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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漪漪 玉不逐流 24857 字 20天前

第31章 破庙“殷姮,你帮我解开。”……

恨,屠殷乐漪家国子民之人,她焉能不恨。

她听得懂陆乩野是故意想说这些话激怒她,但这些话太越界太刺耳,她被陆乩野激起的恨意在胸口久久无法平息。

“陆少将军多虑了。”须臾,她放下弩箭,深吸一口气平复动荡,“我不恨陆少将军,只是陆少将军说的话太难听罢了。”

陆乩野笑带讥讽,“难听?难道不是你对我的恨藏不住了吗?”

他右颊的伤口溢出颗颗血珠,俊美脸庞在这一刻格外妖冶。

殷乐漪理智回笼,有心找补示好,遂走到陆乩野面前,取下随身的方帕仰起头为陆乩野擦拭脸上的血,“陆少将军若是一定想听我说恨这个字,芙蕊也是不敢不从的。”

少女将姿态放的低,让陆乩野找不到她一丝错处,聪明的紧。

他垂睫瞧她,面容娇美,眉眼恭顺,为他擦拭的动作温柔细致,帕上染着她清雅的体香,丝丝缕缕飘入陆乩野鼻尖。

他一反常态的收起尖锐,没有戳破她心中真实念头,由着她装乖扮懵。

气氛难得缓和之时,骤变突生,十几个人从丛林里窜出来将他们二人迅速包围,对方手拿武器,黑衣蒙面,来势汹汹。

殷乐漪害怕的想往陆乩野身后躲去,“……陆少将军,我们怎办?”

陆乩野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到身前挡住杀手,“正是你学弩箭的活靶子。”

她尚未反应,手便又被陆乩野握住抬起弩箭,按下机关朝着人群中射去。

杀手们反应迅速,箭矢射空,他们紧接着便举起兵器向她和陆乩野杀来。

这便是陆乩野所说的死靶子无用,遇到身手敏捷的高手,根本射不中。

殷乐漪整个人都是懵的,陆乩野却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在她背后道:“还愣着作甚?上箭矢继续射,你想等死吗?”

她没想到一上来便要真的拿人当活靶子,但情况危急容不得她多思考,慌乱地又一次朝着前方的敌人射去。

这一箭既无准头,也毫无杀意,那杀手躲也不躲,举刀当空便把她的箭砍成了两截。

殷乐漪脸色霎时惨白,想要再换新的箭矢,对方已经朝她砍过来。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的陆乩野揽过她的肩,带着她往侧边躲去,这才避过这一刀。

“你方才射向我时不是很得心应手吗?”陆乩野再一次出手,握着她的手迅速的满弦射箭,“怎么见了真的活靶子就手脚发软?”

他的手即便还掌着殷乐漪,射出的箭矢却还是又准又狠,连射数箭皆中杀手要害,不过眨眼功夫便灭了他们大半。

殷乐漪心口怦怦地跳,从前她永远都是被人护着亦或者躲在他人身后,这是她十六年来第一次在遇险之时,拿起武器反抗,射向敌人。

敌人身上的血溅出来,她仍觉得刺目血腥,但她同时又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她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只是当陆乩野握着她的手,每射出一箭逼退一个敌人时,她便觉得压在她心头的那股无力感开始慢慢变淡。

箭矢破空声咻咻地响彻林间,陆乩野带着她在敌人的刀光剑影中穿梭。

逆风叶落,陆乩野的白发拂着她的脸颊一瞬而过,她侧目见他神情冷傲,黑眸却亮的惊人,显然是杀红了眼。

“箭呢?”

陆乩野又一次按着殷乐漪的指腹射击,却射了空。

“没箭了……”殷乐漪看着剩下的杀手,心中一紧,“陆少将军,我们怎么办……”

陆乩野将那弩箭一丢,把殷乐漪往树后一推,“待在那儿别动。”

殷乐漪知道自己的斤两,听话的躲到树后去,不给他添乱。

陆乩野随手夺过敌人手里的刀,不再带着殷乐漪,他的身手更加迅捷,杀人的手法也更加狠厉。

乐漪在树后看的心惊肉跳,若旁人杀人是为自保,那陆乩野杀人便像是享乐。

杀人如麻,嗜血取乐。

她别过眼去,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夜里又要做噩梦。

眼见着敌人快要被陆乩野杀尽,殷乐漪身后的林子里忽然又窜出一批新的杀手。

“陆少将军的武艺果然名不虚传!还好我们早有准备!”

领头的黑衣人抬手指挥,他身后的杀手搭弓拉箭,对准陆乩野殷乐漪两人,“放——”

殷乐漪立刻便要往后躲去,可他们的箭从四面八方射来,她根本无处可躲。

下一刻,陆乩野踏空而来,提刀为她挡箭,“跑!”

箭落如雨,一波停一波又起。

殷乐漪不敢耽搁,抬头便跑,陆乩野在后方为她挡住箭矢,他们二人一前一后一路退到一块岩石后暂做掩护。

陆乩野将钝了的刀随手一扔,殷乐漪忽然瞧见他背后的衣衫划破了一条口,“陆少将军,你受伤了?”

她又仔细瞧了瞧,破口边缘已有血迹渗出。

她心中一惊,他这莫不是方才为护她退后时被箭划伤的。

陆乩野浑不在意,以眼丈量了一下杀手和他们的距离后,确定那些箭矢射出的准头根本伤不到他们后,攥起殷乐漪的手便径直往下山的路跑。

“陆少将军,你的护卫呢?”殷乐漪边跑边问,“为何到现在也无一人来帮我们?”

后面的杀手弃了弓箭,对他们穷追不舍。

“我今日一个护卫也没带。”陆乩野云淡风轻,“殷姮,被追上你或许就要葬身此地了。”

无人接应,只他们两人孤立无援。

殷乐漪一听只好将腿迈的更快些,陆乩野却忽然身形一晃,步子被迫停住。

她在他后方,及时扶住他手臂,“陆少将军,你怎么了?”

陆乩野扶额看向她,他神采奕奕的黑眸里竟有几分涣散。

“箭上有毒。”

陆乩野说完,高大的身形又是一晃,竟要直直往地上倒去,殷乐漪用力才将他扶稳,陪着他半蹲下来,满脸焦急,“那我们怎么办?”

陆乩野甩了甩头强打起精神,拉着她一起站起来,“走。”

他们重新出发,但陆乩野的脚程比方才肉眼可及的变慢,身后的杀手更是已经追了上来。

殷乐漪急的方寸大乱,脚下不慎踩到一处不稳的泥土,脚底悬空,整个人直直的往山坡掉下去。

“殷姮——”

陆乩野及时将她往回拉,却忽然毒性发作失了力气,没将她拉回来,反被她拽着一起滚了下去。

殷乐漪紧抓着陆乩野的手,滚下山坡时他们两人身形几乎重叠在一起,她伸手想去抓附近的树,可两人的冲击力实在太大,她力气又太小抓不住,两人齐齐掉进一处寒潭里,溅起一阵水花。

索性寒潭不深,殷乐漪踮着脚将头露出来,缓慢地走上岸,回头发现陆乩野竟还泡在寒潭里,数缕血丝染红他面前的潭水。

殷乐漪只得又下到水里,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陆乩野半扶半拖的带上了岸,让他背靠石块。

殷乐漪坐在岸边喘气,呼吸一声大过一声,“……陆少将军,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不然会被追上来。”

她从地上站起来,拧完襦裙的水后,看见陆乩野眼帘微垂着望着地面,黑眸被掩在其后,还未有起身的迹象。

殷乐漪只好又到他身前半蹲下来,问道:“陆少将军,为何还不起身?”

陆乩野掀起眼帘望向她,“殷姮,我看不见了。”

殷乐漪一愣,忙去看他的眼眸,他瞳孔比方才还要涣散,双眼都变得无神。

她用手指试探的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毫无反应。

“箭上抹了毒,我现在既看不见,又浑身无力。”

陆乩野眼尾一弯,对殷乐漪露出一个笑来,“你杀我,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殷乐漪在这一刻只觉头皮发麻的厉害,试问世间怎会有将弱点迫不及待地暴露在人前,将机会递到别人手中,让人杀他的人?

不是疯子便是病入膏肓的傻子,陆乩野显然是前者。

殷乐漪手握成拳,轻声问:“……陆欺,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杀你?”

