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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头一次替人洗头,动作生疏,不太熟练,没发现几股水流顺着宁暨的脖子淌进衣领,T恤湿漉漉。

宁暨觉得水流到胸膛前有些痒,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揪着领子蹭了蹭。

虽然刚开始晏隋的动作有些生疏,但到了后面,已经慢慢找到诀窍,指腹摁着太阳穴一路揉刮到后颈,舒服得厉害。

宁暨跟只被撸了脑袋的小猫没两样,舒服地眯着眼,冲干净头发上的泡沫时,还意犹未尽道:“洗好了?”

晏隋替他擦了擦头发,“洗好了。”

他用吹风机吹了一会,指腹穿梭在宁暨蓬松柔软的发丝间,见宁暨歪了歪脑袋,指着耳朵道:“耳朵也要。”

他说:“刚才好像有水跑进去了。”

晏隋将吹风机的档位调小一刻度,等到噪音没那么大声,才将吹风机放在他耳旁,伸出手指轻轻地揉捏着宁暨的耳朵。

吹着吹着,宁暨笑着躲了一下,像是小猫抖水一样,使劲地晃了晃脑袋,想把耳朵里的水甩出去,“算了,有点痒,不吹了。”

他身上的T恤前胸已经湿得差不多,白色家居服布料轻薄柔软,贴在胸膛上,连薄薄的人鱼线都一览无余,朦朦胧胧地印着两处红。

宁暨拽着衣服,呼啦两下就把湿掉的衣服给脱了,挂在浴室,“我想换件衣服。”

晏隋:“……”

他默默偏头,有点受不了某个直男大大咧咧的样子。

花是隔三差五送的,上厕所裤子是要当着他的面脱的,上衣也是动不动就脱光的。

晏隋是个二十多岁生理功能正常并且正值性欲最旺盛的阶段。

喜欢的人天天挂在自己身上乱晃,动不动脱衣服,偶尔还邀请他看鸟——宁暨认为他上厕所时晏隋闭着眼睛是因为嫌弃他的鸟长得丑。

宁暨觉得自己的鸟长得不算特别丑,跟小孩一样较劲一样,隔三差五就跟他说——“是好兄弟就看看鸟。”

晏隋被折磨了好长一段时间,有几次甚至很冲动地想着睁开眼算了,看完宁暨的,再看他的。

保准吓得宁暨以后不敢再催他看鸟。

但终究理智战胜了冲动,没这样干。

晏隋去帮宁暨找了件睡衣,瞧了瞧卧室门,“进——”

他推开门,看到宁暨低头,连裤子都脱了一半,说裤子湿了也要换。

晏隋:“……”

“宁暨,下回穿好衣服再让我开门,实在不行披个毯子。”

宁暨拽下裤子,“好哦”

晏隋折回去找运动裤,放在床尾,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你自己穿,我去接个电话。”

宁暨脑袋埋在T恤里,声音含糊:“等会我们还去逛超市吗?我的薯片吃完了。”

“去。”晏隋看了眼手机上备注的来电,推开卧室门往外走,走到客厅阳台接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语调有些沉,“你前些日子挂了你江姨的电话?”

江婉仪,他继母的名字,晏隋从不称呼她为母亲,只叫江姨。

晏隋神色淡淡:“没话聊不就挂了,”

电话那头的晏启翰斥道:“没礼貌!这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晏隋心想再多说两句,连你一起挂。

只不过他现在心情还不错,没说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见他不说话,语调缓和了一些,“留学的学校选好了吗?选好了跟家里说,家里给你安排推荐信。”

晏隋:“我不出国了。”

他偏头,看了眼客卧,语调平静,“我要留在国内。”

晏启翰:“你是不是觉得有你爷爷给你留的股份,你留在国内就有机会?”

晏隋听得想笑,半个身子倚在沙发前——他爷爷投身商界五十余载,在商界翻云覆雨,任何算计都逃不过老人家的法眼,这样一个北斗泰山般存在的人物,居然生了个如此蠢的儿子。

被柔柔弱弱的枕边人耍得团团转。

说得好像把他送出国就万事大吉了。

晏隋眉梢满是讥讽:“我留在国内还是国外,我要是想要,晏卓铭都没机会。”

电话那头的人大怒,劈头盖脸骂他痴心妄想。

客卧里,宁暨折腾半天,穿好衣服,发现晏隋给他拿的运动裤是系带的,他不喜欢长长两根绳子垂在两旁,于是费力套上裤子后,摇着轮椅去客厅,想让晏隋帮他系。

客厅的晏隋刚挂断电话,眉眼有些阴郁。

宁暨没看过晏隋这幅模样,愣了愣。

好半天,他才挠挠脸,低头自己将运动裤的细绳塞进裤子。

“怎么了?”

看到宁暨,晏隋面色缓了一些,去到他面前,半蹲下来,“绳子弄不了?应该给你拿那条白色的运动裤。”

宁暨拽着自己的裤头,含糊道:“不用了,塞进去就好了。”

晏隋皱起眉,伸出手,“塞进去闷着不难受?”

宁暨仍旧拽着自己的裤头没松手,“不难受。”

晏隋没听他的话,拨开他抓着裤头的手,手指勾着运动裤的白色细带,将两根细带扯出来,给宁暨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鸟都让看,裤子不给系?”

宁暨扭头,好半天挠着脸才小声道:“不好意思,我下次不会乱脱衣服了。”

他以为晏隋不高兴是因为他毫无边界感地乱脱衣服。

晏隋本来就是个洁癖和秩序感很强的人,他不能老仗着跟晏隋亲近,关系好,就老去挑战晏隋的底线。

晏隋动作一顿,眉头皱起来,脸色比刚才打电话的更难看,“为什么道歉?”

因为是半蹲在地上,所以他皱眉抬头,自下而上地去看宁暨,“宁暨,不用道歉,要道歉也是我道歉。”

正常男生相处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只因为他喜欢宁暨,所以才会对这些在其他男生看来极为平常的事格外在意。

宁暨同他对视,“可是你刚才心情很不好。”

晏隋一怔。半晌后,他喉咙动了动,笑了笑:“因为刚才有个保险电话,很烦。”

“三天两头打,我说了不想买,他还是一直打过来。”

宁暨拧起眉头:“怎么这样。”

晏隋:“很过分是吧。”

宁暨眉头皱得紧紧的:“你以后别接他电话了。”

晏隋点了点头:“好,不接。”

他起身,“走,去逛超市,家里的黑虎虾没了,晚上给你做黑虎虾配松露奶油汁。”

宁暨注意力没被黑虎虾配松露奶油汁吸引过去,而是同他说:“那个保险的电话,你给我一下。”

晏隋停住脚步:“嗯?”

