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的手很好看 “阳阳对陛下的身体状态……
沙尘暴过境, 天空空寂得近乎死沉。实验所外,沙地被沙暴抚平,远处沙丘起伏, 不见一丝草木。
“请两位冒险家沿东边直行, 帕尼会全程为你们导航。”帕尼管家温声提醒,“阳阳,路上可能会遇到奇怪的事物,请千万别被迷惑,紧跟陛下。”
夏一阳定了定神,微笑:“我知道了, 谢谢帕尼。”
宴云景看他一眼,朝无垠的沙地走去。夏一阳忙跟上, 乖乖挨着他肩走。
相处十天, 两人真正站在一起的时候其实不多。也是现在,夏一阳才真切感觉到宴云景的身高。他双手垂在身侧, 又背到身后, 忍不住瞄一眼宴云景的头顶。
目光丈量不出,就悄悄靠近,肩膀快碰到宴云景时停下, 这才发现自己矮了不少。他惊讶眨眼, 仰头呼唤:“宴云景。”
宴云景侧眸看来。
夏一阳眼里含着憧憬:“你多高呀?”
“咳咳。”帕尼管家适时出声, “陛下净身高一米九一。”顺便十分礼貌的问夏一阳,“阳阳你呢?”
夏一阳讪讪一笑, 背着手往旁边挪开一步, 小声嘀咕:“你们不是都知道吗?我看见过光脑里关于我外貌的记录……”
说着眯起眼,疑惑地望向宴云景,“话说你怎么知道我的身高?梦里我告诉你的?”
对于梦境, 夏一阳记得不太真切,但他很了解自己,绝不会随便跟人透露真实身高。
宴云景收回目光:“看得出来。”
夏一阳没想到是这个原因,震惊之余心情稍有点复杂,干巴巴地说:“你好厉害哦……”
这声调听起来有些幽怨,宴云景扬了扬眉,并未应答。
两人安静走着,夏一阳忽然发现左边的远处沙丘线上出现了一排哈士奇,它们前脚后脚十分不协调的跳来跳去,走姿乱七八糟。
“……”
夏一阳眯眼细看,有用手揉揉眼睛,转瞬,那群哈士奇消失,又出现了一排翘着尾巴的猫,沿沙丘线往回走。领头的是一只灰白巨型缅因,优雅的走几步停下,转头看向了他,深红色竖瞳和宴云景的眼睛一样,神秘又好看。
夏一阳没忍住,朝那边迈出一步,旋即他的手臂被轻轻握住,一道巧力将他拉回,侧身轻撞在宴云景手臂上。
迷蒙混沌的意识立刻清晰,夏一阳缓慢眨眼,再去看那边的沙丘,猫和狗都不见了。
手臂还被宴遇景握着,夏一阳也没好意思挣开:“刚才那是什么?”
宴云景看一眼那边:“变异沙虫。”
帕尼管家随即开始科普,“它的体型很大,颜色和沙丘相近,借此隐藏自己。这是控制系A级精神力虫子,能制造幻境迷惑猎物,靠近就会被拖进沙坑。”
说完又问,“阳阳刚才看见了什么?”
夏一阳闻言一怔,下意识仰头看向宴云景。正好对方松开他的手,低头回望,两人视线交汇。
“哦~”帕尼管家发出一声绵长的电子音,“让帕尼猜猜,难道看见陛下了?”
“没。”夏一阳低头,回忆刚才看见的画面,抿唇笑了声,“看见些……很可爱的动物。”
“是小鸟吗?”帕尼问。
“不是。”夏一阳想着那只帅气的领队猫,脑海中全是那双和宴云景一样冷峻漂亮的眼睛,他轻轻笑,看起来心情很好,“是一只很酷的猫。”
***
路程七公里,走出五公里后,帕尼忽然提醒前方出现巨型沙漩涡。
见宴云景捡起一团滚动的枯木球扔进漩涡,一瞬后木球被吞没,夏一阳不禁脊背发凉。
正常情况下两人应该绕路,可帕尼管家探测到沙漩涡面积很大,绕路得走很远。
夏一阳抬头看宴云景:“飞过去?”
一阵沉默,宴云景安静看他。夏一阳定了定神:“沙尘暴过后的黄金三小时很关键,我们得抓紧时间。”
宴云景提了提手里的包,提醒他:“算上这些,你确定能保存足够体力?”
“沙丘面积大概一千米,过了这片区域,再走一公里就到棘毒甲所在区域。”帕尼也出声提醒,“从这里飞过去,之后还有一段路要走。阳阳,你得留够体力以应对之后可能出现的意外。”
夏一阳问:“绕路要走多远?”
“稍等,帕尼正在检测……”光脑里的声音消失片刻,随后闪烁两下,“如果绕路,选择左边直行一公里,再右转前进两公里多绕回原路线,这是最近的线路。”
也就是说,得多走三公里,很可能错过黄金三小时,也就更容易惊动棘毒甲。权衡之下,飞过去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夏一阳捏捏指尖,对宴云景说:“我还是觉得应该飞过去,赶在棘毒甲半休眠期间到达。”
惊动一只很容易引发附近其他棘毒甲群起攻击,局面会变得更难控制,就算那些家伙对宴云景造不成威胁,但他们此行不是来杀异形的,而是来取血液的。
宴云景垂下目光:“那就按你说的办。”
说着提起包,没什么表情道,“两套阻隔服、针管、营养剂,大概十几公斤。”
夏一阳神色凝重地看着装的满满当当的背包,身后的翅膀突破衣服伸展开来,他仰头,眼神坚定:“你我都抱得动,多加个包而已。”
说完抖抖翅膀,顿了两秒,问宴云景,“回去后,能帮我改改平时穿的衣服吗?展开翅膀就弄坏一件,我怕再过几天就没衣服穿了。”
宴云景:“我不是裁缝。”
“你不是改过阻隔服吗?”夏一阳往前凑近,犹豫着在宴云景身上寻找合适的地方下手,最后干脆伸出双手望着对方,“我怎么抱你?”
“阻隔服材质特殊,属于军用产品,设计修改方案交给实验室的装置就能改。”宴云景单手拎包,另只手臂环住夏一阳的腰,避开了敏感部位,搂紧后低头,“你以为是我一针一线缝的?”
夏一阳无辜眨眼,双臂收拢抱紧宴云景的背:“我下次就不会这样以为了。 ”
扇动翅膀,沙尘扬起,看似夏一阳抱着宴云景,实际上是宴云景用力揽着他。他的翅膀发力很猛,完全可以带动两个人。
这段路程不算长,这是夏一阳第二次飞行实践。起初他还有些生涩,很快就找到了节奏。
他和宴云景身体紧贴,距离极近,没有上次那般被异形追逐时的紧迫,四周静谧无声,夏一阳渐渐生出些局促感。
飞半程时,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我努力锻炼,能拥有你这样的身材吗?”
话出口就后悔了,并且还吃了满嘴子的沙。
宴云景缄默着,连向来善解人意的帕尼先生一时间也没吭声,夏一阳尴尬得恨不能直接钻进沙坑。
就在他无地自容时,帕尼管家先于宴云景开了口,虽然没直接回答问题,却也相关:“阳阳似乎对陛下的身体状态很了解,是因为鹦鹉时期见过?”
曾经沐浴时的偷窥小鸟夏一阳闻言翅膀猛抖,慌张失措的在空中乱七八糟飞了一通,堪堪稳住阵脚。
他满脸通红,憋着张严肃脸,这时才听见帕尼先生又委婉道:“阳阳想达到陛下这样的体魄,可能……具有一定挑战性。”
夏一阳:“……谢谢你用如此体贴的词。”
“哦,不用客气。”帕尼先生回应,“你可以向陛下取经,回帝国后,他肯定会带你好好锻炼。”
夏一阳脸烫得厉害,根本不敢看宴云景,双手紧张地抱着对方背,死盯前方振翅向前,被裹挟着细沙的风吹冷静,小声说:“快到了。”
宴云景“嗯”了声:“会降落吗?”
夏一阳很坦诚:“不太会。”
“先放我下去。”
“好。”
夏一阳找了片平坦沙地,下降到合适高度才松手。宴云景轻松落地,把包放在沙地上,抬手仰头:“来。”
盯紧对方的手臂,夏一阳喉结滑动,紧张下落,缓慢收起翅膀,然后被稳稳被接住,站稳轻轻拍了拍宴云景的手臂:“我好了。”
宴云景松开他,提起包,两人继续前行。没走多久,夏一阳悄咪咪瞄一眼宴云景的腿,被裤子遮住,什么也看不见,于是索性直接问:“你的腿疼不疼?”
没得到回应,自己倒开始自言自语:“肯定很痛,刚才放你下去时,那只脚落地肯定承受了很大压力。”
宴云景看向他。
“重心偏右,冲击不大。”难得的,宴云景耐心地给夏一阳解释。
夏一阳心里喟叹,脸露出个温柔的笑,将所以好情绪展现给宴云景:“再坚持一下,拿到原液,你的腿就能好了。”
那双浅金色的眼睛很漂亮,宴云景垂着眸,片刻后收回视线:“嗯。”
走完剩余两公里,抵达目的地附近。夏一阳趴伏在沙丘上,探头看向遥远处,旁边背靠沙丘斜躺的宴云景将光脑手环调试好,递给他:“记得我们在实验所安排的策略吗?”
夏一阳握紧光脑,重重地点头:“记得。”
见宴云景打开包,拿出两套隔离服,夏一阳突然轻轻按住对方的手:“那个,在这之前我还有个问题。”
宴云景看着手背上那只白皙且能看清青色血管的手,抬眼看他。
“虽说之前你给我讲过针管的使用方法,但我还想再确认下。”夏一阳的喉结轻轻滑动,表情十分严肃。
按照他们的计划,宴云景先进入最近的沙丘洞穴,控制住一头半休眠状态的棘毒甲,再给外面待命的夏一阳传讯息,之后由夏一阳扛着一袋针管进去接头,完成棘毒甲血液的抽取。
来之前夏一阳数过,他们带了三十二管针管,这意味着极度怕针的他,得亲手扎针三十二次!宴云景要控制棘毒甲,必须时刻留意周边情况,在能帮忙时会来协助,即便如此,对夏一阳来说也算是个不简单的挑战了。
宴云景静静看着他,垂眸开始穿隔离服:“棘毒甲的外壳很僵硬,我会弄开一道口,你直接针扎裂口处,后拉推筒,抽满换下一管。”
说着顿了顿,又看向表情十分凝重的夏一阳:“棘毒甲通体深黑,看不见内层皮肉,扎针不会看见细节。”
夏一阳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安静两秒,莫名的为自己小小狡辩了一下:“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熟悉下步骤。”
“嗯。”穿好隔离服的宴云景拿出小一号的防护头盔,侧身,“知道你没别的意思,过来戴头盔。”
夏一阳迅速穿好隔离服,撑起身背过对方:“你先帮我拉拉链。”
拉链拉好,防护头盔戴上,外界沙尘簌簌的声音被阻隔了许多。夏一阳仍趴在沙丘这边,右手臂搂紧那一袋针管,神情严肃地望着朝沙丘岭走去的宴云景。
能随时提供指导的帕尼管家跟在夏一阳身边,吊坠手链在宴云景手腕上。
此时他们之间开着通讯,夏一阳顿觉紧张感袭来,他单手抵着被防护头盔保护的下巴,压低声音呼叫:“云景长官加油,等你好消息!”
通讯那头是沙沙的风声,夏一阳紧巴巴的盯着远处渐行渐远的身影,光脑里传来一声从容的“嗯”。
即便隔着防护服,那声音淡漠感依旧,可偏偏这一声就能让夏一阳格外安心。
这时候光脑里传出帕尼管家的声音:“别担心阳阳,一头棘毒甲而已,对陛下来说轻而易举,他会很快的。”
夏一阳刚要点头,忽然蹙紧眉,十分不赞同且低下头严肃的对帕尼管家说:“不行不行,不能说男人太快。”
说完又后悔,在心里狠狠鞭策自己一通。
深感被上一世网络荼毒太深的夏一阳抿紧唇,努力甩出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再次严肃且紧张地盯着远处的宴云景。
光脑闪烁两下,帕尼管家忽然开口:“帕尼检索了很久,没明白阳阳这句话的意思,阳阳是觉得,应该保持警惕稳重执行任务,对吗?
