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很大吗?”
“我觉得还好吧。”
“你想摸一摸吗?”
晏隋眼里的笑意变深,故意问臊得脸颊发红的宁暨。
宁暨试图拯救身无分文误入迷途的好兄弟,“你昨晚乱看了什么东西?”
晏隋饶有兴致:“看小说,《金主的贴身保姆》《我同美男房东的那些年》《吃软饭的自我修养》”
宁暨:“你脑子就是看这种东西看坏的。”
晏隋并不承认自己的脑子看这些东西看坏了,打算让宁暨体会到《我与美男房东那些年》主角的福利。
宁暨扭头,义正言辞:“不摸。”
但过了两分钟,他又扭头,偷瞄晏隋的胸膛,语气带些艳羡,嘟囔道:“怎么你能练得那么大……”
他也有六块紧实腹肌和流畅人鱼线,但肌肉偏薄,是很典型的薄肌身材,加上皮肤偏向冷白色,带着很重的少年气。
并不算得上很成熟。
在宁暨看来,像晏隋这种,才算是很成熟的青年身材,肩宽倒三角,腹肌和胸肌微微鼓起,脱衣有肉穿衣显瘦,撑得起西装和西裤,成熟魅力尽显。
哪怕如今穿着黑色睡袍,露出的一线胸膛也能瞧出肌肉流畅。
将最后一个小笼包咽下肚,宁暨一面吸着豆浆,一面问,“晚上去我家吃饭?”
宁暨:“我爸爸做饭很好吃的。”
晏隋一顿,好一会才道:“算了,我送你回去到楼下就好了。”
宁暨拧起眉头,有些不乐意,“不是,都到楼下了,干嘛不上去吃饭?”
“之前我骨折,你照顾我那么辛苦,我妈妈一直都想着请你吃饭,你要是今晚来我们家吃饭,她会很高兴的。”
似乎是想到什么,宁暨朝着晏隋边上凑近了一点,挨着他一块坐,用膝盖碰着晏隋的膝盖,眼睛很亮,“不用担心,我妈妈和爸爸都是很好的人,都很好说话。”
晏隋目光落在掰开的一次筷子,声音有些低,“我知道。”
他知道宁暨的父母必定是很好很善良的人,因为只有很好的父母,才能教出宁暨这样好的孩子。
可今晚他去宁暨家里做客,宁暨要怎么跟他父母介绍他?
一个跟父亲和继母吵架闹离家出走的朋友?
甚至这么一个同性朋友,往后还想同他们的孩子在一起。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让宁暨父母放心将宁暨交给出去?
晏隋脸色晦涩变化几番,再抬起头时已恢复正常。他安静片刻,才道:“下次吧。”
“下次等正式一点,我再去拜访伯父伯母。”
“好吧。”宁暨只当是晏隋出生豪门,对礼数这种东西格外注重,连上门拜访朋友父母也要挑个正式的时间。
他挠了挠脸——从前他同其他的好哥们上门做客,都是上门打游戏或者上门找人去打篮球。
有时抱着个篮球,站在门前,就把人喊出来了,偶尔打球打晚了上门蹭个饭,再正常不过。
哪里像晏隋这样,上门拜访还得挑一个正式时间。
元旦收假那天,宁暨没跟晏隋一块坐飞机飞回A大。
晏隋说A市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赶在收假前一晚带着两只小猫回到A市。
宁暨没起疑心,只当是晏隋真的有事要赶回A市。
他不知道晏隋凌晨带着两只小猫回到家里,除了给两只小猫放粮开罐头,便坐在沙发上晃着逗猫棒,望着落地窗的夜景发呆。
宁暨的父母很疼爱宁暨,无论宁暨坐哪一班的飞机,都会到机场送别宁暨。
沙发上晃着逗猫棒的青年慢慢将逗猫棒垂到地毯上,眼睫也跟着垂下。
流浪太久的流浪大猫看到喜欢的小猫被家族的长辈呵护宠爱无忧无虑的模样,衍生出的第一感觉不是羡慕,而是自卑。
他担心同宁暨乘坐同同一航班,会见到宁暨的父母,宁暨会不可避免地同父母介绍起他。
可如今的他,实在拿不出手,能给宁暨父母留下的印象,也实在算不上好。
他想等到有一天自己获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后,再以一个可靠的形象出现在宁暨父母面前。
沙发上的人慢慢后仰,从胸膛压出一口气,闭着眼。
晏隋知道自己这个念头太过拧巴,拧巴到令人皆笑啼非,他耿耿于怀在意的点在外人看来或许也无足轻重。
可对于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来说,这再正常不过——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
“幺儿,这椅子是坏的,曹左那边还有位。”
A大,阶梯教室,大二最后一节物权法任选课,教室里乌泱泱坐满了人。
高星一行人提前替宁暨占好了位,但椅子坏了,只得让宁暨去前面两排坐。
曹左是晏隋舍友,这两个月同宁暨玩得还行,见宁暨望过来,挺高兴地朝着宁暨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边上还有位。
宁暨坐在曹左边上,跟晏隋其他舍友打了声招呼,曹左笑眯眯同他说,“隋哥没选这门选修课,特地发消息让我最后一节课帮你占个座。”
物权法任选课是闭卷考试,最后一节课大概率会画考试重点。
宁暨笑了笑:“谢了啊。”
任选课老师没来,教室里闹哄哄,曹左跟宁暨聊得挺来,看老师迟迟未来,同他闲聊道:“隋哥过后要去哪留学啊?”
宁暨:“嗯?”
他以为是自己听得不太清楚,扭头道:“什么东西?”
