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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过勾的 碎厌 23944 字 22天前

第41章 SEV偷尝禁果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的时候,客厅里其他人刚煮了夜宵准备吃,房间还没分,行李箱横七竖八地搁在沙发边。

周肆北笑着打趣宋再旖是闻着味醒的吧,宋再旖回他是又怎样,丁梵抽椅子叫她坐,黎嫣端着一大碗炸酱面从厨房出来,放下时烫得摸耳朵,聂书迩假模假样地要帮她呼呼手指,被黎嫣婉拒,贺庭周在帮忙摆碗筷,不知道周肆北刚才在车上跟他聊了什么,有些难得的挂脸,但宋再旖也没问,因为注意力全往面上去了。

沈既欲放了外套后没坐,也不饿,只进到厨房,周肆北跟着进,手里端碗面,倚着门框津津有味地吃着,还有嘴说他:“让你把人叫醒非不听,非要搁那冰天雪地里当半天护花使者,小心脑子冻坏。”

“再坏也比你聪明。”沈既欲没客气地回呛。

周肆北不满地嘁一声,眼见沈既欲打开冰箱,视线徐徐扫过,拿起一罐汽水,单手开环。

气泡上涌的刹那他问:“还说没坏?冷成这样你还喝冰的?”

沈既欲抬罐要喝的动作顿住,反问他谁冷。

“你啊。”

“我不冷。”

“你耳朵被风吹通红,你还不……”可话说于此,周肆北自顾自停,像是恍然大悟,面条在齿间咬断,笑眯眯地啧啧两声,“哥们,多喝点。”

沈既欲没理他,仰颈,喉结滚动几下,那罐冰的汽水就见了底。

……

所有人夜宵吃完,开始分房间。

柏时屹说这房子是他爷爷原先买来度假的,一共三层,卧室集中在二楼,三楼有两个带卫生间带阳台的套房。

周肆北没说话,但在场只有他是带女朋友的,所以大家都默认其中一个套房给他,剩下一个聂书迩看向黎嫣和宋再旖,问谁高兴跟她住。

宋再旖说她都行,黎嫣说我跟你住呗。

柏时屹有自己单独的房间,沈既欲和贺庭周就把二楼朝阳的那间给了宋再旖。

躺到床上已经是凌晨三点,比昨天更晚,却因为在车上睡过一觉,宋再旖没那么困,躺床上玩了会手机,刷到聂书迩四十分钟前更新的动态,是一张对着车窗拍的极光,虽然不及肉眼看到的震撼,但还是很美。

她点了个赞,刚想继续往下滑,上一秒在视网膜成像的画面没来由地回溯,指尖稍顿,意识到什么后,她重新点开那张极光照片,放大。

然后就看到那扇覆着防窥膜的车窗在夜幕间成为载体,映出窗外极光的同时倒映车内景象。

除开前面仪表盘发出的红蓝色光,车里还有一丝微弱的光,来自后座,是有人手机屏幕亮着,他低头在看,脖颈低垂的弧度不大,侧脸线条模糊却绷得很直,像在保持某种状态,而原因无他,只是那时有人正靠在他肩上安睡。

呼吸在那瞬放轻,心跳反而猛烈。

就这么又看了几秒,宋再旖就着那条动态上方聂书迩的头像,点进和她的聊天框,先问一句睡没,那边秒回,说还没,刚洗完澡,宋再旖直接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接通后还能听见那头吹风机嗡嗡的声响,聂书迩好笑地问她大半夜什么事。

“刚刚在车上,你和沈既欲换位置了?”宋再旖开门见山地问。

聂书迩一听更乐了,“合着你不知道啊?”

“……我知道什么?”

“你枕着沈既欲睡了一路。”

然后不等宋再旖给反应,聂书迩接道:“他说你睡觉喜欢往人身上挂,推都推不开,还会流口水,那我不得赶紧跟他换个位置啊。”

“……”这人又诬蔑她。

“所以,”那头聂书迩话锋一转,促狭地笑,嗓音在电流间被拖长,显得暧昧,“你们俩,睡过了?”

鬼知道当时她脑子里飘过多少青梅竹马偷尝禁果的小说桥段了。

想想都贼他妈的带劲。

宋再旖说睡个屁,聂书迩压根不信。

黎嫣和两人并排坐可能有视野盲区,她坐前边没有,从内视镜里看得一清二楚,看到沈既欲摸宋再旖的头,捋宋再旖的发,眼神里那种绝对克制的欲望她一点都不陌生,因为她曾在另一个男人身上领教过。

明明爱得要死,为什么非要隐忍成这样呢,她想不通。

由着自己联想到某个人,聂书迩将手机从耳廓移开,语音电话还通着,可不妨碍她点开另个聊天框,里面记录还停留在她今早发出去的那条消息,至今没有得到回复。

……

挂完电话,宋再旖给置顶发去一条消息,就两个字,谢谢。

那时已经将近三点半,发完没指望他回,但通知音在下一秒响起,沈既欲回她一个问号,以及:【谢什么?发错人了?】

宋再旖打字:【以为我是你?】

沈既欲就知道她这是准备翻他旧账的意思了,勾勾唇角,没顺着她,重复一遍问题:【那谢我什么?】

想说谢他刚在车上让她靠着睡,可一句话打打删删,觉得怎么表达都矫情奇怪,所以宋再旖干脆回:【你知道的。】

他这么聪明,会懂她的。

果然,不出半分钟,他的回复送达,但变成了一条十四秒的语音,宋再旖看着,指腹磨着屏幕边缘,无意识深呼吸一次,然后才按下播放:“行了,就算在车上睡过一觉也别熬了,早点休息,明天还得早起去追鲸。”

末了又补一条:“晚安。”

声音很低,还有点哑,仿佛只够她一个人听见。

她回他一个知道了的可爱表情包。

……

作为北极圈尽头的极境,并且正值冬季,捷里每日天亮时长只有不到五个小时,所以想要追鲸必须得趁这个时间段,不然根本看不见。

但说是早起,一大伙人还是拖拖拉拉到十点半才全部起床,洗漱收拾完出门是十一点,柏时屹带他们去了一家海景餐厅,落地窗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北冰洋,国王宝座、巨型秋千都伫立在那片风雪中,安静而孤独。

店里温暖如春,海鲜上了一大桌,尤其是奶油烩贻贝,柏时屹强烈推荐,说他每回来这边必吃,周肆北因此想起暑假在海边那次,他和人争论青口怎么做好吃,想起沈既欲说的更喜欢用白葡萄酒炖,随之想起后来的一些事情,手里叉子碰到盘沿,发出一声脆响。

沈既欲抬眼看过

来,丁梵也睨他一眼。

宋再旖没看他,正盯着眼前那盘海胆刺身,她以前没少犯胃病,有病根,按理应该避免生食,但架不住海胆看着新鲜又肥美,极具地方特色的烹调方式,特别想尝,而当她做好决定手伸出去的时候,盘子里突然多出几只剥好的北极虾。

微妙地叫停她的动作。

她偏头看向贺庭周,他拿纸巾擦了擦手,笑着示意她:“吃这个吧。”

一桌人的视线跟着转移。

宋再旖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没拂他的面,象征性地吃了一只,说了一句谢谢,然后直到这顿饭吃完都没再动第二只。

酒足饭饱,出发港口,追鲸的船是柏时屹提前联系好的,据说船长是他爷爷以前的部下。

宋再旖就顺势向周肆北问了点柏时屹的情况。

周肆北说柏时屹是中俄混血,祖母和他们一样是北江籍,世代经商,爷爷位至海军上将,家风挺严,偏出了他这样一个叛逆儿。

宋再旖对周肆北这句评价挺好奇,“他叛逆?”

