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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屡战屡败的林信平

毕竟中午的时候就备好了一些菜,又有两个人帮忙——虽然韩珍珍那个大馋丫头一看肉就眼睛都直了,但好歹人还没傻,还会掰个树叉子烧个火,胡艳更是手脚麻利,计划的菜很快就被陆续端上了桌。

在炒最后一道的时候,宋软指挥她俩去叫人,韩珍珍跑得像个出栏的野猪,嗖一下蹿得不见踪影

怼精系统在她脑子里阴阳怪气:

【原来你做饭也可以能做出个人样啊】

自从上次系统被拖去关小黑屋还不忘给她打钱,宋软对它的包容心有了质的提升,闻言仍然笑眯眯的。

“之前做饼子,那是要带在路上吃的,那样做最方便,材料也丰富,虽然了丑点,反正也是我自己吃,”想了想,她再次重申,“其实真的是好吃的!”

而且把食物的外表做得不太好看,能打消不少人想上来占便宜的念头——但真的只是看着有点丑,吃起来还是不错的!

宋软为她自己手艺代言。

“但这次不是要请客嘛。”

【是的呢,请一~大~帮~人吃暖屋饭呢】

怼精系统拖声拖气。

宋软拿出一个小盘子:“当然也请你呀!”

正怪声怪气、语调一拐三转的系统猛地一顿

【啊?】

宋软倒扣了一碗饭在盘子里,夹了一个大鸡腿放旁边,又围着边把所有的菜都夹了一些,摆了一个漂亮的造型,最后在饭上浇了一点汤汁,又重复到:“第一个就要请你呢!”

【啊、、啊?哦。】

怼精系统一下子呆住了,电流音滋滋地卡两声,半响没了动静。

但宋软手中端着的那盘饭瞬间连盘消失不见。

宋软笑了笑,还没开口,就听到从门口传来的的声音:

“哇,这么多好吃的啊。”

知青点离这不远,又早盼着这顿打牙祭的加餐,韩珍珍一去喊,就都毫不磨蹭地来了。

韩珍珍像只讨赏的猫,一进门就蹭到宋软手边,邀功似地说:“我去的时候田慧妮不在,但林信平在,还想若无其事地跟着来。哼,我可记得你当时说的不让他来,把他撅回去了。”

一边说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她。

宋软没忍住一乐,揉了揉她的脑袋:“哇,你可真是体贴,一会儿多给你夹两块肉。”

韩珍珍昂着下巴。

“哎呦,这么多菜,实在是破费了。”正巧这时,胡艳带着大队长和大队长媳妇走了进来,看着桌上丰盛的菜,惊叹道。

这都快赶上过年了。

两人手中还拎了个篮子,翠绿的菜叶子从里面伸出来。

早在胡艳来之叫他们之前他们就商量了,虽然小宋是想感谢他们家帮着收拾屋子的事,但他家毕竟人口多,光儿子就有三个,更别说儿媳孙子了。这几天又近秋收本来干农活的胃口就大,一个个能吃的跟个饭桶似的,要真一大家子来,十斤粮都不够填的——地主家的粮都不够吧。

小宋虽然看着条件不错,但毕竟只是个背井离乡来他们这的小姑娘,又刚搬出来,哪儿哪儿都需要钱,哪儿经得起这么造?

于是老两口商量了一下,干脆就他们两人来,既然全了小宋的心意,也不至于给人造成太大的负担,两人还特地拎了些蔬菜口粮。

结果一看,还是带少了,小宋这丫头太实诚了,瞧这肉啊鸡啊的,过年都不敢这么吃啊。

虽然嘴上嗔怪,两人还是体会到一种被重视的满足,看着宋软的目光也更加和善。

宋软一看就两人来,脑袋一转就明白了两人的意思,投桃报李:“大队长咋就你两个人来?我这菜做的有些多,不然先给你装一碗,也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不用,不用。”老两口连连摆手,“你这个闺女也太客气了。”

“这有啥,过意不就少少地装一碗,正好我也给宁远装一点,这鸡还是找他换的呢,可惜他已经做了

饭怕浪费就没来。”

大队长叹气:“那孩子就是太腼腆了,要能有你一半我就放心了。”

宋软笑着把他们往桌上引:“稳重嘛也不错,来来来,吃饭,吃饭。”

毕竟这个年代物资贫瘠,连白馒头都是难得的美味,宋软这顿饭又是鸡又是肉的,还舍得放油盐酱醋,味道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众人吃得那是一个赞不绝口,把宋软夸得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的。

宋软是个皮厚的,那是一点不好意思没有,越夸脸昂得越高。

这边的杯盘相交气氛和乐融融,知青点的气氛却几乎冷到凝固。

以往晚饭点是知青点最热闹的时候,结束一天的劳作,十多个来自天南海北的同龄人们坐在一起,聊聊上工遇到的情况聊聊家乡风俗,哪怕累到说不出话,筷子和碗壁相交的声音都会带着同步的默契。

但是现在,知青点一片安静,几乎所有人都去宋软的新家吃暖房饭了,草丛里的蝈蝈声格外响亮。

林信平一个人坐在厨房的长桌上,一直温和带笑的唇角拉平,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上去无顾多了几分阴森。

他皱着眉头,分析现在的情况。

他妈是城市独生女,他爹以前就是个在地里刨食看天吃饭的农民,是因为入赘他妈家里才变成了城里人。他妈耳根子软脑子也简单,生了他们兄弟三后被哄着专心在家带孩子,把工作让给了他爹。

等二老死了,他爹更是抖起来了,不仅把他们兄弟仨的姓改了回来,对他妈态度也变差不少,呼来喝去得像个土皇帝。

也就是这年头没有“凤凰男”一词,不然他爹绝对能稳坐榜首。

在这样的环境下从小耳闻目染,林信平也完美继承了他爹的优良传统,整日琢磨着怎么找个好对象不劳而获吃绝户。

没想到好对象还没找到,一纸政策下来,他下了乡。

他们家没门路,他又不是最受宠的孩子,他想回城只能靠自己,林信平在拿到下乡通知单的那一刻就开始了谋划。

思来想去还是只能走他爹的老路,要么找个条件好的知青姑娘看能不能跟着回城,要么在农村找个地头蛇的女儿让自己过得更好。

至于老老实实下地干活儿——呵,他一开始就没这么想过!再老实干活,一年能挣几个钱?够治病吗?够买书吗?够吃几顿肉?地里要真能刨出金子来,他爹当初干嘛精心设计入赘到城里?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怎么他遇见的姑娘一个个都这么奇葩。

最开始在火车上遇见向红英,从她的吃食和衣服上就能看出这是个家境优渥的姑娘,又还恰巧在同一个地方下乡,虽然一开始有点冲突,但这不是不打不相识,戏本子里面男女主见面也总会有点波折嘛,他压根没放在心上,反而觉得是上天给他创造的机会。

结果这是个极端狂热分子,三句话不离思想,标点符号不离语录,他学着他爸关心她的每句话都被各式各样的口号撅回来,还时不时说他觉悟不够给他上政治课,跟听不懂人话似的神经病似的。娶这样的女人,他多受委屈!

