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1 / 2)

第 31 章 只要你爹跟我成亲,我就……

贺兰忱默默看这一家三口亲亲热热的。

他应该在车底, 不应该在车里。

眼前的一切跟原文小说都不太一样了,魔尊没有很讨厌沈君钦的儿子,没有想除之而后快, 两个人甚至相处的十分和谐。

也对,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戚宝了?

贺兰忱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 脸上挂上了淡笑,戚宝阴恻恻的看过来, 问道:“你笑什么?”

贺兰忱收敛起笑容,沉思道:“说起来, 我们似乎还没有弄清楚,上巍山拜祭引渡神的人是谁?”

戚宝思绪回拢,应道:“难道不是静海吗?”

“我猜也是他。”贺兰忱颔首。

戚宝道:“静海跟静无真是好兄弟,下辈子他们一定还能成为好朋友的。”戚宝为他们感天动地的友情感动。

贺兰忱则是露出奇怪的神色,道:“他们两是一对吧?”

“不会吧?”戚宝立即瞪大了眼睛, 惊讶道, “他们两个不是男的吗?”

贺兰忱觉得槽多无口啊,戚宝到底是不是颜池穿来的?

这是一本BL小说!

贺兰忱解释道:“你没有看到静无的记忆里,唯一开心的时候都是跟静海在一起的吗?”

“是吗?跟谁在一起开心,就是一对吗?”戚宝挠头,小表情满是不解。

沈不忘听着, 偏头看着戚宝,见小家伙短短的小手指托着下巴煞有其事思考的模样,显得十分可爱。

他不由笑了笑。

渡妄则是一直看他,见他突然对着自己笑了,心里像是被什么爬过一般,痒痒的。

忽然肩头上爬上来一只贱手,沈君钦果断的将他的手弄开。

渡妄看贺兰忱看着他们, 收敛了不正经的模样,询问道:“那你看朕跟他像一对吗?”

贺兰忱:……

你这让我怎么说才好?

戚宝立即站起来,道:“不像,我爹看到你就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渡妄冷着一张脸,阴恻恻的盯着戚宝,好了,现在他也不开心了。

大约还是不喜欢戚宝的。

在这个生于黑暗中的魔尊身上是没有爱屋及乌这个说法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对于沈君钦的执着是爱还是别的什么。

在小说里,他不喜欢沈云戚那是明晃晃的,后来表现的不排斥这个孩子,也只是基于沈君钦跟他成为道侣。

他甚至于知道沈云戚是他的亲生儿子后,都表现的冷冷淡淡的。

戚宝对他是有个基本认知的,所以并不期待从这个坏爹身上获得什么,反正他又不是小月老,又不想给他们两个牵红线。

马车摇摇晃晃,在这官道上走了好几日,无相寺的一切便成了过去。

赶路并不着急,白日行程,夜宿客栈或者驿站,因为帝元皇帝身份,一路上的用度都十分豪华。

这小半程对比之前已经算是好日子了,吃饱饱穿暖暖,不过戚宝却并没有觉得多舒坦。

他的小身子骨都快被颠簸断了,而且他也没有睡好,天天夜里眼睛瞪得像铜铃,好几次撞破了假装摸错房间的渡妄。

这种脑子里全是瑟瑟的坏蛋,想要染指他爹,门都没有。

戚宝可不是那种主角们搞破天了,还睡得跟死猪一样的NPC。

他夜夜守着他爹,渡妄一点机会都没有,这段时间倒是相安无事,没有跟那个小说原文一样,闹得十分难看。

戚宝当夜猫子,白日在马车上靠在他爹的身上呼呼大睡。

渡妄则是憋了一肚子火,这个小破孩是不是专门克自己的?他竟全然没有机会接近沈君钦。

夜里没有,白天更没有。

即日便可到达奉京,渡妄看着躺在沈君钦怀里的小家伙,冷冷的询问:“这孩子是不是生病了?不如直接带回宫中,让御医给他看看。”

“……”他看了看怀里的孩子,这些日子确实不对劲,夜里不睡觉,一直拽着他,白天也睡得不踏实,白嫩的小脸上,眼睑下都透出了青黑色的黑眼圈。

是不是生病了?

他伸手摸了摸戚宝的脑袋,也没有发热的情况。

渡妄往他旁边挪了点,凑在他耳边说道:“宫中有很多很厉害的御医,还有国师会仙法,无论小崽子出了什么问题,我都会帮你治好他的。”

沈不忘有些意动,偏头就看到他距离自己很近,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想要往旁边挪开。

马车不知道压在什么上了,突然剧烈的颠簸起来。

沈不忘往旁边躲的动作一下子不受控制起来,差一点要撞上时,身旁的人揽住他的腰,将他往自己怀里带。

两个人摔在一起,渡妄还替他护住了怀里的小家伙。

贺兰忱则是摔得人仰马翻,脑袋还磕到了车柱子上,龇牙咧嘴的揉着脑袋,一抬眼就看到对面两人抱在一起了。

车夫声音从外传来:“皇上,不知道是谁在地上挖了个大坑。”

渡妄根本听不见,他就想抱着怀里的人,就这么躺着好了。

戚宝迷迷糊糊的醒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情况,他和他爹都倒在渡妄的怀里,这人看他爹的眼神还这么黏黏糊糊的。

戚宝顿时心中警铃大作,这还得了?

“我要起来,爹,我好晕啊。”戚宝立即摸着自己的脑袋,一脸晕菜的表情。

沈不忘立即起身,将儿子抱起来。

车队停了下来,他便抱着戚宝下了车。

戚宝现在真是浑身不得劲,他们跟渡妄这魔王一道上路,他是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不想他来纠缠自己的爹,所以夜里都当爹的小护卫。

只能白天补觉,毕竟白天赶路的时候车上还有贺兰忱。

这昼伏夜出还天天赶路的做法,让戚宝小身板也累的够呛。

贺兰忱跟渡妄也跟着下车了马车。

道路上确实有个深坑,侍卫和马车夫来帮忙推,车队便暂停下原地扎寨生火做饭。

天气极好,万里无云,已是三月中,道路上随处可见新发的草木,嫩黄的树叶十分具有朝气。

不远处的天空中飞着几只纸鸢,再朝山下看去,遥遥可见奉京的南城门了,不出半日便可到达奉京了。

“还头晕不?”沈不忘问道。

戚宝揉了揉眼睛,吹了风便清醒了不少,道:“好多了。”

贺兰忱拉着渡妄的衣摆,道:“父皇,我脑袋上好像撞了个包,你帮我看看。”

“……”滚一边去,几个字已经到了嘴边。

渡妄便看到沈君钦偏头看了过来,他立即露出假笑,给便宜儿子看看脑袋,一边说道:“确实撞了个大包,让父皇给你看看。”

随手使了个治愈术便好了。

贺兰忱舒坦了,渡妄却越想越不对劲。

他为什么要对这个小屁孩好,这又不是自己的儿子?若是沈君钦以为这是他儿子怎么办?

不对,沈君钦都自己娶妻生子了,为什么他不可以?

戚宝黑沉沉的眸子盯着渡妄,看上去十分虎视眈眈。

渡妄发现了,哼笑一声,走到他们身边,问道:“小崽子看着我干嘛?也想要认朕当你父皇吗?”

戚宝翻了个大白眼,少自恋了。

渡妄没有继续打理他,反而将目光转向沈君钦,诱哄道:“你若是跟我成婚,朕的皇位便可给你儿子。”

“?”沈不忘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

戚宝立即拒绝道:“不要,我才不要你的皇位了,我爹也不会跟你成婚!”戚宝愤愤的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若是你们成亲,那你就离死不远了,我这是在救你你懂吗?

戚宝对上渡妄阴冷的眸子,戚宝根本没在怕的,道:“你不许打我爹的主意!”

“你说了不算,让你爹回答我。”渡妄阴沉沉的说道。

戚宝看着他爹,他爹冷冷的瞥了一眼渡妄,拒绝道:“戚宝所说,便是我所想。”

“你……你们……”渡妄阴冷着一张脸。

他正欲发怒,便听到队伍末尾传来一阵骚动。

侍卫长匆匆赶来禀告道:“皇上,陈秀才冲撞了贵人,对方找来了,还请皇上定夺。”

“贵人?在朕面前,谁还敢称作贵人?”渡妄眉头一横,十分不爽的问道。

侍卫长立即目光漂移,欲言又止。

渡妄瞥了一旁的父子,正愁自己有火没处撒了,道了句:“带朕去看看。”

贺兰忱走到戚宝旁边,问道:“你是不是中邪了?”