陆乩野靠着听音辨位,将脸凑近殷乐漪,“公主殿下恨我入骨,自然是敢的……”

他竟还在煽风点火,鼓动着殷乐漪动手杀他。

恨吗?自然是恨的。

她和陆乩野相识半年有余,他在她面前从来便是高高在上处于上位,何曾露出过像眼下一样看不见,又动不了的虚弱模样。

若要杀他,这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殷乐漪拔下头上的步摇紧攥在手里,上面的珍珠串碰撞在一起发出清响。

她心跳极快,仰头目不转睛的看着陆乩野,他浑身湿透,俊美面容上竟还噙着丝笑意,无神的黑眸里,印着她试图将簪尖刺向他的样子。

殷乐漪脑海中天人交战,攥着簪子的手抖了又抖,眼前竟忽然浮现出陆乩野几刻前为她挡箭的场景。

陆乩野敏锐地又一次听到珠串碰撞的清响声,他勾唇轻笑,早有预料。

他知晓殷乐漪恨他,她平日里在他面前的扮乖讨巧不过是为了想在他身边好过些,所以他将杀她的机会亲自递到她手上,她果然便想要趁机杀了他。

明明一切都如他所料,但听见她步摇的声响,他的心中还是怒意翻涌。

殷姮,殷姮。

他在心中默念殷乐漪的名字,他已想好,若殷乐漪下一刻便将簪子抵在他的脖子上,他该如何惩治她,是掐断她纤细的脖子,还是一刀将她腰斩。

她想杀了他独活,妄想。

他提不起刀,使不出力,他就拖着她一起死,共赴黄泉。

但陆乩野等了许久,没等到她的簪子抵住他的脖颈,等来了一抹幽香飘入他鼻尖,一双柔荑抱住他的手臂,试图将他从地上拉起。

“陆欺,我实在拖不动你,你能不能从我身上借些力站起来?”

少女柔声细语拂过陆乩野耳畔,他面上笑容渐淡,向殷乐漪试探的伸出另一只手,她便又将他这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她用力他亦借力,他这才从地上站起来。

殷乐漪身量刚过他肩膀,陆乩野身形高大,几乎大半个身子的力气都倚在殷乐漪的身上,她拖着他走的极为吃力。

“我方才听到你取下步摇的声音。”陆乩野语气冷冽,“为何不动手?”

他连行走都难,听力竟然还能这么敏锐。

若殷乐漪真拿簪子抵了他脖子,他不是坐以待毙等死的性子,他一定会拖着她一起死。

殷乐漪庆幸自己没有被一时的仇恨蒙蔽双眼,“杀了你我父皇就能活过来吗?我的国家就能恢复如常吗?”

自然是不能的,杀一个陆乩野只能消一时的心头恨,而他死之后给她带来的麻烦会层出不穷。

殷乐漪不愿和他多说此事,岔开话题,“你可知是何人要杀你?”

“十三皇子赫连鸿。”陆乩野虚弱的气息里挟着笑,“周骞是他的亲舅父……”

殷乐漪闻言手一滑,陆乩野的身子没了支撑,轰然倒地,殷乐漪也被他带的一起摔在了地上。

她手撑着地爬起来,看向陆乩野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赫连鸿是为了替他舅父报仇,才要杀你的吗?”

若是,那这场刺杀追根溯源恐怕就要追到殷乐漪的身上。

“周骞不过是根导火索,赫连鸿要杀我,是因为我不肯成为他的党羽。”

陆乩野气息紊乱,眼珠转了好几圈,凭借着那股香气辨寻到殷乐漪所在的位置,“殷姮,与你无关。”

他洞若观火,将殷乐漪的想法悉数猜透。

殷乐漪抿唇沉默,将她的手臂再次搭在自己肩膀上,“你起来。”

陆乩野没有借力,黑如点漆的眸失焦的望着虚空,笑着道:“我的毒发作了,你若带上我这个

拖累,我们两个都得死。”

他银冠束着的马尾亦有些凌乱,几缕湿漉的白发贴在他脖颈上,显得有几分狼狈,毫无平时的不可一世。

只是落到如此境地,他竟还能言笑晏晏。

殷乐漪极少在他面前不用处于劣势,见得他笑,她既觉瘆人又觉气愤,口吻便没有像从前一般乖顺,“陆欺,我不准你死在这里!”

陆乩野闻言,面上笑容一滞。

随后他便感觉那双柔弱无骨的腕子,又一次奋力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后,继续用身子支撑着他缓步前行。

每往前走一步,陆乩野都能听见她细柔的喘息声。

陆乩野见过她的身子,莹白如玉,细腻如云,柔软纤细的紧,即便细细赏玩一个不慎都能将她损坏,他难以想象这具娇弱的女子身躯,此刻是以何种姿态在撑着他这个男子前行。

他从未像这一刻一样急切地,想去瞧清殷乐漪的脸,可他眼前只有一片漆黑。

陆乩野喉结滑动,“殷姮,你为何不准我死?”

殷乐漪精致眉心都累的紧蹙,上气不接下气:“……你若死了谁还能护我?”

她还想活下去,亲族和母后她都还未能见到,庇护她的陆乩野若死在这里,她在魏国只有死路一条。

她重复一遍:“我不准你死,陆欺……”

陆乩野焉能不知殷乐漪此举是为她一己之私,但从她口中听到她不准他死这句话,陆乩野心下还是情不自禁地生出极大地欢愉。

他唇角翘起,低声轻笑:“你说得对,我不能死。”

“殷姮,整个魏国只有我才能护住你,所以我不能死……”

“倘若哪一日我真的要死了,我一定带你一起走,不留你在魏国受苦,不让你在旁的男子面前低眉顺眼……”

他笑的放肆,说的话也极为偏执疯魔。

殷乐漪分不出力气与他说话,只能腹诽他疯子,艰难地继续往前。

天上忽然落起了雨,好在他们在雨势变大之前寻到了一处破败的寺庙,得以暂时栖身。

阴雨绵绵,天光灰蒙,破庙中更是昏暗。

殷乐漪坐在地上缓了许久,才又有了力气,细声问陆乩野:“我们躲在庙里,那些杀手会追来吗?”

她问完等了片刻,也没听到陆乩野回话,向陆乩野看去,见他眸光涣散,背后伤口渗出的血连串滴在地上。

“一时片刻他们追不上来。”陆乩野扶额,动作有些迟缓,“……雨下的及时,我们的踪迹会被掩盖住。我的护卫见我不回府,会来寻我们。”

殷乐漪颔首,记起他看不见,她目光不自觉地又落到了他背后的伤口处,心中纠结几番,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背后的伤,我该如何帮你处理?”

虽然这祸事是因陆乩野而起,但殷乐漪不能真看着他血流不止而死,即便是为了她自己。

陆乩野似是未料到她会主动开口,顿了顿,“帮我擦干净,再用布条缠住止血。”

殷乐漪走到他背后坐下,正要依言照做,忽然别开脸,“……你自己解一下衣袍。”

“我无力。”陆乩野声气轻,“殷姮,你帮我解开。”

他何曾有过这般虚弱的神态,殷乐漪心中冒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从他背后不自在的伸出手去解他的腰带。

殷乐漪如今穿衣解衣已比从前熟稔许多,奈何男子的腰带她是第一次碰上,试了几次都不得章法。

陆乩野忽然抬手按住她的手搭在他的腰上,“殷姮,解这里。”

即便同落了水,陆乩野掌心亦比殷乐漪要热得多,她更不自在的推开他的手,解开腰带,将他上身衣袍褪了一半露出他后背时,殷乐漪看的一怔。

除了那条殷红的新伤外,陆乩野的背上伤痕遍布。

她一时数不清有多少条,只见新伤旧伤交错着横隔在他宽厚的脊背上,凹凸不平颜色陈旧,丑陋的与他那张俊美绝伦的容颜毫不相衬,让殷乐漪见后都不自觉心惊担颤的想:受了这么多伤,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在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拧干自己的方帕为陆乩野擦拭那道伤口,又想到他今日的境况,“陆少将军为魏国出生入死,立下了那样卓越的军功。如今只因你不愿归附于一个皇子,他便派人来刺杀你。”

明君辨得清忠奸,对战功赫赫却遭到不公对待的臣子,总是很难不生出怜悯。

她有些唏嘘,“陆少将军这样忠心,若是我晋国臣,我一定以礼待之。你便是要天上的明月我也会为你捧来,又怎会狠得下心,对你下如此狠手。”

陆乩野感受到背上为他擦拭伤口的轻柔力道,闻言更是抿唇笑起,“你若试着诚心待我,说不定我便会被你打动,做你芙蕊公主的臣子。”

简直荒谬至极,殷乐漪不是三岁稚童,怎会被他和玩笑无异的话欺骗。

他的里衣未湿透,殷乐漪取了他随身携带的匕首,将他里衣干的部分裁下来勉强缠住他背上的伤口,将血暂时止住。

做完一切,她又累又冷,湿漉的衣衫贴在身上十分不适。

她清楚自己的身子,这样下去恐熬不过今夜她便又要病倒。

她忐忑的瞧一眼身旁的陆乩野,见他眸光仍涣散,便去佛像下寻了几个蒲团放到身下垫着,大着胆子借着房梁上垂下来的破败幢幡,挡住自己的身子,解开湿透的衣衫。

破庙里太过安静,听不见她丁点声音。

陆乩野眉心不自禁蹙起,唤一声:“殷姮?”

