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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黄粱 州府小十三 17609 字 25天前

程轻黎穿着居家短裤,脚很白,脚趾圆润,蹬在他的腿侧面:“你怎么看纪录片也皱眉,不喜欢看这个我们可以换一个。”

蒋司修看了眼她踢自己的脚,须臾,拎着她的脚踝把她的腿拿开,训道:“好好看你的,看我干什么?”

程轻黎轻轻哼了一声,支着下巴转走视线:“因为你的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不然看你干什么,因为你长得帅吗?我们专业帅得多了去了。”

“20岁身强力壮男大生。”程轻黎道。

蒋司修头痛:“你都是从哪儿学的词。”

程轻黎慢悠悠,敷衍着:“这还用学?这不是会中文就会说吗?”

蒋司修睨着她,又想到她今早发给自己的那些漫画,内心觉得有必要针对“性教育”方面跟她谈一谈。

凝着远处的屏幕,还没想好开场白。

旁侧人抽开怀里的抱枕,忽然转过来,两手扬着在胸前和腹部对着他比了比:“我有幸去过一次学校的健身房,里面的男生绝了,胸肌这么大,腹肌也这么大,不知道是不是体院的,真的身强力壮,没骗人。”

她在胸前再比了一下:“我发誓,胸肌真的有这么大。”

蒋司修看她那个眉飞色舞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么喜欢没要求摸一下?”

程轻黎啧了一声:“当时第一回见,太激动了没好意思,下次再去我得揪一个问问。”

话音落,程轻黎忽然又坐起来,往蒋司修身边靠,手犹犹豫豫地按在他胸前:“哥哥,你胸肌有这么大吗?”

第26章 7.31/黄粱

程轻黎手在蒋司修胸前停了三秒, 隔着衬衣贴在他的皮肤上。

客厅吸顶灯开的第二档,光线不算亮,柔柔地散落在两人之间, 隔着几十公分的距离, 两人视线焦灼在一起。

蒋司修有一瞬间, 喉管像长久没有沾过水似的干涩,再之后压在他前胸的手拿开了。

她垂手时碰到他的衬衣袖口, 男人搭垂在沙发面的右手, 食指微不可见地动了下。

“还行吧, 你的也挺好摸。”程轻黎收手评价道。

蒋司修喉咙轻滚,刻意忽略刚刚短暂的失神, 收拢心绪。

几米外的电视已经播到宇宙爆炸论的第二阶段,旁白是字正腔圆的男音。

近两天温度诡异地升高, 程轻黎身上又恢复了清凉的吊带短裤, 她很白, 四肢纤细,胳膊长腿长。

蒋司修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她身上掠过,刚想说话,程轻黎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捡起遥控器把纪录片调暂停, 拿了手机接起来。

“对,我加了你姐姐的微信,她还没有通过。”

“距离还好, 我看了下,坐地铁只要三站, 很近。”

“嗯, 具体的我再跟你姐姐商量。”

视频停了,房间安静, 蒋司修自然听到了听筒那侧的声音,是个年轻的男生。

通话到最后,段洋又提到今天下午的电影。

程轻黎摸了下茶几上的摆件,回道:“对,下午的片子确实不太好看,白花了电影票。”

蒋司修轻轻侧眸,目光在她身上落了下。

两句闲聊后,段洋收到自己姐姐的短信:“对了,我外甥现阶段的学习情况跟你讲一下。”

程轻黎应声,从沙发上站起来,往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她想找根笔记录下来,毕竟是当家教,要认真负责。

半分钟后,程轻黎回到房间,顺手把门带上。

没有了电视和程轻黎,客厅重归安静。

蒋司修坐在客厅的沙发,扫了眼茶几上扔着的糖纸。

他凝神微顿两秒,想到刚刚程轻黎和手机那端人的对话,片刻后按了按喉咙,抽出茶几下的垃圾桶,把散落的糖纸捡起来,扔进去-

因为是认识的人,程轻黎给段洋外甥做家教这件事情定下来的很快,当天晚上双方谈妥,段洋姐姐的意思希望她这两天就能过去,两人熟悉一下。

孩子初三,最后一年紧迫的时间,家长着急,程轻黎当然能理解,当下跟对方敲定时间,约在两天后第一次见面。

如段洋所说,他姐姐人好,给的价钱也高,第一次见面两个小时,除了付给她代课费外,还非要让她提一盒家里的车厘子。

程轻黎不要,姐姐硬塞,说自己大段洋十几岁,看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就像看半大孩子,母爱泛滥,总想照顾她们。

盛情难却,程轻黎接下了,不过没多要,只倒出一小袋子。

碰巧段洋这天也来姐姐家吃饭,结束时,两人一路回学校。

晚上九点,段洋说要去西南教师公寓附近的超市买东西。

淮大校园大,超市也不少,不过大多都是小型的便利店,大一点的超市只有两家,一家在最北,一家就是在西南的教师公寓附近。

程轻黎没多想,和他顺路。

一路上,段洋偶尔和她聊天,她每句都回,但心不在焉。

或者说除了跟蒋司修在一起,她大多时候都是这样,看起来好相处,但实则冷冷淡淡的,除却几个极亲近的朋友外,她对其它人都不太上心。

所以林艺琳之前才会说,好多时候别人喜欢她,她都不知道。

是真的不在意。

去超市正好要路过教室公寓前面的小道,段洋一路送她到门口。

蒋司修住的就是拎着小道的那栋,站在树下仰头,能看到屋子灯开没开。

段洋跟程轻黎告别:“那我先走了,我外甥这边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跟我说。”

程轻黎点头:“嗯,好的。”

看着段洋转身走,程轻黎从背的布包里摸出钥匙,也转身,往住的那栋楼去。

乘电梯上去,打开门,看到蒋司修在家。

几分钟前,蒋司修走到客厅拉窗帘,正好看到在楼下说话的程轻黎和段洋。

今天程轻黎是出去带家教,蒋司修知道,因为前两天那个电话,他也知道教的这孩子和谁有关系。

此时他坐在餐桌旁看电脑,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在换鞋的女孩儿身上。

她穿了牛仔裤和格子衬衣,肩上背了个米白色的帆布包,头发没扎,散着,透着一股子的青春气。

仔细看,和刚楼下的那个男生其实很般配。

蒋司修手里鼠标的光标划过屏幕上的一行数据,远处换过鞋的人走过来。

在带家教的地方没怎么喝水,一路回来有些渴了,程轻黎见了个杯子在水龙头下洗净,伸手拎了水壶烧热水。

倚着台子等水烧开时,听到背对她正敲键盘的男人问:“给你介绍家教的是你的同学?”