好在老天还是眷顾他的。

正好这时宋软搬出去,林信平猛然发现这个不显山不显水的小姑娘居然还是个隐藏富婆,正好长得还漂亮,他当机立断转换目标。

不过这个看上去是个有主意的,田慧妮不过说了两句不好听的话就翻脸。女孩子这么硬的脾气可不行,他得掰掰。

结果他才提醒两句就被撅了回来,还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说不欢迎他去参加暖房宴。

不去就不去,搞得他很稀罕一样!他一点都不在意!

——怎么会有女人这么不给男人面子!这样的性子哪个男人会要?

林信平只觉得自尊心受到极大的打击,对宋软的心思也淡了下来,但也没打算扔,想着骑驴找马再看看。

还好还有最后一个女知青韩珍珍,看她那几双小皮鞋也知道是个有钱的,就是有些大小姐脾气,但总该比宋软好些吧?林信平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现在忍忍,以后生了孩子就好了。

但他还没行动呢,就又被撅回来了。

林信平想起下午韩珍珍拦着不让他去参加宋软的暖房饭,那个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他是个会冲金山发射的狗屎堆一样。

就好像他是旧社会被皇帝厌弃的年老色衰的妃嫔,打扮得浓妆艳抹地来找皇帝乞求回心转意,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趾高气昂地将他拦住,然后领着一堆美女大摇大摆地从他身边经过,眼角眉梢都透露出一个意思——照照镜子吧你!

有她什么事,瞎搅合什么!

屡战屡败的林信平人都傻了:现在的女人都是怎么了?就没个像他妈一样正常好哄的吗?

正想着,门口的木门发出轻响,他抬头一看,是田慧妮。

一个没啥钱的老知青,没啥脑子还爱挑事,和他一样追求占人便宜但屡不成功。

也不是个正常的女的

林信平在心中下了结论,没啥波动地移开视线。

第23章

二合一我清清白白一老太太……!……

厨房就这么大点地方,田慧妮当然也一眼看见了坐在桌前皱眉不知道想什么的林信平。

她对这个人有点印象,前世的他娶了大队长的小女儿,一开始对妻子百般疼爱,村里人都说他是个好丈夫,她当时还羡慕过。也正因此,大队长家没阻拦他高考,没想到他考上大学后一去不回再无音讯,大队长一家还专门写信问她知不知道林信平的下落。

再后来听说他入赘到了一个女富豪家里,借着对方的资源和平台也了干了一番事。

——不是个好东西。

但想到他最后也算是个人物,田慧妮率先开口:“你怎么不去吃宋软的暖房饭,我觉得她当时只是说说。”

林信平的脸色微妙地变了一下,最后定格成平和的从容:“是的,但你不是没去吗,只留你一个人在知青点不太好,我就留下来了。”

田慧妮有些感动地将一缕头发捋到耳后:“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一点。我还剩了点腌菜,我们一起吃吧。”

林信平微笑:“谢谢你。”

虽然他看不上这女的,但也许万一什么时候能用上呢。

一转头,两人脸上的表情各自淡化,转归于平静。

各怀鬼胎在此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各家有各家的热闹,孙婆子闻了一晚上的肉香,再看桌上的野菜糊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听着隔壁的热闹,终于忍不住叫骂道:“这死丫头片子会不会做人,做了好吃的了也不说给邻居送一碗,真是自私!”

大儿媳陈桂芬看着正吃着全家唯一一个鸡蛋的儿子铁蛋,同仇敌忾地应和道:“就是,常说远亲不是近邻呢,这小姑娘也太不懂事了!”

要是端来一碗,她家铁蛋不就能得个大半碗?

她家铁蛋多可怜,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该要吃些好东西补补!那姑娘真不善良!

转头看见眼巴巴盯着哥哥手中的蛋流口水的小女儿妞妞,没好气地冲着她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看你那馋嘴的样,没出息的东西。”

叶香没反应过来,还伸筷子给自己夹了个野菜。

这一下招了孙婆子的眼,她阴阳怪气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都是知青,别人能大鱼大肉往家弄,我家这个干活活儿不行,抢菜吃饭当时厉害。”

叶香一顿,捏住筷子有些委屈地低下头。

孙婆子不依不饶:“说你两句就做出一副倒霉样子,给谁看!你已经嫁到进来了,就少搞以前那些矫情毛病,吃饭要洗手摘菜要洗手进屋还要洗手,怎么的你那爪子薅过粪哪,哪儿来的那多水给你糟蹋?”

她越骂越顺溜,从叶香煮菜糟蹋油到她每次洗衣服肥皂都瘦一圈,连着在宋软哪儿受到的气一齐喷发,骂完只觉

得神清气爽。

城里人,知识分子又怎么样,还不是得挨她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婆子骂吗!