“……嗯?何事?”少女声音略显慌乱。

陆乩野寻声辨位,一片漆黑的视野里渐渐亮起一抹灰暗的天光。

黄色幢幡被风吹得卷起,那抹天光得以落在幢幡后少女的身上。

她身影在陆乩野眼中极为朦胧,像隔着一层香云纱。

只见她轻解罗衫,露出纤长的颈,莹白的肤,身姿曼妙的如同雾里看花,晃人眼。

陆乩野无声瞧着这一幕,声沉若水:“殷姮,你在做什么?”

第32章 贪婪“漪漪,我好畅快。”

殷乐漪正解下湿透的衣衫,倏然听见陆乩野的问话,吓得她浑身一颤。

“我、我没做什么……”

她抱紧怀中湿漉的衣衫试图遮挡身子,又记起陆乩野暂时看不见,思虑片刻后还是站起来,将衣衫挂在一旁还算干净的烛台上晾着。

“你声音为何离我这般远?”陆乩野的脸朝着她的方向问。

他们中间隔着翻卷的黄色幢幡,殷乐漪上身只着一件小衣很是不自在,随口道:“……我在找庙里有没有能御寒的东西。”

“你冷?”

“嗯……”

“到我身边来。”

不过去反倒令人生疑,殷乐漪抱起那几个蒲团,踌躇着走回到陆乩野身边,一个垫在她身下,一个递给陆乩野,“蒲团,给你。”

她把蒲团放到他手边,见他缓慢的接过,殷乐漪便要将自己的手收回时,忽然被他握住手心。

“你做什么?”殷乐漪惊诧。

陆乩野将她的手放在掌中,“你冷我热,正好。”

他的掌心宽大,殷乐漪的手被他包裹着,他身上的热意便源源不断的传递到她的手里。

外面下着雨,她只敢解上襦不敢脱下裙,襦裙湿漉漉的贴在她身上,她既难受更冷。陆乩野身上的体温便如同雪中送炭,更何况只是被他握一握手罢了,她忍得。

“殷姮,你身子难道不冷吗?”陆乩野忽的问。

殷乐漪强撑着摇头,“……不冷。”

身子却在说完之后便打了个寒颤,被陆乩野戳穿,“殷姮,你冷的手都在发抖。”

“那、那又如何……”

陆乩野勾唇笑一笑,握着她的手一用力便将她身子拉进怀里,“我好心借你取一回暖。”

“你力气恢复了?”殷乐漪眼下衣衫不整,哪敢和他接触,手

臂撑着他胸膛要坐起来。

“恢复了一些。”陆乩野按住她的手腕,他掌心里的触感细腻如羊脂玉,未隔衣衫,“你将衣裳脱了?”

他敏锐地发现,殷乐漪羞赧不已,红着脸抗拒,却又听他道:“衣裳湿了的确该脱,否则你岂不是又要病恹恹的。”

陆乩野恢复的这一点力气足够桎梏住殷乐漪的身子,他单手拉开亵衣带子,拢着殷乐漪的身子靠在他的胸膛上,轻飘飘的道:“我眼下看不见,你也不必觉得自己吃了亏,殷姮。”

话虽如此,但女子衣衫不整的靠在男子敞露的胸膛里终是不妥。可殷乐漪眼下冷的瑟瑟发抖,陆乩野的胸膛比他手心更暖更烫,她若此刻抽身离开,她难以想象自己要如何挨过这一夜。

时事逼人,殷乐漪忍着羞赧不再抗拒,靠在陆乩野胸膛,“……我知晓了。”

少女乖顺的倚在陆乩野胸口,他眼睫垂下,她的身影在他视野中比方才又清楚了几分,可还是朦胧的,只看得清她乌发雪肤,粉唇绯腮,似羞怯似娇嗔,令他体内的热意攀升。

殷乐漪不知陆乩野变化,注意力被他身上的一条伤疤拉去,这疤痕极长,从他左肋下方一直延伸到他右腰后。

他常年作战,腰身挺拔精瘦,腹肌线条流畅明显,无论是哪个少女瞧见他这样的身姿,恐怕都要满脸红霞,浮想联翩。

但端庄如殷乐漪,此刻也难以生出羞涩,只因他腰腹上那条疤实在太骇人,比起他背上交错的那些伤痕,这一条显然更加致命。

陆乩野生就一张玉面,清冷贵气,俊美无俦,但身上竟是如此的伤痕累累。

殷乐漪有些失神,待反应过来时,指尖已经碰上他那道疤。指腹上传来凹凸不平之感,让殷乐漪瞬间回神,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便想将手收回去,却还是晚一步,被这道疤的主人发现,捏住了她的手指。

“殷姮,你干什么?”

仗着他看不见,殷乐漪强装镇定,“陆少将军,我只是不慎碰到你的伤疤而已。”

陆乩野搂住怀里的腰肢按向下腹,暗哑的嗓音里带着一丝笑,“殷姮,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心虚或是想讨好我的时候,都会唤我陆少将军?”

他说的这一点连殷乐漪自己都不知,下一刻她眼前便天旋地转,上下颠倒,被陆乩野按倒在地。

殷乐漪心中警铃作响,“你做什么?”

陆乩野在她上方,身躯如一堵高墙挡住她头顶唯一的灰暗天光,他涣散的眸中欲色翻涌,暗沉的吓人。

“殷姮,我毒发了。”他语调轻缓,慵懒的好似在讲一件极平常的事,“想与你试试鱼水之欢。”

说罢,他便俯下身子,不由分说地吻下来。

殷乐漪被封住唇,抗拒的声音都被陆乩野尽数吞去。他唇上烫的厉害,身上也比方才还要滚烫,这大约便是他所说的毒发症状。

可陆乩野毒发,却要拿她的身子来舒缓。

枉她几刻前还好心搀扶他逃亡,为他伤口止血,他竟如此对她。

殷乐漪委屈的落泪,在他身下挣扎的更厉害。

她的抗拒更加激起陆乩野体内叫嚣的欲念,她唇齿被撬开,香舌被他蛮横的吸吮,口中每一处柔软都被他尽数掠夺,她毫无抵御之力,只得被迫承受他的凶狠。

直吻到她四肢发软,顺从的伏在他身下,陆乩野这才暂时放过她的唇。

破庙里昏暗的紧,殷乐漪看不清陆乩野的脸,只感觉他投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就好像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罩在她身上,强烈到让她头皮发麻,无法忽视。

“……陆欺。”她怕极陆乩野这样的目光,气喘吁吁地控诉他:“你仗势欺人……”

少女清丽的嗓音里满含委屈和哽咽,显然是落了泪,便是责骂也毫无气势,听进人耳畔更像娇嗔。

陆乩野在昏暗里视野瞧得更清,身下的少女云鬓散乱,一张殊色娇颜梨花带雨,唇瓣更是被吻成艳红色。再往下,细长的颈上直挂了一条纤细的小衣带,湿漉的齐胸襦裙紧贴着她的身子,将她曼妙的身姿都送入他眼底。

她吐息还乱着,襦裙束带凌乱的垂在一旁,胸脯起伏间,小衣都掩不住的那抹雪白春色呼之欲出。

陆乩野喉结滑动,再一次俯下身,偏头寻到她耳畔,琮铮如泉的嗓音变得粗重:“你是第一天才识得我吗?我名里的欺字,便就是仗势欺人的欺……”

他说完便张口含住了她的耳垂,绵软小巧,吮吸亵玩。殷乐漪只觉被他含住的地方湿热滚烫的厉害,泛出的阵阵酥麻强烈到令她浑身发颤。

“你骗我……”殷乐漪哽咽着推他胸口,“陆欺,你分明就看得见……”

否则他又怎能在这样的漆黑里,只用一下便含住她的耳。

想到方才自己以为他看不见,不仅在他眼前脱了衣裳,还天真的靠到他胸口取暖,他那时便已经将她身子窥看的清清楚楚。

陆乩野含糊的轻笑一声,并不应她,将她两条皓腕并在一起用一只手桎梏着按过头顶,另一只手娴熟的解开她束带拉下襦裙,摸到她小衣入手便是一片湿润。

“连小衣都湿透了。”陆乩野吐出她的耳垂,薄唇沿着她脸颊吻到她雪白的长颈上,“殷姮,我帮你脱了可好?”