程轻黎正在想几天后的比赛申报,有点跑神,冷不丁听到蒋司修这么问,恍了下才回:“对,同专业的一个同学。”

“男生?”蒋司修手指敲在键盘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问。

程轻黎抬眸,目光在蒋司修的背影落了落。

一侧烧水壶嗡了一下,提醒她水烧开,程轻黎没有第一时间去提水壶,而是瞧着蒋司修的背影多看了一眼。

两秒后目光半垂,往面前的玻璃杯倒水,回了个:“对。”

“关系很要好的同学。”她漫不经心地补充。

蒋司修微微皱眉,食指停在键盘的某个按键上,须臾,指腹移开,摘掉了腕上的表,再接着起身,也往厨房的方向来。

他突然也有点渴,想拿瓶冰镇的水。

程轻黎看到他走过来,让开冰箱前的位置,两人都没说话,只有程轻黎咕嘟喝水的声音。

蒋司修打开冰箱,忽的又问:“刚送你回来的那个同学?”

程轻黎往嘴巴里灌着水,继续咕咚,抬眼扫蒋司修一下,喝完最后一口,水杯拿下,擦唇,盯着他的背影问:“你怎么知道?”

蒋司修手指拨了下,从冰箱里挑出瓶矿泉水,声线依旧冷而平稳:“刚看到了。”

程轻黎哦了一声,水杯放在台面,看了眼不远处已经被拉上的窗帘,语调轻快,夸道:“哥哥眼睛好尖。”

“”

段洋的姐姐和程轻黎见过一次后非常满意,委婉地表示了如果她有时间,希望每周能给自己孩子多辅导两次。

两口子都在淮州某家外企任高管,收入客观,钱的方面不是问题。

他们给自己孩子有请更专业的老师,程轻黎这边就是希望她有时间每周能多去几次,有针对性地辅导孩子做功课。

先前那个比赛的申报表已经交了上去,距离审批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程轻黎近期晚上都没事,想了想答应下来。

隔了一天是周末,程轻黎前一天晚上和段洋的姐姐交流好,下午过去,看着刘胜凡把理科作业做完。

早上多睡了会儿,十点才起床,踩着拖鞋走出屋子,发现蒋司修竟然在。

厨房和餐桌收拾得一尘不染,大概是早起吃过早饭收拾了一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蒋司修是个居家好男人,从小带她长大,跟在她屁股后面收拾东西收拾惯了,所以有点洁癖,作为一个27岁的单身男性,是独居时会把自己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的那种人。

程轻黎打了个哈欠,抽了椅子,坐在餐桌边醒神。

蒋司修扫她一眼,端起电脑旁的咖啡:“冰箱里有三明治。”

程轻黎摆手:“不想吃。”

“等会儿要出去吃。”她打了个哈欠,又伸懒腰,昨天晚上没睡好,这会儿哈欠连篇,眼睛里冒泪光。

蒋司修皱眉,早上温兰打来电话,问这周两人回不回去,他沉吟两秒,答了个不回。

他是学校事情忙,跑来跑去不方便,至于程轻黎,温兰打电话那会儿已经日上三竿了,这位还在卧室里睡觉,多半也不会回去。

温兰应了一声,没多问,只交代程轻黎又瘦了,让他给妹妹做点好的。

蒋司修本来上午有事,但程轻黎一直没起床,他用笔记本远程连了办公室的电脑,整了两份文件,又从外卖下单,就近选了个超市,买了点菜,想着中午跟程轻黎一起在家吃过饭,下午再去实验室。

“中午去哪儿吃?”咖啡杯放下,他问对面的女孩儿。

程轻黎又打了个哈欠,终于缓过来神:“任家教的地方,姐姐说想让我多教孩子一会儿,让我早点去,中午管我饭。”

段洋的姐姐人真的很好,短短几次对话,两人交谈甚欢。

因为对方的热情,程轻黎在课时费上也没多收,虽说打定了中午要早点去,多上会儿课,但钱方面还是按下午四个小时算。

“姐姐?”蒋司修重复她话里的称谓。

毕竟是长辈,她又不能喊阿姨,只能跟着段洋喊姐姐。

程轻黎拨了拨餐桌上的棉签盒,应道:“对啊,我同学的姐姐,所以我也跟着喊姐姐。”

她晃了晃脑袋,相比平常睡饱的时候还是迟钝。

说罢,她侧头看了眼墙上的表,推开椅子起身:“我进去收拾一下,准备走了。”

蒋司修瞧着她:“这么早?”

程轻黎搓了把头发,往卧室走:“在家也没事。”

回到房间,洗漱完又换了衣服,走到床尾椅子上提了自己的帆布包,正查看有没有忘带的东西,接到段洋的电话:“你现在准备去吗,我姐姐让我过去拿点东西,我想着顺路一起。”

先前偶尔对话,段洋就说过,因为自己姐姐住的离学校近,他很多时候都会过去吃饭。

程轻黎当下看了眼时间,肩膀夹着手机,继续检查帆布包:“准备去了,你在哪儿?”

“刚出寝室,我过去找你?”

“不用,”程轻黎把忘带的纪念钥匙扣放进背包,准备送给刘胜凡,“不用,我也要出门了,东二见吧。”

段洋应完又问:“你吃早饭了吗,要不要我在门口便利店随便买点?”

