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1 / 2)

第31章 第31章同朕好三个月

在半炷香之前,荷回没想过自己骑的这匹马会出现状况。

荷回在家骑过骡子和驴,原本远远瞧着,觉得马跟它们没什么不同,可到了跟前,却没想到它这样高大。

李元净将马牵来时,荷回有些打退堂鼓,问:“小爷,不知马厩里可有稍矮一点的?”

李元净轻睨她一眼,一副她有眼不识泰山的模样。

“这匹马可是小爷的宝贝,从小跟着我,是父皇专门着人从辽东马市上淘来的精品,性情温顺,通人性,又好养活,小爷我初学骑射,就是用的这匹马,小爷怕方才那匹你训不住,专门挑了它来,你还不领情?”

一朝王爷专门为她一个平民挑选马匹,这自然是天大的恩德,荷回不敢说什么,只能行礼致谢,感激涕零,“多谢小爷。”

本以为李元净不过是哄她,随便说说,等荷回坐到马背上之后,才知道他所言不虚。

这马确实很温顺听话,跪下将她驼起来之后,便一动不动,李元净发号施令了,才抬脚慢慢往前走,摸它脑袋,它还会冲人甩尾巴。

意外发生,也不过是一转眼的事儿。

马先是不听指令,在原地来回打转,险些将荷回从马背上甩下来,被李元净勒住缰绳抽了一鞭子后,忽然扬蹄‘咴咴’嘶鸣,彻底不受控制。

四周景物逐渐变得模糊,好似风一般,不间断地‘唰唰’从后退。

荷回整个人不敢有丝毫松懈,紧紧抱住马脖子,感觉下一刻就要被甩下去,成为马下亡魂。

正不知所措间,忽听得有人远远朝自己道:“勒紧缰绳,来回变换缰绳位置!”

风太

大,听不清声音,荷回以为是哪个锦衣卫追了上来,心中渐渐有底,听话照做。

然而不知是她操作不得当,还是马儿对她有敌意,左右拉缰绳之后,马变得愈发暴躁,来回甩脑袋,荷回的半边身子已经快要掉下去。

马跑得越发快。

那人追上来,在她左后方沉声道:“双脚夹紧马腹,不要抱马,起身后仰。”

宁王?

多半是太后让他来救自己的,也是,这马是他的,自然是他最是知道该如何制住它。

荷回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照着他的话做,双脚紧紧踩在马镫上,半上身抬起,微微往后仰。

马儿果然比方才慢了些许,她正要高兴,然而下一刻,马却忽然再次加快速度,幸亏荷回反应快,才没被立即甩出去。

马跑进一处林子里,细小树枝不住刮在身上,只是一阵又一阵强烈的刺痛。

眼瞧着就要撞上一根又长又粗的大树枝,荷回手脚冰凉,只觉得自己这回怕是要当真变成肉泥了,对身后人恳求喊道:

“小爷,若我死了,万请将妾的尸身送回家乡,埋在奶奶和娘亲边上,若您答应,妾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

话音刚落,人已经要撞上那根粗树枝,电光火石之间,荷回却觉腰间忽然伸来一条有力的臂膀,随即身子一轻,人已经被揽到另一条马上。

缩在男人怀里,惊魂未定,荷回等马渐渐停下,方才缓缓吐出一句:“多谢小爷。”

然而刚抬起头,瞧见对方那张脸,整个人直接怔愣住。

皇帝垂眼望着她,冷笑一声,“怎么,瞧见朕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小爷,失望了?”

荷回张了张口,整个人正在被一种巨大的震惊和意外包围。

怎么会是皇帝?

马上救人这样危险的事,一向由锦衣卫负责,皇帝万金之躯,应该稳坐庙堂,怎么可能冒着损害龙体的风险救她这样一个无足轻重之人?!

定是她瞧花了眼。

甩了甩脑袋,再次睁眼瞧去,视线中,却还是那张眉眼深邃,卓尔不群的脸。

荷回即刻就要挣扎着下去,被皇帝紧紧揽住腰,沉声道:“别动。”

“若是你想摔散架,就继续。”

皇帝的声音凉飕飕的,一听就知道他心情不好。

荷回即刻老实,不敢动了。

今日出门大约是没瞧黄历,也不知是惹上了哪路神仙,她明明是应宁王之约过来瞧马球的,却总跟皇帝搅和到一起去。

先是被人推进皇帝屋里,不得已为他更衣,还险些被宁王发现,之后便是骑马受惊,被皇帝所救,窝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荷回心中暗暗期盼着此刻千万别有人追上来,否则瞧见他们这幅样子,自己要如何说得清。

皇帝敛眉瞧她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单手拽住缰绳,就这么抱着她坐在马上往前走。

荷回骑的那匹叫踏云的马,此刻因为撞树,已然摔倒在地,至今还没起来。

“坐稳。”皇帝留下这一句话,便翻身下马,来到踏云跟前,摸了摸它的脑袋。

踏云挣扎着起身,脑袋拱了拱皇帝的手。

见到这一幕,荷回方才想起宁王的话。

这马,是皇帝送给他的。

难怪同他这样亲。

正当荷回感慨时,忽然见皇帝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不由分说,扎进踏云的头颅之中。

荷回身子一凛,瞬间怔住。

血顺着马儿头颅一点点往下滴,落在皇帝的鞋面儿上。

皇帝转过身来,神色一脸淡然,朝荷回道:“帕子。”

荷回回过神来,连忙从袖中掏出一条绣着荷花的汗巾来,下马恭敬递给皇帝。

“发过疯的马,不能活。”皇帝缓步走到她身侧,拿汗巾慢慢擦匕首上的马血。

血腥味儿钻进荷回鼻端,令她一阵又一阵胆寒。

“走吧,回去。”

皇帝翻身上马。

荷回站在那里不动。

皇帝静静看着她。

荷回张了张口,恭敬道:“可否请皇爷先走,民女,”她顿了顿,“民女待会儿再出去。”

皇帝自然知道她是不想叫别人看见两人在一块儿,眸色沉静,“随你的便。”勒着缰绳,转身骑马走了。

荷回猛松口气,回头瞧了眼那匹被爆头的马,扶着树干喘气。

不多时,锦衣卫果然寻了过来,瞧见眼前场景,并没说什么,为首的锦衣卫统领下马恭敬对她行礼:“姑娘受惊了,外头有轿子,请姑娘上轿。”

荷回点了点头,被宫人扶着走出了林子-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打搅重阳节的气氛,荷回因受了惊,提前回去,皇帝则又回到马球场上,瞧了几场比赛,同安王他们交谈,直到夜间方散。

安王问:“小姑娘没事吧。”

皇帝目光静静瞧着马球场上英姿飒爽的健儿,不甚在意道:“不知道,这要问镇抚司的人。”

安王奇怪:“皇兄不是去救那姑娘的么?”

皇帝说他想多了:“朕是为了那匹马。”

安王笑:“是臣弟记性不好,竟忘记皇兄一向爱马如命,只是没成想这么多年都没变。”

皇帝也跟着弯起唇角,拍了拍他肩膀。

夜间,皇帝正伏在案上批奏章,听见动静,抬头瞧了眼进来的王植,问:“查出来了?”

王植道是,“踏云右边后腿的马蹄铁上,被人动了手脚。”

皇帝听罢,手顿了下,道:“你觉得,这动手脚的人是谁?”