夏一阳想伸手遮脸,被防护头盔前的隔离玻璃挡住,他慌里慌张解释:“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是……”
解释不通,夏一阳耷拉眼皮,干脆顺其道而行,立改面部画风,严肃得像个老干部:“帕尼先生说得对,是战术,我的意思就是我们应该以稳为重!”
“原来是这样,阳阳很沉着冷静,以后适合报考军校指挥部。”帕尼应和道。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夏一阳心虚极了。就在此时,一直开着的通讯那边传来声很轻的笑,低沉又散漫,隔着通讯传入夏一阳耳中,却像一层细细的电流,从头皮顺着脊背蔓延到全身,搅得他浑身酥麻。
他想伸手摸摸生出些痒意的耳朵,隔着防护头盔碰不到,只好默默收回悬起来的手,脸上渐渐被烫染红。
宴云景肯定听懂了……
夏一阳默默趴在沙丘上,上下唇轻轻碰了碰,咕哝着控诉:“你不准笑。”
那头安静几秒,竟然回了:“没笑。”
“我听见了。”夏一阳脸热,又听见那边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他的心瞬间提起来,撑起身体朝沙丘远处望过去,现在已经不见宴云景的身影。
应该是已经进到了沙丘洞穴里。夏一阳屏住呼吸,等了片刻,通讯里边安静了才小声呼唤:“宴云景?”
很静,接着传来声音:“嗯,可以过来了。”
夏一阳瞬间神情严肃,一把提起已经不算沉重的包,目光坚定地锁着前方:“我来了!”
帕尼为他导航:“前方直行五百米,左转后注意脚下坑洞,阳阳加油!”
光脑对夏一阳来说非常必要,帕尼能协助他。这片沙丘岭放眼望去几近一样,很难分清楚方向,要夏一阳这个新兵独自前往,很容易出事。
在帕尼管家的实时提示下,身着厚重隔离服的夏一阳一路顺利,迅速抵达目的地。他停在隆起的沙丘前,只见流沙不断下涌,待沙尘稍停,才看清底部的巨大坑洞。
夏一阳抱紧怀里的包,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坑洞底部的宴云景。在漆黑的环境中,宴云景站在那束唯一的光里,很容易被发现。
他立刻展开翅膀纵身一跃,稳稳落入对方张开的手臂里,站定后环顾,看清这个沙坑下的洞穴。
无数甲片支撑起这个巨型坑洞,而在洞穴的另一边,一只体型远超他们数倍的黑色巨型甲虫异形正奋力扇动翅膀,每一次震动,都带起流沙簌簌下流。
宴云景稍释放精神压力,棘毒甲立刻动弹不了,他伸手接过夏一阳手里的包,向前走去。夏一阳像个小尾巴,紧紧跟在后面。
他快步绕上前,来到宴云景身旁:“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精神力有没有乱?是要给我做示范吗?其实我觉得我可以的你去坚守你的任务吧。”
夏一阳小嘴像连珠炮,一刻不停的说。
宴云景低头,打断他的话:“知道该往哪里扎?”
夏一阳蓦地愣住,诚实摇头:“不知道。”
说罢睁圆眼睛眨一眨,微笑,状态永远在线且积极向上。
“……”宴云景沉默了一瞬,走到发出嘶嘶尖锐低鸣的棘毒甲身旁,蹲下,从包里取出针管,拧开针头上的胶帽,对准一块被打烂的甲片扎进去,握住推筒的双手稍稍往后勾,棘毒甲的血液立刻抽进了针管。
夏一阳目不转睛地盯着宴云景操作的手,那双手修长且骨节分明。隔离服材质厚重,却并不显臃肿,反而十分贴合身体,尤其是手部,是白色的轻薄材质,就像紧贴着手的精致手套。仔细看,手背上微微凸起的血管和指节都能看见。
提取完一管血液,用胶帽封好针头,将其放回包里,宴云景转头看向表情严肃的夏一阳:“看明白了吗?”
夏一阳直愣愣的回:“明白了。”
宴云景微眯起眼,并没有直接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他,而是问:“看明白了什么?”
夏一阳脱口而出:“手很好看。”
说着猛地一顿,回神摇头:“不对,是针管很好看!”
又左手猛拍额头:“不是!是针管很好用!扎进去,抽出来,很简单!”
一抬头,对上宴云景平静的双眼,夏一阳抿唇微笑,主动拿过包,尴尬但故作镇定地推推对方的肩膀,悄声说:“你去忙,快去……”
宴云景发现夏一阳慌乱躲避的眼睛,起身往后退,又停下问:“你确定我的精神力不会影响你?
夏一阳摸出针管对准刚扎过的地方,眉毛拧成一团,扎进去后快速眨眨眼,表情丰富,闻言后不忘回应:“不会不会,我感觉挺好。”
瞧状态确实如此,宴云景看着蹲在地上的夏一阳,心中里思量,这次使用的精神压力并不小,要是云鸽或皇甫凛在场,都未必能毫无影响。
夏一阳的等级会是多少?
显然,帕尼管家也察觉到了。光脑闪烁两下,慢悠悠地问:“阳阳,你知道如今帝国有谁能承受住陛下的精神压迫吗?”
兢兢业业提取血液的夏一阳摇头:“不知道。”
“噢,我想想,你应该见过,是皇甫上校。”帕尼温声说,“黑发狼尾,你有印象吗?”
夏一阳一门心思在任务上,脑子过了一遍,又摇头:“没印象。”
“你们以后一定有机会见面。”铺垫到这里的帕尼管家话头巧妙一转,“而且帕尼发现,现在应该不只皇甫上校能受住陛下的精神压力,您有发现吗陛下?”
远处在检查洞穴的宴云景并不理会。
帕尼等待几秒,闪烁了两下,礼貌继续:“好的,看来陛下没听见。”
完成一半任务的夏一阳接住帕尼管家的话:“他在忙,我们别打扰他,和我说话吧帕尼管家。”
“阳阳小可爱,你真的很贴心。”帕尼再次欣慰不已。
远处的宴云景侧身看向那边一刻不停在交谈的人和光脑,情绪愈发平稳,心情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摁了摁手腕,心跳频率正常,又抬头看向远处夏一阳的侧脸,试图寻找这种变化的来源。
不过很可惜,那种感觉很快又消失了,在夏一阳扭过脸后,只见后脑勺不见侧脸时。
第32章 “你摸摸我吧” 小鸟正在经历发情热……
夏一阳抖着手完成了二十管棘毒甲的血液抽取。棘毒甲皮肉呈深黑、皮层厚多角质, 根本看不见针扎的地方,他猜测这头棘毒甲对针管的刺入感受甚微,它的痛苦和颤抖, 几乎都来自宴云景施加的精神压迫。
夏一阳怕的是尖锐的针, 他可以选择不看,但同一动作重复多了,紧张的神经就会驱使身体发抖,于是他逐渐加快速度,想尽快完成抽取。
包里的针管渐渐装满深黑色血液。漆黑环境里,只有帕尼的声音不时传来, 夏一阳总觉得被什么追赶,屏着呼吸, 内心焦灼。
他专注地握着针管, 这种针管与他上一世见过的医用针管类似却又不同,更大, 推筒是类似铁铜的材质, 冰冷又稍有重量,拉杆上有两个圆形钩子方便扣入手指,前段针头很细, 管身不是塑胶也不是普通玻璃, 能保存血液中毒液的活性。
最后几管时, 夏一阳手腕光脑闪烁,是宴云景的通讯:“收齐东西, 我来接你。”
夏一阳意识到情况不对, 立刻放下手里的针管,封好包拉上拉链,紧紧抱在怀里, 起身回头。
漆黑的沙洞远处传来靴子声,宴云景很快出现在他的光线里。夏一阳发现对方脸上防护头盔没了,左侧手臂的隔离服擦破一大片。
第六感倏然爆发,夏一阳后背猛地发凉,他拔腿往前狂奔。下一秒,身后的棘毒甲被沙坑底部涌出的怪物掀飞,倒在远处翻滚几大圈。突然出现的巨型怪物扑下的地方,正是夏一阳刚才站的位置。
身后传来追赶声,是皮肉剐蹭沙地发出的沙沙声响。夏一阳脸色煞白,吓得心脏狂跳,双腿拼命向前冲向宴云景,撞进对方怀里就被抱起来后撤,一阵天旋地转,他被宴云景扛在肩上,手里紧紧抓着包。
夏一阳扭头,呼吸急促:“是什么?!”
这时帕尼管家出声:“陛下,光脑检测波无法感应到刚才那头怪物!”
宴云景单手抱紧夏一阳,扫视平静的沙洞,昏暗中只能看到挣扎的棘毒甲,不见其他生物。
但刚才看见的的确不假,是一头巨型的蜈蚣长虫。能在棘毒甲群区内盘旋,从沙坑底部埋伏攻击,只有一种可能。
帕尼管家也迅速得出结论:“巨型蜈蚣虫,能隐藏身形,强战系双S级精神力,是棘毒甲的天敌。”
又紧急呼唤:“陛下,这头蜈蚣虫是冲你们来的。”
宴云景带着夏一阳紧急后退,站定后把人从肩上放下,抱在身前,单臂搂紧,另只手摘下他手腕上的光脑,打开勘测波界面:“我能空出一只手抱你,你随时做好展开翅膀撤离的准备,抱紧我别掉下去。”
夏一阳紧张地应了声,手环住宴云景的脖子,他手里还提着包,没法使全力气。沙坑中再度传来令人脊背发凉的簌簌声响,他知道那怪物又来了。
宴云景身形动起,夏一阳为了不干扰对方,又要保证无力的双臂能稳稳挂住身体,只得借力往上攀了点,双腿钳住宴云景的腰,慌乱地问:“这样会妨碍你行动吗?”
宴云景看了眼远处的坑洞,另只手托住夏一阳的身体:“不会。”
他们得撤离,在不清楚怪物底细时,尽可能不引发大规模战斗,因采集的血液得时刻保护好,战斗极有可能使其碎裂。
离出口坑洞还有段距离,蜈蚣虫出现一瞬又消失了,显然,出来觅食的它把目标从棘毒甲换成了他们,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光屏探测波感知不到这头高等级虫子,这时候最好使用高感勘测仪,但很可惜他们没有。
宴云景抱着夏一阳朝出口底部迈去,第三步时,底部沙地强烈颤动,沙地翻涌,趴在肩头的夏一阳看见,远处沙坑中掀起蟒蛇般的巨型身躯,上面长满无数爬行的腿。
“宴云景!”夏一阳高声呼唤。
“听到了。”宴云景抱紧夏一阳继续前行,沙地翻滚出怪物盘旋的身体,他将精神力‘核凝’收缩至最强,注入的强精神压力瞬间炸开,挤爆所有血肉。
蜈蚣虫半截身体被炸得血肉模糊,宴云景的靴子和裤子被沾染得不成样。他几步跃上下陷的沙坑,来到洞口底,对夏一阳说:“做好准备。”
夏一阳眼神一凛,展开翅膀,奋力扇动卷起沙尘,两人立刻冲出沙坑。然而见光的下一秒,洞口外匍匐的巨型棘毒甲张开口器,含毒素的气息直扑两人而来。
夏一阳的玻璃防护隔罩被热毒气蒙上一层厚雾,装备完好无损,抵挡住了所有冲击。
“宴云景!”他立刻扭头去过看。
“没事,往回飞。”
隔着隔离服,后脖子被轻轻捏了一下,夏一阳收敛情绪,毫不犹豫调转方向朝来时路猛冲。
等防护隔罩上的毒素雾气散尽,他回头看一眼,大片被蜈蚣虫惊动的棘毒甲蜂拥朝他们追来,即便他们飞远了也不罢休。
夏一阳小声埋怨:“搅它们老巢的又不是我们,干嘛追我们啊?”
宴云景看了眼身后,又低头问夏一阳:“你确定我的精神力不会让你有窒息感或不舒服?”
夏一阳认真回望宴云景:“真的!不会!”