满打满算的两天接触下来,她只觉得柏时屹这人阳光开朗,怪不得能和周肆北玩到一块儿。

“嗯,也是个酷爱极限运动的祖宗,明知道自己有多金贵,要继承的东西不少,还一点儿不惜命。”说着,周肆北笑着指一下她身后,“这不,前几天还跟沈既欲约好了有机会要去跳伞。”

宋再旖因而转头,就看到那时正站在甲板上的沈既欲和柏时屹。

两人不相上下的高,迎风站着,海的尽头是极夜来临前的粉紫调天空,白色浪花的沫在他们周围打着,都有种混血感的五官说不出谁比谁帅。

银质的打火机在两人之间轮转,可惜风太大,谁都没能点燃一根烟,沈既欲索性放弃,侧头睨一眼柏时屹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是张女孩儿的照片,他问柏时屹几个意思。

“这是我妹妹,漂亮吗?”

和打火机一块儿收回的,还有沈既欲的视线,很冷淡的一眼,其实他连具体长相都没看清,但柏时屹这样问了,他就随口答:“还成。”

满脑子还是刚才宋再旖拉周肆北过去打听柏时屹这个人,不太爽。

柏时屹闻言笑,“她就比我晚三个小时出生,不过从小是养在奶奶身边的,直到初中才回北江,借读了一年,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北……”

沈既欲打断他:“你想说什么?”

……

“我觉得你们挺配的。”周肆北说。

宋再旖听见这句,捋发的手顿了顿,“你说我和柏时屹?”

周肆北努着嘴点头,又说了些柏时屹在学校里的光辉事迹,宋再旖听笑,觉得周肆北真是吃饱了撑的,自己感情上那点糟心事还处理不清,还给她拉郎来了。

她看向辽阔海面,远处是连绵的冰川,几米开外聂书迩和黎嫣两个e人在跟船长聊天,有说有笑,贺庭周和丁梵也聊上了,从没想过的搭配,但背影看着挺和谐。

船已经驶到了海洋中央,接近鲸群出没点。

风浪也越来越大,吹得发丝飞扬,宋再旖只能放下试图捋发的手,插回口袋,摇头说:“没可能。”

……

“你别误会啊,我的意思是,正好她今晚会过来,你们可以先认识认识,就当交个朋友呗。”

沈既欲慢悠悠转过头,平静的视线落在柏时屹身上,“抱歉,我不交异性朋友。”

柏时屹一愣,当即想反驳,想说宋再旖不就是你的异性朋友吗,但教养使然,觉得自己这样质问立场欠妥,所以话到嘴边变成相对委婉的一句:“为什么?”

……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宋再旖一字一句回道。

声音转瞬飘散在海风中,那么轻,那么不真实,周肆北还以为幻听了,所以重复一遍刚才自己那个“怎么没可能”的问题,得到的却是一字不差的相同答案,脸色立马就变了,看她,又扭头看后边背对着他们的沈既欲,眼神充满遗憾和怜惜。

宋再旖开窍了,多么稀奇的事儿。

他问是谁,“能告诉哥不?”

宋再旖点头,之前没时机说,现在也没打算瞒,两秒后回身,朝不远处那道挺拔的背影,斜额示意:“还能是谁?”

或许命运早将他们的红线,在出生那天就打上了一个死结。

“……沈既欲?你喜欢的人是他?”

周肆北又是狠狠一怔,原以为自己掌握了一个惊天情报,还盘算着等会要去好好刺激沈既欲一下,结果宋再旖现在告诉他,她喜欢沈既欲,语气真挚得不行,看样子也挺坦诚的,自然清楚这话一旦说给他听,就等于坦白给了沈既欲。

或者退一步说沈既欲可能比他更早知情。

但问题是,这两人压根就没在一起的状态,沈既欲都爱成那样了,怎么还能由着宋再旖表明心意却无动于衷的,那也太牛逼了。

……

“很奇怪吗?”

和沈既欲轻飘落下的这句形成反差的,是下一秒聂书迩激动大喊的那句“你们快看”,隔壁船上也爆发一阵惊呼,沈既欲顿了下,抬头看过去,目光所及是所有人翘首以待的鲸群游过,黑色背脊相继露出灰蓝海面,摆尾搅动着浪花剧烈翻涌,场面来得壮观又震撼。

“我以为周肆北都跟你说了。”

柏时屹不是第一次追鲸,已经见怪不怪,甚至于此刻对沈既欲这个人的探究盖过了鲸群环绕带来的奇妙,他问:“说什么?”

“我心里有人,她很难追,我花了几乎全部的心思和时间在她身上,所以分不出精力去维系和其他异性的友情。”

更何况异性之间真有单纯的友情吗,或许有,但他沈既欲不信。

这话说得委婉又直白,柏时屹听着,消化着,联想到一些细枝末节,迟疑地问:“那个人,是宋再旖吗?”

而沈既欲承认得比他想象中要利落。

在鲸鱼跃出海面的那个瞬间,他回头,声音和风中另一道如宿命般地重叠:

“是,我喜欢她。”

“是,我喜欢他。”

宋再旖同时望向他,回答着周肆北。

两人视线就这样在这片苍凉寂茫的海域之上相撞,只可惜相隔一定距离,风声呼啸,鲸鱼沉入海底,谁也没听到对方说了什么。

第42章 SEV无罪辩护

周肆北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想问的很多,到头来先蹦一句:“那他知不知道?”

仍是点头,宋再旖收了和沈既欲对视的目光,看回鲸群,那么声势浩大的一群,却也在越游越远的过程中一点点变小,直至消失在汪洋尽头,无踪无影。

“他知道我在追他。”她淡声说。

又似一记重磅炸弹砸向周肆北,连嗓门都扬高一点,“你追他?”

开什么国际玩笑,明明宋再旖只要朝沈既欲招个手,那人就屁颠屁颠地朝她跑了,哪还用得着她追,可与此同时,周肆北脑子慢慢转过弯了,品出味了,觉得沈既欲这招高,实在是高,追老婆第一步直接让老婆倒追,也就他这个走偏门的祖宗能想得出,做得到。

刚才看向沈既欲的遗憾眼神原封不动地复制了一份给宋再旖,宋再旖接收到了,皱眉反问他干嘛。

周肆北笑了笑,“不干嘛,祝你好运,再再。”

说着想拍她肩,却被背后一道如炬的视线盯着,手抬起又放下,他口头补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来找哥。”

宋再旖不置可否。

鲸群散去,天光也跟着渐暗,船回到码头的时候,天幕已经彻底变成蓝调。

追到鲸鱼的兴奋劲过去后才感觉到出海的冷和晕,像某种后遗症开始发作,所以返程路上宋再旖窝在后座,独自消化了会儿,回到别墅又进房间找了药吃,下楼看到大家正在做晚上去看极光的准备,以为没人察觉,却被沈既欲叫

进厨房。

那时灶台燃着小火,没阖盖的奶锅“咕噜咕噜”沸腾着,生姜味满溢,他多的话没说,舀一碗给她后问她还有哪里难受。

宋再旖甚至不知道他是从哪个时候看出来她不舒服的,可也没精力去纠结,摇头说不难受了。

沈既欲看着她问:“确定?”

宋再旖闻言也抬头看他,半晌没出声,而后只是抓住他的手,一副要让他自己感受判断的意思。

沈既欲始料未及,掌心一下碰到她的脸,低头对上她清凌漂亮的眼,那瞬间喉结重重滚过,向后退了一步。

偏偏宋再旖还明知故问:“很烫吗?”

