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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聆 西荞 19393 字 25天前

共事几个月,林卉对她的能力很认可。

“我听说了,你家人和男友都在这儿,可能不太想变动,但从我的角度来看,这是个学习和刷履历的好机会。大项目的周期是不短,但也不会长到三年五载的程度,结束之后还可以调回来。”

林卉说的道理,温知聆都明白。

但她的想法没有动摇过。

北城和卢城两家公司是平行的分部,没有孰优孰劣的区别,这边同样有接大项目的机会,只是可遇不可求,需要等。

在这样的前提下,温知聆选择遵从内心,不勉强自己。

不想优柔寡断,给林卉无意义的希望,所以虽然感到抱歉,温知聆还是选择直接讲明自己的决定。

“林卉姐,谢谢你对我的栽培和期望,但是我……”

林卉打断她,“再考虑考虑吧,我这边的工作交接还需要一点时间,你不用急着给答复,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也许就改主意了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温知聆只能先点头-

周五下午,柴佳如约而至。

谈既周开车送温知聆到机场接她。

温知聆原本想让柴佳直接住自己那儿,但柴佳坚决不愿意,声称她这种单身狗不可以染上爱情小窝的气息。

后来订的酒店离她的住处很近。

好不容易和朋友见面,今晚她自然是要陪柴佳住在外面的。

刚坐上车,柴佳便和谈既周说:“这几天知聆要陪我,你可不能打扰我俩的二人世界啊。”

谈既周表示不会,“你们好好玩,缺司机的话可以找我。”

柴佳大笑,“觉悟很高嘛。”

“应该的。”

谈既周离开前,先请她们吃了顿不加酒水也要人均四位数的饭。

晚上回到酒店,只剩两个人的时候,柴佳评价道:“后面两天躺在酒店纯睡觉这一趟也值了。”

柴佳自己做了五天的出游攻略,但温知聆要上班,只陪她玩了周末两天。

后面的几天,她下班后便来酒店找柴佳。

周三傍晚,温知聆从公司出来,去酒店前先回了趟家拿换洗的衣服。

家里没人。

这段时间谈既周经常早出晚归,好像是工作很多。

这个点他估计还在公司。

温知聆收拾了一条睡裙和明天上班的衣服,又拿了一盒柴佳指名要用的面膜。

看着装了东西的购物袋,温知聆在思索还有没有需要带的。

手机屏幕亮起,微信弹出消息提示。

她点开查看,看到备注后,眼中泄出诧异。

消息是庄霏发来的。

[知聆,在忙吗?]

哪怕上回在白檀山的别墅又见过一次,她和庄霏也没有变得多熟悉。

所以温知聆有些奇怪。

[不忙,有事吗?]

[是有一点事,我想问问,你是不是和谈既周分手了?]

温知聆错愕了好一会儿。

犹豫过后,她如实回复没有。

没有人在被问过这个问题后能忍住不去探究原因,温知聆同样。

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后,她慢慢打字,[为什么这样问?]

对面闪烁其词,[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温知聆心跳很快,忽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想让庄霏别说了。

但新的消息已经发出来。

[前段时间我朋友的家里人牵线,让她和谈既周相亲,她对谈既周有好感,想进一步发展。抱歉,我知道可能有些冒昧,但因为对方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太放心,所以才帮她打听一下。]

[我记得你们感情很好,应该是有误会吧,你们没分手的话,我就和她说清楚咯,免得她以为谈既周是单身]

[……]

看着这些字眼,温知聆几近恍惚,回消息的手指都有些僵。

在原地站了很久,缓过神,温知聆给柴佳发了一条消息,和她说自己晚一点再过去,让她先吃晚饭。

留在房子里,不是为了等到谁,只是太多不可控的猜忌和愁思漫溢,淤堵在心头,她想一个人静静。

为什么谈既周会去相亲,自愿还是被迫?

上回他在朋友圈发她的照片,等同于公开女友,难道他父母对她不满意?

不知道过去多久,门外传来响动,下一刻,指纹锁应声而开。

温知聆坐在客厅,迟滞地回过头,看到穿着一身正装的谈既周。

见到她在,谈既周微微抬眉,似乎有些惊讶。

“今晚不用去酒店陪你朋友?”

他数着日子过呢,柴佳是明天上午的飞机,今晚一过,夜不归宿的女朋友就能回家了。

因为她连着几天都是晚上睡在酒店,白天一早就去公司,两人一直用手机联系。

温知聆嗓子有些干涩,看着他没说话。

谈既周对方才的事一无所知,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几天没见怎么跟不认识了一样?”

沙发下陷,脸被谈既周扳正后,迎面是吻,他微微偏过脸,很专注。

温知聆魂不守舍,被他轻咬了一下才抿了抿唇。

这个吻没多久就停下了,因为她的回应很浅,谈既周退开后,看见她澄净眼眸中的惘惘。

掌心撑在沙发的布面上,温知聆微垂着颈,想调整好状态,可是很难做到。

她低着声,“谈既周,你觉得我们会走到最后吗?”

“怎么了?”

这个问法很反常,谈既周敛了松散的神色,重视起来。

等不到他的答复,温知聆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去相亲?”

她看似冷静,实则早已自乱阵脚。

谈既周怔住,“你从哪儿听说的?”

就是担心横生枝节,所以那晚的事他没跟任何人提过。

“所以是真的?”

温知聆望住他,艰涩开口,“如果你不想继续了,可以告诉我,想分手我也会同意……”

而不是这样,让她毫无防备的从别人口中听到真相。

“你就这么不信我?”谈既周冷声打断。

因为上回在家里闹过不愉快,他担心父母还会插手他的婚事,觉得羽翼未丰的时候受到掣肘的可能更大,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

增加工作强度,为了以后能更随心所欲地支配自己的人生。

但温知聆不懂。

如果她足够爱他,就不会这么轻易地说出自己会同意分手的话。

这个认知令谈既周挫败。

他站起身,烦躁地扯了领带,又想到什么,低头问:“谁到你面前嚼舌根了?”