王植摇头:“奴婢不知。”

皇帝换了种问法:“你觉得他们针对的是谁?”

那马是在沈姑娘骑的时候受的惊,针对的人自然是她,然而王植同皇帝一样,都不这么看。

教沈姑娘骑马,是太后的一时兴起,宁王最开始,是有些不乐意的,那么短的时间,他也不可能指使底下人为马临时换一只马蹄铁,还不被司礼监查出来。

皇帝抬了眼,半晌,忽然道:“定难余孽可有消息了?”

二十年前,他的堂兄登上帝位后,急于削藩,率先拿几个实力最弱的叔伯兄弟开刀,抄家的抄家,砍头的砍头,藩王们人人自危,不知小皇帝的屠刀何时就要落到自己头上。

先帝当时拥兵最重,声望最高,想着是否要将兵权交出,以保一家老小的性命,可他最小一个弟弟齐王的死,彻底改变了他的态度,让他不得不拿起刀枪,为自己和他们一家老小拼出一条活路。

齐王声势最弱,平日里只喜欢吟诗作画,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小皇帝也不放过他,最终逼得他在家中同妻儿自焚。

齐王这样对皇位无半点威胁的人,小皇帝都不能容他,更何况先帝?

于是他们一家直接造了反。

自然,造反要有个名头,那便是清君侧,先帝将此举定为‘定难’。

取安定灾祸之意。

他的那位皇帝堂兄虽然死了,可却残存不少效忠他的势力,这些人在民间大肆宣扬他们的主子还活着,暗地里招兵买马,四处作乱。

先帝在时,便一直派人围剿他们,杀得七七八八,近些年才安生些。

然而就在半年前,他收到消息,说又有人打着小皇帝的旗号,在民间暗地开始活动起来。

只是这些人,显然比他们的前辈聪明许多,及时藏匿了起来,以至于朝廷至今没抓到人。

“回主子,还没有。”王植一直在暗地里督办此事,只是他不知道这件事同踏云受惊一事有何关联。

皇帝淡淡道:“若你是他们,会藏在什么地方?”

王植思虑片刻,“自然是朝廷找不到的地方。”

可什么地方是朝廷寻不到的?

王植倒吸一口气,“主子,您是怀疑”

皇帝:“今日他们这一出,是冲着净儿来的。”

只是被沈氏那个倒霉丫头顶了锅。

王植即刻就要派人去查,被皇帝叫住。“先按兵不动,不要打草惊蛇。”

皇帝站在窗下,抬头望了望天上

的月亮,半晌,掏出袖中那方带血的汗巾,神情冷肃。

想要引蛇出洞,就要有一个足够吸引人,叫他们为之疯狂的理由。

沈荷回。

他垂了眼。

这个小姑娘,或许会帮他一个大忙-

自那日重阳节从马球场上受惊回去,荷回便一直窝在屋子里养伤。

虽然那些树枝并不粗壮,但脸上和脖颈之中大大小小的擦伤还是不可避免。

荷回原本安安分分照着宫中的规矩,请医婆过来为她诊脉看病,然而那医婆不过来了两日,便不见了踪影。

荷回望着眼前这位白胡子的御医,不禁下意识站起身。

宫中女眷看病,只能用同为女人的医婆,实在病的重了,也只能让小宦官跑到太医院去传信,通过小宦官之口,让太医诊病抓药,只有那病入膏肓的,又深受皇帝宠爱之人,才可能破天荒地请御医亲自替她诊一回脉。

见着荷回一脸的惊讶,御医倒是淡定许多,恭敬将脉枕搁在矮桌上,对荷回道:“劳烦姑娘伸出手来。”

“劳烦太医,敢问是谁叫您来的?”

荷回紧张地望着他,终于从他口中听到了那两个字:“皇上。”

御医不过待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走了,留下荷回一颗心止不住地发紧。

皇帝忽然这样大张旗鼓地派御医来为她瞧病,究竟是什么意思?

从前明明说好了,彼此将往日种种忘记,从此以后各不相干,那日重阳节,他也不像是对她还有意思的样子,可眼前这情况可如何说?

她身上稍稍好些后,忐忑不安地去给太后请安,太后道:“听闻皇帝给你派了御医瞧病?”

荷回吓得当即站起来,险些打翻手边的茶碗。

太后却对左右笑着道:“瞧这丫头吓的。”

又对她道:“不必忧心,你是咱们家未来的儿媳,皇帝关心你,是应当的。”

指着一边的宁王道:“都是你的不是,若不是当日你没管好自己的马,沈丫头怎么会受伤?”

宁王无从辩驳,知道皇帝派御医这事并不合规矩,但他只以为是他在给自己擦屁股,免得太后她老人家生气。

“孙儿知错了。”

周围人并没察觉到任何不妥,叫荷回也渐渐觉得,大抵当真是自己多心了。

然而这一日,宫正瞧她在私下练字,忽然说要教她读书。

从前宫正教给她的东西里,并不包括这项。

虽然有些疑心,宫正怎么忽然提及此事,但有人教自己读书,自然是值得高兴的。

自从荷回认出皇帝的身份,断了同他的关系后,她便再没人教,只能自己琢磨着,进度极慢,甚至从前学好的字,现下都开始有些生疏起来,写得再不如从前那般好。

她跟着宫正学了几日,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对她道:“我教不了姑娘,小爷学富五车,要不您去跟他学?”

也不知是谁同太后提及了此事,太后便嘱咐李元净闲暇时教她。

“你好好教,可不许再欺负人家。”

李元净本来就对那日没看好马,叫荷回受惊的事有些愧疚,因此倒没推辞,很干脆利落地应下了此事。

他们在琼华岛上的藏书阁里读书写字,那儿远离人烟,比较清净,寻常不会有人来打扰。

荷回跟着李元净学了几天,竟发现他其实懂得挺多,字也写的好看,只是相比皇帝,他的字迹要更加飘逸活泼,不像皇帝的那样刚劲。

也不知是不是荷回的错觉,她总觉得李元净近日对自己的态度比往日要好上许多,她有一回暗暗问:“小爷,你不是还盘算着要怎么将妾赶出宫去吧。”

少年被她这一问,突如其来地涨红了脸,有些生气。

“怎么,在你看来,小爷就是那般阴险狡诈的小人?”

荷回想摇头,可是想到从前李元净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这个头又实在摇不下去。

“你——”

李元净理亏,只能自己怄气。

半晌,转过头,瞧她写的字,冷哼一声,“谁教你的,鸡爪子爬似的。”

荷回的手一顿,自然不敢告诉他实情,只能扯谎道:“妾自己琢磨的。”

李元净信了,“什么都不知道就别瞎琢磨,练坏了,求神拜祖都改不回来。”

荷回点头称是。

这日,李元净照旧来教她写字,教到一半,他的近侍忽然在门外道:“小爷,姚女史有事,还请您过去一趟。”

李元净顿住,难得的有些犹豫。

荷回连忙催促他快过去,“别是姚女史有什么急事,小爷快走吧。”

李元净这才撂下笔离开,走到门后,忽然又回头对荷回道:“你将那些字仔细练好,若是没什么大事,小爷去去就回,你可别想着偷懒,我回头要检查。”

荷回点头。

李元净这才头一仰,抬脚走了。

荷回收回视线,开始收拾有些纷乱的桌面,半晌,听见动静,以为是李元净又回来了,于是便道:“小爷可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久久不见回应,荷回疑惑,下意识转头,却见皇帝正着一身杏黄色贴里,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她。

荷回下意识心头一震,赶忙就要行礼。

“起吧。”皇帝走过来,瞧见桌上的东西,淡淡道:“这些就是你近日学的东西?”