戚宝:→_→

贺兰忱见他这眼神,立即解释道:“我只看你白天一直在睡觉。”

“无碍,我只是晚上没有睡。”戚宝揉了揉眼睛,这太阳晒得,又想睡了。

贺兰忱沉思了片刻,问道:“你相信光吗?”

“?”戚宝无语的瞥了他一眼。

他明白了,原来这人不太确定他是谁,所以搁这试探了。

不过戚宝暂时不想跟他相认,毕竟现在不是好机会,大庭广众下,还有他爹看着。

戚宝拽着他爹的手,义正言辞的说道:“我爹不会跟你父皇成亲的,你放心,我对你们家的皇位也没有兴趣,以后你还是皇子,若是讨好你父皇,你就能当太子。”

沈不忘也看了一眼贺兰忱,道:“你放心好了。”

贺兰忱目瞪口呆,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奥特曼知道吗?

这沈云戚难道真的不是颜池?

贺兰忱心里有些难受,还以为他就是了,他还想问什么,戚宝已经抓着他爹的手道:“我们去看看秋生叔叔吧。”

“好。”沈不忘将戚宝抱起来。

若是说戚宝这些日子赶路睡不好,小身板都快散了架,那陈秋生便是都快没了命。

他本就是一介书生,身体弱得很,进京时在巍山上呆了一个多月,又冷又饿成了野人,后来又在无相寺面对那样噩梦般的鬼怪,身为一个寻常普通人,这些经历对他来说,确实有些恐怖。

从无相寺离开时,陈秋生整个人便宛如游魂一般,双颊凹陷黑眼圈极重,浑身透着一股淡淡的死气,这一道赶路,他还晕车,吃不下睡不着。

就连随行的大夫给他开药,都没有任何作用,反而越发虚弱,看上去便是一个会行走的骷髅架,距离死不远了。

刚刚冲撞贵人便是从马车上下来,难受的紧,跑到一旁无人处呕吐了一番,沾在了落在地上的纸鸢上。

此时正好来了几个少年少女,衣着华贵,姿态傲慢,见着这般仪态的陈秋生,顿时吓了一跳,随后见着是人,顿时恼羞成怒,为首的少女扬起鞭子就抽打陈秋生。

陈秋生本来就虚弱,被这打了一番拖来后,便只见出气不见进气了。

“你们是谁人的部下,见到本公主还不速速下跪?”焦宝珠颐气指使着这群侍卫。

侍卫面面相觑,正要弯下腰去跪她,便听到皇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道:“朕怎么不知,宫中有你这个公主?”

焦山瑜扬了扬下巴,道:“什么皇帝?我们山河王朝只有摄政王,没有皇帝!尔等见到本世子还不下跪。”

“大胆。”帝元走到人前,见到狂妄的少年,怒喝一声,“来人啊,把这以下犯上的刁民给朕拿下。”

侍卫长露出为难的神色,道:“皇上,那可是摄政王家的小世子啊。”

“笑话,摄政王的世子见到朕缘何不跪?”渡妄阴冷着眸子,冷冷的问道。

焦山瑜傲慢的说道:“自然是大家只认摄政王,不认你这个皇帝,真当自己还是皇帝了?”

焦宝珠看到帝元面貌却惊住了,这人分明长成自己梦中情人的模样,一分一毫都不差,高大威猛,还是王侯将相,教她春心萌动,一改之前的傲慢姿态,多了些小女生的扭捏道:“你说你是皇上?那正好,我要当你的皇后。”

“可笑不自量力。”渡妄冷冷的开口。

渡妄这辈子就没有受过这种气,区区凡人还敢在他面前造次。

说话间巨大的威压朝着对面几人涌去,澎湃的怒意带来实质性的伤害,几个人立即被震几丈远,就连身边的侍卫长也被伤了内府,口吐鲜血。

“不忠之人,不要也罢。”渡妄冷冷的扫了一眼那侍卫长,朝着焦宝珠走去。

焦山瑜当场被震碎了五脏六腑,七窍流血而亡,至于那想当皇后的焦宝珠也吐血不止却还留有一条命,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帝王:“我……我爹是摄政王,你敢伤我?”

“留你一条狗命,让你爹来找朕。”渡妄目光一闪而过杀意,黑瞳变成了熔岩般妖冶的红色。

他似乎找到了个很有趣的乐子。

焦宝珠吓得失了声,缩成一团不敢出声。

渡妄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立了下马威,转身离开时候,随手捏住了一个侍卫的脑袋,问了句:“在干什么?”

“启禀皇上,小的……小的……”那侍卫吓得舌头都打结了。

一旁的一个少年小将立即将这人袖中的鸽子搜出来,脚上还绑着个小竹筒,写了几个字:【帝,修为,盛】。

“哦?不错。”渡妄阴恻恻的笑了。

少年侍卫问道:“陛下,此人该如何处置?”

渡妄将字条绑在鸽子腿上,将其放飞,又拍了拍那侍卫的脸,低声道:“放生吧,朕又不是暴君。”

“谢皇上,谢皇上不杀之恩。”那侍卫松了一口气,赶紧跑路。

渡妄随手拿起一柄长弓,拉开满月,对着那踉跄跑步的侍卫,箭比他更快,追上了他的心脏。

“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属下叫慕兆阳。”

“以后你就是侍卫长。”

渡妄回到自己马车停靠的地方,发现原处只有贺兰忱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远远的望着山下,眼睛一眨不眨的,俨然成了个望夫石。

渡妄四下寻了一番,发现并没有见着沈家父子,便问:“人傻了吗?不是让你看着沈君钦和那个小东西的吗?”

贺兰忱咽了咽口水,指着远处疾驰下山的马车。

渡妄眯了眯眼睛,道:“一辆马车。”

“他们走了。”贺兰忱说道。

渡妄原本消了火,一听这话,心中的火焰顿时蹭蹭蹭的冒了出来。

好你个……你们好的很!

第32章

戚宝原本只是跟他爹去吃瓜的, 看看谁有这么大的狗胆敢在皇帝头上拉屎。

没走到地儿,便看到被打得半死的陈秋生,孤零零的被丢在地上, 奄奄一息的无人在意。

戚宝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立即央求爹带着陈秋生赶紧下山, 此时陈秋生躺在马车的软垫上,嘴唇青黑, 脸上也毫无生机。

戚宝心都揪在一起了,赶紧拿了些他备着的人参须给陈秋生喂下去, 陈秋生嘴唇干裂,声音很低:“云戚,我快要不行了,我……其实早就该死了,你跟你爹好好的, 我还想看着你找到娘亲, 你们一家三口团聚了。”

“秋生叔叔,你别说话了,我这就送你去找大夫。”戚宝说道。

陈秋生摇摇头,抓着戚宝的小手,道:“你一定要跟你爹在一起, 不要相……”

他气若游丝的,一句话没说完,便合上了眼睛。

戚宝嗷嗷大喊:“爹,秋生叔叔他死了。”

“死了?”沈不忘立即停下马来,进来马车里检查了一番。

陈秋生并没有死,还有呼吸,心脏也在跳动。

沈不忘沉默了片刻, 从锦囊里拿出一颗丹药,塞进陈秋生的嘴里。

一口气未消,命又被吊了回来。

陈秋生长长的呵了一声,随后便靠在一旁合着眼睛,戚宝安慰道:“秋生叔叔,你别放弃自己,我们一定会救你的。”

“……云戚……”陈秋生低低的唤了他一声。

戚宝抬头看了一眼陈秋生,问道:“秋生叔叔,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说不要相信谁?”