而就在沈既欲要开口的下一秒,外面传来行李箱滚轮的声音,随之是一阵招呼声,打破两人之间要命的氛围,沈既欲抽回手,宋再旖无声地弯唇,端起那碗微微放凉的姜汤,喝完,和他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客厅里多出一个人,一个女孩。

桃花眼,金色浅发,看着不像染的,编成两股麻花辫显得俏皮,白色羽绒服一进门就脱了,往懒人沙发上搭,顺手拉开茶几抽屉,从里面翻出护手霜,看起来很熟悉这房子里的一角一落。

柏时屹见他们两个到场,又指着那女孩重新介绍一遍,说这是他妹,“Kiko,柏时琪。”

柏时琪因此起身,打量的目光掠过沈既欲,像是对他点儿不好奇,直接落在宋再旖身上,然后抬左手,屈两指朝她晃了晃,算作招呼。

宋再旖自我介绍地回应。

柏时屹又充当dm似的交代说柏时琪正好放假在圣彼得堡,听说他们在这,就不请自来了,问大家不介意吧。

黎嫣开玩笑地说介意会怎样。

柏时琪就看一看她,俩姑娘视线碰了碰,她拧开护手霜,慢悠悠往手背挤一点,抹完一屁股坐回沙发,翘起腿,歪头朝黎嫣笑:“我会伤心的,姐姐。”

中文发音听着比柏时屹还正宗点。

黎嫣也笑,问她多大,“没准我得叫你姐姐。”

柏时琪就抬眼,或许是身为这栋别墅主人的缘故,没有半点局外人的生分,坐沙发上跟个小佛爷似的,手肘撑膝抵着下巴,目光在客厅或站或坐的一圈人流转过,最后指着沈既欲开口:“和他同年同月,小12天。”

话落,客厅静一分。

就连原先置身事外的丁梵都看过来。

因为这话说得实在有意思,两个初次见面的人,先前打招呼都不带对视的,眼下柏时琪却连沈既欲的出生年月一清二楚。

宋再旖无声瞥向身旁的沈既欲。

他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不笑时其实挺冷淡挺漠然的,但骨子里又是痞的,所以给人感觉很矛盾,怪不得会让那么多姑娘要死要活。

这也是她刚意识到的。

柏时琪仍带着点笑,等了几秒没等到沈既欲给任何反应,一个眼神都没有,好像完全把自己代入了一个参照物的角色,仅此而已,没有旖旎,没有遐想。

而她也不在意,反问黎嫣她俩到底谁大谁小。

黎嫣说那还是我大,你没叫错。

周肆北适时出声说这样算他也比她大,逗柏时琪叫声哥哥来听,他俩不是头回见,之前因为柏时屹的关系在LA打过照面,只不过基本都是他去她来,在俱乐部门口一面之缘,没说上几句话。

柏时琪还没说话,柏时屹先嗤他:“得了吧,我这亲哥都多少年没这待遇了,你想都别想。”

周肆北乐了,“那她叫你什么?”

“没事Evan,有事柏时屹。”反正就是直呼大名。

柏时琪在旁边努着嘴点头。

连亲哥都占不到的口头便宜,周肆北当然只能作罢,几句话揭过这个话题,没一会儿丁梵转身回房拿东西,他跟着离开,聂书迩顺势想起自己充电宝没拿,也上楼,留黎嫣在沙发边玩手机,柏时琪主动和贺庭周搭了几句话。

柏时屹订晚餐去了,一屋子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大少爷,也不是不会开火做饭,主要是懒。

宋再旖打开手机看了看未来三小时的气温,决定去换件更厚的外套,往楼梯走时没注意身后,到二楼才有所察觉,步子在自己房门口稍停,刚要转身,一只手已经伸过她身侧,擦着她的肩膀转动门把,与此同时左腰被扣上另一只手,推着她进去。

开门又关,不到三秒。

背部贴上门板,是第五秒的事情,后脑被沈既欲掌着,没磕着碰着一点,但宋再旖整个人反而懵了,看着眼前活生生一个如同入室抢劫般的沈既欲,问他干什么。

他说:“我不认识她。”

答非所问的一句,宋再旖眨了下眼睛,过后才反应过来沈既欲话里的她是谁,想明白他这句代表的意思,却更莫名其妙了,“我又没问你。”

“嗯,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

“那能别贴这么近吗?”

房间虽宽敞,但没开灯。下午五点,外面已经一片漆黑,没有月光,只有点点星光,昏暗滋生压迫感,就算两人之间可能还有一些距离,可宋再旖就是觉得沈既欲正压着她,他的体温他的呼吸太滚烫。

两双眼睛更是在黑暗中紧紧相对。

如同一场无尽的精神缠绵。

沈既欲听见了,却没退,头更低,近乎和她相抵,在宋再旖终于抬手要推他之前,先攥住她的手腕,拉高摁在门板上,然后闷笑一记:“力气这么大,看来是没哪里不舒服了。”

到此宋再旖算是听明白了,这是接上刚在厨房那一段了。

也哼笑一声,也没再妄想能推动沈既欲,只是看着他说:“可你弄疼我了。”

……

沈既欲在下一秒放开她。

他问她哪儿疼,宋再旖就把手腕翻过来给他看,确实泛点红,倒不是沈既欲力气用得有多大,实在是她皮肤嫩,稍微用点力就会红,撞一下就得青。

沈既欲也门儿清,但该道的歉乖乖道了,又说了两句好话,被宋再旖以她要换衣服为由赶出房间。

下楼时迎面碰上柏时琪,他无言侧身给她让道,柏时琪没领情,反倒堵住他,沈既欲不得已看她,两人一俯一仰,莫名在楼梯上形成对峙,轮到他问一句干什么。

柏时琪看着他,“柏时屹说位子订好了,怎么发消息一个两个都找不到人。”

说着不动声色地侧目睨一眼他走来的方向,是在楼梯左边,可柏时屹分明告诉她,沈既欲房间在楼梯右边的走廊尽头。

沈既欲想起刚才手机好像确实响了两记,但那时他正哄小祖宗呢,没空理,当下拿出来一看果然有几条新消息,是柏时屹发在群里的餐厅定位,然后分别@他和周肆北,让两人从车库挑两辆车带大伙过来,钥匙在玄关第二层抽屉。

但等半天,没一个人回他。

所以沈既欲当着柏时琪的面往群里回了个OK,周肆北仍是杳无音讯,也不知道在房间里干嘛。

可柏时琪仍没放他走,她又径自往上一级台阶,离他更近,如此一来沈既欲能闻到她身上幽淡的香水味,眉头不自觉地皱,手从裤袋里抽出来。

柏时琪问:“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你生日吗?”

“我为什么要好奇?”沈既欲反问,“照你这么说,我每年生日都能收到挺多匿名祝福的,难道我还要一个个去管谁是谁?”

他自认为说的还算隐晦,也宁可是自作多情,没把话说太白,但言下之意没含糊。

他想柏时琪应该能听得懂。

柏时琪确实听懂了,却觉得更有意思了,从下往上打量着他,缓缓笑出来:“你在怕我?”

沈既欲懒得再跟她废话,撂下一句“你想多了”之后侧身从楼梯边缘离开。

身前陡空,柏时琪回头凝视沈既欲下楼的背影,唇角长久地勾着。

……

晚饭柏时屹订的还是海鲜为主的餐厅,晕船的后遗症好像还在,宋再旖没什么胃口,就随便吃了点,旁边沈既欲察觉了,没作声,只找老板要来菜单,加了份红菜汤。

上桌后宋再旖果然连喝两碗。

旁边周肆北又和柏时屹吹起牛了,丁梵在发呆,聂书迩和黎嫣在p下午拍的追鲸照片,准备发朋友圈,谁都没注意这一切。

而剩下两个人注意到了。

柏时琪无声瞧着,叉一块鹿肉放进嘴里,咬下的刹那牙齿碰到叉尖,贺庭周直接问宋再旖红菜汤好喝吗。

宋再旖点头,“挺好喝的。”

沈既欲就笑着插话让她再喝点,宋再旖说她饱了。

“是么?”沈既欲后靠椅背,视线带点儿

懒地扫过她习惯性挺直的肩背,不盈一握的细腰,哪哪都瘦,喂了这么多年都喂不胖。

“是啊。”

