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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才的本事,没天才的傲气,受欢迎也是理所当然。

晏隋双手交叉,抵住下颚,望着长桌前看着平板的宁暨。

估计从小到大被冠以天才之名的宁暨最狂的时候就是跟他作对那几年,铆足了劲地在他面前狂。

只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那会的他只知道每次出成绩宁暨都会来他周围晃荡,目不斜视横冲直撞乱晃。

高中的晏隋有时还挺期待出成绩的,毕竟那天能看到宁暨来他座位到处溜达。

两星期后,省赛结束,A大取得很不错的成绩,指导老师高兴之下自掏腰包庆贺,请小组成员吃饭。

小组里的其他成员知道宁暨原先跟晏隋关系微妙,吃饭的时候特地将两人的位置隔开。

结果组员点菜问到晏隋忌口时,宁暨无比自然接了一句,“他吃不了辣的。”

组员杨茜:“?”

组员章蔻:“???”

两个女生神色一惊,对视了一眼,紧接看到晏隋靠在椅子上,神色从容不迫,“嗯,我吃不了辣的。”

两个女生欲言又止——原先还以为两人在比赛中为了团队着想摒弃了个人恩怨,交流友好。

感情是关系本来就挺好啊。

可系里怎么传闻两人水火不容?

一顿饭下来,杨茜和章蔻摸不着头脑,宁暨不太懂组员为何会频频望向他,想了想,把甜口的菜肴转到两个女生面前。

等到两个女生用公筷夹完菜,宁暨又把甜口的菜肴转到晏隋面前,彰显自己作为组长的雨露均沾。

晏隋抬头看他一眼,半晌后笑了笑。

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宁暨有点奇怪。

金融挑战赛省赛结束后是国庆假期,放假前夕,宁暨开始收拾行李,把笔记本和其他常用的生活用品提前放在行李箱。

收拾差不多,他给客厅的三花猫和狮子猫各开了一个猫罐头——这些天只要他没有变成猫,当天就会奖励猫罐头给这两只猫。

晏隋刚洗完澡,穿着黑色浴袍,来客厅接水喝,倚在水吧台看他喂猫。

直到看到玄关上套着一次性防尘的球鞋。

晏隋一顿,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宁暨。”

用逗猫棒逗着三花猫的宁暨抬头:“怎么了?”

晏隋:“你国庆要回家?”

宁暨点点头:“是啊,明早十点半的车。”

晏隋将水杯放在吧台上,微微皱眉,“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

他想了想:“算了,等会收拾行李也来得及。”

他又问:“我的票你买了吗?”

宁暨:“啊?”

他有点茫然:“什么票?”

晏隋神色奇怪地望着他:“回你家的票啊。”

宁暨:“不是,国庆你回我家干什么?”

晏隋:“……”

他沉默片刻,望了眼蹦蹦跳跳抓着逗猫棒的三花猫,“国庆七天假,你要一个人回去?到时候发生意外怎么办?”

宁暨眨眨眼:“不会的。”

“我们已经差不多一个多月都没变成猫了,估计这档事已经过去了。”

他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等再过一段时间,彻底稳定下来,我就搬回宿舍。”

“老在你这里打扰你也不好。”

水吧台前的青年一怔。

宁暨起身问他:“你国庆几号走?”

晏隋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喉咙动了两下,“我国庆不回去,几个朋友说来A市找我聚一聚。”

宁暨:“也行。”

他弯腰将玄关套好一次性鞋套的跑鞋捡起,拎回自己的房间。

客厅彻底安静下来。

穿着黑色浴袍的青年坐在沙发上,似乎在发呆。

半晌后,晏隋抬头,看着蜷在一块睡觉的两只猫,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空落落。

是啊,他们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变成猫了,生活仿佛逐渐步入正轨。

如果这个长长的七天假期宁暨没有变成猫,回来后应该就会搬走,彻底恢复成从前的生活。

生活恢复正常,宁暨跟他的关系也没那么坏了,路上碰面应该也会打招呼,就像篮球场上那群跟宁暨打招呼的球友一样。

毕竟没什么交集了。

沙发上的晏隋仰头,四肢像是忽然没了力气,靠在沙发上,面上没什么情绪。

他忽然觉得有些扫兴。

仿佛是打了很久很久的游戏,一直想要通关胜利。因为太想胜利,以至于对这个游戏念念不忘了好久。

后来某天得到了一个古怪的攻略,他按照古怪的攻略取得胜利,通过心心念念的关卡,高兴了一阵后发现心里空落落的。

还不如一直吊着他。

晏隋像是觉得头顶的光有些刺眼,用手背遮住眼,很扫兴地想着一切恢复正常后同宁暨做朋友的样子。

不好不坏。

宁暨有很多朋友,多得再多他一个做朋友,也不过是一枚小石子投入池塘,激起几圈涟漪后恢复如常。

晏隋起身,走向客卧,敲了两下门。

带着耳机的宁暨开门,探头问他:“怎么了?”

晏隋:“明早我送你去车站。”

宁暨丢了盒巧克力给他,笑眯眯道:“谢了。”

他似乎想到什么,“等会我们五排打游戏,你来吗?”

晏隋:“崔英奕也在?”

宁暨点头:“对,要一起吗?”