荷回低着头,缓了缓神,说是。

皇帝坐到太师椅上,拿起一张字看了起来。

四周极静,藏书阁里都是书架,屋里本来就窄,如今皇帝这么一个高大的人坐在那里,显得空间越发逼仄起来。

眼瞧着皇帝瞧得越发认真,荷回终于鼓起勇气道:“皇爷,天色不早了,民女告退。”

说着不等他反应,转身就要离开。

“你怕朕?”

荷回听见皇帝的声音在身后慢悠悠响起。

她只得住了脚,转过身来,叫自己神色如常,恭敬道:“皇爷屡次救民女的性命,民女怎么会怕您?”

“既不怕,那你躲什么?”皇帝嘴角带着笑意,问。

荷回掐了掐手心,说:“民女没躲。”

“嗯,没躲。”皇帝淡淡道:“朕信你。”

正当荷回松口气时,忽然又听他道:“过来。”

荷回一愣,抬头。

皇帝静静望着她。

荷回只好慢慢走过去。

原本想走到书桌对面,离他远远的,然而人刚到书桌边沿便被他一把拽了过去。

等荷回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皇帝的大腿上。

如遭雷击。

荷回挣扎着就要站起来,被他紧紧箍住腰,捏住下巴。

“三个月。”

荷回惊恐道:“什么?”

皇帝在她耳边慢慢开口,像是蛊惑人心的魔物:“同朕好三个月,三个月后,若你不愿,朕便撂开手。”

“如何?”

第32章 第32章“皇爷那日说的事,民女……

荷回以为是自己太紧张所以听错了,愣在那里好半晌,不知过了多久,才反应过来皇帝方才究竟说了什么骇人之语。

跟他好

怎么个好法?

定然与她想的,小辈儿与长辈的那种好全然无关。

这话太直白,也太突然了,打得她整个人措手不及。

即便从皇帝破例派御医给自己诊脉开始,她一直惴惴不安,每日心中都有无数猜想,总觉得皇帝不会平白无故对自己这样好,不知他有什么目的。

但她无论如何都从没想过,皇帝会对她

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太荒唐了!

荷回心跳如鼓,手心都是湿的。

“皇爷。”好半晌,她终于寻回自己的声音,微微转头,望向皇帝,“您别说笑了,您不是说过,民女品貌都不出众,您还没饥不择食到如此地步的么?”

他说这话,不过就在不久前,难道这么快就忘了不成?

她一脸惶恐不安,两只眸子里暗含水光,日光映照下,荧荧如美玉,眉心一点胭脂记如桃花盛开,同她微张的唇/瓣相映生辉,瞧得人心发痒。

皇帝喜欢她这么瞧着自己。

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松鼠,暗暗勾出他心中想要蹂躏她的欲望。

很奇怪,这种感觉,他从未在旁人身上体会过。

很新奇,也很有趣。

他并不反感。

面对她的询问,皇帝将放在她下巴上的那只手放下,笑了下。

明明是那样温和的笑意,若不是荷回此刻正被他牢牢禁锢在他的大腿上,而他的一只大手,正稳稳落在她腰间,甚至大拇指还在上头轻轻摩挲的话,她一定会当是他只不过是身为长辈在关爱她这个小辈,所以才露出这样的神色。

然而她心里清楚,并不是。

那是一个男人面对他看上的女人,才会露出的神情。

“朕是说过。”皇帝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似乎没有觉得有何不妥,“不过现下,朕改了主意。”

荷回张了张口:“为什么?”

皇帝微微收紧环在她腰间的那条臂膀,默不作声。

从前只是隔着珠帘,隐隐看过几眼,如今上手才知道,她的腰原来这样细,他一只手便能轻易覆盖住她一半的腰身。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缓缓开口,却并没有回答荷回的话,而是问:“那天在被子里,你摸到了什么?”

荷回听他忽然问起重阳节那日的事,心忽然被提起,眼前忽然又浮现起那日的场景,右手开始一阵又一阵的发烫。

“没”荷回不敢看他,“没什么。”

皇帝只是静静望着她,眸色沉静。

荷回知道,方才自己那话,已经算是欺君,终于连忙改口:“民女摸到了,皇爷您的大腿。”

这话实在是羞耻,光是说出来,就险些用光她半身的力气。

她那日明明已经立即谢过罪,不知为什么皇帝忽然又旧事重提。

皇帝这回满意了,‘唔’了一声,说:“你唐突了朕,朕自然要来找你。”

荷回睁大眼睛,瞳孔不自觉微张。

她从没想过,皇帝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好似今日这一遭,不是他强迫她同他好,而是她欺负了他,所以他要来替自己讨公道一般。

荷回已经不知道要如何回话,只觉得自己全然被皇帝牵着走,毫无自己的方向,脑子里又慌又乱,以至于口不择言起来。

“民女我,我可以道歉。”

虽然这件事她已经做过,可若是能让皇帝打消那个骇人的念头,她愿意说一箩筐道歉谢罪的话,说上三天三夜都成。

“嗯。”皇帝望着她,十分平静地说道:“朕不接受。”

恍如晴天霹雳,荷回欲哭无泪,“那您要如何?”

“方才已经说过了。”皇帝慢悠悠开口,“跟朕好。”

怎么又回到这个话题上来了?

荷回没办法,只能直白道:“皇爷,这个真不成,民女跟宁王”

听她提及李元净,皇帝目光沉了沉,“还没定亲,一切都不算数。”

荷回使出必杀锏:“太后说明年开春就定。”

这回直接是太后赐婚,不需要经过皇帝了。

本以为这话会劝退皇帝,毕竟他那样孝敬太后,必定不会在此事上违逆她老人家,更何况,他们这样的身份,若有个什么,便是一桩天大的丑闻,皇室的颜面还要不要?

然而他却好似全然不在乎的模样,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道:“朕知道。”

既然知道他还——

“所以朕说,三个月。”

皇帝一双眸子静静望着她,如一汪深潭,漆黑瞧不见底。

“三月后,若你愿意,朕就将你封妃,若你不愿,太后的命令,朕也不会阻拦,你照样可以同朕的儿子定亲成婚。”

听起来,此举倒像是对她的恩典,毕竟以皇帝的身份,若他狠心些,昏庸些,大可不必如此麻烦,直接将她抢了封妃就是,不必管她的名声和死活。

历史上,也不是没人这样做过。

荷回做最后的挣扎,“皇爷,当真不能收回成命?”

皇帝:“你觉得呢。”

荷回彻底绝望了,她望着皇帝身后的窗子,呆呆出神。

皇帝瞧她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抿了抿唇。

她在想什么,想她的宁王?

可惜,他如此正在姚司司那里,没功夫过来救她。

不想逼她太紧,皇帝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不急,回去好好想想,等想好了再答复朕。”

“只是到底要快些,朕没多少耐心。”

皇帝一走,荷回便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她扶着书桌,只觉得皇帝的大手似乎还停在腰间,炽热有力。

明明他并没用多少力气,便能轻易将她困在他的掌下,挣脱不得-

李元净从姚司司处返回藏书阁时,正遇见从楼上下来的皇帝。

瞧见他,李元净不禁一愣,回过神来之后,连忙跪下行礼问安。

“爹爹怎么有空到这里来,可是要寻什么书?您要寻什么差人过来就成,何必亲自过来?”