回到房间,赵为民伸手拍了拍叶香的肩膀:“委屈你了,毕竟那是我妈,我也不好说什么。过两天我带你去公社逛逛。”

她男人还是想着她的。

叶香一下子就觉得刚才受的委屈都不算什么了,乳燕投怀搬扑到赵为民怀里:“没事,我都知道的。”-

暖房饭后没啥别的事,就是地里的活儿是愈发地忙起来,东北这地冷,东风大队更是典型,麦子种的是一年一茬晚熟麦,正好这几天到了收获的时节,一望无垠的麦田平时看着是风吹麦浪田园诗意,现在就是无边农活儿铺天劳累,看着就叫人要死不活。

更别说这几天日头毒辣,秋老虎狠得恨不得叫人把所有衣服都解开散热,可长长的麦芒却又扎得人又痒又疼,只能被迫穿长衣长裤,有时候脸上还得裹一层

除此之外,地里的玉米得收,黄豆得割,东北的土地肥,野草几天就长起来了,那些还没收的地农作物正是要长成的时候,能临门一脚叫它们祸祸了?也得安排人拔。

宋软一天活儿干下来,觉得自己浑身累瘫可以改名叫宋泥,精神被锤炼得可以命名为宋钢。

这天她依旧被安排和徐大牙和干巴瘦大娘一起拔草,相较于她累的蔫头耷脑的样子,两人虽然看上去好一点,但嘴东家长西家短的劲儿都少了不少——也可能是因为最近没发生什么大事。

正想着,就看到孙婆子揪着一只鹅脖子连拖带拽的走到田梗上,那鹅拼命扇着翅膀踢踏腿挣扎,平日的村头一霸在孙婆子这个村中顶流手里显得弱小无助又可怜。

孙婆子气势汹汹地大声叫骂道:“这是哪个的鹅,叨了我家的菜还想跑,占便宜占到你奶奶|头上来了!要不是老娘回去上厕所撞上了,我那菜园子都是要被霍霍完!”

正有气无力薅草的徐大牙两人嗖一下就抬起了头,眼睛都在发光。

宋软挤挤挨挨地凑了过去。

徐大牙眯着眼端详:“我瞅着那鹅像是白寡妇家的,那鹅眼睛后头有道黑毛,上次啄过我家大丫。”

干巴瘦大娘闻言一乐:“那正好,都不是好东西。”

她儿子钻过白寡妇的屋,被哄着偷了家里十个鸡蛋送过去。

十个鸡蛋啊!再添点都可以换半斤肉了,白寡妇下面是镶了金了?她是黄鼠狼吗这么吃!

偏这事扯到作风问题不能和外面人说,又还得瞒着儿媳妇,她连骂人都得收着骂,真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宋软这段时间天天跟着情报小分队混,又还是孙婆子的邻居,对一些基础信息还是有所了解的。

说起这孙婆子,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听说原本肚子争气一连生了三个男孩谁见谁羡慕,可后来男人走了,三个男孩儿就成了沉重的负担,她一个人拉扯长大,可吃了不少苦头。也正因此,养成了刻薄爱占便宜的性子,村里人看她可怜也不计较,把她的性子惯得越发嚣张。

好不容易将三孩子拉扯得到了成家的年龄,结果大儿子念着她娘好久没吃肉上山打猎,不小心摔死了,那段时间孙婆子因为伤心收敛不少。

但没多久她二儿子被选上当兵入了伍,她更是从变本加厉此嚣张起来,整天一副天老大她老二的姿态,走路都恨不得横着走。

“谁的鹅?没人认是吧?那我剁了它今天我晚上加餐,正好我家老三这几天干活累了要油水!”孙婆子跳着脚大骂。

干巴瘦大娘嗤笑一声:“可拉倒吧,谁不知道她三个儿子里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赵为民?”

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老大为了给娘多弄两块肉摔死了,老二当了兵眼见着有出息,就老三一天天屁事不干吃自家的饭帮别家干活儿,换她也烦。

正说着,白寡妇柔柔弱弱地从另一块地里走了出来:“孙婶子,这是我家的鹅,真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对不起,你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孙婆子气势汹汹地把鹅一丢,“这不是祸祸人吗?”

白寡妇蹙起眉,语调仍温言细语的:“畜生不懂事,你和它计较什么。”

“畜生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嗷!”孙婆子一声惨叫。

原来是那鹅惯来在村中称霸,猛地遭此拎脖之耻,要是认了怂了隔壁小花怎么看它?刚被丢开就扇着翅膀冲孙婆子扑去,脖子一伸对着她屁股就是狠狠一口。

这一口咬得重,孙婆子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忍着疼,反手就是一个大鼻窦,抽得那鹅晕头转向,然后一把扯开丢到一边。

孙婆子看了一眼正在嗑瓜子的宋软,灵光乍现,啪叽一下就倒在地上:“了不得了,你这鹅咬人,疼死我了,赔钱!至少五个鸡蛋!”

她往地上一滚,嗷嗷嚎:“我的屁股!我的肉!了不得了白寡妇指使鹅打人了!”

看着莫名眼熟的宋软:……

其他人也觉得眼熟,顺着孙婆子刚刚看去的方向看到正无语捏着瓜子的宋软,有一瞬间的明悟。

想起来哪儿眼熟了。

坏了,还叫孙婆子学去了!

被众人目光若有若目光扫视的宋软:…………

她真的服了。

有人不乐意,混在人群中出声:“孙婆子,大家都是一个村儿的,你这样讹人不好吧?”

孙婆子目光如鹰隼般凶悍地扫过去:“哟,是刘家小子啊,怎么,心疼你小老婆了?”

“你,你胡说!”刘大山面红耳赤地回,只是到底有些底气不足。

周围人一片哄笑声。

“你放屁!”正还看戏的干巴瘦大娘嗷得一声加入战场。

小老婆这话是能乱说的?传出去是要遭批斗的!这老不死的孙婆子是想连锅端了她家啊!

她气昏了头口不择言:“你害死自己家儿子不够,还想祸祸别人家是吧?你姓啥孙哪,你姓损吧!”

大儿子的死一直是孙婆子的心病,被人当面这么一戳,当时就炸了,弹起来就要薅她头发。

干巴瘦大娘也伸着爪子要干她。

“不上工吵什么呢!”大队长听见这边的吵吵,黑着脸走过来。

两人悻悻地放开。

见人是打不成了,孙婆子转头捡起了自己的讹诈事业,插着腰:“大队长你来的正好,我被白寡妇的鹅咬了,叫她给我赔钱!”

大队长来的时候就已经听人讲了过程,眼睛一瞪训斥道:“赔什么赔赔赔?你少在这赖,我看你能跑能跳的好的很!”

因为要打干巴瘦大娘所以从地上跳起来的孙婆子:大意了啊她!

孙婆子一时语塞,眼睛骨碌转两圈,猛地一拍大腿:“那我清清白白一个老婆子,叫一个畜生咬了屁股,这不得给我点补偿?我的名声不是名声?”