他穿黑西装,脸上的柔和褪尽,拢紧眉心,面色凌厉。

温知聆没见过这样的谈既周,一时有些怯意,也因为不想牵连无关的人,她下意识隐瞒,“没有。”

谈既周根本不会信,静默,思考几秒,“你手机给我。”

温知聆看着他摇头,将茶几上的手机拿到腿边放着。

原本还不确定,这下她的反应直接将他的猜测证实了。

谈既周伸手去拿,温知聆挡开他的胳膊,却不敌他的力气,被反手攫住两只细腕。

手机被他轻而易举夺走。

满打满算,两人在一起将近一年,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手机密码。

温知聆的圈子很窄,身边来往密切的同事和朋友就那么几个,谈既周都清楚。

今天下午两人联系的时候还一切如常,那就说明她刚知道没多久。

解锁手机,谈既周很快筛出一个两小时前的对话框。

——原来是庄霏。

温知聆不想和他做无用的争执,手机也不要了,起身欲要绕开他,却被谈既周眼也不抬的扯住手肘。

她不是没脾气的人,忍到现在,终于发作,“放开!谈既周你凭什么看我手机?”

他已经看完那几句话,冷笑着把手机丢到沙发上,同时耐心告罄,回她的话,“凭你傻。”

他指一下手机,“别人挑拨离间的话你也信。”

“要是想分手我至于天天往你这儿跑?我不指望你整天跟我撒娇示爱,但温知聆你能坚定点吗?”

“那你为什么要去?”她面露戚然,“我很好糊弄是吗……”

从傍晚开始,情绪压抑到现在,已经到了临界点。

温知聆说话时眼眶便发红,勉强把话说完,眼泪跟着一齐掉下来。

谈既周愣住,气焰全消。

“那天是意外,”停顿几秒,他声音轻了,“我去之前根本不知道是相亲,饭没吃完就走了,她名字我也没记住。”

吵架吵到哭太丢脸。

温知聆不想这样,狼狈低下头,一只手被攥着,只能用另一只手胡乱将眼泪擦掉。

谈既周上回见她这样哭还是很多年前的事。

那时候怎么都不会想到,如今让她流泪的罪魁祸首成了自己。

而他一如既往的束手无策。

可能是太久没哭,眼泪汹涌,越想收越收不住,温知聆哭到胸闷咽痛,只能坐到沙发上,佝着纤薄的背,手背抵唇,竭力忍住哽咽声。

他在她面前半跪着蹲下,姿态放低,抽纸巾给她擦眼泪。

温知聆眼周皮肤薄,一哭就红到眉尾,泪珠凝到下颌,瞧着极其委屈。

过了许久,她止住眼泪,但还有些抽噎,说不出话。

一直被谈既周盯着观察,温知聆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脸,却被他起身轻轻抱住。

谈既周愧疚到不好受,和她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凶你。”

脸埋在他怀里,她鼻头一酸,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泪意差点又涌出来。

先前准备出门,整间房子只有客厅开了一盏灯,其余角落仍旧一片昏暗。

周遭沉寂,如同被掐断声音的长镜头。

手机上,柴佳打来第三通电话。

温知聆平息一会儿,和谈既周说:“我要去酒店。”

他看一眼时间,“现在还去?”

她点头,很坚持。

第57章 57哪有她这样的女朋友

许久没有温存的两个人,一见面就闹了矛盾。

她哭过一场,他道了歉,误会也解释清楚,但气氛仍微凝着。

谈既周心里不踏实,不太希望温知聆今晚去酒店,只不过关系刚缓和一些,不能再有分歧。

只能亲自将人送出门。

两人在路上也说了话,他想到她没吃晚饭,问她想吃什么。

可能是饿过头了,温知聆反倒没有进食的欲望,随手指了路边还未关门的粥铺。

原本想打包带到酒店,但谈既周坚称会影响口感,将车找了个位置停好,陪她到店里。

初春的夜,有余留的清寒。

一下车,冷风拂面,温知聆拢了拢风衣,没走两步,忽的被默不作声地牵住手。

温知聆反应一瞬,也捏紧他的手。

店里没其他客人,找了位置坐下后,温知聆点了份小馄饨。

店面小得可怜,白炽灯下的几张木桌看得出年深日久,被擦得锃亮,也许是舍得放调味料,味道竟然意外不错。

她被香气勾出食欲,慢腾腾地吃。

谈既周什么也没点,四平八稳地陪坐在对面,也不打扰她,就那么看着她吃。

结账前,温知聆又单点了一份生煎给柴佳当夜宵。

到酒店的时候,她已经恢复如初。

一进门,把面膜和生煎递给柴佳,温知聆没说几句话就去洗澡了。

柴佳神经大条,一个人在外面自娱自乐,做完全套护肤流程,夜宵吃到一半,忽然意识到房内安静得出奇。

淋浴的水声早就停了,而温知聆无声无息的在浴室里待了很久。

脑袋里一瞬间晃过无数种乱七八糟的念头,柴佳霎时起身,“知聆?”

她敲两下浴室门,“你怎么还没出来,不是晕在里面了吧?”

正准备推门进去时,磨砂门被从内拉开,温知聆裹着浴袍出来了。

“天呐,你要吓死我,我不找你是不是还打算在里面过夜啊。”

温知聆很淡地笑一下,“很久吗,我都没注意。”

柴佳狐疑地盯她几秒,温知聆坦然的任由她看。

她过来前用毛巾冰敷过眼睛,确保看不出哭过的痕迹才出门的。

但临睡前,柴佳还是发现了不对。

“你和谈既周吵架了?”

