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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元意也跑了过来:“知归, 你怎么会惊着马?是不是这马有问题?现在怎么样?没受伤吧?”

“我没事。”晏知归不打算理会曹怀瑾,便借回答基友的机会糊弄过去,“马场这边就拍到这儿吧?”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都一点多了,大家是不是该吃午饭了?”

农场那边是给他们准备了丰盛的农家菜, 不过庄乘月没打算开车过去,从这边到那边,直行不到两公里,不如从马场直接步行抵达,路上还能顺便拍一拍风景。

他和晏知归把小枣和大白送回马房,然后去换了衣服。

“曹怀瑾跟你说了什么?”

晏知归活像个黏人精,不去换衣服,倒是挤进了他的更衣室。

庄乘月:“……”

“干嘛?我都不能和他说话了?醋意这么大?”他想逗逗这位满脑子都是雄竞的小乌龟,故意卖关子。

反正麦克风拆下来放在了外边,还关机了,不会录上。

晏知归把他逼到墙角,双手撑在墙上,就像是把他圈禁在自己的怀里,垂眸盯着那双灯光下熠熠生辉的猫儿眼:“和吃醋没关系,不是答应过我,不跟我讨厌的人来往吗?”

“哦?上次只是说‘不喜欢’,现在就已经升级为讨厌了?敌视级别提升得这么快?”庄乘月后脑勺靠在墙上,仰头笑着看他。

晏知归一改方才在外边的戏精模样,眸色沉沉地盯着他,是平时那种威压全开的霸总气势。

但庄乘月不怕他,抬手去解他骑装上衣的扣子,一颗又一颗,全部解开之后,脱掉那件裁剪合身的燕尾服,又去解他的领带、衬衫,直到露出了下边遮挡着的饱满胸肌。

然后很恶劣地把自己微凉的手贴在达芬奇和拉斐尔上,看他还是面色冷淡盯着自己看,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就变本加厉地抓了抓,还……

碾了碾。

这下人是有反应了,欺身上前把他挤在了墙上。

“庄乘月!”晏知归语调威胁。

“行行行,跟你说,本来也要跟你说的。”庄乘月双手分开搭在他的双肩上,用一种哄人的语气徐徐道来,“他说有个银行的项目经理找到他,表示想把我们的婚综做成一个中期理财项目,问我们六个月期限的行不行,涵盖了综艺播出的前期筹备、热播期和长尾期。如果六个月太长的话,可以做21天短期理财,就在综艺开播的时候吸纳资金,这样我们还能有得赚。”

“你怎么回答他?”

“我说我不懂这些啦,要问问你才行。”

晏知归略一沉吟,觉得这个事情很正常,但是曹怀瑾的做法不正常。

人人都知道庄乘月不懂管理,更不懂金融,理论上就算咨询意见也应该来找自己问,更方便快捷。

费劲绕这一圈,显然别有用心。

“想什么呢?”庄乘月见他不说话,捏了捏他的耳朵,坏笑,“你是不是异食癖,怀瑾哥不是在追你基友吗?怎么还怀疑他对我别有用心?”

晏知归不想正面回应这个问题,毕竟自己没有真凭实据,承认的话显得很没有理智。

恰好放在外套里的手机震了震,发出嗡嗡的声响,他拿出来一看,是基友发过来的微信。

【一元酥】:怀瑾哥借着理财项目长短期限的事,跟我试探你和兰花螳螂是不是协议联姻,我让他去亲自问你该怎么做这个项目,没想到他去找了庄乘月,估计是觉得螳螂好套话。不过我猜他还没来得及套,你那边就出手了。

这倒是解决了晏知归方才的疑问。

“催我们了吗?”庄乘月看他盯着手机,下意识地以为是这件事。

晏知归“嗯”了一声,又拿着自己的衣服推门出去:“换衣服吧。”

庄乘月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发笑。

小乌龟,跑得倒是快。

回到自己的更衣间,晏知归三下五除二把衣服换好,坐在沙发上回微信。

【知归】:知道你的白月光是什么德性,还不撤?

【一元酥】:为什么要撤,好不容易有机会能接近,可以多了解他。

【一元酥】:抛开他打你俩的主意不说,我其实很佩服他的手段,有耐心,有手段,也很聪明。

【知归】:聪明?我怎么觉得他漏了一屁股。

【一元酥】:信息不对称罢了,他的思路建立在笃信你和螳螂是没感情的联姻上,哪知道你现在是恋爱脑,还是个醋王,早发现他不对劲。还有,他也不知道曹怀周明明各种看不上我,还会‘好心’来提醒我。我合理怀疑双胞胎之间的智力分配有问题。

【一元酥】:而且,就算漏了也无所谓,各个人心隔肚皮,他都可以见招拆招,只要能打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事就够了。

【知归】:我不知道该说你恋爱脑好,还是夸你聪明冷静分析得对。

【一元酥】:我都没恋爱呢,恋爱个屁脑。

【知归】:还要继续替我深入敌后?

【一元酥】:你用词有点污。

【知归】:送你六个点。

庄乘月对这些雄竞的小心思一无所知,换好了衣服就过去敲门:“龟龟你好了吗?出发了!”

晏知归推门出去,跟他一起别好麦克风,牵着他的手一起出去跟外边的摄制组会合。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步行穿过冬日的田地,向远处可以遥望到的别墅行进。

庄乘月自然而然地承担了导游的责任,边走边给晏知归介绍周围的环境,说得眉飞色舞,十分开心。

跟上次录制相比,这次自己更有主动权,让他觉得更自在了些,再加上骑马骑得肾上腺素飙升,这会儿还有点亢奋。

几名摄像大哥扛着机器包围在前后左右,忠诚又默默无闻地记录下属于两人几乎旁若无人的点点滴滴。

经过牧场、大棚和几片鱼塘,抵达了农场的庄园。

与晏家农场的中式大宅不同,庄家这边的住处是略显活泼的美式乡村风格别墅,全部是砖木混合结构结构的红色尖顶屋,看上去非常美拉德色系,更适合秋冬天气。

主别墅面积大些,是挑高六七米的两层小楼,其他客房都是单独的小平房,住起来互不打扰。

从外边看,别墅的烟囱就已经冒着袅袅青烟,看起来极具生活氛围,走进大厅,烧得正旺的壁炉送来热意,更让人觉得温暖。

所有人都陆续脱下外套,曹怀周把小狗放下地:“跑跑去吧!”

在马场没敢把它放开,怕它不知死活钻进场地里去被马踩死,刚才一路走过来,怕这么点小豆丁跟不上路,也一直抱着,是时候让它松松筋骨了。

谁知苏钱钱刚蹦跶了两下,就被苏元意给抱了起来。

曹怀周:“……”

“让它活动活动!”他恼火地指责对方,“总抱着对它不好!”

苏元意以一种半是逗趣半是挑衅的表情和语气说:“别随地大小爹哈,要论也得我是他爹。”躲开苏钱钱兴奋的舔舐,又道,“它想让我抱,你管得着吗?刚才抱一路都不还给我,也太过分了,喜欢就自己买一只去啊!”

曹怀周满脸鄙夷:“我喜欢个屁!少恶心我!我就是珍爱生命,不忍心看它发育不良!”

“哦,曹大善人,你什么时候成专业兽医了?嘴上说着不喜欢,心里却这么了解,很傲娇嘛!”苏元意故意气他。

“这么小的狗,抱着没关系。”曹怀瑾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加入,抬手摸了摸狗头,“这不挺健康的吗?”

曹怀周给了他们一记白眼让俩人对半分,转身去找程昊了。

农场的厨子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丰盛的午餐,琳琅满目的菜肴摆满了一条长方形餐桌,这桌就由庄乘月还有晏知归以及他们几个朋友享用。

摄制组工作人员们也得到了很好的招待,轮流在隔壁的小餐厅吃饭。

这边的农家菜大致跟晏家农场的差不多,只是这次人多,数量就大些,光硬菜就有擂椒焖鱼、土鸡烧粉皮、香茅牛蛙、酸汤脆皮猪蹄、还有一大煲啤酒鸭,素菜更是品种多样,色香味俱全。

“我最爱乘哥家农场的饭菜了!”程昊忙不迭地举起手机拍照,努力吞咽着口水,“每次来都能吃撑!”

曹怀周跟着捧场:“必须的,看到这些菜就知道今天肯定不少于三碗饭。”

庄乘月大手一挥:“那就快吃!吃完了下午还有活动!”

所谓活动,一个是去农场采摘、捕鱼,成果全都可以带回家,另一个就是去牧场象征性地劈劈柴,喂喂猪牛羊,用劳动成果换取晚上烧烤需要的食材。

傍晚他们会在这个风景美丽的小院里搞露天烧烤,吃着美食唱着歌,愉悦地结束这一天。

不过,庄乘月不参与这些劳动,他另有计划。

午饭之后,他就捂着胃皱起了眉头。

晏知归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立刻关心地问:“怎么了?”

“胃里有点抽抽,可能是不太消化。”庄乘月说,“我吃点健胃消食片就好了。”

“看来是今天的硬菜吃多了。”晏知归看出来他刚才狼吞虎咽,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毕竟此人有前科。

自己也是不想表现得太爹味,才克制着没有说什么。

他直接坐过去,把庄乘月抱在腿上,帮忙轻轻按摩胃部。

程昊很想起哄,但他乘哥胃里正不舒服,不好插科打诨,就只能暗戳戳地露个姨母笑。

“没事的,你知道我,过一会儿就好了。”为了实施计划,庄乘月歪在他肩膀上,又开始扮演娇夫,“就是下午的采摘我去不了了。”

晏知归满不在乎地说:“让他们去就是了,咱们就待在这儿。”

“但是,我想吃草莓和蓝莓,还有橙子,你去帮我摘好不好?反正你陪着我,我的胃也还是不舒服,你就去和他们一起吧,我自己睡会儿,等你们回来,我肯定就好了。”庄乘月用萌萌哒的大眼睛看着他,眼中写满请求。

晏知归微微蹙眉:“胃都这样了,还吃那些?”

“带回家吃嘛!省得农场的人还给我们送一趟了。”庄乘月像小猫一样缩在他怀里,看起来乖乖巧巧的,还卖萌地揪了揪他胸口的T恤,“好不好嘛……”

程昊看得直接颧骨升天,曹怀瑾兴致盎然,曹怀周和苏元意倒是整齐划一的“地铁老人看手机”。

多角度机位把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记录了下来。

晏知归无奈答应:“好,那你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老公最好啦!”庄乘月抱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

晏知归直接把他抱去楼上卧室休息,看着他吃了健胃消食片才走,走的时候还叮嘱:“要是一会儿还不好,就再吃点管用的药。”

“知道啦,老公掰掰~”庄乘月躺在被窝里,冲他挥手。

等人下了楼,他立刻趴在窗台上往下看,确认采摘队伍都出发之后,对着摄像大哥的镜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我要给龟龟一个小惊喜!”

庄乘月穿好鞋子迅速下楼,到开放式的西餐厨房和特意请来的飞跃大酒店西点主厨会合。

法国佬四十多岁,一头金色短卷发,长得胖乎乎的,一看他就笑了起来,说着怪腔怪调的中文:“庄,你的计划是不是成功了?!”

“当然!”庄乘月得意地说了句法语。

他拿起准备好的围裙穿好,卷起袖子,摩拳擦掌道:“我们开始吧!”