宁暨掏出手机:“给我他号码,我让他别再来骚扰你。”

他很少看到晏隋脸色如此不好,可想而知那个卖保险的是多没有素质。

晏隋咳了咳,手机在通讯录上划了半天,把齐阑的号码给了宁暨。

宁暨叮嘱他:“以后他再换号码打电话给你,你跟我说。”

晏隋面不改色:“好。”

另一边,被挂断电话的晏启翰扶着胸口,满脸怒容:“混账!混账!哪有这样对长辈说话的!”

妻子江婉仪轻抚他后背,“小隋从小就是这个性子……不过小隋怎么突然决定要留在国内?”

晏启翰脸色沉沉,没说话,半晌后才冷哼道:“谁知道!”

江婉仪微微蹙眉:“薇薇的女儿跟小隋都在A大金融系,我听薇薇的女儿说,小隋最近和一个男生走得很近,同吃同住……”

晏启翰猛地转头望向她。

江婉仪叹息,“启翰啊,你是知道的,圈子里有些年轻人比较开放,小隋可能被他们带坏了,你也别怪他,要谈的话,好好跟他谈。”

第37章

十二月底,宁暨拆掉石膏,骨折的地方逐渐恢复到能下地走路,不用每天摇着轮椅去上课。

两只猫每天除了吃了睡,就是睡了吃,偶尔跑到宁暨卧室,朝宁暨撒娇卖萌,歪着脑袋摊着肚皮,示意宁暨开罐头。

宁暨开了罐头,看着两只猫呼噜呼噜地舔着罐头,半点也看不出来这两只猫不仅能穿到人类身上,还能让人类穿到猫身上。

仿佛从前发生的事只是一场梦。

宁暨能下地走路的那天,还挺高兴——他觉得自己受伤这段时间,麻烦晏隋不少。

每次去学校,晏隋总要把他扶到车上,再将轮椅收到后备箱,送他去学校。他们不在一个班,有时课表上的课对不上,晏隋也总会早上早早起床,送他去上课。

为了答谢晏隋,他主动提出要请晏吃饭。

宁暨琢磨着晏大少爷平时吃穿用度,特地挑了家人均不菲的法式餐厅,将餐厅定位发给晏隋,说请他吃饭。

晏隋看到餐厅后,神色微妙,面色有些古怪,看看手机,又抬头看看他,眉毛挑得高高的,重复问了他好几次:“确定去这个餐厅吃饭?”

宁暨以为是餐厅价格太昂贵,心里有些小嘚瑟,昂着脑袋,矜持道:“确定,确定。”

他上个月可没买球鞋也没往游戏里充钱,攒着钱打算请晏大少爷吃顿好的。

等到去到餐厅吃饭那天,宁暨才知道为何当时的晏隋神色微妙地问他好几遍确定是去这个餐厅吃饭。

勃艮第酒红的圆形缎面餐垫下是香槟色桌布,餐桌中央摆放一组低矮的复古银质三层花器,错落插放几支盛开的浅粉色大卫奥斯汀玫瑰,花瓣质感如珠光。

餐盘的左上方斜插一朵未绽放的玫瑰花苞,花苞垂着一条的手写法语丝带,奶油白浮雕餐盘旁浮夸至极地撒了一团爱心玫瑰花瓣。

宁暨:“……”

他穿着米白色卫衣,卫衣图案还是只米老鼠,屁股就跟长了钉子一样,坐立难安,磕巴道:“这是情侣餐厅?”

晏隋无辜地点点头,“对啊,我问你好几遍了,你说就选这个餐厅吃。”

宁暨将厚厚一本菜单竖起,遮住大半张脸,几乎用气音懊恼道,“你怎么不跟我说是情侣餐厅?”

晏隋神情更无辜了,“我以为你知道。”

宁暨:“???”

他知道是情侣餐厅还带人来吃饭?!他脑子是抽风了吗?

放眼望去,整个餐厅全是约会的情侣,餐厅侍者还微笑地在一旁等着他们点菜。

菜单有中法两版,宁暨没往后翻,故作镇定地在法语版的菜单上点了个菜,看到侍者走后,松了口气。

“你没带女孩子去过情侣餐厅吃饭?”晏隋好整以暇,撑着下颚,眼里带着笑意望着他。

宁暨摇头,“没有。”

晏隋:“约会也没有?”

宁暨反问他:“你经常带女孩子来这家餐厅约会?”

晏隋:“没有,我认识一些法语。”

他指尖灵活地解下用金丝系在玫瑰花苞上的手写法语丝带,将香槟色丝带抚平,放在宁暨掌心,眼里带着笑意,注视着宁暨,轻而慢念出那行法语,“Mon Amour——你是我全部的爱。”

穿梭于餐桌之间的小提琴手忽然停驻,朝他们微微一笑,开始热情洋溢地拉奏《爱的礼赞》,四周的情侣偏头,纷纷投来目光。

宁暨被吓了一跳,震惊道:“你别告诉我这家餐厅有你家股份。”

晏隋被逗笑,稍稍挑眉,弯着唇角:“你喜欢的话,可以有。”

宁暨朝他竖起了拇指:“你是这个。”

晏隋:“不过目前还不是。”

宁暨:“那她怎么突然来我们桌拉小提琴?”

晏隋指了指菜单:“你刚才自己点的。”

宁暨:“靠。”

他觉得好笑——怪不得半天没上菜,原来点了个首曲子,“你怎么不跟我说?”

晏隋摊手:“我以为你想听。”

两人对视笑了半天,才摇铃点菜。一晚上吃了七八道菜,肚子也没填饱,结账出门,宁暨用手肘撞了撞晏隋,“夜宵?”

晏隋抬手捏了捏他后颈,笑着道:“走。”

晚上十点,两人在A大附近的美食街吃烤鱼,整洁的店面不大,热气腾腾的烤鱼点缀着香菜。

宁暨看了眼手腕上的机械表,碰了碰晏隋的膝盖,故意挪揄:“之前约法三章的门禁时间到了,不回去?”