温知聆不是喜欢将恋爱之间的喜怒到处分享的人,但柴佳如此敏锐的猜到后,她也没有隐瞒的想法,低低地应了一声。

“怎么看出来的?”

“很明显啊,平时这个点,你还时不时捧着手机和他聊天呢,今晚手机都没碰两次,而且来得也晚,忧郁得跟什么似的。”

柴佳噼里啪啦说完,拿胳膊肘戳戳她,“说说吧,怎么回事啊?”

温知聆靠在床头,一五一十的将晚上的事情转述,并在柴佳的要求下,给她看了自己和庄霏的对话。

柴佳对着聊天记录逐句点评分析,最后以四个字总结——茶味冲天。

“你就是把人想得太单纯了,她和谈既周再不熟,也好过你吧,为什么不去问谈既周要来问你?不就是纯恶心人吗?”

经她一提,温知聆忽然想到在白檀山的别墅里,几个人一起打麻将时庄霏发表的那番言论。

当时只当她是有感而发,无心之言,但现在再回看,可能就是意有所指,专门说给自己听的吧。

温知聆不得不承认,庄霏的目的达到了。

她听到那些话,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但没有将人往坏处猜,只安慰自己立场不同,没必要太在意。

“但她为什么要这样?”

温知聆不明就里,明明前两次见面,庄霏和谈既周也并没有多少交流。

“你管她呢,可能跟谈既周有仇,也可能是对他有意思,但你要是一直耿耿于怀,那才是合了她的意,这种人,你就不能太把她当回事。”

柴佳翻身坐起来,“刚刚你说是谈既周送你过来的,那你们应该算和好了吧?”

“嗯。”温知聆点头,“但我还是……”

她心里迷茫,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

柴佳说:“知聆,你有没有发现,有时候你习惯性的将问题想得很复杂,但其实解决了就好啊,不要把它延伸,那样很辛苦的。”

做了许多年朋友,柴佳足够了解她,她也明白柴佳说的道理。

只是定式思维很难扭转,哪怕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想。

“你还喜欢谈既周吗?”

温知聆仰头,看着天花板,轻轻道:“喜欢啊。”

甚至晚上眼泪越流越凶的原因,也是因为忽然想到她会不会和谈既周就此分开。

也正因为喜欢,才越来越想握紧。

在白檀山和陶可星研究相机的时候,她无意中问了一句楼禹的女朋友汤盈怎么没来。

陶可星小声和她透露了很多内幕。

楼禹和汤盈一开始不算是正经的情侣,只能算玩伴,但楼禹这回好像认真了,两人在一起很久。

只是他家里瞧不上汤盈,认为她做销售,工作不体面,家境

也很一般,前不久有一回楼禹带汤盈和他家人吃饭,她被楼禹父亲为难了,没忍气吞声,当场开撕,闹得不好看,第二天两人就分了。

温知聆听完便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她和谈既周。

误会是解开了,但是谈既周家里人既然安排了相亲,应该就代表他们有更满意的对象。

不谈以后,一切暂且太平无事。

但如果真的到了那天,她可以向谈既周要来一个安稳吗?-

次日上午,温知聆去公司,柴佳去机场,两人分开。

谈既周下午发过消息,说晚上有工作,会晚一点回。

温知聆想等谈既周回来后,和他认真聊聊。

但直到晚上洗漱完,他仍然没回。

温知聆没玩手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谈既周到家已经是深夜。

进门后,他边脱西装边往卧室走。

卧室亮着一盏床头灯,被子隆起一小条,她面朝里侧躺着,安静呼吸。

看完温知聆,他才转身出去洗澡。

温知聆睡得不沉,很快被谈既周躺下来的轻微动静弄醒。

刚睁开眼,腰间便搭上一条长臂。

谈既周也发现她醒了,从身后贴上去耳语:“还生我的气吗?”

温知聆摇头。

“你把庄霏删了吧,我会处理好,以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好。”

不管庄霏是不是有意为之,温知聆和对方都没有再联系的必要,她不想为这个事再劳心伤神,也不过问谈既周怎么处理。

然后,他又说了声对不起。

“没关系。”温知聆转过身看他,“我也有不对。”

昨晚心里没有完全平静下来,分开得仓促,到柴佳那儿,她一个人待在浴室里反思过。

谈既周说她不信任他,她承认。

她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冰释前嫌后,谈既周细细啄吻她。

绵密的吻顺着颈子向下,带着温度和气息,接着,睡裙下摆被撩起,他贴得更近。

温知聆抬眼,在衰微的光线下看见他眼底的酽酽情欲。

“我明天还要上班。”她委婉提醒他。

“一会儿就好。”谈既周手上动作没停,指尖挑开单薄布料,陷进温软湿热里。

“或者你接着睡。”他建议。

不适应倏然的入侵感,她一下子躬身,额头抵到他颈侧。

借着这个缱绻的依偎,谈既周下颌贴着她的发顶蹭蹭,“知聆,你得补偿我,我一个人留在这儿睡了六天,明晚还要出差。”

他的一条胳膊从她腰下穿过,收紧臂弯将人搂到胸前,姿态强势,说的话却有种孤零零的示弱感,略显委屈。

温知聆不由自主地回抱他,无底线的放纵接下来的所有。

顾忌着她明天要早起,谈既周信守承诺,比以往更快的直奔主题。

温知聆险些破声,手腕抬起,虚掩住口唇。

谈既周拿开她的手亲了口,鼓励她大胆些,“家里又没别人。”

她摇头,趁着还有精神,和他说起别的,“等你出差回来,我们聊一聊可以吗?”

谈既周说好,他没被欲念冲昏头脑,哪怕是这种时刻也撑起身问:“聊什么?”