晏隋:“不要。”

他掰开巧克力,放进嘴里,冷淡道:“不喜欢跟太菜的人玩。”

宁暨:“好吧,那以后有时间我跟你双排。”

晏隋嗯了一声,拎着快巧克力回房间。他打开电脑,登录游戏,看了一眼在线的好友,根据在线的好友推断出跟宁暨五排的人。

崔英奕、高星……

晏隋将名字扫过,退出游戏,靠在椅子上含着巧克力,将这些人跟宁暨的关系在心里排了个序。

排到崔英奕时,他左右摇摆了一下,不确定自己是排在崔英奕前还是崔英奕后。

可想到宁暨刚才说以后会单独跟他一块玩,晏隋便将自己的名字排在崔英奕前,得出最终排序。

重新在心底掠过一遍排好的人名,晏隋指节敲着桌面,扫兴的情绪被另一种奇特的冲动取代。

新的游戏出现了。

关卡的终点仍旧是宁暨,仍旧跟宁暨有关,虽然具体的胜利到底是什么还没想出来,但将崔英奕的排名排在身后,已经让他感受到游戏的乐趣。

最后一块巧克力在唇齿之间消融,晏隋心情十分愉悦。

这种愉悦持续到了第二天早上。

闹钟响起,兴致勃勃的晏隋睁开眼,准备开车送宁暨去车站,结果一起身哐当一下撞在猫笼上,霎时间天旋地转。

晏隋:“……”

他看着眼前的猫碗,伸出爪子拨弄使劲两下不锈钢猫碗。

宁暨被一阵咣当咣当的动静吵醒。

他抓狂地爬起来,踩着拖鞋冲到客厅,看到狮子猫幽幽地望着他,跟平时懒洋洋的模样截然不同。

宁暨眼皮一跳。

半小时后,头发蓬乱的宁暨坐在沙发上默默退票,退完票,似乎想到什么,“等等,你说你朋友这个假期来要找你玩?”

“什么时候来?”

“不会是今天吧?”

狮子猫面色迟疑。

宁暨去到晏隋的卧室,在床上找到晏隋手机,问狮子猫,“能看你微信吗?”

狮子猫点头。

宁暨点开微信,几条消息弹出来,名叫齐阑的人发消息说已经登机了。

宁暨看了眼床上昏睡的晏隋,又看了眼狮子猫,给齐阑发了条消息,说自己这几天生病,不能接待,以后有机会再聚。

发完消息,宁暨松了口气,找出晏隋没收的情趣手铐,将床上沉睡的晏隋拷起来,省得到时候狮子猫身上的晏隋到处乱爬。

第27章

行李箱里换洗的衣物被一件件拿出来,电动牙刷、漱口杯、毛巾也依次重新挂回浴室。收拾到一半,行李箱还搁在客厅,三花猫咪呜咪呜叫起来。

豪华别墅三层实木猫笼里的三花猫一叫,宁暨一个滑铲过去飞速打开猫罐头,毕恭毕敬双手呈上,虔诚道:“哥,有事好商量,别穿到我身上。”

这个家已经承受不起最后一个幸存者变成猫了。

真皮沙发上的狮子猫:“……”

卧室的手机弹出语音通话声响,宁暨正给三花猫要吃的罐头兑水加维生素,没注意。

伺候完猫大哥,宁暨回到卧室拿起晏隋手机一看,天塌了。

微信备注名为齐阑的人弹了两条语音通话,外加五六条语音消息。

齐阑:我靠,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我们已经到A市了

齐阑:严不严重?地址是前几天发的那个吧?我跟德子他们过去看你

这是半小时前发的消息。

最新消息七分钟前,齐阑说准备到了。

宁暨眼皮狂跳,捧着手机冲出卧室找狮子猫,话还没说完,门铃响摁密码锁的滴滴声响。

一人一猫骤然望向玄关前的门。

伴随着电机驱动锁舌回缩的轻微“嗡嗡”声,电子锁机械部件解锁成功,黑色金属冷冽质感的大门被人拉开。

几人谈话的声音传来。

“真跟以前的密码一样,没换密码……”

“怎么突然就生病了?有说是什么病吗?”

“不知道啊,发消息给隋哥,一直没回,别出什么事了,进去看看……”

几个打扮时髦的青年拉开门,一抬头,看到大厅里的宁暨,一愣。

宁暨神色僵硬。

为首的青年穿着深棕色飞行夹克,愣怔过后,下意识道:“不好意思,走错了。”

一行人连忙倒退,碰地一声关上门。

两分钟后,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一行人小心翼翼重新打开门,同宁暨面面相觑——门牌号是对的,密码也是对的,没走错。

狮子猫:“……”

神色僵硬的宁暨挤出个笑,“你们是晏隋的朋友吧?哈、哈,他之前跟我提起过你们。”

“我是晏隋的大学同学,他生病了,我来照顾照顾他。”

他把一行人迎进来。

为首的一行人目光落在宁暨脚上的拖鞋,又看了自己脚上的一次性拖鞋,对视了一眼,觉得有些不对劲。

面前的男生套着件本白色圆领T恤,下半身是石磨蓝水洗牛仔裤,牛仔裤轻微做旧磨白,包裹着一双长腿,五官精致,眉眼上挑,漂亮又锋利。

齐阑伸手捅了捅身边的人,挤眉弄眼低声:“有情况。”

他们同晏隋快十年的交情,知道晏隋的洁癖严重,领地意识极强,眼前男生脚上那双白色拖鞋,一看就是专属拖鞋。

宁暨把一行人迎到沙发上,扒拉出茶几上的一堆零食招待。

狮子猫默默偏头。

齐阑一行人看到茶几上堆着的零食,对视一眼,神色更微妙了——晏隋家里从来不会有出现这种膨化食品。

一行人坐在沙发上,开始疯狂用眼神交流,直到宁暨给他们盛好温水后,才咳了咳问晏隋生了什么病,严不严重,怎么不上医院。

宁暨强装镇定:“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应该是前几天打球吹风着凉了,发了点烧,现在退烧睡觉,大概休息几天就好了。”

“那个……”

齐阑忽然咳了咳,望着沙发边敞开的行李箱,“你这几天要住在这里吗?”

宁暨眼皮一跳,一脚将敞开的行李箱踢得关上,“啊……是,他生病嘛,早上打电话给我,我想着他一个人住,怕出什么事就过来暂时住几天。”

——“哦~”

沙发上的一行人默契地齐声哦了声,真诚道:“辛苦辛苦,那这两只猫是?晏隋洁癖那么严重,应该不是他养的吧?”

宁暨硬着头皮将狮子猫抱在怀里,挤出个笑,“是我养的。”

一行人又齐声默契道:“哦~懂了懂了。”

沙发上的人频频对视,在客厅溜溜达达,从猫爬架问到猫别墅,连同猫碗猫抓板都要问宁暨是不是两个人一起买的。

得知平时都是晏隋负责打扫猫窝做些铲屎拖地的家务,齐阑一行人哦得更大声了,交流的视线几乎要搓出火星子。

那可是晏大少爷。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晏隋跟在人屁股后面扫地拖地喂猫铲屎?