“我也没吃。”他说。

“不用了。”程轻黎本来就吃得少,过不久又要吃午饭,她没有那么大的胃。

段洋好脾气:“那也行。”

挂了电话,程轻黎背好包从卧室走出去,抬眸扫到还坐在餐桌旁看电脑的蒋司修。

老僧入定似的,跟她刚进卧室前的姿势没有任何差别。

程轻黎在心里不知道第多少次感叹,这人应该找个寺庙上班。

美色烟酒他一个不沾,再努努力能肉也不吃,完美符合寺庙招聘条件。

她走过去,看到餐桌上有两盒鲜牛奶,想起刚刚段洋说他也没吃早饭。

顺手从餐桌上捡了牛奶,往包里装,跟蒋司修道:“我拿走了?”

牛奶是早上蒋司修在外卖软件下单蔬菜时,凑配送费顺手买的,本来想着中午吃饭,他和程轻黎正好把它喝了。

此时敲键盘的手停了停,掀眸看她。

程轻黎看他目光在自己手里的牛奶盒上落了下,解释:“介绍我做家教的那个同学来找我,我跟他一起过去。”

“他也没吃早饭,我帮他带一盒。”程轻黎说。

第27章 8.01/黄粱

蒋司修目光没移开, 依旧落在她往背包装牛奶的右手。

程轻黎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把其中一盒拿出来,递过去:“哥哥你喝吗?”

男人落眸, 重新敲键盘, 语声冷淡:“不用。”

程轻黎哦了一声, 牛奶重新装回背包,转身往玄关处走, 开门, 然后很轻的砰一下, 门关。

蒋司修目光凝在显示屏上,半秒后把刚刚敲错的那行字删掉, 摘掉眼镜,捏了捏鼻骨。

段洋在程轻黎心里真的和别的同学没什么差别, 无外乎给她介绍了一个家教, 同组参加比赛, 接触得多点罢了。

除几个很亲近的朋友外,她很少私下跟谁聊天,男生更是没有。

走出东二,遥远看到站在一排自行车前的段洋。

天气转凉, 但近日雨水少,十点过后依旧阳光明媚,男生的脚边拉出一道颀长的影子。

程轻黎看到段洋招手, 帆布包往肩膀上勾了勾,走过去。

三站地铁,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地方。

高档住宅小区, 从进门到坐电梯都要刷卡,段洋经常来, 手里有进门牌,两人一路坐电梯上去,段洋姐夫出差,姐姐来开的门。

段霞开门看到两人,笑道:“我刚还说你们顺路,没准一起来了。”

程轻黎摘掉肩上的包,客气欠身,语声也带笑意:“我想着没事,就早点过来了,想看着小凡尽量今天把理科的作业写得差不多。”

“来来,快进来,”段霞让开,从鞋柜里帮两人拿出拖鞋,“你不知道,现在家教特别难请,主要我家那个正在叛逆期,想找个他能认认真真跟着学的难死了。”

“也就是你性格好,会说话,”段霞叹气,“上回我请那个,人家男生稍微严厉点,吵他了,他可好,跟人说话的时候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我真服了。”

程轻黎笑笑,换了鞋,安慰:“我看小凡也不是不想学,就是不能对他太强势,太严厉。”

程轻黎这话没乱说,段洋的侄子确实不算什么性格好的人,但你换种柔和的方式,好好跟他说,他也听得进去。

她把换下的鞋子放进鞋柜里,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卧室,对段霞道:“那我先过去了?”

她佯装严厉:“我要检查检查上次布置给他的习题他写了没有。”

段霞点头,眉眼染着笑:“去吧。”

等程轻黎进了卧室,段霞接过段洋提来的水果放在架子上,偏头上下打量他,口吻揶揄:“以前叫你小子过来吃饭,总说不来,最近怎么来这么勤?”

段洋话不多,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是程轻黎在跟段霞聊,此时才说上一句话。

他走过来,帮段霞往外捡水果,半低头,搪塞:“想你做的饭了。”

段霞再看他一眼,笑骂:“臭小子。”

段霞做菜水平一般,中午是叫的饭,前面两个路口的一家私厨茶餐厅,价格不便宜,味道也不错。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程轻黎揪着刘胜凡回卧室,接着看上午没订完的卷子。

他人不笨,只是缺乏引导,暂时和程轻黎相处的还不错,在她的照看下做完了数物两科的卷子。

晚上六点下课,段霞本来说还想留程轻黎吃饭,程轻黎拍着自己鼓鼓的胃,说中午吃了太多,又一下午坐在那里没活动,现在实在吃不下。

段霞也是耿直的人,程轻黎这么说,也就没再留她。

“那你是跟小黎一起走,还是留这而吃晚饭?”段霞又看向坐在餐桌旁的段洋,“反正你在这儿也有房间,想睡这里也可以。”

段洋正帮刘胜凡组他的高达,闻言拍了拍手,把刚组装了一半的零件放回盒子里,收拾东西,起身:“我也回去吧,晚上室友找我还有点事。”

正在换鞋的程轻黎闻言看过去:“你晚上还有事吗?”

段霞瞥他一眼,走过来,打哈哈:“谁知道呢,一天到晚比谁都忙。”

段洋把盖好的盒子推进去,往程轻黎的方向走。

程轻黎稍微有点疑惑,但应了一声,还是跟他一起出了门-

程轻黎跟段洋姐姐沟通的是一周三次家教,周三一次,周末两天。

连着去了一周,都能在对方家里碰到段洋,而段洋也次次有理由送她回来。

周三这天再回到公寓,背包扔在鞋柜上时,回想了一下,她就是再迟钝,也琢磨出段洋的意思。

时间还早,蒋司修不在,她从扔在架子上的帆布包里掏出手机,想了想,给林艺琳发消息。

程轻黎:[在干什么?]

林艺琳:[在的在的,我的宝贝。]

林艺琳:[怎么了?]

