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板车爆改铲土机,六英……
本身就是下坡,又是光滑没有阻碍的冰面,赵为军还因为一时生气把脚踏板踏得跟个风火轮一样,板车就像是装了加速导弹一样,轮子越转越快,到最后甚至隐隐都有些离地了,整个就是一起飞的大动作。
赵为军肾上腺素剧烈分泌,整个人热血上头,只剩下报仇后的兴奋:吓不死后面那群不当人的!
铁蛋:“啊啊啊——”
孙婆子:“诶诶诶——”
韩珍珍:“嗷嗷嗷——”
板车上一边杂乱的嚎叫,像是装了一个物种丰富还都个个都活蹦乱跳的动物园。
在一片不成调的单字音节中,终于回过神来的宋软的声音杀出了重围:
“芜湖——再快一点——刺激!!!”
前头猛蹬自行车以为能给她一个恐吓的赵为军鼻子都气歪了。
——这阴差阳错还给你整圆满了是吧?
他气急败坏地扭头,刚张嘴想叫她一个蹭车的少在这比比划划,就看见他小侄子铁蛋看着他回过来的头,惊恐地指向前面:“叔,叔,叔,鹅!!!!!!”
饿什么饿,刚吃饭就饿,真是个饭桶。
再说饿了喊他干什么,没看见他现在正骑车嘛!
——他也知道他现在在骑车啊。
赵为民看清眼前马上就要撞上去的东西,都要吓成赵萎民了,公鸭嗓尖成了夹子音:“二哥,看路!!!”
赵为军终于反应过来,猛地一回头,看见从前面路口摇摇晃晃的走出来的一众雄赳赳气昂昂的鹅群。!!!
他猛捏刹车,自行车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在冰面上拉出一条长长的白痕——好在是险险地停下了。
但是自行车有刹车,后面的板车没有啊。
甚至因为还处于下坡,速度一点没减少不说,冲得更叫一个势如破竹了,眨眼间就赶上了已经停下的自行车。
板车前原本方便人拉的两个长长的木柄,此刻就跟那推土机似的,咵嚓一下,就跟土匪抢亲、挖掘机挖土似的,一下就把自行车整个铲了起来。
原本单脚抵着地面的赵为军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一个天旋地转腾空了,平衡保持不住,扑通一声摔了下去。正好倒在两根木柄中间,就跟放在烤架上的烟熏五花肉似的。
摔得七荤八素还没缓过劲呢,又被还在向前冲板车造成的凶猛惯性连人带车地从木柄处冲进了车厢。
宋软和韩珍珍因为是最后上来的位置在最后还好,前头的赵为民吴建国那可遭了大罪。
男人嘛,本身就跟脑子里少一根筋似的喜欢追求刺激感,原本正优哉游哉享受着风驰电掣的飙车快感呢。
结果哐当一声,风中迎面刮来一台二八大杠上面还骑个人,一瞬间把两人砸趴下了。
稀里哗啦哐当咚,撞出惨叫一片。
坐中间的孙婆子和刘小娟也被波及了一点,几人鬼哭狼嚎的,那叫一个两岸猿声啼不住。
这还不是最惨的,板车还没停,还在势如破竹地往前面冲。
宋软见势不好,拎着韩珍珍就往下面跳。
韩珍珍懵懵懂懂的,被宋软像提小鸡崽子似的拎了下来,在冰面上哆嗦了一起伏,好不容易才站稳。
失去了两个人重量的板车一轻,速度于是更快了些,那叫一个深入鹅群。
“鹅鹅鹅!!”
“嘎嘎嘎嘎嘎!!!”
一时之间,人叫车响,鹅飞羽掉,像是平
地里挂起了一阵小型龙卷风,原本一片安静的村道上那叫一个热闹。
赵为军被铲在板车把手上又被自行车砸,晕晕乎乎视线还没聚焦呢,一只愤怒的大鹅扇着翅膀朝他扑了过来。
鹅这种生物,眼睛的构造很是奇特,有点像一个凸透镜,所以看到的所有东西都会变小。换而言之,它看谁都觉得是小卡拉米不如自己,日常觉得天老大它老二谁都打不过它,凶猛得一批,在农村拧人啄狗的那可是一霸,都可以当狗使看家护院的。
平时孤身一鹅都敢随机给路过行人两嘴壳子,更别说现在是成群结队、还是板车先攻击它们的,这可是真是……
倒反天罡!!
上啊家鹅们,给些这个胆敢挑事的人类一点颜色看看!!!
群鹅热烈响应,舞着大翅膀就对板车的人一阵狂啄。
孙婆子被一只大鹅劈头盖脸地扇了一个大嘴巴子。
她哪里是个愿意吃亏的性子?敢和她别苗头,是人是狗她都打,当即撸起袖子一巴掌还了回去。
毕竟是常年干农活的,手上有劲,鹅被她扇得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晕头转向的,但它不怂,凶猛地张嘴就是一口。
——咬在赵为民屁股上。
赵为民前被车砸后被鹅咬,那叫一个背腹受敌,发出了一声剧烈地惨叫。
“啊!!”
但是没人来帮他。
倒不是老赵家亲情单薄——虽然确实不怎么浓——主要是这可是一群鹅呢,这会儿大家都在平等地挨打。
吴建国正和左一右一只地窜上来的大母鹅双线作战,勉强算是打了个有来有回;孙婆子扇飞一只鹅有万万只愤怒的鹅扑了上来,就跟陷入白色漩涡一样,那叫一个双拳难敌八嘴;刘小娟和陈桂芬还要护着孩子,也是一个左支右绌的状态。
但要说最惨的,还是赵为军。
他身子被自行车压着动弹不得,虽然这些钢铁疙瘩也勉强算给他了一些遮掩,但也正因如此,大鹅们的攻击都冲着他的脸去了。
“嗷嗷!!”
一只翅膀有点灰的大鹅对着他的鼻子就是一口,鹅嘴边上一圈是有小锯齿的,那劲又死大死大的,赵为军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他一把抓住鹅脖子,努力想把它拔开,鹅鹅宁死不松嘴,反倒他的鼻子又加了一股被扯着的焦疼,头不自觉顺着力道微微抬起。
又一只鹅扇着翅膀扑上来,红红的脚蹼啪叽一下踩在赵为军脸上。
毕竟也是好几斤的重量,还带着起飞的冲击力,踩得赵为军的脑袋咚得一声砸了下去,鼻子倒是拔出来了,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板车上。
脑袋前后同时缓缓地肿了起来。
被他拎着脖子举起来的鹅成了上吊状态,两个脚掌啪塔啪塔地蹬地——没有地,全踹在赵为军嘴上了。
赵为军:……
他猛地把手上的鹅跟扔沙袋似的往后一甩,鹅姐在空中一个三百六十度转体,空投炸弹一样落在板车中间。
孙婆子一行人:……
您的儿子/叔叔/男人给您投放了一只大鹅。
敌军实力:+1.
陈桂芬本来护孩子打大鹅已经很艰难了,眼见着又来一只狠的,当场绷不住了,破口大骂:“赵为军你还当不当人,把鹅往这里扔,就叫我们替你扛雷呗??”
赵为军一边捶继续扑上来的鹅,一边冤枉地喊:“我也不是故意的啊,那会儿那么紧急,我就那么一顺手。”
“你顺手都在害人!”陈桂芬不依不饶地叫着,大鹅可不管谁好谁坏,它此刻自觉受了大罪,就像个平头哥一样,上去张嘴就是啄。
光复鹅鹅荣光!!!
嘎嘎嘎它咬!!
“啊——!!”