就因为对方弄得不干净?

从前可从来没这一说。

弄不干净?那就被摁着脑袋擦上十几遍,直到弄干净为止。

齐阑一行人只觉得这趟来得太值了。

晏隋跟这个男生肯定不对劲,要说关系好,他们跟晏隋认识更久,妥妥的铁哥们,但也没在晏隋这里拥有专属拖鞋,甚至还能堂而皇之带着两只猫借住家里。

男人嘛,对待兄弟肯定跟对待对象是不一样。

好奇心驱使齐阑一行人兴致勃勃问个没完,硬是坐在沙发上不挪动脚。

宁暨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当是齐阑一行人跟晏隋感情好,只是一行人问的话没一个话题跟晏隋的病有关系。

齐阑:“嗨,发烧三十八度八而已,没事,烧不死。小宁来坐坐坐,刚才说到哪了?他打电话给你让你过来照顾他的?”

“还让你带行李来多住几天?”

宁暨含糊不清道:“嗯……对。”

齐阑:“啧。”

齐阑左边的男生:“啧啧。”

齐阑右边的男生:“啧啧啧。”

一行人对视一眼,齐齐摇头,眼神感叹,充满着对某人禽兽的质控。

发个烧让人带行李住家里,好小子,老谋深算。

狮子猫:“……”

一行人坐在沙发上硬找话题找了半天,终于记起来自己是来探望病人,意犹未尽地溜达去卧室探望病人。

狮子猫立即从沙发上跳下来,宁暨紧随其后,一个滑铲,惊心动魄地滑到卧室,眼疾手快用被子盖上情趣手铐。

齐阑一行人被震了震。

滑铲到卧室的宁暨趴在床上,沉默半晌,挤出个笑,“怕他着凉,帮他被子盖好。”

齐阑一行人了然地点点头。

床上沉睡的青年背对着他们,盖着浅灰色被子,仿佛是在梦魇中,手脚并用挣扎动了两下,喉咙发出奇怪的声响。

眼看着晏隋的人形就要当着发小的面上演手脚并用在床上到处乱爬和学猫叫,宁暨心脏狂跳,猛地扑上去,摁住人形晏隋的手脚。

齐阑一行人被吓了一跳,懵然地望着眼前一幕。

趴在床上摁住人的宁暨:“……”

他头也不敢抬,一咬牙,立即表情悲痛地开始表演,声泪俱下地道:“好了晏隋,我知道你生病很难受,但是忍一忍,过几天就好了……”

“我其实也很担心……”

情真意切,表情沉痛。

齐阑一行人神情震惊,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一幕。

宁暨还在演。

他火急火燎拼了老命地摁住挣扎的人形晏隋,不让人形的晏隋到处乱爬。

齐阑一行人神情恍惚:“不是,晏隋以前生病也这样吗?”

扑在床上的宁暨扭头诚恳道:“有的,他一生病就这样,难受就会到处乱动,跟身上有虫子一样,容易抓伤自己,不过摁住就好了。”

齐阑一行人神情更恍惚——晏隋有这个病吗?他们怎么不记得。

狮子猫已经不忍看,僵硬地扭头,不敢想今后关于自己的谣言得传成什么样。

果不其然,当几人被推出卧室时,仍旧是一副震惊的神情,半晌后才缓过来。

几人站在卧室门口,扭头看了一眼扑在床上摁住晏隋的宁暨,一齐痛心疾首道:“禽兽啊!”

“搞这出,把人小宁骗成什么样了!”

“不要脸啊不要脸,占人便宜。”

什么生病了到处乱动,要人压住才行,这不明摆着占人便宜吗?

他们跟晏隋认识那么多年,可从来没听过有这回事。

听力很好的狮子猫:“……”

一行人在客厅沙发上痛心疾首了十分钟,短短十分钟,晏隋已经身败名裂。

主卧里的宁暨火速冲去客卧,将另一副情趣手铐装进兜里,狂奔进主卧,将晏隋另一只没上铐的手扣上情趣手铐。

他着急忙慌,低头拷手铐的时候没注意到卧室的门被人打开

客厅的齐阑左思右想觉得有点不对劲,琢磨着莫不是晏隋为了哄人一块住故意装病,于是轻手轻脚地去到卧室,想提醒好哥们别装得太离谱。

结果轻轻拧开卧室门,就看到穿着白T恤的男生坐在床上,捣鼓着情趣手铐,啪地一下把自己的好哥们拷起来。

齐阑神情呆滞,虎躯一震。

我靠。

玩那么花?

齐阑神情恍惚转身,满脑子都是自己衣冠禽兽的好哥们哄骗懵懂无知漂亮的大学同学玩一些限制级画面。

五分钟后。

沙发上的一行人仰天长啸:“禽兽啊——”

豪华猫别墅里的三花猫不知所以,歪着脑袋看了一会,也仰着脑袋长啸:“咪呜——”

宁暨一个滑铲冲出去看自己的猫大哥,拆了根猫条,虔诚供上。再扭头时,发现晏隋的几个朋友看自己的眼神异常怜爱。

仿佛在看掉入狼窟的小绵羊。

第28章

凌晨两点。

送走齐阑一行人的宁暨睡得正香,耳边朦朦胧胧听到有人叫着他的名字。他嘟哝几句,迷迷糊糊地翻了身继续睡。

他做了个很好的梦,梦见高中的自己蹿到了一米八,比晏隋还要高出半个脑袋,周一升国旗的时候,他站在晏隋身后,把晏隋的脑袋当皮球拍。

拍得不亦乐乎时,宁暨忽然想到什么,从梦境中惊醒。

他一个仰卧起坐,坐在床上,耳边仍旧传来隐隐约约的声响,只是声音有气无力,小了很多。

大半夜的,听上去有些瘆人。

不对。

宁暨掀开被子冲向主卧,火急火燎拧开门把手,啪地一下摁开灯,看到大床上的青年蜷缩着身体,满头冷汗,听到动静艰难地抬起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手铐。”

忍了大半夜的晏隋神色痛苦:“我要上厕所。”

宁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半夜会换回来。”他一面道歉,一面用手铐钥匙解开情趣手铐。

晏隋忍得脚步都有些虚浮,满头冷汗地冲向卫生间。

过了好久,晏隋才从卫生间出来。

宁暨咳了咳,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去去瞄晏隋的下半身,“那什么,憋久了容易出问题。”

他语气很关系,问晏隋有没有憋出问题。

晏隋一脸黑线,没说话。

看晏隋不说话,宁暨一惊,“真憋出问题了?不能尿出来了吗?”

