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一周后的某个深夜,李赫拧着眉,手臂上缠绕的绷带都因太过用力而渗出了血迹,他痛得皱起眉,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
见阮梨伏在靠枕上,他情难自抑地俯身,贴着吻了吻她的耳鬓,
“姐姐,明天就是全校展览了。”
语气里尽是掩盖不住的雀跃。
为了能当她的模特儿,正大光明地站在她身边——他期待了一整个学期。
阮梨双目涣散,许久,才缓过神来,有气无力地推开了他的肩:“嗯……对。我把衣服拿给你。”
她自然是没有力气走路了。
所以,最后是李赫亲自抱着她去浴室清洗干净、穿上他的大码睡衣,然后又被她指挥着,来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取出了那个装着衣服的包装袋。
最后,在李赫满怀热切期许的视线下,阮梨拿出了一个黑色的面罩。
李赫的表情一下就变了:“这是什么?”
阮梨自然道:“你明天要穿的衣服啊。”
李赫将那套衣服扯了出来,发现阮梨在原有的设计上,还多加了一个面罩——可以遮挡住他的大半张脸,只漏出一对眼睛。
“你不想跟我公开就直说!何必为了跟我撇清关系,弄得这么大费周章——”李赫急得瞪大了双眼,“哪有人展示服装,让模特戴上面罩的?姐姐,你未免也太过分了!”
阮梨却笑意盈盈,明知故答:“有什么问题吗?这面罩也是我设计的一部分,覆面系也是一种很火的风格啊。”
“可你提交给VanLuxury的设计稿都不是这样的!”
“那是参加比赛,这是完成作业,怎么能混为一谈?”阮梨挑起眉,理直气壮地反问,“为了突出我的个人风格,这是我新加进去的小巧思,怎么了?”
李赫一时语塞,憋红了脸,却又无可奈何:“……”
“怎么?”阮梨见他一副口服心不服的模样,冷声质问,“你要忤逆我吗?”
李赫的声音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软了下去。
“没有……”
“我听姐姐的。”
实际上,他都心知肚明,她就是存了心地欺负他。
尽管他表示抗议,她却始终坚持自己的独特设计。
李赫心里委屈,却又拗不过姐姐,只好默不作声地戴上了那个恶心的面罩。
他总是拿她没办法的。
谁叫她早就将他吃得死死的。
只可惜,整整数月的期待,就这样生生落空了大半。
~~~
最终,李赫以覆面制服的形象出席了阮梨的期末展览。
果不其然,引发了一阵轰动效应。
阮梨的设计十分适配李赫的身材,他的宽肩窄腰搭配上这套修身的制服,可谓相得益彰。制服上的金属配饰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将他的身形勾勒得恰到好处。而他脸上的深色面罩,完整遮住了鼻梁以下的部位,只露出一双深邃幽沉的眼睛,留足了神秘氛围。
最独特的妙思,当属李赫头顶上,那一对高高竖起、毛茸茸的兽耳。
柔软的绒毛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颤动。让本就生硬冷峻的制服,因它的点缀,而凭空生出几分别具一格的可爱韵味。
这是阮梨临出门前的突发奇想。
只是感觉,这样的反差很萌。
搭出来的效果意外地很不错。
这踩准了她性癖的设计——作为压轴之作的初亮相,很快就收获了同学们的一众惊艳声。
还有她的朋友可心,立马围上来八卦个不停:“阮阮,你的模特是谁啊?还戴着面罩,这么神秘!”
在一片好奇声中,阮梨只是微笑着,保持沉默。
而李赫则做好了他衣架子的本分——老老实实地站在展览台上,任人点评。
阮梨就站在他的身旁,为前来欣赏的同学热情地介绍自己的创作灵感。而他却被要求一句话都不能说,全程紧闭双唇,最后憋了一肚子的苦水,却只能以冷漠面具来掩饰自己的低落。
直到,
一个碍眼的身影晃入了他的视野之中。
是那个印度裔的同班同学,他热络地跑来阮梨面前,开口就是好一番奉承:“好棒的设计啊,这个面罩简直就是神来之笔!Sukie,你简直是最有才气的设计师!”
阮梨笑着道谢,旁边又路过一个脸红的小学妹,拿着相机兴致勃勃地问她:
“实在是太可爱了,请问,可以和你们拍个照吗?”
阮梨点头:“当然。”
不过,她此时手里还拿着一沓文件夹。印度裔的同学见状,顺势就提了一嘴,“我来帮你拿吧。”
就这么一个递文件夹的动作,落在李赫眼里,却变了味道。
他一清二楚地看见,那个恬不知耻的狗东西——竟然敢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碰到了阮梨的手!
当了一整天空花瓶的李赫,终于在此刻彻底破防。
面罩之下,是因妒扭曲的表情,灼热的目光瞪在那印度裔男人的手指上,咬牙切齿!
凭你也配碰她?
——她是我的姐姐,是我的老婆,是我的,我的我的!!!
盛怒之下,李赫燃起一股失控的冲动,将心一横,头脑发热地摘下了面罩——
“宝宝,我来拿。”
话音落下,全场一片寂静。
只有李赫头上的兽耳,随着他愤怒的晃动,而炸开了几缕飞毛。
“哇,那不是Leon么?”
“天哪,居然会是他……”
“他竟然来当Sukie的模特了,他们是什么关系?”
……
李赫对周围的质疑置若罔闻,而只是威胁一般地瞪向了那个印度裔的同学。
印度裔的同学顿感后背一凉,只好干笑着悻悻收回了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在一片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中,阮梨语调幽幽,不紧不慢地反问:“……谁允许你把头套摘下来的?”