陈桂芬被大鹅对着大腿一拧,顾不上吵架了。
她气急败坏地薅住大鹅的脖子,夸夸拔大鹅上的毛。
“该!该!该——”大鹅惨叫着,却也无法抵挡自己心爱的毛毛离自己而去的大势,气得以一种同归于尽的姿态,昂着脖子对着陈桂芬就是一口。
陈桂芬的棉衣是捡着她妈的旧棉衣,大小并不很合身。刚才她扇大鹅的时候,因为手上的动作棉衣往下滑落了一断,露出光光的手腕,这会儿被脱了毛的大鹅玉石俱焚地反击咬到,那叫一个钻心的疼。
她激烈地惨叫一声。
妞妞和铁蛋现在躲在妈妈和婶婶的后头并没挨啄,但也吓得哭都不敢哭,生怕把鹅招来了。
宋软和韩珍珍早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就一退三千里,这会儿远远地站在路对面看老赵一家子和鹅群厮杀,听着陈桂芬几乎破音的惨叫,又向后退了两步。
至于帮忙?
那鹅多凶啊,还是一群,帮不了一点!
刚还和孙婆子一起相互吹水的塑料友情就跟那烈日下的薄雾一样,瞬间就烟消云散。
韩珍珍庆幸且发自内心地对宋软道谢:“软姐,还好你把我拉开了,不然现在倒霉的就是我了。”
宋软也是内心庆幸地点头:还好她跑得快!
那边战斗正酣,大鹅嘎嘎嘎,大人嗷嗷骂,鹅毛纷纷扬扬地从天上打着转儿飘落,给战斗画面添上了背景素材。
“干啥嘞?您个儿干啥嘞?看着人模人样还有自行车,结果偷偷欺负咱们大队的鹅是吧?”
一个看上去像是负责赶大鹅的带着狗皮帽子的乡亲匆匆地从另一条道上狂奔出来,见自己的鹅群被一群人打,尤其是那只最漂亮的领头鹅脖子上都秃了一圈,丑得像是因为年纪大马上要被杀的秃毛老母鸡,当场就心疼上了。
这可是他们大队预备拿去年集上换东西的,就想着能多换点东西好过年甚至叫明年的日子好过些的,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漂亮大鹅,结果被糟蹋成这样!
那掉的毛吗?这掉的就是钱啊!!
当场眼睛红了,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地张口质问。
赵为军:“???”
他缓缓地抬头,被鹅狠狠拧过的鼻子像个红气球似的慢慢地充血肿胀起来,乍一看上去就和黑盘子上摆个西红柿差不多的效果。
“你再说一遍,谁,欺负谁??”
他不可置信地扯着嗓子问。
宋软看着他红彤彤吊着的鼻子,对着韩珍珍嘀嘀咕咕:“快看,小丑。”
第122章
二合一今天也是做雷锋的一天
早在民国时期,我国就出现了仿西方马戏团的本土马戏团,所以这会儿,红鼻子小丑的形象虽然不像后世那样广为流传家喻户晓,但还是也有一些人知道的。
韩珍珍就是其中一位。
她看看赵为军那张脸,觉得宋软好有才华,笑得噗呲噗呲得漏气了一样。
与她相反,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赵为军的鼻子却像是吹了气一样鼓胀一来,像个水囊一样沉甸甸地掉在面中,怎么说呢,和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里面那个鼻子最大的小矮人爱生气一样一样的。
华版爱生气挣扎着从板车把手上跳下来,指着自己的鼻子,气其败坏地望向来人,因为鼻子肿了,说话声音嗡嗡的:“你好好看看,你好好看看,谁欺负谁?”
狗皮帽子老乡好不容易才安抚好受惊的鹅群——为此自己也挨了几壳子——正气不顺呢,理直气壮地说:“本来我的鹅走得好好的,你要是不冲进来什么事都没有。”
他看了一眼深入鹅群的板车,更理直气壮了:“这么大的路是不够你走的还是怎么的,和鹅抢道走,呵。”
赵为军的脸一瞬间气得像个紫茄子。
孙婆子头上还顶着根鹅毛呢,都还没从和鹅打架的头昏脑涨醒过神来,但是隐隐约约听见有人似乎要讹他们家,倒腾着胳膊就从车斗里爬了出来。
“这路写你名字了?你叫它它答应你不?我们就乐意走这边,谁叫你不管好你的鹅?”
“我告诉你,你的鹅把我们啄成这德行,赔钱,必须赔钱!”
狗皮帽子老乡瞬间变脸:“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这么霸道能剥削,你是地主老财出身的吧?!”
赵为军面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孙婆子先炸毛跳脚了:
“放你|娘的屁,老娘祖上八辈贫农,清白的很!”孙婆子气吞云霄地吼道,“倒是你,戴着个破帽子贼眉鼠眼的,一眼就不像好人,我看你是二鬼子出身的!”
狗皮帽子老乡:???
这也太侮辱人了!
他勃然大怒,舞着赶鹅的鞭子就要上来和她拼命,身子都气地直哆嗦:“你才是二鬼子,你全家都是二鬼子,你祖宗是十八代都是二鬼子!”
“你打量我不认识你,你就是东风大队那个转业回来的军官是不是?又买自行车又是板车的,现在还这么耀武扬威欺负人,我一会儿要去公社问领导,看看有没有你这样干事的!就这,还当过兵呢!我呸!!”
赵为军脸色一变,勉强挤出点缓和神情来:“老乡,我们没这个意思。”
孙婆子却是浑然不觉,甚至更嚣张了些,插着腰气势汹汹地说:“你知道就好,还不……”
赵为军一把拉住孙婆子的胳膊,声音大了一倍:“娘!!!”
孙婆子莫名奇妙一回头,看见赵为军难得严肃的表情,不自觉呐呐地收了声。
赵为军松了一口气。
他才刚去公社报道,具体职位领导都还在斟酌没正式确定下来呢,要是这个时候有老乡这样告他的状,肯定会有影响的。
而且他虽然是刚来,但毕竟也算空降,肯定或多或少也算是触犯了别人的利益,那些竞争对手正盼望着揪住他把柄呢!
再怎么忍气吞声,也不能在这个点出岔子!
再怎么样,也要等他站稳脚跟后再说。
最后,这件事以赵为军买下了那只脖子被拔了一圈毛的秃毛鹅为终。
都还没到年集上,就已经开张了,好兆头啊!
狗皮帽子老乡也不见刚才的七窍生烟,乐滋滋地挥着小鞭子把秃毛鹅抓出来——这可是鹅群里最大的一只呢,又有赵为军宁事息人的意思在,多卖了一块三!!
一块三!!!都快赶上两斤上好的猪肉了!!
这个艰难的年头,能多挣个几毛钱,那都是比天上掉金子还难得的事。别说和人干架,你上村里面问问去,要是挨顿打能多赚一块钱,多少人抢着来!
想抢活儿的人自己都先得打一架。
没办法,现在这日子苦啊。
他此刻是恼意都没有了,甚至还夸了赵为军两句,主动从准备的长草困里抽了一根出来,把鹅嘴巴绑好,反剪捏着翅膀递给他,那叫一个贴心。
赵为军面色阴沉沉地看着这只秃脖子鹅,毕竟也是一本书的男主,咋一看还是很有些霸气和杀气。
但是鹅哪里管你是鲨气脚气还是嘴气,它就跟平头哥似的,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虽然嘴巴被绑住了,但坚持昂着脖子要上去啄他。
可惜翅根被人捏着,压根够不到。
陈桂芬主动接过了这只大鹅,上去就是咣咣两巴掌:“我叫你咬我,我叫你咬我!”