晏隋还是不说话,面色古怪地望着他。

宁暨心里有些打鼓,又偷偷瞄了眼晏隋的下半身。

他一向是个很公平讲义气的人,见晏隋被他害得那么惨,于是忍痛地跟晏隋说愿意让他也拷一次,不让晏隋吃亏。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伸出手,啪地一下将自己的左手拷好,一副当对方对方是好兄弟不让对方吃亏的模样。

晏隋:“。”

他道:“宁暨,我跟你说过不要拿这东西乱用吧?”

宁暨:“昂,你说过啊。”

晏隋看着面前人毫无防备的模样,心想怪不得崔英奕待在宁暨身边那么久都没被发觉。

他舔了舔稍稍减尖锐的犬齿,觉得宁暨太过天真,可以给宁暨一个教训。

晏隋忽然欺身压上宁暨,另一手持着情趣手铐,半跪在床上,膝盖分开宁暨的双腿,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后仰倒在床上的宁暨浑然不觉,歪着脑袋疑惑望着他,像是没反应过来。但过了一会,他以为晏隋要报复回去,于是主动伸出另一只手递到晏隋面前。

晏隋眯起眼,越逼越近,近到快要抵住宁暨的鼻尖,温热的呼吸交缠,远远超过社交距离。

空气刹那静止凝固。

晏隋喉咙滚动几下,呼吸也跟着沉了几分,只觉得这个姿势暧昧得过了头,跟某种片子的前戏没区别。

宁暨仍旧是笑嘻嘻同他对视,夏季睡衣领口松垮,露出一截细腻白皙锁骨,哪怕被压在床上,还是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

甚至还凑近他,催促他,“你还铐不铐?”

“……”

晏隋猝然偏头,声音有点哑,语调生硬,“你说呢?”

他啪得一下把宁暨拷在床头,动作幅度很大地起身。

宁暨两只手都被拷在床头,一抬头,看到晏隋头也不回地推开卧室门,也不知道去干什么。

宁暨:“?”

怎么把他丢在床上?

他喊了两嗓子,也没见晏隋回来,以为是晏隋想要让体会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窘迫处境。

宁暨蛄蛹几下,钻进浅灰色被子,淡定地闭上眼。

窘迫处境?

开玩笑。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睡觉。

宁暨双手被拷住,不能给自己抖开被子,但是借着腿长,灵活地抖了抖被子,将被子铺好,安详睡觉。

客厅,喝了两杯水的晏隋冷静下来,回到卧室。

刚才还在大声叫他名字的宁暨睡得香甜,连被子都给自己铺好了。

晏隋:“。”

他想把宁暨叫醒,但话刚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他站在床边好一会,用宁暨起床气很大这个理由说服自己,转身去衣帽间拿了张毛毯,打算今晚在沙发睡。

晏隋躺在沙发上,盖着毛毯,神色幽幽——没见过给人教训,最后自己睡沙发的。

他翻来覆去,没睡着,一转头,看到猫别墅里亮着莹莹两颗眼珠,狮子猫舔了舔毛,望着他。

晏隋掀开毛毯,将白色大猫拎下来放在沙发上,神色幽幽责怪:“都怪你。”

狮子猫:“?”

它舔毛的动作一顿,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望着晏隋。

晏隋:“把我害成这样。”

狮子猫:“……”

晏隋:“你们搞基,非得其他人也跟着一起搞基吗?”

狮子猫:“。”

它像是有点受不了,转头就往猫别墅走。

晏隋幽幽地望着狮子猫离开的背影,打开手机,微信全是狂轰乱炸,全是齐阑一行人发来的消息,跟他打听今天在家的男生跟他什么关系。

晏隋回复朋友关系,结果没一个人相信,让他别藏着掖着。

打探了许久,齐阑一行人也没能从他嘴里打探出消息,又说明天还来探病。

心思昭然若揭。

晏隋心想有什么好看的,他明明跟宁暨清清白白,抱着清清白白的想法,他没拒绝,跟齐阑约了看病的时间。

第二天清晨。

宁暨迷迷糊糊醒来,想起床去上厕所,爬起来才发现自己被拷在床头。他坐在床上,大声叫着晏隋的名字。

晏隋推门,看到床上的青年赤着脚,双手被铐在床头,头发有些乱,同他说想上厕所。

晏隋一顿,喉咙滚动几下,开始理解为什么有些同性恋喜欢玩这些东西。

绝对的掌控和束缚,连同生理需求都要乞求,让人性中阴暗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得到极大满足。

半晌后,他才替宁暨解开手铐。

宁暨跳下床,上完厕所。他在卫生间,提着裤子,高兴道:“我的鸟比你的厉害,我憋了那么久还能尿出来。”

晏隋:“……”

他皮笑肉不笑:“真厉害。”

宁暨推开厕所门,谦虚道:“还好还好。”

晏隋让他去吃早饭,在餐桌上说昨天几个朋友不太放心自己的病情,今天还会来探望。

“他们会比较吵,你不用管他们,不习惯的话待在房间就好了。”

宁暨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下午两点,齐阑一行人拎着大袋小袋摁响门铃。

晏隋开门,一行人挤进门,笑嘻嘻地问他有没有拖鞋。

晏隋丢给他们一次性拖鞋,几人却没穿,齐阑抑扬顿挫捏着嗓子道:“不要这种,我要那种带着小羊图案的白色拖鞋。”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抑扬顿挫:“就是就是,要小羊图案的专属拖鞋~”

晏隋:“……”

整个家就只有宁暨的拖鞋是白色的,上面有两坨不知道是羊还是猪的动物。

他冷笑一声,“不穿就滚出去。”

齐阑一行人才嘿嘿一笑地穿上一次性拖鞋。

晏隋倒了几杯温水,刚放下玻璃杯,听到齐阑抑扬顿挫道:“不要这种,要有星星的杯子。”

其他几个人捏着嗓子齐声道:“就是就是,要星星图案的~”

晏隋额角冒出几根青筋,偏头看了眼宁暨房间紧关着的门,嘴角抽了抽,“你们有病啊?”