周围的人一瞬间叹为观止。

“孙婆子你这就过分了啊。”

“要不还是孙婆子有招呢。”

“这,这也那啥了……”

白寡妇当然不愿被这么赖上:“孙婶子你要这么说,我家鹅也是清清白白一鹅,又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你个小贱人……”孙婆子跳起来就要骂。

“好了!”大队长烦不胜烦,快刀斩乱麻地判,“屁大点事扯这么久。白寡妇你把鹅啄坏的菜赔了,孙婆子你也别揪着了。行了,都给我上工去,秋收呢闲着不干活,再闹扣工分!”

扣工分可不行,现在的活儿这么累他们还硬挺着,不就指着趁这段时间多挣点公分,多赚点一家子的嚼用吗。

几乎是立杆见影的,围观的人四处散去,不过田间的嗡嗡声不断,活像养了一群蜜蜂。

宋软意犹未尽地低下头薅草,干巴瘦大娘怒气冲冲走回来,对着地里的草一揪一个狠手,活像是把它们当成了孙婆子。

她干活用劲,和她一块的宋软自然轻松

了不少。

也是这段时间她难得带笑下工的一天,想着时间还早,顺便去河边洗个手。

河边有几个妇女正在洗衣,还有几个小孩泡在水里,你泼我我泼你地闹,在现在这个没有空调的时代,这是孩子们最常用的消暑方式。

一个大一点的孩子突然猛地一拍水面,溅起的水花像水墙一样四散开,正埋头捶衣服的妇女没反应过来,被滋一脸,举着洗衣板凶。

宋软怕被误伤,向上游多走几步,找到个水流平稳的水湾,小心翼翼地走下河。

正欲伸手……

“卧槽!”她小声地捂住嘴,一条又肥又胖的大鱼正紧紧地停在水草下,看上去都快一尺了。

“快,统统,从老宋家的凳子腿给我拆个棍下来,我今天请你吃麻辣鱼。”

宋软屏气凝神地鸟悄摸过去,碰地就是一棒子。

水花四溅,那倒霉鱼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凹了一块,漂漂悠悠地翻白了。

“啊,可怜的小鱼,”宋软鳄鱼的眼泪从嘴角流出,随手一抹,嘿嘿嘿地为对方哀悼,“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其所。”

她撑着水花飞溅的时候把棒子一收,从岸边扯了根长草,从鱼嘴穿进去,从腮边拿出系了个结,将鱼骄傲地提在手上。

正在水中玩耍的小孩子们哇得一声凑了过来。有的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看看还有没有鱼,更多的小孩子叽叽喳喳地围着宋软。

“鱼!好大的鱼!”

“宋知青抓到了鱼啦!”

“宋知青你真厉害!”

“那可不嘛!”宋软骄傲地昂起了头,提着鱼往岸上走。

有小孩子问她:“宋知青你是怎么抓到的啊?”

宋软沉思了一瞬,面不改色地一顿自吹:“且说我一看这一处水草丰茂水湾平缓,便预测出此地易有鱼停。仔细观察果不其然看到一条大鱼,这鱼狡猾欲走,我当机立断一拳下去(省略五百字英勇搏斗)……这鱼终于落入我手。”

只把小孩吹得两眼发直晕晕乎乎。

【真能吹啊你】

“有实力,就不叫吹了!”

这么多人看见了反正也瞒不住,宋软像小猫抓住老鼠得意洋洋叼在嘴里那样,昂首挺胸甩了甩鱼,准备回家。

鱼头可以做个剁椒鱼头,鱼身做个麻辣鱼片,鱼尾做个红烧鱼尾。她吸溜一声,将这条鱼安排得明明白白。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小声叫她:“宋软!宋软!”

叶香也是在岸边洗衣服的一员,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知道宋软,那个搬出来却不请她吃饭,害得她被婆婆骂的新知青。对她有迁怒,所以也没打招呼。

但看到宋软抓到了那么大一条鱼,她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要是抓到这条鱼的是她该多好啊!这么大一条鱼,她带回去能给他男人做一顿好的,这几天农忙,她男人都瘦了,她看着心疼极了。

而且宋软就住在她家隔壁,带这么大条鱼回去她婆婆肯定会看见,到时候又该说都是知青为啥她抓不到鱼,嫌弃她没用了。

这样想着苦涩中又带了点怨恨。

上天真不公平,为什么叫宋软遇见这么大条鱼,她又不缺这条鱼吃!

或许,宋软会看在都是知情的份上,帮帮她呢?反正这么大条鱼,她一个人也吃不完的。

这样想着,她叫住了宋软。

“宋,宋软同志,我叫叶香,以前也是知青的同志,现在住在你隔壁那家。”

叶香小声地自我介绍。

宋软急着回去打牙祭,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走,袖子却被扯住。

她只好停下来:“怎么了?”

叶香吞吞吐吐:“宋软同志你真厉害,能抓住这么大条鱼。”

宋软昂着下巴:“我也觉得!”

还等着对方谦虚一下叶香噎了一瞬:“你日子过得真好,家里又疼你给你寄那么多东西,自己随随便便也能逮着鱼加餐。我就不行了,婆婆年级大了,家里人口还多开销也大,我丈夫为了多挣点公分脸都瘦得凸出来了……”

宋软懒得听她七拐八歪的话:“那你加油!相信在党的领导下我们会越过越好的!”

叶香再次被撅了回来,心里暗恨她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也不说帮一下她,真是自私者有钱,怕她走了,连忙开口:“就是我想着,这么大条鱼你反正也吃不完,不如……”

她看着宋软面无表情的脸,最终还是改口:“我能换一点吗?我也不要多,给个鱼尾巴尝尝味儿就行。”

她都说得这么可怜了,宋软还好意思真的找她要东西?

宋软好意思:“那你拿啥换?”

叶香一下子呆住了,她下意识喃喃道:“我、我只要一点。”

宋软:“?”

她哪儿还不明白,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看你长得不美想得挺美啊。”

“我,我们家真的……”叶香不死心。

“五保户领物资找大队去,我又不是大队长。”宋软走得头也不回。

刚进院子把鱼处理好,就外面传来一阵自行车叮叮的打铃声。

谁买了新车满村炫啊这?这大中午的不晒吗?

她正在心中吐槽着,外面传来叫喊:“宋软同志,宋软同志在家吗?有一封你的信。”

啊,还能有她的信?