接下来,他就在主厨的指挥下,开始做一道覆盆子椰香慕斯挞。

先拿出准备好的慕斯圈,一面用保鲜膜绷好,用芒果果胶在保鲜膜内侧画出一个可爱的小乌龟模样,再在周围画上几个小月亮,先把这个放去冷冻,让图案凝固。

接下来,小锅里加入椰浆和细砂糖煮沸,放凉到五十度以下加入泡软的吉利丁,再把打发到顺滑的淡奶油分次加进来搅拌均匀。

取出慕斯圈,把刚刚做好的慕斯倒进去,拿去冷冻。

接下来,用软化的黄油加上杏仁粉、面粉、鸡蛋还有糖粉和成面团,整理好之后送去冷藏。

在等待这些材料备好的时候,他又有条不紊地在主厨的指导下做出了覆盆子酱和杏仁奶酱。

这些看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其实很耗时间,庄乘月屡次询问身边的工作人员,问晏知归他们在哪,是否回来,得到了让他放心的答案后,才能继续专心工作。刚弄好酱料,计时器就响了。

庄乘月忙不迭地取出冷藏好的面团,把它擀成面片,放入比刚刚做好的慕斯大一圈的慕斯圈里压实,在上面挤好杏仁奶酱,送去烤熟。

等挞皮烤好,再在上面均匀涂抹跟慕斯圈差不多大面积的覆盆子酱,取出已经冷冻定型好的椰香慕斯摆在上边,再在周围的缝隙里塞满新鲜的覆盆子,先送去冰箱冷藏,等待晚上送出这份惊喜大礼!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等大功告成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工作人员告诉庄乘月,采摘队伍已经丰收而归,即将抵达别墅!

庄乘月立刻跟主厨拥抱,向他连声道谢,然后取下围裙,风一般地冲出去,在院子门口一头扎进了晏知归的怀里。

完全不顾周围跟着的一圈摄像机。

“老公,你回来啦!”他兴奋地喊道。

这次做甜点,跟上次做白脱饼干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上回和晏知归一起合作,过程中什么都没想,沉浸在制作的快乐里,但做这款甜品,脑子里时时刻刻都在想对方看到的时候会有怎样的表情,吃到嘴巴里的时候又会多么开心。

现在看到人站在自己面前,更是满心满眼都是兴奋和期待,恨不得现在就把胜利果实捧到他的面前。

好难哦,还要忍到吃饭的时候。

庄乘月仰头看着他,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好像比想象中更喜欢他一点。

晏知归不知道他怎么这么激动,圆圆的猫儿眼亮晶晶的,好像两枚剔透的琥珀。

“胃好了吗?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他轻轻为对方拨开挡着眼睛的刘海。

庄乘月忍不住地颧骨升天:“好啦!我睡了一下午,刚刚才醒,刚看到你的信息就知道你回来了。”

“唔,倒是很会掐时间。”晏知归搂着他的腰,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你想要的水果都采了,还捕了几条鱼,都先送去冷藏了,走的时候再带上。”

“谢谢老公,老公辛苦了!”庄乘月一声比一声叫得还脆还甜,听得晏知归有点迷糊。

苏元意在后边打趣地喊:“能不能进屋再缠绵啊,我们都累坏啦!”

“走走走,进去进去!”庄乘月觉得晏知归也得累坏了,拉起他的手带头走进别墅。

下午采摘的队伍收获颇丰,不仅采了很多水果,捞了一些鱼,摘了一些蔬菜,还去牧场帮助一头牛、一只羊和一头猪顺利“毙业”,带回了大量肉食。

劳力们稍事休息,就开始切肉串肉,晏知归同样不让庄乘月参与,生怕他切了手。

但其他人也都是少爷,很少干这种厨房里的活儿,看得旁观的农场厨子心惊胆战,生怕他们给自己身上多添几道伤。

好在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等他们这边准备好,院子里的篝火和烤炉也都就绪,所有人穿了外套,转移到院子里,开始准备烧烤。

第一波肉烤熟,大家争做一团,晏知归抢了肉串先递给庄乘月:“老婆先吃,记得多嚼两口,别给胃增加负担。”

想到自己马上就要送出的惊喜,庄乘月笑得合不拢嘴,只接过一支串:“老公干了一下午的体力活,才要多吃点。”两三口撸完串,他站起来说,“我去拿健胃消食片,给大家每人都分点。”

走到室内之前,他还保持着闲散的步速,一进屋立刻小跑起来,打开冰箱取出做好的甜点,再用小筛子小心翼翼地在挞边那一圈覆盆子鲜果上洒上糖粉。

这甜点本来红黄白搭配,颜色就很生动漂亮,现在这么一装饰,就像被白雪覆盖的红花,更浪漫美好。

庄乘月忙不迭地端着向外走,第一次走路那么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摔跤。

每走一步,心脏都在加速跳动,满怀期待地想象着晏知归看到它的反应。

工作人员帮他推开大厅的门,庄乘月大步走出去,恰好程昊回头看见了他,惊讶道:“咦!还有甜点吃!好漂亮!”

晏知归看到他手里的甜点挞,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老公!我亲手做的,覆盆子椰香慕斯挞,特意送给你!”庄乘月眉飞色舞地看着他,“庆祝你取得全国少年马术大赛冠军八周年!”

不年不节也不是俩人生日,这可真是他费尽心思才找出来的由头,也算师出有名。

晏知归一张英俊的脸被旁边的篝火映得时明时暗,深邃的眼眸像是承载了一时难以说出的万语千言,他深深地看着庄乘月,神情从意外转为感动,最后化为浓浓的笑意。

他单手端过托盘,另一只手搂住庄乘月:“小月,谢谢,我很喜欢。”

第87章 Chapter 87 月圣不想当渣男……

俩人这一拥抱, 围观的朋友们发出热烈掌声和起哄声。

苏元意吹了个口哨:“喔!你们是不是要代言蜜雪冰城?!”

程昊连忙站起来,从晏知归手里接过托盘:“先交给我吧,这么漂亮的甜品可别掉地上。”

“还吃啥甜品烤串啊!”曹怀周配合演出,头一次没怎么露出嫌弃的表情, 而是微笑着说, “吃狗粮就吃饱了!”

庄乘月下巴还抵在晏知归肩膀上,眼睛却看着基友, “是你说的吃饱了哦, 一会儿别抢肉,也别抢我亲手做的甜品!我告诉你, 可好吃了!超级好吃!”

曹怀周立刻嘤嘤嘤了起来,大家笑成一团。

“上次没尝到小月的手艺, 这次总算能弥补遗憾了。”曹怀瑾凑过来看,“嚯, 这上边的装饰图案有说法啊。”

晏知归松开庄乘月, 大家围着木桌坐在一起。

他看到慕斯上的黄色乌龟, 忍俊不禁:“怎么是黄龟?”

“还问, 你不就是黄龟。”庄乘月意味深长地笑,随即又解释, “本来想做绿色,可覆盆子是红色,搭配起来不好看。”

晏知归揉揉他的后脑勺, 笑道:“是我注重细节的小王子。”

庄乘月把蛋糕刀递给他:“快切开来尝尝好吃不好吃!”

“当然好吃,一定好吃。”晏知归接过刀,“我得先拍个照。”

“不用啦,我都拍过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你快切吧。”庄乘月有些着急。

黄油挞底酥脆易碎,晏知归切得很仔细,以免破坏整体造型,先切了一大块给庄乘月,再切了同样大小的一块给自己,之后突然变得很小气,分给其他人的都只有他们俩的二分之一。

苏元意毫不客气地抗议:“还能再抠门一点吗?这么喜欢,回去让他给你再做不就是了。”

“那不行,不能累着他。”晏知归一本正经地说。

程昊点评:“真是个宠妻狂魔!”

庄乘月迫不及待咬了口自己做的甜点,椰香慕斯Q弹可口,黄油挞底口感酥脆,覆盆子鲜果酸甜适中,多层次的口感结合在一起,甜而不腻,非常好吃!

“你觉得怎么样?”他小声问身边的人。

向来基本只做不吃的晏知归把手里那一大块塞进嘴巴里,一边咀嚼一边笑着看他,咽下去之后才说:“看我吃相就知道了。”

“不怕胖了?”庄乘月又调侃他,“这么给面子。”

晏知归笑道:“大不了多做些运动消耗热量。”

“喔!说的什么虎狼之词,是我们能听的吗?”程昊大惊小怪地起哄。

庄乘月耳根发烫,借着夜色掩映去捂他的嘴。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吃完了烧烤,朋友们住在别墅客房,不再出境,晏知归和庄乘月还要录最后一小段真人秀。

别墅主厅里,壁炉烧得热烈,灯光昏暗,俩人靠在沙发上,一同用投影看节目组给他们找来的当年晏知归拿下少年马术大赛冠军的录像。

巨大的投影屏幕上,八年前的录像画质依旧十分清晰,少年晏知归身着骑装,表情坚毅地骑着马缓缓步入赛场。

不管是越野赛、场地障碍赛还是盛装舞步,他跟自己的马儿配合得堪称天衣无缝,尚显稚嫩的脸十分严肃,隐约是现在霸总的模样。

“还是记忆里那个装装的龟龟。”庄乘月抱着膝盖,看画面上的少年,忍俊不禁地笑。

晏知归翘着脚欣赏,有一种成年体看自己未成年体时微妙的羞耻感。

他自辩道:“我哪里装了,明明本来就是这样严肃正经的人。”

“哈!”庄乘月直言不讳,“严肃是严肃,正经可不见得有多正经。”

晏知归抓住他的爪子捏了捏,用眼神表示警告。

庄乘月却笑得更得意了。

屏幕上,盛装舞步表演完赛,少年晏知归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优雅行礼,骑马退场,各个机位的摄像机镜头剪切进来,有裁判们欣赏的目光,有观众席上家长和孩子们的热烈鼓掌,解说特意把镜头给到了包厢里站在落地窗前的晏家亲友。

更年轻一些的晏宇安和柴芷青一同在场,旁边还站着约莫十九岁的晏知恩和二十出头的晏知遇。他们都面带微笑地为晏知归鼓掌。

独独缺了一个人。

“妈妈要是看到的话,也会为你骄傲的。”庄乘月说,想想这话有点不严谨,补充道,“我说的是远玉妈妈。”

晏知归看到马上的自己,在离开场地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回头望向包厢,回想起那时的心情,情绪略有些复杂。

“她一定会,四岁的时候开始学骑马,一直都是她陪着我。”他轻声说。

庄乘月伸手搂住他,给他一个温暖的抱抱。

然而下一刻,镜头往旁边移了移,拍到了隔壁包厢里,一个蜘蛛侠一样趴在落地玻璃上、表情臭臭的男孩。

庄乘月:“……”

晏知归:“!”