狗皮帽子老乡仿佛没看见似的,手上的绳鞭在空中打了个响,赶着大鹅继续向前。
得快点走,不然一会儿没有好摊位了。
宋软和韩珍珍重新摸回了板车上面,孙婆子斜着眼睛看了她俩一眼,阴阳怪气地说:“回来了?刚才跑得可真利落。”
韩珍珍倒底脸皮有点薄,不好意思地往宋软身后躲了躲。
宋软那是一点心虚之情都没有,甚至还主动地凑了过去:“那可不,我们站在一边,可把您老人家大战时的英姿看得清清楚楚,你那一打多还绰绰有余的,真是宝刀未老。”
孙婆子自诩已经够不要脸,都被她这理直气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架势整无语了。
这踏马就是传说中的江山代有才人出吗?
原来她还是她文雅了!没办法,这脸皮薄的人就是容易吃亏。
孙婆子开始在心中顾影自怜——诶,她还是太老实了!
板车歇了一会儿,开始悠悠地向前走。
——毕竟赵为军才摔了一个大的,又还和群鹅打了一架,现在即使气再不顺,也不敢狂飙了,当然,也没啥力气狂飙了,老老实实地踩着。
好在下面这段路还算顺利,几人无波无澜地到了公社门口。
其实现在的时间还早,但是年集上已经有了很多的人,毕竟现在的大家都是能跋山涉水十几里路到另一个山头大队看电影的狠人,更何况是赶年集备年货这样的大事,那一个个起的比后世熬大夜没睡的人都还早。
公社入口停满了车,各样的驴车马车骡车,甚至还有拖拉机,里面堆着农用物如化肥、铁犁、斗笠;农产品如还在咯咯咯叫的鸡鸭鹅,日用物如布匹、肥皂、扫帚、簸箕,有的归供销社独家经营的物类,是要运到供销社里去才能买卖,有的直接进集市随便找个摊位档口就能卖。
不少赶集的人在车厢边驻足,眼珠子发亮地盯着车上的东西,指指点点地计划着一会儿要买什么。
密密匝匝的人流,板车在里面艰难前行,走走停停的,真是没想到,在七十年代的农村乡镇地区,还能体验一把堵车的感觉。
眼见着板车再一次被人群堵死,宋软决定弃车而走——也就剩两步路了,等板车拉拉卡卡的,她爬都能爬过去。
——反正又不是她的车,不用她管,嘿嘿嘿嘿。
宋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愉快地拉着韩珍珍下了车。
还没站稳,感觉肩膀处的布料被谁拉了一下。
她一回头,对上了一双硕大的牛眼。
是老王头那家的牛,因为她们坐得多,有时候会给这老牛喂一点东西,比如说因为牛车颠簸掉在地上的半块饼干蛋糕碎点心渣,比如说红糖包漏下来的那点点沫沫,两人都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全都喂给老牛这个垃圾桶,啊不是,是拉车受累的好朋友了。
虽然咋一听起来很磕碜,实际上也挺磕碜,但是对于但是对于豆饼都难吃到的老牛来说,已经是很好很好的东西了。
所以这头老牛还怪喜欢她们的。
见她们从别的车上下来,还有些不乐意的打着响鼻。
宋软被它这双大牛眼看着,就有一种很微妙的,仿佛丈夫趁着妻子怀孕在外偷吃,还被妻子抓了个正着的……偷|情被抓感。
她解释道:“也不是我们不想坐你拉得车,但是你拉的车今天已经装满东西了,那我们总得坐车呀,你放心,这个我就偶尔坐个一两次,以后还是主要坐你拉的车。”
……你满足不了我,那我总不能憋坏吧,你放心,我和她只是玩玩儿,你才是我的家。
宋软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了这样一句话,还是带语音的。
这可真是,她搓了搓爪子,又抠了抠自己的脸。
不过很快又重新理直气壮起来:这能怪她吗?而且她这次没坐老牛拉的车,不也是心疼怕它累着吗?看她多好,多贴心!
这玩意儿在心里百转千回又把自己夸了一遍,越发自信了,随
手拍了拍老牛,挺胸昂头地走到集市里去。
然后再次被集市里的情景震了一下。
怎么说呢,就跟后世一个著名小品里面说的一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从集市入口的边缘开始,一直到出口处,插着卫兵一样的小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街边房子的墙壁上挂着诸如“大干社会主义,大批资本主义”之类的标语。
供销社挤满了人,有交东西的,也有换东西的,看上去连身都没法转了,于是在外面又摆了七八张课桌一样的桌子,上面对着鞭炮年画对联一类的东西,后面的工作人员胸前戴着怀旗公社社会主义大集工作证,脸上的表情高高在上的。
喇叭里高声放着革|命样板戏,本就嘈杂的集市更显得人声鼎沸,不少半大不大的孩子还专门围到挂喇叭的木杆下面听,听了一会儿满足了好奇,又欢呼着扎到人群里面去了。
他们的父母跟在后面扯着嗓子喊人,小孩子们就跟那刚放出栅栏的野猪一样,横冲直撞又犟得鸭批,越喊越不听,越喊跑得越兴奋,父母紧赶慢赶追了上来,啪啪啪地大巴掌都盖在他们的屁股上了。
刚才还又笑又闹、活泼欢腾得仿佛一只小雀儿似的孩子们嗷得一声哭了起来。
宋软一路走来,看见了不少被爹妈收拾得嗷嗷喊的孩子。
这个年头的人情味儿重,一般来说,父母当街打孩子,周围人不管认不认识,多少会劝劝。但宋软不,她就当看武打戏一样兴致盎然地观赏了好一会儿,看够了头一扭,头也不回地四处逛去了……
宋软正背着手在摊位前逛,看到卖米糕的,白乎乎香喷喷,买一点;那边有卖麻花的,香脆脆油汪汪,买一点;隔壁有举着草垛子卖糖葫芦的,红彤彤亮晶晶,也买一点;不一会儿,她手上就大包小包拿满了。
本来想让韩珍珍给她拿一点的,回头一看,这玩意儿买的比她还多,两只手抱着东西都快垒到下巴了,正眨巴着眼睛看她。
得,两人一合计,干脆买了个麻袋,把东西往里面一放,然后一人抱头一人抱尾地拖着走。
正要往里面逛呢,又一个尖叫小陀螺撞了过来,眼见着就要摔倒在地上,宋软好心好意地伸手一拎,把人拎起来了。
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衣服有些脏,宋软一看他袖口脏脏的黄印子,马上就把他扔下来了。
然后不动声色地在他相对干净的肩膀处擦了一把。
那小孩儿差点摔倒了也不怕,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看见宋软手上亮晶晶的糖葫芦,不动了。
然后把宋软重重地向后一推,自己则张着嘴向她的手上撞去,看上去像是要浑水摸鱼咬一口。
宋软眼疾手快向后退了一步,那小孩儿刹不住车,哐当一下冲进了后面的年货摊子前。
原本整整齐齐堆在一起的年画和对联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坐在后面的守摊的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瞪着眼上来一把揪住了那小孩。
“你干什么?!”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小孩瞬间吓得跟个小鸡崽似的,哆哆嗦嗦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软一边嗦着糖葫芦,一边从麻袋里摸出一把米花,就跟看电影吃爆米花一样,嘎吱嘎吱地嚼着看。
“对不起对不起,”后面追过来一对中年夫妇,看上去是像是来赶集的农民,男的两巴掌盖在男孩儿的屁股上,打的那男娃嗷嗷大哭,他也没心疼,喝道:“叫你乱跑!叫你乱跑!”