等到所有人都吃差不多了,周肆北看天气,沈既欲看AuroraApp,确定了今晚极光kp值大于5,处于爆发状态,一行人转场去到户外。

车停下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九点,这座遗落在世界尽头的小镇很静,只有风在吹,四周空旷全黑,因此显得那时在天边飘动的极光是那样绚烂、闪耀,粉绿交叠,像彩带一样,饶是在场各位都没少见世面,也还是没忍住惊叹,因为那种壮丽几乎直击灵魂,烙进心脏,以此感受凡人的渺小,苍穹的伟大。

聂书迩看呆了很久才想起来要拍照,丁梵也使唤周肆北给她拍了几张。

沈既欲问宋再旖要拍么。

她说好啊。

于是快门按下,照片定格,宋再旖凑过去看,就看到镜头里的整片极光和满天繁星,看到自己因为低温而变白的皮肤,泛着微红,肩头有凝结的霜花,注视镜头的眼睛很亮,弯着,带着笑。

她让沈既欲把照片发给她。

沈既欲照做。

各自的单人照都拍过后,黎嫣提议拍张合照,聂书迩立马响应,撺掇贺庭周拿他手机拍,贺庭周没拒绝,刚要调成前置模式,柏时琪出声叫住他:“我给你们拍吧。”

本就是人家的朋友局,她不请自来,站在里面显得多余,这个道理她懂。

宋再旖看她一眼。

柏时屹还想劝她一起拍呗,柏时琪已经拿出手机,退后几步,拉开人群和她的距离,确保大片极光和所有人能入镜,然后扬声喊:“我倒数三个数!”

“三!”

周肆北拉着柏时屹往丁梵右手边站,左拥右抱地笑,丁梵让他搂腰的手松一点,太紧了,黎嫣捋头发,聂书迩整理衣服。

“二!”

贺庭周被聂书迩推到宋再旖旁边,嘴上嚷着他挤到她啦,贺庭周笑着道歉,聂书迩摆摆手,对着镜头开始做表情管理,宋再旖刚要侧头看贺庭周,手腕被人拉住换了个位置,她一下从左边换到中间,头侧的方向因此调转,看向沈既欲,沈既欲说你们女孩儿合照不都爱站中间么,站两边脸会畸变,宋再旖没想到他居然很懂。

但还没来得及说谢,柏时琪已经倒数到最后一个数:“一!”

而就在这一秒,宋再旖感觉垂下的手被人牵住。

只不过有衣服做挡,镜头拍不到。

……

合照拍得很成功,柏时屹把柏时琪拉进他们的群,让她把照片发群里,然后说:“快许愿吧。”

他解释在北欧的古老传说中,对着极光许愿就一定会实现。

聂书迩特别信这套,平时就没少对天祈祷,第一个双手合十闭眼,黎嫣和丁梵没说话,可全都心怀虔诚地这么做了,柏时琪嚼着口香糖的脸颊缓缓停下,侧头朝某个方向看一眼后阖上,贺庭周仰头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肆北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却在此情此景下也宁愿信一回邪,许愿的前一秒望向丁梵。

宋再旖不贪心,只向上天求了一个愿望——

那就是希望她爱的人都能平安健康。

……

长达两分钟的静默无声后,周肆北打趣地问沈既欲刚许了什么愿。

沈既欲闻言别头看他,“想知道啊?”

周肆北秒懂地接:“求求你。”

他可太想知道这家伙又许什么肉麻的愿望了。

沈既欲低笑出声,遂了他意地开口:“我还能许什么愿,当然是祝祖国繁荣昌盛啊。”

他说这话时还是那副混不吝的姿态,身形散漫,笑容也懒散,周肆北见状当即嗤他又耍人。

可偏偏宋再旖觉得这句是真的。

因为她知道沈既欲就是这样一个人。

生来就毫不费力拥有很多东西的人,有无数可以挥霍和放纵的资本,却偏偏有着自己的追求和抱负。

轻狂之下,是一片赤忱。

他会帮收废品的阿婆推一段车,会陪迷路的小孩找到家长,会顺手捡起地上的垃圾,会无声地为每一处难堪兜底。

宋再旖问过沈既欲两次为什么想当律师。

第一次他吊儿郎当地笑说:“当然是为了以后你看谁不爽犯事儿了,我能给你做无罪辩护。”

第二次他说:“这个世界不算好,总要有人做点什么,我想那个人可以是我。”

……

周肆北仍在以求相逼他说真话,沈既欲被他磨得没脾气了,反问他:“你心里都清楚,还问我干什么?”

他还能许什么愿。

除了祝祖国繁荣昌盛,当然是希望他的再再能像现在这样自由快乐地过完一辈子,希望她所愿皆成真。

如果非要再扯个他自己的愿望,那就祝他越长越帅吧,说不定再再可以因此更喜欢他一点。

想法得到验证,周肆北瞧着沈既欲那不值钱的笑,惋惜地摇了摇头。

当晚,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在社交平台更新了动态,宋再旖发的是沈既欲帮她拍的那张照片,配文一个爱心,聂书迩带定位po了大合照,同时分享一首歌,是《Umbrella》。

而沈既欲也久违地上传了张照片。

空镜为主,黑夜和极光交映,繁星闪烁,只有接近三分之一的右下角隐约露出两道模糊背影,一高一矮,紧挨着,文案看着也像是网上找的,挺俗,挺矫情。

——“极光下许愿,成为你的不冻港。”

第43章 SEV引诱

似乎遥远地呼应着有人曾撂过的话,只可惜那个人缺心眼儿,压根想不到这么深层次的东西。

回到别墅后沈既欲又煮了一锅姜汤,不过这次见者有份,喝完胃暖了,原本冻僵的精神气就都回来了,柏时屹看时间还早,撺掇起玩桌游,周肆北说他也正有此意,两人相视一笑,黎嫣问他们玩什么。

周肆北想了想提议:“狼人杀怎么样,都会吗?”

聂书迩说她听过,围观过,还没自己上手玩过,丁梵也说她玩的不多,有点生。

于是柏时屹就揽起介绍规则的职责:“其实很简单,这么说吧,我们九个人等会抽身份牌分成两个阵营,好人和狼人阵营,其中好人阵营又会分成神职和平民两边,而狼人最快的获胜条件就是屠边,就是将随便哪边的人全部淘汰出局,视为狼人获胜。反之,两方好人把全部狼人投出去,就算获胜。”

周肆北接他的话补充:“神职身份包括预言家、女巫、猎人。预言家每晚可以查验一名玩家身份,女巫每晚可以选择解药救活一名被狼人袭击的玩家,或者使用毒药使一名玩家出局,全程只能各使用一次,且不能自救,猎人在出局时可以带走场上任何一名玩家,前提是被刀或者被投票出局。”

“也就是说被女巫毒死的情况下不能开枪,对吧?”丁梵问。

周肆北点头,柏时屹起身去楼上拿狼人杀的道具牌。

别墅里暖气开得足,宋再旖盘腿坐在地毯上,她跨年那晚才和邹凌他们玩过,熟得很,所以趁这个时间好心给丁梵科普了诸如“刀”、

“金水银水”、“查杀”等等的游戏黑话。

聂书迩也听着,上课都没见她这么认真过。

俩姑娘一边一个,沈既欲坐在离她们半米之外的沙发边,手肘撑膝,慢条斯理地剥着橘子,剥完三个给她们分,黎嫣刚好看见了笑嘻嘻地问没她的份儿吗,沈既欲说她来晚了。

贺庭周靠在沙发另一端,柏时琪从厨房拿几罐饮料出来,视线扫过客厅一派祥和的氛围,在贺庭周旁边落座。

周肆北打开客厅的投影仪,连上蓝牙。

柏时屹很快去而复返。

九人局,所以是一个上帝,三神职,三平民,两狼人。

周肆北这个玩咖自告奋勇地要当上帝,没人有意见,他就拖了张凳子,坐到茶几前,和其余八个或坐或靠着沙发的人形成对立面,有模有样地摊开身份牌,指挥他们按从左到右的顺序依次抽取。

“大家身份都确认了吧,那我现在跟你们确认一下手势。”说着,周肆北竖右手大拇指向上抬了抬说:“这是好人。”

然后手腕翻转,向下压,“这是狼人,OK?”