皇帝垂眼,望着自己的这个儿子,不知在想什么。

李元净见皇帝久久不说话,于是抬头:“父皇?”

皇帝抿了唇,这才淡淡开口:“听太后说你在这儿,所以过来看看。”

李元净以为皇帝是疑心自己不用心读书学习,于是赶忙道:“回父皇,师父们的功课儿子都已经做完,这才有闲工夫到这里来,儿子是听太后的话教沈氏读书识字,并非不务正业,还请父皇明鉴。”

皇帝听罢,并没什么反应,只是嘱咐他:“记得早些回去给太后请安。”便走了。

李元净松了口气,这才起身,抬脚往楼上去。

进去瞧见荷回正坐在窗边的杌子上发呆,不免蹙眉道:“小爷才离开这么一会儿,你便开始偷懒了?”

荷回似乎是被他的声音给吓了一跳,有些茫然无措,回过神来,连忙站起来请安。

李元净并没发现什么不对劲,走过去打算接着教她:“练字吧。”

想起什么,忽然回头问:“对了,方才我瞧见父皇从楼上下去,你可瞧见他了?”

闻听这话,荷回浑身一凛,连忙摇头:“回小爷的话,没有,妾一直在这里练字,练累了就坐那边歇了,并没瞧见什么人。”

李元净点头。

大约是皇帝在外头瞧了一眼,见他不在便走了。

毕竟这里只有沈荷回一个人,因着男女大防和彼此的身份,皇帝不会进来。

李元净继续教荷回练字,可不知怎么的,她明显学的比往常慢了许多,好几处都写错了。

他问:“你到底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谁偷你钱了?”

“小爷说笑了。”

“那是怎么了?”李元净不满道:“我可告诉你,小爷连司司都没管就过来,可不是要看你画螃蟹的。”

荷回点头:“是妾不好,妾再写一遍。”

李元净却没了心情,摆手道:“算了算了,今日就这样,你回吧。”

荷回如蒙大赦,这才收拾了东西返回住处。

接下来的几日,荷回都没睡好,脑海里总想着那日皇帝在藏经阁中对她说的话。

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只能将这件事憋在心里,反复思量,几日下来,脸瘦了一大圈。

那些阴差阳错的接触,显然叫皇帝对她起了心思。

不管他是想要她的心,还是想要她的人,她都已经进入了皇帝的网兜之中,挣脱不掉。

被一国天子看上,她便是想尽法子,也都是徒劳,只能乖乖听其摆布。

幸好皇帝还算顾忌着太后和

皇室的颜面,所以才想着暂且只同她好三个月。

世上人心易变,皇帝想要她,不过是还没得到而已,只要到手,便会觉得索然无味。

三个月,足够让他对她失去兴趣,到时她做出选择,想必他也不会为难她。

若她答应,她还有的选,若她不答应,他有一万种法子叫她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就这么辗转反侧了好些时日,终于这一日,荷回在给太后请完安后,起身出去,追上了要离开的皇帝。

“民女有事要同皇爷说,还请皇爷留步。”

皇帝屏退左右,带着她来到不远处的一个亭子里。

他背着手,望着太液池上的风景,随意道:“什么事,说吧。”

荷回手心里都是汗,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这才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皇爷那日说的事,民女答应了。”

第33章 第33章皇帝走到她跟前,朝她伸……

太液池起了风,将荷回的发丝吹起,连同她的心,一起乱糟糟的落在鬓边,带来阵阵痒意。

羞愧和紧张如倾盆大雨,迅速占据了她的心神,宽大的袖筒下,左手手指被她扣得止不住发红,

她竟然说出这样不顾世俗、泯灭人伦的话来。

诸天神佛不会原谅她,死去的奶奶和娘亲知道了,也定会以她为耻。

可她没有办法,被逼到此处,脚下便是万丈悬崖,留给她的,就只有这唯一的生路。

她不是没想过要求助太后,可她知道,一旦太后知道此事,不过是同皇帝生上一场气,过后他们照旧是亲亲热热一家人,而她则会彻底成为太后的弃子,别说前程,便是性命也不一定保得住。

她只能同皇帝苟且,期盼他善心大发,给自己一条活路。

她这样的蝼蚁,在这里从来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听完她的话,皇帝转过身来,却并没有多喜出望外的样子,只是望着她,仿佛早预料到一般,只淡淡说了声:“知道了。”

随即便抬脚离开。

他这番态度倒叫荷回有些发懵。

这便完了?不再多说些什么?

不过同时,她心中也缓缓松了一口气,瞧他这样无所谓的样子,大约对自己并没太过上心,当日所言,不过是心血来潮而已。

他这样忙,说不定过几日就会把这件事忘掉的。

事情也当真如她所期盼的那般,接下来的日子,皇帝一直在紫禁城忙于政务,甚少到西苑来,来了,也只是匆匆离去,仿佛将同荷回的事全然忘记一般。

荷回心下微松,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每当听闻皇帝到西苑来给太后请安,她便寻借口窝在屋中不出去。

正当她以为皇帝改变了主意,再不记得那件事时,忽然有一日,她正在屋里练字,就见一个眼生的小火者过来,敲了敲门。

荷回站起身,问:“您是哪个衙门的,找我可是有事?”

小火者瞧着和善的很,恭敬道:“奴婢是小爷宫中的人,小爷说新得了一只鹦鹉,瞧着有趣,想请姑娘过去瞧瞧。”

荷回心中略有些奇怪,李元净新得了东西,不率先给姚司司看,倒叫她过去。

不过昨日在藏书阁时,她好似是听过李元净提过一嘴这事,因此并没太过怀疑,只道:“等姚朱回来了,我同她一起。”

姚朱方才有事被人叫了出去。

那小火者却道:“姑娘还是现下就跟着奴婢去吧,别叫主子等久了。”

两人目光对视,荷回忽然就明白了什么,手中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小火者将笔捡起,恭敬交到她手上,荷回接过,须臾,终于道:“走吧。”

快到黄昏,天上忽然卷起了火烧云,大片的橙红晃人眼睛。

荷回坐在轿中,指甲险些被扣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听见轿子落下的声音:“姑娘,到了。”

荷回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发现四下无人,便连抬轿的宦官们也都没了踪影。

荷回猜到,这大约是哪个无人居住的配殿,犹豫片刻,终究推开了殿门,抬脚进去。

里头是一个年长的嬷嬷,见她过来,手脚利索地关上门。

荷回听着她关门的动静,手背被她掐出好几道血印。

那嬷嬷将她的手分开,对她摇了摇头。

荷回为了缓解心中紧张,主动开口同她说话:“嬷嬷,皇爷在哪儿?”

嬷嬷却指了指自己的嘴,摇头。

原来,这嬷嬷是个哑巴。

荷回抿了抿唇。

皇帝想得还挺周到,专门派个哑巴来伺候她,倒省得她会说出去。

那嬷嬷推开隔扇门,将荷回领进去,荷回抬头一瞧,只见里头放着一个大浴桶,边上是洗漱用的各种胰子香皂,再边上,是一架放衣裳的木施,上头挂着一件单薄的寝衣。

荷回想逃,脚下却似生了根一般,一动不能动。

“嬷嬷,这是要我沐浴?”