女的一边道歉,一边弯下腰帮忙捡,“我给您捡!”
她的手脚很麻利,不一会儿就将地上的东西一个不漏地捡回了桌上。
好在这个天气把雪冻得很实,即使是人来人往也没有化开成雪水,红纸对联都没脏。
女的为了表达歉意,还狠狠心买了两幅年画。
东北人本就豪爽大方,这样一套组合拳下来,摊主也不好说什么了,甚至还帮着劝打孩子的爹:“算了,算了,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好好教一教,以后别这样了就行。”
眼见着男人的巴掌似乎有变缓的趋势,宋软这个不当人且记仇的东西,还记刚刚这群小兔崽子恩将仇报还想抢她糖葫芦的仇,在一边真诚地开口。
“确实啊,大哥,您可得好好教教您这孩子,这么横冲直撞地乱跑可不行啊,这次也亏是撞到了年画摊子,年画掉地上拍拍也就算了,摊主人也好,你说要是撞到什么吃食摊子,那肯定是卖不了了,这不得赔死啊。”
夫妻俩脸色一白。
他们也就是带孩子赶个热闹的农民,身上也没有多少钱,要真像宋软假设的那样,至少一年攒的钱都赔进去!
宋软继续真诚地说:“再说撞个卖糖葫芦卖米糕的赔了钱也就算了,要是撞到一个卖油条的,那油在锅里滚着,万一泼到了身上,孩子也遭罪啊!”
夫妻俩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那男人刚放下的巴掌又扬了起来,啪地一声重重落在男孩屁股上,那男孩刚以为自己的劫要渡过去了,没想到狂风暴雨来得更猛烈了。
他绷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宋软在一边欣赏了一会儿,继续掏心掏肺地说:“还有,您看看这集市上这么多人,您这孩子跑来跑去离了你视线,万一叫拐子拐去了呢?您可别觉着我危言耸听,我上次来公社,才亲眼看见几个拐子要拐一个姑娘,我还帮着一起把那几个拐子送到派出所去了呢,你说是不是?”
她最后一句话问的韩珍珍。
韩珍珍虽然没太反应过来,但对宋软一直是无条件拥护的,加上这事又不是假的,当即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我去报的信,派出所还给我们送了锦旗呢。”
嚯!派出所都给送锦旗了,能是坏人吗?
这年头人都淳朴,别人一说也就信了,都没怀疑一下会不会是编的。
夫妻两个看宋软两个的眼神都变了,带着敬佩,再看自家崽子的眼神,就变得更加凶狠了。
宋软在一边夸夸补刀:“而且,现在这些拐子就喜欢拐小男孩,尤其喜欢这种健康活泼的,你看看你看看,多危险啊!”
这些连原本都已经劝和的年画摊摊主都不自觉点头,重新转换了立场:“确实啊大妹子,这不细想不知道,一琢磨也吓银了。这是得好好管管,叫他长个记性!”
这下不仅男人,连手上原本拿着年画的女人都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扬着大巴掌就凑了上来。
光天化日之下,好一顿男女混合双打,那小崽子被打得吱哇乱叫,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两夫妻揍完了孩子,拎着蔫头耷脑的崽子向宋软道谢:“同志,你是个好人啊,多谢你提醒我们!”
宋软骄傲:“不客气,向雷锋同志学习!”
今天,也是胸前红领巾更红的一天
第123章
二合一槽你爹的皮燕!
欣赏完自己导演的家庭武打片,宋软龇着个大牙继续往集市里面走,里面的人越发地多了,有卖炒栗子的,有卖榛子核桃这样的山货的,还有卖鱼卖野兔野鸡的,虽然米粮这一类的东西不让卖,但她还是看见有人在街角贼眉鼠眼地提着布兜子,手上抓着一把大米地四处张望。
米面在这个年代几乎是硬通货,又是临近过年,想买的人还挺多,宋软这一会儿已经看见有三四个人走过去了。
不过似乎价格有些高,围上去的好几个人,大部分问完都变了脸色,不死心地讲了两句价,但卖家岿然不动地摇头,但最后只有一位衣着相对较好的男人一咬牙卖了一点。
给钱的时候两个人就像地|下|党接头似的,那叫一个飞快。
宋软看得很有兴趣——这个年代众生相啊。
除此之外,有卖水果的,不过都这个季节了,哪儿有什么新鲜水果,都是一些加工好的诸如柿饼、枣干一类的果脯果干,还有就是冻柿子、冻梨一类的冻货。
宋软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是南方人,还是第一次看见冻水果这样的新鲜玩意儿,兴奋地卖了一堆。
她最后还买了点豆干,用油纸包好后又在外面包了一层围巾,防止在这样的天气里晃荡半天回去变成冻干,想吃冻豆腐她另有安排,豆干还是乖乖地保持它原本该有的味道。
两人从集市头逛到集市尾,好不容易挤出来了,麻袋鼓鼓囊囊的,看上去像是被充气了一样——这是她们满满的战利品。
那叫一个满载而归。
啊不,没有归,听说因为临近过年,上头的领导专门请了个戏班子,在公社中学的操场上唱大戏——听说会有更高一级的领导都会来视察。
唱戏和电影不一样,没必要非等到晚上,反而是白天看得更清楚些,于是定在了中午——刚好这个点集市也差不多散去了,正正好。
当然了,基于现在这个时代背景,唱的戏不可能是那些书生闺秀、状元皇帝一类的“封建残余”,而是积极向上又红又专、
充满革|命色彩的“样板戏”,比如沙家滨;听说还请了县文工团的演员来,所以应该还会唱一些红歌儿,比如在北京的金山上,再比如红太阳照边疆。
虽然形式上不如电影稀罕,但是在这个娱乐贫瘠的年代,也是难得的热闹事了。
来都来了,当然得去看看啊。
两人嫌拖个大麻袋跑来跑去地碍事,于是把麻袋用草秆子打了个死结,放到老王头的牛车上,塞了两块蛋奶饼干给老王头当保管费,老王头乐呵呵地向她们拍胸脯保证“人在麻袋在”——反正他也要守牛车不能挤到人群里抢位置看戏,搂草打兔子,能赚一点是一点。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小心翼翼地把饼干包好,珍重地放到了自己怀里。
这种饼干他认识,是供销社里最贵的饼干,听说里面又有蛋又有奶还有什么油的,一盒要一块多呢,都赶得上两斤肉了,又不能分片买,他们这些泥腿子哪里买的起哟?
这下好啦,小孙孙也能开个洋荤了。
老王头把饼干收进了自己怀里,将宋韩两人的麻袋拖到自己腿边放着,瞪着一双眼睛气势汹汹地四处逡巡。
两块饼干呢,这个麻袋少了一根丝,都是他的失职!!
他,老王头,从这一刻开始就是上岗的猫头鹰!