“我……有说这个吗?”陈秋生愣了一下,好像这么一个瞬间被扫空了一些记忆,变得茫然怔愣。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忘记一些事情也很正常。

可能说的不是不要相信谁,而是不要相互误会……

戚宝对陈秋生的感情还是很深的,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二个人便是他,他虽然是个古代人,却一点都不古板,还愿意听他这个小孩子的。

而且他后来才知道,穿来之前的他,因为调皮跑到山上遇上了危险,是陈秋生将他带回来的。

陈秋生到底还是被捡回来了一条命,沈不忘驾马车在道上飞驰,跟皇帝的马车夫摇摇晃晃慢悠悠的走可完全不一样。

不到一个时辰便进了奉天城,马车直奔最大的药铺百草堂。

外伤不算重,主要还是这几个月亏空太大,需要补气补血,不过陈秋生这样子,也是虚不受补,需要慢慢调养。

有银子的话,一切都好说,陈秋生命是很硬的,调养调养还是会好的。

不过戚宝看他好像是失去了生气,这些日子是受了天大的苦头了,戚葆拉着他的手,道:“秋生叔叔,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陈秋生虚弱的颔首,张口却说不出话来,气若游丝的。

戚宝一行人在百草堂附近的大客栈住了下来,算是京城城中上等的客栈,坐落在京城主街,南来北往的人很多,隔一条街的地方就是京中最大的司天监,开年以来已经有不少仙家在此落脚,诸仙门会在五月份开始展开收徒事宜。

司天监便是仙门在人间的招生办,每十年开展一次,三大宗门只收天赋最高的弟子。

“客官是特地带孩子来拜寻名师的吧?我看贵公子灵气逼人,未来必定是人中龙凤,若是能拜入那无极宗便是最好的。”小二嘴巴像是抹了蜜一般。

戚宝对这无极宗没什么好感,在邺城和无相寺都遇见过无极宗的弟子,一个个鼻孔看人,嚣张狂妄的厉害。

还不如爹爹所在的青云宗了,不过这个青云宗的弟子也有点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爹不见了的缘故。

在小说里,沈云戚其实没有拜入任何一个宗门,修炼的法子是魔尊教的,他心中不喜欢沈云戚,一直认为他是仙尊跟别人生的孩子,所以会在教导上使绊子,害得原主吃了不少苦头。

戚宝现在则是谁都不想拜,他爹是剑尊,那他作为剑尊之子,当然得继承剑尊的衣钵咯。

沈不忘平日里是个冷淡的性子,听到此处,多问了一句:“那炼药配药最厉害的宗门是什么?”

“嗷,你是要给那受伤的兄弟配丹药是吧?”小二以为自己懂了。

沈不忘问道:“还请兄台告知。”

“那自然是我们国师,紫霄道人了,不过国师闭关云游去了,现在不在京中,皇室祭祖的时候便会回来主持大局。”小二南来北往的人接触多了,知晓的消息自然是多的。

沈不忘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便带着戚宝上楼去了。

“唉唉……”身后小二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戚宝回头看一眼,那小二一脸晦气的嘀咕了几句:“乡下来的,不懂规矩。”

他爹确实不懂人情世故,神仙都是这样的。

等到了晚上,他们想要热水洗澡,小二直接爱答不理的说没有,若是想要热水需要自己去打水烧水,柴禾需要额外给一两银子。

“好的。”沈不忘也没有意见,他在荷花村的时候,每每都是自己劈柴烧火。

戚宝给了小二一两银子,跟着他爹去了后院。

他们还不忘给陈秋生烧了一桶水,他不方便洗澡,但是总要擦洗一下身子,陈秋生有了些精神。

戚宝洗完澡,香喷喷的躺在客栈柔软的大床上,远离渡妄,过上幸福人生。

可能是心情太过放松,也可能是之前赶路太过殚精竭虑了,他很快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

沈不忘则是要将洗澡的水提到后院倒掉,顺便将两个人的脏衣服洗一洗,晾起来。

后院已经没有人了,烛火的光线十分微弱,他从水井里打了一桶干净的水,倒在盆里。

忽而,他发现有人靠近,下意识的回头打过去,便被人握住了手腕。

对方的力气很大,搂住他腰的动作十分娴熟,像是做过千百遍一般,将他拉进怀抱里,火热的吻下一瞬便落了下来。

“放……唔……”

他的力气很大,将他压在柴禾堆上,汹涌的呼吸淹没了他。

炽热的吻,带着不甘的怒意,辗转着,将他口中的空气一点点的挤压出来。

拒绝的声音被碾碎在唇齿间,他的手也十分不老实,直接扒开他胸前的衣襟,在他白皙如冷玉般的皮肤上留下红痕。

他的吻从嘴唇上挪开,在他脖子上亲吻着。

“放开。”沈不忘终于得以喘息,用力掰开他的脑袋。

渡妄却不撒手,将他抱得更紧,恨不得揉进自己的骨肉里才是。

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显,低哑的声音响起,道:“我们成亲,你儿子以后就是皇上。”

“我说的很明白。”沈不忘还在推他,但是这样的姿势他却不太使得上力气。

渡妄哼笑了一声,道:“是你儿子拒绝的,我想听你的真实的想法。”

“他说的便是我的想法,你别痴心妄想了。”沈不忘拧眉。

渡妄咬牙道:“沈君钦,你要为了那个小孩,不断地拒绝我吗?你难道忘了,你当年是怎么勾引我的吗?”

“你……认错人了。”沈不忘顿了一下,心中更是不悦。

渡妄冷冷笑道:“你以为换个化名就能糊弄过去,若是真的想要躲着我,为什么还留着这副皮囊?”

“你为什么要叫沈不忘,是不是不想忘了我?是不是想要用我的名字?”渡妄问道。

沈不忘还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不过是失忆了,失了心一般的心中充满了杀戮,那时候救了荷花村的人,问及他的名字时。

他看着怀里嗷嗷大哭的孩子,便给自己取了个名字——沈不忘。

不要忘了那一刻从善的心,不要忘了这世间还有他怜爱的儿子。

渡妄见他失神,又说:“沈君钦,跟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你都招惹我了,为什么还要去跟别人生个孩子?”

“你有什么毛病?”沈不忘抬眸便看到他黑沉沉的眸子,眼神里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攀附在自己的皮肉骨头上一般,教他十分不自在。

渡妄哼笑一声,道:“你看你,带着孩子,没有银子也没有立身之地,你的宗门也不要你了吗?还要自己洗衣做饭,这样的日子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我跟云戚一起,自得其乐,无需你多管闲事。”沈不忘找到了着力点,用力掰开他的手指。

咔嚓一声,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知道眼前的人不会这么轻易受伤,那日在西山第一次见到他时,便知道此人不是凡人。

不知是何物,知道他杀不掉他,想要躲开却被纠缠着。

他的存在,便让他十分不舒服。

“还有,我做什么,无需你管教。”沈不忘呼吸也恢复正常了,冷冷的回他。

他整理了一番自己凌乱的衣襟,冷冷的瞥了陷入黑暗中的男人,又说:“只是顺路,并没有招惹你。”

他说的招惹若是坐上了他的马车,那可就有些欲加之罪了,明明是他自己邀请他们一起上路的。

沈不忘素来冷心冷情,不善于这些人情往来,至于他一直喊自己沈君钦,以为不搭理,他便会认清现实,可此人的心像是被猪油蒙了一般,魔怔了,偏偏觉得自己与那人是同一人。

沈不忘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便道:“至于你口中所说的沈君钦,我并不是,若他对你做了什么,辜负了你,你找他便是,与我何干?”

他不会替别人背锅的。

渡妄却冷笑,往日种种在他心里什么都算不上吗?

“好啊,你这么听你儿子的话,那我杀了他,看你……”

渡妄话未落下,一道寒芒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

“不问仙,哈哈哈,这是你的命剑……你还说你不是沈君钦?”渡妄捂着自己的心口,哈哈大笑着,笑着笑着,便吐出一口血来。

沈不忘手握剑柄,男人一步一步的朝着他走来,走一步剑便扎的更深,鲜血顺着剑身流了下来,他走到他面前,一整把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血流的更快了,血浸染了剑柄,热烈如岩浆般的血液染红了他的手。

沈不忘冷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其他的表情,诧异的看着他,随后又恢复冷漠,拔出刺穿心脏的长剑,道:“若是你再敢对戚宝不利,我会杀了你。”

渡妄盯着他看了半响,化作一道浮烟消失了。

沈不忘垂眸看着被浸湿的手心,血液的黏腻感让他十分不适,心中更因为他那句要杀了戚宝而惶惶心惊。

他赶紧洗了手,回了房间,看到床上的小家伙正睡得十分香甜。

肉嘟嘟的小脸上红红的,嘴角还挂着笑意,像是梦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

沈不忘伸手想要摸了摸他的脸,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收回手来。

他低头闻了闻手心,依旧有淡淡的气味,血腥味还掺杂着一点点的……荷香。

很奇怪的感觉。

沈君钦吗?那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皇宫里,渡妄捂着胸膛躺在大殿的阶梯上,血流不止。

他不是普通人,就算被扎穿了心脏也不会死,他也可以立即治好自己的伤口。

可是他会疼。

不问仙带来的伤口也不会好的那么快。

他眼底汹涌的杀意,他不过一句话,沈君钦便要杀了他。

那个小孩,凭什么?