接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许笑!”庄乘月去掐他脖子捂他嘴捏他脸,想尽办法去改变他的面部表情。

晏知归抓着他的手臂搂住自己的腰,带着未尽的笑意看他:“怎么气成那样?还有,你怎么也在?我真没想到你会来看我的比赛。”

庄乘月把脸埋在他胸口,耳根烫得不行。

万万没想到,这事儿居然会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回来打自己的脸。

他确实已经忘了还有这一出,也是刚刚看到画面才想起来。

“你当我乐意看吗?我是被强行带过去的。”他瓮声瓮气地说,“你不知道吗?学校老师组织学习马术的同学都去看,给你加油助威,我是不想去,但大家都去,我不去,显得多不合群,也显得太小心眼儿了。多不体面。”

“那你就在那里cosplay蜘蛛侠?”晏知归拿着遥控器把画面倒回那一幕,说来是真的巧,那么大个镜头,拍到的只有趴在玻璃上的小螳螂,其他人都在他身后,成为一团虚影。

正处在快速生长发育期的少年,人还是清瘦的一根杆儿,显得特别手长脚长,还真有点螳螂的意思。

庄乘月这会儿也坦然承认:“那不是真的羡慕嫉妒恨嘛!谁叫我三十二强赛就被刷下去了。”

“你虽然那时候马术一般,但大提琴也是全国级别的,不是也拿了很多奖?”晏知归拈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垂眸看着他那张被捂得发红的脸说,“人各有所长罢了。”

“那当然!本月圣就是最棒的!”庄乘月嘚瑟道,往上一冲,在晏知归唇上亲了一口,然后“嘿嘿”直乐。

看完这录像,今天的拍摄就到此为止了,下次不会再来农场拍摄,所有的摄像头都被拆除,麦克风收回,摄像机也都关闭,工作人员和导演坐车很快撤离了农场。

整个庄园也正式进入了安静的夜晚。

回到一楼大厅里,俩人你看我我看你,又不由自主一起笑了起来。

“今天怎么想到要给我惊喜的?”晏知归坐在沙发上,拍了拍旁边的空座,示意他过来。

庄乘月坐过去,双腿很自然地盘起来,违心地说:“制造点节目效果啊,你不也是给我各种惊喜吗?我总不能躺平不干活吧。秀恩爱也得是双向的,我又不是什么娇夫。”

其实也是真的想看小乌龟因为自己而开心,尤其方才拿出做好的甜品那一刻,看到他的笑容,自己好像比他还要高兴。

“哦,这样吗?”晏知归意味深长地问。

“不是这样还是哪样。”庄乘月傲娇地说,“怎么?觉得失望?”

晏知归摇头:“没有,很满足。”

他才不信这个说法,能让懒散的小螳螂费这么大工夫,他不信只是为了节目效果,明明一起去采摘、去牧场干活秀恩爱的机会更多。

摄制组肯定拍了甜点的制作过程,过两天录reaction就能看见。

他很期待。

然后两个人就没再说什么了,一起发起了呆。

此时此刻的庄乘月,其实是有些别扭的。

上次结束拍摄直接登机去玩,在没有别人的地方你侬我侬,自然而然从拍摄状态过渡到生活状态,之后一起在国外玩,也经常牵手,可能因为那是在陌生的环境,心理上觉得俩人是一起的,亲密一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但回了国,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里,有些事情就像是回到了出厂设置。

在镜头前两人总是搂搂抱抱,而私下里,其实除了互相“勾.引”,贴贴的状态并不多。尤其这次结束拍摄时,两种状态过渡得没有那么顺滑,好像多了一点点尴尬。

更重要的是,现在庄乘月很想贴着他靠着他,但又名不正言不顺,也不想表现得太主动。

如果这就到了上床睡觉的时间,那就洗澡排排躺顺便贴贴亲亲,还算说得过去,可惜现在才八点多,睡觉有点早,如果主动扑上去,又不能做到最后,显得月圣是个渣男。

月圣不想当渣男。

看小乌龟好像还沉浸在录制的状态,想要抬手揽他的肩膀,庄乘月突然就有些无措。

不知道该躲还是该靠过去。

关键时刻,基友的微信救了他。

【大呲花】:你们是不是录完了?出来玩啊?我和日天在院子里遛狗。苏元意那个渣爹跟我哥不知道去哪儿鬼混,又把小狗丢我这儿了。

【大呲花】:别带家属,他在气氛不对。

看到小螳螂看手机,晏知归收回了手,没有凑过去,免得不小心窥屏。

但还是看见了“大呲花”三个字。

“曹怀周找你?”他问。

庄乘月点头:“让我陪他遛狗呢,我想去和他俩玩一会儿,你叫苏元意来陪你怎么样?可以去地下酒窖喝一杯,去活动室玩也行,有室内高尔夫!”

“给我安排得这么明白,怕我不让你出去?”晏知归笑了笑。

“呵,我又不是你的私人物品,难道还需要你允许?”庄乘月立刻跳了起来,推了他一把,“想美事呢你!”一边说,一边蹦蹦跳跳往大门那边跑去,“我走了!今晚不回家,不用等我!”

晏知归目送他的背影,脸上笑意许久没有消散。

他感受到小螳螂的别扭,但这种别扭很好,应该是良性的,是那种感情超过了一定界限,却又没有挑明时想要约束自己的微妙状态。

因为他自己也身处其中,因此非常懂得。

等庄乘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晏知归才拿起手机给苏元意打电话:“在哪儿呢?”

“酒窖喝酒呢,你寂寞了?”不知道基友的嘴在曹怀瑾面前毒不毒。

晏知归“嗯”了声:“咱俩打几场室内高尔夫,也在地下室,你给我带一杯干威士忌,别把曹怀瑾带来,让他自己玩去。”

“基友之夜么?”

看着曹怀瑾含着笑意的眼睛,苏元意点了点头:“知归找我打室内高尔夫。”

“去吧,你俩肯定有话要聊,我就不掺和了。”曹怀瑾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缓缓转动手里的水晶杯。

苏元意找出另一只杯子倒了些威士忌,准备带给晏知归,但又礼貌性地问:“怀瑾哥,你去哪儿玩?”

“我在这儿坐一会儿就回房间了,等一会儿跟美国那边的分公司开视频会议。”曹怀瑾笑道,“不用担心我。”

“好啊,有事找我。”

苏元意端着两杯酒找到活动室里的高尔夫厅,晏知归已经打开了设备,投影升起,地面模拟设备也差不多就绪,他正在触摸操控屏上选模式。

“怎么没跟你老婆继续你侬我侬啊?演不下去了?”苏元意小嘴儿一张,就是嘲讽模式。

晏知归早就习惯了,反唇相讥:“哪天你跟喜欢的人接吻,小心别把人毒死。”

“我决定学你之前那样,做不婚主义者。”苏元意喝了口酒,表情严肃地说。

晏知归嗤笑得很大声:“怎么,在你白月光那里尝到了爱情的苦?”

“当然不是。”苏元意放下酒杯,去墙角的架子那里挑选合适的手套和球杆,“和你的原因一样,我怕家里逼我联姻,怀瑾哥现在什么意思我还没摸透,但就算我能搞定他,将来我们也不可能公开。”

“曹怀瑾要是能被你搞定,我觉得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公开还是问题吗?苏曹两家联姻,你爸还不得乐得嘴都合不拢。”晏知归过来和他一起选球杆。

苏元意选好了自己的那根,挥着找了找感觉:“别往你和兰花螳螂的纯爱方向想,我说的搞定,是睡到他,他不会和男人联姻的,我也不可能,我俩的爹能联手追杀我们到天涯海角。”

“我觉得你宣布不婚主义也会被你爹追杀,而且还会像我一样打脸。”晏知归挑好了球杆,走到地面模拟设备之前。

球托托着一颗高尔夫球升上了地面,前边的投影里已经显示了高尔夫球场的模拟画面。

苏元意拎着球杆跟到他身边:“我看你打脸打得很开心呢,尤其是今晚收到了兰花螳螂的爱心惊喜,表面上都没绷住,心里是不是把脸笑烂了?没关系,反正也已经打烂了。”

“我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晏知归比划着挥杆。

“什么火候?”

晏知归抡起球杆,“砰”地将球打了出去,画面显示小球飞了很远,落在果岭之上。

他浅浅笑了笑:“跟他把事儿说开。”

苏元意怔了怔,恨恨地说:“行,你清高,你了不起,什么尊严都不要了,主动开口?你不是诱捕吗?诱捕的重点不是让他主动吗?你想好你先开口的后果了吗?万一他拒绝,你的脸往哪搁?这不成了他炫耀一辈子的资本?!不是我说,你们这才多长时间,你有把握吗?”

看基友叽嘹暴跳地说了这么多,晏知归乐得不行:“你怎么这么不淡定?”

“我是为你担心啊朋友!”苏元意恨铁不成钢,“你们俩现在不是很好吗?又调情又示爱,我看挺享受啊,暧昧着多好,一身轻松。”

“我俩已经是合法夫夫,没必要搞暧昧,我想早点明确心意,让小月有安全感。”

“兰花螳螂的安全感堪比诺克斯堡,还用你给?”

“谈到感情不一样,你不都在担心我主动开口的‘后果’吗?他更要面子,也更有顾虑。”说到“后果”,晏知归比了个空气引号,“我觉得我俩拖到现在,也有这一层原因,不如干脆点,打出明牌,争取主动。”

苏元意“呵呵”两声:“结婚证在手,有恃无恐是吧?”

晏知归笑而不语。

“但他要是拒绝你了怎么办?”苏元意说,“你没考虑过这一点吗?”

“无所谓,我会等他。”晏知归向前推杆,画面上的小球骨碌碌地滚了一小段距离,在球洞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

苏元意叹息:“我是真没想到你会这样。”

“我这怎么了?我不是很好吗?”

面对基友的质问,庄乘月理直气壮地回答。

他俩还有程昊在别墅宽敞的后院里溜达,小狗的狗绳牵在曹怀周手里,绳子留得很长,方便小家伙活动。

聊天扯了半天有的没的,最后还是说到了这个话题上。

“好好好,你很好,都和晏乌龟缠缠绵绵双双飞了,跟我这儿还装逢场作戏,还什么心‘如动’,咱们还是不是好哥们儿?”曹怀周有些义愤填膺。

程昊跟着八卦地打听:“乘哥,能让你主动亲手给丈夫哥做甜点,我不相信你是两眼空空!你心里一定有他!你就跟我们透个底吧。”

“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庄乘月叹息。

曹怀周撇了撇嘴:“你看我像信的样子吗?呵,你也不知道,但你俩看对方的样子根本不清白。”

小狗拉完尿完,更加欢腾,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脚边蹭来蹭去,站起来扒他的腿。

曹怀周弯腰把它抱了起来:“小东西你怎么不找别人?”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很难说清楚的吧。”庄乘月伸手摸了摸苏钱钱的狗头,“就像你跟苏元意这么过不去,还不是任劳任怨替他遛狗。”

程昊连忙提醒:“乘哥,禁忌话题!”

果然,曹怀周发起了脾气:“那是我任劳任怨吗?是我看不下去!姓苏的和我哥不知道搞什么play,买了小狗又不好好养,我不希望它狗生不幸!我跟姓苏的没有任何关系!”

接着就把小狗放回地上,用手往前推它的屁股:“你自己走吧!以后要当狗坚强!毕竟跟着你那个渣爹不会有好日子过!”

苏钱钱刚被宠了一下就突然失宠,整个狗都迷茫了,小小一个白色糯米团子仰头看着他,尾巴摇两下就停,似乎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摇。

“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你不要生气。”庄乘月现在自己对晏知归已经另眼相待了,对苏元意就没有那么大敌意,不知道基友为什么一直还在原地。

但他也完全理解,他俩当上对头,完全是因为自己,而自己因为尝到了爱情的甜蜜而改变看法,却不能要求朋友紧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突然放下屠刀。

总得给人一个适应的时间。

曹怀周叹了口气:“我没生气,就是暴躁。想想,不光我基友和死对头看对了眼,我最讨厌的两个人还搞到一起去,代入一下我,不觉得很命苦吗?”

