热热闹闹的。”王氏怜爱地将徐婉莹抱进怀里,抚摸她的头发。

罗氏皱眉:“茵姐儿就算了,她那个名声……莹姐儿不是和杨大人家的嫡次女交好吗,让她来当赞者吧。”

张氏听到这儿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一个丧母长女,至于这么兴师动众么,让自己跑一趟不说,还要请这么些有头有脸的夫人太太,也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住。

王氏疼爱徐婉莹没错,可及笄礼这么大的事需要用到的发笄不能敷衍了事,她可没想让荣府掏这笔钱,于是看向张氏:“莹姐儿及笄礼上的簪子想必姑奶奶带来了吧?”

张氏目光闪了闪,叹了一口气:“自然是带了的,莹姐儿的及笄礼我和她父亲都是极为看重的,才十月初,夫君就急吼吼地让我赶紧上京来,说要给莹姐儿好好儿地办一场。只是……老夫人您也知道,夫君为人老实本分,府中开支全靠他那点微薄的俸禄,砚书又是长年吃着药的,这即使有心也是无力啊。莹姐儿,你也不忍心看着你父亲为难吧?”

张氏拿出来的簪子,是一根很普通的金簪,只雕了并蒂开的梅花,连宝石珍珠都没有镶,孤零零的,一看就是便宜货,王氏看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徐婉莹直接心里一凉,张氏这是作践她呢,及笄礼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拿出这根簪子她还有什么脸面,杨素素和郑玉屏还不知要怎么笑话她。她用力挤了挤眼睛,小声地哭出来:“父亲宵衣旰食,我每每想起来都心疼,婉莹自己的脸面有什么要紧,怎么说都是父亲和母亲的一番心意,只是及笄礼上来的都是官家太太,要是戴了这根簪子,只怕丢了外祖母的脸面。”

王氏脸色难看得紧,离及笄礼只有十几天时间了,现在找师傅打一根金簪怎么来得及!罗氏一脸心疼:“莹姐儿别哭了,不就是一根簪子嘛,等会儿开了大舅母的库房找找,找不到就去玲珑阁里挑,总不至于让你在及笄礼上出丑的。”

荣茵盯着对面墙上的水墨画,感受到心里的无波无澜,低头笑了笑,细细想来,罗氏从来就没有在外人面前维护过她,以前在意的不行,现在却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徐婉莹转动着眼珠,坐直了身子:“这怎么行,只是在及笄礼上那天簪,怎好让大舅母破费……我想借三表姐的赤金松鹤长簪用一天,三表姐你会同意的吧?”

荣茵平静地看着徐婉莹。如果说昨天还有些怀疑徐婉莹在小花园的那番话不是故意为之,那么今天她就已经确定了,徐婉莹是真的不喜欢自己,而且一直都在算计自己。

罗氏想了想,她不记得荣茵还有这个东西,奇怪地道:“这是从哪儿来的?”

“昨日在杨大人府上做客,陆五夫人赏的,大舅母你不知道,那簪子上的东珠有拇指大呢,我想及笄礼那天簪在头上给来观礼的宾客看,那荣府的脸上多有光啊。”徐婉莹眼泪还包在眼里,希冀地看着荣茵,一如平时可怜的娇弱模样。

张氏一听,想也知道这个簪子的贵重,反正只要不叫她拿钱出来就行,也说道:“茵姐儿,你这个当姐姐的,不会舍不得吧?”

“借什么,荣府还不至于轮流用一根金簪撑场面,茵姐儿平日也用不着,直接给你就是。”王氏也觉得这个可行,既不花钱还能保住荣府的面子。

荣茵没有回话,而是定定地看着罗氏:“这根簪子是陆五夫人送我的谢礼,母亲,我很喜欢。”她想起自己的十五岁,在冷冷清清的道观里,没有正宾没有赞者没有金簪。她想知道母亲会不会想起来自己的女儿也是需要及笄礼的,会不会感到一丝愧疚。

罗氏皱着眉,厉声道:“陆五夫人怎么赏你簪子,你是不是又出风头了?”

张氏被罗氏的语气吓了一跳,不是说世家大族最重规矩了嘛,怎么教训起自己的女儿也是不分场合的。

荣茵倔强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再一次重复:“母亲,那是谢礼……”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能得到谢礼,定又不知礼数地出丑了,你怎么配得上陆家的东西,还不赶紧拿出来给你表妹。”罗氏气得手都在发抖,说出口的话尽是刺向荣茵的利箭,字字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