他虽是笑着在询问,可丝毫未给殷乐漪选择的余地。他吻的狠厉,在她颈子与锁骨上烙下连串红艳的吻印,像是在给自己的所有物打上烙印,另一只手来到她柔软的后颈,指腹捻开系着的结,指尖轻佻的勾起其中一条将其拉下。

殷乐漪视野受阻,其他感官便变得更加敏感。陆乩野带着薄茧的滚烫指腹在她肌肤上游走,那粗粝的触感每拂过一处她便抖得更厉害。

寺庙外忽然一声惊雷乍响,紫色的雷光电影一瞬照清庙宇内的景象。

殷乐漪看见佛台上方供着面含慈悲的佛像,而她和陆乩野竟要违背伦理纲常,在神佛的眼下行这等不堪入目之事,刻在骨子里的礼义廉耻像无孔不入的针一样狠狠刺痛她。

“陆少将军,求你不要在寺庙里……”殷乐漪泪如雨下,“神佛在看我们……”

她想唤醒陆乩野的伦理纲常,可她忘了他身上的少年性子是何等的离经叛道,恣睢妄为。更何况他此刻毒发浑身炙热,理智荡然无存。

“怕就只看着我一人。”陆乩野握住少女纤细的腿挂在臂弯处,嗓音粗喘,言辞癫狂:“殷姮,神佛若是敢降罪于你,我便斩了神佛……”

殷乐漪眸中泪一滞,陆乩野松开她的手腕,转而握住她的腰肢。

寺庙外大雨倾盆,电闪雷鸣,掩盖一切旖旎之声。

殷乐漪咬出下唇,将那些令人浮想联翩的声音都吞咽进去。而陆乩野却与她相反,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极压抑的喘息。

他沉腰,少女紧绷的身子便抖如筛,企图退缩。

陆乩野掌住她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往下一拉入的更深,她霎时抖的连唇也咬不住,哭出了声音。

她声音柔,哭声也是我见犹怜,然此刻春情弥漫,落在陆乩野耳里勾不起他的心软,反而让他只想更加放肆地侵占。

陆乩野将她身子抱起来坐在腿上,殷乐漪浑身的力气都这一刻被陆乩野抽走。

她缩着身子,认命的将头埋在陆乩野肩窝处,啜泣着恳求:“你轻些……”

她初尝人事哪里受得住这样如狼似虎的折腾,但此刻她的顺从于陆乩野来说便是火上浇油。

他被欲色浸染的眸捕捉到少女右后肩处的伤痕,那是她为他挡箭留下来的伤痕,颜色比几月前又淡了许多,兴许再过不久便要完全淡化。

这是殷乐漪为他留下的伤痕,是他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他不允许这个印记消失。

占有欲在他心底疯长,他握住少女雪白无暇的肩头,对着那块即将淡去的伤痕启唇咬下去。

他咬得极深,蜷缩在他怀里的少女看不见他贪婪的眼神,疼的泪如掉线珠,玉

指陷入他发间,哭着推搡,“陆欺你这个疯子,我疼……”

陆乩野任由殷乐漪挣扎,哪怕将他背后的伤口都弄得裂开,他也没有松口。直到他鼻尖敏锐的嗅到一股血腥的气息,他这才收了齿松了口。

殷乐漪被他折腾的失了浑身的力气,只能靠在他怀中簌簌地落泪。

陆乩野吻一吻她泪水满面的颊,粗喘的嗓音里有了一丝餍足,“漪漪,我好畅快。”

漪漪两字唤的极是缱绻动人,亲昵无比。

殷乐漪却已无力去辨陆乩野这声漪漪到底是意乱情迷,还是神志不清。只以为他兴致已尽,她便挤出最后一丝力想从他身上逃离,却被他察觉到她的退缩之意,桎梏她腰肢的力道霎时更沉。

陆乩野轻笑着俯身再次将她压在身下,笼罩着她的目光里充斥着欲色与贪婪,“漪漪,你是我的。”

第33章 癫狂“你胆敢和他走,我便杀了你。……

一场雷雨至天明方歇,林中泥土稀松,积水遍地,处处泛着潮湿的气息。

破庙内,粉蕊的裙和墨蓝的袍凌乱的交叠在地上,一夜旖旎。

殷乐漪四肢酸软,浑身都像是被重物用力碾过似的,眼帘沉重的掀起,见得一缕天光从破败的窗缝里透进来,落在佛台上,慈眉善目的佛陀像被金色天光映照的熠熠生辉。

这一幕神圣又庄严,更衬得她昨夜与陆乩野佛像前行下的事有多么违背伦常,不堪入目。

殷乐漪紧紧阖上眼,无颜再去看佛陀。

她躺着缓了片刻,才再次睁开眼,挣了挣揽在她腰肢上的手臂,没能挣脱。

殷乐漪昨夜到最后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一晚上都感觉自己被一团火紧紧的锁着,动弹不得。醒来后才发现,滚烫的是陆乩野的身体,她身子被他从后搂着按进他胸膛,力道重的像是给她身上上了一副枷锁。

殷乐漪只得又用手去推,她无意碰到陆乩野赤裸的手臂,他臂上肌理线条分明,青筋脉络隐在皮肤之下,蕴含着她难以抗拒的力量。

殷乐漪费力地挣扎许久,才得以从陆乩野手臂的桎梏中脱身,坐起上身后用手去够不远处散落的襦裙。

陆乩野尚在沉睡中都如此难缠,醒来后不知道又会多么执拗。她不由得记起他昨夜在她身上贪婪索取的模样,只是回想,便让她后背生寒,止不住颤抖。

躺在她身侧的少年上身赤|裸,白发散乱的搭在一侧肩膀上,面容俊美,姿态慵懒。

早在殷乐漪在他怀中第一下挣扎时,他便清醒了。他躺在地上以手遮目,从晨光里去看他面前正在穿衣的殷乐漪。

少女侧身背对着他,一头如瀑青丝拨到胸前掩住春光,露出莹润雪白的后背,不堪一握的腰肢,本是处处都香艳,她纤薄的右后肩上却印着一个淤青的牙印,腰肢两侧更是留有红色的指痕,将她这具无瑕的身子印出几分我见犹怜的破碎之美。

始作俑者望着少女这两处伤,眸色愈深,但很快又被她反手系小衣带的动作吸引了注意。

那几根纤纤玉指漂亮得紧,却还是没能娴熟的学会为自己系上衣带。

美人穿衣,陆乩野这次不再从旁欣赏,坐起身后握住殷乐漪的手,嗓音里带着一丝晨起的沙哑,“我来。”

殷乐漪吓得肩头一颤,忙将手从陆乩野掌心里缩回,正要开口拒绝,陆乩野已接手那两根细软的带为她系上。

他好似熟练的紧,又从后方伸来双手捏住垂在她锁骨处的两条带子,系在了她后颈处。

殷乐漪身子全程都是僵的,陆乩野从背后揽她入怀,她下意识想挣脱被他察觉,将她身子揽的更紧。

“躲什么?”

少年温热的吐息拂过殷乐漪耳后,痒的她缩了缩脖子,“……陆少将军,我要穿衣衫了。”

她说着便要掀起盖在她身上的袍子,未着寸缕的双腿暴露在晨光中,吓得她立刻又将袍子盖上,颊边生红,有羞亦有怒。

这便是与男子席地苟合,醒来后她连床能遮身的被子都没有,心中一时羞愤委屈到了极点。

陆乩野见状,只当她与他有过肌肤之亲后羞赧,起身走到身后的烛台前,取下她干透的上襦,又折返回她身边,将上襦给她穿上。

殷乐漪此刻在心中对陆乩野的抵触和抗拒都到了顶峰,但她不敢在他面前显露分毫,任由着陆乩野为她穿裙束带,又拿起那根珍珠步摇想为她挽发髻,却不得章法。

陆乩野何曾对她这般小意温柔过,但她心头却无甚动容,轻声问:“陆少将军昨日是不是从未中过毒?”

