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假约会“在我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李赫刚钻入车内,手掌按在方向盘上,胸膛仍因喘息而剧烈起伏,气息好似断了线的珠子般破碎。
深呼吸,依旧难以平复紊乱的心跳。
光是回想起方才的场景,都足以让他浑身紧绷、燥热难安。
那时,他离她是如此的近,他几乎能闻到她颈间淡淡的酒香味。
他浅尝她唇角的草莓汁,又酸又甜;
他一面品味着余味,一面洞悉她的双眸。
她的眼神很深。
她在想什么?
一定在想,该如何对付他。
他知道她最厌恶受人摆布,若有机会,她一定会攥紧套在他脖子上的缰绳,让他知道忤逆会有什么后果。
但他今天偏偏想叛逆一回。
他早已在脑海中演练了上万次,如何逼近她;胁迫她;
他要看到她眼底的惊惧;看她害怕到颤栗,却又不得不虚张声势的样子。
她那双乌黑透亮的星眸,仿佛有一种魔力,将他吸入其中,无法自拔。
当她咀嚼草莓,薄唇染上潋滟的色泽,他不禁开始幻想,若她含住的是别的东西,那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他想让她含住的是什么?
——是他的唇、舌,
亦或者是,更深一层的东西?
他脑内正在驰骋着,她忽然当着他的面伸出了手,试图去抚摸他的耳鬓。
他却本能地避开了。
刚一闪躲完,却又后知后觉地遗憾起来。
他应该让她碰的。
他很想知道,被她触碰,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在三年以前,他依稀记得,他们曾有过一次亲密的肢体接触。
那时,是她十七岁的生日。
为了庆祝生日,她特意自掏腰包买了一个两层的大蛋糕,和同学们分享。
派对的
那天,她穿了一件香奈儿的当季新款,是一条豆沙色的印花棉质连衣裙,荷叶边的裙摆不失清纯可爱,衬得她十分好看。
那天,她格外的耀眼,犹如众星捧月的公主。
只是,这场虚假的繁荣很快就被在座的一个女同学戳破:
“欣怡,你是不是买到假的香奈儿了?我在国外上班的表姐今年回家穿的就是这一件,可和你的摸起来手感完全不一样。”
一时间,在场的同学都好奇地凑了过来,七嘴八舌。
“这颜色好像是和图片上有点差别。”
“手感也好差呀,不像是羊毛的面料。”
“你是不是网购被骗了呀?”
“你这件衣服多少钱买的?”
……
尽管,当时并没有人质疑她富家千金的身份,而都只是误以为她被黑心的代购骗了钱,反过来安慰她。
但阮梨夹在这些非议声中,却只觉得耻辱,抬不起头来。:
派对结束后,她独自在无人的角落里垂泪。
那是她第一次穿假货被当众揭穿,年幼的自尊心尚且承受不了这般的折磨。
“我不知道这是假的。”
那是她今夜对李赫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那时的李赫,还不知道她喃喃这句话的用意。
不知道她是为了在他面前强撑面子;还是真的受骗上了当,心中藏着委屈。
是真是假,他并不在意。
他只想让她开心。
于是,当天的夜里,李赫径直去了香奈儿的专柜店,刷卡为她拿下了一套新的裙装。
一件淡紫色的裙子,腰间还系着蝴蝶结绑带作为点缀。
他将装着连衣裙的手袋递在了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眶慢慢被泪水盈满。
最后,阮梨攥着那件裙子,忽然主动拉住了他的手,低声说了句:“谢谢。”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彼此的手掌便一触即分。
他甚至还来不及感受她指尖的温度。
这便是那唯一的一次。
却出现在了往后的很多个梦里。
如今,阔别三年,再度重逢,李赫的身心都变得更加成熟。
他已经全然做好准备——或者说,迫不及待想要与她更进一步了。
只是,该找个什么样的时机?
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他的脸上显出了一丝空白的迷茫。
就在这时,被甩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李赫抬起沉重的眼皮,在读到阮梨发来的文字时,瞳孔却不自觉地放大。
[本周见面的地方,过时不候]
那是一家很有名的情侣餐厅。
他一度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
若不然,她怎会主动约他在情侣餐厅见面?
她又在耍什么心眼?