嬷嬷点了点头。

荷回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摇头道:“不必了吧,我昨日刚洗过,不脏。”

哑巴嬷嬷并不理会她,直接上手剥她的衣裳,直到她最后一丝/不挂。

荷回坐在浴桶里,由着她拿葫芦瓢往自己身上浇水,浴桶里热气弥漫,止不住地往脸上扑,弄得她鬓边都是汗。

荷回从不知道洗个澡要有这样多道流程,等她终于从浴桶里出来,水已经开始变凉。

嬷嬷为她披上寝衣,扶她坐在榻上,伸手就要拿走荷回的衣物,被荷回止住。

“放那里就好。”

她回去时还要穿。

那嬷嬷没再坚持,松开了手。

整个暖阁开始静下来,荷回坐在那里,止不住地心慌。

姚朱回去没有,若是回去了,询问她去向怎么办?

她是被皇帝以宁王的名义叫过来的,若是有人向宁王提及此事,又该怎么办?

荷回整个人纷乱不堪,捂着脸,不知究竟该如何才好。

正当她想要即刻穿衣裳离开时,忽然听见门‘吱呀’一声,随即便是一阵轻而浅的脚步声传来。

荷回的心一下子被揪紧。

她缓缓将手放下,瞧见皇帝正着一身家常绿褶儿,站在不远处静静望着她。

荷回赶忙下榻请安。

皇帝缓缓走到她跟前,朝她伸出手。

荷回抬头,望着他宽大的手掌,犹豫片刻,终于将手放入他掌心。

她的手刚触碰到他,便被他一把攥住。

荷回心头一跳,赶忙低头,随即被他拉了起来。

“手怎么这么凉?”他问。

荷回下意识缩了下指尖,“民女从小就如此。”

皇帝大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蹭了蹭,说:“朕回头叫他们给你弄些补气血的汤药。”

弯身将她一把抱起来,荷回惊呼一声,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抱着坐在榻上。

他的手突如其来落在她没穿鞋袜的脚背上,火一般的发烫。

“脚也凉。”

他的声音沉稳柔和,目光静静盯着她的脚,仿佛当真只是在关心她的身体一般,不带一丝旖旎。

荷回只觉得一阵漫天的羞耻将她紧紧包裹,下意识就将脚从他手中抽了出来,用被子盖住。

女子的脚除了自己的夫君,是不能随意给旁人看的,一旦被瞧见了,便同失了清白没什么两样。

她家隔壁的王二婶便因一双脚被人看了,而被丈夫大打出手,最后投河自尽。

她的脚皇帝方才不但看了,还摸了上去,若是在外头,未出阁的姑娘被男人这般,结局也只有一个‘死’字。

荷回手紧紧攥住被面,道:“多谢皇爷关怀。”

她这样无理,皇帝却也没说什么,站起身,走向方才荷回沐浴的净室。

宫人重新抬进去一个浴桶,很快,‘哗啦啦’的水声缓缓透过门板传入荷回耳朵。

一想到皇帝此刻就在一门之隔的屋子里脱衣沐浴,荷回便整个人坐不住。

她趿鞋下榻,在脚踏边犹豫徘徊片刻,终于站定,侧身往净室里瞧。

门被虚掩着,从里头不断往外冒出热气,宫人早已出去,暖阁内静悄悄的,除了她,空无一人。

荷回咬了下唇,将衣裳飞快披在肩上穿好,提裙就往门边走。

她已经照着皇帝的意思来过了,不算违抗圣命。

然而手刚碰上门框,便听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要去哪儿?”

荷回闭上眼,一颗心落入谷底。

看来今日,她当真是逃不掉了。

荷回放下手,缓缓转过身来,低着头,道:“回皇爷的话,民女肚子不舒服,想出恭。”

皇帝兴致正浓,她此时说出这样粗鄙的话来,想必多半会败他的兴。

然而皇帝却只是轻轻‘唔’一声,道:“净房里有马桶。”

荷回彻底绝望了,点了下头,抬脚往净房走去。

然而在磨磨蹭蹭路过皇帝时,不期然被他一把单手拦腰抱起,扔到榻上。

荷回一阵天旋地转,等清醒过来后,吓得不停往后退,叫道:“皇爷皇爷,我错了,您放过我”

皇帝伸手解她的衣带,拍了拍她的脸,问:“后悔了?”

荷回哪里见过这种阵势,险些吓哭,点头,然而看到皇帝骇人的目光,又摇头道:“没,没有。”

“那你穿着这身衣裳,要到哪儿去,朕还以为,你是临阵脱逃,想溜走。”

皇帝将她刚穿上的那件薄袄子褪下来,随手扔在床角。

荷回瑟瑟发抖,她知道皇帝说的想同她好,必定不止彼此调/情那么简单,原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临到上战场,她还是觉得不成。

她接受不了。

她连亲事都还没定,若是此刻便被他破了身子,她便成了人人唾弃的荡/妇,可怎么得了。

她不想死。

一边咬着唇瑟瑟发抖一边想办法,可脑子里却始终一片空白。

眼瞧着自己险些将小姑娘给吓坏了,皇帝终于停下动作,俯身将她抱在怀里,轻拍她的脊背,安抚道:“好了,别哭,胆子这样小,可怎么得了。”

原本荷回也不想哭,可是忽然被他这样一说,心中反而瞬间涌上万千委屈。

从离开亲人孤身入京,到被宁王当众嫌弃,再到如今被皇帝逼迫同他欢/好,一桩桩一件件,都叫她万分憋闷。

她才十六岁,为何就要经历这些?

在宫中,她孤身一人,连个能哭诉的对象都没有,只能将所有的委屈和恐惧往肚子里咽。

若能选,她何尝想进宫来,当什么劳什子王妃,更不想跟皇帝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可从太后选中她开始,她何曾有过选择的权利,只能一步步被人推着往前走,犹如行在万丈深渊边缘,每日担惊受怕,不敢有任何行差踏错。

只是她终究不明白,自己已经这样努力活着了,他们为何还要这样逼迫她,致使她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小姑娘也不喊叫,就只是安静流泪,眼泪如珠子般扑簌簌落在皇帝手背上,止不住地发烫。

美人梨花带雨,从古至今都是一副美景,可皇帝却无端觉得,这画面一点不美,反而叫他有些烦躁,心沉甸甸的坠得慌。

他抬手想去擦她脸上的泪珠,却被她下意识躲了一下。

皇帝抿了唇,将手放下,半晌,终于道:“你想如何?”

荷回没成想皇帝竟然没有继续强迫她,还问她的意见,有些不敢相信,犹豫好一会儿,才终于将心中的话说出口:

“皇爷,民女是答应了您,可民女的身份终究有些不便,所以民女想,皇爷可否答应民女一件事。”

皇帝睨她一眼,嘴角渐渐浮现出一抹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笑意:“你在同朕讲条件?”

荷回忙道不敢,闭上了嘴。

皇帝最见不得她露出这幅神情,好似自己怎么欺负了她似的,缓声道:“何事,你说。”

荷回抬头:“皇爷能不能”

犹豫片刻,终于说了出来:“皇爷能不能不破民女的身子?”

皇帝闻言,挑了眉,静静看她。

荷回发现皇帝对自己还是有一丝丝心软,于是乘胜追击,“皇爷只说要同民女好,可没说过一定要是这种好法儿。”

皇帝被气笑了,问:“那你说,你要同朕如何好?”