宋软和韩珍珍去国营饭店买了几个热腾腾的包子拿在手里,一边暖手一边吃,很快到了中学门口。
她们以为自己来的挺早了,没想到一看,豁,强中自有强中手,里头那叫一个人山人海。
也是,又是年集又是唱戏的,上到八十老头老太,下到四五岁小萝卜头,方圆十里八几个大队里能喘气的几乎都出动了,尤其是对于年纪大一点的大爷大妈来说,相较于电影,他们其实更喜欢看戏呢。
宋软和韩珍珍就像破冰船一样艰难地在人群中往前涌,一开始在最外围,还勉勉强强能找到缝隙见缝插针,挤到了中间,那就是都几乎是铁板一块水泄不通,再一看更前方,各自矮一点的几乎都双脚离地了。
这个过程怎么说呢,就大概是“人人”到“从”再到“众”的大动作。
当然,最前面还是放了一排椅子,但那是给领导坐的。
宋软还看见了赵为军,身形挺拔地站在那两排椅子的旁边,像一株白杨树似的呈守卫的姿态,看上去像是承担着保卫领导安全、维护现场秩序一类的工作。
也是,他之前是当过兵的,有身手有训练,干这个简直是专业对口。
还别说,他板着脸挺着胸,乍一看上去还挺有那个范儿的。
当然也没人敢挤——不仅如此,大家还乖巧且自觉地和座椅处空了一段距离出来。
这个年代的老百姓,还是很怕领导、很怕公家的,或者说,很有一层敬畏之情。
宋软带着韩珍珍打桩机一样地突突突往前挤,突到了中间偏前面一点停下了突突。
——现在这个位置最好,又能看见戏台子,又没有最前那些能把人挤得双脚离地,就在这停下吧。
寒冬腊月的,两人硬生生挤出来一层汗。
韩珍珍咬了一口手上的肉馅饼,嗯,居然还是温热的。
可见这里的人有多少。
周围人声嘈杂,大家伙儿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过年准备、日用品价格的波动、家长里短的吵闹、以及台上会演什么戏,一直到戏台子上昂首阔步走上个穿军装的女演员——演出开始了。
女演员一亮嗓子——嘿,唱的是《北京有个金太阳》。
大家伙儿都熟悉会唱的一首歌,但这是县城文工团的女演员唱的,那当然和他们自己唱的大不一样,大家聚精会神地听着。
“呀,唱得真好。”
宋软听见一道低低的声音从边上传来,她下意识循声望过去,是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在她旁边的旁边的旁边,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宋软在心里琢磨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这不是之前那个好倒霉和一个奇葩男相亲的姑娘嘛!
不过到底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宋软看了两眼,便欲收回目光。
然后就看见她面色突然间涨红起来,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低下了头,似乎连身子都僵了一下,然后猛地向前冲了几步,扎到了前面一层人群里面。
“诶哟!”前面被挤到的人发出不满的声音,“都开始表演了,还挤什么挤!”
麻花辫姑娘咬着唇仍旧一言不发,动作却又变本加厉地往前窜了窜。
“诶哟哟,还挤。”
前面的人嘟囔两句,但也没再说什么。
毕竟大家都想看表演嘛,挤一挤也不稀奇。
宋软视线往后一扫,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原本站在麻花辫姑娘身边的人此刻都是一脸的莫名——还有一些看上去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身上的衣服有八成新的男人眼疾手快地补上了麻花辫姑娘留下的空位。
宋软一下没看出个二五七出来,重新收回目光。
现在台上演的是一出叫小二黑结婚的戏,宋软孤陋寡闻,以前听都没听说过,瞪着俩眼睛看得津津有味。
男主小二黑上场了。
女主小芹上场了。
两人你唱我唱看对眼了,气氛正好,一片和气,歌舞升平,大家正看得乐呵呢,该死的大反派金旺兄弟上场了!
俩坏东西开调戏小芹了!
台上的演员功底十分好,看得底下的观众牙痒痒火熊熊,即使知道在演戏,也忍不住悄悄骂一句:
“流氓!!!!”
一道尖利且愤怒的声音直冲云霄,引得大半个操场的人都忍不住看过来,虽然觉得喊出了心里话,但是台上还在演呢,这也入戏也太深了吧?
这谁啊这。
宋软的耳朵都快炸了,脑瓜子被震得嗡嗡的——那声音几乎就在她耳边响起来的。
她一边揉着似乎还有残声在耳道里回荡的耳朵,一边下意识朝着声源处看去。
还是刚刚那个方向,还是差不多的位置,原本站了麻花辫姑娘的位置的男人看上去一脸无措地抬头,他前面的王雪气势汹汹地回过头。
“啪!!!”
扬手就是一耳光,结结实实扇在了男人脸上。
她尖利地咆哮道:“流氓!!!”
嚯!原来不是入戏,是真的有人耍流氓啊!!
周围的人不自觉地都让开了些,然后一个个兴致勃勃地转身看,连舞台上正演着的戏都顾不上了。
——文工团演戏虽然难得,但这年头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个本子戏,小二黑结婚他们也已经看过了,接下来什么剧情发展也都知道,但是眼前这个他们没看过不知道啊!
还是身边的人,更刺激了!
王雪此刻很生气。
她自从挖了赵为军的宝贝后底气足得很,平时活儿也不怎么干了,甚至和大队长放话开春了要专门修一栋房子搬出去——她钱都已经给大队长了,只是现在的土都冻实了挖不动,不然她恨不得现在就搬出去,她王雪,不差钱!
想想自己当时拿出来、现在藏枕头里天天枕着睡的两个粗金镯子,再想想自己藏在地里的那一盒金碧辉煌,王雪这段时间鼻孔都要杵到天上去了。
也似乎是因为她要搬出去的举动展示出了她的财力,原本最爱和她别苗头的二嫂白芳芳都没对她阴阳怪气了,转而变成了隐隐的讨好,也进一步助长了王雪的嚣张气焰。
常言道钱壮怂人胆,王雪本身就不是个怂的,平时不插翅膀都能上天,更何况现在成了候一大匣子金子当退路的有钱人,那底气足的,怎么说呢,靠鼻孔喷的气都能原地发射东方红一号。
听说今天公社有大戏,兴致勃勃地来呢,结果戏戏没看一会儿,一个天杀的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狗日的死流氓敢蹭她屁股!!!
蹭她屁股!!
王雪可不是什么愿意忍气吞声的小姑娘,当场转身就是一个大耳瓜子。
“你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敢对老娘耍流氓,老娘看你是不晓得马王爷有几只眼!!”
噼里啪啦骂完,然后反手又是一个大耳瓜子。
那流氓男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两下,红肿慢慢地鼓胀起来。
眼见着周围人看他的目光都染上了异色,他心中难得有些慌乱,随后很快镇定下来,像是受了冤屈一样举起自己相互插|在袖子里的手:“冤枉啊,大家看看,我手都没有拿出来,怎么对她耍流氓?”
他义正言辞地说:“小姑娘,或许是人太多了我不小心挤着你了,我向你道歉,但我真的没有向你耍流氓!你怎么能给我泼脏水呢?!”
他确实没动手摸,他是悄悄用小腹那地蹭的,但是他不相信会有姑娘家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被男人裆蹭的——她还要不要脸?
流氓男胸有成竹。
这不是他第一次干,所以他也是有考虑有经验的:下
手的时候选的都是一些面嫩的年轻姑娘,这类人面皮薄又害羞,大部分只敢默默地忍受或者悄悄离开,就比如刚才那个麻花辫,虽然眼前这个现在看着凶,但到底是个姑娘,多少还是要点脸面的。
周围人看他态度理直气壮,又看他刚刚从袖子里伸出来的手,不自觉地往他的立场上偏,开始劝王雪。
“也许是不小心的呢?”
“看起来或许是同志你误会了……”
流氓男脸上露出一抹细微的得意笑容——看,他就说,没有女人家……
王雪反手哐地又是一巴掌:“放你丫的狗屁!老娘给你泼脏水?我呸!!你是没伸手,你拿你裆蹭的我!!”
她因为愤怒,声音又尖又高,加上话题过于劲爆,周围瞬间跟封了嘴一样安静一片。
而且安静的范围呈爆炸式铺开,连坐在最前面的上级领导都隐约听到了一点,有些愣神地抬头:
“什么?”