所有人嗯一声。

“狼人到时候天黑睁眼刀人就比数字,1~8的手势不用我教吧?”

黎嫣催他赶紧的吧。

周肆北笑一声,然后在手机上操作几下,有歌流出,他说这是为了防止场外声音干扰,沈既欲笑他还挺讲究,宋再旖听出他放的是《DeepGreen》,笑他还挺有品味,周肆北对两人的夸奖照单全收,清一清嗓子宣布:

“好,那游戏现在开始。”

……

“天黑请闭眼。”周肆北环顾一圈,“狼人请睁眼。”

这句话落,宋再旖缓缓睁开眼睛,四分之一的概率被她抽到,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差,而后也不等周肆北提醒狼人互认同伴,她已经扭头,先看最靠左的丁梵,她正紧闭眼睛,pass掉,朝右看的下一秒,她撞进明亮光线里一双漆黑的眼眸。

两秒的相认,她无声笑出来。

沈既欲也注视着她笑。

狼人居然是他们两个。

很像某种命定的安排,到这一刻,他们终于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狼狈为奸”。

周肆北作为全知视角,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也难掩笑意,因为他已经可以预见这局该多有意思了。

这俩老贼估计能把节奏带飞。

可再想笑也忍住了,他严肃道:“请狼人统一意见,告诉我今夜你们要杀谁。”

宋再旖挑眉,用眼神问沈既欲想刀谁,沈既欲就耸肩朝她摊手,宋再旖看懂了那是随便她的意思,于是她也没推诿,眯眼扫过在场其他六个人,充满了寻觅猎物的味道,最后转头对周肆北竖起一根手指。

周肆北见宋再旖上来就刀丁梵,也眯了眯眼,略带不满地问她确定么,但转瞬对上沈既欲的目光,他用口型暗示出三个字。

——别废话。

周肆北只得认,让狼人闭眼后继续推进流程:“女巫请睁眼。”

这回睁开的是黎嫣。

她也算半个狼人杀老手,这会儿拿到女巫这个关键神职,托腮翘着腿,等周肆北告知完昨晚死亡的是几号,她撇头看一眼最左边可怜的丁梵,思考几秒,摇头拒绝了使用解药,毒药也没用。

所以丁梵就这样在第一局被刀淘汰。

她倒是无所谓,本来就不太会玩,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观摩一下,同样搬了凳子坐到周肆北身旁,当起上帝助理。

接下来就是第一轮发言时间。

由于丁梵是1号,周肆北直接让她发表遗言,她想了想只说自己是平民,信或不信留给他们去猜。

宋再旖坐她旁边,理所当然的2号,环着膝,神情挺平静,“我是预言家,全场唯一真预,验人是根据以往经验,边角位爆狼的几率大,所以昨晚刚好是摸了一下我的上置位,1号玩家,结果确实是一张查杀牌。”

说完她耸一下肩,似乎对自己刚揪出狼,人就直接出局了表示特别遗憾。

其他人没想到宋再旖一上来就跳预言家,视线全都聚焦,又听她查杀丁梵,全都陷入思辨。

聂书迩是3号,她说自己拿的好人牌,没有任何视角,所以无话可说。

4号是沈既欲:“我也是一张闭眼牌,后面听发言。”

简短利落的一句,配着他冷淡的眉眼,让人分不清真假。

发言轮到5号黎嫣,半场听下来,也就宋再旖给出了点有用信息,组织一下措辞她说:“首先我跳女巫,至于为什么刚才没用解药救1号,想法和2号玩家差不多,在首发没有任何视角的情况下,1号和8号在我这里不做好的倾向相对大一些。”

8号柏时屹突然被cue,愣两秒,对这口莫名扣下来的锅不服,可还没轮到他发言,只能忍气吞声。

黎嫣接道:“而且按照2号的意思,1号就是自刀狼,这个身份我暂时没有异议。”

如果丁梵真是自刀骗解药的狼,那她没救无疑是很明智的,人总是潜意识去相信对自己有利的认知。

她发言完毕后轮到6号贺庭周,他视线同样扫过在场玩家,“我先说我是民及民以上的身份。”

然后转向宋再旖,“2号发1号一个查杀,她这样跳预言家没问题,5号分析逻辑也没错,但就1号作为新手玩家,拿狼,还开局一上来就自刀,我觉得这个操作缺乏说服力。”

宋再旖因此质疑他这算场外吧。

周肆北适时提示过麦的玩家不得说话,宋再旖只得作罢,贺庭周垂下眼没看她,柏时琪在旁边轻笑一声问:“到我了?”

“嗯,我说完了。”

于是柏时琪将手里提着的起泡酒搁到茶几上,漫不经心地捋一记头发,仿佛到这个时候才算入局,悠悠开口:“我才是全场唯一真预,6号是我的金水。”

贺庭周闻言看她一眼。

她没理他,掠过旁边四个人落到宋再旖身上,“虽然我是后置位起跳,但刚刚2号很明显是在有视野的情况下跳的,我觉得她有狼人嫌疑。”

这话一出,场上局势其实就有些明了了,所以终于轮到柏时屹发言,他做总结分析:“首先,2号查杀1号,她俩肯定是对立面,如果2号是真预,那1号是自刀狼没跑了,但如果不是,那2号就是悍跳狼,这种情况下,7号就应该是真预。”

归票情况也阐述得很清晰,宋再旖和柏时琪同时跳预言家,二者必有一假,所以轮到投票时票数在两人之间对半分,245号投柏时琪,678号投宋再旖,剩聂书迩关键的一票。

她还有点在状况外,本来就第一次玩,拿的还是好人牌,一点视野没有,每个人真真假假的发言也还在消化,犹豫几秒后选择把票投给柏时琪。

毕竟比起柏时琪,她更相信宋再旖。

柏时琪看到这结果笑了,轻嗤一句dunce。

……

“天黑请闭眼。”游戏很快进入第二天夜里。

等到狼人可以睁眼的时候,宋再旖偏头看向沈既欲,他也正看着她,唇角勾着懒洋洋的笑,那时客厅里只有R&B的节奏慵懒流淌着,隔着一个聂书迩,却旁若无人得好像只剩彼此。

真有种暗度陈仓的感觉。

周肆北照例询问狼人今晚要杀谁,沈既欲从首轮女巫没救人、宋再旖跳预言家开始就懂了她这局的打法,所以连沟通都没有,两人直接相视一笑,默契至极,都抬手,沈既欲比数字二,宋再旖则悬空在自己脖子那儿划过一道,缓慢且从容。

刚被诬陷自刀狼的丁梵看到这场面没太懂,扭头问周肆北,周肆北告诉她说这俩秀儿是在逼女巫交解药,黎嫣第一轮没救,没道理第二轮还不救,为了身份做好,她也不得不救。

事实的确如他们所料,天亮之后周肆北宣布昨晚是平安夜,宋再旖第一个发言,先以预言家的身份发金水给8号,然后重踩一脚上局怀疑她的6号是狼,没多久又被女巫发银水,节奏带得有理有据。

与此同时沈既欲突然悍跳猎人,不出意外地感受到一道来自右侧的视线,他偏头,看清是谁后无声笑了笑。

轮到贺庭周发言,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说出的话却将局势推到另一个有趣的境地。

他笑说自己才是猎人,“等会大家如果投我的话,那就是一狼一猎人出局。”

狼指谁不言而喻。

四目相对,平静又剧烈地擦着火。

可几秒后沈既欲淡然地笑出来,那意思分明是,你尽管这样做,反正我也没想活。

因为他的计划本来就是用自己的命诈出最后一个还不确定的神职。

只不过巧的是,这个人是贺庭周。

而当第二轮投票结果揭晓的时候,这局胜负也已经注定。

贺庭周在“好人”宋再旖的控场节奏下被投出,他翻开自己面前那张身份牌,当真是猎人,说到做到地拉着沈既欲同归于尽。

黎嫣原以为游戏可以就此结束了,却被上帝周肆北告知游戏继续,当下愣住,回过神后意识到这四个字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场上还有狼人。

可是她的女巫身份已经暴露,一旦天黑必被刀,就算她还有毒药可用,但遵循狼刀在前的游戏规则,狼人还是先她一步完成了屠边,所以想通后她反问还有什么继续的必要吗。

周肆北笑着说:“当然是让游戏有始有终。”

宋再旖闻言也笑出来,眼睛亮晶晶的,黎嫣见状哪儿还能不明白,忍住白眼说:“合着我钻狼坑了呗,你们祖宗俩悍跳我全站反了是吧?”