晏隋:“门禁跟我在一块不算。”

宁暨发觉晏隋在某些方面比较独裁,不过身为朋友,他还是愿意包容的。

只是有时也会因为独裁太过发生一些小矛盾。

“你今晚还要带崔英奕打游戏?”

宁暨:“你要一起玩吗?”

晏隋:“不用,我单排,你舍友都不喜欢我。”

宁暨:“……”

又来了。

晏隋:“崔英奕也不喜欢我。”

宁暨:“……”

晏隋:“今晚家里有个人得单排,这个人是谁,好难猜呢。”

宁暨:“……行了啊。”

晏隋:“所以今晚来我房间打?”

宁暨有些犹豫,摇摆着没有做决定,半晌才纠结道:“跟你打也行,但是你别乱说话。”

晏隋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望着他,“我哪里乱说话了?”

宁暨:“我们打情侣号有点怪怪的。”

晏隋:“哪里奇怪?我玩奶妈跟你连体,队友看到情侣号才不会有意见。”

宁暨吭哧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也不用玩的时候让我叫你、叫你宝宝吧……感觉好奇怪。”

晏隋:“只是开麦打字而已,哪里奇怪了,人家玩情侣号都是这样玩的,情侣号一直都很难的,你不懂。”

宁暨:“我觉得我们不搞这种歪门邪道也能赢。”

晏隋:“不要,崔英奕玩什么,我就玩什么,你带他那么久,也要带我,今晚来我房间玩。”

宁暨:“你怎么老跟他比。”

晏隋耸肩摊手,“我已经比他好很多了。”

他只是偶尔在游戏上哄宁暨打字叫他宝宝,崔英奕可是跟踪偷窥一个不落。

宁暨:“?你哪里比他好了?每局赢之前你都要跟对面的人说我家宝宝超厉害。”

晏隋:“本来的事。”

宁暨:“每次跟你打完游戏,总有一堆男的来骂我说有对象了不起啊。”

晏隋:“有对象就是了不起啊。”

宁暨朝他比出个从前经常比的国际友好手势,终于忍不住笑着骂他:“你不会是故意在游戏里恶心我的吧?”

晏隋:“要不今晚换你打辅助,叫我宝宝?”

宁暨一边摸着胳膊上冒起的鸡皮疙瘩,一边笑着道:“我才不要。”

话是这样说,可晚上回到家洗完澡,宁暨去到晏隋房间打游戏的时候,还是蠢蠢欲动,摇摆了片刻,立即选择恶心一下晏隋。

游戏加载结束,宁暨跟晏隋平常一样,选了个奶妈,打开公屏发消息,学着晏隋平时拉仇恨值。

N:赶紧投了,我家宝宝超厉害的

公平对面发来几个省略号,问宁暨有没有小升初。

宁暨还没乐几秒,游戏传来击杀播报,提着剑的侠客轻轻松松拿下人头,晏隋打开聊天框。

Y:宝宝,夸夸。

“我靠——”宁暨看着聊天框里的字,笑骂道:“你来真的啊?”

晏隋一面操纵着游戏人物将潜伏的敌人击杀,一面挑眉:“不然呢?”

每击杀一个人,提着剑的侠客总要伫立在原地几秒,聊天框里立即弹出几个字——“宝宝,夸夸。”

宁暨得承认,轮恶心人,他没晏隋厉害。

玩了两把,宁暨就说不打了,靠着椅子难受。

晏隋抬头看着他,面色如常,“你穿睡衣,来床上打呗。”

宁暨盘着腿坐在椅子上,“算了,你不是有洁癖吗?”

晏隋:“你睡衣干净,没关系。”

宁暨看了眼软绵绵的浅灰色大床,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踩着拖鞋爬上床,还站在床上,示意晏隋往边上靠。

他舒舒服服地靠着床,举着手机:“下把你玩奶妈吧。”

晏隋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搭在膝盖上,偏头看他,“不要。”

他轻飘飘道:“你又不给我在游戏里叫宝宝。”

宁暨笑着道:“我靠,得了啊你,适可而止。”

两人打到半夜,宁暨期间犯困,被晏隋勾着又接连打了几把,最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摇摇晃晃想爬起来要往自己卧室走。

晏隋:“要不这里睡?大冬天的,你回去又得暖被子。”

困得快变形的宁暨含糊地咕哝几声,晏隋听不太清,伸手把灯关了,只留下一盏柔和昏黄的阅读灯。

四周一黑,原本就困得不行的人蛄蛹了几下,彻底跟块融化的糖饼一样,四仰八叉地窝在被子里,脑袋一歪,就沉沉睡去。

成功捕获一只宁小猫的人类心满意足,将小猫伸在被子外的手捉回被子里,轻轻掖好被子。

第二天一早,宁暨醒来,他一贯有起床气,埋着脑袋趴在枕头上赖床,过了一会,迷迷糊糊抬起头。

过了一会,宁暨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自己的腰被一双手搂着。

宁暨:“?”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到晏隋对他懒洋洋道:“早。”

晏隋松开揽着他腰的手,“你昨天睡觉一直抢被子,我没被子盖,大半夜被冻醒,只好跟你挨在一块睡了。”

宁暨睁大眼睛。

晏隋:“下回去你房间打游戏,省得你困了赖在我床上不走。”

宁暨有点震惊:“我赖着不走吗?”

晏隋挑眉:“你说呢?”

他掐了一把面前人的脸,“你何止是赖着不走,你还抢我被子,差点把我一脚踹下床。”

这事给宁暨造成的冲击不小,直到洗漱刷牙时还没回过神,想着自己居然晚上跟晏隋睡在一张床上。

他从小到大都没跟过几个人睡一张床。

可晏隋又说这事很正常,好兄弟之间玩累了一块睡觉很正常,睡觉的时候搭个肩搂个背也很正常。

宁暨擦干脸,沉思片刻,觉得是好兄弟就不应该计较那么多。

所以晏隋的鸟大早上跟他打招呼这件事,应该也是正常的。

谁还没个躁动时候呢。

前不久背脊被咯得热热的宁暨把这件事抛之脑后,欣然放下毛巾,屁颠屁颠跑去吃晏隋熬的皮蛋瘦肉粥。

第38章

元旦放假前两天,宁暨跟舍友一块聚餐。

火锅店气氛热闹,高星几个人嚷嚷着这顿要让宁暨请,捶着宁暨的肩,“这顿必须你请!”

“你小子,病好了后多久没跟我们一块玩了?”