~~~
约定的周末之夜,李赫如期赴约。
他将卡宴的车钥匙交给门童,门口等待他的应侍生用英文接待道:“阮小姐已经在VIProom等候您了。”
李赫皱了皱眉头,但还是镇定心绪,往里走了进去。
顺着旋转扶梯上到了二楼,一推开门,他的眼底划过一丝讶异。
那包间是按照情人主题定制的,月牙弯的桌上摆着成对的精致餐盘,地毯上是满铺的玫瑰花瓣。偌大的落地窗倒映出了异国都市靡丽的夜景,车水马龙的街道好似流动的光带,光与影的中心,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阮梨就坐在餐桌的中央。
她背对着李赫,单手撑着下巴,似乎也在欣赏窗外的美景。一头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背,如绸缎般柔顺光滑。
李赫站在门栏处,望着眼前的景象,恍若隔世。
这时,旁边的一个应侍生低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用着蹩脚的中文询问:“先生,可以开始了吗?”
李赫愣了一愣,“开始什么?”
应侍生却误以为他这是准备完全的信号,随即往空中打了一个响指。
霎时间,从门后走进来了三位服务生,一位手持小提琴的乐师,一位推着餐车的传菜员,还有一位手捧着大束玫瑰的应侍生。
三位服务生有条不紊,各司其职。
传菜员稳稳托着摆盘精致的佳肴,步伐优雅地穿梭于桌椅间;乐师也开始了演奏,悠扬浪漫的小提琴曲在空气中流淌;而那位应侍生,则亲自将那一大捧红玫瑰摆在了桌上最显眼的位置,与盘盘珍馐遥相点缀。
那是一首贝多芬F大调浪漫曲。抒情的音符,也衬得眼前倩影愈发动人。
李赫心跳如鼓,面上也有几分不自然。
他没想到,她竟然会为他准备这些。
这真的是一场date。
“……欣怡。”
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被叫住的女孩款款回眸,朝他浅浅一笑。
她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大衣,里面搭配深咖色的高领毛衣。李赫开口呼唤她时,她正以一种猫咪的姿势舒展地倚靠在餐椅上,落垂的大衣往下,露出一双爱心纹理的黑丝腿袜,两只小腿交叠在一起,踩着华伦天奴的细高跟,鞋跟微微翘起,略带俏皮。
下一瞬,两人的视线交合。
阮梨挑起眉尾,拍了拍身侧的空位:“李赫,过来坐。”
李赫的心兀地跳了一下。
他忘了,她现在已经不是白欣怡了。
她是阮梨。
光彩照人的阮梨。
李赫抬起脚步,朝阮梨走去。
她今天,很漂亮。
这种经过精心修饰的漂亮,他从前只在她发出的那些精致网图里见过。
李赫的脚步停在了她的身侧。
四目相视的那一瞬,两人的视线好似两缕丝线,紧紧缠绕在一起。
李赫的呼吸变重了几分。
——在今天以前,她也从未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过他。
李赫不禁怀疑起了自己,他是不是在做梦?
若这是现实,这感觉未免也太不真实。
直到门外传来了另一阵脚步声,随着距离越发急促。
阮梨像是想起了什么,随之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脸色煞地一变。
“算了,你先进去。”
她突然起身,推着李赫的肩膀,将他关进了一旁的卫生间里,又锁好门。
就像梦境破碎前,那失重般的坠落感。
李赫靠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眉头蹙起,十分不解她为何要骤然变脸。
他再度被关进了阴暗的角落里。
就像一只见不得人的过街老鼠。
是谁来了?
让她这样慌张,手忙脚乱。
李赫不动声色,而只是伏在门框上,透过一条门缝,看见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季云。
他跑得气喘吁吁,一见到阮梨,便又堆上满脸的笑:
“宝贝,不好意思,路上一直堵车,这才来迟了。让你久等了吧……咦,他们怎么先把花给上了?”
阮梨皮笑肉不笑地应和他,一边暗自从他的怀里抽出了身:
“是刚才路过了一个李姓华人,大概是他们认错了你俩的姓氏,以为来者是你,这才闹了个乌龙。”
说完,她的眼神有意无意地飘向了远处的卫生间。
那扇门关得很紧,却还是有一丝缝隙。
冷白的灯光从里面漏了出来。
他在看吧。
她已经感觉到了他的目光。
她太熟悉他了。
熟悉到,他一个眼神,她就能感知他所有的情绪。
那种强烈的注视感,灼热、沉闷、压抑,裹挟着他无声的情绪。
让她相信,若是视线能够化作实体,散发出气味,那整个房间恐怕都会被一股焦臭污浊的煤气给充斥。
而置身事外的季云,却对身边隐藏的危险毫不知情,还沉浸式地抱怨起了餐厅的应侍生:“这些蠢蛋waiter,中文不好还硬要装,这么重
要的信息都能混淆,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说着,又挤到了阮梨身旁,嬉皮笑脸地看向她:
“宝贝,你没有再生我的气了吧?”