沈既欲从出局就又开始剥橘子,到这会儿剥完了,扬手递给黎嫣,斜着嘴角,笑嘻嘻地点头。

黎嫣一把接过,同时礼尚往来地还他一个抱枕,扔在沈既欲腿上,他更乐了。

聂书迩这个小糊涂蛋还懵着,问狼人都是谁,丁梵就指着宋再旖和沈既欲说:“喏,他们两个。”

得亏她早点出局,旁观者清,不然现在估计也是聂书迩这样。

柏时屹懊悔不已,想不通自己怎么一被宋再旖发金水就倒戈了,柏时琪嫌弃得不行,等第二局开始前她起身,和聂书迩打商量地换了个位子。

她朝沙发中间走来。

宋再旖没在意,她正忙着撬夏威夷果,沈既欲看见了,在柏时琪即将坐到他和宋再旖之间的时候,他叫一声周肆北:“下局我当上帝,你过来玩。”

周肆北问他怎么了,他说没怎么,“让你有点参与感不好吗?”

说话间他已经站起身,绕出沙发,和周肆北交换位置,宋再旖终于吃到那颗奶香的夏威夷果,然后别头才发现身边换了人。

柏时琪顺势朝她笑一记,悠懒又狡黠,欧洲血统天生的灰蓝瞳孔使她看起来像只猫。

……

第二局从一首《ShutupMyMomsCalling》开始。

宋再旖原本想抽个平民浑水摸鱼一把,结果抽到的是女巫。

轮到女巫睁眼的瞬间,她又一次和沈既欲在这片光亮里对视,但不同于刚才,这次再无一个旁人,有的只是他们两个,隔着一张茶几,不远不近的距离,歌放着,沈既欲用手势告诉她昨天晚上死亡的是谁,然后问她使用解药吗。

宋再旖当即没反应,过两秒才朝他勾一下手。

沈既欲也没立刻照做,目光沉沉地注视她,暗流在彼此眼中涌着,呼吸着,而后才慢慢朝她倾身,手肘仍抵膝,半个身体俯在茶几上。

两人一下挨近。

外面夜已经很深了,音乐覆盖此刻所有的燥,极尽缠绵,宋再旖伸手,一言不发地拉过他的手,沈既欲垂眼看着她掰开他的掌心,看着她在那儿写字。

一笔一画,轻到像羽毛飘过。

很痒。

她写的是“用”。

——“使用解药吗?”

——“用。”

以这种方式回答他。

沈既欲喉结随之缓慢滚动,哑声继续问:“使用毒药吗?”

问完,他视线没再下落,长久地放在宋再旖脸上,她也没再低头,紧盯他的眼睛凭本能在他掌心继续写字。

横、撇、竖、点,是“不”字。

她的指尖每触碰他的掌心一秒,都带起那一秒的酥麻。

……

做完这一切,她笑吟吟地收回手。

至此,女巫完成了引诱上帝的任务。

第44章 SEV挑食

第二局游戏有宋再旖这个女巫带队,预言家也是会玩的周肆北,还碰上丁梵这个狼人有样学样地对跳预言家,结果就是直接聊爆,一轮被全票投走,第二晚天黑的时候宋再旖又根据上轮发言状态抿出了黎嫣是剩下那个狼人,当机立断地用毒带走。

结束得甚至比第一局还要快。

柏时屹嚷着没意思,众人看时间也不早了,所以原地散伙。

宋再旖婉拒了聂书迩一起吃夜宵的提议,上楼回房,洗澡,擦着头发出浴室的时候刚好接到宋砚辞的电话,她愣了下,因为换算一下时间,国内是凌晨五点多。

她很快接通,听到宋砚辞那边背景音有仪器的嘀声,也很快意识到他是在医院,事实如她所想,宋砚辞说他刚下手术台,看到她不久前发的朋友圈,就试着给她拨了个电话。

“玩得开心吗?”宋砚辞问。

宋再旖把浴巾搁到桌上,坐到床沿,看着窗外的寂夜,嗯一声:“开心的。”

宋砚辞说那就好,“衣服穿暖点,注意安全。”

“好。”

“那行,我也没什么事,先挂了,等会儿还得给你妈去排井街那家汤包,她这几天一直念叨想吃。”说着宋砚辞低笑,似是无奈,又似百般纵容,“你早点休息。”

“晚安,爸。”

宋再旖一直很清楚自己从小在爱里长大,她见识过爸爸妈妈以身作则爱人的模样,也听宋砚辞说过,说她是许挽乔送给他的礼物,因此长久以来都被当公主一样无条件地宠着。

还有沈既欲。

或许正如聂书迩说的那样,他在她过去十七年生命里,不止朋友,还扮演着很多角色,尽他所能地为她兜着她的小性子和脾气,以至于很多个瞬间她都把沈既欲对她的偏爱当成了理所当然,所以才会在一朝有可能失去的时候,那样痛苦煎熬。

不过幸好,她醒悟得还不算太晚。

……

吹干头发宋再旖就上床睡觉了,临睡前雷打不动地给大少爷发去一条晚安,两秒后又补一句:【做个好梦。】

隔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才看到他的回复,间隔半小时,就三个字:【你也是。】

她扯唇笑笑,她确实一夜好梦,殊不知有些人彻夜难眠。

洗漱完下楼的时候客厅还很静,晨色微暗,只有一缕暖光从厨房倾泻出来,宋再旖走过去,就看到背对门的身影纤瘦高挑。

是柏时琪,因为有二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个子比她还高点,目测有一米七五。

宋再旖走近的动静同时吸引她回头,两人相视,然后互打一记招呼,宋再旖问她在做什么。

柏时琪微微侧身,让出自己面前的灶台给她看,“睡不着,就起来给大家做点早餐咯。”

宋再旖有些意外于眼前这个看着比她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居然会做这些,表情管理没绷住,被柏时琪注意到,她挑眉笑笑:“怎么,很不可思议?”

“有点。”宋再旖承认得也坦荡。

柏时琪更乐了,往锅里撒着欧芹碎,说:“那我应该还有很多能让你惊喜的东西。”

与此同时宋再旖接收到她偏头看过来的那一眼,意味深长的一眼。

微皱眉,反问她是么,比如呢,柏时琪却没答,自顾自说起来,“我们家看起来家风严,实际上搞的是流放式教育,五大洲我都寄宿过,各种菜系都吃过,学过,像你们那儿的京酱肉丝我就挺拿手,各式各样的人也没少打交道,但我还是更喜欢你们这样的。”

你们我们的绕了一圈,宋再旖听着,问她:“我们哪样?”