渡妄捏紧了柱子上的雕龙,玉石雕刻而成的龙顷刻化为烟灰,消散而去。

“皇上,臣妾为你做了补汤。”声声婉转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渡妄迎声看去,只见身着红绿宫装的女子盛装打扮,踩着袅娜的步伐款款走来,手上还端着餐盘,她在看到渡妄的时候,忽然惊得拿不稳餐盘,摔了一地。

“皇上恕罪,皇上……您受伤了,是谁伤了你?”沅澜立即跪在地上,求饶道。

渡妄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外伤瞬息便好了个彻底,只是心脏每跳一下还隐隐作痛。

“你是……无相寺的那个人?”渡妄蹙了蹙眉头。

沅澜抬眸看着他胸膛上的伤口好了,露出讨好的笑意,道:“臣妾心心念念皇上,终于等到陛下神功大成。”

“哦?是吗?”渡妄冷冷的应道。

此女子倒是有趣,她竟然能从无相寺那个险象环生的地方全身而退。

沅澜跪在地上往前爬了几步,道:“陛下,你是喜欢那日的沈姓男子吗?臣妾有一妙计。”

“说来听听。”渡妄漫不经心的抬眉,似乎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沅澜压低了声音,开始说自己的妙计:“……只要以他孩子为要挟,他必定会从了陛下,臣妾这正好有一剂引魂丹,只要给那孩子服下。”

“哦?呈上来给朕看看。”渡妄似乎来了点兴趣,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脑袋。

第 33 章 戚宝终于忍不住了,别扭……

帝王深邃的眸子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 勾魂摄魄的,沅澜被凝视着,心脏无端的漏跳了一拍。

她立即垂下眼眸, 双手捧着那颗丹药, 跪在地上一步一步朝着高傲的帝王走去, 她脸上带着笑意,勾魂的, 诱惑的,等到快到他面前时候, 抬起媚眼如丝的眸子,眼底带笑。

“陛下,这个东西肯定对你有用的。”沅澜距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轻轻呵气,诡异的香味弥漫开来。

“臭不可闻。”渡妄冷笑一声, 伸手直接掐断了女人的脖子, “多事。”

沅澜瞪大了眼睛,死的很突然,脖子断了之后,两只蛊虫从她的眼睛里爬出来,四处寻找新的宿主, 发现眼前有新鲜的血肉,便朝着渡妄飞速爬去。

渡妄捡起地上的蛊虫,轻轻一捏便呈烟灰散去:“本尊要做什么轮不到你来指点,不入流的手段。”

渡妄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唤了左右侍卫道:“来人啊,此人行刺朕, 把她拖下去处理掉。”

皇上遇刺,龙颜大怒,宫中的侍卫立即戒备起来,闹哄哄的一夜,机会所有人都没有睡好。

白天时候,皇上回宫,便被摄政王来了一出下马威,毕竟皇上只是手无实权的皇上,朝廷内外全是摄政王的人。

摄政王本以为能将皇帝再次囚禁起来,不料却狠狠吃了苦头。

帝王天威不可侵犯,慕兆阳很快收拾了一批效忠于帝王的侍卫,统领了皇宫内外,只听帝元调任。

贺兰忱却呼呼大睡,夜半时听到外面声音很大,半梦半醒间看到有人坐在自己床边,他吓得大喊:“有刺……”

“闭嘴。”渡妄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贺兰忱瞌睡虫立即消失了,低声问道:“父皇,您……您怎么在这?”

渡妄眯了眯眼睛,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奇怪,为什么会想着来问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了?

贺兰忱闻到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关切道:“父皇,你受伤了?是摄政王派人来行刺你了吗?”

“呵,是啊。”渡妄冷笑一声,“不过那人被我杀了。”

贺兰忱觉得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吱声,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渡妄沉默了半响,道:“你说……他们为什么不喜欢我?”

“……”来了,深夜感情频道。

贺兰忱皱着眉头努力思考,他要是知道的话,也不至于连喜欢的人都追不到吧。

虽然心里默默叹息,不过他还是愿意帮助他们的,贺兰忱道:“会不会是父皇的喜欢太有帝王之气?”你太霸道了!

“谁说我喜欢了?”渡妄冷冷的反驳,他又没说喜欢沈君钦。

贺兰忱无语,又道:“其实我觉得戚宝很喜欢父皇,可能在他心里也是把你当做他的教父了,不过他可能无法接受两个男的在一起,不如父皇好好对他,让他先接受你出现在他生活中。”

“……一派胡言。”渡妄听到此话,勃然大怒。

贺兰忱不敢吱声,谁知道这疯批会不会一怒之下迁怒他,把他给灭了。

贺兰忱在他面前,不过像个小蚂蚁一样,随手就能被捏死。

贺兰忱自认为自己说的没错,如果沈云戚真的是颜池穿越来的,那他的行为看似拆散两人,实则是为了保护渡妄的性命。

戚宝是一个……特别心软善良的人,他渴望有个圆满的家庭。

戚宝知晓故事的发展,他宁愿自己面对亲爹的利刃,也不想魔尊被爹杀了。

生别离好过死相守。

渡妄起身便走,丝毫不信贺兰忱说的戚宝很喜欢他的言辞,那小孩分明连他出现在他爹身边就会垮着脸,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不过……那小孩好像也有对他不设防的时候。

渡妄想到了什么,阴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纠结。

司天监的药炉前,以灵力滋养的火焰青紫色火焰忽然爆发了一下,随后便熄灭了。

“噗。”女人一口血吐了出来。

“师姐,你没事吧。”护法的女子赶紧去搀扶女人。

女人道:“傀儡失败了,看来贺承元真的得到了帝王真传了。”

“太好了,那我们只要拿下帝元,逼他交出真传,我们就可以……”

“嘘。”女人立即阻止了她的话,看向了窗外的影子,风吹影动,看来只是树影。

戚宝晚上睡得特别好,一夜都没有做梦,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他躺在被窝里偏头就看到睡得十分甜美的爹爹。

戚宝看着爹爹的盛世睡颜,心道:谁的爹爹长得这么好看?哦,原来是我的啊。

难怪能生出我这么可爱的小孩。

戚宝翻了个身,小手摸了摸沈不忘的脸颊,沈不忘也醒了,伸手覆盖住他的小手,抓住他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

“戚宝,醒了?”沈不忘温柔的询问。

戚宝小脸红红的,点点头,道:“爹爹,我们今天去哪里呀?”

“等会去司天监看看。”沈不忘起身,去包袱里拿出过年之前在邺城做的新衣服。

深蓝的底色外加湖绿色亮面的衣领和袖口设计,穿在戚宝身上显得又沉稳又活泼,腰带上还挂着两个小锦囊,一个里面装着银票,一个里面装着零食,很是方便。

沈不忘弯腰下来给他扎头发的时候,戚宝忽然目光一瞟,看到他爹脖子下锁骨的地方有个红痕,他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想当初在荷花村的时候,戚宝还觉得原主睡得跟死猪一样,夜里什么都听不见。

他爹总是被魔尊欺负,却什么都听不见。

现在,死猪竟是我自己?

戚宝心中那个懊悔啊,昨晚自己为什么掉以轻心睡得那么熟?渡妄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爹吗?

昨晚他睡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戚宝脑袋龟速旋转中,目光变得呆呆的,就连沈不忘跟他说话好几次都没有听见。

沈不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疑惑道:“戚宝,你怎么了?”

“啊?我……爹,你说什么?”戚宝恍恍惚惚的收回目光。

沈不忘拿着两个发带,问他:“你要哪个?”

“那个玉白色的吧。”戚宝选了个。

头发被扎了成了个小丸子,不够长的短头发还被编成了小辫儿,搭在肩头上。

戚宝被收拾好了,他爹也去换衣服,戚宝不敢看他爹换衣服,怕看到了什么自己不方便看的东西,可是又忍不住偷偷瞥了几眼,想要确认他爹有没有……

沈不忘换了身淡蓝色的长袍,将披散的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露出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他发现戚宝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似乎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沈不忘笑问道。

戚宝终于忍不住了,别扭了半响,指着自己的脖子的位置:“爹,你这里有个红红的。”

沈不忘愣了一下,摸了一下脖子,想起了什么,不禁皱眉。

“那是什么啊?”戚宝心惊肉跳的问道。

“被臭虫咬了。”沈不忘顿了一下道,“不过那臭虫已经被爹打死了,你放心好了。”

戚宝听到这话,心一惊,难道他爹已经把渡妄杀了。

沈不忘教育他道:“若是那臭虫接近你,你就告诉爹。”

“可是臭虫不是被打死了吗?”戚宝怯怯的询问。

沈不忘笑了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谁知道会不会死而复生了?”