“等你回来再说。”

不想显得太严肃,温知聆搂住他的肩背将人压下来。

被冷待太久,他生理和心理上都有些欲求不满,交融时刻,反复问她喜不喜欢。

温知聆最后有些失神,被他引导着胡乱应声说喜欢,也说了很多遍喜欢他-

谈既周出差后的第一个周末,温知聆一个人在家,闭门不出,闷头画完了那幅允诺给他的画。

之所以至今才完工,是因为从年前到年后,她弃了好几张画布都不满意。

因为工作,温知聆太久没画了,所以自打上个月复工开始,她每晚都会抽空画点基础的物与景,最近找回一些手感才重新为那幅画动笔。

比起冗杂工作,她很享受这些难能可贵的时光,等画完看一眼手机,发现有三通未接电话。

都来自温实侨。

温知聆最近一直躲着她爸爸。

因为温实侨找她无非就是那么点事,诉说生意的不景气,然后给她灌输相悖的价值观。

如果是之前,温知聆一定会体谅他。

就如同她外婆经常说的那样,纵使温实侨有不对之处,但他毕竟是于她有养育之恩的父亲,是家人。

但温知聆知道她爸爸现在打的是什么主意。

拿着手机的时候,温实侨的第四通电话拨了过来。

接通后,温实侨叫她过去一趟。

温知聆倚着书柜,没回话。

“又没时间?”

温知聆想敷衍了事,但下一秒,温实侨精准说出她现在住的小区名字。

“你是住那边吧,要是没空,我可以去找你。”

温知聆握紧手机,霎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之前钟婧让她帮忙买东西,她往家里寄过一次同城快递,所以她爸爸知道她的地址并不奇怪。

让她畏惧的是这种掌控感。

“不用,我现在过去。”

温知聆没回家,去的是温实侨的公司。

北城寸土寸金,公司选址极偏,也不比在淮城的时候,办公处面积小,仅占了半层写字楼。

正值周末,公司人很少。

办公室里,温实侨在等着。

在他面前坐下不到一刻钟,不出温知聆所料,依旧是老生常谈。

仿佛在得知谈既周是她男友后,他的那些心酸不易忽然就多了起来。

温知聆合上温实侨塞给她看的盈亏报表。

“爸爸,我和谈既周的感情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好,弄不好很快就分手也说不定。”

“分手?”温实侨捕捉到这个关键点。

温知聆点头,为了让它听起来更真实,又补充,“我们前两天才吵完架。”

温实侨似乎将这话听进去,但说出的话却叫人瞠目。

“那你更应该抓紧,知聆,你听爸爸的,趁分手前多给自己争取,真不行,就当是分手费。”

温知聆心寒到呼吸都发紧。

她长呼一口气,“我明确说吧,你不要指望我从他那里要到你想要的钱和资源,我不会要,一分钱都不会。”

“你真让我失望。”温实侨一副很痛心的神态,“我供你吃穿住行,结果你从来不知道向着家里人,我跟你妈离婚后,她这些年管过你吗,现在爸爸要你帮点忙,你都推三阻四,这公司要是真垮了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日子不好过!”

温知聆反问,“既然生意不好做那为什么要搬来这边,为什么要花那么多积蓄买能力以外的房子,如果我没谈恋爱呢,你自己打肿脸充胖子,却把负担甩给我。”

“你!”

温实侨被戳中,恼羞成怒地扬手。

温知聆害怕却没有躲,冷眼望他。

温实侨理智尚存,终究没有挥下去。

“我知道,你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这样吧,我可以找他谈谈,就当是投资合作总行吧。”

“他不会给你的。”

说这句话是为了让温实侨死心,但说完后,温知聆自己先微微一愣。

如果她家里真的出事,她去找谈既周要钱,他会给吗?

应该会吧。

毕竟他对她真的很好。

而且他曾经说过,他是她可以麻烦的人,她可以向他提任何要求。

思及此,温知聆微不可察地自嘲一笑。

哪有她这样的女朋友。

本来家世就不匹配,她家还要化身蚂蟥扒着他身上吸血。

说出去谈既周都要被当作圈内的饭后谈资一样笑话。

况且,即使谈既周愿意给,她也做不到坦然收下。

他并不是靠家里养着的二世祖,工作到半夜是常有的事,他的钱也是他自己耗心血赚来的。

她不能辜负谈既周的好,更不想让他们的感情因此变得不平等。

温知聆想接着说话,可是看着她爸爸那副求索无厌的样子,却忽感倦怠。

阻止了之后她就能和谈既周长久的在一起吗?

如果一段感情要经历种种不顺,是不是意味

着它并不属于她。

耳边,温实侨问她知不知道谈既周什么时候有空,又问直接让秘书跟他公司预约见面如何。

温知聆回神,淡淡地说:“他最近出差了,你去他公司也见不到人。”

“行,那我再等两天。”

她没有大反应,像是与自己无关,起身毫不留念地走了。

第58章 58我不会挽留任何关系

谈既周这趟出差行程安排得很匆忙,甚至丢下最后一点工作,提前几天独自返程。

离开北城这么多天以来,和温知聆打视频的次数寥寥无几,因为她总借口有事。

即使接通,话也很少。

她没有过这样的状态。

说实话,谈既周不怕温知聆折腾他,就怕她什么都不说。

她心思简单,却藏得很深。

而他并不擅长解谜。

回到北城是工作日的下午,温知聆还在公司。

他没有将自己提前回来的消息告诉她,直接去了她的住处补觉。

温知聆今晚加班,到家的时候夜色深浓,打开房门却有一室灯光倾泻而出,不期然地看见站在岛台旁喝水的男人。

这几天她考虑了很多,决定和谈既周分手。

只是没想到他回来的时间比原定日期提早了,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准备。

但她明白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

在谈既周面前,她的自尊心变得极为泛滥,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的任何不堪。

如果故事注定要有个结局,那么温知聆希望它停在一个尚可以体面收场的阶段,而不是拖延到彼此之间滋生龃龉,变得面目全非。

短短几息之间,她再次坚定了心中所想。

在谈既周眼中,温知聆的反应无疑是冷淡的。

她好像不关心他为什么提前回来,也不似从前,调子柔柔的问他今晚吃过没有,吃了什么。

好几天没见,她甚至没有靠近他。

谈既周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你最近很忙?”