宋软擦了擦手,茫然地走出来,邮递员把信递给她,匆匆地走了。

宋软撕开信封大概一扫,她爹妈寄来的。

这下她可来了兴趣。

连鱼都没管,她转身回了房间,给自己到了杯水又从系统商城里买了一片西瓜摆在一边,以一种拆电子榨菜的心态展开信纸。

让我来看看这俩打算做什么妖。

第24章

二合一姐夫!你怎么能强迫弟妹啊!……

张美娟打开门,看到空荡荡的家里,心中忍不住再次一哽——这这些天已经哽了很多次了。

不知道被哪个挨千刀的狗东西却缺了大德,把他们家扫荡了了个干净,屁都没剩下一点。

俗话说破家值万贯,都不说大件的床椅桌柜,就是重新置办财米油盐那些小件加起来都是一大笔支出。

他们俩虽说都是工人,但平时吃喝嚼用得花钱,双方老人得花钱,人情往来得花钱,家宝上学得要钱,丽丫头仓促下乡什么都没有,也得寄点钱——哪儿有余力重新再置办家具?

钱钱钱!哪里都需要钱!

本来想着把宋软那个工作卖了回回本,结果一问发现那死丫头居然私自把工作卖了!

就没见过这么防备自己家里人的女子,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真是个白眼狼!

“你把信寄给宋软那死丫头了吗?”

宋国刚坐在一个一条腿短了一截的小凳上,粗声粗气地问。

张美娟放下东西准备做晚饭——锅也没了,又换不到工业票,他们家最近都用陶罐做饭:“寄过去了。”

“两张纸,一张用你的语气骂她给我们添放狠话,一张我说软话卖点惨,叫她卖工作的钱寄回来。”她表情冷漠地重复。

PUA孩子,似乎是许多父母无师自通的的本能。

宋国刚点点头,摸了一支烟出来:“听说之前隔壁家的买一个工作花了五百多,零头她留着花,剩下的五百寄回来。”

“要我说,一个女孩子,手上拿那么多钱干什么,就该全部寄回来!乡下农村哪儿用的了什么钱?”张美娟愤愤地说。

五百多块钱啊!

宋国刚点燃了烟:“她要给她留点,省的说我们当父母的亏待了她。”

“哪儿有这么防备自家人的,我们可是她亲爹妈!真是白养了她!”

张美娟想摔东西表达自己的不满,但现在哪儿有东西给她糟蹋?最终只是恨恨地捶了下大腿,大声抱怨道。

正说着,宋家宝从门外跑了回来,一看陶罐里的杂粮饭,闹道:“怎么又吃这个!我要吃鸡蛋!要吃肉!”

对于唯一的儿子,宋国刚还是疼爱的,他把烟换到另一只手上,把他拉过来哄:“等你姐姐寄钱来了,就带你去国营饭

店吃,吃红烧肉,好不好?”

“红烧肉!”宋家宝咕噜一下咽了口口水,但他还记得自己之前被宋软抽得像个陀螺的事,有些犹豫,“她会寄钱来吗?”

“那咋不会?”宋国刚斩钉截铁地说,“老子是她爹,她敢不寄?”

“她还能不要娘家了?”张美娟也信誓旦旦,“不寄我们直接找她去,正好听说东北那地方不愁粮食,顺便还能拎点粮食回来。”

宋家宝彻底放心,咽着口水:“那我还要吃鸡蛋和肉包子!”

“买,都买!到时候把家具也都添一下。”宋国刚一动,屁股下的短腿椅子又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这破椅子真没卵用。”

一家人陷入了美好畅想。

“想得还挺美。”宋软嗤笑一声,瞧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还挺会配合。

她都没找他们要钱呢,到好意思来搜刮她?

顺手把信纸团吧团吧丢进灶膛,当成火引子点燃柴,把一半鱼放进锅里煎。

嘶啦一声,锅中腾起白烟,带着鱼皮被煎熟的香气。

有本事他们就来这找她要钱,正好她闲的无聊。

城里筒子楼墙壁薄不隔音,她当时还没进化还有羞耻心又急着下乡,都没怎么下狠手,有本事他们现在来,她现在强的可怕!

这里深山老林荒芜人烟的地方一片片,倒时候看她不把他们哄进山锤出粑粑来。

而且他们要是来肯定身上会带点路费啥的吧?

其实走回去也不错,锻炼身体,才能长命百岁嘛。

她真是个善良孝顺的好女儿。

她把锅中的鱼翻了一面,矜持温柔地笑了笑。

想起之前隔壁的叶香想白嫖她手里的鱼,往锅里撒了一把大料提升香味,端着碗坐到右围墙边吃。

正好一阵风刮过,把香气尽数带到了隔壁。

隔壁铁蛋的嗷嚎耍赖声是那么的悦耳动听。

她在这样的背景音中津津有味地吃了两大碗。

下午上工的时候,韩珍珍颠颠地凑了过来,看着左右无人,悄摸地说:

“宋软!我爸给我寄了几块腊肉腊肠,我拿到你那儿去,咱俩一起吃啊。”

知青点只有一口锅,她要是做了哪儿好意思吃独食?但要是一起吃……知青点一二十个人呢,每人一筷子她还能剩个什么?

头一次分了,第二次能不分?她爸虽然给她寄了一大包腊肉,但也不是能这么祸祸的啊。

但宋软是单独住的啊,用她的锅就只要和她一个人分,那她不就能多吃点了吗。

韩珍珍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下乡一个月,她已经不是她爸口中是会吃的憨包了!

腊肉!

宋软眼睛一亮!

但是腊肠啊,宋软想到以前食堂里做的那种甜滋滋的腊肠,谨慎地问:“什么口味的腊肠?”

要真是广式甜肠,给她拱得远远的,浪费柴火的异端。

“啊,就是那种辣辣的啊,腊肠还能有别的味道吗?”韩珍珍迷惑挠头。

宋软一瞬间笑得春风拂面春暖花开:“那当然欢迎你啦,我正好中午捞了条鱼,我们可以一起吃顿好的。”

韩珍珍一脸心驰神往,下午干活动作慢了点,被她那队的小队长凶了几句还笑呵呵的。

笑得小队长都有些发毛:这闺女别不是活太多累傻了吧?城里人就是怪。

一下工,韩珍珍就跟火箭发射一样嗖一下蹿了出去。

宋软到家的时候,就看见韩珍珍已经抱着个小包裹蹲门口了,正欲眼望穿地盯着她的方向。

她看着鼓鼓囊囊的包裹,利落地打开门。

韩珍珍像个小尾巴似地巴巴跟进来,把包裹放到灶台上,把打的结抠开,从里面拿出一截腊肉和一根腊肠。

一边吐槽道:“我跟你说,我来的时候那个林信平还拐弯抹角地打听我要去哪儿吃饭呢,呸!他以为我看不出来他打我肉主意的意思吗?”