爹,我只是个四岁半的宝宝啊,你说这些虽然我懂,但……怪怪的。

不过戚宝知道,他爹应该只是被“臭虫”渡妄啃了一下,应该没有发生什么。

他也松了一口气,看来渡妄没有死。

戚宝有些奇怪,好像他爹之前一直无法杀死渡妄,所以才将他这个大祸害给封印起来,可是为什么后来却可以杀死他?

是跟他爹修炼的无情道有关吗?

戚宝想不明白,却也不纠结。

两个人在客栈里用了餐,给陈秋生送去吃的,陈秋生气色比昨日好多了,胃口也不错,吃了不少东西。

戚宝问他要不要买什么,待会他们就要上街了。

陈秋生道:“听说每个月初一十五夜晚,京城夜晚都会有集会,届时没有宵禁,我想去看看。”

“那不就是后天晚上吗?”戚宝兴奋的说道。

陈秋生虚弱的点点头,勉强笑了笑:“我这一辈子还没有见过盛京的繁华。”

戚宝听这话心里有些难受,怎么搞得好像说遗冤般,安慰道:“那你好好养身体,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

“好。”陈秋生点点头,喝完药便躺下休息了。

京城城不愧是大都市,比邺城繁华多了,街上来来往往全是人,道路两边专门开辟了给小摊贩摆摊的地方,自然也有商铺卖的高端商品。

戚宝穿着一手牵着他爹,一边到处张望,还有江湖卖艺表演喷火,胸口碎大石的团伙,还有人表演吞剑,十分热闹。

班主拿着铜锣让大家捧个钱场的时候,围观的人便不感兴趣的散去了,戚宝好心的给了一点碎银子,但不多。

班主笑呵呵的看着戚宝,道了句:“谢谢小公子。”

“不客气。”戚宝将钱袋子重新挂好,跟着他爹离开。

不一会儿又看到了一群奇装异服的表演的人,女子面带纱面,抱着琵琶游街跳舞,京城三月的天气不算热,但是她们已经穿的很少了,马车中间坐着一个红衣女子。

“哇,敦煌飞天!”戚宝嘀咕了一句。

“那是月照国的圣女!我们去看看。”人群中有人知晓,赶紧追了上去。

戚宝站在原地,沈不忘问道:“要去看看吗?”

“不去了,办正事要紧,我们不是还要去司天监吗?”戚宝说道。

沈不忘便带着戚宝朝着司天监的方向走去,戚宝小腿迈得很快,一边问道:“爹,我们去司天监做什么?”

“去配药。”沈不忘说道。

戚宝瞪大了眼睛,问道:“爹,你生病了吗?”

沈不忘看着面带担忧的小家伙,默默叹息一声,正要说什么,便看到一人牵着个猴子从戚宝身边经过,那猴子顺手便牵走了戚宝腰间的钱袋子。

沈不忘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抓住了那人那猴,那人立即骂道:“你走路不长眼吗?”

“你的猴子,偷了我儿子的钱袋子。”沈不忘身量很高,拽着那人的衣领,隐隐有将他提起来的架势。

戚宝赶紧弯腰一看,发现果然,他装零食的锦囊不见了,他立即追上道:“还我钱袋子。”

那人色厉内荏的吼道:“你可别平白污人清白啊,你看这小畜生哪里有偷东西,如果真的手脚不干净,我就打死它?”

他将猴子提出来,猴子没有穿衣服,一览无遗,有没有藏钱袋子一眼就能看到。

围观的人也多了起来,那人便来劲了,一个劲的说自己冤枉啊,这里两个外乡人竟然这般污蔑自己,他嚷嚷道:“我要告到金銮殿!让皇上做主。”

小猴子也吓坏了,躲在主人的脚边,瑟瑟发抖。

戚宝看那小猴子这么可怜,而且只是偷走了自己的瓜子花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他拉着他爹,道:“爹,算了算了,小猴子可能只是太饿了。”

沈不忘皱眉,松开手将人放开了。

那人却不依不饶的要他们赔钱,让围观的人评评理。

“谁人在此喧哗,挡着我们国公爷的道,不想活了吗?”

国公爷的随行侍卫驱散了行人,那人原本还叫嚣着要沈家父子赔钱,现在立即提着猴跑路了。

国公爷是个很年轻的男人,无关俊朗,仪态端庄,只是这人好像落了枕一般,歪着脖子用鼻孔看人,穿着跟个花孔雀似的,腰带上挂着七八九个玉石,身边随行一堆,好大的排场。

谢明堂傲慢的走到戚宝他们面前,然后目光忽然变得澄澈起来,盯着他爹看了半响。

“沈前辈!!真的是你们啊。”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欣喜,白衣少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沈不忘面前。

来人正是无极宗的林听风,他脸上带着赤忱的笑意,道:“沈前辈,邺城一别,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你们来京城做什么?”

“我们要去司天监。”戚宝回道,林听风是他见过这么多无极宗的弟子,稍微好一些的。

国公爷谢明堂立即抢先开口道:“那感情好啊,我们正好顺路,又是林少侠的故人,那不如一起上路吧。”

林听风:???

谢明堂立即挤开林听风,占据了沈不忘身边的位置,殷勤的说道:“走这边,我给你们带路。”

“你们是要去寻什么人?拜师吗?你们是邺城来的是吧?你们有所不知,寻常人没有举荐信是无法进入司天监的,但是沈兄弟你放心,你我这交情,有我谢明堂一句话,必定能带你进去。”

戚宝:???

不是,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怎么就有交情了?你跟我爹很熟吗?

沈不忘听到这话,瞥了一眼谢明堂,勾起唇角笑了笑:“谢公爷古道热肠,多谢了。”

“应该的应该的。”谢明堂展开扇子狂扇冷风,一边捂着自己的心脏。

林听风站在戚宝一侧,问道:“你爹认识国公爷啊?”

戚宝一脸茫然,不明所以的摇摇头,随后看着林听风,问道:“你的师兄弟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林听风欲言又止,戚宝问道:“就是焦山谦,还有宴行。”

“焦山谦师兄在王府了,我此次出来便是去司天监帮他问药宗拿药的,他的伤一直未好。”情况远远比林听风所说的要严重。

戚宝瞥了一眼林听风,追问道:“那宴行了?”

“宴行师弟他……历练去了。”林听风顿了一下,实则宴行被逐出师门了。

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林听风有些怅然。

戚宝不再多问了,几个人到了司天监。

这里是各大宗门京城的落脚点,门派名册玉牌挂在一入门的石屏风上。

C位最大的三个便是三大名门正宗:无极宗,苍穹派,青云宗。

其他还有很多小门小派,也挺厉害的。

他们今天来找的便是药宗的长老,因为有国公爷的帮忙,戚宝跟他爹很快就满载而归,甚至都没有问他们要什么,反正谢明堂就大包小包全部东西都给他们了。

林听风好几次想要插嘴,都插不上话。

他两手空空的来,两手空空的走。

谢明堂替他们将东西送到客栈,还邀请他们明晚一起去看月照国的马戏团演出,顺带一提,月照国的圣女是来山河王朝联姻的。

“那月照国的奇人异士可多了,还有人生下来下半身就是花瓶,只有个脑袋,你说奇怪不奇怪?”谢明堂故意吸引他的注意力。

戚宝听了这话,便道:“哪有人生来下半身是花瓶的?多半是……被削了……”

“那你们要不要去看嘛?”谢明堂笑盈盈的看着沈不忘,“而且月照国还驯龙哦。”

戚宝道:“去看!”

“好嘞,那我明日来接你,现在还有要事要办。”谢明堂笑嘻嘻的跟他们挥手告别。

转身离开后,谢明堂看着一脸为难的林听风,才意识到自己的正事好像办砸了。

他们是来给焦山谦取药的,结果他色迷心窍,竟然全都把药给沈不忘了。

“要不,去把药要回来?”手下问道。

谢明堂怒道:“送人的东西怎么可以要回来?散了散了。”

林听风道:“那……我再去司天监要一下。”

“速去速回。”谢明堂赶紧让他去取药。

第 34 章 贺兰忱赶紧劝道:“父皇……

戚宝趴在二楼的窗台上看着远远离开的谢明堂, 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只见林听风火急火燎的跑了。

那国公爷谢明堂则是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哪里有什么要办正事的模样, 俨然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不过他人倒是挺好的。

沈不忘在桌前收拾从药宗拿来的丹药, 很多补气增强体质的丹药,药效可比百草堂那些好多了, 给戚宝肯定用不上,他便拿去给陈秋生。

毕竟当了这么多年邻居了。

陈秋生吃下丹药, 肉眼可见的脸上多了血色,他道:“我现在整个人充满了力量,我要作诗,我要写文章,来啊, 帮我研墨!”