见皇帝果然松了口,荷回道:“凑在一起说话。”

“就这样?”果然还是个小姑娘,没长大,想法这样简单。

简单地让人发笑。

荷回点头:“皇爷关心民女,民女也关心皇爷,这样便很好,不一定非要如此这般。”

她看着皇帝抱她的手,挣扎了下。

皇帝认真思考片刻,望着她道:“你要同朕交心?”

荷回知道,同一个皇帝交心,她有些不够资格,但既然皇帝这样问,大抵只有她点头,他才有可能放过她。

于是道:“两个人好,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皇帝一双黑漆漆眸子静静凝视着她,不知为何,忽然笑了。

他抬手摸她的脸,道:“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荷回点头,犹豫问:“皇爷这是答应民女了?”

皇帝点了头。

他原本就不打算对她做什么,不过是吓唬吓唬罢了。

荷回松口气,“那皇爷,民女可以走了吗?”

再待下去,她当真不知皇帝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皇帝:“这样着急,是要回去找谁?”

荷回摇头:“没谁,姚朱回去不见民女,会着急的。”

闻言,皇帝只好松开她,叹口气,“先别急着回去,陪朕说会儿话。”

“皇爷想说什么?”荷回试探着问。

“你不是想同朕交心?”皇帝道:“你觉得要说什么。”

荷回想了还一会儿才道:“皇爷可用膳了?”

皇帝笑了笑,感受到她话语里的敷衍,却还是点头:“用过了。”

荷回笑了下,“那便好。”

两人之间又陷入沉默。

皇帝无法,只得问:“你与宁王近日如何?”

荷回点头:“自然是十分地要好。”

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皇帝抿了唇,别过脸去,半晌,没再言语,须臾,忽然道:“成了,你走吧。”

左右她根本不想在这里。

荷回喜出望外,连忙起身,然而身子一歪,手按到一块又热又硬的东西上。

只听皇帝闷哼一声,抬眼望向她。

第34章 第34章荷回眼皮猛地一跳。……

暖阁里,皇帝身上的味道将荷回紧紧包裹住,像极了从前没认出他时,他教她写字时的场景。

她一直觉得他身上的香气很好闻,后来才知,这是龙涎香,据说是从深海之中一种大鱼的身上提取出来的,十分珍贵,唯有天子方可使用。

龙涎香芬芳馥郁,不住往荷回鼻孔里钻,或许是这香的味道太过惑人,又或许是此时抱着自己的这个人身上太热,荷回脑袋昏昏沉沉,像是一团浆糊。

皇帝的身上

长着什么东西?

虽隔着一层布料,却仍旧能清楚感受到它的炽热,像是一团火,顷刻间就能将她焚烧殆尽。

荷回愣了愣,下意识就要将手缩回来,然而刚有所动作,便觉手下那东西猛然间跳了跳,竟比方才又长大几分。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竟似活物一般,还会动?!

荷回想要询问皇帝,却见他正微敛着眉,神色虽然还是那样淡然平静,可她却十分清楚地在他的瞳孔中瞧出几分难得的隐忍。

他呼吸灼热,喷洒在她鬓边,握着她的手,哑声开口:“松开。”

小姑娘的手很软,就只是这般静静将他包裹着,什么都没做,就能轻叫那些灼热和痒意从骨头缝里争先恐后钻出来,占据他的身体。

他并不反感身体的这份欲/望,可却绝不能叫它控制了自己。

小姑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皇帝

呼吸微沉,主动叫停了两人的交流,在潮水到来之前,将她的手从两腿之间拿了出去。

“皇爷?”荷回愣了愣,觉得他看起来有些不舒服,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您病了?”荷回下意识就要找人来去叫御医,然而想到两人如今的情况,又生生止住脚步。

“没有。”皇帝抿着唇,并不看她,只道:“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皇帝的情况看着不大好,荷回有些不放心。

皇帝见她还不走,轻笑:“怎么,还不走,要留在这里一直伺候朕,等人来发现?”

荷回赶忙摇头,捞起床角里被皇帝脱下的袄子,跑到远处背着身子穿好,匆忙行了个礼,出去了。

待她走后,王植进来,隔着屏风道:“主子。”

从沈姑娘出去时的神态以及走路姿势,王植很容易断定,皇帝并没有与她成事。

这倒叫他有些意外。

已经冒这么大风险同沈姑娘有了首尾,皇帝难不成当真同她什么都不做,只是说话谈心?

正想着,忽听里头皇帝道:“水。”

王植愣了一下,没成事还要水,这明摆着是

王植没见过这场面,不禁暗自啧啧称奇。

人方才就在跟前,还要忍着,主子这是图什么?

若说方才他还只当沈姑娘同宫里的那些娘娘没什么差别,如今可就要重新估量一番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了。

只是,现下这种情况,总不能真叫皇帝用凉水完事儿,没得憋出病来,于是劝道:“主子,庆嫔娘娘还等着您呢,您看”

左右今日原本就召了庆嫔过来,如今回去,正好将事情解决,既能更好地掩人耳目,不使旁人察觉,也能堵住庆嫔的口。

一举两得。

皇帝在里头抿了唇,下榻往玉熙宫的后殿里去,果见庆嫔已经沐浴完毕,头发散着,正坐在床榻上候着他。

见着他过来,喜出望外,连忙站起身行礼问安。

皇帝抿了唇,叫起。

庆嫔一听他声音这般喑哑,一颗心便忍不住跳起来。

当初雨花阁那事多半是皇帝心情不好,并不是厌恶她,他心里还是有她,不然为何刚见着她,身体便起了欲念?

她起身,拉着皇帝往床上去,将脑袋枕在他臂膀上,“皇爷,妾等你好久了,您做什么去了?”

皇帝静静坐在那里,眼前忽然浮现起荷回那双惊慌的杏眼,垂了眼,半晌,道:“等这么久,怎么不先睡?”

庆嫔声音娇媚,“您不在,妾怎么睡得着?”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悄悄钻进他衣襟之中。

见他没阻止,便愈发大胆,“上回的事,陛下可是狠狠伤了妾的心,妾回去哭了好些时候,如今还没缓过来,您打算如何补偿妾?”

话音未落,那只钻进皇帝衣襟中的手猛然被皇帝止住。

庆嫔一愣,却见下一刻,皇帝便站起身来,对她道:“你歇息片刻,朕叫人送你回去。”

随即不等她反应,身影便已然消失在门外。

庆嫔在原地占了好一会儿,方才失去浑身力气般坐下,半晌,狠狠拍了拍床榻。

她怎么就改不了这多嘴的毛病!

好好的,做什么忽然提上回的事?惹得皇爷生气。

好容易叫皇爷想起她来,如此一来,下回侍寝,又不知等到猴年马月。

庆嫔想到这里,不禁伏在榻上哭起来。

却说皇帝出了后殿,一路往前头配殿去,王植见他这么快出来,不禁微愣,“主子,您这是”

皇帝进了净房。

王植见状,赶忙嘱咐底下人:“快提热水来。”

一桶又一桶的热水被倒入浴桶中,皇帝坐在那里,身下某处似乎还能感受到小姑娘手心的温暖。

舒缓过后,他缓缓睁开眼,神色平静。

虽说他原本就没打算宠幸庆嫔,但他的妃子就在不远处,而他,却在这里,想着一个对他百般拒绝的小姑娘自渎。

这样荒唐。

皇帝垂下眼帘,浴桶里的水缓缓从手臂上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小洼,映照出几案上跳跃的烛光,明灭不定-

却说荷回回去后,心中一直不安,唯恐被人发现什么,观察半日,也不过是姚朱问了一句:“小爷的鹦鹉长什么样,可好看?”