曹左开玩笑道:“留学啊,之前宿舍夜里聊天的时候,我们问隋哥以他的身份是不是要继承家业,年纪轻轻就要成为CEO,隋哥说不会。”
“他说他以后会留学,当时还没确定留学的国家。”
“不过最近最近半年好像也不见隋哥提了,也不知道他最后会去哪个国家留学……”
夹着教案的教授踩着点走进教室,闹哄哄的教室逐渐安静下来,教授打开备课的教案和PPT,“同学们好久不见,今天给大家上最后一节课……”
讲台上的声音传不到宁暨耳里。
他愣然顿住,过了很久才茫然道:“留学?晏隋要留学?我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
曹左也一愣,有些吃惊:“你没听隋哥说吗?今年暑假那会隋哥已经开始备考GRE,之前参加CAF挑战赛发表论文也是为出国做准备。”
宁暨神色仍旧不知所措的错愕,
曹左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尴尬地小声道:“你一点都没听说啊?那可能是隋哥想找个时间正式跟你说……”
宁暨没有说话,薄唇抿了下来,翻开书,好一次才低声道:“可能是吧。”
曹左讪讪停住,小心翼翼地瞧着宁暨的脸色,开始在心底觉得晏隋处理这事多多少少有些不地道。
——这几个月谁不知道这两人最近走得近,一块上课一块下课的,关系从水深火热到形影不离,瞧上去比舍友还要亲近几分,似乎都快成了铁哥们。
结果谁知道留学这么大的事都没告诉铁哥们,让好哥们蒙在鼓里。
一堂课下来,宁暨耳边嗡嗡地响,脑子里听着讲台老师讲课,画下考试重点。
下课后,他手机震动两下。
Y:转发链接《吃软饭必备厨艺之冬日煲汤篇——当归生姜羊肉汤》
Y:今天喝这个好不好^_^
宁暨低头看消息,没回,将手机锁屏倒扣在桌面,眉眼压得很深,薄唇抿得有些紧。
他知道一旁的曹左整节课都时不时望向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些担心他。
宁暨没有怪曹左的意思,等上完了最后一堂物权法任选课,他连怪晏隋的意思都没有了。
他靠椅子上,偏头望向落着小雪的窗外——他只是在怪自己,怪自己自作多情,自以为跟晏大少爷的关系多铁,多好。
同吃同住那么久,结果要出国的消息,还得从别人口中得知。
宁暨觉得自己有点招笑。
上赶着去跟晏大少爷当哥们,还拿出自己的生活费去接济晏隋。
左右不过是大少爷一顿饭钱,人看得上他那点钱?
晏隋随随便便跟朋友打个电话,直接能住进最豪华的行政套房,需要他这个小喽啰操心?
宁暨扯了扯唇角,自嘲地笑了笑,慢慢地趴在桌子上,闭上眼,摁下心底冒出来的那点委屈。
中午十二点,下课铃声响起,教学楼涌出成群结队的学生,楼梯间满是涌动的人头。
阶梯教室外,背着斜挎包,单手插兜的青年等着人。
见到穿着奶油白羽绒服的宁暨,他上前几步,笑着道:“怎么没看手机……”
话还没说完,宁暨同他擦肩而过,没看他一眼。
晏隋一怔。
他停顿片刻,快步追上去,仍是笑着,只不过声音低了些,“怎么,生气了?那以后我不发那些东西了……”
他以为宁暨是因为他成天发那些吃软饭的东西生气。
他又对宁暨软声:“我真不发了,中午去吃二食堂的石锅饭好不好?你昨天不是说想吃吗?”
穿着羽绒服的宁暨终于偏头,瞧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跟高星他们一块吃。”
“亲密付还开着,你想吃什么自己点。”
不远处的高星一行人在教室门口等着宁暨,见他出来,挺高兴地叫了他:“走呗,吃饭去。”
见到晏隋,高星又笑道:“难得见你们下午没课还在学校吃饭,我们准备去吃麻辣烫,一块去?”
问是这么问,高星也知道两人最近这段时间形影不离,只不过是顺嘴一问罢了。
宁暨却转身,语气冷淡道:“他不去。”
第42章
麻辣烫选菜的柜台冒着冷气,一条长长的队伍排着队等待付款。
“嘶,烫烫烫——”
捧着一碗热腾腾麻辣烫的高星坐下,吹了两下手,看着掰开一次性筷子的宁暨,“你们吵架了?”
宁暨没说话,用筷子搅了两下伴着麻酱的麻辣烫,好一会才闷声道:“没有。”
高星夹了两个鱼丸进宁暨的碗里,“你这个月又买了新球鞋?怎么点那么少东西。”
宁暨看着碗里两颗圆滚滚的鱼丸,眼睛被热气熏得酸酸的,仍旧闷声道:“没买。”
只不过会下意识担心自己的生活费养两个人不够用,花起钱来比从前节省了一些。
像漂亮的小猫总会担心自己喂不饱外头流浪的大猫,每次吃罐头的时候总会偷偷留一点藏起来。
宁暨看了眼手机,划到亲密付页面,看到今天的亲密付还没有支付记录。
他抿着唇,手指在聊天框滑动几下,最后还是没有发出消息,锁屏倒扣手机在桌面。
不吃午饭就不吃午饭。
关他什么事。
他瞎操心什么劲。
——
下午没课,宁暨在篮球场打了个很久的球。
他朋友多,随便招呼一声,都能在球场人碰见熟人。他从下午打到傍晚,系篮球队的人笑着同他说:“晚上去聚餐?”
宁暨仰头灌了瓶水,“去呗。”
几个玩得不错的男生跟他在校外选了家大排档吃烤鱼聊天,谈天说地,聊到兴头上,点了两匝啤酒。
“宁暨还没谈女朋友?不应该啊,上回只打了两场,场边全是拍你的女生,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个?”
“好多学妹问我要你微信,没你同意,我也不好意思推。”
宁暨看了眼手机,亲密支付仍旧没有付款记录。他抬起,笑了笑:“算了,这事看缘分。”
递给他啤酒的学长点头,感叹道:“也是……确实得找个喜欢的……”
晚上八点多,A市纷纷扬扬落着的小雪终于停了。
结账时,宁暨犹豫片刻,还是点了份砂锅粥和炒粉,同老板说打包带走。
九点半,宁暨拎着打包好的砂锅粥和炒粉推开门,客厅亮着灯。
晏隋穿着浅灰色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给三花猫梳着毛,听到动静,起身:“你回来了?”
很像在家里照顾小孩等着应酬妻子的人夫。
他亦步亦趋跟着宁暨,轻声道:“怎么没回消息?”