“?”沈不忘凉凉的看着他。

陈秋生擦了擦脸, 尴尬道:“我自己研,我自己研。”

次日下午,谢明堂便带着人来接戚宝他们去看月照国的杂技团演出。

月照国在大陆的西面,一向神秘,有很多奇珍异宝, 传说故事,两国之间素来有贸易商队来往,这次来的演出团是跟着月照国圣女的队伍一起来的。

借用了城中最繁华热闹的蓬莱海阁作为演出地,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开始卖票了,门票可谓是千金难求。

谢明堂作为国公爷,也是作为接待月照国来使的当事人,想要带几个人进去可太简单了。

于是沈不忘, 戚宝,陈秋生三人便被带了进来。

陈秋生吃了那些丹药,还洗了个澡,收拾干净整齐的,虽然还是很瘦弱,确实神采奕奕的,他眼中充满了对京城繁华的向往,他读了一辈子书,为的就是来京城参加科举。

门口还有森严的守卫,见着谢明堂也让出示请柬,谢明堂也愣了一下,拿出了自己国公爷的令牌,道:“瞎了狗眼了?”

“皇上有令,请出示请柬。”侍卫刚正不阿的说道。

谢明堂摸了摸鼻子,有些许尴尬,拿出烫金的请柬,正好四封,侍卫检查无误后,才放他们走。

谢明堂一边跟沈不忘说道:“这请柬还是我派人打造的了,我想要多少封就有多少封。”

沈不忘听着,微微颔首,也不搭话。

装杯失败并没有打消谢明堂的天性。

他就是那种没有人跟他说话都能说个半天的性子,何况还是在想说话的人面前,恨不得对他掏心掏肺,什么都说:“我们这皇帝啊,沉迷修仙修坏了脑子,闭关五年,一出来就要去那个什么寺,我还以为他要出家了。”

“前几日回来,当晚就说有人行刺,还受了伤,所以现在京中搜查严许多,你们也别担心。”谢明堂显然没有将皇帝放在眼里,光明正大的蛐蛐他。

皇帝闭关五年不亲政,朝中大权早就被摄政王和天机阁瓜分了,哪里还有皇帝说的份?

帝王的威慑此时尚未波及其他朝臣。

谢明堂一贯吃喝玩乐,无心朝政,自然无法感知到朝廷里的波云诡谲,反应迟钝的闲散纨绔,依旧活在梦里。

戚宝无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他爹。

那个刺客是他爹吗?

几个人的位置是五楼的雅座,楼上还有六层和七层,上面便是摄政王更贵的贵人。

蓬莱海阁背后的老板是蓬莱殿的人,他们也是修士,但却与传统追求修为和长生的修士不同,他们猎妖,寻宝,跟各界人士做生意,此处平日里可以饮酒作乐,但是更为热闹的是,海上猎妖队来时的拍卖会。

巨大的木质阁楼建筑,中央是个直通顶楼的大天井,一楼空地修建了个巨大的水池,此时正开着与时节不符的青莲,幽幽的雾气腾腾升起。

戚宝扶着楼梯上楼的时候便被空中缠着彩带飞来飞去的侍女吸引了,她们上菜这么有艺术感的吗?简直就像仙女一样。

“喜欢吧?”谢明堂看戚宝眼睛都直了,得意的问道。

戚宝收回目光,点点头,道:“她们好厉害。”

“待会还有更厉害的,这都是小场面。”谢明堂浑身都透着嘚瑟的意味。

沈不忘看着一楼的水池,水面被雾气挡住了,底下不知道多深。?“沈兄,这池子的水是从平湖上引来的,这房子有一小半就是建在平湖上的,待会我们的雅间还可以看到湖景。”谢明堂对沈不忘一个眼神,就能说一堆,唯一恨得就是自己肚子里没有墨水,不然那么多文人雅士写的诗还能引经据典一番,彰显一下自己的才气。

沈不忘点点头,道:“这水下似乎有些不太平。”

“哈哈,这蓬莱海阁建了有百余年了,从未出过事,今晚还有很多宗门的长老前来,沈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谢明堂哈哈大笑。

沈不忘见他这么说,倒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远处的高楼雅座上,视野最好珠帘帷幕后,高大的帝王懒懒的依靠在椅子上,冷眸半合着,心情看上去不佳,侍奉左右的人个个噤若寒蝉。

这位帝王学有所成,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摄政王五年来在朝堂经营不堪一击。

就连今日摄政王的位置都被帝王拿走,摄政王只能屈居六楼。

“父皇父皇!!”唯独不怕他的人只有贺兰忱了,这位三岁时就被丢到无相寺的七皇子,没想到王朝皇子尽数夭折,只剩他了。

贺兰忱跑到他面前,拉着他起身,道:“你看看谁来了!”

渡妄冷冷的掀了一下眼皮,抬眸看着贺兰忱指着的方向,他视力极好,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正上三楼的人。

他目光捕捉到正上楼的沈君钦,身侧还跟着一个衣着华丽满脸带笑的男子,那男子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他偏头应了一句,脸上也带上了恬淡的笑意,眉眼都透着温柔。

渡妄见此情形,阴沉的气息更加深重。

贺兰忱恍然无觉,兴奋道:“我去叫他们过来。”

“站住。”渡妄冷酷的打断,不想让大兔崽子去丢人现脸。

贺兰忱这才发现他似乎心情很不好,有些犹豫的试探道:“父皇,我们不是说好的……”

“谁跟你说好了?”渡妄冷漠无情的开口。

贺兰忱心里那个委屈啊,你这不是骗小孩吗?怎么一点道德都没有?

贺兰忱撇了撇嘴,趴在栏杆上眼巴巴的看着对面。

沈不忘那边被戚宝一句话给逗乐了,戚宝指着天井上的青天道:“那边露着,若是狂风大雨,大家往哪里躲啊?”

“下雨天便会将屋顶遮盖起来,楼顶有机关的。”谢明堂解释着,一偏头便看到沈不忘眉眼含笑的模样。

他立即又呆住了,捂着自己乱跳的心脏,赶紧掏出药瓶口服了两颗药丸。

戚宝走在两个人中间,什么都看不到,上了三楼的时候,他便走到了靠近围栏的位置。

恰好一个端茶送水的侍女飞过,戚宝不过探头探脑看了一眼,腰间便被有力的胳膊一揽,他被抱走了。

“啊啊啊啊!!爹……救……”戚宝大叫着。

侍女拉着绸布踩着围栏上的落脚点,在空中飞快的舞动旋转,宛若游龙仙子一般,具有力量的美。

戚宝吓得心跳都加速了,那侍女温柔的笑道:“小公子别怕,奴家带你上去。”

戚宝抬眸看那侍女,她笑容温柔,十分美丽,真的好像仙女啊。

“戚宝!”沈不忘喊了一声。

戚宝立即冲着他爹挥手,道:“爹~~我没事~~”

侍女拉着绸布,上头机关动了一下,便带着戚宝快速飞上楼去,四周全是散落的绸布,其他的侍女落下,空中还飘散了许多花瓣。

“哇,好好看。”戚宝仰着头。

一闪而过的,他似乎看到了熟悉的人影,贺兰忱正对着戚宝挥手了。

不过侍女带他飞得太快了,他回头便看到了贺兰忱离自己很远了。

侍女脚步一顿,便将戚宝放了下来,直接放在雅间的门口。

戚宝看向对面楼上的贺兰忱,此楼楼层越高越窄,所以两人隔空相望,倒是不远,说话的声音也能听得见。

“戚宝,你们怎么也来了?”贺兰忱问他。

戚宝应道:“我是来看月照国的演出,谢国公邀请我们来的。”

贺兰忱又说:“你快来我这,这边视野好。”

戚宝正要回话,贺兰忱身后的男人便站起身来,高大的黑色华服男人,与生俱来便有强大的压迫感,配上那深邃危险的眉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倒是君临天下的具象化了。