“你是指,你在给我的道歉晚餐上又迟到的这件事吗?”阮梨眉尾轻挑,唇边漾开一缕和煦如春的笑意,“我怎么会生气呢?”
白痴如季云,不仅没有听出她的阴阳怪气,反倒还松了一口气,挥挥手叫走了服务生们:“你们可以下去了,别再来打扰我的二人时间。”
说着,又扭头看向阮梨:“宝贝,你不生气了就好。其实这家餐厅我订了好久,我是真的想向你道歉。就让我们揭过那一页,重新开始,好吗?”
阮梨没有说话,而是突然抽离了餐椅,起身道。
“先让我去补个妆吧。”
季云就这样眼看着她扭头走进了一旁的卫生间,关紧门。
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也能够理解女生的爱美之心。
大概——她是想要让他们重修旧好这个重要的时刻变得完美无暇吧。
于是,季云暗爽地掏出手机,在自己的兄弟群里炫耀了起来。
[兄弟们,已经快要拿下了。]
[还有谁比我更懂女人的?女人不就图个台阶下?]
[我早就说她爱我爱得不行,看看,这不是随便哄哄就好了吗?]
……
包间内的卫生间,距离季云坐着的沙发有二十米之远。
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
因此,阮梨推门而入的同时,也不忘打开了水龙头。
潺潺的水声,掩盖住了墙角之中,男人粗重的气息。
阮梨抬眼望去,李赫就在她视线的末端,一个人待着。
他坐在合盖的马桶上,巨大的身形,使他只能蜷起腰臀,单脚踩在一旁的石阶上。
顶灯在他脸上投下一片灰沉的阴霾,光影交界之处,只见他胸膛上下起伏,似是压抑着几分不安与躁动。
寂静无声。
听见她的脚步声,李赫缓缓抬起了浑浊的眼。
晦暗不明的眼神,好像一头笼中的困兽。
一副被抛弃的表情呢。
看见他这样吃醋的模样,她那时被逗弄的耻辱感终于消散了几分。
阮梨坏笑一下,存了心要刺激他:“你来得正巧,赶在了他的前面。”
“好玩吗?”李赫终于开了口,“你把我叫来,就是为了看你们和好的戏码?”
他的声音蕴藏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怒意,好像暴风雨前的雷鸣。
在十分钟前,他才刚刚说服自己接受了眼前的景象,对阮梨的谎言信以为真,真的将这当成了一场独属于他们二人的“date”。
可转瞬间,她就击碎了他的幻觉,让他重重地跌回了谷底。
都是拜她所赐,他才会有这样跌宕起伏的心情。
也只有她——才能够让他宛如置身云霄飞车。
上一秒欣喜若狂,下一秒又万念俱灰。
“恰恰相反。”
阮梨却含笑着反问,
“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
李赫没有说话,阮梨则忽然一言不合,拉下了她的高领毛衣。
毛衣的领口被扯低,露出了那一截白皙的肌肤。
很快,阮梨就感受到了他逐渐燥热的视线,从她细腻的锁骨出发,攀升而上,交汇于纤细的脖颈。
她皮肤的白,在他深暗的瞳仁里倏地豁开了一道口子。
下一秒,她就开口,将本就浓厚的气氛,搅得愈发炙热。
“在我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他听见,她一字一顿地说,
“等出了这扇门,我会告诉他,我已经有了新的伴侣。”
第18章 吻上瘾她脖子上的吻痕,就像他亲自盖……
从她口中飘出的每个词,拼凑在一起,砸得他心神恍惚、头重脚轻。
他不禁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双耳。
李赫垂下眼,环视了一圈。
与上次在别墅开派对时不同的是,这一次,这间隔间的隐私性显然更好。
或许,这正是她大胆撂下虎狼之词的原因之一。
“你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李赫喉头滚了滚,嗓音也多了几分沙哑的干涩,“上一次见到门外有人,不是还怕得发抖吗?”
“这次不一样了。”阮梨不怕他旧事重提,她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门外的那个草包,已经不值得我多费心思。”
见她应付自如的模样,李赫的心思也在一眨眼间转变。
他的眼睫不受控地动了动,直到这时,眸底才闪过一丝将信将疑的色彩。
“你认真的?”