毕竟是怀疑对方喜欢自己,饶是程轻黎也觉得直接问出来有些尴尬。

背靠鞋柜,凝神几秒,手指点着键盘,斟酌着发去消息。

程轻黎:[段洋有喜欢的或者在接触的女生吗?]

消息发过去没回音,几秒后,对面直接拨过来语音通话。

程轻黎从靠着的柜子直起身,往前两步,想从扔在架子上的背包里拿晚上刚买的唇膏。

天干物燥,最近喝水少,嘴唇有干裂的迹象。

林艺琳貌似在吃东西,吐字不清:“天哪,你终于感觉出来了吗,我还以为他要在你身边呆一个学期,你才能发现他喜欢你。”

手刚伸进帆布袋子,发现段洋的东西落在了自己这里,电动剃须刀,回来时段洋的姐姐拿给他的,盒子大,不好拿,程轻黎帮他装了一下。

此时她微微皱眉,把盒子从背包里掏出来,凝神看了两眼手里的东西,打算明天找个机会拿给段洋。

“在听?”林艺琳没听到回音,往嘴巴里塞了口汉堡接着道,“我和高胜早就看出来了,本来想告诉你,高胜不让说,怕把你吓跑。”

林艺琳非常关心:“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找个时间跟他说清”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下,门被打开,蒋司修推门进来,右手拔出插在锁芯的钥匙,抬眸对上她的视线。

程轻黎眉尾抬高,听筒里林艺琳还在问她情况,她下意识捂住话筒,转身往自己房间去。

她周三这么晚回来是去干什么,蒋司修当然清楚。

他看了眼远处甩着马尾往房间走的女孩儿,钥匙扔在鞋柜上,关上门,刚伸手拉开鞋柜,看到最上一层放的包装盒。

剃须刀,不是他的。

盒子被拆过,也有磨损,所以也不是买给他的。

但确实实实在在属于某个男性。

蒋司修视线扫过,片刻后抬手把那东西拨远了点——挡到他往架子上放钥匙了。

进了房间,程轻黎反手关上门,把刚没说完的话说完:“跟他说清楚。”

“你不喜欢他啊?”林艺琳惊讶,“我看追他的女生挺多,他人也温和脾气好,还以为这次你会动心。”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挂断电话。

程轻黎再从房间出去,蒋司修不在客厅,想起自己的包还扔在玄关,她走过去。

抓起布包看到一旁的剃须刀,盯着看了两秒,总觉得位置好像变了。

她记得刚刚不放在这儿,现在怎么被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了角落,这么想着,把东西捡过来,和手里的布包一起抱在怀里,往房间走。

再次回屋,先是看了几眼班级群的消息,填了要填的表格,再换了衣服,出门去浴室。

浴室灯亮着,但门没锁,应该是蒋司修洗完了,在干别的。

她没犹豫,推门走进去,看到站在洗漱镜前的蒋司修,男人身上穿了简单的T恤,头发半湿,没戴眼镜,正在往牙刷上挤牙膏,照平时的样子看起来没那么像个威严的长辈

蒋司修抬了下眼,从镜子里看到她,眉心皱着:“为什么不用你房间那个?”

程轻黎把浴巾搭在架子上,头发用手腕上的皮筋挽成丸子头:“太小了,不舒服。”

说罢,她把干发帽等过会儿要用的东西统一放在金属架上,最后走过来,很自然的从洗漱台上抽了自己的牙刷,站在蒋司修身边。

洗漱台前挤,两人这么并肩站着,胳膊抵胳膊。

程轻黎跟多动症似的,一会探手拿牙膏,一会儿开水龙头接水。

两人一个T恤,一个睡裙,程轻黎露着的左胳膊就在蒋司修同样露在外面的小臂上蹭来蹭去。

女孩儿的皮肤不同于他,滑腻,细嫩,来回擦了两下,像是激发某种身体里的因子,他有种莫名而难言的罪恶感。

他往旁边站开,右手拿着两分钟前就挤好牙膏的牙刷,搭在水池边沿,皱眉看镜子里人:“以后在你房间的浴室洗。”

“为什么?”程轻黎满不在乎地灌了口水,看他一眼,然后弯身吐掉,再接着直起身体,再扫他,这一眼比刚刚位置更靠下,语气自然,“怎么了,你有反应?”

第28章 8.01/二更

蒋司修想说不是, 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样回答也很奇怪。

他们两个为什么要在浴室讨论这种事情。

他那只捏着牙刷的手还撑在台面上,片刻后,直起身拨开程轻黎往外走, 声线平稳而冷淡:“我去你房间的浴室刷。”

话音未落, 被揪着拽回去, 程轻黎的力气不算大,但他往外走没防备, 冷不丁被这么一扯, 往后踉跄, 被程轻黎压在了墙上。

程轻黎身材纤细高挑,但不到一米七的个子, 站在蒋司修面前还是跟他错一大截。

蒋司修垂眸想推她,但入眼不是裸/露的肩膀, 就是没布料遮盖的手臂, 他低眸看她, 嗓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程轻黎。”

“”

就知道是这一句。

两人挨得极近,程轻黎几乎贴在蒋司修身上,她一手抵在他腰间,有下滑的趋势。

蒋司修伸手捞住她的手, 皱眉,眸子凝着她:“干什么。”

程轻黎动了动腿,膝盖不小心蹭过他的膝下, 不说话,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他。

蒋司修能感觉到她柔软的腰肢贴在自己的身体上, 腰腹, 还有别的。

不是感受不到她身体的曲线,蒋司修从来都知道她长大了, 不再是小时候只到他腰间,会抱着他腿哭的小姑娘。

他的情绪有一瞬间的不平稳,抬手正想把人推开,忽听程轻黎道:“我能看一下吗?”