“是有点命苦。”程昊给出了中肯的评价,“还因为善良而承担了不该承担的责任。”

“所以,乘哥你还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吗?”曹怀周就着这个话头,再度质问庄乘月。

庄乘月不是想瞒着基友,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连自己都分辨不清自己对晏知归到了什么程度。

是很有好感,喜欢,但是爱吗?将来就要做一对真夫夫吗?

那个人,又是怎么想的呢?

不到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这么多顾虑。

有时候就是后悔上了这个婚综,因为这里边有太多真假难辨的东西,让他对很多事情失去了判断。

包括晏知归对他的好。

到底多少是真的,多少是为了秀恩爱演的?就算早就暗恋自己,现在又是什么想法?

以前可以糊里糊涂,只当享受就好,可向死对头交付真心,还是要冒险的吧。

不然为什么对方也不开口呢?

还有,他俩的事不止是他俩的事,如果摊了牌,爸爸妈妈们会怎么想?

这个亲家要是一直做下去,家人们受不受得了?

涉及到感情和亲情,庄乘月必须三思而后行。

“我只能说我现在对他是有些喜欢的……”他一这么说,就被人打断。

估计曹怀周的暴躁还没消下去,这会儿阴阳怪气地说:“呵!喜欢?我记得有人说,跟晏乌龟勾勾搭搭,就是为了耍他、玩弄他,把他勾引得跪倒在自己的脚下,然后再把他一脚踢开,这才过瘾——”

他的话也被打断了,原因是脚下的苏钱钱突然间冲一个方向叫了起来,还要往那边冲。

庄乘月顺着它的方向望过去,心脏猛地“咯噔”了一下。

不远处,是正向他们走来的苏元意,和晏知归。

听到那话的晏知归已经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安静而悲伤地看着他,随即转身离开。

“龟龟!”庄乘月立刻追了过去。

而在另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曹怀瑾默默注视着一切。

第88章 Chapter 88 “我们各自冷静……

夜晚的院子分外安静, 说话不需要提高声音,用正常语调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庄乘月现在不敢心存侥幸认为晏知归没听见,只想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如果听到前边自己承认喜欢的那句, 就还比较好解释点。

然而晏知归此刻甩开长腿步履如风, 庄乘月离他又有一段距离,追起来还有点费劲。

曹怀周看到这一幕, 脸都绿了, 有那么一点不知所措。

“谁让你们上来的?不是去打高尔夫了吗?”他愤怒地谴责走到跟前的苏元意。

苏元意从他手里抢过狗绳,弯腰把苏钱钱抱起来, 坏笑地看着他:“自己闯了祸,就别想着甩锅给别人。我俩玩累了上来透个气, 不行吗?院子又不是你家的。哈,多管闲事管出事来了吧!”

“混蛋!”曹怀周本来就烦, 又有些心虚, 还被他这么说, 当即不爽地冲他挥了一拳。

还被苏元意灵活地躲了过去。

曹怀周:“……”

“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注意体面。”苏元意也是第一次见他气得要动手,对于逗他这件事产生了非常大的愉悦感, 有点上瘾。

程昊赶紧拉架,把曹怀周拽开:“周周我们走,不跟坏人一般见识!又不是依萍的日记, 乘哥跟丈夫哥肯定能说开,别担心。”

“什么依萍的日记?”

“没什么没什么……”

另一边,直到进了别墅里,晏知归往楼上跑,配速有所减慢, 庄乘月才在刚刚抵达二楼的时候追上了他。

“龟龟,你跑什么,听我、听我说,好不好?!”他气喘吁吁地喊。

晏知归停下了脚步,回头面色铁青地看着他,突然间大步地向他走来,推开旁边写着“杂物间”的房门,拉着他一起进去。

这房间很小,比他们家的步入式衣柜还小,里边放满了架子,架子上堆满了东西,两人一挤进去,不知道碰倒了什么,总之脚边传来了嘁哩喀喳的动静,没开灯也看不到。

晏知归摸到身后有一个桌子似的东西,双手钳着庄乘月的肋下把他举起来放到了上边,身体卡进他双腿之中,让他无法逃跑。

庄乘月先是被拽进小黑屋吓了一跳,又被那阵动静给惊着了,随即双脚一下子腾空,更是一哆嗦,坐在实处还没喘匀气,就被人堵住了双唇。

身后是置物架,隔板硬邦邦地抵着他的后背,而身前的人似乎发了狠地吻他,带着些微酒气的舌头不由分说地闯进唇齿,无情地夺走他的呼吸。

他下意识地想挣脱,却被人一只手兜住后脑勺,一只手掐在腰上,腿还被卡着,双手只能无助地去抓对方的衣服,根本挣不开半点。

这个黑暗里的吻比以往所有的吻都要爆裂,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生吞活剥了,庄乘月感受到了晏知归的愤怒,心里也委屈得想哭。

他无助地从两人身体缝隙里伸进手去,试图推开身前的人,但是对方的力气实在太大了,他居然一点都推不开,平日里最喜欢的胸肌腹肌,成了关押他的牢笼。

最后他只能用力在晏知归手臂上拧了一把,唤醒对方的理智,感受到嘴巴被人松开,他嗫嚅着说:“你、你弄疼我了……好疼……”

最凶的就是那只掐在他腰上的龟爪子,怎么那么用力。

晏知归松开了手,但仍旧兜着他的后脑,额头与他抵在一起,两人的喘气声充满了这间暗不见光的小黑屋。

倒也不是完全的黑暗,门缝下透过来一抹走廊里的灯光,让他们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逐渐看到眼前人的轮廓。

“你,疼吗?”晏知归声音哑得厉害,“你这个没有心的人,也会感觉到疼?”

庄乘月没了禁锢,可心里愈发委屈难过,小声说:“我怎么没有心了!你干嘛不听我解释!那什么话啊你就当真?都是以前说的!你敢说刚刚联姻的时候,你没有过什么邪恶计划吗?可是现在都不一样了啊!”

“什么不一样了?”晏知归把他抱进怀里,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狭窄的空间里,两个胸口紧贴在一起,剧烈起伏着。

“我对你,肯定不像那时候了啊!”庄乘月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我对你好,也不全都是假的啊!你难道是一只笨乌龟吗?”

片刻后,晏知归才轻轻地问:“那你现在,究竟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先前基友问起来,庄乘月都不知道怎么说,现在晏知归问,他就更难说了。

“光问我,那你呢?!”他耍赖地反问道。

不要欺负我,你都不敢说出口的话,凭什么要我说?

晏知归松开怀抱,握住他的肩膀,看着黑暗里他亮亮的眼睛,认真地说:“庄乘月,我爱你,婚综上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百分之百的真心。所以,你呢?”

听到“我爱你”三个字,庄乘月的心脏就像遭到了重击,突然间停跳了片刻,接着重重飞速跳动起来。

他只是以为晏知归在喜欢自己,却没想到那是爱,更没想到,对方真的会说出口。

可能是方才被亲得缺氧了,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更是空空荡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怕说错了话,也不想轻易地说出爱。

小黑屋是极端的环境,在这里他觉得他很喜欢晏知归,喜欢这怀抱,喜欢得不行,可是离开这里呢?

如果觉得不够爱,到时候再反悔,岂不是伤人伤得更深?

“你呢?”晏知归追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庄乘月觉得自己被逼到了墙角,他心慌,他气短,他紧张,他口干舌燥。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面前的人,垂着眼躲避对方的目光。

在小黑屋里,那双眼睛太亮了,恐怕会一眼看透他心底的懦弱和胆小。

耳边又传来晏知归的声音:“为什么不回答?月圣向来有什么说什么,怎么这个时候哑巴了?还是……心里没有我,所以说不出来?”

“不是!”庄乘月立刻抬头,“不是那样的!”

黑暗中,晏知归隐约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让他心头发颤,匆匆对视一眼就再次把眼睛挪开。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开心吗?”

“开心的。”

“还当做这是一场不设规则的游戏吗?”

“早就没有了。”

“所以,你到底怎么想?”

庄乘月留给对方一个头发茂密的发顶:“我不敢乱说,龟龟,你给我时间好好想想行吗?”

“你要想到什么时候?”

“我们……不是两年协议期吗?在那之前,别着急,好不好?”他觉得自己的提议有一些过分,连忙又改口,“不是要你等两年,只是,我们俩之间的情况太复杂了,我们不是简单的联姻。妈妈把我们俩当兄弟看呢,我怕她接受不了,还有奶奶,她肯定不——”

晏知归突然出声打断他:“庄乘月,别找借口。”

“我没有!这本来就是现实存在的问题!”

“有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解决,而不是把这些问题当做不能在一起的原因。”晏知归拈着庄乘月的下巴,逼他抬头看着自己,“小月,爱情不像亲情,它不会永远会在原地等着你,它需要互相反馈,需要两个人一起努力滋养,不然它就像失去养料的花一样枯萎得很快。”

他认真地看着黑暗中那双明亮的猫儿眼,郑重地说:“我可以给你时间,但不会等你太久。除非你根本不在乎失去我,否则请尽快看清楚你自己的心意。”

庄乘月呆呆地看着他,被他的话击中,满脑满心都在思考爱情和亲情的区别。

但听到“失去他”三个字,心底深处涌上一股浓浓的恐惧,立刻抓住他的袖子:“龟龟!”

“我不会要求你承诺天长地久,但希望你至少有勇气开始,没有开始,就不会有以后。你明白吗?”晏知归轻轻拉开他扯着自己衣袖的手,神色黯然地说,“我们各自冷静吧。”

他走到门口,摸索到墙上的灯光开关,打开灯之后,拉开门离去。

庄乘月无助地望着他的背影,就好像有一根筋正缓缓从心脏抽离,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锥心之痛。

如果对晏知归有这种感觉,那是爱吗?

月圣见多识广,很多别人没有体会过的东西他都有机会亲身感受,可独独爱情,从来没有过。

就连老师都在夸赞他琴艺高超的同时,还会遗憾地提一句说他对于爱的感受不够充分,表达不够完整。

他现在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就像他跟晏知归在一起的那样,亲密、甜蜜,眷恋,看不到会想念,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会第一时间分享给对方,也愿意一起做一些羞羞的事。

那爱呢?

晏知归说爱他,他不能只回馈喜欢吧?

喜欢是多么稍纵即逝的东西,他很怕脱离了一些“设定”,他很快就失去这个感觉了。

所以渣男竟是我吗?

庄乘月一个人坐在明亮的储物间桌子上,低着头,流了近些年来最多的一次眼泪。

他自诩天生聪慧、胆大妄为,此刻却懊恼于自己的愚钝和懦弱。

是因为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对自己提过要求吧?家人们给他太多的爱和包容,这当然不是他们的错。

错的是自己,在亲情的滋养下活得肆无忌惮,却从未认真思考过要成长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如何处理爱与责任的问题。

尽管被叫做“月宝”,可他不该再是个宝宝了。

成长应该是有阵痛的,但在此之前他从未体会过,现在算是虽迟但到了。

口袋里手机震了震,是曹怀周发来的微信。

【大呲花】:乘哥,你跟晏乌龟怎么样了?他没有发脾气欺负你吧?