公社本土领导汗都快下来了,一边匆忙地向赵为军使了一个眼色,一边吞吞吐吐地回答:“也许,也许是大家伙儿太投入剧情了骂……”
“你这个死流氓!!”王雪的声音像剑一样气势汹汹地劈了过来。
得。
公社领导两眼一闭,他觉得自己仕途在隐隐动荡。
但是很快,王雪就告诉他,隐隐的动荡不算什么,她还能让动荡来得更猛烈一些。
流氓男没想到居然真的有女人敢这么大胆,惊慌之下声音都结巴了:“你,你,你胡说!你一个女人家,你要不要脸!”
王雪插着腰,吼得跟震天雷一样:“你一个耍流氓的还好意思说我不要脸?我呸!”
她不想都火越想越生气,上去就是一脚,重重地踹在了流氓男的要害之处:“就是拿这里蹭的!我叫你蹭,我叫你蹭!”
流氓男猝不及防,全身最脆弱的地方遭受重创,嗷得一声半跪了下去。
周围的男人齐齐一震,不自觉地捂着往后躲。
倒是给王雪腾出了发挥的空间。
王雪冷笑一声,追上去又是一脚:“我叫你蹭!”
她不仅物理上以打击,还从精神上发动轰炸:“裆平的跟板子一样,前面还没后面高,蹭过来我以为你没长呢,也好意思乱蹭,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新华国最后一个太监啊?”
原本看见王雪似乎又惹事了正急匆匆往这边赶的大队长听见了这一句话,整个人都惊呆在了原地。
啊,这,啊,这?
这是能说的吗?
这是能从一个还没出嫁的姑娘家里说出来的话吗?
已经被下放的哥嫂,你们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啊?
他整个人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与冲击。
哆嗦着嘴皮子颤了好一会儿,他悄悄地低下头,捂着脸走了。
反正王雪看上去没吃亏……
他不是她叔!他和这姑娘没关系!这女娃娃谁啊,他不认识她!!
不只是大队长,周围几乎所有人都被王雪的狂言惊呆了,看着王雪就跟看什么异兽在世一样,恍恍惚惚,震撼不已——这,这是可以说的吗?
宋软实在没忍住,噗呲一下笑出来。
像是一个开关,周围接二连三地响起放屁似的噗噗声,最后汇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开始有人调侃:“哥们儿,你说说你的,都太监了,咋还瘾这大呢?”
宋软掐着嗓子搅混水:“我晓得,这个叫人菜瘾大。”
周围人一片哈哈哈。
王雪就跟打了胜仗把敌人绑回来让自己人嘲笑的将军一样,昂首挺胸,自信放光芒。
真的,有时候,宋软也很佩服她的精神信念。
王雪的声音一点也没收着,再加上他们这本身就是比较靠前面的位置,从流氓到太监一字不漏地清晰穿到了面前人的耳朵里,不说观众们齐齐回头的脑袋,连台上正唱着戏词的演员都不自觉往往这边看。
上级领导默默地看向了公社领导。
公社领导这次是真的汗都下来了,四九寒天啊,那汗就跟豆珠子一样哗啦啦就滚下来的,那西北风一吹,透心凉啊。
——就跟他未来的仕途一样。
他在心里怒骂赵为军——干什吃的!都这么久了,连两个吵架的安抚不好!!
赵为军也难啊,前面这块是人挤人挤人,那叫一个铁板一块,他已经表明自己的身份了,众人也有意想让,但是,实在没空间啊!连侧身都难转过去,真挤不出来道啊!
他只能用自己的一腔毅力和力量硬生生地冲过去,就跟愚公移山似的,一番操作太辛苦,实际移动零点五。
他觉得就算是唐僧师徒来到这里,都要被堵回去!
地上的流氓男又是要害被踹又是精神上遭受重创现在躺在地上还被周围一群人嘲笑,当场就破了大防。
——他确实那里有点残缺,心里变态,所以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蹭小姑娘,看着她们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仿佛自己多厉害,一直自卑扭曲的内心也会在此刻被填满。
所以,在王雪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戳破这最痛的一点,他顿时就急了,顾不得那里还痛着,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口不择言:
“你这个贱女人,你胡说什么!老子蹭了那么多人,没一个说老子小的!谁是太监?老子你曹你妈的批!”
王雪勃然大怒,从她记事开始,就属她妈对她最好,给她好吃的好穿的好玩儿的,教她动脑子耍心眼,甚至连弟弟都比不上,她对她妈很有感情的,哪里能听得这种话?
她像一头发怒的豹子,咆哮一声冲了上去,一个大嘴巴子扇了上去。
“槽你妈的批!槽你妈的批!我还槽你爹的皮燕!”
王雪咆哮着骂出来,用词之激烈再次叫周围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少男人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原本捂着前面的手下意识地往屁股后一挡,眼珠子都快被震惊地掉了出来。
槽,槽,槽,什么玩意儿?
王
雪犹不解气,见他踉踉跄跄爬起来,直起了腰强撑着直立,立马对着他再次暴露出来的关键部位用尽全力又是一脚!
用力之大整个人都拉成了一条抻开线,连脖子都向后仰,绽出条条青筋。
“嗷!!!!”
流氓男发出撕心裂肺、杜鹃啼血一样的惨嚎。
原本捂屁股的男同志们又齐刷刷分了一只手挡在前面,只觉得前后都是危机。
啊,这,啊!
现在的姑娘都,这样……这样婶儿的吗?
第124章
后续
流氓男在地上蜷缩成一只虾米,陆陆续续地哀嚎着——这是疼得都没力气一直嚎了。
王雪得意洋洋地插着腰:“我叫你耍流氓!还好意思说我污蔑你,我呸,不要脸的狗东西,当老娘是吃素的?”
流氓男被她那两记断子绝孙脚踹得魂飞天外,这会儿还宛若一条死狗一样在地上艰难地呼吸,但周围没一个心疼他的——他刚刚口不择言的自爆大家伙儿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这人就是耍流氓了,还不止一次!
这年头,耍流氓可是大罪,也是分外叫人看不起的。
流氓男被众多厌恶的视线看着,也终于几乎魂不附体的疼痛中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干的龌龊事暴露了——还是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
他想着流氓罪的后果,猛地打了个寒颤,抖着手脚艰难地就要爬起来往外逃,宋软一脚踢了个石头过去,正中他膝盖窝。
咣当一声巨响,流氓男在地上摔了个五体投地,又哆哆嗦嗦地想要站起来。
“他还想跑!”
这会儿大家都不看台上的戏了,一双双眼睛都盯着这呢,再加上人又多,自发地将他围了起来。
王雪一个箭步冲上去,左手一伸扯掉了流氓男头上的棉帽,右手紧跟着一抓,就跟揪萝卜缨子似的揪着他的头发往后一扯,把他揪得像个翻过来的王八,然后哐叽又是一脚!
“干了坏事就想跑?!我叫你跑!跑!”
赵为军就跟电视剧里总是慢来一步的警察似的,紧赶慢赶终赶到了冲突现场。
“干什么呢!”他呵斥道。
周围人看着他身上板正的制服和凌厉的气势,下意识地让开了一点。
有人主动解释:“领导,地上这个男人对人姑娘耍流氓,被抓住了挨揍呢。”
“对对对,这可真不是好人呐!”
“要抓起来!批斗!”
赵为军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王雪可不管赵为军身上什么霸气厉气的,看过那个光团梦后,赵为军在她眼里只有晦气。
所以她是一点都不怕的,理直气壮地扯着个嗓子嗷嗷嗷:“对!!这个对我耍流氓叫我抓住了,我记得你是转业干部对吧,快,快把他抓了!”