她好奇宝宝似的仰着脸:“没见过,有点好奇。”

“但又不能去看别人的,”她道,“去大街上跟人这么说,别人会以为我是变/态。”

“”

就好像她现在说要看她哥的就不是变/态一样。

蒋司修轻吸气,握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开,把刚掉在池台上的牙刷捡起来,放在水下冲洗,然后咣啷一下,牙刷插回架子,冷着脸往外走。

程轻黎在他身后扒着门:“小气鬼!!”

“看看怎么了,你又不掉块肉!”她口无遮拦,扬着声音,“又不是说看了就是我的!”

蒋司修被她叫的脑子疼,站住脚,再次深深吸气,掐着腰转过去:“找个男朋友,看你男朋友的。”

因为她年纪太小,蒋司修总觉得跟她谈论到相关话题时很罪恶。

如果不是她不断的口出狂言把他逼急了,他也不会说这种话。

程轻黎抱臂靠在门框,轻轻歪头,面上也不显生气,大约思考了一下,点头:“你说的也是。”

“要不就介绍我家教的那个同学?他还挺喜欢我,我跟他试试算了,反正我也没谈过恋爱,就当有次经验。”她说得自然。

蒋司修咽了咽喉咙,上前半步,正想问她是不是真心喜欢。

程轻黎像是能猜出他想说什么似的,放下抱臂的手,非常愉快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确实还不太喜欢,不过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我就当转移注意力了。”

“干什么?”程轻黎仰脸看试图再次往前走的蒋司修,“少教训我,我上大学谈恋爱天经地义,是你刚刚说让我找男朋友的。”

她视线再往下一瞥,语调轻快却不讲理:“那要不你给我看看,看看我就不谈恋”

“你走什么,”程轻黎踮起脚尖,扬声对着男人的背影喊,“不看就不看,我可以看别人的!”

前面的蒋司修听到,脑子里的血管又是一抽,给程轻黎当个哥,他能折寿十年。

隔了两天的周末,程轻黎再次去段霞家带课,回来的路上找到机会。

段洋把手里提的袋子递给她,里面装了两个手办,是她上次离开段霞家时提到过,说自己喜欢。

两人站在离教师公寓不远的路口,路两旁种的是常青树,所以即使已经进入秋天,树荫仍旧茂密。

程轻黎把袋子推回去,她抬头,看着段洋,语声平和,但说得很直白:“段洋,我不喜欢你。”

段洋一愣,骤然砸来的话让他有点晃神,须臾找回声音,明显失落道:“嗯,这样啊,我知道了。”

程轻黎知道自己说得这么直白很伤人心,但明知道不可能还拉扯,会更伤人。

天早就黑了,西南处的公寓附近照明也一般,隔二十几米才有一盏不算明亮的路灯。

程轻黎单手挂在包带,垂眼看看自己脚尖,很真诚的:“对不起,段洋。”

段洋拎在手提袋的手微微收紧,虽然被喜欢的女生拒绝是件很遗憾的事,但也不是他喜欢谁,谁就必须喜欢他。

他深深吸了口气,故作轻松,坦然道:“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问题,你不用感到抱歉。”

程轻黎也松了口气,正想再说话,又听段洋出声。

人窘迫时会不由自主地摸后脑,纵然段洋在学生时代也是受人瞩目的佼佼者,但面对喜欢的人,他一样会紧张。

他左手从后脑的头发上松下来:“但我还是挺喜欢你的,我可以以不打扰你,很温和的方式追你吗?”

他组织着语言:“其实我们真正熟悉也没有很久,万一你更了解我后,也喜欢我呢”

“没有这个可能,段洋。”程轻黎轻声。

“先不要这样下定论,”段洋笑道,“我不会做很过分,让你尴尬的事,我们就还想正常朋友相处,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程轻黎皱眉,她觉得这样对段洋不公平,她张嘴再想说话,被段洋止住。

他说:“我没办法阻止我的心喜欢你。”

程轻黎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把想劝他的话咽了回去。

感情这种事,每个人都是局中人。

就像段洋这句话何尝又不是在说她,她连自己都阻止不了,又怎么去劝别人。

“所以我们就这样说好了,我们还是朋友,”段洋轻抵程轻黎的肩膀,把她往公寓的方向推,“那我今天就不送你了,刚被拒绝了,有点伤心。”

段洋表现得太乐观,程轻黎被他逗笑,对他的问话没有回答,只点头告别,说自己走了。

蒋司修再回家时,程轻黎已经窝在沙发上了,电视上放着最近热播的电视剧,一部注水无聊的宫斗剧。

程轻黎三天前还在家里吐槽过难看,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打开看。

蒋司修把提着的袋子放在架子上,扫她一眼。

她横躺在沙发上,左胳膊抱着抱枕,右手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机调速度,电视剧被她调成二倍速,说话快得跟绕口令似的,蒋司修都怀疑她能不能听懂。

蒋司修拎了袋子往餐厅走,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怎么回事?”

她明显看着神情恹恹,一副被谁惹了的样子。

程轻黎摇头,不想说话,可能是刚刚在楼下段洋的话让她联想到了自己。

虽说喜欢蒋司修这事是她自己选的,但她现在心里难受,不想搭理他。

蒋司修把袋子里的东西拆了放在冰箱,程轻黎不想理他,他暂时也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收拾完餐厅,去浴室冲了澡,再拿着电脑到餐厅。

书房已经整理出来了,但座椅高度还要调整,更多时候他还是在餐厅办公。

一直到把陈和发来的材料看完,再抬眼,临近夜里十二点,不远处沙发上的女孩儿还抱着抱枕,眉眼恹恹地看着电视剧。

叽叽喳喳地播了一晚上,蒋司修看材料的间隙扫了两眼,已经播过去了六集。

他关掉文件夹,合上电脑,站起身,拇指按在手机屏幕上回了两个学生消息,再掀眸看时间。

放了手机,走到客厅沙发前,拍了拍程轻黎的腿,弯身从她手里抽走遥控器:“去睡觉。”