“好。”宴云景刚才被毒气扑过,现在脸色不太好。他望着后方,避开夏一阳的视线,红色眼眸泛起宝石般暗沉危险的光,空气中力量骤起,从他们这里开始沿后方席卷推压,沙地被层层卷起,形成翻涌的沙浪。
无形的压迫力仿若核爆,能量猛推向后方的棘毒甲群,同时覆盖沙地上匍匐盘旋的巨型蜈蚣虫。
只在瞬间,群攻来的怪物全被绞成肉泥,血雨炸开飞溅,将整片沙漠染成污红色。
恶臭涌来,夏一阳穿着隔离服,竟还通过散气口闻到了那股刺鼻的臭味。他急促呼吸片刻,渐渐咳嗽起来。
抱着他的宴云景手臂明显僵了一下,低头对他说:“结束了,下去吧。”
这一路直接飞出去两公里多,甚至越过了沙漩涡地带。夏一阳听宴云景的话,缓缓降落,还像之前那样,先把宴云景放下,自己才慢慢落地,撑着对方手臂站稳,仍不停地咳嗽。
头盔被打开,凉意袭来,夏一阳的脸还是被捂得发热,湿漉的头发软塌塌搭在额头上。他咳嗽了好一会儿,感觉背上被轻轻拍着,过了片刻冷静了些,听见对方问:“很难受?”
夏一阳还没彻底缓过劲,闻言点点头,难受得脸都皱起来。
宴云景拍抚的手顿了顿,神色黯然一瞬。这时夏一阳抬起头,皱着眉抱怨:“棘毒甲的血太臭,我穿着隔离服都被那味道呛了一口。”
说着仰头看向宴云景:“你没事吧?刚才棘毒甲的毒气都扑你脸上了,有没有不舒服?”
宴云景静静地注视眼睛亮亮的夏一阳,眉宇间的阴霾散去:“没事。”
沉默两秒,又确认:“我的精神力没影响到你?”
夏一阳绽出个笑:“没有!”
垂在身侧的手蜷了下,宴云景脸上依旧没表现出任何表情,只点头:“没有就行。”
夏一阳一直仰着头,他观察宴云景的脸,犹豫着,伸手轻轻凑近,指尖点了点对方的眉心:“别皱眉啦,你皱眉虽然也很帅,但不皱眉会更好看。”
“……”眉心传来触碰,暖的。宴云景垂着的手再次动了动,抬起捏住夏一阳的手腕带着放下来:“包给我,该回去了。”
夏一阳收回手:“好的。”
确认刚才的颠簸没弄坏针管,宴云景拉上包的拉链,对他说:“隔离服可以脱了。”
“好啊。”夏一阳扯了扯隔离服,“确实有点重。”
身后拉链被拉下,夏一阳脱掉手臂上的隔离服,刚弯腰要脱腿上的,突然耳边嗡鸣,大脑晕眩,眼前顿时一黑。他踉跄两步,宴云景伸手扶着他的肩,稳住后那些症状又都消失了。他盯着沙地,脱掉腿上的隔离服,起身恍惚了两秒:“好奇怪。”
宴云景也脱掉隔离服,看向他:“怎么了?”
夏一阳摇头,他不知道怎么形容。
隔离服收起,与针管分开放,由宴云景提着。两人并肩往回走,还剩最后两公里时,夏一阳落后了些,他低着头跟在宴云景身后,抿着唇,脑袋晕乎乎的。
他的异样被宴云景察觉,走在前面的人停下,慢跟在后的夏一阳一头撞了上去,后退两步被拉住,仰起头缓慢眨眼,看清宴云景的脸,露出笑:“到了吗?”
他早已对路程没了概念,全程靠帕尼管家导航,可此刻耳朵像蒙了层雾,听得模模糊糊。
他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在宴云景眼中十分不对劲。宴云景用手背贴了贴他的脸,夏一阳后背颤抖,立刻捧住那只手,用脸蹭了蹭手心,嗓音迷糊:“你的手好凉快啊……”
手心被滚烫贴蹭着,宴云景想抽离,却感觉手腕被紧紧抓住。他蹙起眉注视夏一阳:“哪里不舒服?”
夏一阳迷迷糊糊“唔”了一声,脸颊滚烫,嘴唇也红,脖子和耳朵也整片红透,状态十分奇怪。他的上下唇轻碰,睁开眼睛,眼里蒙着层雾,只能看见宴云景模糊的身影:“我……”
他觉得难受,心脏和胸腔闷得慌。
“嘭”一声,紧抓宴云景手腕的夏一阳瞬间消失,宴云景动作很快很轻,兜住下落的衣服,从中找出了小鸟。
夏一阳窝在手心,呼吸微微急促,团成一团,紧贴着宴云景的手一动不动,眼睛眯成条缝。
宴云景拇指揉了揉鹦鹉肚羽:“夏一阳?”
嗓音轻了几分,“你哪里不舒服?”
没有回应,小鸟直用头轻轻蹭着他的手,嘴里发出弱弱的咕咕声。
“帕尼。”宴云景点开光脑,“你所学习的资料里能找到相关症状吗?”
光脑立刻闪烁两下:“正在检索,请陛下稍等片刻。”
宴云景整理好地上的衣服,全部携上,另一只手则稳稳托着趴在手心的夏一阳。
没过多久,迷糊的小鸟动了动,搁在宴云景手指处的尾羽轻轻颤动起来,随后慢慢左右扫,传递出的情绪既不是愉悦,也不是警惕,反倒有点想焦灼。
小鸟贴紧宴云景的手,尾巴前端柔软的屁股绒毛轻蹭着他的手,嘴里一直细细地咕咕叫嚷。鹦鹉身体温度与平常差不多,可刚才还是人形的时候,体温却很高。
宴云景加快步伐,朝着实验所赶去,将剩下几公里的路程缩短一半。
一路上,仅凭小鸟状态,帕尼管家无法判断具体是什么症状,要说是受了精神压迫后的症状,又不太像,因为夏一阳只是显得焦虑不安,而非痛苦。
抵达实验所,宴云景单手拉开厚重的门,把包提进去,转身关门。
当外面的光线彻底隔绝,手心里软软的鹦鹉突然颤抖起来,紧接着又是一声熟悉的响动,鹦鹉变回了人形态。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两人都没来得及防备,宴云景接住夏一阳,顺势往后跌坐在地,后背靠着实验所的门。
这段通道没有灯光,只有远处一盏白灯照亮些许。宴云景的肩被夏一阳的头压着,能感觉到坐在身上的人呼吸沉重又紊乱。
宴云景没动,低头,昏暗环境中只能看见模糊轮廓。夏一阳很白,即便在这样的暗处,也能看出他鼻尖、脸颊和耳朵上与白皮肤颜色的不同,那几处都热红了。
夏一阳艰难地撑起头,迷蒙的眼睛盯了宴云景好久,再凑近,用滚烫的脸贴着对方的脸轻蹭。
觉得不够,又伸手胡乱摸索寻找宴云景的手,终于找到后,双手握住那只冰凉的手掌,轻轻贴在自己脸上,近乎痴迷地蹭着,这边脸蹭完又换另一边。
夏一阳呼吸中携着不安的哼哼声,察觉到宴云景的手无动于衷,后来那手甚至要抽离,他立刻抓紧,带着浓重气音,嗓音听起来很可怜:“你摸摸我啊,你摸一下……”
宴云景的手僵了一瞬,低头问帕尼:“还没找到?”
光脑闪烁两下,帕尼压低电子嗓音:“抱歉陛下,阳阳的状态,在帕尼的学习记录里找不到相似情况……”
宴云景唇线压直,夏一阳牢牢抓着他的手,嘴里不停嗫嚅,显然已没多少自主意识。
他气息稍沉,被拉着贴在夏一阳脸上的手动了动,生疏又缓慢地用指腹揉着对方的脸,就像给小鸟揉羽毛那样。
夏一阳立刻顺着力道贴上来,身体紧挨着宴云景,鼻息沉重,微眯的眼睛里蒙着一层热热的雾气。
宴云景想起,以前鹦鹉形态的夏一阳也时常需要这样被揉揉羽毛。
他动作尽量放轻,手捧住的脸仍在发烫,皮肤很细腻,每揉一下,坐在身上的人就轻轻颤一下。没多久,怀里的夏一阳又变成了鹦鹉。
这不是第一次了,今天夏一阳的状态很不稳定,从早上起床开始变回会人,到现在一直在鹦鹉与人的形态间频繁切换。
宴云景低头,看见鹦鹉在腿上焦急地来回踱步,爪子踩过的地方都会陷下去,夏一阳看起来很忙,却不知在忙什么,只不停地转圈,短短的尾羽一直发抖,然后突然蹲下了,鸟屁股在宴云景大腿上轻轻蹭了蹭。
而后夏一阳像突然惊醒,立马站起来叽叽咕咕叫嚷,胡乱绕着圈,又蹲下找地方窝着,可尾巴还在抖。
宴云景伸手轻抚他的背羽,夏一阳立刻凑上头蹭他手指,从咕咕嚷声中改口呼唤“云景”,没多久又变回鸟鸣,意识似乎时混沌时清晰。
就在这时,光脑再次闪烁,帕尼管家轻咳两声:“陛下,帕尼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宴云景紧绷的手臂松了些,看着焦虑蹭他手的小鸟:“是什么?”
帕尼管家一本正经道:“应该是在经历发情热,凯克鹦鹉繁.殖期在每年1月到6月,具体情况因个体而定,阳阳又不是一般的鹦鹉……”
说着帕尼再次轻咳,电子嗓音依旧镇定自若:“一般这种情况,他会变得很焦躁不安,出现蹭人的举动很正常,阳阳刚才可能没有意识,不过,看得出他在努力调整状态,大概是控制不住。”
帕尼善意科普:“这是正常现象,不是生病,度过这几天就好了。但要注意,如果阳阳意识完全模糊控制不住自己,得适当人为干涉蹭动行为,尤其是蹭屁股,避免他受伤,但也不能过度束缚。”
“我们能做的,是为他缓解焦躁情绪,保持心理健康。不过,他可能因焦躁出现攻击行为,陛下那时千万别生阳阳的气,还有……”
贴心的帕尼管家淡定补充:“帕尼觉得,阳阳脸皮可能比较薄,所以陛下,请您尽量温柔。”
说完,帕尼立刻禁声,光脑的灯光也不再闪烁。
宴云景低头看向啃着他手一动不动的鹦鹉,发现夏一阳尾巴没明显的抖了,却能看出细微的颤动,显然是在忍。
看来现在意识是清醒的。
他正要伸手抓鹦鹉,夏一阳却突然跳开,往左边跑走。宴云景伸手,轻松擒住圆润的小鸟,把他抓回来放在手上,另只手轻轻抚摸还在忍着颤抖的夏一阳,仰头看向远处的灯,平静道:“正常现象,你最近几天不许离我太远。”
夏小鸟颤颤巍巍动动尾羽:“咕咕……”
他站在宴云景手上,身体一颤就忍不住想蹭屁股,意识一恢复又赶紧挪开,扭头追着尾巴转圈,恨不得狠狠啄一口鸟屁股。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小鸟干脆趴下,尾巴高高撅起,努力不让屁股去接触对方的手心,但他又真的很焦躁,很热,很烦闷,很想蹭蹭……
但宴云景是他的朋友啊,也算是绝地求生后过命的好兄弟,对好兄弟做这种事,这不就是耍流氓吗?!