渡妄冷冷的扫了一眼戚宝,垂首对贺兰忱道:“若你让他过来,我就把你们两个都丢下去,喂鱼。”

贺兰忱肉眼可见的抖了抖,戚宝冲着他做了个鬼脸,道了句:“我才不去,略略略。”

说完,他转身就跑。

“不知死活。”渡妄咬牙。

贺兰忱赶紧劝道:“父皇,你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他只是个宝宝。”

“呵,宝宝更好,一下子就能捏死。”渡妄凉凉的说道,周围的侍奉全都吓得不敢吱声。

贺兰忱瞥了他一眼,道:“我不信,你在说气话。”

“……你找死!”渡妄眯了眯眼睛。

贺兰忱赶紧跑远,道:“我也是个宝宝。”

“……”

戚宝听了几句,他觉得很神奇,贺兰忱总是情商很低,喜欢在人的雷区上蹦迪,没有任何眼力见,以前,他明明表现的那么烦他了,他偏偏还要凑上来。

戚宝迈开小短腿跑到的雅间,谢明堂说了,他们的雅间是临湖的。

戚宝推门进去,发现里面坐着几个陌生人,其中一位便是那月照国圣女,身红黄搭配的异族服装,面上带着宝石镶嵌的面纱,昨天在街上戚宝看到薄纱掀起一角,惊鸿一瞥。

还有一位白衣女子半倚靠在窗边,窗外便是一望无际的平湖。

白衣女子见有人闯入,显然惊了一下,回眸看来,发现是个小孩不由皱眉。

这个房间里还有好几位衣着华丽的贵人,他们全都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俨然一副被打扰的不悦模样。

戚宝怔怔的,未作反应,一个黄衣侍女便拦住了他的视线,挡在他面前,询问道:“小公子,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戚宝他立即道:“我……走错房间了。”

“小公子,我送你走吧。”侍女依旧客气的笑着。

戚宝立即乖乖听话,出了房间门后,才发现自己走错了楼层,谢明堂给他们安排的是五楼,现在他所在是的六楼。

刚刚跟他说话的贺兰忱便是在七楼,不过这不对啊,不是说这里都是摄政王说了算的吗?

戚宝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门道,摄政王再强也不过是一介凡人,哪里会是覆手便能灭苍生的渡妄的对手。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全是花把势。

他下楼的时候很快遇上了来找他的沈不忘,戚宝将之前走错房间的事情跟他爹说了一下,沈不忘看了一眼那言笑晏晏的侍女,侍女道:“公子,切不可再让小公子乱跑了。”

说罢侍女便离开了。

沈不忘目光循着她离开的背影,隐约听到有人在说什么。

“他没有听到吧?”“嘘。”

细听之下便又消失了。

戚宝又指了指七楼的地方,道:“皇帝伯伯也来了。”

沈不忘看向那边,渡妄已经继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因为太远看不清,男人的脸逆着光,表情陷入一片黑暗中,但是他却知道,那人一直盯着他。

目光似在空气中交汇,被凝视注视的感觉如影随形。

沈不忘收回眼神,教育戚宝道:“离他远一点,他很危险,会对你不利。”

戚宝看着他爹严肃的模样,乖乖点头,他一定会远离渡妄的。

是孽缘的话,那就断了。

这话自然一字不落的进了高傲的帝王耳中。

谢明堂凑过来笑着问道:“怎么了?遇上熟人了吗?”

沈不忘摇摇头,淡声道:“不认识的人。”

谢明堂继续孔雀开屏,疯狂的跟沈不忘展示着自己的优势,吹嘘着吹嘘着,忽然感觉背脊一凉。

“怎么突然冷了起来?”谢明堂摸了摸自己炸起来的汗毛,真是奇了怪了。

第 35 章 戚宝忽然认出了他,喊道……

回到了谢明堂安排的雅间, 正好是戚宝走错的那间房的正下面,想不到这木头建造的房子,隔音效果却很好, 分毫听不到其他人聊天的声音。

谢明堂一直在喋喋不休的介绍蓬莱海阁, 又知道他们是第一次来京城, 便将京城所有的事情全都一股脑说出来。

陈秋生则是一脸受教的表情,还有些向往问道:“原来此楼被设置了结界啊, 那我若是想去修仙的话,会不会年纪太大, 仙门不收啊?”

“此事可是要看天赋的,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去修仙,还有就是要供养一个仙门弟子,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不是寻常人家能做到的。”谢明堂说着, 又将话题转移到沈不忘身上, 笑眯眯的问道,“沈兄台是做什么营生的?”

沈不忘喝了一口茶,茶金色的眸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在荷花镇上,打猎为生。”

“打猎?”谢明堂微微一顿, 笑道,“看你气质不像啊,不过沈兄你放心,若是你想要送戚宝去修仙,为兄必定鼎力相持。”

他将自己胸膛拍的乓乓作响。

戚宝百无聊赖的趴在窗边往外看,今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湖面也一派宁静, 戚宝看到水面上忽然荡漾开了一个巨大的水纹。

门外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侍女们齐声道:“诸位宾客,表演开始了。”

“戚宝,来看,你不是特别期待花瓶姑娘吗?”陈秋生兴冲冲的说道,俨然比戚宝还要期待。

戚宝被他爹牵着出了雅间,可戚宝还惦记着外面有人投湖的事情。

不过,那里距离这很远,而且旁边有不少人,应该会下去救人吧。

戚宝被带到了外面,丝竹声响起,奇妙的音乐像是天籁一般,那些飞天的侍女抱着琵琶弹奏出一曲美轮美奂的音律,长长的飘带无风而动,十二个天女开始在空中起舞,如履平地一般。

纵然是见多识广的京中权贵,也被此震撼的舞曲吸引了,各个赞不绝口。

“妙啊”“妙哉”“此曲只应天上有”等等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此时介绍的女声似乎从云端传来,道:“昭吾姑娘是我们月照国圣物化形,可知晓未来,一言千金。”

意思就是要花瓶姑娘预言就得花钱。

花瓶姑娘也无需人抱着扶着,而是能自己跳跃在屋檐间,从一楼直接跳到了三楼,有一位学子出价了,问道:“我能高中状元吗?”

“可以。”花瓶姑娘回道。

那学子高兴的无以复加,立即掏钱。

戚宝很无语,觉得这不是冤大头吗?才学是自己的,正想跟他爹说话,谢明堂赶紧将戚宝牵到围栏边,一边掏钱一边招手道:“昭吾姑娘,快点帮我侄儿看看。”

冤大头竟在我身边,谢明堂真是人傻钱多。

戚宝想要拒绝,他已经被谢明堂提起来了,谢明堂笑道:“你别怕,你不是对花瓶姑娘很感兴趣吗?”

戚宝:……

我不是我没有。

可恨他这没用的身体,毫无反击之力。

戚宝无奈之际,那花瓶姑娘已经跳到了他面前来,她歪着脑袋盯着戚宝看了半响。

戚宝也看到了那个花瓶姑娘,她全身是个大肚花瓶,只有个脑袋长在外面,脸上涂得雪白的,脸颊上贴着两个红红的圆圈,像是童年记忆里恐怖的纸扎人表情一样。

这种诡异的东西混在天女里面,看上去十分怪异。

“戚宝,你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啊。”谢明堂鼓励道。

戚宝道:“我没有任何问题。”

昭吾姑娘疑惑的盯着戚宝看着,那双眼睛黑洞洞的,瞳仁没有一点儿活人的光彩。

“唔……”她似乎觉得无趣,便跳着离开了。

在场的人都是名流权贵,皇亲国戚有之,能人异士有之,修仙之人有之。

戚宝觉得那个花瓶姑娘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大家却狂热的追捧着,但是这股热闹却浮于表面,隐藏在喧闹之下似乎有着什么。

因为那些修士和真正的权贵,各个坐在雅间里喝茶,似乎在等什么。

戚宝回到自己爹身边,拉着他爹的手,哪里都不想去。

花瓶姑娘的三个问题问完,谢明堂还有些遗憾,道:“宝宝呀,你也别为叔叔省钱,叔叔有的是钱,看吧,错过了这个机会。”

“啪嗒”一滴豆大的雨滴落在戚宝的额头上。

戚宝抬头看,天井上的晴空忽然被乌云笼罩了,这乌云来得好快。

“下雨了。”戚宝道。

沈不忘素来面无表情,此时却皱起了眉头。

此时,那空灵的女声再一次开口了,道:“相信今日所有朋友都是冲着我们月照国的守护神龙来的,今日正好是神龙千年一遇的化形,必定能让诸位大开眼界。”