“大晚上熬夜。”他皱眉说。

程轻黎眼皮都懒得翻,扫着电视,语调软趴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不是让我找男朋友吗,我准备找了男朋友听他的。”她没看蒋司修,顶嘴。

蒋司修再拍她的腿:“那等你找了再说。”

程轻黎哦了一声,从沙发夹缝里摸手机,仰头对蒋司修:“那我现在要跟男朋友打电话了,你回避一下,我问问他让不让我睡觉。”

第29章 8.02/黄粱

程轻黎就那么仰着脸看蒋司修, 他说一句,她顶一句。

“哥哥没事了吧?”她扫他一眼,又瞥他身后还在叽里呱啦的屏幕, 蔫了吧唧又不好惹的语调, “挡着我看电视了。”

同时扬手示意了一下手机:“而且我要跟男朋友打电话了, 别打扰我。”

程轻黎性格很好,从小就是, 开朗活泼, 又聪明会说话, 知道长辈喜欢听什么,也知道怎么讨人开心。

很机灵, 会看眼色,几家父母从不会把任性两个字和她联系在一起。

但独独在蒋司修这里, 她是不同于在别人面前的, 爱顶嘴, 爱怼人的妹妹。

不开心会发脾气,你惹到她,她还会句句顶你,把你气得打她都不知道怎么下手。

可能是从小父母都不在身边, 带她长大的是他,所以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是那个最真实, 最毫无保留的自己。

记忆里她初一转过一次学,在原来的学校上了半年, 被程父程母动用关系转到了一所国际学校。

刚进去, 跟同学都不熟悉,她成绩又好, 莫名其妙被孤立过一阵子。

她虽然好相处,但内里并不是怕事的性格,跟人硬碰硬顶过两次,大半夜被人关进了烧水房,里面摆了各种吓人的东西,还放着阴测测的录音。

夜黑风高,窗户被吹得呼啦呼啦响,仿佛下一秒就有不干净的东西从各种黑暗的地方冒出来。

程轻黎胆子不算大,也和同龄的女生一样,对鬼怪这种东西尤为惧怕,尝试了很多次打不开门后,拿起手机缩到角落,想也没想把电话拨给了他。

明明那时候程宏伟和吴晓红,因为过年都从国外回来了淮州,但在那种情形下,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

听到他声音的一瞬间,怕到声音哽咽,瑟缩着抱住自己,对着听筒那侧喊哥哥。

他当时刚从学校实验室回到宿舍,在寝室浴室接到的电话,听清对面人在说什么后,抓了衣服重新套上,推门从寝室出来,一路到楼下,抄最近的路到校门口,连夜打车赶到了她的学校。

他太着急,以致于也忘了程轻黎的爸妈就在淮州,这本不是他该承担的责任。

不远处电视声音还在继续,程轻黎冷着脸,死尸一样横躺在沙发上,两眼粘在远处的屏幕,盯得认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看。

蒋司修捡了一旁的毛毯,随手搭在她身上,直起身,嗓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干哑,叮嘱:“一点前睡觉。”

程轻黎扭了下身体,侧躺,右手垫在脸下,极不服气地哼唧:“知道了,活爹。”

“……”

蒋司修回到自己的房间,电脑被他随手放在床头,晚上因为加班,还没来得及去浴室冲澡。

他转身,站在衣柜前,拉开柜门,顿了两秒,手从柜门上松下来,撑住柜架,微微垂头。

十分平稳的呼吸下,却貌似隐了并不平稳的情绪-

十一假期,温兰和蒋建河想去周边城市转转,蒋司修的实验告一段落,两夫妻叫着他,又带上了程轻黎。

今年世界局势动荡,生意不好做,程宏伟回来的次数很少,吴晓红公务缠身,距离上次回国也已经八个月了。

程轻黎每逢假期便像根飘零的草,家里房子不少,但就是没人,她无论去哪儿住都是空荡荡的。

高考前,程宏伟和吴晓红也都提过,让程轻黎申请国外的学校。

但程轻黎拒绝了,她能申请且心仪的学校无外乎那几所,不可能正巧就在程宏伟或者吴晓红所在的城市。

况且夫妻俩一个经常出差,一个公事繁忙事业女性,即使是在同一个地方,两人也很难保证能抽出时间陪女儿。

所以思来想去,也就没逼程轻黎出国,在淮大读书,好歹还能有照应。

出发度假的城市,选在临海的清闽,计划在当地呆七天,正好在回来的前一天,帮程轻黎过个生日。

清闽离淮州不远,开车走高速不过两个半小时,蒋建河跟剩下三人说想自驾。

十一假期的前一天,四人从住的小区出发。

蒋建河喜欢钓鱼,光成套的鱼竿就带了三副,后备箱塞都塞不下。

温兰皱着眉,一手撑在后车门,一手压了压后备箱里鼓鼓囊囊的包:“也不知道带这么多干什么,一根竿还不够他钓??”

眼看车旁还有两个行李箱,右手压在竿具上再往里塞还是塞不进去时,烦了,直接提出来两包放在地上,对站在一旁的程轻黎道:“等会儿你干爸来了,让他自己提上去。”

“他要想带竿子,自己就别去了,车坐不下。”温兰说。

程轻黎本来还在跑神,闻言扑哧一下笑出来,怀里抱的包放进行李箱:“您不让他带能要了他的命。”

没两分钟,程轻黎的话应验,蒋建河一手推着自己的行李箱走过来,遥远看到被温兰扔垃圾一样扔在地面的渔具包,行李箱一扔,呼哧呼哧走上来,拎了包就要重新往后备箱塞:“怎么给我扔出来了??我就这点宝贝。”

温兰瞥他一眼,不耐烦:“你看看就你自己的东西占了多少地方,还有行李箱你觉得能放下?”