“舔着个脸装里装气的样子,还想糊弄我?就他那张丑脸,有肉一半好看吗?还想吃我软饭,美的他!”

宋软也不是真想她便宜,看着她拿着的肉:“这肉做好了你先盛一半,明天放饭盒里热一下就能吃。”

韩珍珍感动极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知道就行,那你去做饭吧。”

“为什么要我做啊?”韩珍珍有些不乐意,撅着嘴,“我不是带了肉来吗?而且我还是客人呢。”

哟,还是个不吃亏的。

宋软挑了挑眉。

“那我这是不是也有鱼?”

虽然是中午吃剩的,但你就说是不是鱼吧。

“呃,是的。”

“而且,你在知青点弄肉得分给一大帮子人,在我这只要分给我一个人,你是不是吃得更多了?是不是对你更好?”

“是、是的?”

韩珍珍有些不太聪明地眨着眼。

宋软不等她想明白,发动连环攻击。

“锅是谁的?”宋软问

“你的。”韩珍珍声音低了点

“柴火是谁的?”宋软又问

“你的。”又低了点。

“油盐酱醋是谁的?”宋软追问

“你的。”头也跟着一起低下去了。

“是谁给你提供了场地,让你能偷偷吃好吃的?”

“你。”韩珍珍十分愧疚。

“你是客人,客随主便听说过吗?”

“听、听说过。”

“什么意思?”

“客人,听,主人的安排?”韩珍珍不确定地回。

“所以我叫你做个饭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

“去吧。”

宋软往大爷似的椅子上一坐。

韩珍珍低眉顺眼接过宋软手中的刀,站到了灶台前。

“多放点辣椒啊,不然吃着没味儿。”

“好的。”

其实不太喜欢吃辣椒的韩珍珍从菜篮子里拿出两根辣椒,看了宋软一眼,又忍痛拿出一根。

韩珍珍手艺不错,这年头的肉又没有科技与狠活,随便炒炒就能很好吃,秋收活儿重,两人吃得像拱食的小猪一样,嗷呜嗷呜就吃完了。

吃饱喝足,两人坐在院子里吹了会儿风。

这边白天虽然炎热,但傍晚的时候还是凉快的,晚风中带着蝉鸣和麦田的清香,抛开那些麦子得他们割的心理压力,客观上还是很舒服的。

躺了一会儿,宋软又想白嫖系统商城的电影了,开始赶人:

“我就不叫你收拾了,你快趁着天没黑回去知青点,不然一个女生走夜路不安全。”

韩珍珍被忽悠地眼泪汪汪,感动地离开的时候还在想:宋软真是个好同志啊,下次多给她带点东西!

看着韩珍珍走远了,宋软把门一关,舔着着脸对系统笑:“系统~~统统~~帮我一键清理下锅碗瓢盆灶嘛~~”

怼精系统翻着白眼给她收拾。

得了便宜的宋软嘴巴超甜,一句一个“系统你真的超级好”,“我好幸运能遇见你”、“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把怼精系统哄得晕晕乎乎的,虽然嘴上还硬挺着,但厨房很快就锃光瓦亮。

有了一起偷吃的战友情,又或许是觉得宋软真是个好人,又又又或许是发现了个吃独食的好地方,韩珍珍更粘着宋软了,隔三差五就拎着腊肉来找她。

有人自带好吃的上门做饭,宋软举双手双脚欢迎。当然,她也不是真的占人便宜,隔三差五从系统兑换个鱼罐头肉罐头的加餐,问就是包裹里寄来的。

——主要是韩珍珍好糊弄得很,宋软随便说个一两句,她自己就能脑补完整。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秋收又苦又累,几乎所有人都瘦了一圈,宋软和韩珍珍两人却奇迹般还结实了点。

尤其是宋软,她刚穿来是这个身体瘦弱得像个小鸡崽,现在被她养得起码得是个半成年小公鸡了。

收完小麦收大豆,收完大豆收地瓜,等最后一点玉米被收下摊在场子里晾干,这该死的秋收也终于进入尾声。

——今年是个丰年,好是好,要收的可更多啊!

那可真是把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牛马使,牛马使成牛马plus,连各家的萝卜头都被分到田里捡麦穗。

饶是宋软吃了强身健体丸,都累得像狗一样。

一回家就躺在炕上挺尸,没

躺一会儿,听见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哪个啊?”宋软没好气地拖着步子去开门。

门才打开一条缝,韩珍珍哧溜一下蹿了进来,抱怨道:“你说你啥毛病,大白天的关啥门。”

农村这边,只要是白天主人在家,门都大开着的,串门的人直接就进来,连门都不用敲。

但宋软不行啊,她有鬼啊,所以通常是一回家就把门栓挂上。

她不回答,就问:“啥事?”

韩珍珍果然就被转移了注意:“玉米被晒干之前咱们有几天假,咱明天去公社呗,正好有集呢。”

宋软累的想死,别说明天了,后天就都不想动,伸手就要关门:“滚蛋。”

“诶诶诶,你关啥门啊。”韩珍珍连忙用脚抵住门,“我请你去国营饭馆吃饭!”

哦,这事啊,白捡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行,你明天来叫我。”宋软飞快改口。

韩珍珍:“……”

“那我明天一早就来找你哦!”她嘱咐道。

韩珍珍说到做到,天才刚亮就砰砰砰来敲她门了,边敲边扯着嗓子喊:“宋软!宋软!你起了没宋软!!”

“宋——软——!”