他行动来去自如,眼眸黑亮如星辰,何种毒能不吃解药便可让他一夜恢复如初,除非他根本就没中毒。

陆乩野穿上衣袍,搭好腰扣,“毒自然是中了,不过我已提前吃过可解百毒的丹药,所以无事。”

殷乐漪从地上站起来,腰肢酸软的厉害,“陆少将军既无事,为何你昨夜还要以毒发为由在此处对我行——”

幕天席地,佛陀在上,她实在讲不出口。

“我先吃了解药才中毒,毒发时解药也在体内与毒相抗衡,过程我自然难熬。”

陆乩野口吻轻慢,不以为意,走到殷乐漪身前,意味深长道:“我还要多谢此毒,才能让我昨夜如此尽兴。”

他是尽了兴,受折腾的却是殷乐漪。而殷乐漪也根本不信陆乩野这番荒唐说辞,什么以毒为由才能尽兴,分明是他早就蓄谋许久,不过借毒发之势趁势对她发作罢了。

还有陆乩野他既提前服过毒,便说明他一早便知道赫连鸿的人会来刺杀他,他明知如此还敢入圈套,证明他必定做过万全准备,留有后手。

殷乐漪被陆乩野骗的团团转,还担惊受怕的将中毒受伤的他一路拖到庙宇里躲避逃杀,她对陆乩野的一时心软,让她所做的一切看上去都像是个笑话。

她不愿在这破庙里同陆乩野多待片刻,青丝披散的转头走出去,可还未能走出几步,腰肢和腿上传来的不适不得不让她缓下脚步。

“殷姮,你去何处?”陆乩野在身后唤。

殷乐漪心中憋屈,没有理会,径直走出寺庙,步入林间。

一辆驭货的驴车慢悠悠地从不远处驶了过来,驾车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

殷乐漪腰腿实在不适,上前切声询问道:“老伯叨扰了,您的车可是下山去?不知是否方便载我一程。”

老伯和蔼的往身后一指,“小姑娘若是不嫌弃我这驴车,便请上座吧!”

“多谢。”

殷乐漪老伯感激的作揖,走到驴车后正要上去,被人从后拉住了手臂。

她回头,见是陆乩野追上来,他语气里有了几分冷意:“什么车你都敢上,你的小命不想要了?”

“我只是身子不适,恰好人家老伯愿意好心载我下山。”殷乐漪挣他的手,“你放开我……”

陆乩野蹙眉,“你身子哪里不适?”

殷乐漪羞于启齿:“不必你管。”

“家和万事兴!”老伯忙劝慰,“你们兄妹二人可不要吵架啊!”

殷乐漪和陆乩野同时转头,朝老伯看去。

陆乩野眉心又紧蹙几分,“兄妹?”

殷乐漪更是觉得荒谬,“老伯您弄错了,我和……这位郎君可不是兄妹。”

老伯虽年岁大了可还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听殷乐漪否认,笑着道:“我看你们二人年纪相仿,鼻子生的又如出一辙,便以为你们二人是兄妹,见笑了……”

殷乐漪听罢,下意识仰头看向陆乩野的鼻子。

只见他琼鼻挺立,大气却又不失秀美,尤其是侧看之时鼻梁上有一道驼峰,如山水轮廓般清雅,这一处竟的确同殷乐漪的鼻梁如出一辙。

不过巧合,殷乐漪并未放在心上,正要收回目光时,不期与陆乩野对上目光,看清他的眼神后吓得她怔住。

他眸中一派冰冷,直勾勾地盯着殷乐漪,眸中的冷意如淬了霜雪的利刃一般即将迸发而出,尖锐冰冷的让殷乐漪心生寒意,惧怕的想往后退,又被他更紧的攥住手腕,进退不得。

“原来如此……”陆乩野注视着她冷笑,好

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这般言行显然是哪里不对劲,殷乐漪小心翼翼地询问:“你怎么了?”

陆乩野听见她轻柔嗓音,如春水拂过他耳畔心尖,望着他的眼睛里还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他鼻尖泄出一声哼笑,带着几分殷乐漪听不懂的自嘲,眸中的冷意渐渐褪去。

“想通了一件可笑的事。”陆乩野长腿一迈坐上车,随后拉着她一起,“过来。”

他无意提及那可笑之事的原委,殷乐漪也不敢去探究,只当无事发生。

驴车上垫的干草虽厚,但殷乐漪坐上去却还是硌的紧,哪里都不适。

她仪态端庄,平时无论是走或是坐都落落大方,从未像此刻一样坐立不安,频频换过姿势。

陆乩野在旁看出端倪,将殷乐漪拉进自己的怀中坐下。

老伯还坐在前面驾车,他就敢这么旁若无人的亲密,殷乐漪吓得要挣脱,小声道:“……你放开!”

“我若放开,你再继续多换几个姿势从车上摔下去,便怪不得我了。”

陆乩野倒也干脆,说罢便松开手。

山路颠簸,驴车更是晃的厉害,殷乐漪眼看着自己被颠的要往车下滑,一时竟只能抓住陆乩野胸前的衣袍,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陆乩野嘲弄她,“殷姮,你跟我犟什么。”

她的犟在陆乩野眼中就像是笑话,殷乐漪紧抿着唇不语,青丝从背后散落到胸前,将她一张瓜子脸掩的更小,脸上的精致五官更加集中,青丝雪肤,粉唇琼鼻,未施粉黛,如一朵刚出水的芙蕖清丽动人,惹人怜爱。

独独眉眼含愁,像是有说不清道不尽的万般委屈。

陆乩野瞧着殷乐漪这般神态,猜到她的愁眉不展,不过是因昨夜那场鱼水之欢。

他怀中这位公主殿下,素日里在他面前装的乖顺听话,其实打心眼里便对他充满抵触。又因着她那一身折不断的风骨,每次与他亲密之时,都仿佛拿了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一般。

可那又如何?

殷乐漪纵使有千万个不愿意,还是只能乖顺的待在陆乩野身边,做他的掌中物。

而他更有必要让殷乐漪知晓,要想一直得到他的庇护,往后像昨夜一样的情事,他们还会做无数次。

思及此,陆乩野按下她的后颈,衔住她的唇。

殷乐漪惊慌的别过脸想要避开陆乩野的吻,后颈却被陆乩野强势的锁住深吻。她避不开更不敢发出声音,极怕被驾车的老伯撞破陆乩野正在对她行的事,只能憋屈的承受。

少女唇瓣柔软如云,更教陆乩野恶从心起,在她下唇狠咬一口见了血,她疼得身子在陆乩野怀中打颤,泪如断珠,掉到陆乩野下颌带出一阵湿热,他这才暂且放过她。

殷乐漪用手碰了自己的唇,果然见血,她望向陆乩野,“……陆欺,你若是想杀了我便不要再这般折辱我,一枪给我个痛快。”

她这一眼虽饱含怨气,但她的眼眸生的柔情似春水,便是心里有十分的怨,表露出来也像是含情脉脉的娇嗔。

陆乩野眼尾一弯,似笑非笑:“这对你来说只是折辱?”

“难道还有别的吗?”殷乐漪泪珠簌簌的落,怕被人听见,嗓音更是又细又小,“我身上昨夜被你折腾的还有一处完好的吗……”

她实在委屈,腰肢酸软,双腿无力,右后肩处昨夜被陆乩野发疯似的咬过后一直痛着,现下嘴唇更是被他咬的见了血。

陆乩野听罢,敛了几分笑意,伸出指腹摩挲她唇瓣上的伤口,“殷姮,你若安分守己再乖顺些,我自然会温柔待你。”

殷乐漪自觉在他陆乩野面前早就放低了身段,乖顺的不能再乖顺,他竟觉得她还不够低眉顺眼。

“陆欺……你到底还想要我如何乖顺?”

一颗血珠又从她唇瓣上涌出来,陆乩野用了几分力气按住她这条伤口,答的漫不经心:“自然是身心一致,你的身子和你的心都要乖顺。”

唇上传来的刺痛,依旧盖不住殷乐漪心中此刻涌出的荒谬。

她在陆乩野面前作出听话乖顺的模样已是极限,他现在竟还得寸进尺的想要她的心也乖顺的臣服于他,简直是荒谬之极。

静谧的林间忽然响起策马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是大理寺的官又来寻晋国公主的下落了……”驾车的老伯见怪不该,反倒安慰他们,“你们两人不必担心,待老朽将车驾到一旁,避他们一避。”

驴车停到一旁,给大理寺的人让出了道。

老伯侃侃而谈:“说来这领兵的官员也是尽职,听说那晋国公主都失足掉下悬崖数月,换作别的官早就以身亡上报给朝廷去了,只他还日日带着人悬崖底下寻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也算得上是尽忠职守了……”

殷乐漪抬眸看去,远远地便见到裴洺正朝他们的方向策马而来。

许是陆乩野这日夜对她所行之事实在让她万分憋闷,这一刻她心中竟荒谬的生出离开陆乩野,和裴洺相认的念头,便是身死,至少能够解脱。

但下一刻,她便被身边的少年死死地按进了草垛中。

陆乩野在她上方,以身形压制住她,盯着她的目光阴冷似毒蛇:“殷姮,你胆敢和他走,我便杀了你。”