【大呲花】: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去跟他解释,那都是我故意阴阳怪气说的,和你没关系。

【大呲花】:你都对他这么好了,他不该误会你。

看到好基友还是替自己着想,庄乘月再一次泪眼朦胧。

【月圣】:说清楚了,他没发脾气。

【月圣】:他说他爱我。

【大呲花】:……

【月圣】:我喜欢他,可不能确定那是不是爱。

【月圣】:周周,我好难过,我不想失去他。

【月圣】:你说,什么是爱呢?

庄乘月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手机屏幕上,眼睛也被泪水塞满,花得什么都看不清。

等他把眼泪擦掉,看到数字提醒上多了个1,退出去看到了程昊的消息。

【大壮】:乘哥,你还好吗?是跟丈夫哥吵架了吗?

【大壮】:他怎么跟苏元意一起走了?

走了?庄乘月的心猛地一空,立刻跳下桌子跑出杂物间,先去自己的房间里看了看,果然里面空无一人。

他慌张失措地给晏知归打过电话去,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接,心脏提到了喉咙口。

好在等待音只是响了两声,电话就被接通。

“龟龟,你怎么走了?”你不要我了吗?

庄乘月第一次产生了近乎被人抛弃的恐惧。

晏知归声音有些低沉,口吻却是温和的:“正想给你发信息,抱歉,我怕自己情绪不好会影响到你,所以提前回去,你好好睡一觉,明早和曹怀周他们一起走,开车注意安全,不行就让农场的司机替你开。”

“哦,我知道了。”庄乘月心口堵得难受。

“还有,记得吗?明天我要出差,会有几天不在家,不是不理你了。”晏知归说,“大家都是成年人,只是需要冷静思考,不会那么幼稚。”

庄乘月这才想起来还有出差这事,心情更加低落,毕竟闹了矛盾,最好的方法是尽快解决,如果中间再被时间隔开,那感情就会被迅速消耗掉。

何况他们俩这根基还根本不牢固的小苗苗。

他没有经过仔细思考,就问了一个问题:“龟龟,你说爱情会消失,如果你的消失了,你还会跟我做朋友吗?”

小说里不都这么说吗,做不成情人还可以做朋友,还有什么分手了也能做朋友。

只要还能做朋友,就还有转圜的机会。

“不会。”晏知归干脆利落地回答。

隔着电波,庄乘月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只觉得胸腔被人掏空了。

晏知归继续解释:“爱过是没办法做朋友的,立场和思维方式都没办法再回到那么单纯的时候。但这不是现在需要思考的问题,你不是悲观的人,不是吗?”

“当然!我就是……随口一问!”庄乘月立刻说,然后道,“那你、你也早点休息,等你回来。”然后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接下来的婚综,还录吗?下一次要跟另外两组嘉宾去录滑雪,现在说不录,临时不方便另找别人,我们不能给周周找麻烦,你说是吧?”

晏知归没有犹豫地回答:“当然录,善始善终,那时候我们至少可以调整好情绪,就像当初婚礼那样,应该不难。”

要回到婚礼那种面和心不和的样子吗?不至于吧……

庄乘月戴上了痛苦面具。

“好的,出差一切顺利哦!”他努力装出欢快的声音。

“谢谢。”

“谢谢?”

驾驶座上的苏元意偏头看了眼晏知归,揶揄地说:“这么客气?”

“做人要有礼貌。”晏知归坐在副驾,紧了紧安全带。

苏元意嗤笑:“还说什么怕影响别人,我看你分明就是逃跑,真是死鸭子嘴硬。”

“随便你怎么想,但我不觉得两个人现在尴尬地共处一室对解决事情有什么帮助。”晏知归面色淡然地说。

“那你这样跑了,就有帮助了?”

“短暂别离,可能有效。”

苏元意叹了口气:“真没想到你还是个行动派,说表白就表白,不顾后果。万一兰花螳螂的虫脑子堵了想不过弯来,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到时候再说。”晏知归望着车窗外飞速划过的高速公路,淡淡道,“你别胡说八道,他很聪明。”

苏元意撇了撇嘴:“嘁,情人眼里出西施。”顿了顿又说,“他要是真的有心耍你,那确实算是聪明的,让你这么个聪明人都栽了。”

“他是不是耍我,我会看不出来?他单纯得根本脸上藏不住事。”所以既不想为难他,又想推他一把。

苏元意被这话酸得不行不行的,啧了一声:“可他如果最后还是拒绝你,怎么办?”

“不怎么办。”晏知归一直向外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不考虑这个结果。”

庄乘月这边,曹怀周一听晏知归走了,立刻跟程昊跑到他的房间里来慰问,得知了目前现状之后,俩人都是一声叹息。

三个人直接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背靠大床,嘎吱嘎吱地吃零食。

“晏乌龟这个‘爱’,这么容易说出口吗?是真的吗?”曹怀周还是有所保留,“就他以前那种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样子,我真的怀疑他有没有那颗心。所以当时他说自己不婚主义我觉得还挺靠谱。”

程昊往嘴里丢了一颗新鲜出炉的爆米花,嚼碎了咽下去才说:“这样的高岭之花才是不动心则已,一动心惊人,况且我们乘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迷倒一个丈夫哥有什么奇怪,我们学校里暗恋他的男男女女多着呢。”

“这倒是,乘哥简直是天生的万人迷体质。”曹怀周认真点头,“我公司的好些小明星都对他动过念头,呵,他们还当我不知道。还记得吗,以前我们只要一去酒吧,过来给他搭讪送酒的人数不胜数,还有的追求不成就开始造黄谣,说乘哥风流渣男,呵呵,真是得不到就毁掉!”

程昊表情看起来比较轻松:“我觉得这次没什么大事,本以为最难开口的是丈夫哥,谁知道他先开了口,这不就好办了吗?主动权在我们乘哥手里。”

“我才不想要这个什么破主动权,最后伤人心怎么办?”庄乘月没心思吃零食,自己那袋薯片都没打开,还放在脚边,他握着个喝了一半的啤酒瓶,双目微肿地发愣,“逃避可耻但有用啊!”

曹怀周无语:“什么狗屁爱情,还我以前那个洒脱的乘哥回来!”

“这下知道了吧,爱情也是一把无情刻刀,可以改变一个人,让丈夫哥那样傲慢的人主动表白,让乘哥这样不内耗的人开始胆怯逃避。”程昊没喝酒,但看起来像是微醺,又开始充当感情大师。

曹怀周隔着他,看向最外侧坐着的庄乘月:“乘哥,爱和不爱,有那么难分辨吗?你不是向来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哪有那么非黑即白啊,恋爱这种破玩意,你自己谈一次就知道了,患得患失的好烦。”庄乘月抱着酒瓶子滑到地毯上躺着,“我觉得我现在就是一张刮刮乐,需要有一枚硬币来刮开刮奖区,这样一切就都明白了。”

程昊和曹怀周也都跟着他一起躺在地毯上,三人齐齐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一个茫然,一个兴奋,一个无奈。

“我觉得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不过还不敢确定,毕竟第一次嘛,又是丈夫哥这种分手连朋友都不能做的,肯定紧张。”程昊说,“怕自己被人渣,更怕自己是渣男,正常,有一个契机让你明确心意就够了。”

曹怀周深深叹息:“晏乌龟都这样开始立深情人设了,我以后还怎么旗帜鲜明地反对他,突然少了一个仇恨目标,人生多么无聊。”

“爱和恨都这么让人无助……做人好难。”庄乘月喃喃地说。

但是接下来独守空房几天,更难熬。

期末考试看不进去书,去英嘉科技也看不到人,回到家里没有了晏知归的影子,更觉得顾影自怜。

就连撸猫都会更加想念他。

而两个人出于一些“冷静期”的默契,都没有主动给对方发过消息,莫名有点冷战的意思。

庄乘月甚至想过拍些大宝二宝的视频给他看,但想到晏知归可以通过监控看到两只猫,自己这样做纯属多此一举,就停下了蠢蠢欲动的手。

虽然没有联系,但明显看得出,小乌龟朋友圈发得多了。

【晏乌龟】:满满一天的会。「定位」

【晏乌龟】:解放,抽空健身。「酒店健身房照片.jpg」

【晏乌龟】:明天可以回家了。「航班截图.jpg」

这有点不太寻常,于是庄乘月问了曹怀周和程昊能不能看到晏知归发的这些,答案是否定的。

他心里窃喜。

这就是暗搓搓报备吧!

小乌龟还是那个喜欢偷偷抛媚眼的小乌龟。

好在我这轮月亮,就是这么心明眼亮,接得住他的媚眼!

第89章 Chapter 89 死窍好像一点点……

“妈妈, 你觉得爱情是什么呀!”

温暖的花房里,在周围争相开放的鲜花的包围下,庄乘月若有所思地问道。

家里没有晏知归,显得空空荡荡一片死寂, 他觉得很无聊, 跑回庄家来用亲情温暖自己。

阳光灿烂的下午,其他霸总都在忙碌, 他和乔轻云待在花房里吃下午茶, 坐在半包式的秋千藤椅上晃呀晃。

快过年了,花房里培育的好多年宵花争相开放, 清雅的水仙,争奇斗艳的各色蝴蝶兰, 尤其是那些活着就是为了开花的朱顶红,个顶个的热情, 每一棵花剑上并蒂开出四朵比他脸还大的花, 热烈的大红、雅致的浅粉, 还有高洁的纯白, 简直是这花园里最亮丽的崽们。

看着这些五彩缤纷,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想到明天晏知归就回来, 心情就更好了。

乔轻云轻啜一口咖啡,听到这个问题,脸上露出了姨母笑:“宝宝爱上谁了吗?”随即又有一些担忧, “可你现在还在联姻合约期,知归知道吗?如果他不知道,你可要谨慎些,最好跟他谈一谈,而且你们不是在录婚综吗?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没有没有没有!我怎么会!联姻期要守男德!我不会给我们两家抹黑的!”庄乘月赶忙澄清, 生怕被妈妈当做渣男,“我就是好奇,因为没有恋爱过,不知道那个滋味,还有,录婚综也用得着啊,显得更真实一点!”

乔轻云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那……是怎么样的?”庄乘月好奇地问,“可以拿你和爸爸来举例。”

“我俩?都老夫老妻了,没什么可说的。”话虽如此,但乔轻云脸上还是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庄乘月在藤椅上慢慢晃着:“分享一下呗!不要小气嘛!”

“我俩……每个阶段的感觉不一样。”乔轻云像是陷入回忆,看着眼前满眼繁华,淡淡笑道,“刚开始就是青年男女那样彼此吸引,看不到就想念,希望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还想一辈子在一起。后来结了婚,就是家长里短忙忙碌碌,但比谈恋爱的时候踏实许多,因为知道就算几天不见,大家总会回到同一个家里。”

“再就是生了你大姐之后,有了爱情的结晶,就像我俩的小家多了一面承重墙,更结实稳固了,然后是你二姐、还有你,每多一个人,状态都不一样,这个家越来越结实,我俩也从爱人变成亲人,血肉长在了一起,谁也离不开谁。”

庄乘月静静听着,生出难以言喻的羡慕。

虽然在提到“生了你”这个话题时他一秒想到其实是生了晏知归,但心里没有了半点嫉妒,不由自主地想——不光有我,还有龟龟哦,一下子多了两面承重墙!