温知聆摇头。

“那是怎么了?”

“我有话想和你当面说。”

他似有所感,扣着水杯的手收紧,沉默地注视她。

“我想分手。”

谈既周问:“因为上次吵架的事?我说了我会处理好……”

“不是的,”温知聆打断,“是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这个理由听着老套,但放在他们之间其实很恰当,她和谈既周确实不合适。

谈既周很清楚温知聆并非意气用事的人,既然提出来就说明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他的脸色一寸寸变得冷然,“上次在床上,你说想和我聊聊,就是要聊分手的事?”

温知聆想说不是,她想聊的是两人的以后。

但现在也不需要了。

她和他应该没有以后了。

谈既周把她的沉默当作默认,顿感荒谬。

那他出差前的那一晚算什么,分手炮?

他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她时常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样子,让他误认为她足够在乎他,直至现在才发觉不是。

他不是她的唯一选择。

这些困惑积攒到一种程度,就变成了失望。

“我有时候真的不懂你。”他拧紧了眉,连名带姓地问她:“温知聆,你珍惜过这段感情吗?”

他对她来说又算什么。

温知聆眼眶有些热,但忍住了眼泪。

她说:“对不起,我们之间是我的错,和你在一起这段日子,我一直很感谢你。”

“我不需要你感谢。”谈既周不领情,漠然回道:“这一年,就当我陪你玩了。”

他骨子里是倨傲的,所以连恼火的情绪都不允许自己流露,也知道如何说难听话,可对着温知聆,他只说出了一句:

“我不会挽留任何关系,所以你千万别后悔。”

他把话说得绝情,可温知聆却好脾气的没有皱一丝眉头,只是眼里有种隐伤。

也许是真的想好聚好散吧。

比起这样的她,反倒显得他像个不识时务的恶人了。

谈既周最后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门重新合上的那一瞬间,温知聆心头轰然一声。

她还站在原地,却像卸去了所有力气。

她知道,这大概就是盖棺论定的结局了-

分手的第三天,温知聆接到她爸爸的电话,问谈既周回来没有,要请他喝茶。

温实侨好似失忆一般,忘记上次两人才不欢而散过。

他总是这样固执己见,正常的沟通对他来说永远是在白费口舌,所以温知聆才会感到无力。

她没有回答,告诉他:“我们分手了。”

“分了?”温实侨诧异,“你没在骗我吧?”

“不信你可以去试试。”温知聆知道她爸爸极爱面子,少了她和谈既周的那层关系做底气,温实侨大概率不会贸然登门。

“怎么就分了呢?”温实侨急道,就像错失了一份天降之财。

“他那种家庭会看得上我们家吗?分手是迟早的事。”

温知聆静了静,又说:“我下个月工作调动去卢城,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人不能总想着一步登天,爸爸,这个道理还需要我告诉你吗?”

不等温实侨再回话,温知聆挂了电话。

她已经答应了和林卉姐一起去卢城,很快就要动身。

对于她忽然扭转的决定,林卉姐很高兴,贴心的让卢城那边的友人帮忙留意租房信息,叮嘱她早点做准备。

温知聆不需要和家人齐聚一堂的告别,唯一紧迫的事是要在去卢城前把自己的东西搬出来。

四月初,她交接完了自己手头的工作,卢城的项目还没开始接触,多出了空档期。

中午在公司吃完午饭,温知聆请了半天假,回到住处收拾。

距离说完分手的那晚已经过去一周了,谈既周没有再回来过。

沙发上还搭着他的外套,他离开前没带走,只拿了手机。

连着几个晚上,温知聆都辗转反侧,明明已经快刀斩乱麻般丢掉了压在心口的包袱,没了后患,她却还是睡得不好。

谈既周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家里处处都是他的痕迹。

即使温知聆不主动寻找,也会在转眼间发现他留在这里的衣物。

她没有问谈既周该如何处理他的东西。

毕竟这间房子从里到外都是他的。

少了爱情这味佐料,现实的本质赤裸裸的暴露出来,温知聆在想,应该搬走的人是她。

她也不适合再住下去了。

温知聆打算先理出需要带去卢城的行李。

在卧室打包日用品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指纹锁开锁的电子音。

温知聆以为是过来打扫卫生的阿姨,但只消片刻便发觉不是。

和一个人朝夕相伴久了,会连他的脚步都熟悉。

在她起身出去前,谈既周进了卧室。

看到她,他眼中也流露出几分意外。

估计是以为这个时间点她还在公司上班。

温知聆主动开口,“你是来拿东西吗?”

谈既周静默几秒,点了头。

“要不要我帮忙?”

他说不用,扫了一圈卧室后,微微敛眸,顷刻明白了什么。

“你要搬走?”

“嗯。”

谈既周扯出个冷笑,“就这么急着划清界限?”