第34章 温顺“若你真的怀有身孕,那便生下来……

裴洺数月来夜以继日的搜寻芙蕊公主下落,纵使再容光焕发的温润公子,此刻眉眼依旧有了几分倦怠。

眼见前方有百姓驾车,他抬手示意身后的人一齐缓下脚程,以免发生意外冲撞到对方。

“裴大人,这都已经过了好几月,那芙蕊公主失足掉下悬崖便是有命生还,恐怕此刻也早就香消玉殒了。”

裴洺麾下大理寺的人每日都要陪着他来寻那根本就寻不到的人,实在是苦不堪言。

裴洺闻言面色不虞,“我奉旨办差,你等有怨言自可向我请辞了去,若再让我听见尔等诋毁芙蕊公主,我必不轻饶。”

魏国能一日攻破晋国都城,裴家立了大功,裴氏一族虽是降臣但如今在朝堂上地位不低,这些下属在裴洺面前也只敢发发牢骚,不敢真的将他得罪,见他已有怒意,纷纷都闭上嘴,不再多言。

裴洺勒着缰绳独自朝前,路过那辆驴车时,余光瞥到车上交叠躺着一对男女,男子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女子更是被男子压着身形陷进草垛里,什么都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光天化日之下行如此亲密之举,有伤风化,君子如裴洺别过头去不再多看,策马离开。

大理寺的人跟上裴洺,林间马蹄声渐渐远去。

殷乐漪被陆乩野钳制着险些窒息,用手指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起身。

陆乩野纹丝未动,沉声问她:“你方才是不是动了想和裴洺走的念头?”

殷乐漪眼睫微颤,待在陆乩野身边实在煎熬,她的确动了和裴洺一走了之的念头,但也只有一瞬。

和裴洺走便是要面对魏宣帝,魏宣帝要她死,但殷乐漪还不想死。

就凭这一点,陆乩野再恶劣再难相处,她再憋屈也要继续忍下去。

“……没有。”殷乐漪轻声,“我还不想死。”

陆乩野眸光冰冷的审视着她,像是要从她的神情里寻出她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殷乐漪又推了一下他胸膛,“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快起来,我身子痛死了……”

“哪里痛?”陆乩野步步紧逼,不给她半点企图蒙混过关的机会。

殷乐漪咽下胸中的闷气,陆乩野既然得寸进尺的要她在他面前身心一致都做足乖顺,那她为了好过些,就做给他看。

她眉心舒展,做足低眉顺眼的模样,“腰痛腿痛肩膀痛,现下嘴唇也痛……”

身下驴车又重新缓缓前行,殷乐漪被右后肩处被颠簸的车板硌的生疼,身上还压着个陆乩野,当即痛得蛾眉紧蹙。

她这幅模样是装不出来的,陆乩野冷哼一声,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后坐起来。

殷乐漪身上一轻,陆乩野带来的逼仄窒息感也瞬间消失,她扶着车沿坐起,青丝从脑后滑落到胸前遮住脸颊,却遮不住身侧陆乩野向她投来的视线。

陆乩野看她的眼神,让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一条毒蛇盯上,既阴冷又尖锐,强烈到哪怕不与之对视,也如有实质一般钉在她的身上。

殷乐漪每每都被陆乩野这样的眼神看的后背发寒,但她这次不能视若无睹,和陆乩野继续僵持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她轻吸了一口气,主动冲陆乩野仰起小脸,抱住他的胳膊,“陆少将军,我一人坐不稳。”

陆乩野清楚她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并不答话,继续冷眼旁观。

殷乐漪又往陆乩野身边坐近些,思虑片刻,还是大着胆子执起了陆乩野的手放到自己侧腰处。

陆乩野嗤笑一声,明知故问道:“殷姮,你这是在做什么?”

少女伏坐在他身侧,青丝沾干草,娇颜染泪痕,处处都透着我见犹怜的娇美。

那张被陆乩野咬破的粉唇轻启,柔声似水的唤他:“陆郎,芙蕊这里很痛。”

明知她是为她自己才会作出这般娇弱服软的姿态,但陆乩野却还是冷着脸握了她的腰肢按进怀中,“殷姮,这是你自找的。”

殷乐漪顺从的将身子靠在陆乩野肩头,哽咽道:“是呢,都是芙蕊自讨苦吃,还让陆郎动了气,全是芙蕊的过错……”

陆乩野语含威慑:“若你还敢生出二心。殷姮,下次我不会就这般轻易放过你。”

殷乐漪把脸埋进他胸膛,乖顺的保证,“不会了,往后都不会了。”

陆乩野闻言也不知信了几分,撞了南墙才知道服软低头,对待这位心口不一的公主殿下就该强势到底,不能给她留半分余地。

行至半山腰时,碰上傅谨傅严带着将军府的护卫上山来寻找他们,领头的狼王止戈跑在最前,一路嗅着陆乩野的气息为他们带路,待见到陆乩野和殷乐漪,止戈一个跳跃窜上,将整辆驴车压的一沉,吓的驾车老伯惊慌失措的险些弃车而逃。

“老伯你不必惊慌,它……不咬人的。”

殷乐漪下车劝慰老伯,回头见止戈一下子跳起来往陆乩野身上蹦,被陆乩野用眼神威慑后,又匍匐在陆乩野脚边安静下来。乖顺的哪里像头狼王,分明像只大狗。

老伯见状仍是心有余悸,一副想要快快离去的模样。

陆乩野瞥了傅严一眼,傅严心领神会,从怀中掏出一包银两递给老伯,“多谢老伯送我家公子下山,这是”酬谢,还请收下。”

老伯家境清贫,不然也不会一把年纪还要赶驴上山,见有酬谢倒也不推辞,接过后施然道了声谢便驾车离去了。

重回将军府时他们坐在马车内,绕道从后门回府。

殷乐漪不知陆乩野此举何为,但她猜想大约是和那十三皇子赫连鸿有关。不过魏国朝堂之事不是她一个落败国的公主能够操心的,遂独自回了自己的院中。

不过一日一夜,陆乩野的书房内的文书便已堆积成山。

他撩袍在案前坐下,随手翻了几本,“外面情况如何?”

傅严道:“公子,您失踪一日一夜的消息已在都城内传开。府邸外都是许多朝中大臣的亲信和官眷,都在等您平安归来的消息。”

“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我在山中狩猎时遇到刺杀,侥幸逃过一劫但身中剧毒,毒虽已解但现在仍在府中昏迷。”陆乩野将文书放下,“记住,此事闹得越大越好。”

“属下明白。”傅严顿了顿,“十三皇子此事做的隐秘,要想查到是他在背后对公子您动的手,恐怕需要一番功夫。”

“谁说拿人定罪就一定需要证据?”陆乩野手撑侧脸,笑的恣意:“捕风捉影才是最致命的,将那日赫连鸿在教坊司意图拉拢我被我拒绝之事一并传出去,他自然脱不了干系。”

赫连鸿意图拉拢陆乩野不成,陆乩野后脚便在遇到刺杀。

陆乩野这样万人之上的身份,放眼整个魏国也没有几人敢这般光明正大的去动他,皇嗣背靠皇权,拉拢不成恼羞成怒意欲除掉他,是极有可能的。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便是合理的,众口铄金,无需证据,只需捕风捉影口口相传,赫连鸿届时想从这漩涡中抽身都不可能。

傅严虽知晓他们公子一贯心思缜密,善察人心,但听罢还是不由得肃然起敬。

“公子若做文臣,日后必能官拜首辅。”

陆乩野探手招一招倚在门口的银狼,不以为意道:“大魏往前数百年,做文臣熬到首辅之位的臣子,再年轻也都已年过不惑熬成了老头子。我如今还未弱冠便已是官拜一品,兵权在握……”

止戈健步到陆乩野脚边,他俯身掌住止戈的头,笑问道:“你说是做文臣好还是武将好?”

陆乩野十四岁从军,十九岁便已战功赫赫名满九州。这五年间每一步的向上攀升,都是因为他对权力有着非常人可以企及的欲望。

但无人知晓这是为何,他分明出身便已高出旁人许多,又有惊世文采,名动天下是迟早的事,但他还是对这权力极其的渴望。

就连傅严傅谨二人跟在他身边多年,也不知原因。

“芙蕊公主可安置好了?”陆乩野忽然问一句。

傅严看一眼傅谨,傅谨忙道:“现下应该有婢女在服侍着,一切安好。”

“数月前我让你去打的那根簪子如何了?”