“游戏在线,跟别人双排,邀你都没回应……”

宁暨笑着举起双手讨饶,“我请我请,这顿我请。”

李翔揽着他肩膀,兴致勃勃,“说实话,是不是谈恋爱了?”

宁暨脱下外套,露出白色V领子浅口卫衣:“没谈。”

李翔眉毛挑得高高的,并不相信,“没谈恋爱?没谈恋爱你每天都在忙什么?”

高星开始算账:“上星期,我们周末说去唱歌,打电话给你,你说没空,干什么去了?”

宁暨摊手:“真没空,陪晏隋去图书馆复习了,他们班周一有门课要考试。”

高星:“上上周说好周五没课去网吧开黑通宵的,你怎么没去?”

宁暨:“跟晏隋看电影去了,那文艺片只排一天,还只排在晚上八点。”

高星和李翔对视一眼,哽了哽:“你们最近关系那么好?”

宁暨想了想,好像确实最近跟晏隋关系挺好。

甚至好到前几天晚上还睡一张床,他高中毕业跟几个铁哥们旅行都没睡同一张床。

元旦他还要带晏隋回家吃饭呢。

高星从他肩膀上捻了一根猫毛,感叹道:“你穿他的衣服?”

咬着哈密瓜的宁暨:“你怎么知道?”

高星:“不是你跟我们说只有他冬天才会穿那么骚包的衣服吗?”

回旋镖扎着自己身上的宁暨咳了咳,低头看了眼在很久之前自己口中的骚包衣服——敞开口的V领卫衣,露出一截锁骨。

从前的晏隋会在露出的锁骨上搭配饰品,浅浅的领口搭配银色配饰,很有些格调。

宁暨身形偏瘦,对晏隋来说只是浅浅开了个领口的V领卫衣,他套在身上要松垮很多,露出大片白皙锁骨。

“我衣服沾了猫毛,问他借了一件,其实也没有很骚包。”宁暨咽下口中哈密瓜。

吃完饭,宁暨去洗手间上完厕所出来后,发现高星几个人把账给结了,架着他要去唱歌。

宁暨习惯性地给晏隋发消息报备行程。

他们去了常去的一家KTV,宁暨坐在角落,对唱歌兴趣不是很大,偶尔高星揽着他肩膀,让他唱的时候才会唱。

包厢里鬼哭狼嚎唱了两个多小时,话筒放在大理石桌上,李翔开始伤感回忆自己高中初恋女友,一边上的高星也在为自己无疾而终的暗恋伤感。

宿舍剩下的人都有对象,没对象没感情史没暗恋史的宁暨坐在沙发上,拍拍李翔的肩膀,又拍拍高星的肩膀,安慰个没完。

伤感不已的高星感动地一扭头,“还好有老幺。”

老幺认真点头,结果下一秒手机就弹出视频通话。

宁暨接起视频通话,看到视频那头出现毛绒绒的三花猫脑袋,一只爪子被一只手握住朝镜头晃了晃。

好几秒后,镜头才移开,映出晏隋的半张脸,“小猫一直在叫,宁暨,它可能有点想你了。”

宁暨立即被吸引,“小三花吗?”

“嗯,它一直跑到你房间,我跟它说你今晚不回来,它还一直挠门。”

宁暨忍不住笑起来,“真的假的?它不是一直懒懒的不愿动吗?怎么会想我。”

视频那头的晏隋:“谁知道呢,你还在唱歌?”

宁暨:“昂,还在唱,唱完可能会去吃宵夜,你饿吗?要给你打包夜宵吗?”

一旁的高星:“???”

他看到宁暨窝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打视频,跟边上给查岗的女朋友打电话的另一个舍友神态一模一样,眉眼弯弯。

那样子,跟谈恋爱没什么差别。

谁家好兄弟大晚上的跟查岗一样打电话?

高星心里直犯嘀咕,等到宁暨挂断电话,他坐到宁暨边上,打算隐晦地提醒宁暨:“幺儿,晏隋给你打电话?”

宁暨点头:“让我等会给他带点宵夜。”

高星:“他不会叫外卖?”

宁暨:“顺手的事。”

高星面色幽幽:“幺啊,你知道我要是半夜打电话给李翔让他帮我带宵夜,一般会聊多久吗?”

宁暨扭头:“多久?”

高星竖起两个手指:“两分钟,不能再多了,其中一分半还是李翔骂骂咧咧说我屁事多。”

宁暨疑惑:“两分钟?”

高星:“你跟晏隋怪得很,谁家好兄弟大半夜跟查岗一样打电话过来又说猫又说狗的,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宁暨很有一套自己的理由将自己说服,“刚当铁哥们,感情不都是这样处出来。”

他拍拍高星的肩膀,认真道:“下回我也给你带宵夜。”

高星:“……”

宁暨扭头看了眼宿舍的其他人,凑近高星,安慰道:“只给你一个人带。”

高星:“……”

都多余说。

宁暨就跟个小孩一样,还以为他因为宁暨有了铁哥们吃醋。

高星无奈地推着宁暨脑袋,“得了,不用带,你自己多注意点就行,他要黏黏糊糊缠着你,你别理他。”

宁暨:“好哦。”

他面上答应得好好的,实际开始反思自己——骨折那段时间,他尿尿都要晏隋帮脱裤子。

因为只有一只手能活动,无聊得隔几分钟就要喊晏隋的名字,晏隋没听到,就单手摇着轮椅满屋子找晏隋玩。

宁暨得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会一点点的不成熟和不稳重,也承认高星说得对,不能老这样粘人。

于是凌晨他带烤串和砂锅粥回家后,酷酷地将夜宵放在桌子上,酷酷地敲了敲晏隋的卧室门,酷酷地叫晏隋出来吃夜宵。

然后酷酷的脸在晏隋同他说元旦节可能不能跟他一起回去后立即垮了下来。

“你不跟我回去了吗?为什么?不是说好了吗?机票也买好了。”

晏隋露出很歉意的表情,抬手摸了摸他垮下来的眉梢,低声道:“对不起,事情发生得比较突然。”

“我父亲说发生的事情跟我爷爷当初立下的遗嘱有关。”

宁暨知道晏隋同爷爷从小一块长大,感情深厚,立即摇头道:“没事,不用道歉,你明天就走吗?”

晏隋:“嗯,早上六点二十的飞机。”

宁暨一愣,看了眼手机,“那你还不去休息?”