这话还不如不说。

齐阑立即倒在沙发上,伸出双手在半空中挣扎挥舞,声情并茂道:“啊,是啊,我生病了。”

一旁的发小立马扑上去,声情并茂地用双手摁住齐阑,深情款款道:“阑子!阑子!我知道你一生病就爱乱动,身上好像有虫子爬,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其他几个人狂笑得快抽搐过去,笑得从沙发上滑下来,坐在地毯喘不过气。

笑到一半,有人爬起来,用笑得快喘不上气的声音指着晏隋道:“你小子,真会演啊。”

“欺负人家小宁单纯什么都不懂是吧?”

“禽兽啊!”

晏隋:“……”

他试图冷静,扶着额头,冷静了两分钟,终于忍不住,上前踢了一脚跪在地上捶地笑的齐阑,“滚滚滚。”

齐阑:“嘤嘤嘤,真凶,我要小宁。”

他爬起来,“小宁呢,叫小宁出来一块玩。”

晏隋:“别在他面前发疯,我跟他只是朋友。”

一行人:“懂懂懂,没追到嘛。”

晏隋:“……”

他脸色难以形容,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我不搞基,谢谢。”

齐阑:“?你不搞基你跟人小宁玩情趣手铐?”

“我靠,兄弟,你渣男啊?”

晏隋:“懒得跟你们讲,你们别去他面前发疯,他不懂这种事。”

齐阑一行人立即举手,做出投降的手势,示意自己不会乱来。

只是在预定的酒楼家宴外卖送上门时,一行人狂戳晏隋,有耍无赖的:“小宁还没吃呢,叫小宁出来一块吃啊。”

“人照顾你那么辛苦,你吃饭不叫人家?”

“禽兽啊你。”

有礼貌的,跟晏隋举手打申请,“可以叫小宁出来吃饭吗?”

晏隋一个没理,面无表情拆开外卖保温盒。

满屋子的人小宁小宁嚎个没完。

客卧里,宁暨伸了个懒腰,摘下耳机,拿着水杯去客厅接水。

他走到客厅,看到几个青年趴在沙发上鬼哭狼嚎——“小宁……把小宁叫出来吧……”

宁暨:“?”

他被吓了一跳,拿着水杯懵然站在原地。

齐阑一行人看到他,如同被掐着脖子的鸡,一下就没声了,窝在沙发上装死。

晏隋在岛台用厨房道具切水果,一刀扎进西瓜,抬头轻飘飘,“人出来了,怎么不继续叫了?”

齐阑一行人只敢在他面前打趣,哪里敢真的在宁暨面前乱来,抬头使劲咳了几声,挤出个笑,小声道:“小宁出来喝水啊?”

第29章

宁暨不明所以。

最后在一声一声的小宁里,稀里糊涂跟晏隋的朋友坐在一块吃饭。

兴许是晏隋的朋友太过热情,他不仅没有感到不适,反而听齐阑一行人偷摸跟他讲晏隋八卦时,耳朵竖得老高,兴致勃勃。

晏隋在厨房岛台处理冰箱里的鳕鱼,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餐桌上聊得正起劲的一行人,不知道一行人说什么说那么起劲。

齐阑:“真的,刚开始我也不乐意跟他玩。你想啊,他回回拿第一,我爹每次揍我的时候都说你怎么不学学人家晏隋。”

说吧,他靠在椅子上,笑着指着在坐的一行人说,“你问问看,这一圈的人有谁小时候挨打没听过晏隋的名字。”

一圈人开始笑。

齐阑问宁暨高中碰见晏隋是不是也这样。

宁暨摇头,诚实地说自己回回考第一,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小神童之名当之无愧。

齐阑一愣,挠了挠头,上下打量宁暨,又说他应该不会像晏隋那样招人恨。

他们问宁暨跟晏隋是什么时候认识,听到宁暨说在高中认识时,一行人立即打起了精神,围着他说,“高中?晏隋转学到泉市的高中后有个可讨厌的人了,三天两头就跟我们说那人成天昂头昂脑像头小倔驴,晏隋每年过生日都要许愿那个死对头长不高。”

宁暨:“?”

齐阑:“他说每次碰到那人,那人都对他翻白眼,跟个炮弹一样,一碰就炸,成天横冲直撞的哈哈哈哈”

他们问宁暨知不知道那个人。

宁暨想了想,片刻后真诚道:“如果没猜错的话,我就是那个炮弹。”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晏隋处理完鳕鱼,端着餐盘走到餐桌前。他原本还担心齐阑一行人胡说八道,缠着宁暨问个没完,结果刚拉开餐桌的椅子,发现齐阑一行人安静如鸡,如同

他有点疑惑,倒饮料的时候在宁暨耳边低声问了一句:“他们怎么了?”

宁暨诚实摇头,悄悄同他咬耳朵:“不知道,我说我高中叫宁暨,是你的死对头,他们就不说话了。”

晏隋:“……”

吃饭的时候,齐阑一行人才活过来,绞尽脑汁地对宁暨找补,说其实晏隋高中的时候也有夸过他,说他聪明可爱,说他小小的身躯里蕴含着大大的能量……

一行人说得天花乱坠,直到宁暨放下筷子。诚实道:“我知道啊。”

齐阑一行人:“?!”