宋软从床上惊坐而起,以为自己欠了钱被追债的找上门了。

她耷拉着脸被韩珍珍连催带拉地拖到牛车上,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牛车晃了一路,到公社时已经到了上午。韩珍珍就像出笼的哈士奇,疯狂地窜来窜去,宋软也被她感染买了不少东西。

两人大包小包地向国营饭店走去,突然听到前面一片嘈杂,不由自主地望了过去。

一个男人扯着一个女生在吵嚷。

男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皮肤黝黑,看上去一脸憨厚老实,正痛苦地说:“媳妇,别闹了,和我回去吧,家里是真没钱再给你扯新衣服了。”

女生看上去才二十岁左右,穿着一身连衣裙,辫子尾巴处用蓝发带扎了个蝴蝶结,正挣扎着地大喊:“你谁啊?我不是你媳妇,你放开我!”

周围人看着两人迥异的衣着,也有些疑惑。

老实男苦涩着脸:“媳妇儿,别闹了,家里是真没钱了。你妈嫌我年纪大,当初要了一百的彩礼,咱家砸锅卖铁好不容易才凑齐。你嫁进来又要吃肉又要买新衣裳的,咱家就是贫苦老百姓,哪儿有这么多钱啊?”

女生看上去都要气哭了:“你,你胡说!”

一百块的彩礼!

周围的人齐齐地倒吸一口凉气,这怕不是娶了个天仙啊。

再看女生身上鲜亮的的衣服,也不觉得奇怪了,只觉得都是男人的血汗。

当下纷纷劝道:“闺女你也别闹了,你看你身上这衣服这么好,还有啥不满足的?你男人的背心上还有洞呢。”

“一百块的彩礼都给了,你男人够可以了。”

更有甚者直接劝那个男人:“婆娘就是不能惯!直接打一顿拖回家!”

女生急的面红耳赤,尖叫着喊:“我不认识他,我真不认识他!我不和他走。”

一个老婆子冲了过来,对着女生就是一巴掌:“老娘怎么就娶了这么个败家精媳妇,一天天的闹闹闹,为了件衣服连男人都不认了?”

抽的那女生摔在地上,脑瓜子嗡嗡的,半响不能言语。

“把她嘴堵了,带回去,真是翻了天了!”老婆子凶神恶煞地说。

边上的人点头:“是该好好管管,哪儿有这样的媳妇?”

“就是就是。”

老实男唯唯诺诺地拖着女生往外走,周边人默契地给她让路。

韩珍珍皱着眉:“那个女生有点过分诶。”

她也喜欢穿漂亮裙子,但也不会叫爸爸妈妈借钱给她买啊。

宋软冷笑了一下:“你以为,他们真是两口子?”

“啊?”韩珍珍一脸懵逼。

宋软说:“那男人八成是拐子,用这样的借口,光天化日拐了那女生你看周围都没人管。”

韩珍珍没有半点质疑地就接受了宋软的观点。

她的眼睛嗖一下瞪大,紧张地四处张望:“那咱们去报公安吧!”

“等我们找完公安回来,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那怎么办啊?”韩珍珍急得抓耳挠腮,“那,那,那我也不敢跟上去啊。”

万一顺手把她拐了怎么办?

“这种情况下,就要吸引周边人的注意,闹大了才会有人才走不了。我去拖着,你去报公安。”

韩珍珍有点怕:“你咋拖啊,你别搭上去了。”

“且看我发挥。”宋软把手中的东西丢到韩珍珍手里,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韩珍珍手忙脚乱地好不容易抱稳宋软的东西,就看见她一甩头发,颤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捂着嘴喇叭似地尖叫:

“姐夫,姐夫,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姐是丑了点,但你也不能强迫弟妹,还在外头说弟妹是你媳妇啊!你对得起我姐吗?你对的起我弟吗?!”

然后转头对上那个大妈痛心疾首:“婶子你怎么这样,医生都说了是姐夫不能生,你偷偷在外面找一个还不够,把弟妹拖回你家就有用吗!”

“你是不是想着万一真有了,我弟弟还可以帮你儿子养孩子啊!你怎么这么毒啊!”

“大家来看一看啊!”

韩珍珍眼睛嗖一下瞪大,手上一个颤抖,好悬把宋软的东西抱住,她自己新买的陶罐却一不留神嘭一下砸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第25章

猪跑了!

宋软寻声瞟了愣的像只呆头鹅的韩珍珍一眼。

韩珍珍一个激灵,来不及心疼自己新买的陶罐,转头就往派出所的方向跑。怀旗公社派的出所和知青办在一条街上,她们到这的第一站就去那办理户口迁入,印象很深。

脚下跑得飞快,心里头还因为震撼而懵着:宋软说吸引别人注意力,就是这样吸引啊!

但该说不说,宋软这操作确实有效,她都跑出两条街了,还看见有人朝那个方向涌动,边涌边喊:“快去看,听说那边姐夫强迫弟媳,叫小姨子抓住了!”

惊起是一片的:

“啥?”“哪儿呢哪儿呢?”“我看看!”

人群呼呼啦啦地接着卷过去。

同伴已经去派出所搬救兵了,周围的人越围越多,宋软那点潜在的人来疯被激发出来,发挥更叫一个酣畅淋漓……

她一把拉柱蓝发带姑娘的手,嗷嗷叫:“弟妹,弟妹,你好可怜啊,你放心,我今天一定不会让这人把你带走的!”

那姑娘虽然没弄明白说的啥玩意,听懂了“不让被带走”,又见是个同龄的女孩儿,下意识就回抱住宋软的胳膊,倒显的她的话更真了。

那老实男眼见着要得手了被阻,正要目露凶光,就被她那一顿离谱话镇懵了,没忍住:“你认错人了吧?”

那凶悍婆子叉腰走来,:“你谁啊你,你认错人了!走开,别碍着我回家教训媳妇。”

要不是看着丫头是个泼的,周围人也多了,她非得一起拐了。

宋软指着男人额头上一颗痣,信誓旦旦:“咋认错人?我一看你头上的痣就认出来了,就是你,何大柱!”

周围人一看:“卧槽,真有颗痣啊。”

那婆子还没张口,又被宋软打断。

她瞎话张口就来,怎么离谱怎么编:“婶子,你可不能因为我发现你干这缺德事就假装不是认识我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仅帮姐夫在外面找一个,一直没怀上急了,亲自和姐夫试过了但也没怀上吗?你们自家人干这不要脸的事我也不好说,你想祸祸我弟妹,绝不可能!”

“什么?!”

周围人大腿都要拍断了,他们活了这把年纪,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

看一眼老实男,再看一眼脸上的褶子长得跟松树皮似的凶悍婆子,目光格外诡异:不是,兄弟,你这都能下去手,是真没儿子急了啊。

老实男的老实都装不下去了,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

“你放屁!”