连问话的语气都变沉了几分。
阮梨没有说话,而是自顾自地伸出手,将毛衣的领口继续往下拉扯了几分,甚至露出了半截淡色的肩带。
若隐若现,像是一种致命的引-诱。
李赫的眸色变暗,终于倾身上前,按住了她的肩头。
他知道她的举动太过反常,也知道她一定是居心叵测。
哪怕她要算计他,此时此刻,他也心甘情愿为之沉沦。
他吻了上来,温热的唇瓣黏在她脖颈的皮肤上,或轻或重的啃咬,就像毒蛇滑过人皮而留下的水渍。
他咬得忘情,力度也愈发地无法收敛,在隐忍之下,仍然弄痛了她。
这样除了让她感到疼痛难忍,并隐隐担忧自己的大动脉被他咬断以外,并不会真的在她脖子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平时看上去高深莫测,但在这事上,反倒是个青涩的菜鸟。
在被不得要领地啃啄了好一会儿后,阮梨终于忍不住了,按住他的胸口,耐心引导:
“够了,不要咬,用唇吸。”
话一出口,李赫果然放缓了动作。
双唇贴在她颈侧的力度都松缓了几分。
她的脖颈似雪一般的白,他稍一用力吸吮,便显出了一道绯红的齿印。
于是,他开始循序渐进,放慢力道。
逐渐试探出最合适的用力。
一旦上手,他的学习速度可谓突飞猛进。
渐渐地,阮梨开始有些招架不住,轻一下重一下的啃吮,惹得她腰肢发软。
刚有些脱力,却又被他冷不丁托住了腰,按在墙上,不让她逃开。
仿佛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要被他吸干。
“已经够了……停下。”
她潦草叫停,却有些刹不住车了。
那是他第一次吻到她。
不是幻想,不是梦,也不是一触即分;
他完全陷入本能驱使下的冲动,他将她按在怀里,急不可耐地想要更多。
想要继续吻她。
吻她的锁骨,下巴,然后……咬住她的下唇,含住她不安分的舌,彻底掠夺她的呼吸。
他脑中凌乱的幻想,最终,被她生生扼住。
耳畔传来风声,李赫察觉到自己的胸膛被一股不小的力道推开,他错愕地垂下眼,却对上了阮梨认真的眼神。
她幽深的瞳孔就像一盏探照灯,映照出了他此刻的模样——
狂热、浮躁、焦灼。
犹如被欲-望支配的走兽。
她说:“Leon,NO.”
李赫的动作凝滞在了半空。
最终,他缓缓地收回了手。
“……”
残存的理智被这一声喝令悉数唤回。
收回手后,李赫开始耳鸣,脑中嗡嗡作响。
不知怎么,他忽然意识到,似乎他们每一次拉近距离,都是在厕所这样阴暗的地方。
他就像她登不上台面的地下情人。
他心底难免滋生不悦,这才演化成了方才的失控。
而阮梨脱离了他的桎梏后,一言不发,只是兀自退回到发光的梳妆镜前,对着镜子来回欣赏脖子上留下的红痕,确认无虞后,才重新理好了毛衣的高领。
她的手指纤长,撩拨毛衣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阮梨也知道,他正在盯着自己的手看。
其实,她是故意的。
故意当着他的面,整理他留下的吻痕。
故意选择这一件高领毛衣。
相信这幅画面,一定对他有着不小的视觉冲击,说不定还会深刻地烙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而高领毛衣,本身是一件很寻常的单品,随处可
见。
阮梨之所以选择在今天穿上这件毛衣,原因很简单。
它就像一个潘多拉魔盒的开关——进可攻,退可守。
此后,她每一次在他面前穿起同类的高领毛衣,都会让他不禁回想起今日的此情此景;
主动撩开高领,漏一点肤色,便足以让人遐想连篇。
相对应的,若她将领子拉高,遮得严严实实,
在看不到她的脖颈时,他心底也会无中升出一股心绪不宁的担忧。
他会开始无端地猜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的脖颈是否会覆盖上别人的吻痕。
亦或是,她日后会不会也像今日遮掩他的吻痕一般,用高高的领子去挡住其他人留下的痕迹。
直到最后,变得郁郁寡欢,方寸大乱。
她故意不按常理出牌,
只因当他无法猜透她时,牵绳的权力也就被他让渡给了她。
阮梨望着镜子,效果已经超出预想的太多。
那斑斑点点的红痕,甚至可以用“一片狼藉”来形容。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时正半靠在洗手台上,低眼看向她,眸底涌动着晦涩的情绪。
“这些痕迹,”他问,“你要怎么向他解释?”