宁暨一身酒气,没说话,换好鞋,将砂锅粥和炒粉放在餐桌上。
他径直走向客卧,头也不回,语调仍旧冷淡,“手机没电。”
晏隋脚步顿住,沉默地看着宁暨完全没有想跟他交流的意思,径直走向客卧关上门。
客厅安静下来。
晏隋神情罕见地带着点烦躁,目光落在餐桌上的砂锅粥。
他对宁暨这副模样再熟悉不过——高中两年和大一那年,宁暨同他水火不融的时候,对他就是这副模样。
宁暨对人好的时候,能让人高兴死,可宁暨厌恶一个人的时候,也能让人难受死。
客卧,宁暨将羽绒服挂好,只穿件宽松的圆领卫衣,坐在椅子上发呆。
半晌后,他听到卧室门敲响,外面的人声音低低的,“宁暨,你睡了吗?我煮了点醒酒汤,还炖了一盅冰糖雪梨。”
“……”
谁稀罕啊。
椅子上的宁暨抿着唇,闷头没吭声。
他就喝了半罐啤酒,哪里用得着喝醒酒汤。
“宁暨,开一下门好不好?汤要凉了。”
卧室外的人没走,仍是敲着门,低声同他说着话,“宁暨,你生气了吗?”
“……”
宁暨趴在书桌上,闷不做声。
他生什么气。
他能跟晏大少爷生什么气?
他充其量不过只是跟晏隋玩了几个月的同学,跟晏隋的关系甚至还没有舍友近。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是他自己把自己架得太高,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重,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跟晏隋是好哥们。
如果不是因为那两只小猫,他们怎么可能会有交集。
人家对他客气几句,说几句客套话,他就傻乎乎地当真了。
宁暨使劲地揉了两下发红的眼睛,觉得自己真蠢,声音有些发哑道:“别敲了,我头疼,要睡觉。”
卧室门外,敲了许久也不见回应的晏隋停下,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好,你要不舒服就叫我。”
“醒酒汤我放在微波炉旁边,你想喝用微波炉高火加热一分半,你昨天有些咳嗽,冰糖雪梨在炖蛊里,记得喝。”
“宁暨,如果你不想跟我说话没关系,但是头疼得厉害的话,一定要出来吃药。”
客卧的门忽然被推开。
晏隋怔然,看着推开门,只穿着一件白色圆领卫衣拎着羽绒服的青年。
他对他说:“你累不累?”
晏隋:“什么?”
宁暨:“你高二转学那年,半个月就能跟班里人打成一片,大学竞选班委只有三个人没投你,其中两个是竞争对手,一个弃权。”
宁暨:“你习惯同身边的人交好,我知道。”
他扯了扯唇角,“但没必要做到这地步。”
既然没那么深的交情,又何必做到这地步,让他以为他们的关系有多好。
晏隋:“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宁暨盯着他,语气很淡:“意思是没必要弄那些东西,那些醒酒汤雪梨汤都没必要弄。”
晏隋没说话。
过了很久,他才道:“你在生气,宁暨。”
他上前走了一步,“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生气了吗?”
宁暨偏头,喉头开始发哽。
又是这样。
又是做出这幅样子——低声下气,百般纵容,仿佛他有多重要一样。
晏隋又上前一步,伸手拦住门,同样盯着他,低声道:“我不觉得那些东西没必要做。”
“能给你准备那些东西,我心里其实很高兴。”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不做,但是你不能说我没必要做到那一步。”
“宁暨,无论为你做到什么,我都觉得那是很值得做的事。”
这番话近乎将心意剖白,可听者仍旧沉浸在情绪中,生硬道:“你不用说那么多。”
晏隋拦着客卧门框的指骨用力到发白,声音有些哑,“为什么不能说?”
“你讨厌我说这些吗?还是你讨厌我为你做这些事情?”
“只要你说,我就改。”
他几乎像是等待审判结局一样,盯着宁暨的脸庞,仿佛宁暨只要表露出一丝厌恶,就会被宣判罪无可赦。
宁暨:“你没错。””
他不看晏隋,“是我自己的问题。”
小猫喃喃道 :“是我自己觉得跟你关系好,没有认清楚自己的地位……”
晏隋:“?”
他看着几乎能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的宁暨,猝地一下沉默,半晌后谨慎道:“什么地位?”
“能骑我头上的地位吗?”
宁暨:“?”
他一下就转过头,“我什么时候骑到你头上了?”
晏隋:“当小猫的时候。”
“你何止是骑到我头上,你还让我帮你埋屎。”
宁暨哽了哽——他那时当小猫,并不会熟练地用爪子刨猫砂,只能拜托人形的晏隋帮它处理。
晏隋:“所以到底因为什么生气?”
“宁暨,你知道的,这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让我埋屎,即使这个人变成一只小猫。”
“你胡说。”宁暨并不承认。
他胸膛起伏了几下:“你说话总是那么好听,好像我们的关系很好一样,但实际上在你心里,我不过只是认识了几个月的同学。”
晏隋盯着他:“为什么这样说?”
“你觉得我会给认识了几个月的同学煮醒酒汤熬雪梨汤?会因为认识了几个月的同学不回消息坐在客厅从白天等到晚上?”
他用身子抵住想要关上的卧室门,一字一句道:“会在凌晨开四个小时的车去到泉市,找只认识了几个月的同学?”
宁暨有些破罐子破摔,眼圈有点红,“对,你就是会这样。”
“你不止会这样,你还会在某天到了国外,才会打电话给这个认识了几个月的同学。”
他声音越来越高,“你会在电话里说——‘宁暨好久不见,我现在在英国,我一直都没告诉你我要留学这件事’。”
“然后某个傻到家的蠢蛋什么都不知道,挂断电话后还要去问你舍友是不是真的。”
“你舍友说就会对某个傻到家的蠢蛋说——‘天啊,宁暨,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他要留学吗’。”
“怎么,非要到这一步你才满意吗?”
白色圆领卫衣的宁暨胸膛起伏,眼圈明显地红了一圈,像只受了天大委屈炸毛的小猫,用力地推了推抵在卧室门内的晏隋,“出去。”
晏隋没动。
半晌后,他整个人都推着卧室门挤进去,低头,抬手捧着宁暨的脸,像是拢着什么珍宝,小心地低声道:“不会的。”
“谁跟你说的?不出国,我这辈子都不出国。”
“你在哪,我就在哪。”
他的指尖轻轻地拂过宁暨发红的眼尾,声音放得更轻了,像是哄一只小炸毛猫翻身露出软乎乎的肚皮。
“宁暨,我怎么舍得出国。”
第43章
“谁跟你说我要出国的?曹左?”