宁暨说话时,一面说一面起身很自然地将晏隋眼前的宫保龙虾球和剁椒石斑鱼移走,说晏隋吃不了辣的。

齐阑一行人:“?”

他们怎么不记得晏隋吃不了辣?明明晏隋转学后已经适应了泉市的口味。

晏隋一副极其从容的模样,接收到其他人质疑的目光时,淡定且无辜的抬起眼。一副就是吃不了辣的模样。

吃到一半,某道创意融合菜肴红油鲍鱼配鹅肝一致得到差评,齐阑评价说味道还没有另一个留学的唐磊捣鼓的白人饭好吃。

唐磊:“得了哥,把你丢在国外,你的厨艺也会变好。”说罢,他笑着看了眼晏隋,“不过到时候隋哥应该不用操心,他厨艺那么好。”

晏隋一顿,声音淡淡道:“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齐阑坐在他对面笑嘻嘻问宁暨:“小宁国庆不跟对象一块出去玩吗?”

晏隋皱眉,抬头望着齐阑。

宁暨眨眨眼,说自己没对象。

齐阑:“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

晏隋盯着齐阑,警告性地飞他一眼,语气很差地叫了齐阑的名字,“齐阑,他不是gay。”

齐阑有些揶揄:“我什么时候说人小宁是gay了?我还没说我要给小宁介绍男生还是女生呢,哥们你急什么?”

“你怎么那么确定我给小宁介绍的就是男生?有人心里有鬼我可没有。”

晏隋一哽。

齐阑笑嘻嘻:“我怎么可能会给小宁介绍男生呢?小宁一看就是直男啊。”

啃着香辣蟹的宁暨听到自己的名字,鼓着腮帮子点点头。

齐阑:“小宁喜欢学姐还是学妹,还是跟你同一个年龄的?长头发的还是短头发的?活泼的还是文静的?

宁暨想了想:“我喜欢温柔的。”

齐阑拉长声音:“哦~温柔的啊。”

他一边说一边笑嘻嘻瞧晏隋,“我还真认识几个……她们超喜欢你这款诶……”

宁暨:“有吗?”

齐阑:“有的……你以前没有收到过情书吗?”

两人竟然真的交流起来。

晏隋语气沉沉叫了一声宁暨。

唐磊撞了撞晏隋的胳膊,揶揄低声道:“你不是跟人家小宁清清白白的吗?你管人家谈不谈恋爱?你跟人家只是朋友,怎么管那么多呢?”

身旁的几个人靠着椅子,也跟着揶揄道:“就是就是,清清白白的,人小宁准备谈个恋爱了?你急什么急?”

一顿饭下来,晏隋到了后面筷子都没动几下,饭也没吃两口,脸色差得要命,一股郁气涌上心头,横在胸膛闷得让他不上不下,连发火都找不到理由,眉眼沉沉地压着。

正如齐阑所说,他跟宁暨清清白白,他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宁暨谈恋爱?

宁暨已经成年,无论是大学还是高中,喜欢宁暨的人如过江之鲫。大学又正是青春萌动的时期,宁暨谈个恋爱再正常不过。

可心里远远不止这一种声音,另外一个声音悄然冒出来,宛如诡谲秘语——他们现在捆绑在一起,宁暨怎么能谈恋爱呢?

万一宁暨谈恋爱的时候变成了猫,宁暨的对象会像他一样毫无芥蒂去帮宁暨隐瞒这个密码吗?冒出来的邪念阴暗,却又让他心中暗自滋长的负面想法得到抚慰。

仿佛只要抱着这样的念头,宁暨就会永远跟他捆绑在一起。

哗哗的水流声将晏隋的思绪拉回现实,他猛地一惊,深吸一口气,在心底咒骂了自己几句,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怎么会有这样的阴暗想法?

晏隋洗干净手,双手撑在流理台,沉着脸,将胸腔里那股莫名其妙的烦躁压下去。

齐阑几个人在大厅打扫卫生,一边打扫一边笑嘻嘻捏着嗓子道:“隋哥怎么不说我们打扫的不干净?让我们去沙发上待着?”

晏隋面无表情,装作听不到,踹了一脚齐阑的屁股,让他把餐桌底下那块脏的地方弄干净,弄不干净,以后就别想踏进他家一步。

宁暨在一旁看得有点愣。

卫生还没收拾干净,晏隋发现齐阑一行人已经在群里开始打赌他多久会谈恋爱,还下了赌注。

晏隋只觉得齐阑一行人疯了,春天还没到,就跟猴子一样到上蹿下跳。

他在绝对不可能谈恋爱的选项下了注,齐阑几个人笑了半天,开始劝他赶紧正面内心。近水楼台先得月。

晏隋装作看不到,直到看到齐阑几个七嘴八舌同他说他对宁暨的感情绝对不对劲,说他从高中开始就把宁暨的名字挂在嘴边。

多少年了,只要有谁跟宁暨这个死对头走得近,晏隋都要吐槽几句。

例如宁暨之前叫的学长,大晚上的一边跟他们打游戏一边跟他们吐槽说不是很懂,为什么宁暨会叫那个人叫做学长,那人成绩没他好,长得没他高,体育也没他好,宁暨居然把这种人叫学长,简直是不可思议。

晏隋:“……”

他问齐阑:“我以前有说过这种话吗?”

齐阑:“”多了去了,知道的是你跟小宁是死对头不对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人家呢——那语气拈酸吃醋的。”

直到送走齐阑几人,关上门的晏隋仍旧对此置若罔闻——他怎么可能喜欢宁暨?

天底下又不只有宁暨一个人。

宁暨是长得好成绩好性格好体育好有时候跟个炮仗一样炸毛起来蛮可爱,但他怎么可能喜欢宁暨。

他又不是gay。

宁暨在客厅打游戏,兴许是同晏隋的朋友一块吃了个饭,他觉得自己跟晏隋的关系比以前更近了。

他兴致勃勃地晃着腿问晏隋要不要一起玩。

晏隋回过神来,问他什么段位。

宁暨:“?”