他盘起腿来,靠在晃晃悠悠的半包藤椅里,禁不住偷偷唇角上扬。

“所以,相爱其实就是血肉逐渐长在一起的感觉,是吗?”庄乘月出神地说。

乔轻云轻轻点头:“是啊,爱上一个人,会让人变得无比勇敢,天塌下来也不想和他分开。”

“可是还有很多人会离婚,会有新欢,会劈腿,他们的血肉为什么没有长在一起?”庄乘月又问,接着补充解释,“辩证一点嘛!”

“每个人的感情观不一样啊,有的人更重感情,有的人更重现实,有的人更重自己得到了什么,后两者是很难与别人长在一起的,所以,遇到和自己一样感情观的人很重要。”乔轻云说,“老话说门当户对,至少有一层考虑是觉得,同样阶层和相似环境里长大的人,各种观念会趋于一致,好沟通,也有共同语言。”

庄乘月于是想,龟龟和自己,那可太一样了,除了晏家铁血一点,两家几乎没什么不同吧!

至少我们俩都挺重感情的呢!

死窍好像一点点在开呢!

他摸过手机看了眼,发现一个小时之前,晏知归发了一条朋友圈:【准备起飞,归心似箭。】

“宝宝,晚上在家吃饭吗?”乔轻云问。

庄乘月从秋千藤椅上跳下来:“不啦,龟龟出差回来,我去接他,让他在家歇歇!”他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妈妈再见!”

冷战是不可以冷战的,月圣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要战就热战,不战就不战。

毕竟龟龟先表白了呢,那我可以先表示一下友好。

本来还考虑要不要买束花,但又觉得买花有点过于隆重,万一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今天的接机是破冰,不是示爱,分寸要把握得当!

晏知归这次出差坐的是民航,下机走贵宾厅,庄乘月一路开车到了机场,跟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进入贵宾厅等人。

给龟龟一个小惊喜!

果然,那趟飞机抵达后,晏知归和助理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贵宾厅里。

看到庄乘月后,他的神情出现了一丝丝愕然。

庄乘月得意地跑过去:“正好经过机场,顺便来接你喽,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现在送惊喜的手法越来越娴熟了。”晏知归莞尔,主动牵起他的手。

这显然是示好的举动,庄乘月很欣喜,为自己来接机的正确举动点了个赞。

他仰头笑道:“那当然,我这么善于学习。”

打发助理坐司机的车回家,小两口也坐上了回家的车,一路上也算有说有笑,聊了些出差的事、工作学习的事,还有家里的猫咪,相处过程中没有提到两人的感情现状,于是掺杂着一点微妙的尴尬。

但,绝对不是在冷战。

回家之后,Steve高兴地迎上来,向他俩宣布:“少爷,月宝,新定制的床垫送来了呢!已经放好啦。”

晏知归轻轻一点头:“那今晚月宝就可以睡在自己床上了。”

庄乘月觉得自己在水逆。

什么破床垫,好死不死今天送来!

“刚到家,不得晾几天去去潮气什么的?”他表示质疑。

晏知归脱掉外套往楼上走:“不用,送来之前厂家都会处理好,可以直接睡。除非……”他站在楼梯上回头看庄乘月,“你有别的想法?”

“暂时没有。”庄乘月恹恹地说,口不对心地夸夸,“他们真是好有效率哦!”

因着拍摄,床被搬回了客房还没搬回来,可他前阵子全都是在主人房和晏知归一起睡的,回房当然也习惯性地在这里待着,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一点小尴尬。

晏知归看着夹着枕头要走不走的庄乘月:“还要抢房间?”

“我才没那么幼稚,全天下都知道我是这别墅的主人!”庄乘月说,不自知地噘起了嘴。

晏知归往门口扬了扬下巴:“那还不去感受一下定制床垫的美好。”

“那好吧,我去宠幸宠幸它。”庄乘月恋恋不舍地离开。

要不说他贪恋以前的暧昧呢,暧昧多好,可以在温暖的怀抱里睡着,不用管俩人是什么关系。

问就是已经领证的合法关系,哼!

现在挑明了,俩人不在同一个进度里,自己是不太好意思多占便宜了。

躺在为他量身定做的床垫上、依旧翻来覆去觉得睡着不舒服的庄乘月想。

可能不是晏知归的床垫舒服,是龟龟本人的怀抱舒服。

烙饼烙了千百来张的庄乘月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下床,拎着自己的枕头回到了故土。

啊不,主人房卧室。

非常理直气壮地掀开被子上了床。

晏知归还靠在床头看平板,这个时候向他投去平静的目光:“?”

“我觉得可能数据没量准,那床垫没有想象中舒服。”庄乘月非常笃定地说。

“是吗?那要联系他们做售后服务,是调整还是重新做看你。”晏知归说,“既然这样,我去睡你那张,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庄乘月赶忙拉住他:“哎,你别走吧,那张床真的不舒服,不要去睡。”

“我们现在合适睡在一起吗?”晏知归平静地看着他。

“什么都不做,为什么不合适?”庄乘月摆事实讲道理,“刚结婚的时候彼此那么看不惯,还不是能睡在一张床上?”

还亲我来着……

晏知归面无表情地说:“那不是因为有个人说要玩无规则游戏吗?既然是游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什么问题?但现在不一样,我不想玩游戏,我只抱着我老婆睡。”

庄乘月:“……”

“我就是啊!要不要拿结婚证给你看看?”他心虚地放低了声音。

晏知归捏了捏他的下巴:“别偷换概念。”

“你不讲理!”庄乘月开始耍无赖了,“凭什么你说表白就要表白,你说认真就开始认真,你都没跟我商量,就把你对我的好都收回去,凭什么?!”

虽然是在耍无赖,但是说完之后,居然觉得自己还有几分道理。

晏知归深深地看着他,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裂痕的名字叫无奈。

“我没有要收回对你的好,只是想守住一些界限,不想让你混淆不清。而且……”他叹了口气,低低地说,“抱着你睡对我太煎熬了,你也公平一些吧!”

庄乘月眨了眨眼:“这是什么意思?不能亲也不能摸了吗?我给你亲给你摸啊,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下轮到晏知归无语,这只螳螂真是虫脑子吧!

“如果一切都跟以前一样,那我说的要冷静要你考虑,又有什么意义?”他很认真地说,“小月,我俩进度不一样,所以我需要这个暂停。如果你觉得这都是我单方面的决定,对你来说不公平,我只能表示抱歉。”

庄乘月知道他说得对,暧昧的好处就是一切皆有可能,进可攻退可守,对两个人都很安全。可龟龟先动了心,先坦了白,就处在了劣势,自己还在跟他暧昧的话,就是贪图于对方给予的情绪价值,不拒绝也不负责,把自己的享受建立在别人的一片真心之上,很欺负人。

“那我们之后该怎么相处呢?”他忧伤地问。

晏知归想了想:“执行联姻前我们在酒吧商量的标准,在外人面前可以拥抱、牵手、浅吻,在家和平相处。”

很好,一夜回到解放前,庄乘月怨念。

然而执行旧标准之后,他才发现,这感觉还不如刚联姻的时候。

至少那会儿他们相互讨厌,他不想靠近晏知归半分,所有的敬而远之都是他所希望并且追求的,可现在不一样啊!

对方所有的克制和疏离,都好扎心!

去录第二期reaction效果这天,庄乘月被两个人骑马并肩跨障碍的样子甜到,被收到甜点时晏知归的表情蛊到,刚开心一点,就想起当晚发生了什么,心情仿佛自由落体,倏地从山顶掉到山谷。

他知道那些甜蜜和心动都是真的,可就是一些莫名的东西堵在喉咙里,让他说不出“我爱你”三个字。

两人坐在沙发上,接受着主持人和另外两组嘉宾羡慕嫉妒恨的夸赞,听着他们说“哇好甜”“你俩真的天生一对”“甜得我血糖都高了”,庄乘月却只觉得心脏像是一张被揉皱的纸,已经皱成一团了还在被反复揉搓。

再转头看向旁边的晏知归,对方居然依旧能露出开心甜蜜的微笑。

这就很气人了!

一股蛮不讲理的小火苗在庄乘月的心里越烧越旺。

他梳理不好自己的感情,又失去了一直享受其中的快乐,无力感和失落感从两个方向来回撕扯他,出了演播间,回到休息室,一个没忍住,就爆发了。

“晏知归,我讨厌你!”

庄乘月在他后边进来,猛地把门一甩,大声吼道。

晏知归刚走进里间,想坐下来卸妆,听到这声谴责,疑惑地回头:“什么?”

“你别装傻!不是说爱我吗?不是得不到回应很难受很煎熬吗?可我根本看不到一点!”庄乘月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可他控制不住,他只想让自己别那么难受,“平时对我那么冷淡,刚才在演播间又能笑得那么甜,你的演技可真好啊,那你说的那些话,在节目上的表现,谁分得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晏知归并没有被他的没事找事激怒,反而表情越发平静,坐下来抽出化妆棉,倒上卸妆水,往自己脸上糊。

“你小声一点,被人听见了,我们录这个婚综就是在自取其辱。”他淡淡地说。

看他不动怒,庄乘月更生气了。

这么冷静不就是不在意?不在意不就是没走心?没走心不就是不爱我?!

他站在里间屋的门口,义愤填膺地说:“是我自取其辱!像个傻子一样相信你的话,把自己逼到角落里难过得不行,可你呢?照样谈笑风生,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你凭什么这么收放自如?凭什么!”

“我讨厌你!”

“你把我弄得一团糟,还不管我了!”

“我不会爱你的,你别做春秋大梦了!”

“月圣就是这么绝情,就是这么郎心似铁!”

“别爱我没结果!”

庄乘月被自己气得浑身发抖,脑子里已经糊成了一锅粥,只能一句话一句话往外蹦,根本没办法有逻辑地大段谴责——或许潜意识里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叫“作”,本身就不合理没逻辑。

但他就是好难过,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又觉得在晏知归面前这样哭显得自己很弱小,忙不迭地抬手去擦。

“过来。”晏知归深深叹了口气,对他说。

庄乘月是不想过去的,但双脚不听使唤,莫名其妙就挪过去了,被人搂着腰抱到了腿上坐着。

他可不愿意了,挣扎着要下去:“我不爱你,不能坐你腿上!”

“别闹。”晏知归箍紧了他的腰,拿起化妆棉往那种按压式的卸妆液瓶子上按了几下,往他脸上擦,“闭眼。”

庄乘月正不想看他呢,非常听话地闭上了眼,任凭对方一声不吭地把自己脸上的妆擦掉。

晏知归看着他发红的鼻尖,低声道:“不是每个人都把心情写在脸上的,你别胡思乱想。”

“我才没有胡思乱想,我没有想!”庄乘月嘴硬道。

“那你发什么脾气?还这么委屈巴巴指责——”

对方话没说完就停下了,给自己擦脸的手也不动了,庄乘月不爽地睁开眼:“我哪里委屈——”

看到晏知归表情裂开地望向自己身后,他也没能把话说完,转头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很好,外间屋门口站满了人,确切地说,是围观的工作人员。

应该是庄乘月刚才进门的时候狠狠摔门,并没有把门摔上,反而力量太大被弹开了。

而他一直在里间屋门口挡着,晏知归坐下,也没看到外屋门没关。

直到把他抱在自己腿上。

从他俩的这个位置,能直接看到外屋门口,那些工作人员八成是听到庄乘月的咆哮,赶来正好看了个全场。

这会儿被正主发现,一排吃瓜的小脑瓜立刻从门口消失。

走廊里传来了曹怀周的声音:“看什么看?!干活去!都把嘴给我闭严了,谁要是走漏消息,你们都得离职!”