“是,我之前是有出国的打算,但那是在没有同你做朋友之前。”
客厅只亮着一盏光线柔柔的钓鱼灯,黑色真皮沙发上,晏隋低头,轻轻地用棉签沾着碘伏,大掌将一截修长笔直的小腿拢住放平。
那截漂亮瓷白的小腿膝盖处,歪歪扭扭贴着一张创口贴,创口贴面积太小,遮不住带着血丝的擦伤。
那是今天下午打篮球弄到的擦伤。
受伤的主人偏着头,坐在沙发上,将腿搭在晏隋的大腿上,薄唇抿得紧紧的,并不看他。
小猫还在生气。
晏隋动作轻柔地将创口贴揭下,将沾着的棉签轻轻压住擦伤,“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出国了,那也肯定是因为你在国外。”
偏着头的宁暨闷声道:“你又说这种好听的话,把我当三岁小孩?”
听上去多么令人动容,仿佛自己此时此刻被视若珍宝。
晏隋笑起来,“你哪是小孩啊。”
得是只漂亮又神气的小猫才对。
生气了不理人,不高兴了挥爪子挠人,朝着天空叫一声,四面八方都能涌出一大群小猫,累了爬到他脑袋上休息。
委屈的时候把尾巴圈起来,窝在卧室里,碰都不给碰,好说好歹才哄出来。
“所以宁暨,你是舍不得我出国吗?”
用纱布包扎好伤口,晏隋望着他,弯着唇,“是因为我出国不告诉你,所以生气吗?”
宁暨用包扎好的腿蹬了他一脚,“胡说。”
“谁生气了?”
小猫开始张牙舞爪:“你出不出国关我什么事?谁舍不得了?”
“你爱出不出,你就是去火星我都懒得管。”
晏隋点点头,笑着去攥宁暨的手腕,“真不管?”
“唔——轻点踹。”
挨了一脚的晏隋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放在腹部,眼里带着笑意看着宁暨,“中午和晚上没吃饭,胃要被踢坏了。”
“怎么办啊,这辈子都出不了国了,有人得负责了。”
那样子一看就是装出来逗人的。
宁暨开始觉得刚才的自己闹脾气有些丢人,抡起沙发上的靠枕砸过去,闷声道,“滚蛋。”
晏隋笑吟吟道:“滚去哪?国外吗?你会跟我一起去吗?”
小猫仍旧是张牙舞爪,抡起另一个靠枕,捂住面前人的脸,有些恼怒,“不许笑。”
他连吵架都只会用不许、不给、不可以这些词。
晏隋真的觉得可爱得要死。
闷闷的笑声从靠枕后方传出。
紧接着又挨了一拳,“都说了不许笑。”
晏隋忽地弯下腰,嘶了一声,倒吸了着气。
宁暨一顿,“怎么了?”
不会真被他踹出事了吧?
晏隋:“有点难受。”
宁暨立即弯腰,紧张地伸手去摸他的腰,真的以为自己踹得太用力。
下一秒,他被攥着手腕,整个人拽到沙发,跌进晏隋的怀里。
晏隋靠着沙发,手臂横在他腰上,跟抱小孩一样,将他抱在怀里,晃了晃道:“真难受。”
“中午没吃,晚上也没吃,好难受啊,帮我揉揉?”
他看见宁暨伸手,朝他笑了一下。
晏隋被那个笑晃了眼。
“嘶——”
下一秒,宁暨拧了一把他腰间的肉,从他怀里跳下来,像只很坏的小猫,尾巴竖得高高的,露出尖尖的牙齿,朝他比了国际友好手势。
想骗他,门都没有。
使完坏的小猫大摇大摆地朝着卧室走去,鸟也不鸟沙发的人。
靠着沙发的晏隋倒吸了一口气,掀起衣服下摆,看到被拧到发红的小腹,没忍住,笑了笑。
疼是真疼,但高兴也是真高兴。
他后仰,唇边噙着笑——原来宁暨也会舍不得他。
这真是……
被拧红的地方抽抽地疼,眉眼英俊的青年嘶了一声,唇边的笑却没停,指尖摩挲了两下发红抽疼的地方。
教人更喜欢了。
——
“隋哥,刚才那道题的过程你记了没?老李讲得太快,我这还没记呢。”
教室,晏隋将平板递到曹左面前,想到什么,手腕一转,平板又回到眼前。
曹左:“?”
晏隋眯起眼:“你跟宁暨说我去留学的事?”
曹左挠头:“是啊,上回选修课他坐我边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这事。”
晏隋微微一笑,朝他比出个手势:“三天。”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句话,宁暨三天都没吃我做的饭。”
曹左:“???所以哥你在外头住是给人做饭了去了?”
晏隋何止是给人做饭,他还给人扫地洗衣服外加喂猫铲屎。
只可惜伺候的主不领情。
周末。
呼叫铃响起,宁暨就会踢踢踏踏地踩着拖鞋冲向门口,拎着外卖袋子,被厨房的晏隋叫住,“你又点外卖。”
被伺候的小猫并不鸟他,朝他竖了个国际友好手势:“少管我,吃你白人饭去。”
晏隋:“……什么时候我做白人饭了?”
宁暨拆开炸鸡包装袋,“谁知道呢,反正有人要留学吃白人饭。”
小猫记仇得很,出国留学这事整整唠了两星期。
晏隋洗衣服,他站在边上啃着苹果说:“哟,大少爷洗衣服啦,留学去国外也要自己洗衣服吗?”
晏隋在水吧台喝水,他用水杯磕着台面敲得叮当作响,斜斜地望着他说,“多喝点,英国的水容易头秃。”
就连晏隋蹲地上铲屎,宁暨都要在一边甩着逗猫棒,“以后几月份坐飞机出国看你?外国几月份放假?”
“哦,懂了,你现在肯定不想说。”
宁暨用逗猫棒狂戳着晏隋脑袋,“你要等到最后一天,才会跟我说放假时间。”
晏隋:“……”
小猫将逗猫棒砸向他脑袋,施施然走了。
晏隋啧了一声,起身想要捉住他,跟教训咬坏沙发的小猫一样教训宁暨,结果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猫别墅里的两只猫对视一眼,幽幽地叫了一声,再望向晏隋时,带着点叹息。
晏隋:“?”