“黑头发,有钱有颜有脑子,办事风格和讲话腔调都蛮带劲的。”

像是对这栋别墅里所有人笼统的概述,又仿佛是对着某个特定的人描述,隐喻味强烈,宋再旖片刻没接话,柏时琪转身煮她的汤去了。

直到厨房外传来第三个人下楼的声响,柏时屹也循光过来看一眼,问柏时琪做的什么。

柏时琪说是红菜汤,“昨天晚上我看大家都还挺喜欢的,就简单做了个家常版,等会再往里放点面条。”

寒冬早晨能吃上这么一碗热汤面,确实暖心,柏时屹朝柏时琪竖一大拇指,紧接着看向同个空间里的宋再旖,问她这是也要下厨吗。

宋再旖说是。

这次轮到柏时琪转向她,眼神同样探究,但宋再旖没在意,只从手腕取下皮筋,反手扎起头发,毛衣袖子挽上半截,去到冰箱前。

里面是沈既欲之前联系柏时屹,决定要租他这座庄园时特意拜托他准备的肉蛋奶和一些蔬菜,为的是防止届时有人吃不惯这边的海鲜生食,流理台上也是中式调味料居多,不过好在行程过半,大家都挺适应,没人出现水土不服,但这满冰箱的食物也没浪费,大多被当做夜宵吃掉,眼下还剩零零散散的一些。

柏时屹手机倏地响,去客厅接电话了。

厨房重新变成两个人,宋再旖弯腰从冰箱里挑拣出半盒口蘑,一袋虾仁和两个鸡蛋,柏时琪见状说她做就够了,别麻烦了。

宋再旖淡笑着回:“没事,不麻烦。沈既欲不吃洋葱和番茄,我给他做碗清汤面。”

就这么一句,落在不算安静的厨房里,转瞬淹没在热汤煮沸的冒泡声里。

……

“这样啊,”良久后柏时琪才有反应,盯着自己面前那锅色泽鲜艳的红菜汤,“是我欠考虑了。”

她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自己只记得昨晚那份红菜汤是沈既欲点的,却忘了他从头到尾没碰过一口。

宋再旖仍是轻轻淡淡地笑,任由水流冲洗过手里的口蘑,她摇头:“你没错,是他比较挑食。”

可总有人愿意为他的挑食买单。

而后厨房就陷入相对无言的氛围了,柏时琪没再接话,宋再旖自然不会多嘴,食材都切好备用后,下锅焯水,开火煎蛋,烧水煮面,一步一步熟练而从容地操作着。

等到所有人陆陆续续起床后,都被那时厨房飘出的香味勾到,进门先看到柏时琪那一大锅色香味俱全的红菜汤面,迫不及待想尝,转头又看到宋再旖面前灶上那份清汤面,配菜铺满汤面,卖相一点不输其他。

周肆北还挑上了,纠结吃哪个,可惜没等他做出抉择就得知宋再旖那是给沈既欲做的,没别人的份,当即感觉心碎错付,声讨宋再旖怎么搞特殊,宋再旖说我乐意,周肆北受不了地抖一身鸡皮疙瘩。

沈既欲是最后一个下楼的。

别墅里空调24小时运作,处于恒温状态,所以他只单套一件卫衣,从楼梯下来的时候双手插在兜里,额前头发耷拉着,肩身覆着一股类似起床气的低压。

周肆北朝他吹一口哨,叫他名字,他才抬头,像是没睡好,视线懒倦,扫过桌旁满满当当的一群人后,稍微提了点精神打招呼,然后径直走到宋再旖身边,刚准备坐,看见桌上摆着的那碗清汤面。

和别人都不同,是他独一份的,所以愣住。

椅子抽一半,他迟缓地偏头看向宋再旖,因为知道这种做法只可能是她,除了她没别人,但她没看他,正认真挑着碗里的面条吃着,侧脸对着他,睫毛纤浓,马尾扎在脑后,低垂的脖颈细白。

似乎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的。

周肆北借机笑嘻嘻地打趣他傻愣着干嘛呢,再不吃面就要坨了,沈既欲回神,右手无意识摸一下耳朵后坐下,一言不发地吃起来。

片刻后宋再旖终于吃饱,问他味道还行吗。

沈既欲回答说好吃,声音挺低,只有她一个人听见。

宋再旖笑出来。

吃完这顿brunch,仍是柏时屹带队,去到他家的那个私人雪场,柏时琪说她不请自来主要也是为了这么一回事,好久没过来滑雪了。

说是私人雪场,但其实是会员制滑雪俱乐部,门槛高,自然人就少,相应的,设施半点不输公共雪场,雪道种类齐全,维护得也很好,坐落在半山腰,环境安静,宛如世外桃源。

柏时屹早听周肆北说沈既欲滑雪也不赖,冲浪还没battle一场的机会,这个送到面前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沈既欲问他比哪个,“绿道吗?”

话里话外都是挑衅的意味,柏时屹就知道他应战了,胜负欲一下起来,笑道:“Brat(小屁孩)才滑绿道。”

绿道坡缓宽敞,是难度最低的雪道,适合初学者和儿童。

刚换完雪服准备去绿道的宋再旖:“……?”

她对滑雪这项运动不算感兴趣,但架不住沈既欲喜欢,他想方设法把她教会了,每回都带着她,虽然次次都是他在黑色高级道滑到飞起,她在绿道摔屁股墩。

摔一身雪,还要被他嘲笑。

她每回都赌气说没意思,再也不要滑了,结果过段时间又被他“骗”着来了。

两人临上缆车前,沈既欲让周肆北在底下多长点心,“这么多女孩儿,别他妈只顾着你老婆。”

周肆北摆手让他别废话,“我有数。”

沈既欲给他一个“你最好是”的警示眼神,然后又侧头睨一眼那时正站宋再旖旁边说话的贺庭周,他人还没走呢,就已经像个狗皮膏药黏上了,不屑地扯唇笑笑,盯到贺庭周看过来时,他抬手指一下他,然后晃了晃手机。

没几秒贺庭周收到沈既欲的一条信息:【离她远点。】

他看完,长按删除。

耳边宋再旖接着上个话题问他能滑吗。

贺庭周收了手机,好笑反问:“为什么不能?”

“你腿。”

贺庭周听到这两个字,神情微滞,但很快笑出来,“要不要也比一场?”

宋再旖想也没想地摇头拒绝,她这水平哪有一点竞技可言,没必要自讨苦吃,贺庭周见状没强求,过了会儿聂书迩来找她,气呼呼地控诉说黎嫣这坏女人骗人。

“?”

“嘴上说着不会滑,一眨眼就出溜没影了。”

“所以?”

“还是你比较诚实。”

似夸实损,拐着弯说她们俩水平一样菜呗,宋再旖懂,不怒反笑:“还是我对你比较好吧。”

聂书迩笑眯眯地挂住她的手臂,“嗯,我们再再最好了。”

说完两人往雪道上去了,周肆北瞧着姐俩手搀着手跟企鹅一样挪动的背影,觉得好笑,想着沈既欲的叮嘱,朝她们喊一声“注意安全啊”,聂书迩听见了,没回头,左手臂举过头顶冲他挥了挥。

但同样菜归菜,宋再旖还是要比聂书迩厉害点的,好歹是沈既欲一手教出来的,渐渐找到感觉后,她背身,调整立刃角度和雪板开角,一个利落的犁式倒滑,面朝聂书迩,迎着山间那缕金色的光,风雪在身侧呼啸而过,感受到刹那的爽快和自由。

同时遥望那片白茫积雪的上方,那里是坡度超过40的黑/道起点,缩成零星几个小点的人影看不真切,索性看回距她十几米,正平行直滑降的聂书迩,两人透过护目镜相视一笑。

而后缓滑至绿黑两道交汇的那段时,宋再旖终于看见一个快速冲出的沈既欲,几乎从天而降。

他从陡峭的高级道俯身下冲,重心压得低,轴转横滑降游刃有余,漫天被银白雪光笼罩,只有他这一抹黑色格外显眼,那样意气风发,硬盔挡着,五官一点没露,却给人一种很帅的感觉。

宋再旖想起聂书迩曾对沈既欲的评价——“人长得挺劲儿的,有意思。”