他从瘫在沙发上到骨碌爬起来,“看不起我是吧?要不要单挑?”

晏隋:“不要”

宁暨挑衅他:“你怕了是不是?”

晏隋:“单挑就单挑,说好了,输了得叫赢的那个人叫哥。”

宁暨:“叫就叫。”

他盘着腿,坐得腰板很直,蹭了两下掌心,兴致勃勃的想要将晏隋摁在地上摩擦。

结果打了三把。他只赢了一把。

宁暨有些不可置信,反反复复地回看三把对局的数据,神情震惊地问晏隋:“你到底怎么赢的?”

宁暨开局前的信誓旦旦并非空悬来风,他的本命英雄很冷门,擅长的人很少,单挑从来没输过。

晏隋没说话,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的望着宁暨。他没说高中的时候自己搜过宁暨的游戏账号。高中他虽然跟宁暨不对付,但是有很多共同好友。

有个共同好友在朋友圈发过一张游戏截图,宁暨的游戏昵称和网名昵称一样,只是多了一个标点符号。

晏隋看过很多次宁暨的游戏主页,知道宁暨的本命英雄,用路人号观战过宁暨很多次,对宁暨对战的细节了如指掌。

当然,这些他都不会跟宁暨说。

看着宁暨震惊的模样,晏隋爽得要命。

他噙着笑,懒洋洋让宁暨赶紧叫哥。

宁暨念叨叨,“不信不信……”他缠着晏隋说再来一把。

晏隋:“先叫哥,不许耍赖,叫完再跟你打。”

宁暨打游戏那么久还没被人摁在地上摩擦,心心念念想要跟晏隋再打一把,急着想要翻盘。

他缠着晏隋叫了一声哥,叫得很急,半仰着头望着他,仿佛在乞求什么。

那瞬间晏隋的背脊都有些发麻,喉咙动了几下,盯着宁暨。耳边掠过发小的那些话,心里忽然有块地方变了。

宁暨以为他没听到,又叫了一声声。

晏隋像是有些受不了地偏头,仿佛某种隐秘的性癖又被戳了一下。

第30章

晏隋的父母在他五岁那年离了婚。

离婚的理由是感情破裂。?离婚后双方迅速重组家庭,因为离婚时闹得满城风雨,所以他父母看上去不像是父母,反而像是一对不死不休的仇人,对彼此都很提防。

法院将晏隋被判给了父亲,但他很少再见到再婚的父亲,直到六岁那年他多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那是一个很小的婴儿,躺在襁褓里里蜷缩着身子,紧闭着双眼。周围恭祝的大人都笑着对晏隋说,“是你的弟弟。”

六岁的晏隋尝试靠近触碰年幼的弟弟,却被父亲的妻子轻轻拨走,那个女人神情和蔼地对他说:“弟弟需要休息,小隋到那边玩好不好?”

水一般的温柔,却掩藏着十足的提防,从不让自己的孩子和晏隋接触。

每当晏隋靠近襁褓里的孩子,女人总会以各种理由将他驱逐,生怕他伤害到襁褓里的孩子。??

他也从一开始有弟弟的喜悦到后来失望。年幼的孩子敏锐地某种隐约排斥,有些迷惘,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有了新的孩子就再也没回过老宅。

12岁那年,晏隋瞒着所有人去去到国外母亲的住处,想找到答案。

他的母亲在离婚的那年出国,同年跟一位艺术家结了婚,生了一个男孩。母亲给那个孩子起名为Ezra,寓意如同珍宝一半珍贵。

晏隋只在母亲的家里呆了两天就走了,那个名叫Ezra的孩子几乎倾注了母亲所有的心血。母亲对Ezra视若瑰宝,很少与他亲近。

那个Ezra的孩子也从来不叫他哥哥,反而视他为分走母亲宠爱的坏蛋。??从那年的冬天开始,??晏隋不再准备年幼弟弟的圣诞礼物。

十二岁的晏隋没找到答案,于是不打算再找,直到成年后,他再也没去瞧过他名义上的任何弟弟。

后来高二转学那年,他遇见宁暨。

宁暨长得很像他心目中弟弟的模样,黑发,趴在桌子上睡觉,睫毛长长的。

因为跳级读书,?骨骼没有发育完全,小小的,披着一件校服外套。雪白的脸颊肉压在手背上稍稍被挤出,窗外的阳光洒下,眼睫毛都渡上一层鎏金,漂亮又美好。

课桌水杯是蓝色的,笔袋铅灰色敞开,睡醒的时候头发会有点乱,困倦地眯着眼睛,却又很容易让人觉得可爱。

那是他见到宁暨的第一眼。

宁暨坐在地毯上,见晏隋没应他,于是又叫了两声哥,说自己没有耍赖。

然后他就被揉了两下脑袋。

宁暨有点愣,抬起头,晏隋对他笑着说:“那么乖啊?输了真叫哥?”

宁暨嘀咕道:“别摸我头,摸多了长不高。”

晏隋一面操控游戏角色版面一边说:“长那么高了还要长?”

宁暨理所当然道:“肯定要长啊,最少也得超过你才行吧。”

晏隋笑着望他:“为什么要那么执着跟我比?怎么都不跟你舍友高星他们比?”

宁暨思考了一下,发现说不出个所以然。

其实宁暨自己对这件事也挺奇怪。

他在成长的道路上尔也会碰到一些不太友善的人——他脑子聪明,读书时经常跳级,有时候坐在比自己大一圈的教室里举手回答问题,在某些同学眼里就变成了爱出风头。

直到现在宁暨还记得小学那年他跟同桌一块参加竞赛,拿了第一名。

他的同桌觉得很丢人——在此之前,一直都是他同桌拿第一名。

于是宁暨的同桌开始对他冷嘲热讽,对他的示好视若无睹,年幼的宁暨不知道为什么乐于同他分享零食的同桌突然变了一个样,还很有些难过和伤心,后来长大了就不再理会那些人的拙劣手段。

为什么会那么执着跟晏隋比较呢?宁暨想了半天,只隐隐约约觉得晏隋好像跟其他人不一样。

其他人看不起他,宁暨觉得没什么,但是晏隋看不起他,他就不高兴。

晏隋逗面前人:“你真要跟我比啊,我跑到天涯海角你也要跟我比吗?”