李赫虎躯一震,瞬时像只霜打的茄子,偃旗息鼓地萎了下来。
连同他焉巴巴的兽耳一起。
“姐姐……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应该知道,违抗我,会有什么后果吧?”
阮梨冷肃着脸,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客气地朝他下达指令,
“Leon,站过来。”
李赫慢慢朝她靠近两步,心中忐忑,无声地闭上了眼。
迎接他的,却不是扑面而来的一耳光,
而是她柔软温热的唇。
李赫愕然睁大双眼——多次缠吻培养出的无声默契,让他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了阮梨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一次,很不一样。
这是在公开的场合,在全校同学的面前——
没有责骂,没有惩罚,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主动亲吻了他,对他的索爱给予了最热烈的回答。
这不正是他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场景么?
周围一片起哄、欢呼,而他们站在人群的中心,忘我地拥吻。
李赫幸福得头重脚轻,快要站不稳了。
“姐姐,他们都在看着我和你……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爽。”
他含着她的唇瓣,陶醉于她施予的温香,几乎红了眼尾,“……这感觉真是太棒了。”
阮梨的唇角挑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那迷人的笑容,令李赫情思翻涌,近乎疯狂的痴迷。
他再也不想压抑悸动狂跳的心,扔掉面罩,一弯腰,便将心爱之人高高抱入怀中——塞进了自己的车里。
哑灰色的卡宴在暖阳高照的公路上飞驰,李赫打开了车顶棚,笑着陪阮梨在耀眼的阳光下快意兜风。
清风吹拂发丝,阮梨问他,“去哪儿?”
“回家,”李赫的嘴角上扬到停不下来,“回我们的家。”
时隔多日,阮梨再一次回到了这栋铺满了回忆的别墅。
昔日的残局已经被他清理过,如今,被布置成了浪漫的景象。
玫瑰花瓣引路,白色蜡烛作为装点,桌上还
放着阮梨最爱吃的新鲜草莓,摆盘成了爱心的形状。
李赫转头拿出了一副头纱,为阮梨戴在了头上。
在他们温馨而无拘束的爱巢里,她是他一个人的公主。
阮梨忍俊不禁,伸手搭上他的肩膀:“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你说这个?”李赫挑起眉来,得意一笑,“这副场景——我早就在梦里演习一万遍了。”
说完,他退开一步,朝阮梨单膝下跪。
接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方形的戒指盒。
缓缓打开,里面正是那枚熟悉的钻戒。
“我找了它一夜,寒风都快把我手给冻僵了。”
李赫像只讨食的小狗,紧紧黏在她身边,“答应我,它是无辜的,下次别用它泄气了好不好?如果你想发泄,就扇我吧,或者咬我,怎么都行。能不能不要再丢掉我?”
“好啦,”阮梨笑出了声,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快点帮我戴上。”
李赫一丝不苟地为阮梨戴上了这枚闪耀的戒指,璀璨的钻石衬得她珠光宝气,越看越是喜欢。
“姐姐,我好爱你,”他爱不释手地吻着她的无名指,一遍又一遍,“好爱你,爱你。”
“你越来越像只黏人的狗狗了,”阮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好似在逗狗一般,“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撒娇?”
李赫笑着反问:“以前?就算我主动向你示软撒娇,恐怕你也不会心软,反倒会借此来要挟我吧。”
阮梨挑眉:“哦?那你现在这算什么?不怕我的要挟了?”
“现在,”李赫深情地亲了亲她的手指,“是恃宠而骄。”
阮梨莞尔一笑,望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柔软起来。
“等毕业以后,和我一起回国吧。”她忽然说,“留在我身边……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说着,她俯首,轻若羽毛般地吻了一下他手背上还未消散的刀痕,宛如对待一件珍宝。
最后,在他的耳边轻声呓语:
“李赫,我爱你。”
李赫一动不动,好像一尊雕塑。
他许久不说话,倒叫阮梨脸红起来,“你这是什么表情?等了这么久才等来的三个字,你难道不应该激动到哭吗?”
李赫破涕为笑,双眸眯成了弯弯的月牙,爱意肆意地在他眼里蔓延。
“傻宝宝。”
“因为,我早就知道了啊。”
他太了解她,他们就像是彼此的分身。
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以后,他们早就培养出了灵犀相通的默契。
以至于到了现在,她几乎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向他解释自己。
他早就已经坚定地明白了她对他的爱意。
他再也不会陷入慌乱的阵脚,而患得患失,胡乱猜忌。
因为,他们已然身心契合,化作了一个整体,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将他们分开。
他阴险,偏执,卑鄙无耻;
她虚荣,伪善,装腔作势。
他们是天生一对的金童玉女。
“或许,我和父亲一样,骨子里都有疯狂的劣根性。”
“但,你就是我的解药。只要有你在,我就永远不会迷路。”
哪怕他并不完美,哪怕她出身泥泞,
在他的心中,她的地位永远崇高至上,只此唯一。
她是他的圣洁女神,只要他们彼此相伴,她的余光便会照耀在他身上,让他的世界也变得鲜活多彩。
李赫眼含热泪,轻轻勾着她的小指,庄严起誓。
“我也爱你,至死不渝。”
阮梨忽而又想起了那个问题。
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他的?
或许,早在二人重逢时就已经埋下了种子;又或许,爱意在更早就已然生根萌芽。
不过,问题的答案,在此刻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李赫将脸埋在她脖颈间,睫毛变得湿湿的。
他一边将她抱在怀里,一边又暗自哭红了眼睛。
阮梨宠溺地笑了起来,用一个深情缱绻的吻,当做是对他告白的回答。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