蒋建河不管不顾地把自己的渔具完整塞进后备箱,下巴往身后一扬,示意:“让她哥再带小黎开一辆。”

话音落,转身喊还没走过来的人:“蒋司修,再去地库开辆车。”

蒋司修手里推的是程轻黎的箱子,闻声落眸在女孩儿身上,她面色无常,唇角带笑,正问温兰过去了晚上吃什么好吃的,一切都很正常——就是没任何理他的意思。

她应该还在生气,最近都对他喜怒无常。

不过也正常,原因在他身上。

想到这儿,蒋司修再次不着痕迹的叹气,推着箱子走过去,拉杆箱停在车旁,站在程轻黎左手侧,和她隔了两拳的距离,平声问蒋建河:“开哪辆?”

蒋建河拿了常用车的钥匙给他。

二十分钟后,两辆车一前一后从小区开出去,往绕城高速的方向走。

蒋建河的车在前,蒋司修和程轻黎的车跟在后面。

车程一个小时的时候,蒋司修架在前座开导航的手机收到通话。

车在高速上,他不方便接,扫了一眼,看到是温兰打来的:“帮我接一下。”

程轻黎把平板上的视频暂停,坐直,从支架上抽过手机:“密码。”

蒋司修沉吟了一秒,忽然说了个“算了”。

程轻黎莫名其妙,斜眸瞥他一眼,面色不虞。

神经病,一个破密码搞那么神秘,还让她接什么电话??

程轻黎反手把手机重新插回架子,勾着毯子拉高,侧身翻了下,给了蒋司修一个冷酷的后脑勺。

第30章 8.02/二更

蒋司修没看, 但也知道她这会儿有多生气。

握在方向盘的右手稍稍紧了下,之后再不着痕迹地松开,他微微偏头, 透过倒车镜确认后方想要超车的车辆, 之后主动出声:“在看什么电视剧?”

“不是电视剧。”女孩儿语气冷然。

“那是什么?”他语气尽量温和。

“电影。”

“什么电影?”

“暴打渣男的那个, ”程轻黎撩着毯子再次往上拉,不咸不淡气死人的语气, “看了一遍不过瘾, 想多看几遍, 提醒自己渣男可能就在我身边。”

“”

蒋司修抬眸,从后视镜看她一眼。

她早上出门时扎了马尾, 在车上躺的这一个多小时,扭来扭曲, 已经乱了, 多余的发丝从皮筋里窜出来, 乱糟糟的,显得她整个人都蔫蔫的。

蒋司修视线收回,车开进隧道,眼前骤然变得昏沉, 再是适应了黄色的隧道灯。

他忽然想起,以前的很多次也是这样,几家大人一起出去玩儿, 每辆车上东西放得都多,她大多时候都被赶过来和他一起坐。

他开车, 她就坐在副驾玩儿平板, 有时候是手机,或者游戏机。

偶尔也看书, 但他会跟她说那样对眼睛不好,让她收起来。

他会跟她聊一些生活上的事情,叮嘱她好好学习,问她在学校情况怎么样,还有没有跟她不对付的同学。

有时候问多了她也烦,会捂住耳朵说哥哥你怎么是个复读机,下次要把答案录下来,再问就放给他听。

反正每次翻来覆去都是那些问题,答案也一样

温兰的电话再次打来,打断了蒋司修的思绪,不同的是,刚刚那个没接,这次直接打到了程轻黎的手机上。

程轻黎把平板按灭,手从毯子里伸出来,接了电话,对着听筒那侧乖乖地叫:“干妈?”

“等下有个服务站,我们在那儿停一下,加带你油,”温兰说完又问,“刚打你哥哥电话怎么没接?”

“我也不知道,”程轻黎乖巧应答,随便编排,“刚刚哥哥的手机响了,但他好像以为是相亲对象还是谁打的,不想接。”

“干妈,”她突然小声,发愁的语气,“哥哥拒绝相亲,还一直不找女朋友,会不会有什么问”

旁边一直听着的蒋司修:

“可说呢,”温兰急死了,她不止一次在程轻黎面前抱怨过,“我前两天还跟你干爸说,他是不是哪儿有毛病?27了,女朋友没谈过一个,你说我都给他介绍多少相亲对象了,不是不见,就是骗着他去见过,然后他说两句就撂挑子走,每天就是论文实验,他能跟他的实验设备结婚吗??”

“对啊。”程轻黎附和。

“我也不是催着他结婚,但他清心寡欲,完全没这方面的想法,让我总感觉他不正常。”温兰语气慢慢担忧。

“就是!”程轻黎再次接话。

蒋司修:

这两个人越聊越热火朝天,仿佛他这个当事人不存在。

他手指点在方向盘上,嗓音冷淡,提醒:“电话挂了,影响我开车。”

程轻黎抱着手机转头,明显不爽地瞪了瞪他

下午五点,到地方,入住的是一家海边五星级酒店,带私人泳池和海滩。

上下两层的复式,程轻黎和蒋司修住二楼,温兰夫妻俩住一层。

晚饭一起出去吃的海边烧烤,八点回来,程轻黎上楼洗澡,蒋司修被夫妻俩留到楼下,谈了些事情。

虽说蒋司修一直读书,毕业后又留在了科研院所工作,但蒋建河其实一直想让他接自己手里的生意。

毕竟他做的也有些眉目,年龄一大,想退休,又没人交,总觉得可惜。

“回来再说吧。”蒋司修把蒋建河刚给他看的文件合起来,放在桌子上。

他上身穿了白色的衬衣,右腕露着只简单的腕表,手腕外侧的腕骨微微凸出,顶在表带内侧的位置,有种克制的性感。

蒋建河啧了一下,声音有种中年男人的浑厚和古板:“回来什么回来,跟你说几年了。”

蒋司修少年班一路走上来,虽说学术这条路他走得很顺,也前途无量,但他这人不喜欢社交,也不喜欢虚与委蛇,在也需要“人情世故”的学术圈,只闷头搞研究,可能最后也只是一个比平常人富裕一点的教授。

蒋建河商人思维,还是希望他能接手自己手里的生意。

蒋司修右手压在资料夹:“我干这个也不是为了钱。”