“公子可是说那根并蒂芙蕖簪?我托了工匠询问过了,他说那簪子看似清雅素丽,实则用料极为名贵,做工更是巧夺天工,可抵一座城池。”

“不过区区一座城池,命他给我细细打造,务必分毫不差的将那簪子给我打造出来。”

陆少将军富可敌国,一座城池之金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傅严傅谨二人各自领了命,这便下去做事。

陆乩野暂得空闲,便想去瞧一瞧那公主殿下,又记起她这一日都在喊疼,从自己房中带了罐药后又才动身往她院中去。

在那山中逃了一日,又在破败的庙宇里待了一宿,殷乐漪觉得自己浑身都不干净,回到自己的房中第一件事便是沐浴。

她身上痕迹未消,不想让那些婢女瞧见,自己给自己清洗一番后回到床榻上躺下时,便觉得浑身哪里都不适,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陆乩野便是这个时候来到她房中,她隔着屏风见到一道修长身形向着她床榻走来,她也见怪不怪,继续躺着。

陆乩野掀起一半帷幔挂上,瞧一眼床榻上躺着的少女,乌发雪肤,穿一身天水蓝寝衣,身姿窈窕动人,许是因为才沐浴过,她身上那股清雅馨香变得很淡,却还是能被陆乩野捕捉到。

“陆少将军怎的还不去换一身衣裳?”殷乐漪见陆乩野还穿着那件袍子,便随口问上一句。

“没那闲工夫。”陆乩野在床边坐下,将手中药罐放在一旁,示意殷乐漪,“将头枕到我腿上。”

他这幅架势殷乐漪也看懂他是想给她擦药,踌躇片刻后没有忤逆他,顺从的枕到了他腿上。

轻薄的寝衫被陆乩野拉下,雪肩处那块渗血的牙印显得格外刺目。

他伸出指腹抚了抚这块印记,眸色愈深,“箭伤会愈合,咬伤也会愈合,用什么东西在你这里留下的痕迹才会永远都无法愈合?”

无法愈合的疤痕,无非是烫伤和烙印两种。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让殷乐漪心尖发颤,但陆乩野这个行事狂悖的疯子是真的能在她身上做出这种事。

她去扯他的衣袖,示弱道:“陆少将军,你想让我痛死吗?那些疤痕留在我身上,我一弱女子往后穿轻薄的春衫夏衫该如何是好?陆少将军想叫外人都知道我身上有疤吗?”

她睫

羽颤颤,眨出几滴泪来,“极痛又难看的疤痕芙蕊不想要,陆少将军难道不喜白璧无瑕,偏要好那些瑕疵吗?”

她从小娇养,一身肌肤的确完美无瑕堪比羊脂美玉,若是被陆乩野凭着喜好毁去,那便是白璧落了瑕,的确教人惋惜。

但陆乩野却与她看法大相径庭,“怎能叫瑕疵?我不过是在你身上留些印记,好叫你记住你是谁的所有物。”

只有宠物才会被人打上印记豢养,果然在陆乩野心中,殷乐漪便和那些宠物没什么区别。

殷乐漪忍下委屈,皓腕主动换上陆乩野的腰,“芙蕊如今一切都要倚仗陆少将军,连身子都给了陆少将军,芙蕊的一切自然都是陆少将军的。”

她睫羽垂泪,声柔似水,眼波流转间都透着乖巧温顺。

陆乩野蘸了药膏摸到她肩头的伤口处,弯眼笑道:“那接下来的时日,便让我瞧一瞧芙蕊公主口中所给我的一切,是何模样。”

再甜蜜的温言软语也骗不过陆乩野这头精明的狼,殷乐漪低垂着眼睫,乖顺的避开他的目光,又因他未换的衣袍想到他背上那条伤,正是她该献一献殷勤的好时机。

“陆少将军背后的伤可让大夫瞧过了?昨夜都未曾用过药,若是没瞧,还是瞧一瞧的好。”

陆乩野一回到府中便在处理后续的事务,得空又来瞧了殷乐漪,自己的确忙的连伤口都还未来得及处理。

他身边人都是男子,无人能做到事无巨细,包括他自己也是如此。他背上这条伤若非殷乐漪提及,他自己都要忘了。

“无事。”陆乩野不甚在意,“擦伤而已,不用药过些时日便好。”

对待自己的身体他都这样草率,殷乐漪总算明白他背上那些陈年旧伤是如何留下的了。

“还是叫大夫来看一看好,人受了伤不用药,疼痛的便只有自己。”殷乐漪劝慰完,又记起一事,欲言又止,“我也顺便想请大夫为我开一剂汤药……”

“什么汤药?你的外伤外敷便好。”

“不是外伤……”殷乐漪颊上泛起红霞,露一幅少女羞赧神态,“我昨夜不是与你……我从前在宫中听宫娥们说,若是一男一女行了这事情以后,女子不想怀有身孕是要喝避子汤的……我想求一剂避子汤药。”

在外人眼中她是陆乩野的妾室不假,但实则他们两人根本未行过任何成亲礼,名不正言不顺,她连妾室都算不上,若怀了身孕之后生下孩子,那孩子岂不是成了野种?

更何况殷乐漪也根本不想和陆乩野有任何子嗣,行过鱼水之欢便罢,若还要生下陆乩野的孩子,那对她更是奇耻大辱。

陆乩野将药罐往旁边一放,语气不明:“若你真的怀有身孕,便生下来。”

殷乐漪惊诧的从床榻上坐起,“为何?”

陆乩野弯了弯眼尾,“你是我的妾室姮娘,生下我的孩儿理所应当。”

妾室姮娘……

这四个字令殷乐漪毛骨悚然,“……陆欺,你难道想让我当你一辈子的妾室不成?”

“有何不可?”陆乩野捧起她的脸颊,笑的人畜无害,“殷姮,除了做我的妾室外。你难道还有其他路可以选吗?”

第35章 驯服“陆郎怜一怜芙蕊罢。”……

房中一片寂静。

陆乩野蘸着清凉的药膏涂抹在少女的伤口上,感受到他手下这具身子的僵硬。他心中嗤笑,瞧瞧这公主嘴上说的有多乖顺,他不过说一句让她认清局势的话,她便作出如此反应,果然是个心口不一,只会嘴上抹蜜装乖的小骗子。

思及此,他指下的力道不由得变重几分,痛到殷乐漪蜷缩了一下身子,泪珠顺着眼尾落下,“痛……”

陆乩野收回手指,眸中划过一丝冷意,“既然知道痛,你就该明白你眼下要怎么做才不会痛。”

他完全是将驯服宠物的手段用到殷乐漪身上,她乖顺便给颗糖,她若心口不一,忤逆触及到他的雷池,他便会对她变本加厉的恶劣。

殷乐漪压下胸中翻江倒海的情绪,主动的靠到陆乩野怀中,啜泣道:“可你终究是要成亲的,往后你会有正妻。那届时芙蕊又算什么呢?”

“芙蕊在魏国只识得陆郎一人,生死都握在陆郎手中。若陆郎往后的正妻不喜芙蕊,陆郎的喜爱又被她分去,芙蕊又该如何自处?”

她这番言辞里只有关乎她生死这句是真,其余不过是哄骗陆乩野罢了。

与陆乩野无媒苟合便罢,陆乩野竟还想让她堂堂一国公主做他一辈子的妾为他生儿育女,这是对她的折辱。

是以她的委屈是实打实的,她将脸窝在陆乩野胸膛,泪如断线珠般落,“陆郎只知要芙蕊乖顺,可却不多为芙蕊想一想。芙蕊还这般年幼,连自己都尚且护不住,往后又怎么护得住孩儿……”

陆乩野两指掐起殷乐漪的下巴,将她的脸抬高至眼前。

少女梨花带雨,殊色娇颜煞是楚楚可怜,一汪柔情碧波的眸中是道不尽的委屈,恐怕世间没有几个男子不会为她动容。

陆乩野却眯眸审视,“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殷乐漪垂泪颔首,“陆郎为何就这般不信任芙蕊?”

“殷姮,你从头到脚只有这张嘴乖顺。”陆乩野指腹摩挲她唇瓣,故意带着几分令她吃痛的力,“而我最不信的便是你这张嘴里吐出的甜言蜜语。”

他心思极深,戒备心也极重,要想靠几句温言软语将陆乩野哄骗,是根本不可能的。

殷乐漪心一横,双手抱住他的手腕,在他手心里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

粗粝有茧的掌心被少女柔软的唇瓣触碰,被她吻过的地方传来电流似的酥麻。

陆乩野眉骨微动,“你就这么想要那碗避子汤?”