夏一阳不敢再想,意识很快又被可恶的躁动占领。他想跑,却被宴云景轻轻摁住,根本跑不掉。
小鸟不停地颤,宴云景帮不上忙,只能看好他不让他受伤。
手心时不时传来柔软又温暖的触感,那软软的部位小心翼翼地动两下就停下,感受得出夏一阳内心十分挣扎。
宴云景选择沉默,他如果说话,很可能让夏一阳心理防线崩塌。就像帕尼管家说的,夏一阳脸皮很薄。
宴云景手指轻轻逆着羽毛揉,焦躁的小鸟安静下来,主动用头贴着他的指腹,他提上东西起身,朝实验室里面走,一直把小鸟带在身边。
夏一阳烦躁狠了,不会乖乖站在肩膀上,总四处乱飞或地板上拱来拱去。为避免他出事,宴云景没有拉高衣领,直接把鹦鹉放在衣领里兜着,空出双手在试验区提取采集来的毒液。
提取过程繁重又精细。期间,意识清醒的夏一阳预感到自己要变回人形,就仰头呼叫宴云景,随后宴云景就会带他去衣橱室。
后来,穿好衣服的夏一阳站在远处门后,扒着门看实验室里的宴云景,他只露出半边身体,不敢上前,想走,但又记着宴云景对他说过不能走远。
夏一阳身上一阵阵地发热,他频繁跑去喝水,喝完又回来。尽管之前的行为和现在的状态都让他尴尬得无地自容,可他还是听话没离开。
他望着实验室里的人,犹豫不决,张嘴呼唤,声音很轻:“宴云景。”
正在提取原液的宴云景手持试管转身看向他。
夏一阳眼神闪躲,小声说:“不好意思啊……”
宴云景看他一会儿,放下手里东西,径直走过去,站定后说:“为什么道歉?又不是你的错。”
躲在门后的夏一阳紧张地再往里挪了一步,眼巴巴的看着对方。
宴云景立刻明白,无奈地抬起手递去:“要吗?”
夏一阳眼睛亮了亮,脸还是红了,他走出去,双手握住对方的手,低头,拉着手帖在自己的脸上,低声:“谢谢你。”
宴云景垂眸注视着他颤动的眼睫,心想,果真是脸皮很薄。
第33章 躲衣柜里是要做什么? “以前怎么没发……
当晚睡觉前, 夏一阳眼睁睁看着宴云景把旁边的床搬过来,和他的床拼在一起。
“……”他低头盯着两张贴合的床,试图挣扎:“其实我一个人睡没问题……”
“不行哦阳阳。”一直没吭声的帕尼管家这时开口, “你这几天状态不稳定, 万一睡觉时变回鹦鹉,被被褥盖住会很危险。”
夏一阳张了张嘴,无言辩解,只能怏怏地“哦”了一声,又悄悄瞄了眼通铺那边站着的宴云景,不巧和对方的目光撞个正着。
他慌乱收回视线, 左顾右盼,小动作不断, 意识到自己破绽百出, 干脆深呼吸,对宴云景说:“我睡觉可能有点不老实。”
宴云景垂眸应了一声, 反应平淡。这时夏一阳才恍惚想起, 之前他睡前变成小鸟,醒来变成人就窝在对方床上,只是每次睁眼没见到对方人影而已。
他之前没在意过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回来的, 也没问过宴云景是什么时候起床离开的, 现在意识到了, 却又觉得没必要问,免得徒增尴尬。
夏一阳甩掉杂念, 振作起来, 铺开被褥上床。他盘腿坐着,仰头问宴云景:“原液很难提取吗?你都忙一下午了。”
见宴云景摇头,夏一阳垂眸想事, 他双手放在盘起的腿间,身体慢悠悠前后摇晃。此时他的身体不再燥热,状态比刚回来时好多了。
“棘毒甲的毒气真的对你没有影响?”他问。
宴云景在看光屏的勘测波动界面:“没有。”
“……有那么多毒雾。”夏一阳皱眉嘀咕,“你是不是骗我?”
他看见宴云景手里的光脑闪了两下,本以为会听到帕尼管家的声音,却见对方关掉了光屏。
夏一阳眨眼,对上那双狭长的红色眼睛。
宴云景:“还不困?”
“不困。”夏一阳摇头,抿唇微笑。
宴云景:“……”
以为对方打算睡觉了,夏一阳贴心躺下,拉起自己的被褥盖上,脸上仍挂着笑:“那睡觉吧,我好像有点困了。”
宴云景看着精神饱满的夏一阳,沉默,放下光脑也躺下,拉上被褥盖在身前。
这时,放在两人枕头中间的光脑闪烁,帕尼温和的电子嗓音传来:“那么帕尼关灯了,两位晚安。”
灯光骤然熄灭,眼前漆黑,夏一阳缓缓眨眼,盯着上方一动不动。身旁传来阵轻微的响,随后只剩宴云景均匀的呼吸声。
夏一阳对时间没什么概念,不知过去多久,他都以为宴云景睡着了,对方却突然开口,声音不大:“那是一头低等级未成年棘毒甲,毒气含量不高。”
夏一阳迅速翻个身侧身面对宴云景:“你还没睡?”
而后又小声嘀咕,“怪不得,我看它体型不小,怎么还没成年呢?”
“棘毒甲不靠体型判断是否成年,观察它们头顶的角,颜色越浅等级越低,属于幼年体。”宴云景说。
“唔,我懂了。”夏一阳笑了笑,“你没事就好。”
接着又问,“原液提取很麻烦吧?我能帮到忙吗?”
宴云景:“能。”
夏一阳惊喜:“什么?”
旋即脑袋上被冰凉的手指轻点了一下,触感很快消失,听见宴云景说:“看好自己。”
夏一阳伸手摸了摸额头,“哦”了一声,拉过被子遮住下巴。
没了交谈,室内再次安静,他和宴云景的呼吸一轻一缓,似乎同步了。
“宴云景。”夏一阳呼唤。
“嗯。”
“能聊会儿天吗?”他问完又补了句,“要是你困的话就算了。”
旁边先没吭声,过了会儿才应:“聊什么?”
夏一阳垂下眼帘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聊聊你,或者我?”
其实他们到现在都不太了解彼此。从主星到阿波罗星球再到如今的荒星,已经发生太多事,很多都让夏一阳很恍惚。比如他突然变成人,解释过后,宴云景没再追问,可他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他不了解对方,自己也有很多无法向对方解释通的事。
“……”夏一阳双手抓紧被褥:“我这几天仔细想了想。”
他声音放轻,小声对宴云景说,“对你来说,我好像确实不值得信任。”
宴云景没出声,一阵轻微响动后,夏一阳感觉到对方朝他这边侧过身来,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帕尼管家不是说,你受过训练不会翻身吗?”
“你听他胡扯。”宴云景淡淡道。
夏一阳眨了下眼。
“前几天你确实不值得我信任,”宴云景又开口,“你第一次跟我解释时说的话漏洞百出。”
“比如呢?”夏一阳问。
“你说你来到皇宫后才有人类意识,梦里我却见过几次不属于星帝国任何星球的陌生环境。”宴云景不紧不慢道:“虽说梦里画面已经不记得了,但我知道有过‘陌生场景’的经历。”
“而你也做过梦,那几次被西维拉精神控制的场景不可能是她凭空捏造,那些场景不属于我的记忆,那就只能是由你的记忆构成。记忆里你是人,那么,在被送入皇宫前你就是人,不是鹦鹉。”
宴云景说完,夏一阳沉默了,他张了张嘴:“要是我说,我不记得以前的事呢?”
“你的确可以这么说,但你觉得我会信?”宴云景反问。
夏一阳闷声道:“你不会。 ”
“是,我不会。”宴云景,“我宁可信你是不愿意说,或者你有其他目的。”
“……”
话说到这里,四周再度安静下来。夏一阳是真的很不擅长欺骗与隐瞒,可关于自己的经历又实在难以言说。他深吸一口气:“那你刚说,是前几天不信任我,现在呢?有变化吗?”
宴云景侧回身平躺:“有。”
夏一阳眼睛亮亮,往那边挪了点儿:“有什么变化?”
“像你这样遇到危险不会跑,体力近乎为零,拿针管都手抖的人。”宴云景停顿片刻,一针见血地评价,“这么弱,就算有目的,也威胁不到我。”
说罢顿了几秒,又补充,“脑子还笨,自己发情热都不知道。”
夏一阳被懵了,他慢慢缩起脑袋,小声且毫无气势的咕哝:“我怎么现在才发现,你有时候真的很嘴毒……”
“什么意思?”宴云景问。
夏一阳轻轻笑了笑,摇头:“没什么。”
嘴上逞强,揪着的心却没能完全放松,他明白,宴云景还是不信任他。
犹豫再三,夏一阳的手伸出被窝,轻轻勾住宴云景露在外面的衣袖,对方没阻拦,他便大着胆子抓住那只手臂:“那你就当我没法解释吧,我真的不会对你做什么,也没有目的。”
“宴云景,你不能丢下我,我现在只认识你了。
宴云景没回应,夏一阳抿紧嘴唇,手抓得更紧,在黑暗中努力找寻对方的轮廓:“一直在说我,能讲讲你吗?”
宴云景闭上眼睛:“睡觉。”
夏一阳应了声“哦” ,手没被推开,于是就一直抓着,闭眼静静听着对方的呼吸。周遭寂静,他又忍不住小声唤:“宴云景。”
对方的嗓音比刚才懒了些:“嗯?”
“他们都称你陛下,我直接喊你名字,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夏一阳的声音带着丝笑,“可我觉得称呼你陛下太生分了,我还能喊你的名字吗?”
“随你。”
他心情好了些,又准备睡觉,安静没多久,再次睁眼:“宴云景。”
宴云景侧过头打断他:“睡觉。”
这下夏一阳老实了,不再吭声。
一夜无梦,清晨,夏一阳醒来发现自己变回了小鸟,他不在被窝里,而是窝在宴云景的枕头边,床上不见对方人影,只有身旁放着光脑手环。
察觉到小鸟醒来,手环闪了两下,帕尼管家的声音传出:“早上好阳阳,陛下正在实验室。”
小鸟挺起胸脯轻轻晃了晃,低头啄一口光脑:“咕咕。”
鹦鹉说话依旧不太顺溜,因此夏一阳更喜欢咕咕叫。在柔软的床垫上又窝了一会儿,这才起身走向床边,走几步回头,看看床上的光脑。
“去吧小可爱,要是陛下有空,或者你变回人形了,记得回来找帕尼哦。”帕尼管家温和的对他说。
夏一阳这才放心离开床,飞到地板上,爪子哒哒哒地跑出了休息室。
去往实验室的路挺长,小鸟认真赶路,来到灯光明亮的试验室内部,他一眼锁定远处宴云景的肩膀,俯下身子匍匐着,展开翅膀飞过去,稳稳落在对方肩头。
宴云景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侧头看来,问:“没有不舒服?”
夏一阳仰头:“没有。”
小鸟口音很重。
宴云景继续手里的事,原液的提取十分麻烦,他们带回来总共二十九管棘毒甲血液,得先提取毒液成分,每管大概只能留下三分之一甚至更少的毒液,再从这些毒液里取出更少的原液。
原液供给治疗胶囊机舱,再通过它治疗伤口,整个流程才算完成。
实验所物资不齐,提取原液得宴云景手动操作。因此速度很慢,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才完成一半,消耗掉的大半血液,也只取出半管原液。
夏一阳安静看着宴云景忙碌。没有光脑,他对时间就没有概念,直到肚子稍有些饿了,他挪了挪爪,呼唤:“云景。”
宴云景回应:“饿了?”
被猜中心思,夏小鸟干脆蹲下,肚羽盖住爪子,头靠着对方的脸:“咕咕。”
宴云景放下试管,摘掉手套清洗双手,带着夏一阳离开实验室前往储物区。快到时,夏一阳突然紧张地呼唤起来,宴云景立刻明白,带他去了储物室旁边的衣橱室,把他放进去后转身离开。
不多时,穿好衣服的夏一阳出现在储物区,凑到宴云景旁边:“你今天吃罐头吗?”
宴云景没回头。
“真不尝尝?”夏一阳拿出罐普通口味的递给宴云景,“虽然很多罐头味道奇怪,但也有能吃的,这个就不错。”
宴云景看他一眼,还真接了过去。夏一阳有点惊讶,还没等他问,宴云景先开口:“剩下的营养剂留够,方便携带。等腿好了我们得离开实验所,去其他地方寻找离开这颗荒星的办法。”
夏一阳怔了怔,点头:“好啊。”
他们确实不能坐以待毙。能在这荒星遇到实验所已经很幸运,但这里资源有限,发出的信号也一直没得到回复,总不能干等帝国救援。要是不找离开的办法,物资迟早得耗尽,到时候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夏一阳仰头:“云景长官,我有个问题。”
宴云景打开罐头:“说吧。”
“这颗荒星和主星的时间不一样吗?”夏一阳想了想,重新措辞,“我是说,主星、阿波罗星球,还有这颗荒星,时间都不同,对吗?”