如果是为了钱,他当年毕业也不会进国家的研究所,留在国外或者进一些有名望的私人企业,年薪都不会低,不至于现在每个月就领那点工资。

虽然现在钱也不少,但还远不到挥金如土的地步。

蒋建河看到他这样子就恨铁不成钢,磕着桌子还想再劝,温兰眼见父子俩说不定要顶起来,走过来打断对话。

她看了眼蒋司修:“过来和我洗点水果,等会儿拿上去给小黎。”

蒋司修也不想跟蒋建河再接着谈,这种事情想法不一样,很难谈拢。

他是个物欲很低的人,相反,精神世界就要求的比较丰富,他当年进少年班之前,走过物理竞赛,是真的喜欢这个方向。

他把茶几上的文件往外推,起身,跟在温兰身后进了厨房。

晚上吃饭回来,在路过的商超买了葡萄,温兰用洗净的小剪刀把葡萄一颗颗剪下来,装进盘子里,放在水下冲洗。

蒋司修站在她旁边,把另一个袋子里的蟠桃拿出来。

程轻黎喜欢吃,每年这个时候都一筐筐的买。

温兰把洗干净的葡萄分装在两个盘子里,空掉水:“今天下午你吴姨来电话,问起小黎,我说她在你那边住。”

“你吴姨没说什么,但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妥,”温兰把装了葡萄的盘子端上来,又拿了蒋司修手里的桃子,“虽说她从小一直跟在你旁边,但她现在大了,你到底是个男人,小黎爸妈不说什么,但作为咱们,还是要做到位”

黄色的蟠桃,表面沾水,细软的白色绒毛塌下去,呈现洇湿的深色痕迹。

蒋司修瞧着温兰手里沾了水的那个桃子,忽然开口,声线依旧是冷淡沉稳的:“我平常白天都不在,只有晚上回去睡个觉。”

温兰当然知道他忙,叹了口气:“我当然也知道小黎住你那里最方便,不然早先我也不会给你打电话让她搬过去,就是昨天突然想起来了,怕不太方便”

温兰没再说下去,说多了像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

但转而想,到底是大了八岁,半辈人,蒋司修又是看着程轻黎长大,真有什么才是离谱,至少是他们这几个父母想想,都会在第一时间脸白的程度。

人家把姑娘交到自己手里照顾,总不能照顾出来问题。

但温兰知道蒋司修不是个会犯浑的人,所以也才会总是放心地让他带着程轻黎。

“行了,”她用方布擦了把盘底的水,递给蒋司修,“上去吧,再不拿上去小黎要等急了。”

温兰没说完的话,蒋司修当然知道是什么,他左手托着盘子,另一手把左手腕的袖扣重新系上,应了一声,转身往厨房外走。

温兰当然不会怀疑他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程轻黎住在他那里可能不方便,她爸妈会忌讳罢了。

二楼的客厅对着楼梯口,蒋司修还没完全上到二楼,偏头便看到躺在沙发里翘着腿看平板的人。

洗了头发,没吹,也没拿干发帽包,就从她躺靠的椅背往下,半垂在空中。

蒋司修走过去,盘子放在茶几上,皱眉:“去吧头发吹了。”

程轻黎正在看一个游戏直播,正是精彩的时候,她不想动,随便哼唧了一句:“不吹,要吹你给我吹。”

她还在生蒋司修的气,怎么能他说什么她就干什么。

本以为蒋司修这次不会搭理她,谁知道身边人离开了两分钟,再是不远处她房间的门被磕响。

程轻黎勾头看过去。

男人面朝她,站在她的房门口,身上依旧是那件米白色的衬衣,右侧袖口半挽,露着清瘦却有力的小臂,再往下看,是手里的吹风机。

“过来吹了。”他言简意赅。

程轻黎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

他的衣服总是配色单一,款式也不复杂,但大概是人长得太好看,所以他穿这些并不显得“素”,而是有种喧宾夺主的简单。

衣服简单,人却挺拔惹人注目。

程轻黎哦了一声,放下平板,拨了拨自己的湿法从沙发上坐起来,踩上拖鞋往蒋司修站的方向走。

这复式最好的地方就是浴室多,谁都不会抢谁的。

一楼有一个大的,二楼两个卧室也各有一个。

程轻黎站在镜子前,闭着眼,任由蒋司修的手指穿过她的头发,帮她把每根发丝吹干爽。

从小到大,蒋司修帮她吹过很多次头发,很小的时候,是出去玩儿,蒋司修怕她用不好吹风机,长发卷在里面,后来慢慢长大,很多时候是她犯懒,蒋司修拿她没办法,又不能任由她湿着头发睡觉。

程轻黎一直觉得吹头发是比拥抱或者接吻更亲密和暧昧的方式,在没有点透心意时,仗着这漫长又短暂的几分钟,手指穿过发丝,享受彼此咫尺的呼吸。

吹风机最后对着发梢嗡嗡响了两声,被蒋司修关掉。

“好了,”蒋司修把吹风机挂在她浴室的墙上,“去睡觉。”

程轻黎拨了下头发,从镜子里看身后的人。

因为吹头发,男人站离她不足半米,此时正微微垂眸,皱眉确认她发尾到底有没有吹干。

程轻黎很贪恋这样的时间,不想这么快结束。

她随手捞了洗漱台上的唇膏,在唇上抿了下,转身,对男人仰脸:“好看吗,我新买的。”

她语调轻快,右手压在身后的台面,和蒋司修保持了点距离,扬着头给他看。

因为程轻黎转身的动作,刚搭垂在蒋司修手里的发丝被抽走。

他手垂下,指尖却仿佛还沾了女孩儿发尾的湿气。

随后垂眼,眸光落在她晶亮亮的唇上,浅粉色的唇膏染在她的唇瓣。

他凝着看了几秒,就在程轻黎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忽然伸手,抹了下她并无任何痕迹的唇角。

“涂出来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