殷乐漪将脸贴到陆乩野掌中,柔弱示好的蹭一蹭,“芙蕊年幼,还不想尝那怀胎生子之痛,陆郎怜一怜芙蕊罢。”

她的引诱实在肤浅,既无风情万种,更无妩媚妖娆,含泪的眼眸里都是一派稚嫩青涩,无不章现着她还是个二八年华的年幼少女。

陆乩野抚一抚她脸颊,似笑非笑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那便再试着来要一要。”

他在暗示什么,不言而喻。

殷乐漪无论如何都不想怀上陆乩野的子嗣,她起身跪到陆乩野身侧,皓腕环上他的脖颈,仰起小脸吻上他的唇。

陆乩野自然的搂过她的腰肢按进怀中,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动作。

他眼帘微垂,目不转睛的瞧着近在咫尺的绝色少女,雪肤乌发,螓首蛾眉,睫羽裹泪,鼻尖泛红。他将她每一处都看的细致入微,不肯错漏她的每一丝神情变换,就好像是想从这些细节之中,捕捉少女此刻的乖软温顺里究竟有几分真情。

唇上传来时有时无的触碰之感,令陆乩野分了心神。她吻的实在青涩稚嫩,轻轻碰一碰又分开,既不会深入也不会用力,好似羽毛抚心尖,隔靴搔痒,勾的陆乩野心痒难耐。

他扶住她的后颈,往后退开半寸,嗓音沉哑几分:“殷姮,你竟还不知该如何吻我。”

殷乐漪已吻了陆乩野许久,气息都有些乱了,“……够了吧?”

“这样的吻便想打发我吗?”陆乩野将她身子按回被褥上,盯着她的眸色深沉如夜,“殷姮,好好记着我是如何与你交吻的。”

他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来,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殷乐漪死死地囚住。她的气息被陆乩野剥夺,唇舌被陆乩野吞含,她挣扎不得,逃脱不了,她每一次的吐息都要从陆乩野口中获取,她在这一刻好似真的完全成为了陆乩野的掌中物。

他吻她吻的极深,与她纠缠的极紧,他们看似缠绵悱恻如交颈鸳鸯般密不可分,但殷乐漪的心却在一点一点往下沉。

魏国都城近日来有一事传得满城风雨,百姓心目中的将星战神陆少将军竟在城外遭遇刺杀,身中剧毒险些丧命,如今还在将军府里生死一线。

魏国谁人不知陆少将军年纪轻轻便上了战场,为了魏国数年来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得胜归来,重返都城不过数月,竟引来了这样的杀身之祸。

而疑似对陆少将军下手的,竟还是陆少将军为其效力的魏国皇室。只因他们陆少将军忠君爱国,不愿沦为十三皇子的党羽便被谋害性命,百姓们义愤填膺,在坊间纷纷奔走相告为陆少将军鸣不平,暗暗痛骂十三皇子赫连鸿卑劣小人,竟连忠诚良将都下得去手。

更有甚者还去大理寺、京兆府、刑部等府衙前为陆少将军击鼓鸣冤,要这些官员彻查此事还陆少将军一个公道。

魏国民风开放,百姓们的性子也豪放些,而此事更是已惹起了民愤,各府衙更是不敢用武力镇压,就怕将此事愈演愈烈更让百姓逆反。

此事民间已然传开,朝堂与皇宫内外更是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滟妃寝殿中,赫连鸿一脚将赫连殊派人送来的礼踹到了地上,盛怒道:“这个赫连殊!竟还让他的人来教我行事,让我不要拉拢不成便去害陆乩野性命,指责我有违君子之道,让我拿着他的礼去登将军府的门致歉!”

“这个两面三刀的伪君子,想借此事把我踩下去他好去做好人拉拢陆乩野!他妄想!”

襄王与十三皇子之争早就旷日已久,如今赫连鸿在百姓口中已被传成了无德之君,正是襄王赫连殊来对他落井下石之时。

滟妃忙让人将地上的礼收捡起来,襄王毕竟是赫连鸿皇兄,他送的礼若真被赫连鸿丢弃,传到外面去更是坐实了赫连鸿无德之实。

“鸿儿,此事你做的极为隐蔽,怎的就被外面的人传到了你的身上?”

提及此事赫连鸿更是愤恨,“母妃,他们根本没有真凭实据,不过是靠着两件事凭空猜测捕风捉影罢了!”

“既是捕风捉影那便坐不到实处,母妃此刻便同你一起去见你父皇,让你父皇还你一个清白。”

“晚了母妃!这事传得满城风雨,若是由父皇出面替儿臣洗清冤屈,虽能将此事暂时镇压下去,但在百姓眼中更像是父皇为了皇室的颜面遮掩……”

“母妃,是我小瞧了陆乩野。”赫连鸿恨声,“他可真是好手段,反将一军不要我的命,直接将死了儿臣未来入主东宫的路。”

魏国悠悠众口堵不住,要入主东宫民心不可或缺,赫连鸿如今才看清这局势,他已失了民心,这一局是他满盘皆输。

“鸿儿,还没到你认输的时候!”滟妃替儿子出谋划策,“既然他们都认为你是因拉拢那陆欺不成,才会把刺杀陆欺的罪名栽在你的头上,可若是你和陆欺关系甚笃,陆欺能够成为你的妹夫,岂不是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赫连鸿沉吟道:“我知母妃想做什么,但娉婷上次才因想与陆乩野成婚一事被父皇禁足。”

“那是你妹妹行事不够剑走偏锋,倘若这次生米煮成熟饭,你父皇为了皇家颜面必定会将陆欺招为驸马。”

“不行!”赫连鸿大惊,“即便此计可行,这对娉婷名声必定有损!母妃要她往后如何做人?”

“你母妃我心中有数,你那妹妹极爱慕陆欺,此生更是非他不嫁。若此事成了便是一石二鸟,也权当你这个做兄长的为妹妹全了心愿。”

滟妃有了决断,吩咐宫人:“来人,去给本宫备份厚礼,让娉婷公主亲自送去骠骑大将军府。”

一个时辰后,正午时分,两辆马车在镖旗大将军府门口迎头遇上。

这两辆马车均奢华无比,一看便知不是出自皇家便是出自高官贵胄,让府门前其他想来探望之人纷纷避让。

陆聆贞掀帘出马车,正好看见对面马车里走出的赫连娉婷,两人对视一眼后都各自扭了脖子装作没瞧见对方,十分的不对付。

陆长廷后脚下车,陆家人得知陆乩野遭遇刺杀一事十分忧心,他特地带着陆聆贞前来探望,看见娉婷公主在此,施然行礼,“参见公主。”

陆聆贞纵使有一万个不乐意,面对公主她也不得行礼,“公主万安。”

赫连娉婷虽不喜陆聆贞与她争抢陆乩野,但今日她是存了与陆乩野缔结良缘的心思来的,再看陆聆贞便有了几分做表嫂的姿态,语气不由得缓和些。

“两位不必多礼,想必你们兄妹二人也是来探望陆少将军的吧?那便随我一同去。”

陆长廷陆聆贞异口同声附和,“是。”

赫连娉婷在前,正到将军府大门,却被拦下来。

她不悦道:“你们连本宫也敢拦?”

“公主恕罪,我们将军尚在休养中,刺杀将军的幕后主使也还未找到,所以近日一直闭门谢客,便是公主莅临也烦请我们先行通报一声。”

谁人不知娉婷公主和十三皇子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妹,十三皇子现已被默认当做刺杀陆乩野的真凶,他的胞妹前来探望,很难不让众人戒备。

一时间,四下官眷百姓投射在赫连娉婷身上的目光让她无所适从,她也知晓自己兄长所为,很是心虚,“……好,那你便去通报一声。”

陆聆贞见状,在赫连娉婷背后露出极为不屑的眼神,被陆长廷狠瞪了一眼,她这才哼一声收敛。

片刻后,傅严从府内走出来,扫视一番来人后,恭请道:“公主请。”

赫连娉婷这才得以进入将军府,陆长廷陆聆贞兄妹二人紧随其后,一路穿过亭台楼阁,拱门长廊。

饶是赫连娉婷身为公主,住大内皇宫,见得陆乩野这将军府中的景象,也不由得在心中暗赞父皇对陆乩野的确盛宠。

这样大的府邸,比起她的公主殿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心中想嫁与陆乩野的念头便变得更加强烈。

到了陆乩野院中后,赫连娉婷旁若无人径直步入陆乩野屋内,正要入内室,被傅严拦下。

“我们少将军正在卧床休养,公主万金之躯,止步于此便好。”

陆聆贞阴阳怪气道:“是啊公主,您虽然是金枝玉叶,但毕竟是个闺阁女子,如此贸然闯进外男内室恐怕不妥吧。”

赫连娉婷存着目的而来,有些失了方寸,“聆贞妹妹说的是,是我太过忧心陆少将军,这才险些逾矩了,实在不该。”

陆聆贞自诩为陆乩野表妹,便想借着这层身份进到内室,在赫连娉婷面前彰显她与陆乩野关系更为亲密一些。她步子还没迈开,便被自家兄长按住,“你一未出阁女子不便探视你表兄,我一人进去便可。”

家中只有陆长廷能镇住陆聆贞,她不甘心的咬牙切齿,“……兄长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