接着人就出现在了门口,看到庄乘月坐在晏知归腿上,一点不像耳报神紧急给自己发微信描述的那样说他俩“当场翻脸,吵架吵得能掀翻屋顶”,这姿势看起来随手能撑死几条过路的狗。

曹怀周当即一个立定向后转,顺手把门带上,带了几下门发现关不严,又伸手进来把门锁舌头抠出来,干脆利索地把门关好,一切总算归于平静。

庄乘月和晏知归面面相觑,彼此看着对方脸上那层亮晶晶的卸妆液,回想刚才荒唐的一幕,同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你给我忘了!忘了!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庄乘月又开始耍赖,想去捏他的脸,却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捏他的耳朵。

但还是瘪着嘴,委屈巴巴地说:“我错了,不该跟你发火。”

看晏知归手里的化妆棉又向自己糊过来,顺势闭上眼睛。

“有事情想不通的时候会发脾气很正常。”他听见对方说。

庄乘月心底一动,问道:“你确定爱我的时候呢?有没有怀疑过纠结过?”

“当然,可怀疑可纠结了。”晏知归的声音里含着笑意,“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兰花螳螂,还一发不可收拾?实在是匪夷所思!”

“我怎么了?!我哪里不好?!”庄乘月要拧他的手。

“刁蛮、任性、被惯坏了、不仅爱发疯,还随地大小疯——”

“你胡说,我才不是!我刚才立刻就跟你道歉了!”

沾着清水的化妆棉贴了过来,仔细清理他的眼周,晏知归的声音响起:“我爱上你又不是因为你多么完美,而是因为你就是你。”

感觉眼睛已经被擦干净了,庄乘月睁开眼,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刚才还四分五裂的小心脏现在变得软乎乎的,很不值钱地咧嘴笑:“嘁……”

“每个人处理情绪的方式不一样,我习惯了有事自己想办法消化,但你现在这样我也不会怪你,因为一切都因我而起。”晏知归轻声说,“接受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总会有一个艰难的让自己逻辑自洽的过程,你别着急。”

庄乘月把脸贴在他肩头,口是心非地说:“讨厌你,明明同一天出生,凭什么你总显得比我成熟,是因为晏爸爸和奶奶的铁血教育吗?肯定不是!”

“可能比你大半天就是管用吧。”晏知归笑道,随即推开他,吝啬地收起笑容,“好了,起来,脸上的油蹭我衣服上了。”

庄乘月:“……”

“我告诉你哦龟龟,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但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爱。”他环住晏知归的脖子,很认真地看着他,“我从没考虑过这件事,也没想过爱上一个人之后会怎么办,所以我有点慌张。我不想仓促地因为你说爱我而回答我也是,之后又因为觉得还没到那个份上而反悔,这样对你也很不公平。”

晏知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里爱意涌动:“月圣长本事了,这么会说话。”

“我一直都很会说!你才发现啊!”庄乘月有点得意。

“这么会说话的后果就是……”晏知归喉结上下一滑,“我要亲你了。”

他没碰卸妆油的那只手拢住庄乘月的后脑扣向自己,在那双巧嘴上亲了一口。

某只螳螂爆发出尖叫:“啊啊啊啊,你弄我一脸油!”

“小声些,别人听了会乱想,不光彩。”

“谁像你是这么一只黄龟!!!”

第90章 Chapter 90 龟龟,我来救你……

婚综录制安排得紧锣密鼓, 第二天就到了三组嘉宾滑雪场合录的这一期。

时间协调不易,跟另外两组比起来,庄乘月和晏知归居然是最自由的一组,至少他们能做自己时间表的主人, 因此他们也尽可能迁就其他人。

三组合录主要就是看三对“结婚搭子”之间相处的不同氛围, 他俩自然是“纯甜无虐”,小恨侣蔚蓝和简一宁则是“恨海情天”, 古典舞双姝何婧和季月婷是“生活哲思”, 各有各的看点。

六个人录过两次reaction,互相比较熟悉, 省去了互相介绍的环节,其中庄乘月和蔚蓝比较活泼, 跟主持人接话很熟练,制造了不少有趣的综艺效果。

当然, 更有效果的还是蔚蓝和简一宁时不时就要爆发的小规模争吵, 事实证明冲突比甜蜜更能吸引别人目光, 工作人员都被他俩的激情发挥吸引了注意力。

围观的苏元意都震惊了:“他俩这样还能过到一起去?史密斯夫妇都没这夸张吧?!晚上睡觉不得睁着一只眼?”

“每一对都有自己的相处模式, 换了人吵不起来说不定还觉得无聊呢,你懂什么。”曹怀周虽然知道实情, 但还是要怼他。

苏元意当然也毫不留情:“我看就是闲的,曹总对手下艺人这么放纵管理,早晚惹出大事。”

“人家两口子的事, 我一个当老板的怎么管?难不成还派人跟到床底下去?”曹怀周对上次在农场的时候他对自己的“落井下石”犹记于心,看见他就恨得牙痒痒,“我可没有苏总那么贱。”

苏元意立刻很不要脸地转头对曹怀瑾求救:“怀瑾哥,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曹怀周:“……”

贱人就是矫情!

“你说得当然有道理,不过怀周自有他的管理方法, 我们也不好多嘴。”曹怀瑾表现出端水艺术家的风采,笑道,“好了,今天拍摄的人多,咱们就不紧跟着他们了,大家今年也都还没顾得上滑雪吧,换装备好好玩玩去!”

程昊立刻跳起来响应:“好诶好诶!走了大呲花,咱们滑个痛快去!”

这天不是节假日,人不算多,但摄制组担心跟游客混在一起会引起骚乱,毕竟蔚蓝和简一宁有不少粉丝,万一引发什么危险就不好了,因此单独包了一小片偏僻的山头用来拍摄。

这个巨大的滑雪公园是苏元意家的生意,完全没收包场费,权当植入广告。

划给摄制组的这片区域包括了各种级别的雪道和野雪区,足够几位嘉宾发挥。

曹怀周几个人在这边滑雪,充当背景板就OK了。

嘉宾那边,所有人都换好了装备,庄乘月永远是人群里最骚气的崽,穿了一身橙黄色的滑雪服,就连头盔和单板都是黄的,十分醒目。

“你这颜色真不错,不怕找不到。”晏知归调侃他。

庄乘月得意道:“当然!关注月圣不迷路!记得跟紧我哦!”

录婚综的状态里,晏知归对他的热情不需要保持克制,回到了以前的浓度,这让他十分开心。

哪怕只是暂时的,但能够得到久违的甜蜜,庄乘月也很开心。

“放心,我会跟你寸步不离。”晏知归是一身黑色装备,在雪地里也很显眼。

滑雪前大家先一起录了个热身,互相分享了一下各种小技巧。

在这方面晏知归是六个人里水平最高的,分享起来也是说话详略得当,甚至不乏风趣,再加上主持人的插科打诨,场面显得搞笑又有趣。

开滑之后,三组嘉宾自然而然分开了。蔚蓝跟简一宁不太擅长滑雪,去玩初级道;何婧和季月婷两位舞者对于这种需要平衡性的运动十分天赋异禀,只是由于滑得少、又想避免受伤,因此去玩中级道。

庄乘月跟晏知归从小就玩滑雪,早已经是行家里手,直接去玩野雪区。

野雪区,顾名思义就很野,没有机器压出的雪道,完全纯天然,皑皑白雪下覆盖了怎样的地形完全没人知道,有宽阔的大片斜坡,也有树叶凋零的小树林,穿梭其中非常有挑战性。

俩人头上各自装了个Go-pro拍主观视角,两名摄像大哥分别坐在另外两名工作人员开的雪地摩托上,从正前方拍摄他们的丰姿,另有员工操作无人机跟拍,简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庄乘月一马当先地冲在了广阔雪原上,单板滑雪的姿势酷得要命,天气晴好,大大的太阳照在白皑皑的雪地上,周围一片都是极其明亮的,恰似一个巨大的反光板,把他这一身橙黄映得更加鲜艳。

远远看上去,月圣就像一个飞速滚动的大橙子。

透过面罩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风,轻盈的身体和近乎飞行的速度让庄乘月觉得无比舒心,一扫几日来的憋屈,打心底里觉得巨爽。

晏知归紧紧跟在他身侧,像个忠诚的卫士,两个人一边滑雪一边时不时对视一眼,虽然被头盔面镜挡得看不见表情,但通过戴着的蓝牙耳机还是可以交流的。

他们并没说太多话,就算说也都是彼此挑战的垃圾话,有一种较劲的甜蜜。

未经机器压出的雪道有一个好处,就是雪很暄软,庄乘月一时撞上石头摔倒也摔得不疼,反而激动地在雪堆里打了个滚,开心得像一只撒欢的小猫。

晏知归停在他身边,掀起面镜看着他,深邃的眼睛笑得弯弯的:“起来吗?我拉你。”

“不起来!”庄乘月拉着他的手往下拽,“快点跟我一起玩!这么白的雪,不好好糟蹋一下实在浪费。”

晏知归从善如流,躺倒在他身边,两人都拆了滑雪板,肩并肩躺在广阔无垠的白色地面上,同时滑动双手双脚,留下“天使”印记。

无人机从他们的头上飞过,他们齐齐对着它挥手打招呼,留下了快乐的身影。

大片斜坡很过瘾,也相对安全,但是到了丛林里就比较危险了,树与树之间的空隙非常不规则,雪下或许还埋伏着树枝和死掉的树墩,时不时地需要紧急调整方向,更考验个人反应。

“比赛吗?”进入丛林区时,庄乘月通过耳机对晏知归喊话。

晏知归回答:“好啊,输了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随便赢家开条件!怎么样?敢不敢?”庄乘月兴奋地大声道。

“成交!”

“嘿嘿,龟龟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挨宰吧!”

导演组通过麦克风录音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直接在耳机里提醒:“两位嘉宾,请注意安全,别玩得太过火。现在时间有些晚了,注意别走太远,早点返程。”

“知道啦!”

他们是中午在公园园区吃过午饭过来录的,经过前边那些流程,现在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太阳开始西斜,估计再过一个小时就会天黑,要爽就得抓紧时间。

庄乘月喊道:“龟龟,加油哦,三、二、一,go!”

晏知归生怕他为了争抢这个第一太过玩命,故意迟了一些出发,全程紧紧护在他的身侧。

现在庄乘月的心态早就不一样了,并不一定非要赢,他只是很享受此时此刻的自在。

嗖嗖地穿梭于林木之间,旋转跳跃闭着眼,是自由的灵魂。

山上的树木都是落叶树,现在都只剩光秃秃的树杈,并不会遮盖太多阳光,反而能够很清晰地看到逐渐西沉的橘红蛋黄,这简直是山野间最漂亮的风景。

庄乘月时不时抬头张望,想要多看会儿天边这幅世界名画。

但还得顾着看眼前崎岖嶙峋的道路。

“庄乘月!别到处乱看!”耳机里传来晏知归严肃的提醒。

“知道啦知道啦!”