当初不以为意,现在深以为然。

紧随其后的是身穿深蓝雪服的柏时屹,速度也不低,像离弦的箭,俯身冲过她们身旁时,带起一阵疾风,雪场人不多,但仍引起一阵不小的低叹。

那是一种受到来自年轻生命力冲击的感叹。

波及之广,如同车轨过境,卷起强大吸力,让原本还在调整重心准备减速的聂书迩一下分神,乱了节奏,以至于几乎

瞬间向前摔,滑雪杖脱手,那时候她离宋再旖只有不到五米,摔倒后没能立即站起来,坡度还在,惯性使然,连人带板向下滚,也像另一种意义上离弦的箭,刹不住,引来低叹,眼见就要撞到宋再旖,她大喊小心。

可这一嗓子没能幸免什么,等宋再旖闻声反应过来时,聂书迩已经近在咫尺,下一秒她被连带着摔倒,头磕着地,天旋地转间人整个儿懵掉,想不起任何应急方法,雪道还有不长不短的一段,两人顺势滚落。

方向也不算正,尽头是长着刺的灌木丛。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周肆北脱口一句“我靠”,今天谁要出点什么事他难辞其咎,当即要滑过去救场,没成想有人已经比他更快地有所行动,却是来自东和西两个相反方位。

第45章 SEV他们在接吻

雪板在摔倒伊始就脱了身,没被金属划伤,算是万幸,等到被从半道截停,摔进一个人的温热胸膛,而不是冷硬的灌木丛时,突发意外懵住的脑子才开始重新转,护目镜折散色彩,但宋再旖仍能分辨出垫住她和聂书迩的那人身穿灰色。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一道男声,闷着,问她们有没有事,风随之吹着,她听出是谁。

是贺庭周。

瞬间激灵,推了推还压在她身上的聂书迩,然后向右侧翻脱离贺庭周怀抱,手肘撑一把地面,几秒缓过那阵头晕目眩,感觉左侧肋骨隐隐作痛,倒吸口气,但生忍住了,想起身,一只手扶住她胳膊。

这回是沈既欲。

他从另个方向来,急速滑起的雪烟还未彻底消散,洋洋洒洒地飘着,阳光明明被雪粒虚化,可仰头看他时,却莫名觉得眼眶被刺到发酸。

她就着他的手站起来。

周肆北、黎嫣也陆陆续续围过来,一人拉一个,关切地问他们怎么样,聂书迩终于回神,满脸愧疚说着对不起,宋再旖抚了抚她的肩膀说没事,雪场医生在柏家兄妹的调度下很快赶来。

事情至此,得亏了聂书迩水平没那么高,事发时滑的速度还不算太快,撞击力相对小,但医生也说这种摔伤可大可小,骨头本身没有神经,每个人的通阈也不同,不能仅仅用痛或不痛来判定是否骨折,建议他们立即去医院借助医疗仪器进行全面检查。

检查肯定是要做的,只是从雪场下到停车场的一路,宋再旖还被肋骨那里的隐痛牵着,忍着,不想让聂书迩自责,不想让其他人担心,所以全程头低着,连呼吸都放慢。沈既欲在她身边亦步亦趋跟着,想抱她想背她,想替她承受刚才发生的一切,其实他在目睹变故发生的那一秒就已经做出了反应,可奈何距离实在相隔太远,他没能更早一点阻止,挺无力的。

黎嫣还在安慰聂书迩说这只是个意外,没人怪她,聂书迩听不进去,柏时屹在查附近的私人医院,查到后往周肆北手机发一份地址。

而柏时琪注意到那个时候走在队伍靠后的贺庭周,步子有些异样。

她问他腿怎么了,声音没收着,咬字清晰,前后一群人听得见,宋再旖也听得见,脚步随之一停。

回头,看向贺庭周,他面色无异,迈步的身形却有些晃,视线落到他运动裤包裹的腿,想起他曾经受过的严重创伤,想起她和聂书迩刚被他拦住时对冲的那股力,还有她们两个最后全部摔在他身上的重量。

沈既欲同样凝视他,视线同样扫向他的腿,联想到他曾在运动会上耍的那些苦情手段,眼下有种故技重施的拙劣感,不由轻嗤一声,贺庭周洞察了,却也只是苦笑。

因为他这回没装,没有心机没有算计,是真真切切地替宋再旖和聂书迩挡了那么一下,可到头来他什么都不能说,不能辩解,只能选择回应柏时琪:“没事,可能是崴了一下吧。”

但这话在到达医院后被事实推翻,影像诊断显示他左腿腓骨上端骨折,医生问他之前是不是有过相关病史,他没否认,“Comminutedfracture.”

聂书迩英语不太好,扯扯丁梵衣角,低声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丁梵翻译说是粉碎性骨折。

聂书迩愣住,柏时屹也被这结果震住,不由重新打量起这个叫贺庭周的男生。

饶是玩命如他,赛车蹦极什么刺激玩什么,都还没受过伤,更别提粉碎性骨折,而且日夜相处的这几天里贺庭周存在感一直很低,话少沉默,以至于像个谜。

与此同时另一边宋再旖的CT也出来了,左侧第6-7肋骨骨折,好在没有出现明显的移位,骨折端的对位、对线良好,算是轻微程度,加上肋骨是皮下组织,血液循环相对丰富,不用手术,可以通过静养达到自愈。

听完所有医嘱后,柏时琪去帮忙缴费拿药,周肆北去买水,剩宋再旖和沈既欲走出诊室,在走廊休息椅坐下等,私人医院就是好,没有人来人往,没有高分贝的喧哗,阳光静谧得从窗户格子照进来,有棱有角的一道,刚好框住他们两个。

宋再旖看一眼时间,已经下午三点,肚子后知后觉有点饿,就给周肆北发了条消息,让他顺道帮忙带块巧克力,周肆北答应了。

而后手机收回口袋,察觉到沈既欲长久的一言不发,安静得仿佛不存在,只有左手被他握着,成为两人在这片寂然中唯一的连结,她想了想开口:“沈既欲。”

“嗯。”

“刚刚赢柏时屹了没有?”

仍是嗯一声。

“那就好,”宋再旖淡淡笑,口吻轻松地说着:“我和书迩打了个赌,是你赢的话就得她帮我清空购物车了。”

可沈既欲仍低垂着头,恍若没有听见,没有反应。

宋再旖轻叹一口气,反过去握了握沈既欲的手,“干嘛,受伤的是我,你苦着一张脸干什么?”

过两秒又补:“丑死了,我不要喜欢你了。”

沈既欲这才偏头看她,“你敢。”

额前碎发被阳光细细映着,泛着光,呈现些微棕色,调和眼眶那丝很浅的红。

宋再旖注视着他笑,“我有什么不敢的?黎嫣前天还给我看了她们联高一个帅哥,寸头,确实蛮……”

但话还没说完,后颈倏地被一只手控住,力道不大,幅度不小,将她向前推,声息因此一下噤住,交握的手同时松开,转而被沈既欲拉着去抚他的脸。

他一副要她认真看,认真答的架势,问:“比我帅?”

宋再旖挣不开,退不得,只能被迫和他眼睛对着眼睛,那瞬间过重的呼吸仿佛都会摩擦出火星,心神被强势占据,连肋骨那里都止疼,失控无声蔓延,太近了,近到如果此刻有人遥望他们,百分之九十的概率会误以为他们在接吻。

而这一幕也确确实实是这样落进柏时琪眼里的。

她站在走廊拐角的尽头,拎着一袋子药,塑料的窸窣声惊动不了任何一个人,阳光仍慷慨地照在所有人的肩身,沈既欲的右脸朝她,却有一半被宋再旖的手捧着,挡着,柏时琪看不见他的神情,能看见的只有他搭在宋再旖后颈的手,因为用力而青筋伏起,他的下巴也和宋再旖交叠着,心无旁骛地和她“亲密”着。

柏时琪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

久到柏时屹几人扶着贺庭周从骨科二诊出来,医生给他做了手法复位,以避免对软组织和关节的二次损伤,同时建议他回国打石膏继续治疗,久到宋再旖和沈既欲早已分开,回到了肩挨着肩相安无事的状态,连手都没再碰一下,好像刚才那画面是她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