晏隋:“明天我怕我走了,你还没起床,走之前想再跟你待一会。”

他把话说得直白,目光坦诚,一错不错地望着宁暨。

——

“我出发了出发了,两只小猫也办了航空托运,会跟我一块到家。”

愈w宴  “现在准备去值机,到了我再发消息给你。”

机场,宁暨套着奶油白短款羽绒服,下半身穿着卡其色阔腿裤,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清爽干净。

他拉着行李箱,给晏隋发了几条语音,一面发一面酷酷地觉得还好自己不像晏隋那样黏人。

好兄弟回家都舍不得他。

成熟稳重的宁暨酷酷地停下脚步,咻地一下又发去一条语音:“我刚才在机场吃了碗面,没有你做的面好吃。”

三个半小时后,傍晚飞机抵达泉市,宁暨一下飞机,就带着两只小猫飞奔出机场。

连女士和宁父早已等着他,宁暨拎着两只小猫,酷酷地走到连女士面前,叫了一声:“妈妈。”

连女士亲昵揉了揉他脑袋,宁父笑眯眯地去替他拉行李箱。

宁暨的话立即多起来,那副酷酷的模样再也装不住,兴致勃勃在车上一路说个没完。

他同连女士说他最近和高中很讨厌的同学成为了好哥们,又探着脑袋感叹道:“妈妈,真奇怪,以前我居然觉得他讨厌。”

连女士笑着道:“你们还一块养了小猫?”

宁暨:“算是一起养的吧。”

元旦那天,宁父早早出门买菜,睡懒觉起床的宁暨看到连女士在客厅逗着两只小猫玩。

他拍了两张照片给晏隋发去。

晚上,宁父做了一大桌菜,宁暨对着一桌的菜肴拍了张照,给晏隋发去,问晏隋晚上吃什么。

晏隋那边隔了一会才发消息过来。

Y:吃大餐^_^

宁父招呼着开饭,宁暨放下手机,从冰箱里拿了三罐椰汁,递给连女士和宁父,三人碰杯,祝愿新的一年健康平安。

与此同时。

晏宅。

偌大的餐厅一片狼藉,餐桌被掀翻,汤汤水水倒了一地,一沓照片甩在地面,依稀能从边角看到黑发男生的侧颜。

晏隋慢条斯理地将手机放到口袋,抬头好整以待地望着晏启翰,微笑道:“你用爷爷的遗嘱骗我回来,就为了这事?”

晏启翰脸色铁青,怒斥道:“你还笑得出来?好的不学专门学坏的!喜欢上男人!还跟男人去那种餐厅!”

“晏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晏隋显得有些讶:“我以为晏家的脸早就在你投资失败爷爷去替你处理的那年已经丢尽了。”

“原来脸皮这种东西晏家还有的吗?”

晏启翰几乎气昏过去,声音几乎都在发抖骂了道:“混账!混账!”

“你爷爷就是这样教你的?让你为了一个男的跟你爹掀桌子?”

晏隋笑了笑:“这才哪到哪,您要是再多骂他两句,我连整个厅都能给您砸了。”

边上的江婉仪眉头轻蹙,“小隋,你怎么能因为外边一个男生,就跟你爸爸这样说话呢?”

“你爸爸也是为你好,那男生我们查过,父母都是教授,没什么家底,为了钱接近你也正常。”

“我们也是怕你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接近,都是为了你好。”

晏隋佯装讶异:“就像当初的江姨一样吗?家里没什么家底,为了钱不怀好意来接近我爸?”

江婉仪面色一僵,脸色有些难看。

晏隋面色真诚:“江姨当初是怀孕逼婚我爸吧?可我喜欢的人是男生,怀不了孕,江姨你要不教教我,怎么拴住他?”

江婉仪脸色难看至极,勉强地挤出个笑:“小隋不要开玩笑了。”

晏隋微笑:“没开玩笑,我说真的。”

晏启翰暴怒,摔了盘子,指着他鼻子骂:“你真是反了天!你对得起你爷爷吗?”

“你爷爷对你寄予了多大的厚望,你敢去他墓前说你要跟一个男生在一起吗?”

晏隋:“为什么不敢?”

他笑了笑:“我要是能跟他在一起,我何止是要去到我爷爷墓前说我跟男生在一起,我还要敲锣打鼓吹吹打打给我爷爷庆祝我找了个那么好的对象。”

“小神童呢,从小跳级,没成年就考上A大,我爷爷在地底下看到我找了这么一个对象不得高兴死?”

“特别是在晏家出了个晏卓铭这种蠢货后。”

沙发上的小胖墩听到自己的名字,挨了骂,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弹出条消息。

宁小猫:我吃饱了

宁小猫:你还在吃饭吗?

晏隋看着浑身气得发抖重复骂他混账的晏启翰,心疼至极安慰儿子的江婉仪,还有沙发上嚎啕大哭的小胖墩,轻飘飘地回复宁暨。

Y:对,在喝粥呢^_^

都乱成一锅粥了,得赶紧趁热喝呢。

第39章

在晏家人印象里,晏隋出类拔萃,深得老爷子喜爱,年纪尚小便被老爷子当做继承人培养。

性格更是沉稳,脾性也是一顶一的好,不争不抢,在老爷子去世那年,主动转学离开晏家,腾出地方给晏启翰一家三口上演幸福美满新家庭戏码。

结果上了个大学,餐桌掀了,大厅也砸了,嘴皮子上下一碰能毒死人,笑吟吟地站在汤汤水水狼藉旁,开始又争又抢。

沙发上的江婉仪红着眼圈,搂着嚎啕大哭小儿子,晏启翰心疼坏了,对着晏隋怒斥道:“让你出国都是为你好!”

高中那会不是还主动提出转学到泉市吗?