她揪着流氓男的头发,流氓男又遭了一脚,痛得浑身上下没了力气,像一条半死不活蛆一样。
赵为军还记得王雪——上次那一玻璃瓶子实在叫他印象深刻,虽然后面道了歉事情就算过去了,但王雪不讲理且蛮横的形象已经深深地留在了他的脑子里。
他下意识就皱起了眉:“真的吗?大家挤都在这操场上,有没有可能是不小心……”
王雪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眉毛高高地飞起来:“什么人不小心能把裆对着别人蹭!他自己都说了是故意的,大家都听见了,你还替他说起话了?”
她绝不内耗自己,眼珠子一转就开始从别人身上找原因:“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我之前拿玻璃瓶子砸过你,你搁这公报私仇?!好哇你,你……”
前头椅子上还坐着上级和本地的领导,都还在看着呢!
赵为军顿时凌然变色,严肃道:“你胡说什么!我只是问一句更好了解一下情况,我刚到,之前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也不能只听你一个人的言语。”
这年头的人朴实,又对吃公粮的人有一种莫名的敬畏和信任,赵为军这样一说,虽然王雪屁都不信,但周围的人确实被说服了。
于是有人七嘴八舌地补充:“是的领导,你之前没来没听见,这个流氓自己都说了,他之前也这样干过!他还是惯犯!”
原本窜到前面的麻花辫姑娘咬了咬嘴唇,鼓足了勇气小声地说:“是的,这个坏人就是故意的,我亲眼看见的。”
周围人一边倒地支持着王雪,赵为军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倒显得他刚才为那个男人说话是多识人不清眼瞎一样。
但事情都这样明显了,他当然不能硬犟——主要是领导还在呢——于是一腔的火都冲着地上的流氓去了,手一挥:“既然这样,那就把人先押到派出所吧!”
命令谁呢!
王雪心中很是不爽,她揪着流氓男的头发往赵为军的方向一甩,流氓男艰难拱起的上半身哐当一下就给赵为军磕了一个:“我一个小姑娘哪里押得动这样的大男人,你不是为人民服务的干部嘛,你帮助我们人民一下呗。”
周围的人齐齐地抽了一下嘴角——现在回过神来你是个小姑娘了?
再次遭受重击流氓男在地上抽搐着,都几乎动不了了,但是艰难地吐出两个作为最后的反抗:“母……夜叉!”
王雪猛地变了脸:“你骂谁母夜叉,你个死流氓你还搞封建迷信是吧?!老娘我阉了你!!”
她抬脚又要哐哐踹。
赵为军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的后领子,把人按了回来:“你再打他就没气了!倒时候还要送医院,浪费医疗资源不说,还耽误他被蹲笆篱子下农场。”
王雪哼哧哼哧喘着气,怒瞪地上的流氓男,但到底是安静下来了。
赵为军好不容易安抚下这个爆竹,只觉得头都大了一圈,生怕再节外生枝,连忙把地上的流氓男拽起来,反剪着他的手朝派出所的方向走去。
赶紧走吧,别在领导面前闹了!
这年头的人普遍热心又正义,不少男人也自发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帮着押送流氓。
赵为军还把麻花辫姑娘叫上了,当做目击证人。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场,原本密密匝匝的人群里都空了一块出来。
上级领导目睹了全过程,皱着眉:“光天化日之下,还有这样的事!调戏侮辱女同志,必须好好审查!”
他不说,公社领导也是要狠狠收拾那个流氓男的。
谁懂啊家人们,今年难得是一个丰收年,各种农副产品产出也多,“社会主义大集”也比前几年规模大,他还专门请了县文工团的在大集后演节目,一切都搞得热热热闹闹红红火火的,是打算向上级领导邀功的啊!!
结果呢?
结果呢?!!
只差最后一哆嗦了,出来这样个老鼠屎!!
他想让上级领导看的,不是这个戏啊!
公社领导此刻心死如灰,眼珠子都快恨绿了。
还有该死的赵为军,他是怎么维护现场秩序的!逼逼叨叨那么多干什么,直接押了人就走啊!
公社领导现在路过的狗都想咬一口。
上级领导又说:“那位女同志受委屈了,也要注意对她的安抚工作。”
“那当然,那当然……”公社领导连连点头,勉强在脸上挤出个笑来,“我们一定会好好对她进行安抚工作。”
因为上级领导的关注,加上公社领导的怒火,案子很快就被判下来了——临近大过年的,那个耍流氓的男人虽然没有被直接判吃花生米,但也被发配到最边疆的建设兵团边的农场开荒种树治沙,要去多少年嘛……沙漠没变绿,人就不用回。
但是他被发配的是大西北,还是最荒凉、最广袤的那一块,当地还有这样一句话:十年九不收,即使丰收了,也就两口粥。
要等这地方变绿……这流氓男把自己种土里都不得行。
而且说的是“沙漠不变绿”,又没限定这一块的沙漠,总有没绿的沙漠,倒时候再丢过去!
除此之外,王雪还从公社得了一个崭新的铁壳暖水壶和一匹红布作为安抚。
要知道现在这样一个暖水瓶可要大几块呢,还不算要用到的工业券——乡下人结婚女方要是能带一个,那是顶顶硬气的嫁妆了;红布也难得,公社的供销社基本都没有,要买得去县里的供销社买,还难抢到,总得来说,这在东风大队,甚至怀旗公社,都是很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要知道,即使是得了先进大队荣誉的该队大队长和村支书,年末了也就奖一个搪瓷茶缸。
考虑到王雪是个没嫁人的姑娘家,给她东西时领导并没说这是被耍流氓后的安抚,而是说这是给王雪帮助抓流氓的奖励。
这样一来,里子面子都全乎了。
王雪结结实实得了东风大队的人好一阵羡慕,本身就是个鼻孔朝天的人,现在更是很不得像个仰天小王八一样,走起路来脚抬得都快高过脑袋了。
至于赵为军,也因为被公社领导迁怒,原本是想给他一个公社武装部实权干部职位的,现在成了一个虚职——虽然职级工资不变,但没了实权,在这片水里也就是个面上光。
赵为军因此郁闷了很久,但孙婆子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在她看来,有钱还不用干事,天底下都没有这样好的事,所以一点都没闹。
她现在主要耿耿于怀的是王雪抓流氓得的红布和暖水壶——不要钱!白得的!
不就抓个流氓吗,谁不行啊!!!!
孙婆子眼睛都要红了,她当时也操场啊,怎么没人对她耍流氓啊!
上上次宋软抓人贩子她没撞上,上次刘活寡子一行人抓剩下的人贩子她也没撞上,现在王雪抓流氓,都在同一个中学的一个操场了,偏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别说帮着抓了,她看都没看见!!
凭什么啊!她也想得奖……啊不是,她也想见义勇为啊!
看见别人白得奖励,对孙婆子来说,就像是她丢了奖励一样叫人难过。
在这样几家欢喜几家愁的百态中,时间一转而过,终于到了新年。
第125章
怼精系统:我毒不死来……
谁能不盼望过年呢?