凶悍婶子遭此奇耻大辱,连手里的蓝发带姑娘都顾不上了,嗷一声冲宋软扑过去。

她要把这个臭婊子卖到深山老林的老光棍堆里当共妻去!

宋软往边上一跳躲过,嘴里叭叭的:“我哪里瞎说了?那天我几天我姐加班,叫我给你们送饭,我当时一推门,就听见你们俩……”

她呜咽一声,那叫一个情感到位:“你还问姐夫是更喜欢你还是跟喜欢我姐!我知道你一个寡妇带大姐夫感情深了点,但你们对的起我姐吗!”

周围有人恍然:“原来是寡妇啊,我说呢,怪不得。”

他向周围人科普:“我们丈母娘邻居妹妹那块也有这么个事,也是当寡妇的妈和儿子搞一起了。你想啊,男人走的早,一个人……”

他挤眉弄眼地暗示。

豁!

周围的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但有这么类似的一件事论证,眼前宋软口中的似乎也更真了。

当下一个个指指点点:“这是搞破鞋吧。”

“这也太……”

“伤风败俗!伤风败俗!”

凶悍婆子干了一辈子拐人的丧良心活儿,也算是见多识广了,有时候翻了船了被打被骂都能忍疼和气当机立断赶紧逃,但是头一次遭人这么倒脏水,气得头都昏了,也不管正处拐人未果的关键期,张牙舞爪地再冲过来:

“老娘打死你这个瞎鸡儿乱扯的臭婊子!”

宋软伸脚一绊,那婆子滚了个倒栽葱。

老实男终于察觉出不对,森森地看了宋软一眼,上来搀扶住老婆子:“M——咱先走吧。”

在众多诡异的目光下,他那个“妈”硬是没好意思喊出口。

宋软高声嚷嚷:“干了缺德事就想走?大家快看一看啊,记住这两张脸啊,他家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啊,他们家风就不正!谁要是嫁娶不小心遇见这种人家,那是倒血霉了啊!”

这话一出,周围原本正看热闹的人瞬间生出了危机感,是啊,这要是稀里糊涂和他们成了亲家,那不成绿毛王八了吗!更别说嫁娶得花那么一大笔钱,这啥,花钱当王八?

当即涌上去:“别走,让我看看!”

“我也得看!我闺女就要到说亲的年纪了啊!”

“让我先看!媒婆就给我儿子介绍了个姓何的,可别就是这一家啊!”

“我艹,我妹刚说亲的那男的家就有个叫柱的哥,我看着就不像是好东西,让我看看!”

群情激奋,层层叠叠的人群把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甚至还有上手扒拉的,堵得他们寸步难行。

边上正等着接应的俩同伙一看这架势,硬是没敢出去。

“让一让,公安来了!”

周围的人叽叽喳喳:“公安同志,就是这俩,搞破鞋,快把他们抓起来游街!”

两人一看,脸色大变,拼命挤着就要往外跑。

宋软一个泰山压顶扑过去,一屁股把男人坐地上,咚得照脑袋就是一拳。

那老婆子也被热心群众制服在原地。

宋软冲着公安喊:“同志,这是俩拐子!”

见到公安同志,蓝发带姑娘终于缓过来,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我不是他们媳妇,他们上来就要拉我走,我真不是他们媳妇!我爸是新来的县委书记,叫萧正德,你们去找他去!我才不是他们家媳妇!”

宋软在一边眼珠子都瞪大了:不是姐们儿,你既然身份这么牛逼,你刚才咋不说?你就这么一嗓子嚷出来,别人不管信不信,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拖走啊。

公安的脸一下子严肃起来:“带走!”

人群外的两人对视一眼,无声无息地悄悄溜走了。

远离了人堆,其中一个面色难看:“老三和花婶算是栽了,我们快走,别把我们扯出来了。”

“都怪臭婊子瞎管什么闲事!”另一个三角眼呸得吐了口唾沫,“好不容易等萧正德去外边开会不在这,这次没成还引起他警惕,我们上哪儿再找机会下手?”

“老大交代的没完成,回去没我们好果子吃。”

派出所里这里不远,宋软作为率先发现人贩子且与之激烈对峙的第一人,当然得一起跟着去。

路上蓝发带姑娘像个受惊的小鸡崽,死死地抱着宋软的胳膊不撒手。

韩珍珍有点不爽,但看这姑娘吓得收脖子缩脑浑身都在抖,吧嗒了下嘴,抱了宋软另一只手。

宋软就像被俩螃蟹夹着似的,左手一只右手一只地进了派出所。

进了派出所,蓝螃蟹嗷一声哭着扑到电话前,喊着要给她爸打电话。

那俩人贩子在路上还死鸭子嘴硬,进了局子后被隔开问两句,很快绷不住便招了。

这简直是天降业绩,宋软作为这个送业绩的人,又还具有见义勇为的优秀品质,公安给她做笔录的时候那叫一个和颜悦色。

宋软自然对自己一顿吹,聪明勇敢机智灵活什么词好什么往自己身上套,韩珍珍被宋软准确判断出人贩子的能力所折服,捧场捧场的十分踊跃。听得几个公安都给她竖起来大拇指,说到时候专门去他们大队表扬一下她。

宋软笑得更加灿烂。

只是这么一折腾,时间也晚了,本来还想去国营饭店吃一顿的,怕赶不上回大队的牛车,匆匆打包了两份就回来了。

她们回去的时候,牛车还没走,老婶子们正眉飞色舞讲着什么,见她俩来,眼睛一亮:“你们听说今天公社那事了吗?就是那个姐夫和弟媳和他亲妈的那事!”

宋软:……

韩珍珍:……

“听说那男的叫啥柱呢,和咱村的赵老蔫毛一个字!”

徐大牙激动地直拍大腿:“你别说,是不是名字叫啥啥柱的,都不是好玩意儿啊?”

干巴瘦大娘不乐意了,她有个侄子也叫柱呢:“你瞎说八道什么玩意儿。”

徐大牙反应过来,吧咂了一下子嘴。

过了一会儿,徐大牙还是不死心:“那除了你那侄子,大部分都不是好的,行了吧。”

韩珍珍忍不住:“其实那是两个人贩子!”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