“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分手了,房子是你的,我也没给

你房租,这么住下去不是回事。”

她很耐心的回,没有想呛声的打算。

之前在一起就算了,现在她不可能再心安理得的留在这儿。

谈既周没说话,什么也没拿的离开卧室。

良久,客厅没有任何动静,静到温知聆以为他离开了。

但当她出去时,却看见谈既周仍旧在房内。

他今天单穿一件灰色衬衫,背对着她站在露台,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烟,日光下,青白的烟气袅袅。

温知聆微愣地看着他的清癯背影。

在一起之后,谈既周好像没怎么在她面前抽过烟,她已经记不得上次看他抽烟是什么时候。

似是察觉了身后视线,谈既周转过身。

目光相接,温知聆先败下阵,抬步去了衣帽间。

没多久,谈既周揿灭烟,没什么表情的跟进去。

衣帽间的地板上摆着两个摊开的行李箱,其中一个已经装得差不多,衣柜空了一半,温知聆还在继续收拾。

他看着她蹲在行李箱旁边把那些衣服往里放的样子,忽地想起去年陪她回淮城,她在空荡荡的家里一点一点收拾自己的东西。

书房里还有那些她折腾了一趟才搬过来的旧物,如今又准备搬去哪里。

她新租的房子吗?

她说过她妈妈家里对她太客套,她不想去,他也见过她爸爸一家,吵吵闹闹,她很不喜欢,逢年过节宁愿舍近求远的去外公外婆家。

谈既周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多情的一个人。

明明是她提了分手,这么些天都没有联系过他,一步步远离他,他却控制不住的因她心软。

今天过来也不是为了拿东西。

他只是漫无目的地到了楼下,然后想上来看看而已。

温知聆从谈既周出现在衣帽间便有些紧张,她埋头继续做手边的事,余光里的他居高临下地站着,像没有离开的打算。

她忍不住抬头,不解地问他:“你有什么东西找不到吗?”

谈既周说:“你别搬了。”

“这房子放在这儿我也用不上,我让候远找时间把我的东西都拿走,你继续住吧,我不会再过来。”他垂眼看着有些发怔的温知聆,难得温和,“我不至于这么没品吧,分手了就把你赶走?”

她喉间蓦地发堵,说不出话。

第59章 59何事落得这收场

因为了解温知聆的性格,他知道她不会接受平白无故的恩惠,迟迟没等到她的回应,谈既周又说:“或者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可以给房租。”

横竖要租房,她又没有经验,租他这儿不比另外找方便?

离公司近,安保也专业。

他说完,没有动,就站在她面前等答复。

温知聆看着他点了点头,说谢谢。

即便两人分手了,她也不希望和谈既周的关系变得很僵。

于是就这样定下。

四月的前半程,温知聆疲于应对和调动有关的琐事,尽管有林卉姐帮忙,她还是跑了两趟卢城才将那边的住处确定下来,然后开始陆陆续续地寄行李。

因为谈既周把房子留给她用,她的很多东西都可以放在里面,暂时不需要打包,节省了很多时间。

出发去卢城这天,温知聆坐在机场忽的想起来,她还没问过谈既周房租是多少。

他也没有提。

自己要去卢城的事,也还没告诉他。

要不要和他说呢?

温知聆在犹豫,毕竟两人已经分开,没有任何关系了。

特意提一句,好像显得有些多余。

她想了想,打算等问房租的时候顺便提一句-

谈既周分手的消息在朋友那里已经传开了。

因为温知聆一言不发的退了群。

没有人清楚她和谈既周之间发生了什么,都觉得毫无预兆。

四月底的朋友聚会上,谈既周也在。

陶可星的印象里,温知聆性格好脾气柔,几乎没有缺点,所以一看到她退群的消息提示,就认定是谈既周的错。

但私底下去找温知聆问为什么分手时,她连半句谈既周的坏话都没有说。

陶可星心直口快,在别人还有所顾忌的时候,她已经问出口了,“你跟知聆怎么了啊?什么时候分手的?”

谈既周刚坐下,闻言皱了皱眉,明显不太想聊这个话题。

陶可星不高兴地嘟嘟囔囔道:“你俩干嘛啊,你不说就算了,知聆也不跟我说。”

“你问她了?”

“对啊。”陶可星点头。

他声音有些低沉,“她怎么说的?”

“她只说是她自己的原因。”

谈既周追问就证明他绝对在意。

陶可星继续说:“所以你俩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说,我还能给你分析一下,或者再去找知聆聊聊。”

虽然心里觉得陶可星不靠谱,但除了她,共友里没有其他和温知聆称得上亲近的人了,所以谈既周还是说了一些事情。

他缓道:“上个月月底分的,庄霏把我去相亲的事告诉她,她生气了,我们吵过一次架,又和好了,之后没多久,她提了分手。”

周围很安静。

原来谈既周才是被甩的那一方。

陶可星在惊讶之后,扬声问:“你不是真去相亲了吧?”

他说没有,“是误会。”

“怎么还有庄霏的事儿,她这人怎么这样啊?”

谈既周不关心,但他吃了亏就没有息事宁人的道理。

事情发生后,他找人砍掉了庄霏那个工作室出品的两部已经杀青的待播短剧。

他做事不藏着掖着,所以庄霏很清楚是他。

前两天,倪子盈专门为这事问他,为什么跟庄霏过不去。

他让倪子盈回去问问庄霏做了什么。

陶可星劝说:“我觉得知聆人很好,你们也般配,你不是很喜欢她吗,既然是有误会,那其实也不至于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吧?”

这话也是说给在场的一些其他人听的。

谁都知道谈既周分手以来身边有多热闹。

以前他一直单着,众生平等也就算了,现在有过交往对象又分手了,说明他有恋爱意向也有生理需求,说明别人可以那我也有概率能成。

陶可星认为自己有责任警醒众人。

谈既周垂着眼,没说话。

他承认自己矫情饰行。

他只是接受不了落差,本以为在温知聆那儿得到了独一无二的偏爱,却被她轻易推开-

谈既周最近的心情很差。

戴陆作为合伙人之一,平日里和他相处的时间最多,自然也能察觉得到。

谈既周的状态让他对公司的前景一度产生了怀疑,但不管是从IRR还是DPI来看,数据都在攀升,在同期里遥遥领先,已然是行业佳话。

下午的短会结束后,谈既周一个人留在会议室,看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戴陆和外面的同事递了个高深的眼神,那意思是“我去看看”。

进去后,谈既周也没主动搭话,头都没抬一下。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话就很少。

今年开工以来,谈既周抬高奖励机制,升级了动态数据库,为新的拓展区域组了本地团队,不是待在公司就是去外地出差,堪称劳模。

戴陆问:“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太累了?”