他解释自己的感受,“因为不管在哪颗星球,光脑、吊坠、实验所显示器上都显示二十四小时,我之前以为时间是一样的,但仔细想想,星球转速与大小都不一样,还有其他因素等等……”
夏一阳有点犯难,觉得自己没说清楚,干脆直说,“我不看光脑就没什么时间概念,有时觉得一天特别长,可到哪都是二十四小时,这是为什么呢?时间应该不一样吧?”
“不一样。”宴云景看他,“星帝国的智能设备会根据不同星球调整时间,以二十四小时为基础,调节秒数快慢。”
夏一阳疑惑:“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便。”宴云景,“星帝国内统一使用从‘古地球’传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制。”
夏一阳懂了。听到“古地球”三个字,他心里有点感触。随后自己也拿了罐罐头,问:“这颗荒星每天好慢长,我们这里过去十几天,主星岂不是已经过去更久了?”
宴云景“嗯”了声。
“这样啊。”夏一阳看着罐头,沉默几秒又抬起头,用手里黄色包装的罐头轻轻碰了碰宴云景的罐头,笑着说,“那我们得加把劲,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出去探险。”
该说他心态好还是不好?
宴云景敛起双眼:“探险家,你的身体素质似乎还不达标。”
夏一阳灿烂的笑容瞬间僵住,他单手叉腰:“小阳同志会努力锻炼身体的。”
宴云景散漫了应了声,拿起罐头喝一口,里面是甜水,他不喜甜,可这会儿竟也没那么反感。
简单吃了饭,夏一阳去休息室找帕尼管家,宴云景继续去提取原液。
他本打算去健身区锻炼,光脑传来通讯,是宴云景:“这两天别锻炼,身体恢复再说。”
夏一阳想说自己身体很好,突然想起自己还在发情热期间,于是打消了锻炼的念头,转身去了试验室。
忙活一下午,原液终于提取完。在旁边跟着帕尼老师学习帝国史、了解异形和虫子的夏一阳起身伸了个懒腰,正要去看宴云景那边的情况,突然感觉身体不对劲。
又开始发热了,和昨天一样,而且没有变回小鸟的迹象。他呆站着等了等,依旧没有要变回去的感觉。
不要啊!
夏一阳内心叫苦不迭,如果是小鸟状态,那还能掩盖他的窘迫,可如果是人形……
他望向宴云景的背影,愣着神,轻轻咽了咽口水,转身收拾好桌上学习用的纸笔,问:“需要我帮忙吗?”
宴云景摇头:“不用,做你自己的事。”
夏一阳忍着不适,应了声“哦”,往门那边挪:“那我去洗个澡,总感觉昨天的沙子没洗干净。”
听到宴云景的回应,夏一阳如获大赦,匆匆逃离实验室。
脚步声消失不久,身着实验服的宴云景放下手中的东西,摘掉手套,转身去洗手,抬头扫了眼夏一阳刚才待的地方,发现桌上的光脑。
他走过去:“怎么没带上你?”
光脑闪烁,帕尼说:“阳阳看起来很着急,把帕尼忘了也情有可原。”
宴云景蹙眉,转身朝夏一阳离开的方向找去。
衣橱区,夏一阳抓起衣服准备冲进浴室洗冷水澡,身后突然打开的门吓得他脊背猛颤。他的脑子里乱成浆糊了,举止行为自己都摸不着头脑,听到开门声后直接惊慌失措钻进了衣柜,躲在里面紧紧拉住柜门。
从柜门缝隙里能看见宴云景来到外面,夏一阳热得呼吸急促,耳鸣不断,脸颊被展开的耳羽紧贴。
“夏一阳。”
外面的人喊他。
夏一阳咽了咽口水,眨眼,睫毛上的水汽润得双眼难受。
外面又喊他一声:“听得见吗?”
夏一阳低头:“我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安静几秒,又说,“你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很快就好。”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被耳羽紧紧遮住,头也越埋越低,拉着柜门的手滑落下去垂在身侧。门外的宴云景等了会儿,伸手拉开门,看清里面的情况。
夏一阳双腿蜷起,头埋在膝盖上,捂住脸的耳羽细细的颤着,双手垂在两边,呼吸急促得使身体起伏剧烈。他整个人缩成一团后显得很小,柜子里折叠和挂着的衣服被挤出个刚好能坐下他的窝。
夏一阳热懵了,听见宴云景喊他,随后被抱起来,感受到那令人安心的凉意,本能地靠上去。
宴云景像抱孩子那样把他抱起,带出衣柜,用手背贴着他的脸试探温度,旋即,那只手被夏一阳捧住不放。
他只好单手搂住夏一阳的腿,让他坐在自己手臂上,侧头看向那张热得通红的脸,喊一声:“夏一阳。”
夏一阳迷迷糊糊回应,头深埋在宴云景的肩上,呼吸沉重炽热,热气正好扫着脖颈。
宴云景无奈叹息:“你是骗子吗?”
怎么还骗人说来洗澡?
才没看住一会儿,就想洗冷水澡?宴云景抱着人往外走:“这里没有医用药物,生病了会更麻烦。”
此时的夏一阳根本听不进去,一个劲儿地用脑袋蹭宴云景的脸,显然已失去自主意识。
去实验室拿上光脑,保存好提取出的原液,宴云景这才带上夏一阳返回休息室。
晚点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夏一阳意识稍微清醒了些,他仰头盯着天花板,扭头看向坐在旁边的宴云景,小声说:“我真觉得洗个澡应该就没事了。”
宴云景将视线从光屏移到他脸上:“冷水澡?”
夏一阳有口难言,眼眶被热气熏红,翻过身侧身蜷缩起来,伸手去够宴云景垂着的那只手:“能借一下你的手吗?”
宴云景把手递给他,夏一阳握住那只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距离有点远,他挪了挪身体挨近些对方,阖上眼说:“我是鹦鹉的时候,很喜欢窝在你手心里,那时候觉得你的手很暖和。”
说着轻轻笑了笑,“现在可能是我太热了,你的手很凉快。”
他捏了捏宴云景的手指,小声问:“宴云景,要是我们安全回到主星,我还能留在你身边吗?”
夏一阳莫名有些惆怅,但尚存的理智又不允许自己消沉:“你这么厉害,我得努努力了,争取和你并肩。对了,军校难考吗?我记得安妮也要考军校,她现在学的东西多吗?我脑子不太好使怎么办啊?”
人都热迷糊了嘴巴还这么勤快。宴云景放下光脑,低头看向闭着眼的夏一阳,那对耳羽没精打采的耷拉着,不再遮脸,仍在发抖。
“不难。”宴云景,“你能学会。”
这时光脑里的帕尼突然出声:“有陛下在,阳阳肯定能顺利进军校。”
夏一阳清醒了些,睁眼愣了几秒,连忙摇头:“不行不行,不能走捷径,我要自己考。”
“……”宴云景沉默,收回目光,“是不能走捷径。”
但有加分项。
入读军校更看重的是学生的战斗能力。夏一阳能在异形和虫子的围攻下带两人重量突围,能配合他采集棘毒甲血液,已经具备基础心理素质和应变能力,只需再好好培养,基础知识拉上去,入校很简单。
宴云景的话倒没让夏一阳灰心,即便身体难受,他还是能挤出一抹笑:“那我努努力。”
说完安静下来,松开宴云景的手,“这只手不凉快了。”
宴云景把另只手递给他。
夏一阳够不到,于是又得寸进尺地凑近了些。
第34章 宴云景少年时期的经历 经宴云景和夏一……
经宴云景和夏一阳统计, 由帕尼管家计算,实验所剩余的物资、电量系统和储水量,最多维持他们生存一个月。
这意味着若找不到离开的办法, 一个月以后他们会面临更大麻烦。
提取出来的原液供给胶囊治疗机舱, 宴云景准备治疗腿伤。他等待夏一阳新一轮发热结束,计算出治疗时间为六七个小时,在进入机舱前,专门提醒夏一阳作出任何决定前要理智思考后果。
夏一阳站在宴云景身前,立起两根手指保证:“你放心,发热才结束不会立刻再来, 你醒来后我肯定好好的,你安心去治腿。”
宴云景眯着眼看他, 不语。
夏一阳摘下手腕上的光脑捧起, “有帕尼管家监督我,你就放心吧。”
宴云景这才转身走向胶囊治疗机舱所在的实验室。舱门打开, 药物气烟散出, 他躺进去,等待舱门关闭,而后他看见夏一阳来到外面。来人弯腰俯在玻璃机舱门外, 浅金色的眼睛发亮, 满含笑意, 朝他轻轻挥了挥手。
烟雾模糊了视线,宴云景闭上眼, 手臂和腿感受到针头注入麻醉和舒缓试剂。他的精神力过强, 会自动免疫部分麻醉和舒缓剂,因此这次他也设置了大剂量,花了点时间才彻底失去意识。
治疗很漫长, 夏一阳在实验室并非无事可做,他跟着帕尼老师学习帝国历史和报考军校所要具备的知识。
他是认真的,想要考军校,想与宴云景并肩。
不过可惜的是,帕尼是智能管家,又无法连接星帝网络,只能凭借多年学习储备的知识教夏一阳,内容只基础,无法深入。
不过这些基础知识对目前初学的夏一阳来说已经足够了。
星帝国与他原来世界的教育差异很大,这里的军校学生必须具备“战斗能力”,更注重“实践”而非书本内容。
书本考核固然也重要,但不是硬考就能上,因为二三轮考核会加入实战练习。
听帕尼管家说,每年第二轮和第三轮实战演练中,很多书本知识扎实的学生会因怯懦和自身抉择失误而被淘汰。
通过考核的,更多的是胆子大具备战斗能力,且懂随机应变的学生。
***
宴云景进入胶囊机舱三小时后,帕尼管家提醒夏一阳停止学习起身活动。夏一阳起身伸个懒腰,去喝了水,又到胶囊机舱室看看沉睡的宴云景。他趴在玻璃隔罩外,单手抵着下巴,望着宴云景的脸出神。
不久,新一轮药烟散出,夏一阳看不清宴云景的脸了,便起身离开,去储物区拿了罐头,盘腿坐在刚才学习的地方,边吃边对帕尼管家说:“帕尼先生,能来聊天吗?”
放在小桌上的光脑闪烁两下:“当然,阳阳想要聊点什么?”
夏一阳嘴里含着勺子,仰头看着上方思忖,问:“能讲讲宴云景的事吗?不方便说就算了。”
帕尼管家温声说:“没什么不方便,关于陛下的私事帕尼没权限说。不过,帕尼陪伴陛下多年,知晓他成长中的经历,这些说说倒是没关系,阳阳想听什么?”
夏一阳坐直了些:“帕尼先生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让帕尼想想。”光脑里的声音顿了片刻,“讲讲陛下在军校时期的经历吧。如今陛下正好二十九岁,在星帝国人均两百岁的年龄里,还算年轻。他二十七岁继位,是帝国史上最年轻的君王。”
简单铺垫后,帕尼管家接着说:“陛下二十七岁前的四年,一直在星外为帝国开疆扩土,二十三岁以前的四年,则在军校学习。四年军校大赛,陛下每年都是第一哦。”
帕尼管家的电子嗓音充满骄傲,“不仅是年级第一,还是全军校第一,每年都是。阳阳知道那四年全军校一共多少人吗?据统计有三十多万人,陛下是断层第一。”
夏一阳眼睛亮亮的,罐头也不吃了,双手放在盘起的腿中间:“他好厉害啊。”
“那时候,与陛下同年级的皇甫凛上校可还是个毛头小子,少时的上校性格倔,陛下性子又冷,两人经常在格斗场上对着干,他们俩的性格在别人看来都不太好,可都没少被人编排。”
“有件趣事,陛下读军校时没公开身份,大家都不知道他是谁。”帕尼说,“后来他多次大捷归来,避免不了在公共场合露面,有民众把他在校经历发到星帝网络上,那些曾编排过陛下的人,如今大多成了守卫帝国的军官上将,在不同地区执行任务。他们得知自己曾诋毁过陛下,群人连夜写忏悔书呈交。”
光脑屏幕上跳出个微笑的电子表情:“当时刚继位的陛下每天要处理数不清的文件,有段时间接连收到忏悔书,甚至还有夹带私货的表白书。苍天,阳阳你能想象吗?帕尼那时没胆子偷偷拍照记录,不然现在还能拿出当时陛下臭脸的照片给你看。”
“哦对,陛下在军校时挺招人讨厌,因为性子冷被讹传为高傲,一直没人敢靠近他。有趣的是,即便很多学生讨厌他,可他每天都能在不同地方收到一堆情书,像游泳室、格斗室的柜子里,甚至烹饪室的锅里,可有意思了。”
夏一阳单手撑着脸,笑着说:“之前在阿波罗星球,我听苏长官提过。听你们这样说,我倒是觉得宴云景是很受欢迎,讨厌他的人说不定还暗暗憧憬着他。不过……军校还要学烹饪吗?”