晏启翰对印象中的大儿子印象从来都是如此——过分优秀,却没什么野心,对任何事都淡淡的。

晏启翰胸膛起伏几下,沉着脸,“你要是现在答应出国,你喜欢男生的事,我还可以既往不咎,往后晏家也有你的……”

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不需要。”

穿着黑色大衣的青年打断他,看着晏启翰和他身后护着的妻子与孩子,微笑道:“该给我的,我一个子都不会少拿。”

“不该给我的,我一个子都不会少抢。”

从前没有需要守护的人,散漫地存活于世界,让渡着可有可无的权利,对一切都无所谓。

无所谓去泉市上学,无所谓出国留学,无所谓那些烂到家的阴谋诡计。

但如今喜欢的人开始成为他人生的支点——唯一的、不可妥协的、需要守护的支点。

他怎么可能会退让。

他绝不退让。

——

“你不可以上床。”

某个支点躺在床上,举起小猫,神情严肃:“脚脏,手脏,不能上床。”

漂亮的三花猫歪着脑袋,咪呜地朝他软软地叫了一声。

某个支点:“给你躺一分钟。”

五分钟后,宁暨趴在枕头上玩手机,毛绒绒的小猫四仰八叉地躺在他身边,毛绒绒的尾巴是不是蹭过脸庞。

他偏头,用指尖勾住蓬松柔软的尾巴,想着怪不得当初他变成猫的时候,晏隋那么喜欢玩尾巴。

确实好玩。

宁暨一想到晏隋,又给晏隋发了条消息,问晏隋在干嘛。

听齐阑说,晏隋的父亲和继母并不是好相与的角色。晏隋高二那年转学,不仅有爷爷去世的原因,也有继母的撺掇。

豪门里的恩怨不容小觑。

宁暨脑海里闪过电视剧里的狗血桥段,没忍住,带着点担忧又给晏隋发了条消息,生怕晏隋回到晏家被全家人欺负。

晏宅,餐厅和客厅满是残骸,晏隋一面打电话给晏家私人医生把沙发上一抽一倒抽着气的晏启翰送医院,一面让管家把厅上鬼哭狼嚎的小胖墩丢上楼。

老管家跟着晏隋爷爷四十多年,亲眼所见晏启翰无故偏私小儿子,对大儿子不闻不问,加之老爷子生前极为疼爱晏隋,爱屋及乌,心里对晏启翰颇有微词。

看此场景,老管家利利索索地提着在地上撒泼打滚鬼哭狼嚎的小胖墩上楼。

上楼前,老管家回头看了一眼伫立在狼藉中心的青年从容不怕,心里很是感叹——怪不得老爷子那么疼爱长孙,这气度这性情,很有些当年的老爷子的影子。

晏隋神色散漫地弹了弹大衣上溅到的水点子,解锁手机。

宁小猫:在干嘛?

宁小猫:你还好吗?有没有被他们欺负?

晏隋抬头看了眼沙发上哭哭啼啼扶着晏启翰的江婉仪,若有所思。

下一秒,跟天王老子一样的晏隋一脚踢开晏启翰的手杖,回了条信息。

Y:好像被欺负了

Y:他们叫我滚出去

Y:(>﹏<)

收到消息的宁暨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有点生气,手机屏幕的键盘被敲得噼里啪啦。

宁小猫:他们怎么这样?

宁小猫:凭什么让你滚出去?

Y:现在能开车去找你吗?

宁暨毫不犹豫打字回复晏隋。

宁小猫:废话,当然可以

凌晨三点二十四分。

等了几个小时的宁暨换好衣服,胡乱系上围巾,摸着黑轻手轻脚路过客厅,拉开冰箱,用保温饭盒装了一摞饺子。

凌晨的泉市落着细细密密的小雪。

小区门口昏黄的路灯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灯下,身穿黑色大衣的青年伫立在车旁,神色柔和地看着朝他飞奔而来的宁暨。

昏黄路灯下的雪粒纷飞,朝他飞奔过来的男生呵出的白气飘散在半空,眼睛却明亮璀璨,直直地撞进他心里。

连续开了四个多小时车的晏隋再也忍不住,张开双手,将人揽进怀里,将脸轻轻靠在宁暨肩上。

宁暨穿着件白色羽绒服,抱起来像块柔软蓬松的奶泡,温暖又柔软。

宁暨被抱住没反应过来,愣然停在原地,双手张开,举在半空,左手还提着盒饺子。

好半天,他神色迟疑,有些笨拙地用右手拍了拍晏隋的背,一下又一下。

晏隋抱他抱得很用力,结结实实将他抱得满怀,不留一丝缝隙,手臂牢牢地锁住他。他鼻尖满是淡淡的雪松香。

宁暨跟个大型娃娃,举着饺子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给人抱了好一会,才听到晏隋叫他名字。

“宁暨。”

宁暨:“嗯?”

晏隋将脸埋在他肩上说,声音带着笑意,“从晚上十点等到现在,你怎么那么好啊。”

宁暨:“不是我好,是你家里人太坏。”

晏隋又笑起来,因为脸埋在衣服里,笑声听上去失真,闷闷的。他抬起头,低下头,深深地嗅了嗅宁暨后颈。

温暖的柑橘香夹杂着清爽的洗发水味道,让人眷恋至极。

晏隋知道自己应该松手了。

同家里吵架,连夜开车好几个小时赶来的好兄弟,拥抱那么久,也该够了。

可他还是舍不得,仿佛在冰天雪地里快要冻死的旅人碰到温暖的火源,哪怕冒着被灼伤的风险,也想要将火源拢在怀里。

许久之后,晏隋终于松了手,深深地凝视着宁暨,眼眸柔和,眼中的情绪却很深。他抬手,揉了揉宁暨的头,笑了笑,低声道:“好了。”

“回去吧。”

宁暨却皱起眉头,很有些不乐意,一把打掉脑袋上的手:“什么意思?”

他拉开车门,钻进去车里,探出个脑袋催促道:“赶紧开车,不是说订了酒店吗?”

晏隋:“你要跟我一块去?”

天寒地冻,宁暨吸了吸鼻子,“废话,不然我等你那么久干什么?”

他怎么可能会放同家里吵架离家出走的好兄弟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酒店。

宁暨:“我给你带了饺子,我跟我妈妈亲手包的。”

宁暨:“你家里人太坏,过节就只给你准备粥。”

宁暨:“电视剧都这么演,下马威。”

车上,围着围巾的宁小猫嘀嘀咕咕,有点生气,晏隋打着方向盘,只觉得心都软成了一片。

到了酒店办理入住,晏隋要了双人床的行政房。

刷卡的时候,酒店前台的大堂接待经理试了好几次,抬头对他柔声道:“非常抱歉给您带来不便,尊贵的客人,我们在处理这张卡支付时遇到了一点小状况,无法完成交易,您看是否方便换一张卡进行支付呢?”

晏隋一顿。

宁暨偏头,“怎么了?”