“不必解释,”阮梨却只是盈盈一笑,撤离了镜子前,“他会明白的。”
语毕,阮梨关闭了水龙头,推门走了出去。
在门缝合上的一瞬,李赫也下意识地闻风而动,停在了门的背后。
或许,他心里也在隐隐期待着她会作何反应。
方才,他听见她说,会用脖子上的痕迹向季云证明,她已经有了“新的伴侣”。
新的伴侣——
他?
她这番话,是不是他心里想的那个意思?
李赫摸不清楚她心中所想,所以只好静息以待,等着她接下来会作何表演。
“宝贝,你终于出来了。怎么补个妆这么久?我都等饿了。”
见到阮梨出来,季云连忙放下了手机,熄灭的屏幕还传来了游戏直播的杂声。
见他这幅没断奶的模样,阮梨暗暗叹了口气,也懒得再与他多纠缠,索性拿起了自己的包包,就要往外走。
“只是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拜拜。”
“等等,你就这样走了?喂——”季云一时着急,堵在门口拉住了阮梨的手腕,“我们之间的事呢?还没说清楚呢!”
两人拉扯之间,阮梨脖子上的红痕隐约透露了出来。
季云起初还以为那是蚊子咬的包,直到看见一块又接着一块,不用多说,他几乎都可以想象到留下这吻痕时的场景有多么激烈。
他脸色顿时一阵白一阵红,窘迫又愠恼地指着她的脖子质问:
“这……这是什么!”
阮梨停下了动作,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似笑非笑地答:“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阮梨,你什么意思?!”见她这幅无所谓的态度,季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们才分手一周,你就背着我去外面跟别的男人鬼混?!”
“我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我没有义务为了你守身如玉,”阮梨幽幽地望向他,目光凛厉如刃,“更何况,是你先背叛了我。”
“你——”
季云这时才明白,原来她这次来见他,根本不是为了接受他的道歉、和他重归于好——她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告诉他,追她的人有很多,她从来不屑于吊死在一棵树上!
季云这时才知自己被戏耍了,又气又恼,“既然你都谈新的了,还答应出来见我干什么?遛人好玩吗?!”
闻此言,阮梨收起了锋芒,转而恬雅一笑。
“我来见你,自然是有东西要还给你。”
说罢,她拉开了手提包的拉链,从里面翻出了一个女士钱包。
是季云曾经送她的淡粉色FENDI钱包。
随后,径直丢在了他怀里,物归原主。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阮梨笑谑地说,“你送女生礼物的品味,简直和你本人一样的low。”
话音落地那一刻,见到季云吃瘪的表情,阮梨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短暂的爽到。
幸好李赫背着她把这个钱包买了下来,要不然,她今天还打不了季云的脸,也少了个发气的由头。
“你——”
季云一时语塞,又气急败坏,只好胡乱地发泄,“所以,你是想说你的新欢品味很好喽?来,你告诉我,是谁——说啊!”
阮梨也没想到,她的嘲讽反倒莫名其妙地激起了他的雄竞心。
阮梨继续作壁上观,反倒更加火上浇油:“一个各方面条件都比你优秀百倍的男人。”
见到她一副含笑的表情,季云简直要抓狂了。
“好了,以后别来打扰我了,也别再自取其辱。”
说完,阮梨就拎起包,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高跟鞋踏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步也未曾停下。
她甩门离去后,季云在原地无能狂怒,将桌上的餐盘尽数掀翻,这动静还引来了门外的应侍生。
很快,走廊处就传来了季云凄厉的尖叫。
“Illpaythebill,justleavemealone!……”
季云到最后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害得他原形毕露。
他一向很小心,国内女友的事,从没告诉过任何一个人。他瞒得这样滴水不漏,到底是谁泄的密?