这眼神怎么好像看考试不及格的学生。
他用逗猫棒戳了戳狮子猫,狮子猫敷衍地玩了两下,不在理他,又去找三花猫玩了。
一月中旬,A大图书馆坐满了期末考试复习的学生,不少学生因为在宿舍看书容易分析,大早上就去图书馆排队占座。
宁暨没有去大冬天去图书馆排队占座的烦恼。
在晏隋家,他只要溜达出去接杯水,瞧见晏隋一眼,立即就觉得自己还学上好几个钟头,多啃两本书,跟打了鸡血一样回卧室继续奋斗。
偶尔休息的时候,宁暨还要偷偷摸摸去到晏隋的书房,瞄晏隋复习的科目,打听晏隋复习的进度,随后大惊:“……你都复习到这里了?!”
“你怎么复习那么快?你房间昨晚不是十一点就关灯了吗?你偷偷开小夜灯复习?”
晏隋说没有,反叫宁暨不信,又磨他:“你别复习那么快,我还没复习到那块呢……”
“你要不歇下来玩两把游戏?”
小猫使坏,“最近游戏新出了英雄,很好玩的,你要不试试?”
见晏隋不动,宁暨又嘀咕道:“明天我也开小夜灯复习……”
说罢,视察完敌情的小猫一溜烟跑了,回到房里更加刻苦地复习,势必要保住自己第一名的宝座。
期末考试结束后,宁暨长舒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发挥得很不错,有很大概率保住了自己第一名的宝座。
考完最后一科,宁暨跟高星一行人聚完餐,跟晏隋商量两只猫寒假的归属。
这两只小猫拥有很严重的分离焦虑,单单看不见对方五分钟,都能叫得撕心裂肺,因此不能一人负责一只。
两人商讨了半天,最终晏隋退出小猫归属的争夺,将两只小猫的寒假归属权交给宁暨。
这可把宁暨感动坏了——平时放粮铲屎梳毛都是晏隋一手包揽,要说照顾小猫,应该也是晏隋更熟悉才对。
更何况他们还有从人穿成小猫的风险,因此谁带两只小猫回家,谁平日里突然在地上用四肢乱爬到处喵喵叫的风险就小一些。
但晏隋却主动将两只小猫的寒假归属权让给他。
果真是好哥们,真兄弟!
宁暨当即感动得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它们。”
晏隋微微一笑,“好。”
开玩笑。
要是他寒假养了两只小猫,还怎么有借口在寒假去找宁暨?
但宁暨在寒假养了小猫就不一样——他随时随地都能用想念小猫的借口去找宁暨。
到时候谁管他到底是看猫还是看人?
放假后,宁暨高高兴兴地带着两只小猫回了家。
离开A市那天,他还跟晏隋出去吃了分别饭,拍着晏隋的肩膀说开学见。
结果回家第二天,觉都还没睡醒,宁暨就被一通电话叫醒。
电话里,晏隋对他说他在楼下了,想看小猫。
人都还没睡醒的宁暨:“?”
他迷惘地对着电话道:“你在泉市?”
晏隋:“嗯,我父亲和继母不太欢迎我,所以我就回泉市了。”
宁暨:“他们又欺负你了吗?”
晏隋在电话那头长长地叹一口气:“不碍事,对了,我想看小猫,可以吗?”
宁暨直接顶着蓬乱的头发,推开卧室的窗户,瞧着楼底下的人,喊道:“这边!你直接上来。”
几分钟后,穿着睡衣的宁暨打开门,“进来进来,外面冷不冷?”
晏隋肩上落着点雪,“挺冷的。”
宁暨关上门,给他倒了杯热茶,“喏,小猫在客厅阳台上,我买了一个很大的猫窝,它们很喜欢那个猫窝。”
“你要去看小猫吗?”
晏隋望着他,笑了笑,“已经看到了,刚睡醒呢。”
脑袋翘着几根头发的宁暨探头:“刚睡醒吗?没有啊。”
他有些疑惑扭头:“它们不是在舔毛吗?是刚睡醒吗?”
晏隋又笑:“嗯,刚睡醒,还炸着毛呢小猫。”
第44章
听到晏隋说小猫还炸着毛,宁暨以为晏隋是在说猫窝里的两只小猫打理得不好。
他认真解释:“没有炸毛,我每天都给它们梳毛的,照顾得很仔细。”
晏隋伸出手掌,压了压炸毛的小猫毛,“我知道。”
宁暨去卫生间洗漱,含糊道:“我去刷牙洗脸,等我两分钟。”
晏隋点头,目光掠过不大的整洁客厅,陈设有些旧,但十分整齐温馨。冰箱上套着保护的白色蕾丝罩,电视柜旁摆放着几张照片,都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相框里的宁暨很小,被一对笑容满面的夫妻抱在怀里。
小小猫大概从小时候开始就喜欢装酷,被抱在怀里也很酷地扬起下巴,穿着儿童绅士西装,昂着脑袋,还系着领带。
边上还有张更小的宁暨,套着小老虎玩偶服装,露出个脑袋,咬着手,懵懵懂懂地望着镜头。
晏隋摩挲了两下冒着热气的玻璃杯,心似乎也被热气蒸腾得柔软下来。
洗漱好的宁暨翻箱倒柜:“你吃过午饭了吗?”
晏隋说吃过了,来看一下小猫就走。
宁暨扭头,“那么快就走啊?”
晏隋点点头:“对……”
话还没说完,楼下传来一嗓子嚎叫:“宁暨——给老子开门禁——”
宁暨啧了一声,摁开门禁,朝着楼底喊道:“开了,滚上来!”
没两分钟,外头门传来门锁转动的声响,来人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提着几盒打包的盒饭,还拎了袋水果,“我去,外面冷死我了……”
“赶紧帮你爹拿——”
赵旭抖了抖肩上的雪,一抬头,戛然而止。
沙发上,黑色大衣的青年手肘搭在膝盖上,抬头打量着他,神色有些微妙。
自家好兄弟穿着件卫衣,头发还乱着,接过他手中的一兜水果,“有没有橙子啊?”
赵旭哽了哽,看到自己好兄弟在袋子里扒拉了几下,扒拉出个一个最大最漂亮的橙子,献宝一样兴冲冲地塞给沙发上的青年,叫青年吃。
“不介绍一下吗?”晏隋接过橙子,温声说道。
宁暨一手搭着赵旭的肩,整个人倚在他肩上,“赵旭啊,跟我们一个高中,你不记得了吗?”