晏隋接过大堂接待经理递过来的银行卡,言简意赅:“卡被冻结了。”

这家洲际酒店是齐阑名下的产业,晏隋报了齐阑的名字,酒店工作人员核实身份信息无误后,专门的工作人员将他们迎到贵宾通道,在贵宾接待室快速办理入住手续。

礼宾人员引领他们乘坐电梯前行至套房门前,因为凌晨入住,套房里没有穿着制服的酒店工作人员欢迎入住。

穿过宽敞的玄关区域,宁暨坐在套房的客厅沙发上,低头开始算着些什么东西。

晏隋脱下大衣,来到他身旁,“在算什么?”

宁暨抬头,“在算这个月我的生活费够不够养两个人。”

晏隋:“嗯?”

宁暨将保温饭盒塞给他,认真道:“你不是跟家里吵架,卡都被冻结了吗?”

“你要是不想跟家里低头服软,那就不低头,反正我的生活费养两个人没问题。”

“不过可能不能跟以前一样经常吃芝士焗大龙虾。”

宁暨摸了摸下巴:“不过我算了算,小龙虾还是可以经常吃的。”

晏隋没说话,望着他,很久后才笑道:“真的啊?”

宁暨:“真的啊。”

他从口袋里的钱夹掏出一张银行卡,食指和中指夹住银行卡,酷酷地将银行卡抵在晏隋肩上:“拿去用。”

“我爸爸妈妈给我打生活费都打在这张卡里,每个月一号打钱。”

“我们一起用。”

晏隋:“宁暨,你知道你现在很像什么吗?”

宁暨不懂,问他:“很像什么?”

晏隋只是笑,却不说。

漂亮的小猫叼着自己的罐头,跑去跟外头流浪的大猫一块分罐头,骄傲地说自己每天都会有一个罐头,可以一起分着吃。

晏隋打开饺子,保温盒饭里的饺子热气腾腾,皮薄馅厚。他用筷子夹了个白胖胖的饺子,塞到宁暨的嘴里。

宁暨还在问:“你笑什么——”

他嚼了两下,注意力被吸引,看着晏隋跟他一块吃饺子,立即道:“好吃吧?”

晏隋点头,夹起圆鼓鼓的饺子,“好吃,这个是你包的?”

宁暨:“你怎么知道?”

晏隋忍不住笑:“胖乎乎的,馅都快把饺子撑破了。”

宁暨也忍不住笑,去踹他:“不吃滚蛋,亏我拿了一路。”

晏隋就是这样,爱招他,招完又去捏他鼻子,逗他:“宁暨,以前没人说过你可爱得要死?”

第40章

“有人说过。”

宁暨似乎是想起什么,皱了皱鼻子,有些不乐意的样子。

晏隋笑着捏着他鼻子的动作一顿。

他确实有点欠——喜欢逗宁暨,但要是真的有人这么说宁暨可爱得要死,他又开始觉得不舒服。

“谁夸的?男的还是女的?”

宁暨不乐意告诉他,斜斜地望着他,“问那么多干嘛。”

晏隋:“你也可以问我。”

宁暨推他,嘀咕道:“谁要问你这种问题?”

一个大男人,可爱来可爱去的,奇怪得很。

宁暨摘下围巾,起身从套房的客厅走到卧室,卧室床头背景墙是软包材质。他整个人后仰倒在软绵绵的床上,打了个哈欠,让晏隋赶紧去洗澡。

他再能熬,折腾到这个点,也困得站不住。

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宁暨竖起一根手指,带着点睡意的鼻音:“哥再陪你一个小时。”

“洗完澡,你要心情不好,哥陪你聊一个小时的天,就睡了啊。”

晏隋将宁暨随手放在真皮沙发上的围巾折好挂在玄关衣帽架,闻言,眉毛轻轻挑起,“真的?”

窝在床上的小猫:“童叟无欺。”

晏隋:“那哭了怎么办?能靠在你肩膀上哭吗?”

宁暨:“???”

他一下就睁开眼,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去看晏隋,磕巴道:“真哭啊?”

他绞尽脑汁,憋半天憋出一句话:“别难过啊……为那些人哭不值得……”

明明说只陪聊一个小时就去睡觉,结果却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开始坐在床上冥思苦想,巴巴地望着他:“你真要哭了吗?别哭啊。”

以宁暨贫瘠的哄人经验,翻来覆去也只有一句别哭啊。

哄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把晏隋哄去洗澡,宁暨趴在枕头上,狂搜着朋友离家出走的安慰话术。

晏隋洗完澡,穿着黑色睡袍,看到宁暨对他说:“别难过,你想想你爷爷……他不愿你这么难过的。”

晏隋眨眨眼,蓦然失笑,心想要是老爷子真的在世,恐怕第一件事就是挥着拐杖抽他。

学什么不好,专门去学坑蒙拐骗。

可只有世界上最善良最心软的小猫会被他骗到。

晏隋坐在宁暨床上,“今晚能一块睡吗?”

宁暨一愣:“啊?”

晏隋已经很自然地掀开被子,躺在床上,偏头望他:“夜聊啊,不是说可以陪我聊一个小时吗?”

宁暨懵然:“一张床上聊?”

晏隋扯了扯被子,淡定道:“嗯,夜聊不都是这样聊。”

“不是,你们宿舍聊天,要钻到别人被窝里聊?”宁暨神色震惊。

他从前在宿舍跟高星一行人偶尔也会夜聊,但都是在各自床上,也没见聊着聊着就下床钻别人被窝啊。

可晏隋不止钻被窝,还顺手揽着他的腰,跟抱大型的娃娃一样,将他牢牢抱在怀里,说心碎成一块一块的,胸口漏了风,要抱着人堵住漏风的胸口。

宁暨没忍住,笑着抬脚就踹,“有病啊,当我三岁小孩?”

晏隋长腿微屈,灵活地用膝盖夹住他踹过来的脚,长臂一伸,关掉床头柜的昏黄床头灯,散漫地管宁暨叫哥,拉长声音。

“宁暨,宁哥,收留一下无家可归的伤心人行不行?”

宁暨耳根子软得很,更不用说这会听到晏隋叫他哥,脸还是绷着的,踢人的腿却放下来,顺从地被两条修长有力的长腿捉住。

那可是晏隋!

晏隋张口管他叫哥,什么含金量!