庄乘月赶紧看路,紧急一个大过弯,绕过了面前一棵粗壮的大树,刚松一口气,就看见正前方是一排错综复杂的树丛,跟狗狗敏捷赛的S绕杆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他立刻稍稍伏低身体,左右闪转腾挪,流畅自如地从这一排拦路虎中穿过。

“看我棒不棒!”他兴奋大喊,但也小心提醒,“龟龟你也要注意安全——”

话还没说完,才注意到前方不远处隆起的鼓包,绕已经绕不开了,就只能冲上去,希望飞起后能平稳落地。

然而,身体腾空而起时,他就知道,这把完了!

重心不对劲,急忙进行空中调整,但为时已晚,他重重落在向下的斜坡上,被地心引力勾搭着翻滚了几圈,“咣”地撞上了一个树桩,左上臂跟硬邦邦的桩子亲密接触,顿时感觉到了强大的钝痛。

“啊!”庄乘月失声叫了出来。

立刻有身影闪现在自己身边,是晏知归,他紧张地问:“小月,你现在怎么样?脖子能不能动?”

“我没事!我没事!”庄乘月连忙抬起右臂,“就是左手疼,其他的地方都没事!”

晏知归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分别掀开两人的面镜:“真的没事?”

庄乘月干脆摘掉头盔,活动了一下脖子给他看:“能跑能跳,好着呢,就是上臂和肩膀有点疼,应该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回去到医院检查一下。”晏知归说。

驾驶着雪地摩托的工作人员也赶了过来,听说庄乘月问题不大,才稍稍放了心。

其中一辆上的摄像大哥跳下来:“叫直升机吗?苏总说可以安排直升机过来接。”

庄乘月连忙摆手:“不用不用,雪地摩托来接就行,我和龟龟都会开。”

“这样,你们空出一辆车来给我,我带小月回去,剩下的人等另外的车来接。”晏知归说。

他不太信任别人载着庄乘月,只能自己亲自上阵。

“行行行,没问题!”

工作人员很快空出一辆,晏知归上去,让庄乘月坐好,缓缓开动摩托,另一辆车则开到了前边,替他们开路。

方才出了这点小意外,转瞬之间,太阳就已经要落山了,山林中只剩一点暗沉的光,估计再过不久,这点光都要消失不见。

两辆雪地摩托打开了前边的大灯,都开得很谨慎,尤其晏知归。

庄乘月戴回了头盔,搂着他的腰,靠在他后背上,低声说:“我没事的龟龟,别担心呀,滑雪摔一下多正常,我这也就是肌肉伤,不碍事。”

声音从背后和耳机里同时传来,形成了一种怪怪的环绕立体声,晏知归虽然并没有太担心,但有一种莫名的焦灼。

只是他不会让庄乘月知道这种情绪:“嗯,明白,你少说话,省得喝风。”

庄乘月就乖乖地没吭声。

太阳彻底落山了,山林的路看起来更加崎岖,那些枝叶光秃的树木看上去就像一个个嶙峋的怪兽。

不知道是开在前边的那辆车过于着急还是怎么回事,也可能撞上了石头,突然间腾空而起,向后整一个空翻!

“艹!”晏知归低声骂道,眼看巨大的摩托车向他们砸来,他紧急调转车头,向旁边躲去。

庄乘月本来闭着眼安静地趴在他背上,先是听到一声巨响,刚要睁眼看,就感觉自己屁股底下的车猛地向右侧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离心力扒拉开抱着晏知归的手臂,整个人从车上被颠起来,甩出去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摔得并不狠,算是平行飞出去了几米远,没有撞到树或者石头,只是落在了雪地上,也没有压到受伤的手臂,已经算是非常幸运。

只是突然之间,耳边从一片嘈杂变得寂静无声,庄乘月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龟龟?!”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借着眼前雪地摩托的车灯光,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前面的那辆车翻了,大灯也灭了,估计坏得厉害,车上的两个工作人员分别躺在地上,没被压到,应该是晕过去了。

而晏知归,不见了踪影。

庄乘月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一下子被冻住了。

他接连大声喊道:“晏知归!晏知归!你在哪儿?应我一声!”

黑下来的山间隐约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这个时候突然开始起风和下雪,幸存的这辆雪地摩托车灯释放出来的灯柱里,能看到盐粒子一样的雪花在飞舞。

庄乘月慌张地从滑雪服内袋里摸出手机,哆哆嗦嗦地拨通了晏知归的电话,调成了免提,一边听着声音,一边跑到地上躺着的那两个人身边。

方才摔出去的时候耳机已经掉了,他顾不上找,好在手机还是有信号的,只是一直没人接电话,也听不到有手机铃声响。

“哎,醒醒,醒醒,你们还好吗?”听着等待音,他焦躁推了推那两个人的肩膀,“别睡过去啊!冰天雪地会出事的!”

坏消息是,他根本打不通晏知归的电话,拨了好几个都是同样的结果。

好消息是,晕倒的两个工作人员逐渐醒了过来,开始有了反应。

“卧槽……”他俩第一句话都是这个。

“快点联系摄制组,让苏元意派人来救援!”庄乘月使劲拍打他们的肩膀,让他们醒得更快些,“我要去找知归,他失踪了!”

其中一个人艰难地坐了起来,意外道:“失踪?”他看向那台亮着的雪地摩托歪倒的方向,颤颤巍巍地指了指车头的朝向,“是不是……顺那边滚下去了?那边好像是个大斜坡!”

“我去找!”庄乘月立刻站起来就要往那边跑。

工作人员立刻阻止他:“庄先生,你别去!我马上联系人来救,摄制组有无人机跟着,肯定也已经知道了,你身上还有伤,不能再出事,这山上没有大型野生动物,不会有危险,叫直升机来也很快——”

“再快能有人先下去找快吗?直升机知道怎么确定他的位置吗?总得先找到他的下落!”庄乘月甩开他拉着自己的手,“我要去找他!万一他需要紧急治疗怎么办?不能等,我等不了!”

他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先小心翼翼地走到雪地摩托车旁边,扶着一棵树向漆黑处张望,果然隐约看见下边是一条长长的斜坡,而雪地上明显有一道物体滚落的痕迹,通往更黑暗的某处。

龟龟,我来救你了!

此时此刻,野雪区的入口处,曹怀周听说庄乘月受伤,已经急坏了。

下午的时候他和程昊一直这边的大斜坡上滑,没有去山林里,看太阳快下山了就早早收工,骑雪地摩托到这边来等着跟庄乘月会合,谁知道对方竟出了意外。

“我要去接他!”他笃定地说。

程昊把他拉住:“你克制一点啊,丈夫哥和他在一起呢,还有别的工作人员,不会有事的。”

曹怀周又推旁边的苏元意:“你家这什么破雪场!还不快叫直升机来!”

“人家庄少都没说要直升机,你这起什么范儿?知归已经带着他往回走了,一会儿就到!”苏元意不爽道,“第一次滑雪吗?撞伤胳膊算什么大伤。”

“你这是什么话?不算大伤你伤一个我看看!”曹怀周心系基友安全,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他本来对苏元意就很有攻击性,现在开始一顿乱喷。

苏元意沉着脸,这会儿不打算和他一般见识,让他一个人突突累了就消停了。

然而这个时候,曹怀瑾面色不安地过来:“元意,调直升机来吧,刚刚跟小月他们在一起的工作人员开的摩托翻了,知归为了躲车紧急调头,应该是被甩到山坡下边去了,小月现在一个人去找他——”

话音还没落,曹怀周就像箭一样冲了出去,跨上一辆雪地摩托,刚要发动,就感觉身后坐上来一个人,回头一看居然是苏元意。

“你干什么?滚下去!”他恼火道。

苏元意一边拨号一边说:“开车!我跟你一起去!”

曹怀周立即亮起大灯,开动摩托,往山林的方向冲了过去。

他头上没戴头盔,被风雪扑了一脑袋,手也没顾得上戴手套,很快就冻得发麻,但他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只知道飞速往前冲。

苏元意很快打完电话,安排好了人手,这会儿拍拍他的肩膀:“你慢着点,没听见刚才的摩托已经翻了吗?这里更容易出事!”

曹怀周不语,只顾一味加速。

“你想害死我是吗?!”苏元意不能强行让他停车,自己更不可能不顾死活地跳车,只能在他耳边怒吼,“停车,换我开!”

曹怀周咬紧牙关,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根本不理会他。

山林的确崎岖,他一时心急又没看清楚路,果然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树墩,整车向一侧翻去!

千钧一发之际,他感觉到一只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腰,把他带离了车座,摔到了车翻倒的另一侧,避免腿被压在车下,接着又被人揪着肩膀向外拖了几米。

“你怎么样?!”呆滞的视野里出现了苏元意的脸。

曹怀周惊魂甫定,立刻一个骨碌爬起来:“车还能开吗?!”

然而还没站起来就被苏元意扑倒在地:“你他妈的还想开车?!脑子给我放清醒一点!”

“我要去救乘哥,他怕黑,他根本救不了人!”曹怀周灌了不少风,这会儿一激动,剧烈地咳嗽起来,推着对方的肩膀想把人推开。

苏元意扒拉开他的胳膊,把他死死按在地上:“姓曹的,刚才我救了你的命,你现在必须听我的!听着,你遇事这么不冷静根本救不了人,还会害死自己,庄乘月不会有事,怕黑又不是什么克服不了的问题,你别脑补什么末日大片搞得这么drama!”

曹怀周好不容易止了咳,但被按得动弹不得,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苏元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吸进嘴里不少雪花。

“知归是我的朋友,我更担心他的情况,如果你冷静下来,现在听我的,我来开车,带你去找他们,直升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从园区停机坪过来根本用不了多久,这边也有很好的急救医生,你别胡思乱想,知道了吗?”苏元意单手卡着他的下巴大声道。

曹怀周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声音嘶哑道:“知道了,你开车,我跟着。”

与此同时,庄乘月举着手机,已经在黑暗里沿着陡坡向下走了一会儿。

他一边走,一边大声喊着晏知归的名字,可惜始终无人应答。

地面上的痕迹被逐渐增大的雪花盖住,他很快就没了线索。

穿过山林的风有点强劲,他觉得自己的滑雪服好像都被吹透了,浑身止不住地发起抖来。

“知归可能晕倒了才没法回应我,我这么喊没用,得想个办法定位他。”庄乘月自言自语道,“怎么定呢?”

他哆嗦着扒拉手机上的app,突然发现了晏知归给他装的Steve应用程序。

好在电量还够,这边也不是极寒环境,手机能撑得住,庄乘月立刻点开了小机器人:“Steve,你在吗?!”

“我在呀!”熟悉的童声传来,给了他莫大的安慰,“月宝你第一次点开我哦,是才发现吗?”

庄乘月顾不上跟它闲聊,立刻语速飞快地说:“我跟知归在外边滑雪出了事,你能给我他的定位吗?他应该戴着手环,你能不能立刻告诉我他的生命体征?!”

“啊?!我立刻查查!”不到三秒钟,一串数据显示在对话框中,“少爷现在体温偏低,心脏跳动缓慢,但是血压脉搏都正常,应该没什么大事,定位离你很近哎!月宝,跟我的指令走吧!”

庄乘月长长地舒了口气:“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