谈既周说还好。

戴陆是知道谈既周有女朋友的,而且感情很不错。

刚谈恋爱那会儿可会压榨人了,隔三差五的翘班,听说是去接女朋友下班。

他继续开导,“也别太拼了,要不然下个月你休个假?正好和女朋友一起出去玩玩,放松一下。”

这话说完,谈既周原本还算缓和的脸色差了几分,缄口不言地瞥了他一眼。

戴陆被看得一怵,语气无奈,“行吧,你不想休就不休。”

谈既周公私分明,和公司里的几个合伙人关系都不错,但不会主动谈论私事,所以他们还不知道他分手的事情。

晚上,戴陆专门组了个酒局,把谈既周叫过去喝酒。

一同前去的还有公司的几个年纪大一些的男高管。

商务男聚在一块喝酒K歌,臭味相投,西装革履的外表下藏着低级趣味,豪华包间里一片乌烟瘴气,个个偎红倚翠。

谈既周从公司直接过去,穿一件白衬衫,肩背挺阔,冷眉冷眼,在斑驳陆离的灯光中独自喝酒,有那么一点出尘不染的味道。

撇开身份,他这张脸也够别人惦记了。

有个小模特盯他盯了很久,见他叼了烟,极有眼力见的凑上前帮他点。

谈既周正准备从口袋里摸打火机,一偏头,已经有人握着打火机递到他嘴边。

涂着

裸粉色的精致长甲熟稔地顶开金属盖。

他微微一愣。

他记得,大概在去年年底,温知聆也做过这个款式的指甲,说是陪同事做美甲的时候无聊,顺便也做了一个。

漂亮是漂亮,但她头一次做那种长度,很不习惯,那几天回他消息,一句话里能带两个错字。

在床上的时候,指甲陷进后背,戳得他有点痛,她还为此愧疚地道过歉。

短暂失神的这一刻,火焰怦地擦燃,烟丝染上猩红火点。

小模特对他笑得灿然,他淡淡扫一眼,拿掉了烟,满脸的生人勿近,让人下不来台。

旁边坐着的一位高管调笑着圆场:“你这劲使错地儿了啊,这位可有主了。”

谈既周在想,温知聆身边是不是也有献殷勤的人。

喜欢她的人不在少数。

也许她只是因为受家庭影响,想要有一个人陪在身边。

这个人是不是他都无所谓。

她说他们不合适,那她会找其他更喜欢的人吗?

莺声燕语里,谈既周默默回想着相处以来的种种琐事,想他自己是不是不够体贴不够有耐心,所以她才会在思考之后如此果决的选择结束。

包间忽然响起的音乐声打断谈既周的思绪。

他抬头,看到戴陆在吹捧中坐上了前面的点歌台,他祖上属于客家,会说粤语,粤语歌也唱得不错。

要是以前,谈既周还会赶热闹听两句,但现在他半点听歌的心情都没有,只觉得吵。

台上,戴陆越唱越沉浸,唱到动情部分,堪称投入。

谈既周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屏幕上的歌词。

「何事落得这收场/枯死在你的手上/风花月似戏一场/遗容任你瞻仰……」

一首歌未完,坐在主位的人已经起身走了,点燃的烟灭在烟灰缸里,一口也未动。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戴陆在台上看到,对着话筒纳闷地问:“谁又惹他了?”-

谈既周从会所出去,上车的时候看了眼腕表,晚上八点出头,时间还早。

因为晚饭吃得少又喝了酒,胃里有些烧灼,头也晕。

他在这种混沌里起了一些早已按捺不住的念头。

于是谈既周给司机报了温知聆的住址。

“今晚去那边。”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楼下。

谈既周静坐了一会儿,重新理了领带,准备下车前,他拿手机,想问问温知聆今晚加不加班。

像是有感应一般,她在十分钟之前也给他发了消息。

【我工作调动去卢城了,这几天忙得忘记问你房租的事情,是从四月算起吗?直接在微信转给你可以吧?等我在这边安顿好就能把那边剩下的东西搬过来了,谢谢你租给我房子,帮了我很大的忙。】

谈既周一字一句地看完。

在他反反复复的反省,惦记着求和时,她已经一身轻松的开始了新生活。

自嘲,失望,愠怒,糅杂在一起,谈既周无法形容这一刻的心情。

他庆幸温知聆此时不在自己面前。

【嗯。】

谈既周只回了一个字,然后点开她的头像,压着脾气将人拖进黑名单。

第60章 60一场醒来会失落的梦

温知聆今天中午刚到卢城。

离五一假期没剩几天,林卉姐说节后再去公司办手续,问她为什么不留在北城过完五一假期再来这边,正好还能趁着假期陪陪家人。

她说想早点过来收拾房子,但其实是没什么家人可陪。

外公外婆这个假期跟着小姨一家出门旅游了,父母两家更不用说,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卢城房子的租金没有北城那边高,温知聆没选择和别人合住,租了个不到50平的一居室,离公司有些距离,但临近地铁口,通勤很方便。

这里不像之前的住处,没有那么齐全的家具。

她打扫了一下午的卫生,晚上将行李整理好后,室内因为规整而越发空荡。

没由来的,她忽然很想和谈既周说几句话。

所幸他们之间还有一些联结,于是她编辑了消息,发给他。

等待回复的时间里,温知聆什么事也没做,只是坐在床边。

谈既周的回复简单到有些莫名,不清不楚的一个字。

当她还想再问的时候,对话框却出现一个红色感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温知聆有些失神地望着屏幕上的提示。