晏隋怎么会不记得。
赵旭,比他们高一级的学长,住在宁暨家隔壁,从小跟宁暨一块玩,跟宁暨是铁哥们。
高中的晏隋其实对赵旭抱有很微妙的敌意,甚至他都不知道这股敌意从何而来。
他只知道当时的自己觉得赵旭一无是处,成绩没多好——考试成绩经常在前三名浮动,篮球打也没多好——当不了篮球队长,人也没多大方——请宁暨吃根冰棍都要勒着宁暨脖子让宁暨叫爹才请。
但真是这么一个成绩没多好,篮球打得也不怎么样,人也不大方的人,宁暨反而乐意同他玩,在学校碰见了还会叫学长。
高中的晏隋百思不得其解——宁暨要是乐意给他个好脸,别说一根冰棍,就是把冰箱搬空他也乐意啊。
赵旭挤出个笑,将宁暨勒到厨房,震惊地压低声音道:“不是,你真跟他处成兄弟了?”
宁暨用手肘捅了一下他,斜着望向他道:“废话,我之前不是发过跟他吃火锅的朋友圈了吗?”
赵旭:“我以为你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做的大冒险任务。”
宁暨一哽,“滚滚滚,什么大冒险任务,我们现在关系好着呢。”
客厅,晏隋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橙子剥开,剥开后,起身,去到厨房,“宁暨,我想洗个手。”
宁暨将赵旭拽到一边,空出厨房的位置,“这边,往左扭是热水,用热水洗。”
晏隋嗯了一声。
狭窄的厨房挤着三个成年男性,有些拥挤,宁暨揽着赵旭,给晏隋做介绍,“赵旭,我们高中的,比我们大一届。”
介绍完赵旭,他又对着赵旭介绍道:“晏隋,你知道的。”
赵旭咳了咳,朝晏隋点点头,他总觉得面前人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因为晏隋擦干净手后,很正式地同他握了握手,对他笑了笑,瞧上去很和善。
“你等会什么时候走?”宁暨拉开椅子,问晏隋。
晏隋一顿,又说不走了,说还想陪陪小猫。
宁暨有点高兴:“可以啊,正好外头雪大,等下午雪停了再走也不迟。”
他一面吃赵旭给他带的盒饭,一边兴致勃勃道:“等会一块打游戏?”
晏隋:“我没问题,就是不知道你朋友愿不愿跟我玩。”
宁暨不太在意:“不用管他,他跟狗都玩得起来。”
赵旭蹲在猫窝前,被两只小猫萌得要死,听到这话,朝宁暨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亏你爹给你带饭。”
两人认识了十几年,开口就是互相成爹。
吃完午饭,宁暨带着人进房间。
晏隋是头一次进宁暨房间,房间整理得很干净整齐,墙上贴着球星的海报,有一排展示学球鞋的透明鞋柜,下方装着灯带。
卧室门背后还有飞镖盘,几支飞镖插在中心位置。
书桌很大,有一面书柜,另一面则是放着台式电脑,头戴式耳机搁在键盘旁,电竞椅边上挂着件羽绒服。
赵旭熟门熟路地坐在懒人沙发上,一看就是经常来。
宁暨将电竞椅上的羽绒服挂起,拉开电竞椅,让晏隋坐。
窝在懒人沙发上的赵旭:“?不是哥们,这椅子你不是不给坐人的吗?”
宁暨踹了一脚赵旭,“关你什么事,你不是有位置坐吗?”
他又问晏隋:“你要吃水果吗?我去切水果给你吃。吃苹果还是橙子?”
电竞椅上的晏隋:“都行。”
宁暨高高兴兴地去切水果了。
赵旭瘫在沙发上喊道:“给我带根冰棍。”
宁暨扭头朝他竖起中指:“我看你像根冰棍。”
几分钟后,端着果盘和冰棍的宁暨进卧室,将果盘放在晏隋面前,“你还有什么想吃的跟我说哦。”
说罢,宁暨将冰棍抛到懒人沙发上的赵旭手上,“接着。”
赵旭稳稳接住,感叹道:“哎呀,旧人比不过新人啊。”
宁暨左耳进右耳出,对晏隋兴致勃勃道:“我给你看我高中抽中的手办。”
他垫脚,将柜子最深处的手办捧出来,献宝一样道:“帅吧。”
晏隋看着手办,“帅。”
宁暨:“你喜欢吗?喜欢我送你,我还有另外一个。”
赵旭被冰棍呛了呛,幽幽抬起头:“我去,我想摸摸那手办都不行,你要送人?”
宁暨扭头,面不改色给他画饼道:“下次,下次送你个更好的。”
赵旭:“6。”
他认识宁暨那么久,就没见过宁暨将哪个宝贝手办说要送给别人。
他看着宁暨兴致勃勃地将抽屉拉出来,“我还有克比的亲笔签名,帅不帅?”
翻完抽屉,宁暨又去翻另一个柜子,“这个机械手臂也帅,有程序的,戴手上会动……”
“这个在市面上买不到的,是一个发烧友给我做的,我帮他打号,你喜欢吗?”
“你喜欢的话,我再去帮他打个号,叫他做一个给你。”
漂亮的小猫将窝里闪闪发亮的宝贝叼出来,高高兴兴地挨个向外头流浪的大猫介绍。
“那双球鞋也帅,我买来收藏的,一次都没穿过,不过这双球鞋不能送给你。”
“你跟我的码数不一样。”
赵旭冰棍都不啃了,一听这话,腰板都坐直了,去瞧宁暨,又去瞧晏隋。
宁暨就是小屁孩性格,幼稚,对朋友确实很大方,但大方到这地步,就不对劲了。
他们同宁暨玩的,谁不知道宁暨最宝贝的就是这些东西,简直比老婆还要宝贝。
如今张口就是你喜欢就送——这跟讨女孩子欢心有什么区别?!
赵旭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想到了个可能——宁暨在追这个新兄弟的妹妹或者是姐姐。
在给大舅哥留个好印象呢。
他这么一想,觉得能想通了,舒了口气,重新躺了回去。
但接下来,他跟宁暨开了把游戏,彻底粉碎了这种可能。
“你们绑情侣标????”
看着加载页面,赵旭发出灵魂问题:“宁暨,你是把号卖了吗?”