虽然现在提倡过“革命化春节”,号召“移风易俗过春节,大年三十不歇脚”、“三十不停战,初一接着干”,但这些更多是较城里要上班的工人来说,对于农村没工作的农民们——尤其是东北农民来说,他们倒是想干活儿呢,可外边天寒地冻土都硬得跟水泥似的,能干啥啊。
最开始那几年强调“隔了春节的命”,不让点炮仗、不让贴春联、连祖宗都不让祭,一开始大家伙儿都老老实实的,但是毕竟是流传了上千年的传统,憋了两年,也不知道从哪个开始,反正从最开始的一两声炮响,到后面的噼里啪啦,就这样心照不宣的,又死灰复燃了。
反正这里是地处偏僻且大雪封山的东北农村,红小兵舞不到这里来,再加上这几年部分政策也隐隐有些松动了,就这样稀里糊涂,农民们心照不宣、干部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年气儿就这样又起来了。
从腊月初开始,东风大队各家就开始了各种锅响盆动地准备,到了这一天,即使是最抠门的人家,也狠狠心给买了一小盒鞭炮,小孩子们欢呼着在村道上跑来跑去,鞭炮声噼里啪啦的。
与之相反,知青点到底是安静了不少,毕竟不少知青点要请探亲假回去过年——比如韩珍珍,一到探亲假,撒丫子跑得可快了。
对此,大队长的态度是:允许回!快点回!最好全都回!
那批介绍信的动作,刷刷的,那盖章的动作,啪啪的,大队部的印章都快被他拍碎了。
他们东风大队已经有够多的卧龙凤雏了,这些分下来的知青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回去好,回去好,少几个能人,也许能过个稍微消停点的年呢?
大队长抱有美好的期待。
东北这边不像宋软上辈子长大的地方那样流行三四点钟起来吃团圆饭过赶年,但各户人家也都起了个大早,熬浆糊,贴对联,做年夜饭,这边讲究大年初一、初二不扫地,会把财气扫走,于是从腊月二十四开始就会进行大扫除,今天还要扫最后一扫帚,这是“辞旧迎新”。
总得来说,东风大队各家各户在今天都忙了起来。
毕竟是穿越过来的的第一个新年,宋软还是要好好准备一下的,先简单地的在地上随便舞了两扫帚,然后打算明天把这东西焊死在墙角——也不是她迷信,主要是事关钱财,容不得大意。
财神爷财神姥,看看我,看我多虔诚,爱我!
但她向来不是个贤惠爱干活的,东一扫把西一扫把地挥了两下后嫌烦,转头开始骚扰金花和好事。
“新年新气象,新年穿新衣。”
她一边絮絮叨叨,一边举着大梳子给这俩玩意儿从头到脚梳了一遍,然后给金花的短脖子上打了个红领结,好事的长脖子上挂了一朵大红花,白围脖的脖子上那圈毛是它的特色,宋软想了想还是别挡着了,转头给它在尾巴尖绑了个红色蝴蝶结。
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三只红彤彤地站在一起,那小气氛唰一下就起来了。
宋软很满意,然后往炕上一歪——她今天干了好多活儿,好累,躺躺。
在炕上眯了一大觉,醒过来天色已经到下午了。
这一顿毕竟是年夜饭,也不能太寒碜,得提前一点准备。
宋软揉着眼睛从炕上坐起来,看着屋檐下的冰凌在暗下来的天色中反射出淡紫色的光,突然间灵光一闪:
“系统,我给你熬紫薯紫米粥,粥在锅上烧的时候我们站到西边去,等炊烟飘过来我们深呼吸,这叫新的一年紫气东来;然后再放一把红枣,我们喝一口,就是新的一年大红大紫红红火火。”
怼精系统也是第一次和宿主一起过年,一边觉得兴奋一边又有些疑惑:
【这是哪里的风俗啊,我怎么妹听说过呢?】
宋软听着系统被带偏的口音,有点好笑——机械电子音染上东北调调,啧,这个冲击力,真的谁听谁知道。
但是她又不能明晃晃笑出声,这个要脸的系统会炸毛,于是咳嗽了一声,正经回答问题:“你当然没听说过啊,我刚编的。”
【……】
说起这个,宋软还有点沾沾自喜:“但你不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吗?我觉得我好有才华!”
怼精系统沉默地在公屏上扣出一个6。
【别人移风易俗,你直接创造风俗,革|命还是你一步到位啊。】
宋软义正言辞:“你懂什么,这叫人民群众才是历史的创造者——你就说你吃不吃吧。”
【……吃】
“哼。”
宋软昂着下巴,像个得志小公鸡一样踮着步子走到厨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紫薯和紫米,系统倾情赞助了一包红枣,食材准备完成。
大锅是要用来做大菜的,于是宋软翻出了小炉子,从柴房里抱出一抱玉米芯子——这是上好的焖饭煮粥的燃料。
很快,紫米和紫薯丁随着煮开的水翻滚,袅袅的白烟腾升而起,带着淡淡的米香。
宋软两步跨到炉子西边,白烟随着她动作带出的风飘过来,她猛地吸了一大口。
“快点,吸一口。”她在心里催促着怼精系统。
怼精系统猛地吸了一大口,但嘴上习惯性抬杠;
【封建迷信】
宋软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真扫兴。”
她两步从厨房跨出去,把不耐烦甩着脑袋和尾巴的金花母子和好事赶了进来,按着它们的头,监督每只都吸了一口,又把它们赶出去——吸一口意思意思就行,可别把毛掉锅里了,忒埋汰。
别看宋软院里看上去挺热闹,但金花三只吃草的吃草、吃生肉的吃生肉、还有一个甚至没彻底断奶,根本凑不到一个碗里去,算下来真正吃饭的只有一人一统,但宋软还是认认真真地做了许多的菜,鸡鸭鱼肉摆了整整一桌子。
——反正按照现在零下几十度的天气宛若一个天然大冰柜,吃不完放直接在窗外也不会坏。
宋软把所有的菜都端上炕桌,最后去端自己的紫米粥。
按理来说,都煮了这么久了,就是铁米都该开花了,宋软掀开盖子,却发现自己的粥还是粒粒分明,汤水也清淡,一点也没有前世在外面买的粥那样又黏又稠的样子。
毕竟是大过年的,还是寓意“红红火火”的自创菜,宋软还是有一点那么想把卖相弄好看点的虚荣心在里面。
“系统?”她小小声地在心里唤一声。
怼精系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难得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她。
正好!!
宋软贼眉鼠眼地赶紧从系统商场买了一包小苏打,咵了两勺子搅拌进去——她听说过的,外面的粥之所以那么黏糊,都是因为放了碱面!
虽然专家说煮粥放碱面会破坏营养,但偶尔一次,即使是吃垃圾,也算不得什么!
给这具七十年代的身体见见世面,以后外卖时代才能波澜不惊如鱼得水呼风唤雨纵享添加剂。
宋软这么安慰自己,动作更坚定了。
白白的粉末很快融化在汤水中,宋软拿着勺子搅了搅让它们更好地相融,但是搅着着,她惊异地发现,她的紫米粥……绿了!!
还是亮闪闪的荧光蓝绿色!!!
宋软的眼睛一下子瞪大。
不知道忙什么、现在终于上线的怼精系统一下子就看见了这锅绿粥。
它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纠结了半响,终于还是开口:
【因为我刚才说这是封建迷信,所以你想毒死我,是吗?】
【但我是神工智能来的,能吃毒不死。】
第126章
二合一这是吐出来的,还是拉出来
的?……
宋软的勺子还放在这锅绿油油的紫米粥里。
但要不说科技的力量强大呢,两调羹的碱面还是放下去,紫米粥看上去陡然浓稠了不少。
她刚才只是掀了个盖子,没有把锅移开,炉子下刚添的玉米芯还燃着,里面的粥仍旧在缓慢地沸腾。
气泡从锅底上升,把浓稠碧绿的粥体顶起,在表面上慢慢推成一个个小圆丘,咕咚一下绽开,却连飞溅汤水都没有,浓浓的一块粥,像一块被戳了个洞的绿色水晶泥,白烟从里面冒了出来。
宋软:……
怼精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