“当然,不过陛下有不学那门课的权利,只不过……”帕尼告诉他,“悄悄告诉你,陛下小时候和他母亲的关系很好,学烹饪是因为艾丽薇尔夫人爱吃甜食。”
夏一阳愣了下,笑:“他人真的很好。”
帕尼应道:“是啊,陛下已经做了很多让步。”
说着忽然惊讶道,“阳阳你知道些陛下以前的事了?是苏利时长官告诉你的?在你是小鸟的时候?”
一连三个问题,夏一阳乐了:“帕尼先生,你不是说你的礼仪程序不允许你直呼别人大名吗?”
“噢亲爱的阳阳,你要知道,帕尼是人工智能。”帕尼淡定回应,“我所拥有的智能程序随时可以更改,你得允许帕尼随机应变。”
“帕尼先生说得对。”夏一阳弯起眼睛。
“感谢阳阳理解,那我们继续学习?或者你还想听陛下的故事?”帕尼问。
夏一阳起身整理衣服:“我去看看他,回来再继续学习,好吗?”
“真是个勤快好学的好孩子,快去吧。”
夏一阳到胶囊机舱室查看,舱内药物没有散开,看不清宴云景的脸,他是来确定仪器安全以及对方的状态,在旁边试验台显示屏上就能看见,帕尼管家教过他查看方法。无误后,他才返回继续学习。
傍晚,夏一阳又去胶囊实验室看了眼,发现显示面板和之前不同,便拿上光脑让帕尼管家检测,问:“这是什么情况?”
光脑安静片刻,帕尼检索后说道:“原液果然不太够。”
夏一阳立刻皱起眉,转身看向胶囊机舱:“那怎么办?宴云景现在能出来吗?”
“得等麻醉效果过去他才能醒来,原液不够,只能以后再找机会出去一趟。”说到这帕尼停顿片刻,光脑上的红点闪烁几下,“苍天,我们回来之前,好像是把棘毒甲都杀光了?”
夏一阳沉默,脸色凝起:“还有一只,洞穴里被掀翻的那只棘毒甲,如果它没追出来并且还活着,那就能抽取它的血液。”
“帕尼管家,你能勘测一下棘毒甲区域内的生命体征波动吗?”夏一阳攥紧拳头,“万一还活着,我马上去一趟。”
“阳阳你……”帕尼又倏然禁声,电子嗓音稍显沉重,“勘测波动显示,生命体征很弱。但是阳阳,你得等陛下醒来一起去。”
夏一阳摇头,指尖陷了掐手心,“那是最后一头棘毒甲,如果它死了,毒液失去活性就没办法提出原液。而且……”
他看向胶囊机舱里的宴云景,对帕尼说,“我能飞行,独自飞过去能节省很多赶路时间。那边区域的棘毒甲和蜈蚣虫都被宴云景清理掉了,不会出问题。”
“帕尼管家,趁天还没黑,我们得抓紧时间。”
帕尼理智上想劝阻夏一阳,可仔细分析,竟无法反驳他的方案。这次的情况,不管怎么考虑,夏一阳说的确实是最可行的办法。
“阳阳,你得带上激光武器,实验所储物区里有,陛下之前试过,性能没问题,能正常使用。”帕尼对他说,“还有,你一定要带上帕尼。这次行动帕尼确实有点私心,为了陛下让你去冒险,之后陛下责怪请一定说是帕尼的决定。”
“这怎么行?”夏一阳戴上装备和包,去外面实验室把针管全放进包里,穿上隔离服,费好大劲才用手把身后的拉链拉上。又到储物室挑了两把激光器,戴上光脑,准备离开时,他又看了眼安静的胶囊机舱。
距离预估的治疗结束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离天黑也差不多是两个多小时,要是等麻醉药效结束,还得更久。
夏一阳深呼吸,走进机舱室,摸了摸玻璃隔罩,药烟遮挡,还是看不清里面的人,他挤出个笑,轻声说:“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拎起包,夏一阳迅速走出实验所。厚重的门关上后,他站在外面抬头望天,没有沙尘,天还不算太暗。
“阳阳,帕尼得提醒你,这次虽然只有你一个人,重量减轻不少,但飞行七公里距离太长,会耗费你大量体力。”帕尼理性为他分析,“你可以一半路程行走,一半飞行。”
夏一阳听取了帕尼管家的建议,前半程走路,途中,在帕尼的提醒下,他避开了许多潜在的低等级异形和虫子,到了沙漩涡至目的地这段区域,直接飞过去。
经过那片快被沙子吞没的血地时,夏一阳低头扫了一眼,看到很多蠕动的细小虫子,画面十分恶心,他赶紧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帕尼管家可没错过这个现场教学的机会,认真地向夏一阳科普:“那是沙虫的同类,嗜骨虫,等级比沙虫低。这些碎掉的血肉已经被强大的异形和虫子瓜分过,嗜骨虫算是后来的一批。”
夏一阳言简意赅地总结:“捡漏的?”
光脑闪烁两下,帕尼难得天真又疑惑地问:“捡漏是指捡剩下的吗?确实是这样,嗜骨虫无法与高等级的异形虫子争抢,只能扫食残渣。”
“是这个意思。”夏一阳笑了笑,“帕尼先生真聪明。”
“谢谢阳阳夸奖,阳阳也很聪明。”
一人一人工智能互相吹捧,把互相给逗开心了,夏一阳原本紧绷的状态放松不少。
成功抵达之前的坑洞,天色已经有些暗沉。夏一阳降落时没找准高度,还摔了跤吃一嘴沙子。他趴在坑洞边往下看,小声问:“还能检测到它的生命体征吗?”
“请稍等。”帕尼安静须臾,“能检测到微弱的生命体征,四周也没有其他生命体存在。但阳阳,你要随时注意周边环境,提高警惕,光脑的勘测功能比不上高感勘测仪器那么精密,就像上次的蜈蚣虫,高等级的虫子或异形,光脑检测不到。”
夏一阳捏紧手里的包:“那我下去了。”
“帕尼随时为你勘测周围情况,阳阳,抽够十五管就差不多了。”
“明白。”
夏一阳站起身,屏住呼吸往下跳,展开翅膀后,光脑随即打开灯光功能。他看清沙坑底部,尝试降落,几次颠簸后收起翅膀落在沙地上,趔趄几步趴倒在地。
第二次自己降落还是以失败告终……
他的落地惊扰了躲在洞穴角落舔.舐伤口的棘毒甲。夏一阳听见某处传来紧促的嘶叫,他屏住气息,将灯光照向那边,另一只手紧握着激光器,手指压在扳机上。
在角落处,那头黑色的棘毒甲口器张开,精神十分萎靡。它还活着,被蜈蚣虫掀飞后受了重伤,已经动弹不得。
夏一阳紧绷得反复吞咽,捏紧挂在身上的包,慢慢抬腿往前试探,一步步绕到棘毒甲的身侧。他深呼吸,手里的激光器一刻都不敢放下,低声念叨:“你别动,我只拿一点点你的血,就一点点,事后你继续养伤,我们互不伤害好吗?”
棘毒甲张大口器,里面散出毒雾,嘶叫虽弱,却依旧吓得到夏一阳。
夏一阳强忍手抖,捞出针管,对准上次那片被打碎的甲壳扎进去。棘毒甲忽然爆发出尖锐的惊叫,吓得他差点直接扣动激光器的扳机,好在忍住了,棘毒甲的叫声也停止了。
一人一异形,被互相吓得不轻。
夏一阳颤巍巍地蹲下继续抽血,紧张得一直嘀咕:“你别怪我,我真的很需要你的血,要是你以后还活着,千万别来找我们麻烦,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机会再见面,我们别打架,以德服人行不行?或者我可以分你罐头,哦不行,我们物资不多,给你罐头的话我得先向宴云景请示……”
帕尼提醒,“阳阳尽快,外面天要黑了。”
夏一阳手抖,伸手重重拍打那只抖动的手,啪一声很清脆,把那头很虚弱的棘毒甲和手环上的帕尼同时吓一跳。
“阳阳你不要打自己哇!”帕尼管家惊呼,“这么漂亮的手,打坏了可怎么办?!”
夏一阳太紧张了:“帕尼管家,我们聊聊天好吗?”
帕尼尽量温声:“阳阳想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夏一阳抽完一管换下一管,随便做出决定:“还是聊宴云景吧。”
“让帕尼想想……”光脑负责勘测周围情况,又和夏一阳说着话,“陛下在没上军校前养过一只漂亮的猫。后来他上学、进军营,就把猫交给艾丽薇尔夫人养,那是陛下养的第一只宠物,现在还在夫人寝殿里。”
夏一阳抬手擦汗:“好可惜,猫和鹦鹉不能混养。”
“阳阳在吃醋吗?”帕尼管家冷不丁来这么一句,“星帝网络上是这么说的,你是不想和猫咪共处吗?”
“帕尼先生,您真该少看些星帝网上没营养的东西了。”夏一阳苦笑着解释,“我很喜欢猫,只是鹦鹉和猫真不能一起养,猫会扑咬鹦鹉。”
“这样啊?”帕尼装模作样,“我还以为,阳阳不乐意陛下养除你之外的小可爱呢。”
夏一阳听到这话,被口水呛到:“我和他是朋友,我以后会自力更生的。”
他不能一直依赖宴云景,如果他一直是鹦鹉倒也罢了,可他现在是人,怎么能让宴云景养着?
他的心思像是被帕尼管家看穿,帕尼说:“其实阳阳,你可以一直跟着陛下,只要你开口,他肯定会照顾好你。”
“陛下很有钱,能养你好几辈子的那么多钱,而且他很大方,要不要考虑跟他说说?帕尼可以帮你。”
“……”夏一阳闭眼,“帕尼先生,我相信以后我也会很有钱,谢谢你的好意。”
他虽然人穷,但志可不穷。
“好呢,不用客气,有需要就跟帕尼说。”
两人聊着聊着话题就跑偏,不过不得不说,夏一阳确实没那么紧张了。完成十五管血液抽取后,他迅速拉上拉链背起包,起飞离开沙坑洞。
此时外面天色已黑,只能看见远处地平线上一缕即将消失的白光。
“来得及。”夏一阳把包挂在身上,展开翅膀,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赶。
傍晚开始降温,沙尘平静,四周一片死寂。
防护头盔和隔离服帮他挡住了沙尘和冷风,尽管头盔很重,还没到实验所,危险未知,夏一阳就不敢摘掉脱下装备。
路过半程,他飞不动了,准备降落走一段。这时天空仅存的亮光彻底消失,荒星的夜晚能清晰看到宇宙,夜幕繁星满天,夏一阳多看了几眼,降落后抓紧时间赶路。
就在他低头的瞬间,一阵凉风吹来,他踩在沙地上的身影突然被巨型黑影笼罩。
夏一阳背脊发凉,立刻反应,瞬间展开翅膀向前冲。
身后传来沉重的落地声,巨物踩在沙地上的震颤声震耳欲聋,沙尘从后面扑来,染脏了防护头盔的玻璃隔罩。
“阳阳!往前跑别回头!是阿列囚!”