其余人并未发现任何不妥。

荷回不禁松了口气。

缓过神来,她一直想着皇帝身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可直觉告诉她,还是不要问的好,免得露出破绽。

到底心里藏着鬼,荷回虽然还是尽量如寻常般同人说笑,但终究怕人疑心,于是便甚少出去,只顾着伺候太后、同李元净学字读书,旁的地方一概不去。

幸好从那日以后,皇帝并没有召见她,偶尔在太后处遇见,对她也如寻常般,同以往无甚差别,甚至彼此说的话还更少了些。

若不是那日情景刚过去不久,荷回还当真有种两人无甚交集,自己只是他晚辈的错觉。

至于李元净,他还当真得了一只鹦鹉,问她:“那日我叫你过来瞧,你怎么不见人影?”

荷回勉强应道:“那会儿妾在别处,不知道小爷寻人唤我,所以没来。”

李元净也没当回事儿,点头:“你近日倒挺忙。”

一句话说得荷回鬓角沁出密汗,笑了笑,转移话题,“小爷今日瞧妾这字写得可好?”

她拿起纸张给他瞧,李元净随意瞥了一眼,点头:“还成。”

荷回微微松口气,总算过关了,今日只这一个字,她便练了有近百遍,若是他还不满意,她的手便废了。

瞧李元净精神不济的样子,荷回便问:“小爷这是怎么了?”

李元净摆了摆手,明显是不想说,荷回也就不再过问,自己练字。

半晌,李元净忽然问:“父皇叫人给你补身子?”

荷回的手一顿,一大滴墨汁落在纸面上,将方才写好的字给洇了,她故作镇定,将纸张揉成一团扔在一旁,道:“是,上回御医说妾身子气血不足,所以要补。”

“哦。”李元净躺在摇椅上,脑袋枕着臂膀,感慨:“父皇待你真好,都快赶上小爷我了。”

明明知道他不过是随意感慨一句,荷回还是止不住地心慌,道:“哪里,皇爷叫人给妾开汤药,不过是瞧在您和太后的面子上罢了,哪里就是待妾好了。”

李元净却摇了摇头,“你不懂,父皇从来不在这些事上上心,除了太后和我,你是头一个,就连淑妃娘娘她们,都没这个待遇。”

荷回低头,字越写越乱,“是么,大抵是皇爷他近日心情好的缘故。”

李元净不吭声了,像在思索着什么。

傍晚,太后在雨花阁听戏,众人都在,荷回听着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腔,有些入迷。

“太后今日好兴致,这么晚了,还这样精神。”

太后笑道:“天儿冷了,过几日就要搬回紫禁城去,这些日子你们忙着,总得犒劳犒劳,便是困极了,我也不能走不是?”

众人笑,“这是太后疼我们呢。”

坐累了,荷回起身到后头茶水房里准备给太后的茶食。

宫中茶叶种类众多,太后最爱的是先春建宁贡茶,刚进宫时,荷回连茶叶如何分辨都不知道,如今也能熟识各种镂金茶团,动作利索地为太后沏茶了。

茶汤沏好,正待要叫尚食局的人进来试尝,一转身,却见皇帝正站门口,静静望着她。

荷回手中端好的茶汤险些落到地上,还是被皇帝扶了一把,方才有惊无险。

怕被人瞧见,荷回连忙往后退,离皇帝远些,转头透过屏风往前头望了望,见无人察觉这里,方才稍松口气。

“皇爷怎么到这里来?”

下人的茶水房,本不是这样金贵的人该来的地方。

皇帝却并不在乎的模样,道:“许久不见,来同你说说话。”

荷回手

心里都是密汗。

要说话也要讲场合,如今这里这样多双眼睛,但凡有一个瞧见他们,都要坏事。

“皇爷还是出去吧。”

皇帝弯了弯唇角,“朕好心来瞧你,你却赶朕。”

他这话,倒好似荷回是那忘恩负义,不知好歹的人一般。

荷回忙道不敢,“民女很好,皇爷不必挂念。”

“嗯。”皇帝点头,“你脸色瞧起来是比往日好了许多,御医给你开的药可都喝了?”

他这样明目张胆关心自己,倒叫荷回不知怎么是好,慌乱道:“是,都喝了。”

皇帝听罢,竟笑了,“你倒也不怕苦。”

荷回:“民女习惯了。”

只是吃些药算什么,又不是挨板子受冻。

皇帝闻言,嘴角的笑意渐渐收起,叹气道:“你怎么又木呆呆的,朕方才问那话,你就该主动示弱,叫朕心疼才是。”

明明对着宁王惯用的手段,到了他这里,便连敷衍也不肯。

荷回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又望了望外头,催促道:“皇爷离座位久了,还是快些回去吧,仔细人找。”

皇帝却不为所动:“他们陪着太后听戏,没工夫在乎朕。”

怎么没工夫?他是皇帝,又不是什么小鱼小虾!

实在没法子,荷回便道:“那皇爷先在这里呆一会儿,民女这便出去。”

刚走到门口,便被他拉住手,“你非要对朕如此这般?”

荷回心一紧,深怕有人瞧见,又不敢挣脱,怕弄出声响来,只好道:“皇爷,这里当真不是说话的地方。”

皇帝似乎觉得她这般模样十分有趣,便问:“那哪里是说话之处?”

荷回真怕了,哀求道:“皇爷,您发发善心,救民女一命。”

皇帝原本就瞧不得她这般,眼见着逗得她差不多了,便松开手,转身出去。

荷回猛松一口气。

皇帝回到座位上,太后问:“去哪里了,这样久?”

皇帝淡淡道:“有些事情要处理,到外头转了转。”

太后不疑有他,转头瞧见不远处还有个位子空着,问道:“沈丫头呢。”

荷回这才从茶水房里出来,将茶碗搁在太后身边的茶几上。

“母后吃的是什么茶?”皇帝忽然开口问。

太后道:“先春茶,你从前问过,还说自己最不喜欢喝这个,如今都忘了?”

皇帝笑:“事多,倒不记得这些了,儿子知错。”

太后摇摇头,转头冲荷回道:“去给你皇爷沏一杯来。”

荷回抬眼望了下皇帝,见他目光幽幽,正望着自己,同方才在茶水房里头的眼神如出一辙,心一颤,连忙道:“是。”

荷回又去茶水房给皇帝和宁王各沏了一杯来。

皇帝见宁王也有,虽未说什么,但嘴角的笑意明显淡了下去。

太后:“好孩子,快别忙了,坐着去。”

荷回嗳一声,将托盘交给宫人,自己落座。

然而刚坐下,便听太后忽然问了一句:“皇帝,你身上的这个荷包是哪里来的,怎么从未见过?”