在谈既周那儿,估计没有分手了做普通朋友这一说。

她平静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第二天,温知聆收到侯远的消息。

【温小姐,谈总说房租从五月份算起,3000元一个月,您转给我就可以,之后有什么事也是直接联系我。】

【好的。】

温知聆回复完,将三千转给候远。

没想到只过去一天,侯远又发来消息。

【不好意思啊温小姐,谈总说押一付三,我昨天没有转述清楚,实在抱歉。】

温知聆错愕一瞬,本想说自己下个月就能把房子里的其他东西清出来,但真要计较起来,三千块钱在北城那个地段根本租不到房子,更何况是高档楼盘。

谈既周已经很讲情分了。

她没有多言,又将剩下的钱转过去-

五一假期还未结束时,温知聆接到了方老师的电话。

方文鸿从谈既周那儿听说了他和温知聆分手的事。

在方文鸿的眼里,他们两人才在一起没多长时间就分开了,未免太草率儿戏。

问是什么原因,谈既周敷衍了一句性格不合,被臭骂一顿。

但分都分了,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电话打给温知聆,才知道她人已经在卢城了。

方老师很惊讶,“怎么去那边了?”

温知聆说:“公司安排的,项目地在这儿。”

“噢,这样啊,你在那边习不习惯?”

“习惯啊,”温知聆笑说:“方老师你忘记我是淮城人了?这边离淮城挺近的。”

方老师似乎叹了口气,念叨:“一个人跑那么远。”

温知聆猜到他知道自己和谈既周分手的事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静默片刻,方老师又问:“谈既周有没有欺负你?”

“方老师您放心,他没有欺负我。”

“真的?”方老师的语气严厉又温和,“要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你可别给他瞒着。”

“真的不怪谈既周。”温知聆低低道:“是我自己不好。”

“知聆,你不要这么想。”

方老师显然不赞同。

他给温知聆做了好几年的老师,自是清楚她心慈面软,处世单纯,更无可能是朝三暮四的人,没犯原则性错误,用不着将错揽在身上。

“恋爱只是一段经历,人无完人,如果真有不足之处,就当作是从中得到的成长,你还很年轻,首先要学会包容自己。”

因为这份长辈的关怀,温知聆有些眼热。

她在中学时代就想过,如果她爸爸是像方老师这样的人,自己会不会变得更勇敢?-

在卢城的分部办完调任手续后,温知聆重新投入进工作。

新项目和跨国企业的并购整合有关,她没有经验,跟着团队从零起步的学习,经常开会出差,忙得脚不沾地,日夜颠倒。

温知聆以为她会在这种快节奏里很快习惯没有谈既周的生活。

反正也只是回到以前罢了。

但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走不出来,更遑论忘记他。

工作照样做,生活也照样过,但只要想到他,心就变成一团积雨云,湿哒哒,沉甸甸,情绪一直稳定的低落着。

温知聆没有为之困扰,没有费劲去摆脱现状,她觉得这样也没什么大不了,伤心就伤心好了,没必要想方设法的拥有好心情。

她坦然面对与谈既周有关的难过。

忙过一阵子后,卢城进入了梅雨季,项

目的第一阶段也完成,温知聆稍微清闲了一些。

柴佳过来陪她住了一段时间。

有天晚上,温知聆下班早,和柴佳一起在家做饭。

出租房里被她陆陆续续添置了一些灯具和绿植,小而温馨。

两人煮火锅,喝冰啤,在满屋子的汤底味里聊天聊到很晚。

睡觉前,她和柴佳躺在一张小床上,同盖一床被子,像少女时代到对方卧室过夜时那样挤在一块儿讲话。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还不会为情爱发愁,即便偶尔聊一些现实话题,也因为太过于遥远而显得并不那么沉重。

夜谈心事,免不了会说起温知聆的上一段感情。

柴佳知道自己朋友失恋了,这趟过来也是为了看她的状态如何。

温知聆看起来还不错,起码没有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跟谈既周现在还有联系吗?”

“没有了。”

前两天候远倒是联系过她,说要进房子里拿谈总的东西。

因为她交了三个月的租金,候远秉承着尊重租户的态度,特意提前通知了她。

“这样也好,要是一直联系,还容易在心里惦记着。”

温知聆想说,不联系也还是会惦记,但估计要被柴佳恨铁不成钢的骂没出息。

她只是笑了笑。

“要不然你再谈一段?”

“不谈了。”温知聆一口否决。

“忙得睡觉都睡不踏实,哪有时间谈恋爱。佳佳,我挺满意现状的,说实话,没什么实际的烦心事,闲下来还可以找你玩,以后时间多了,再把之前的副业捡起来就更好了。”

“也是,你开心就好。”

柴佳侧身,轻轻地抱了抱她。

外面下着雨,为了通风散味,阳台的窗户没关紧,有夜风灌进来,将晾衣杆吹得乱晃,不时传来响动。

柴佳酒喝多了,说着说着话便困得睡过去。

温知聆还很清醒,甚至有失眠的迹象。

因为刚刚聊到了谈既周,她便顺理成章的想起了他,连带着那些和他相关的记忆也翻涌而出。

如果没有分手,现在他们是不是还住在一起?

温知聆在心里告诉自己很多次不要这样想,做完决定就不要再后悔了,没有意义。

可是忍不住。

就好比一份珍爱的礼物,纵然在收到时就做足了归还的准备,可拱手送出后还是会千般万般的不舍。

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有幸得偿所愿又各安一方,变成一场醒来会失落的梦。

她要用多久才能真正淡然自若的当作一个故事谈论。

而故事里的人,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