恐怕他这辈子也不会想明白了。
等到所有人都短暂地离场后,李赫才终于推开了那扇门。
方才的景象,被他尽数收入眼底。
他靠在墙上,将脸遮盖。
闭上眼,耳边却尽是她方才的声音在回荡。
“一个各方面条件都比你优秀百倍的男人。”
从她口里说出来,算是极高的评价了。
李赫的指尖隐约颤了一下。
阴影之下,西装裤下的肌肉,呈紧绷的亢奋之势。
他低垂着脸,嘴角却是难以抑制地上挑。
哈……
她脖子上的吻痕,就像他亲自盖上的勋章。
像是领地动物宣示主权的标记。
他喜欢这种感觉。
以前,他在她背后一声不吭地藏了两年。
从没想过,原来,“有名分”——是这么让人上瘾的一件事。
他得寸进尺,愈发想要更多。
坐回车内时,李赫拿起手机,和阮梨的聊天框里还显示着十分钟前,他最后一条发送的信息。
[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她一直没有回复。
这一次,李赫没有心急,反倒显出了一种松弛的从容,那是一种饥欲被填饱后的餍足感。
他反复回味起了和季云之前的对话。
那时,他说,阮梨打算找自己作为期末作业的模特。
而现在,转眼间,他已经成了被他淘汰的手下败将。
她的身边已经没有可用之人。
她最后选择他,也是瓜熟蒂落的事情。
这其实——也是他一开始的计划。
步步为营,层层紧逼。
而事情,
也完全按照他期许的走向在发展。
等他做了她的模特,他要乘胜追击,更进一步;
他要向全校的人,公开他们的关系。
~~~
之后的几天,李赫一直没有在学校见到阮梨的身影。
不得不提的是,阮梨很聪明,有着很强的反侦察意识。
自从栽过一次跟头后,她就学会了隐藏踪迹。在家里装上了屏蔽摄像头的干扰器;每天都在变换的上学路线;就连那两个用过的二手交易账号也被她一一注销。
李赫尝试给她发了很多条消息,她有时回得很快,有时则第二天才敷衍地回个“1”。
但她说过,这次她会守约的。
所以,李赫尽量保持耐心,一直等到了第七天。
失联第七天的晚上。
阮梨还是没有联络他。
经过了上次的种草莓事件后,李赫开始变得很没有耐心。
他很想再见到阮梨。
思念就像骨头缝里的蚂蚁,若是见不到所念之人,如何都是隔靴搔痒。
他曾经答应过她,不会再用非常规手段监控她。
但转念一想,或许,她今天是在故意以这种手段,引导他去寻找她的行踪?
要不然,她怎么会一直到了现在都还不联系他?
李赫自己都快被说服了。
到时候若是被她问罪起来,就用这个理由交代吧。
于是,李赫驾轻就熟地打开了她的社交账号。
阮梨的博主号,最新一条动态,是在半个小时前发出的。
[在画廊欣赏毕加索的缪斯女神。]
没有附上定位,但配上了两张她观赏壁画的背影图。
李赫保存了图片,检索出了结果,那是一条当地小有名气的艺术画廊,今天正在举办一场名画展,距离学校驾车半个小时的距离。
现在过去,时间刚刚好。
李赫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
其实,李赫猜得没错。
阮梨的确是故意的。
就像是扬着大尾巴的小狐狸,一边藏匿行踪,一边洒下作为记号的小石子。
她在与他失联的这一周里,也留下了一些,不算明显的痕迹。
她知道,他一定会率先坐不住,找上门来的。
他现在一定憋了满腹的话,想找她诉说。
不过,她可不是什么知心姐姐。
灯火通明的艺术画廊内,阮梨一边穿梭在各色名画间,一边看向了身侧的男人。
那是个年纪在三十左右的男人,一头模仿艺术家的披肩卷发,特意剪出造型的胡茬,全身上下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一套拿来撑场面的高定西装了。
男人名叫贾温文,是个百万粉丝的网红,比阮梨还多出了一倍。
她认识他,源于半年前,他主动用大号给她私信,表示希望可以交个朋友。
加上微信以后,两人却没有聊上太多。或许是因为他注意到了她朋友圈发出的和季云的双人合照。
一直到那晚她发出那条“分手宣言”,公开恢复了单身,他这才再度主动找上她,开口就是约见面。
这人目的性太强,见到她,犹如闻到了荤腥的饿狗。
其实,放在平时,阮梨是瞧不上这样的low货的。
但眼下,她却不得不面对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由于和季云闹掰了,她必须开始着手给自己物色下一任模特人选。
她身边的异性朋友虽然很多,但不是谁都有资格做她手下的模特。
首先,身材长相要能过关、还得要有噱头,能配合她造势。
排除掉一些歪瓜裂枣,最终的结果,很明确地指向了同一个人选。
——也是唯一的人选。
客观来说,李赫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长相突出,身材也是绝佳。
更何况,他家底不错,还是学校里的名人、留学生圈中的神秘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