帕尼的声音在呼啸的风中传来。夏一阳拼命往前冲,同时想起,就在这天下午,帕尼向他科普虫子和异形时提到过这种异形。
阿列囚,强战系双S级精神力异形,巨型空中捕猎者。
之所以会科普它,是因为它是蜈蚣虫的天敌,讲解蜈蚣虫的时候顺便讲了。
这是这几天遇到的第几个S级以上的怪物?据帕尼管家说,能达到S级的怪物并不多,夏一阳真是恨透了自己这倒霉运气。
他不敢回头,发狠向前,却瞬息被伸展而来的尖锐触手缠住身体往后扯去。
这股拉扯力大得几乎要把他的腰扯断,他死命抱紧身上的包,被触手悬空吊着,头上的防护头盔也被掀掉,他看见低空处,长在巨型鹰体上的一颗人头。
如石膏般的人头上五官模糊,没有眼珠和嘴唇,只有突起和凹陷。在头顶,是无数蠕动的触手,像美杜莎女王的毒蛇长发。
这是一头没有脸的阿列囚,夏一阳记得帕尼管家说过,这种生物会模仿见过的生物,也会根据吃下的生物基因序列生成自己的模样,它们依靠听觉和精神力感知,视觉和嗅觉差到几乎为零。
这头阿列囚的头是无脸的人头,那么,它很可能是在模仿人类。
夏一阳猛然惊觉,这颗荒星难道有人存在?
生死之际,他狠狠咬破舌头,凭借刺痛强行让自己冷静。夏一阳握紧激光枪,瞄准阿列囚的头部扣下扳机,一击命中额头。
阿列囚头顶无数的触手发出尖锐叫声,缠在夏一阳身上的长触手瞬间松开,他猛地坠地,趁怪物吃痛发狂,拔腿向前狂跑。
没跑几步,身后追赶声又起,他心一横,扑倒在地,抱紧怀里的包,借着沙丘斜坡的惯性,飞速向底部翻滚。
滚到坡底后,夏一阳起身继续奔,边跑边喊:“帕尼先生!有没有可以打乱它精神力探测的干扰波?”
手环里立刻传来回应:“有的!但光脑电量有限,要扰乱阿列囚精神力磁场的话,消耗会很快,阳阳你抓紧时间!”
干扰波启动,夏一阳立刻察觉到身后的阿列囚安静了一瞬,可紧接着又继续追来。
他当机立断,站定不动。
后面的怪物停下了。
这怪物依靠精神力和听觉定位,干扰一旦生效,他不制造声响,它就无法确定他的位置。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夏一阳必须尽快想办法逃生。
他轻轻吞咽,就这么极其细微的动静,身后的阿列囚立刻放出触手攻来。
夏一阳侧身躲避,手腕上的隔离服被划破,藏在里面的光脑被触手顶端的利刺勾破,手环顷刻碎成两节掉在沙地上,红光随之熄灭。
他额前的头发被冷汗浸湿,轻声呼唤:“帕尼管家?”
没有回应。
第35章 你在生气吗?你不要生气好吗? “我们……
失去帕尼管家, 光脑干扰波消失,夏一阳一出声,行踪就彻底暴露, 长触手在空中旋转, 朝他扎来。
他单臂抱紧包,猛地趴下,从沙地抓起断成两截的光脑手环,贴地躲过阿列囚新一轮攻击。但他速度不及怪物,刚起身,左腿就被折返的触手缠住。
夏一阳手心攥紧光脑, 指甲掐出了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死抱住怀里的东西不松手。
阿列囚的触手拽着他的腿往后拖, 夏一阳的皮肤擦得火辣辣的疼,整个人被颠倒过来, 天旋地转, 触手缠着左腿将他悬空吊起。
他呼吸艰难,每一口吞咽都像生吞刀片,隔离服被扯裂大半, 模样狼狈不堪。
触手吊着他拉近, 夏一阳看见那颗头上无数蠕动的触手, 顶端尖刺消失,变成满嘴锋利牙齿的口器。
阿列囚无数的口器在尖叫欢呼, 夏一阳听得头皮发麻, 他攥紧光脑的手缓慢挪动,从包里抽出顶端带利刃的激光器,毫不犹豫扎进它头部左侧近乎变形的耳朵。
血肉横溅, 刺耳尖叫几近震破他的耳膜。但阿列囚没像上次那样松开他,反而缠得更紧,夏一阳疼得叫出声,眼里泛起泪,又委屈又倔强地大喊:“有病啊!我招你惹你了你要吃我?!!”
他疼得叫喊,阿列囚头顶无数口器也痛得尖叫。被晃得头晕目眩的夏一阳无法瞄准怪物另一只耳朵,激光器打歪,击中怪物模糊的五官,旋即又是一阵刺耳惊叫传来。
激光器打出的血窟窿里,无数触手蠕动,夏一阳一阵恶寒,忍着痛苦再次瞄准。
不断射击却不断打偏,阿列囚失去耐心,又一根长触手从后伸出。夏一阳心里一凉,瞬间想起古代五马分尸的刑罚。
他真的怕了。
这怪物比他大太多,他毫无胜算。
难道就这样被吃掉?又死一次?
下次可没这么幸运能穿越了,夏一阳真的很不甘心。
就在这时,宁静的夜空突现惊雷,强气流从阿列囚身后涌来,惊雷落下后,独耳的阿列囚竟然静止了。
雷声震耳欲聋,从不惧怕打雷的夏一阳也被吓得浑身一颤,他立刻从中察觉到求生机会。
阿列囚依靠听觉,听觉必然敏感,巨大的惊雷声能干扰它的感知。如果强气流再来,说不定还能扰乱它的精神力感测。
夏一阳反复吞咽,他被反吊着,脸因缺氧憋得通红。他趁阿列囚感知迟钝,把光脑塞进背包,单臂缠紧包带,另只手拿起激光枪,对准阿列囚头部不停射击。
不知第几击出,他看见怪物剩下的那只耳朵断掉,夏一阳按住扳机不松,长激光化作利刃,砍向抓着他腿的触手。
摔落在地,疼得他浑身难受,又爬起来踉跄往前跑,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
身后怪物挣扎着又追来,阿列囚的听觉虽然被干扰,但它还有精神力感测,双S精神力的异形,夏一阳根本不是对手。他能再次逃脱实属幸运,强风在后面推着他,惊雷不断,震得沙地都在颤。
夏一阳恍惚间意识到,他本没机会逃走,能二次脱身,是因为他似乎不受精神力的影响,之前只被控制系精神力异形干扰过,除此之外,他从来没被战力系精神力伤害过。
不然,他早该被阿列囚用精神力炸得粉碎。
夏一阳咬紧牙关,艰难向前走,深呼吸后展开翅膀,借着后方涌来的强大气流往前飞。
他扭头看了眼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阿列囚,仍心有余悸,今天如果不是这突变的天,他可能真就完了。
翅膀和身体一样沉重,气流只助他飞了一段路程,夏一阳跌落地面,喘着气拉开背包查看,两罐原液碎了,还有碎掉的光脑手环……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凭感觉向前,四周环境毫无差别,全是沙丘,没了帕尼管家导航,他完全辨不清方向。
好在剩余路程不远,虽走偏了些,但站在沙丘高处,能看到不远处的实验所。
夏一阳疲惫至极,全靠仅存的意志力一步步往前挪,终于到了实验所门前,试了好几次,都没力气推开那扇厚重的门。
夜晚气温越来越低,远处气流似慢慢朝他这边逼近。夏一阳双手紧抓门,跌坐在沙地上,手滑下来撑着地面,痛苦地呕吐起来。
一阵呕吐后,他竟感觉舒服了不少。夏一阳看着地上的呕吐物,坐直身子,捧起旁边的沙子盖上,深呼吸后起身再次尝试开门。
这次终于成功,他费力推开门进去,又费劲关上门,随后靠着门呆坐许久。
劫后余生的滋味并不好受,他心里堵得慌,甚至不敢去回想刚才的经历。等麻木发软的身体恢复了些力气,才起身,扛着东西慢慢往里走。
越靠近实验室,夏一阳越不安。他垂着头,浑身疼得像要散架,每一步都像踩在钉子上,脚腕被阿列囚触手绑过的地方疼得尤其难忍。
来到安静的实验室,他在门口站定,望向胶囊机舱室,走过去看一眼,里面还弥漫着白色烟雾,宴云景尚未苏醒。
抬头观察显示屏上的时间,确定从离开到现在一共用了三个小时,已经很快了,是后来气流的推动帮他节省了不少时间。
夏一阳拖着身子出去喝了口水,下咽时喉咙像被刮伤般疼痛。他把包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整齐放在试验台上,数了数,只剩十三管血液,碎了两管。
收拾好碎针管,又擦了擦光脑,放在旁边桌子上,这才拖着身体走向实验所的衣橱区。
人离开没多久,使用了大剂量麻醉和舒缓剂的宴云景终于醒来,意识清醒后,胶囊机舱门缓缓打开,他等白色药烟散去,没看见本以为会等在外面的夏一阳。
宴云景坐起身,看向左边的数据显示屏,储存原液的区域已变成红色,标记时间是三小时前,也就是说,三小时前原液就耗光了。
他起身,试着左腿发力,仍能感觉到内部疼痛,伤还没完全好,但比之前好很多。
走出胶囊机舱,没看到夏一阳。宴云景站在原地扫视实验室,发现远处小圆桌上放着半罐罐头、学习用的纸和笔,还有……
碎成两截的光脑。
宴云景脸色凝固,没有立刻上前拿光脑,而是扭头看向试验台,发现上面整齐摆放的十几管血液,似有所料,他快步过去拿起光脑,取出里面的芯片,放入试验台的芯片注入区。
不多时,超大显示屏闪烁几下,发出几声嘶嘶的电流声,随后安静下来。
宴云景冷声问:“你们出去了?”
显示屏上出现个对手指的表情,帕尼的嗓音从试验台旁的播音器传出:“陛下,这件事是帕尼的决定,请您责罚帕尼,千万别怪阳阳。”
“为什么出去?”宴云景声音凌厉,显然生气了,“他不知道外面的危险,你也不知道?我的腿又不是废了。”
帕尼安静几秒,电子嗓音失去感情,变回初始模式:“十分抱歉陛下,帕尼必须以您为重,原谅帕尼的私心。”
宴云景捏紧的手发出咯咯声响,转身快步朝后面的衣橱区走去。
***
夏一阳去洗澡,可身上全是擦伤,疼得厉害,洗到一半实在受不了。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只得打湿那件被弄得稀烂的衣服,用湿热的布料一点点擦拭身体。过了很久才从浴室出来。
他穿上新一套衣服,把拉链拉到最顶端,下巴埋进高领,双手揣进衣兜,全身上下只露出个脑袋。路过镜子时看了一眼,心里满是酸涩。
光脑毁了,这可怎么办?
他低着头,没精打采地去开门,刚往外跨出一步就撞在硬邦邦的东西上。夏一阳“唔”了声,后退站稳,伸手摸摸头,手腕却立刻被人握住。
他瞬间愣住,心里顿时慌了起来,睁圆眼睛望向身前的宴云景。
然而宴云景没说话,用另只手撩起他的衣袖往上推,露出多处擦伤的手臂。
夏一阳心虚地看看自己的手臂,又瞄了眼对方,小声问,“你什么时候醒的啊?”
“是什么?”宴云景不答反问。
夏一阳一下子怔住,只见对方掀起眼,那双红色眼睛里夹杂着冰凉,似乎还有些许焦躁。
“你遇到的,是什么?”宴云景又问了一遍。
夏一阳抿紧唇,垂头低声:“一头阿列囚。”
身前的人没再说话,他强撑着精神,身上疼得要命,特别想找个地方坐着或躺着不动。可宴云景没走,他也只能干等着,直到对方转身离开。
夏一阳心里顿时有些茫然失措,他觉得宴云景在生气,可又不太像……
“你去哪啊?”他赶紧追上去,可腿太疼,又没什么力气,追了两步就落后,只好停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远去的宴云景,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夏一阳心里堵得慌,咬紧牙跑上前,从后面抱住宴云景:“你等等我啊……”
宴云景停下了,低头看着环在自己腰上的那双手,手臂上是肉眼可见的鲜红擦伤。
“我没事,就一些擦伤而已。”夏一阳深呼吸,心情不好,什么话都往外说,坦诚得很,“我觉得你在生我的气,你别生气好吗?”