宁暨:“天涯海角就天涯海角。”

晏隋又说,“那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我们还要比吗?”

宁暨斜斜地看他说,“比,怎么不比。”

他还说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他不仅跟晏隋比他,他还要仗着自己年纪比晏隋小,到时候晏隋七老八十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路的时候,他当着晏隋的面把拐杖给偷走。

晏隋笑得喘不过气,说他幼稚。

宁暨哼哼:“你才幼稚。”

他胜负欲上来了,兴致勃勃地道:“反正不止我跟你比,我的孩子也跟你的孩子比,我的孙子也跟你的孙子比。”

宁暨比比划划,“反正就是一直要跟你比下去。”

晏隋忽然顿住,笑意淡了下来,情绪一下就下去了。

他知道该直面并剖开这股未知情绪的根源,却在即将触及根源时本能地退缩。

晏隋最后的选择是起身,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让宁暨早点睡觉。

宁暨沙晃着腿,说打完这把就去睡。

晏隋跟幼儿园吓唬小孩的老师没什么两样,对宁暨说小心再不睡觉就变成猫。

这段时间他老是这样——宁暨挑食熬夜不好好睡觉,他就会吓唬宁暨小心一觉醒来变成小猫。

宁暨并不听他的,“小孩子才信呢。”

但事实上,好像确实该信一点。

客厅里一蹦一跳、追着逗猫棒的三花猫,灵活地将逗猫棒抓住,玩了一下跳到晏隋肩膀上,伸出爪子扒乱晏隋的头发,以表自己变成猫,晏隋却没变成猫的不高兴。

晏隋有些无奈,握住毛绒绒的爪子,低声道:“宁暨,别闹。”

猫别墅里的狮子猫神色望着蹦蹦跳跳的三花猫,上下打量了片刻,鼻尖动了动,仿佛闻到了陌生味道,于是趴在笼子里睡觉,不再抬头。

“给妈妈发消息报平安,问爸爸要200块钱的零花钱——宁暨你零花钱怎么那么少?”

“登录游戏做签到任务,给舍长高星发消息让他帮忙催一下小组作业,写PPT演讲汇报……”

晏隋在备忘录上一一勾好待办事项,偏头望向玩平板踩星星游戏的三花猫,“宁暨,除了上面那些,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三花猫头也不抬,爪子哒哒哒在平板上跳出残影,像是玩的很开心,好一会儿才从游戏空隙中抽空朝晏隋喵喵叫了两声,示意晏隋自己看着办。

晏隋记得之前宁暨说过自己就算变成一只蟑螂,自己的妈妈还是会爱自己,但晏隋很怀疑宁暨哪怕变成蟑螂也是一只过分活泼的蟑螂。

这只过分活泼的蟑螂很可能会把微信备注里面的连女士吓得惊慌失措。

同成日在沙发上到处跑酷的小猫相比,人形的宁暨喜欢在床上乱爬这个缺点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甚至只需要将狮子猫放在人形的宁暨身旁,人形的宁暨就会变得格外的安静,也不到处乱爬了,而是懒洋洋的同狮子猫一同睡在床上。

除了偶尔像是撒娇一样用脸颊碰着狮子猫脑袋外,再也没有其他举动。

变成三花猫的宁暨,以为跟之前一样两三天后就能变回去,但直到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它仍旧是毛绒绒的一团。

它在这几天里将整个家玩了个遍。三花猫靠在沙发上,敞开两条腿,中间伸出一根尾巴,已经无聊到去玩自己的尾巴。

玩了一会,它跑到晏隋的房间,噼里啪啦乱踩一通晏隋的键盘,最后被晏隋拎着不轻不重的拍了拍脑袋,说不许这样乱来。

于是三花猫不再噼里啪啦乱踩键盘,而是趁着晏隋全神贯注时,跟捉迷藏一样,忽然将毛绒绒的脑袋伸到晏隋面前。

看到晏隋身体下意识后撤的举动,三花猫像恶作剧成功一样,一溜烟地跑开了。

晏隋知道宁暨太无聊。

毕竟宁暨当人时就精力旺盛,哪怕做了小猫,精力也十分旺盛,但是毛绒绒像山竹一样的爪子,并不适合让小猫打游戏或者玩手机。

有时候那双粉色的肉垫连经常玩的踩星星游戏都会误触,所以小猫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吓唬晏隋和假装自己变成了人,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国庆收假后,宁暨还是没变回人。

晏隋只能每天帮宁暨请假,不过好在宁暨从前在张辅导员心里的印象很好,所以每次批假都很爽快。

晏隋每天上学都会背斜挎包,将三花猫装在挎包里。

因为三花猫和狮子猫在A大的名气太大,每每上课,小猫都只能跟晏隋坐在最后一排,偷偷探出脑袋,竖起耳朵听课,不让同学发现。

上了三四天,宁暨就觉得闷得厉害。

它趁着晏隋上水课的时候偷偷溜出去,晏隋见三花猫跳下挎包偷溜出去,看了眼讲台上的老师,他有些无奈,只能用眼神示意宁暨下课按时回来。

三花猫晃晃尾巴摆摆爪子,很潇洒的一蹦一跳出去了。

起初晏隋并不知道宁暨溜出去干什么。

直到有天下课铃声响起,他左等右等也等不到溜回来的三花猫,在A大找了一圈,在A大北门月亮潭的草坪上看到三花猫大摇大摆走在前头,屁股后面跟着一堆小猫——短短几天它就混成了猫老大。

一群小猫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的跟着三花猫,对新老大很是崇拜的样子。

晏隋停住脚步,四周没什么学生。他蹲下,对三花猫低声道,“咪咪,过来回家。”

一群跟在三花猫屁股后面的小猫迷茫抬头,扭头对面前的三花猫懵懂道:“刀疤刀疤,这个人怎么叫你咪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