盘腿坐在床上的宁暨:“没卖,大家都这么玩的。”
他淡定道:“一个打输出,一个打辅助,比较容易赢。”
“你不懂。”
赵旭迟疑,试图接受:“这样的吗?”
五分钟后。
赵旭看到聊天框里的宝宝,一个手抖,技能放错,被对面人击杀,屏幕暗下来。
他神情有些呆滞,“宝宝?你们绑情侣号就算了,还在公屏聊天互相宝宝??”
晏隋抬头,朝他笑了笑,“逗一下对面的人,平时不这样的。”
宁暨点头,“是啊,反正我们又不在现实中叫。”
赵旭:“不是,宁暨,你不是最受不了这种吗?从前我发个么么你都受不了。”
宁暨舒服地靠在床上,操作着游戏中的人物,“晏隋又不像你那么贱兮兮的。”
晏隋人可好啦。
喜欢叫宝宝逗逗对面人怎么啦。
反正又没在现实中叫。
作者有话说:
宁小猫:晏隋人可好啦。
晏隋:嗯嗯,宝宝,再抬高点,快进去了
第45章
“宝宝~宝宝~”
“宝宝,我死了~快帮我杀了他宝宝~”
客厅,几个男生笑得东倒西歪,宁暨耳根有点红,虎着脸踹了一脚玩着游戏手柄的赵旭。
赵旭笑倒在沙发前的地毯,“哇,你们是不知道,他还要把那手办送给晏隋。”
“对,就上次逸飞摸了一下结果被捶了两拳的手办,人一来,他立马同问人家说——”
赵旭捏着嗓子,模仿得惟妙惟肖:“你喜不喜欢?你喜欢我送你好不好?”
“宁暨,怎么不见你带我打游戏的时候跟我绑情侣标?”
“就是,怎么不跟逸飞绑情侣标,怎么跟我们打游戏的时候不叫我们宝宝啊?”
宁暨一人一脚踹个遍,唐逸飞哈哈大笑,“真是天上下红雨了,你居然叫晏隋宝宝?”
唐逸飞,家住他隔壁,高中跟他同年级不同班,平常去串班没少见宁暨对着晏隋偷摸竖中指。
宁暨绷着脸:“什么宝宝,我没叫他宝宝,只是打游戏的时候逗一下对面人而已。”
赵旭:“连着我们一块逗是不是?”
宁暨:“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跟赵姨说你今年偷偷搞乐队的事。”
赵旭啧了一声,“宁小暨,你为了新欢出卖旧爱?”
宁暨将小猫平时玩的毛球砸向赵旭,“滚蛋,什么爱不爱的。”
他又去跟晏隋打电话了。
客厅里的赵旭和唐逸飞拨动手里的吉他,清脆悦耳的吉他声响起,一边弹着吉他一边贱兮兮地朝着宁暨方向唱腻不死人的情歌。
“你跟朋友在聚会?”
宁暨,“不用管他们,他们来我家写曲子。”
赵旭喜欢音乐,从高中就有搞乐队的想法,但家里认为是不务正业。赵旭的吉他和谱子都放在宁暨房间,放假了就聚在宁暨家写曲子。
宁暨趴在床上,“你要看小猫吗?我给它们拍了好多照片。”
晏隋:“有你的照片吗?”
宁暨:“啊?要我的照片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晏隋声音听得有些不真切,“想看,感觉好久没见你了。”
宁暨耳朵动了动坐起来,莫名其妙觉得脸有点发热,听着这话,觉得怪黏糊的——怎么跟宿舍里高星他们跟女朋友煲电话粥说得一样。
他道:“好怪,你不要讲这种话了。”
晏隋同他道歉,“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这些话的,只是觉得我们很久都没见了。”
宁暨:“没事。”
他又问:“晏隋,你跟你朋友也是这样相处的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拉远了一些,似乎是电话的主人将手机离远些,隐约可以听到有人轻声提醒,“会快开始了……”
宁暨顿了顿,对电话里的人道:“你很忙吗?”
这段时间打开当初跟晏隋位置共享软件,经常能看到晏隋在几个城市周转,偶尔打游戏也是深夜才能上线。
电话那头的晏隋同他道:“还好,我晚上视频你。”
“今天晚上可以带我打游戏吗?”
宁暨:“没问题。”
等到晚上,十点多的宁暨等到了一通视频通话。
他接通视频,视频里的背景很昏暗,晏隋只露出半张脸,坐在车内,半晌后朝他笑,叫他名字,“宁暨。”
“要睡觉了吗?”
宁暨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侧躺着,床边亮着盏柔和的小夜灯。
晏隋问他:“今天要早睡吗?”
宁暨侧脸贴着被子,额发软软地落在眉眼上,鼻梁也垂落着几缕。他懒洋洋地从鼻子里应了一声,“嗯,我爸我妈刚出差回来。”
宁父觉得熬夜对身体伤害大,并不赞同宁暨平时的作息。
宁暨想到什么,又皱了皱鼻子,抱怨一样小声嘀咕:“明天得早上六点半起床去晨跑……”
他看着视频里的晏隋,“你还没回家啊?”
晏隋:“嗯,等会就回去了。”
他将倾斜的手机向后扣,昏暗的车内,那张英挺的脸庞带着深深的倦怠,声音却仍旧清醒带着笑意,“今天小猫怎么样?有好好吃饭吗?”
宁暨:“有啊,开了两个罐头,都吃完了。”
晏隋:“那你呢?”
宁暨:“我?我不还是跟以前一样,吃……”
话还没说完,他耳朵动了动,听到卧室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立即闭上嘴。
等待脚步声离开后,宁暨才解释道,“我爸习惯了睡前看看我有没有熬夜。”
视频那头的晏隋忽然叫他:“宁暨。”
宁暨:“昂?”
晏隋笑起来:“你知道我们刚才很像什么吗?”
宁暨:“像什么?”
晏隋:“像上学那会跟班里的同学早恋,晚上偷偷背着家长打电话的高中生。”
——
“往边上贴一点——哎,对对,就这个位置……”
连女士举着另一张对联,指挥着宁父贴对联,等对联贴完,扬声对门内的宁暨道:“儿子,去把桌上你爸爸写的春联拿去给你赵姨。”
宁暨咬着苹果,拎着对联溜达去对面楼送春联。
新年前夕,雪仍旧没停,宁暨将对联递给赵旭,摘下叼在嘴里的苹果,“东西买到没?”