宁暨磨磨蹭蹭地挣扎了几下,没使什么劲儿,嘴里嘟囔地说就这一次,伸手拽着被子盖住晏隋的眼睛。

他耳垂有点红,超级酷道:“你可以靠在哥的胸膛上疗伤。”

晏隋在被子里笑得胸膛都在震,他忍着没笑出声——要真笑出声,估计得被恼羞成怒的炸毛小猫一脚踹下床。

宁暨感觉胸膛靠近一个温暖的热源,温热湿润的吐息喷洒而下。

晏隋:“好呢。”

宁暨原本觉得胸前被温热湿润的吐息喷洒着有些痒,想要往后退,一听到受伤的晏隋这样说,立即按耐住想要的动作。

甚至还挺起胸膛,好让晏隋靠在他的胸膛里埋头哭泣。

宁暨继续酷酷道:“你可以释放自己了,我看不到。”

他补充:“不用担心把我衣服弄湿。”

晏隋喷洒的呼吸越来越灼热,声音紧紧的,还有些哑——“真弄湿衣服也没关系?”

这姿势再方便不过,几乎不用低头就能嘬上去,吃得将薄薄的内衫浸得湿透。

宁暨会叫出来的吧。

会哭吗?

还是连叫都叫不出来?只知道从喉咙里挤出点带喘的哭腔气音?

宁暨连自己弄这种事都很少做,能受得了这种用牙齿轻咬轻扯小点的刺激吗?

会不会吃一会,就会受不了

晏隋不知道宁暨受不受得了,他只知道自己受不了了,呼吸越来越重。

“……”

被子忽然被一把掀开,酷酷的宁暨看着晏隋掀开被子后,快步走向卫生间。

宁暨:“?”

他低头一看,仔细地扯着胸膛前的睡衣,发现自己胸膛前有着很小很小一块濡湿痕迹。

不仔细得几乎看不见,大概只有半个指甲盖那么大。

看来是难过得哭了啊。

宁暨了然地抬起头,深沉地叹了叹气——晏隋脸皮还是太薄,没有靠在他胸膛上哭。

浴室,晏隋半仰着头,呼出灼热浑浊的气息,脸旁和脖子瞭得一片红,手不停。

他被脑海中强烈的想象刺激到,整个人仿佛都要烧起来一样,被前所未有的感觉冲击。

过了很久,浴室重新响起水声。

熬了差不多一晚上的宁暨眯着眼趴在枕头上,强撑着困意,迷迷糊糊地想着晏大少爷可真讲究。

哭花了脸还要洗个澡。

他脑袋一歪一歪,跟只小猫一样,摇摇晃晃挨在枕头上,睡了过去。

——

“昨晚怎么报了我名字入住?出什么事了?”

次日中午,套房的落地玻璃前,穿着睡袍的晏隋刚起床,声音还有点哑,懒散道:“没什么,晏启翰把我卡冻结了。”

电话那头的齐阑:“起床那会我就听说了,圈子里全是你的风言风语,说你把晏启翰气到住院。”

晏隋:“消息还传得挺快。”

晏隋:“我这边还得在酒店住几天,记你账上。”

齐阑笑了一声:“得了啊,少在我面前演,晏启翰冻结卡对你又没什么用,你过后打算怎么办?”

他们同晏隋交好的几个人,都知道晏隋的本事。

晏隋偏头,透过阳台隔音玻璃窗,看向卧室里还在睡觉的青年,散漫道:“怎么办?吃软饭呗。”

齐阑:“?”

晏隋声调愉快:“小宁说要养我呢。”

齐阑:“……”

晏隋:“昨晚直接把身上的银行卡给我了呢。”

齐阑:“……?不是,我问你以后的安排是什么。”

晏隋语气闲适:“以后的安排就是给小宁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做家庭煮夫,你知道的,这年头软饭可不是谁都能吃的。”

齐阑:“滚蛋,你跟小宁都没谈,你吃个鸟的软饭。”

晏隋眉头轻轻一挑,并不服气:“你又知道我们没谈恋爱?

齐阑:“双人床行政套房,你要跟小宁谈了,你会开双床房?”

发烧生病那会就禽兽得不行,装发病要跟小宁抱抱摸摸,真要谈了还能开双床房?

谈话声音被阳台推拉门隔绝在外,卧室里听不到谈话动静,只隔着玻璃看到穿着黑色睡袍的晏隋坐在阳台椅子打电话。

睡醒的宁暨在床上眯了一会,等起床气缓过去后,摸来手机点了份外卖。

等晏隋打完电话,宁暨已经踩着拖鞋,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将外卖放在套房的客厅茶几上,让他来吃早饭。

宁暨去浴室洗漱,对着浴室里一大堆瓶瓶罐罐的奢侈品小样研究了一下,费劲巴拉地找出牙膏。

洗漱完,他抓了抓蓬乱的头发,有几缕翘起的呆毛实在压不下去,宁暨没管。

客厅的茶几上,热气腾腾的粥盖子已经掀开,两笼小笼包的蘸料也准备好,晏隋却没动筷子,见他过来,将插上吸管的豆浆递给他。

宁暨接过豆浆,“干嘛不吃?”

晏隋从容地将自己的那杯豆浆插上吸管:“等你啊,吃软饭要有吃软饭的样子。”

宁暨被逗笑:“滚蛋。”

没见过吃软饭吃小笼包和豆浆白粥的。

晏隋:“没开玩笑,网上都是这样说的。”

宁暨夹了个小笼包,塞进嘴里,含糊道,“胡说八道。”

晏隋:“网上还说男的吃软饭要给金主做饭做菜的。”

宁暨:“你以前不也经常给我做饭。”

晏隋:“不一样。”

宁暨:“有什么不一样。”

晏隋靠在沙发上,语气真诚:“网上说男人吃软饭做饭得系围裙。”

宁暨:“?你做饭也系围裙啊。”

晏隋轻飘飘:“他们说里面什么都不穿系围裙做饭,然后等你下班回家。”

喝着豆浆的宁暨被呛了两下,脸都烧起来,震惊地望着晏隋。

晏隋人畜无害:“还要多锻炼,最好把围裙撑得鼓起来,这样手感好一点。”

“人夫感越强,金主越喜欢。”

宁暨烧得整张脸都红起来,捏着豆浆,“我靠,你在说什么啊?”

晏隋眨了眨眼:“你觉得我胸肌还要练吗?”

宁暨下意识望向系着黑色睡袍的紧实胸膛,脱口道:“那么大还要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