话音刚落,楼中央的池水剧烈的振颤起来,楼外的平湖上也是风雨大作,无数道水龙卷平地而起。

众人都朝着窗外看去,狂风吹着楼里的布幔,镇楼的铃铛呼呼作响,就连之前一直坐在厢房里的各大宗门的修士也全都出来了,眼中迸发出期待的光芒。

“龙!真的是龙!”人群中忽然有人惊呼一声。

“天啦,我竟然看到龙了。”

天上乌云见闪电照亮了巨大的龙身,它在风雨中穿梭着,龙啸声,狂风声,惊呼声,随它而来的还有倾盆大雨。

戚宝见此情形,不由瞪大了眼睛。

不对啊,这龙……

那龙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忽然俯冲而下,从楼中的天井直接进了池子里,巨大的龙身似乎知晓此楼无法容下它,它顺势变小了一些,盘在楼中,即便如此,也有五层楼高。

巧就巧在,那“龙”头正好看向五楼的戚宝这边,黄色的大眼睛像是灯笼一般,鳞片是黑色将退未退的青色,脑袋旁边长了许多锋利的鳍,但是那脸却跟传说中的龙不太相似,它头顶隐约还长着微微凸起的包,隐隐有要破皮肤而出的模样。

这不是龙!这是那条蛇!

戚宝一眼就认出了这条蛇,是荷花村里的那个。

但是她变异了,开始长角,长出了鳍。

此时它不算是龙,却已然从当初的蟒蛇蜕变成了蛟龙,若是再补以血肉和灵力,便能乘风云踏闪电,引来雷劫飞升成为真正的龙。

戚宝顿时心中警铃大作,不好的回忆涌入脑海,那日的女子变成了大蟒蛇,咬了他便逃走了,之后消失无踪。

戚宝知晓自己身份后,还以为那蛇死了,没想到她先在竟然出现在京城,还被月照国的人当做龙!

“爹!!这就是那日想要吃掉我的大蟒蛇!!”戚宝赶紧抱着他的爹的腿,惊慌的喊道。

话音刚落,突生变故。

那蛟龙自然也认出了戚宝,瞳孔顿时竖了起来,长大了血盆大口,朝着戚宝的方向咬过去。

沈不忘立即抱着戚宝迅速退去。

木质的楼板被它咬断碎裂,没有意识到变故的人纷纷掉下去,那蛟龙便张口吞掉,当做修行的养分。

“天啦,神龙吃人了。”“妖怪啊。”“快跑啊。”

楼中的人瞬间乱作一团,蛟龙到处追着戚宝要吃掉他,当初不过喝了他几口血,便得到了一缕龙息,炼化了龙息后她便蜕变成了蛟龙。

若是将他整个吃掉炼化,那她便会成为真正的龙。

巨大的诱惑就摆在面前,她发了疯似的冲向戚宝父子两。

楼里乱作一团。

蛟龙吃了不少人,其中还有一些修士,那些修士此时也出手了,可是他们的做法却并不是为了杀掉了这条妖蛟,反而御剑飞出外面,在空中结下一个阵法,是聚灵阵,他们是来助妖蛟渡劫成龙的。

龙息!渡妄发现此妖蛟身上有龙息,不由沉下眼眸。

“有点意思。”渡妄撑着脑袋,看着那玩意儿。

贺兰忱已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了,父皇啊,你可别在装杯了,你亲生儿子都快被妖怪吃掉了。

“父皇,你去救救戚宝吧。”贺兰忱苦着脸求助。

渡妄依旧冷冷的,哼了声:“我不杀了他就已经很心善了。”

七层高楼被妖物撞得七零八落摇摇欲坠。

“哗啦”一声,高楼瞬间倒塌,不少人已经逃了出去。

一直被追逐着的戚宝和沈不忘却被巨大的顶梁柱砸进了水中。

贺兰忱被便宜父皇带了出来,丢在了对面的客栈里,转头要叫他去帮帮戚宝他们,却不见了人的踪影。

戚宝落水的瞬间就跟他爹失散了,他爹将他用力的推开。

那蛟龙张口就将他爹给吞了。

平湖的水很深,天上乌云压城,宛如黑夜,狂风暴雨砸在戚宝的脸上,他一个人在水里扑腾着。

“爹……爹……咕噜咕噜……”戚宝努力挥动着双手双腿,他会游泳的,可是这里离岸太远了。

幸运的是,戚宝抱住了一个浮木,他漂在水面上,大雨倾盆砸在他脸上,很疼,水也很冷。

水上还有许多扑腾求救的人,也有已经死掉的人。

那蛟龙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谁知道会不会从哪里冒出来,一口将他吞掉。

恐惧布满了心脏。

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还要救我爹。

天上的云层汇聚成一团,巨大的闪电在云顶酝酿着,蛟龙要渡劫成龙了,刚刚他吞噬了许多人和蓬莱海阁珍藏的丹药,修为暴增。

所有在湖中的人,都会被电死。

就在此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像是寒潭白鹤,他踏着水面的浮木,如同划破黑暗的曙光,直直的朝着戚宝而来。

他伸手一捞,将他从水里提了出来,随后夹在臂弯里,三两下又回到了岸边。

“你没事吧。”他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戚宝咳嗽了两声,雨打在他的脸上,他抬头看着黑暗中的男人,他带着个面具,街边最寻常的那种木头面具,上面画着吉祥的花纹。

漆黑的眸子淡淡的看着他,熟悉却又神秘,戚宝忽然认出了他,喊道:“颜渡叔叔!你是颜渡叔叔对吗?”

渡妄没有出声,来救他的时候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能是觉得这小孩的命自己预定了,又或者是看到沈君钦宁愿被妖物吞掉也要救下来的孩子,必定对他很重要吧。

他来了,小孩却喊出了一个奇怪的名字。

他思索了片刻,似乎就在不久之前,他以这个名字救过一次这孩子。

戚宝兴奋不过片刻,漫天的雨浇灭了他的热忱,他爹被妖怪吃了,他顿时红了眼睛,小手不断地揉着眼睛。

渡妄看着他,这小孩是哭了吗?

“你……你怎么了?”渡妄询问道。

戚宝抬头看着站在雨中的男人,不禁悲从中来,哽咽道:“我爹……我爹不见了,我爹被那个蟒蛇吃掉了。”

渡妄沉默了片刻,不熟练的安慰道:“你爹他……肯定会没事的。”

世上没什么事绝对的,万一他爹就是死了呢?

戚宝还是很害怕,那个蛟龙是书里有的吗?他爹现在不过是一介凡人。

他越想越难受,从抽泣变成大哭,小小的身子风雨中显得尤为单薄,他无枝可依四处漂泊,从来都没有人关心他,他好不容易有了爹……

如果当初不是他硬要找娘,也不会招惹上那个蟒蛇妖怪,如果没有招惹上这个妖怪,现在他爹也不会被吃掉。

那妖怪本来是要吃他的,都是为了救他。

“颜渡叔叔,我……呜呜呜……”戚宝抱着男人的大腿嚎啕大哭。

下着大雨,戚宝仰头大哭,不一会嘴巴就被水给装满了,他又要吐水,这画面十足有些滑稽。

渡妄扶额,发现触及到的事面具,他原本只是为了不想暴露身份,并未想过以什么身份跟他们相处。

可是此时……

一个念头涌上心头。

“戚宝,不哭了,叔叔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叔叔去救你爹好不好?”颜渡声音清朗,温声细语的。

从这一刻开始,他认可了颜渡这个身份。

他弯腰将可怜的小崽子抱起来,大雨打在他的脸上,小脸惨白惨白的,十分可怜。

天上汇聚的巨大劫云轰轰作响,宛如世界末日一般,云层压得很低,闪电的光照亮了云层的边缘。

那沉在水底的蛟忽然从水中起来,扭曲着巨大的身体,它的肚子被破开,它痛苦的吼着,长大了嘴巴。

在无尽的黑暗中,冷剑的寒光切断了它的脖子。

蛟的脑袋轰然砸进了水中,那蛟垂死挣扎着。

“不好,它要自爆了。”颜渡低声说道。

戚宝朝着那边看去,那蛟不断扭曲着身体,然后身体发出剧烈的爆裂声,黑暗被照亮了,而后光又消失了。

没有想象中妖物自爆时的毁灭感。

雨还在下,劫云已经消散开了,渐渐地雨势也小了,太阳从云层中出来,天边出现了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