荷回原本并不在意,只当那是哪个嫔妃送的,随着众人的目光,下意识朝皇帝腰间望去。

却见几月前自己给‘宁王’的定情信物正静静挂在皇帝腰间。

荷回眼皮猛地一跳。

第35章 第35章这丫头怎么这样了解父皇……

一瞬间,满室皆静,只剩下看台上的角儿们婉转悠扬的唱腔在空中回荡。

天子身上的任何一个物件都有讲究,不能随意穿戴,当今皇帝又是个循规蹈矩、嫌麻烦的性子,力求衣着干净利落,从未听闻过他身上戴过什么荷包、香囊之类的东西。

如今乍然得见,自然深感讶然,都在心中猜测此物何来。

瞧那细密的针脚,以及上头的鸳鸯图案,很显然是出自宫中哪位女子之手。

嫔妃之中,也有不少人曾给皇帝送过这东西,可却从未曾见皇帝佩戴过,如今这个荷包,也不知是谁的,众人不免纷纷猜测它的主人是谁,能叫皇帝这样光明正大地戴出来。

就连李元净也被吸引了目光,连戏都不看了。

皇帝见太后询问,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随口道:“今日出门急,尚衣监的人不知从哪里弄过来的,儿子瞧着好看,便戴上了,母后可是觉得不好?”

尚衣监的人如此不小心?多半是替哪个嫔妃传递信物罢了。

皇帝同嫔妃感情好,太后自然喜闻乐见,道:“没有不好,只是觉得稀奇,往日也不见你戴这个,也不知是哪个有福的,能入了你的眼。”

皇帝只道:“母后想多了。”

太后也不想在这种事上同他争辩,左右日子长了,有些事情自然就显现出来。

不急。

李元净这边百无聊赖地收回目光,端起茶碗,心中觉得奇怪,倒不是为了那荷包,而是茶。

父皇一向不爱吃这先春茶的,怎么今日倒放不下的样子?

他小声问一旁的荷回:“你往这茶里加了什么?”

荷回正因那荷包的事心里乱作一团,忽听有人问话,不禁心头一跳。

李元净狐疑地望着她,“你怎么了?”

荷回连忙摇头:“回小爷的话,没什么,只是方才听戏听得有些入迷。”

李元净不疑有他,又将方才的话问了一遍。

荷回便道:“没加什么,只是听太后说皇爷不大喜欢先春茶的味道,便往里头加了些蜂蜜水。”

李元净点了头:“原来如此。”

怪道父皇没有同往常般喝一口便撂下。

只是李元净蹙了眉,歪头睨了荷回一眼。

这丫头怎么这样了解父皇的口味?

大抵是误打误撞罢。

嘱咐她:“往后给太后和父皇的茶水吃食,不可随意调配,需得告诉茶水房的人,由他们请示之后,太后与父皇同意了,方才可行。”

不然若是出了什么事,其中的干系不是她能承受得了的。

听他这样说,荷回当真有些后怕,点了点头:“多谢小爷提醒。”

因为要不引人注意,又要听见对方说话,所以两人凑得极近。

皇帝转头时,瞧见这幅场景,目光幽幽。

太后顺着他目光望去,瞧见这一幕,叹道:“前些日子咱们可是为他们操碎了心,瞧,他们两个如今可比从前好多了,秋彤之前告诉我,我还不信,这回若是再赐婚,想必净儿不会再拒绝。”

皇帝收回目光,淡淡道:“再等等吧。”

太后想着也是,上回那事说来也是她欠考虑,没问李元净的意见,这回还是等他们感情再深厚些再讲比较妥当。

“还是皇帝思虑周全。”

皇帝没吭声,望着戏台上唱念做打的人影儿,手指轻轻敲击着太师椅的把手。

而此时坐在不远处的淑妃正瞧着皇帝腰间的荷包看,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收回目光。

到了散席,送走了太后皇帝,淑妃正要上轿,却见庆嫔忽然过来,道:“姐姐可有空?陪妹妹散散心,如何?”

淑妃原本不想在此处耽搁太久,但想到什么,终究还是点了头。

两个人沿着太液池,慢慢往前走着。

庆嫔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问:“依姐姐所见,今日皇爷腰间的那枚荷包是谁的?”

晚风习习,吹得淑妃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我还以为,是妹妹你的。”

“姐姐的荷包皇爷尚且不戴,更何况是妾的?”庆嫔拿帕子掖了掖眼角,道:“更何况,妾的针线也没那般好,能将那鸳鸯绣得栩栩如生,跟活的似的。”

这倒是实话,淑妃心中的那点酸意瞬间消去大半。

“这位妹妹的手艺倒是好。”

“什么妹妹,多半是哪个狐狸精。”庆嫔有些咬牙切齿。

皇帝对她们说一句贴心话都难,如今那人倒好,连个面儿她们都没见着,皇帝就已经明目张胆地将她给的定情信物挂在身上了。

怎不叫

人恼火。

她们这些人,在宫中连个依傍都没有,于是对这些事便越发敏感。

倘若叫那不知名姓的狐狸精被皇帝封了位份,再得个一儿半女的,哪还有她们的活路?

见她如此这般,淑妃劝她:“兴许是底下哪位妹妹的东西。”

“哎呦我的姐姐。”见她一直不上钩,庆嫔道:“咱们这些姐妹你还不了解,哪有人敢越过您同皇爷这般的,定是旁人。”

淑妃瞧着不为所动,“这不是咱们该操心的,皇爷若喜欢,封妃就是了,咱们能说什么?”

这话说得轻巧,庆嫔有些着急,道:“皇爷都多少年没封过人了,如今这位还没人影儿呢皇爷就对她如此痴迷,将来还得了?姐姐不替自己想想?”

淑妃停脚,缓缓道:“你待如何?”

“将她找出来。”

庆嫔走到淑妃跟前,劝道:“在皇爷封妃之前将人找出来,有些事情便好办多了,姐姐,这是关乎你我姐妹前程的大事,万万犹豫不得。”

她这里这样急切,淑妃却像没事儿人一般,忽然咳了两声。

“你今日的话,我不曾听过,妹妹,夜寒霜重,还是快些回去吧。”

说罢,叫来贴身宫女,扶着她上了暖轿。

眼瞧着轿子渐渐远去,庆嫔捏紧了自己的手帕。

真是胆小如鼠。

她不管,那便自己来动手,叫她见识见识,她的手段,不比她淑妃的差。

“回去。”又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庆嫔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不远处,一顶暖轿正慢悠悠被人抬着往前走,淑妃在轿中揉了揉太阳穴,对跟着的贴身宫女道:“你瞧着呢。”

那宫女道:“庆嫔想叫娘娘做出头鸟,心也太黑了些。”

淑妃笑了笑,“既然是皇爷喜欢的人,我何苦要去招惹,庆嫔等不及,就让她自己去找,咱们看戏就是。”

“可是娘娘,奴婢觉得庆嫔说得还是有些道理,皇爷的举动是有些不寻常,咱们总不能当真一直坐以待毙。”

若是寻常封妃就算了,可明显这一位皇帝是当真上了心的。

将来她被封什么位份还未可知,若是威胁到娘娘的地位

不知是不是被说动,半晌,淑妃掀起轿帘,“悄悄打听着,看宫里哪个宫女或者女官绣工出众的,都报于我。”

“是。”

若是能拿到那枚荷包就好了,通过上头的面料和针脚,很容易就能找到人,如今,只能这般大海捞针了。

“对了娘娘。”快到宫门口时,宫女忽然道:“上回您说的事,安王已经给家里办妥了。”

淑妃略有些意外,“这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