赵旭朝他比了手势,示意包稳妥,末了又问他:“真不跟我们去海边放烟花啊?”
赵旭盘算:“我妈我爸,逸飞他妈妈他爸爸,还有你妈妈你爸爸……报了团一块去国外旅游,只剩我们几个人在家,到时候一块去海边放烟花呗,顺带烧烤。”
“东西逸飞都买好了。”
宁暨三两口嚼着苹果,“不去,我陪我朋友一块过。”
赵旭上下打量他,露出个贱兮兮的笑:“宝宝就宝宝,什么朋友……他不跟家里人一起过年啊?”
宁暨:“他家里人老是欺负他,他不乐意跟家里人一块过。”
除夕。
连女士和宁父双双在海岛度假,宁暨被投放到大伯家过年,大伯母从小就稀罕宁暨,见他提着年货来,笑眯眯地朝着家里喊:“诶呦,小神童来了!”
宁暨摸摸鼻子,一面换鞋一面无奈道:“大伯母,我都快二十岁了。”
大伯母不听他说,高高兴兴地塞了把糖给他,还是叫他小神童。客厅里乌泱泱坐着一堆亲戚,瞧见他来,笑着问他大学学什么专业,谈没谈恋爱。
听到宁暨说没谈恋爱,一行人又说:“诶呀,不要只顾着学习,业余时间也可以谈谈恋爱的嘛……”
吃完年夜饭,宁暨跟一众亲戚打完招呼,打着去找赵旭玩的名号,光明正大地出门。
大伯母一家人知道赵旭住宁暨家隔壁,两家父母又是认识了十多年的关系,叮嘱了几句,便放心下来。
宁暨飞奔下楼时,赵旭几个人在楼下等,看见他,哄笑着塞了一袋鼓鼓囊囊的东西给他,“喏,都买到了。”
“真不跟我们去海边玩?你什么时候跟他玩得那么好了。”
唐逸飞专门开了辆车,在车内探出头,朝宁暨吹了个口哨,笑着道:“一起去呗,人都在呢。”
宁暨钻进车,低头看手机,“不去不去,地址刚发给你了,送我过去。”
车里一群人笑着骂他没良心。
宁暨啧了一声,摁下车窗,车辆飞驰,飘在半空的零星雪花立即涌进车内,冷得人一哆嗦。
唐逸飞开着车,笑着喊了一嗓子:“叫你们别逗他——”
半个小时后。
宁暨下车,赵旭摇下车窗,对他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笑嘻嘻道:“他要不在家,你再打电话给我们,我们再来接你去海边烧烤。”
宁暨滑了两下手机,看着共享位置软件上的灰色小人,朝他露出尖尖的虎牙,“用不着。”
他抱着东西朝着晏隋家快步走去。
那是一片很安静的老洋房,大多数是富人为了养老,又看中泉市夏季气候适宜专门购买的,价格昂贵不菲,一到冬季人便少了许多。
道路两旁堆积着厚厚的雪,白雪皑皑一片,零星几户挂着火红灯笼,纷纷扬扬的小雪没停,在柔和昏黄的夜风下打着卷落下。
宁暨开始跑起来。
呛冷的空气涌进肺腑,呼出的雾气腾升。
他感觉他迎着风越跑越快,越跑越轻盈,怀里的东西簌簌作响,湿冷的雪粒拂过面颊浑然不觉,耳边只剩下猎猎风声。
独栋老洋房的花园庭院已经很久没人搭理,落着厚厚的雪,木质百叶窗紧闭,位处中心地段,前后目光所到之处空旷,并无其他洋房。
门前静静垂挂着的钟形铜铃蓦然被人摇响,碰撞出清脆声响。
二楼的晏隋听到铃声,起身走到阳台,推开百叶窗,神色怔然。
一片皑皑白雪中,穿着浅卡其色羊羔毛翻领外套的男生仰头望他,脸庞冻得有些红,黑眸亮如曜石,漂亮的眉眼似乎发着光。他怀里抱着一簇烟花,呵出白气,笑着喊他名字。
肆意张扬的少年在猎猎风声中,青春无敌,笑着喊道:“晏隋,新年快乐!出来放烟花!”
屋子里开着暖气,窗外天寒地冻。
晏隋一直觉得泉市的冬天太冷,每年冬天早早落雪,同从小到大生活的津市相比,冷得让人冬日不愿出门。
但恰恰冬天太冷所以明媚的春天和炽热的夏天如此宝贵,积蓄了整个冬日爆发出来的生机又是如此有力量、如此有感染力。
他的春夏来得有些迟,但好在没有错过。
脚步声蓦然响起。
急促的、纷沓的、零乱的,最终归于平静。
门被打开,抱着一簇烟花的宁暨被来人用力揽入怀中,禁锢感十足,几乎让人动弹不得。
作者有话说:
小猫准备惊喜,小猫好[撒花][撒花][撒花]
第46章
晏隋的朋友圈更新了。
配文只有新年快乐四个字,配文色调昏暗,只依稀看出浅卡其色羊羔毛翻领外套的男生背影挺拔,晃着几根燃烧闪烁的烟花。
银白色的火焰在漆黑背景里亮得耀眼,缀在天边跟星星一样。
零点一过,宁暨手机挤满了祝福的消息。
零点过几分,赵旭给他弹了个视频通话,宁暨接通视频。
视频那头是轰隆隆的风声,赵旭的声音喊得老大,哆哆嗦嗦带着点抖,“靠!我服了!快把老子快冻成孙子!”
海边风本来就大,又是落着雪的天气,吹得人头疼,赵旭几个人熬到零点放完烟花火速撤退。
赵旭:“我们走了!要不要去接你?等会在逸飞家烧烤,海边太冷了!”
宁暨说不用。
他靠在沙发上,穿着米白色高领毛衣,安详道:“我已经吃上了。”
赵旭:“???”
宁暨将镜头一转,巨大璀璨的水晶灯下,一桌琳琅满目的外卖包装袋,穿着黑色毛衣的青年挽着袖子,正在剥小龙虾,见到镜头朝着他,微微一笑,朝着镜头打了个招呼。
宁暨嗦了两口奶茶,嚼着珍珠,安详道:“还好没去跟你们去海边放烟花。”
这天气,这温度,在海边岂不是要被吹成傻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