宴云景眼帘低垂,抬手按住那双手将其分开,转身单臂抱起夏一阳,一句话不说,来到实验室又把人放下,接着毫不犹豫地转身去拿隔离服。
直到看见宴云景带上激光器,夏一阳才猛的反应过来:“你要出去吗?”
他有点慌,起身过去拉住宴云景的手:“外面有强气流,你别出去。”
宴云景停下,低头看着眼眶都急红的夏一阳,平静的脸上闪过一瞬不忍。他注视那双浅金色的眼睛,问:“现在是什么感觉?”
夏一阳不明白:“什么、什么感觉?”
“如果我现在要出去,你是什么感受?”宴云景问。
“我……”夏一阳表情僵着,说,“你不能出去。”
“回答我的问题。”宴云景重复,“如果我要出去,你是什么心情?”
“我很担心,你别出去。”夏一阳呼吸有些急促,抓着宴云景的手不停地颤。
“是啊,你也知道会担心。”宴云景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很快又恢复冷静,反问,“我出去至少能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你能?你离开前没想过,我知道了会是什么心情?”
夏一阳怔忪地望着宴云景,心与鼻根一样酸胀。
宴云景也静静看他,而后伸手推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态度冷漠:“帕尼在试验显示屏里,我回来之前,你们有时间对好口供。”
夏一阳无法阻止宴云景出去,对方离开后,实验室安静得可怕。他没了力气,坐在长椅上,失控露出的耳羽没精打采地耷拉在两旁。这时,远处试验台里传出帕尼管家的声音。
“阳阳,陛下他只是太着急,他不是真生气……”
“……”夏一阳吸吸鼻子,摇头,“他就是生气了。”
而且还是很生气。
但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夏一阳可能还是会那样决定。他现在只是很担心,还有点不开心。
这种不开心源于他差点丢了性命,好不容易逃命回来,宴云景却对他的态度这样冷淡,还凶。
他自然知道对方是因为担心才生气,可就不能换个方式吗?至少,让他缓缓啊,他都要委屈死了……
夏一阳伸手揉了揉眼睛,问帕尼管家:“你还好吗?”
“帕尼没事的,只要芯片还在,帕尼在哪都行。”帕尼管家又说,“很抱歉,这件事的确是帕尼的问题,帕尼能估量出去的风险,但没阻止阳阳。等会儿陛下回来,阳阳大可不用维护帕尼,请让帕尼独自承担错责。”
夏一阳摇头:“不要,外面多危险我自己还是知道的。”
口供是没法对,夏一阳从不为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自责,并且他现在依旧觉得自己没错。
宴云景出去了很久,帕尼告诉夏一阳外面的强气流已经过境,他又实在太困,没等到宴云景回来,就在长椅上蜷缩着睡着了。
后来,他在梦里感觉身体滚烫,仿佛被扔进火炉炙烤。再次睁眼时已经变回了鹦鹉,正在经历新一轮发情热。
小鸟意识迷糊,团成一团,感受着身下的柔软。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抬头对上宴云景毫无表情的脸。
宴云景已经换掉隔离服,夏一阳看着对方,越想越气,趁脑子不太清醒,他用鸟嘴凶狠地啃咬对方的手指,发出急躁地叽咕叽咕声。
夏一阳委屈劲上来了,趴在手心,身体起伏,啃着对方的手一动不动,随后松开嘴,用颤颤巍巍的鸟屁股对着宴云景,也不理人了。
宴云景唇线压直,把手放在腿上,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夏一阳趴着难受,想翻身又不想看到宴云景的脸。
这算僵持吗?
他觉得不算,他只是也在生气,还很委屈。
小鸟又张开嘴,这次咬得没那么重,在宴云景手指上留下一排排印记,像在做标记,整个过程宴云景都没阻止。
发完小脾气,他挪着小鸟身体站起来,转身仰头,和一直低头看他的宴云景对视。
没想到宴云景在看自己,夏一阳稍愣了愣,别扭地踩踏鸟爪,上前几步,脑袋拱在宴云景肚子上,隔着衣服蹭了好几下,胆大包天且持续地喊:“宴云景坏家伙。”
等他喊完,宴云景才收拢手,覆在他的背羽上,轻声说:“意识清醒的话,就变回来。”
夏一阳转身,用头推拱对方的手,仰头拒绝:“不要!”
宴云景表情僵了片刻,说:“你腿上的伤,是被阿列囚触手上的腐蚀毒液感染,不治疗会烂。”
发怒小鸟瞬间僵住,挺起的胸脯塌下去,无精打采地“咕咕”叫。
宴云景又说:“烂了会断。”
小鸟吓得团团转,尾羽在宴云景身上蹭来蹭去。
宴云景:“………”
他伸手按住乱动的夏一阳,又说:“先变回来。”
夏一阳嘴里不停嚷:“没、药。”
“阿列囚鹰体部分的肉就是解药,那部分肉没有毒素可以食用。”宴云景托起小鸟,起身去后面的储物区。
夏一阳闻到了熟肉香,他探起头,看见储物区临时架起的简易架子上插着两块巨型鸡翅,被下面的火烤得发红。
很久没吃熟肉的他忍不住反复吞咽。这时又听见对方问:“现在能变回来吗?”
大丈夫能屈能伸,怎么不能变回来?夏一阳转身,仰头:“咕咕。”
随后,对方带他去旁边衣橱区。门关上后,他变回人形,穿上衣服,正好发热症状减轻了些,又撩起裤腿看,脚腕被触手勒过的地方已经变得青紫。
夏一阳急忙开门出去,一头撞在宴云景胸膛上,对方扶住他的肩,得以站稳,他低头揉了揉鼻尖,抬头对上对方的眼睛。
刚闹完别扭,对视都觉得尴尬,夏一阳后退一步,嘀咕:“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等你。”宴云景说,“走吧。”
“哦。”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储物区,在简易烤肉架前坐下,用洗净的空罐头当碗,激光器顶部的刀头切熟肉。
见到熟悉的刀头,夏一阳忽然想起用刀头扎阿列囚耳朵的场景,恶臭的血液仿佛喷溅还在周围,他胃里一阵翻涌,捂着胸口俯身干呕。
宴云景轻抚着他的背,等他平静后递来水。
“谢谢…”夏一阳捧着水喝几口,冷静下来才低头吃肉。
宴云景没吃,除了用刀头剔肉,其余时间要么盯着那堆火,要么看着吃肉的夏一阳。
夏一阳被盯得实在有点招架不住,他放下手里接肉的空罐头,双手搁在膝盖上,酝酿片刻:“我们休战行吗?”
宴云景沉默须臾,问:“我们在吵架?”
“……”夏一阳眼神幽怨,“你在生我的气,我也在生你的气,怎么不算吵架?”
宴云景垂眼思考,然后说:“那休战吧。”
“所以你承认在生气,对吧?”夏一阳怏怏地问。
宴云景没回答,反而反问:“你为什么生气?”
“因为我——”夏一阳突然顿住,伸手揉了把眼睛,“我不开心,因为你刚才对我很冷漠,还很凶。”
宴云景低头,注视那只被小鸟啃满印子的手,捏了捏指尖:“我向你道歉。”
这话一出,夏一阳倒有点不知所措了。他震惊地看着宴云景,站起身又坐下,愣愣地盯着火堆,突然意识到,对方出去是为了他腿上的伤。
夏一阳:“……”
他低头,把手里的罐头伸过去,板着脸:“我们扯平了。”
又说,“我还没吃饱。”
宴云景看他一眼,又开始剔肉给他,安静片刻后说:“吃完饭,告诉我你的战斗经历。”
不太愿意回忆悲惨经历的夏一阳闷闷地“哦”了声,鼓着腮帮子嚼肉,咽下去后说:“能不讲吗?给我留点面子。”
宴云景:“你没有战斗经验,能在阿列囚的追捕下逃生,不是丢脸,是很厉害。”
被夸了,夏一阳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脸上讪讪地挤出个笑:“真的啊?”
终于看到他笑,宴云景那稍僵的情绪松开了些,点头:“阿列囚在军校课题里属高等级异形,一般只在大规模的模拟测试中出现,在绝对监管下才能放进模拟场地。能通过阿列囚考核的学生目前不到5%。”
夏一阳有点小骄傲,他坐直了些,模样就像站在肩头挺起胸脯的鹦鹉,像是准备发言。
“我知道自己逃不掉,被它用触手抓回去两次。”夏一阳说,“我记得帕尼管家告诉我,阿列囚是依靠精神力感测和听觉判断猎物,所以我把它的两只耳朵弄掉了。至于精神力感测,我躲不过,后来是一阵强气流帮了我。”
说着,他突然想起件事,“对了,我发现一件事。”
宴云景:“什么?”
“我好像不受战力系精神力的影响,这次阿列囚的攻击,我全程没感觉到身体内部不适,纯硬扛过来的。但以前在阿波罗星球上,我明明受到过控制系精神力的影响。”夏一阳托着下巴思忖,“好奇怪啊。”
“等回帝国,找罗林检测后就知道了。”宴云景,问,“还吃吗?”
夏一阳把空罐头递过去,又问:“你看见这头阿列囚的头了吗?是人头,那是不是能证明这颗荒星上有人?”
宴云景给他剔肉,敛着眼眸:“嗯,是有可能。”
“那我们寻找离开这里的办法就又多出一条。”夏一阳弯起眼睛,对宴云景笑。
“……”宴云景手里的动作停下,平静地看向那张绽着真切笑容的脸,目光恍惚,喊:“夏一阳。”
夏一阳歪头:“嗯?”
“下次别一个人去冒险,行么?”
夏一阳愣住,发现宴云景眼里稍纵即逝的焦虑,呼吸放轻,垂眸又看见对方那只被自己鸟嘴啃出很多痕迹的手,轻轻“嗯”了声,又说:“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宴云景撤回视线:“不是你的错,是帕尼的问题。”
夏一阳着急:“不要哇!不是帕尼先生!”
第36章 少年宴云景 这么怕痒以后怎么办?
宴云景没去找帕尼质问, 去储物室找到个旧手环,注入芯片,给帕尼弄了新的容纳之处。
实验室没法储存食物, 夏一阳眼睁睁看着宴云景把吃不完的烤翅扔掉, 实在觉得可惜。
这天晚上,他独自在休息室里,都快睡着了才等到拿着个小盒子回来的宴云景。
他从被窝里探出脸,问:“这是什么?”
宴云景没回自己床位,扯了把椅子在夏一阳床边坐下,拉出他藏在被子里的手臂。
接触到凉意, 夏一阳清醒不少,见宴云景在给他手臂上的擦伤涂东西, 疑惑:“实验所里不是没药吗?”
宴云景“嗯”了声, 继续抹。
夏一阳反应过来:“棘毒甲的治疗原液?”
见对方手腕上的手环闪了两下,夏一阳立刻明白那是来自帕尼先生的提示, 他倏地坐起身:“只有十几管血液, 给我用了你腿怎么办?我就皮外伤,过几天就好。”
宴云景停下,看着他, 把盒子放旁边:“我的腿没事了。”
“怎么可能?原液不够。”
“足够, 这盒里是刚提取的一半。”
“提取……”夏一阳摸出枕头下的晶石手链, 看时间,凌晨四点, 震撼道:“你熬夜了?”
宴云景反问:“你怎么还没睡?”
“我等你。”夏一阳抬头, 又问,“你腿真没事了?”
见宴云景点头,他才松口气:“没事就好。”
说着又凝神:“不会是骗我的吧?”
“不骗你。”宴云景看着他的发旋, 那头顶上有几根翘起来的头发,或者是身上的伤还疼,耳羽一直没收回去,羽毛耷拉在双肩上,根部被头发遮盖住,看起来没什么精气神。
安静许久,夏一阳又问:“你不困?”
“不困。”宴云景,“身上还有哪里有伤?”
夏一阳侧身扭头:“背上。”
他被阿列囚的触手拖拽过两次,背在沙地摩擦留下擦伤,刚才睡前都不敢平躺。
“衣服撩起来。”
闻言刚要撩衣服,又顿住,夏一阳看着宴云景:“要不,我自己来?”
“……”宴云景掀起眼和他对视:“你确定?”
双手摸背困难的夏一阳蔫了,摇头:“…不确定。”
他撩起上衣露出擦伤的背,自己看不见情况,只能弓腰低头问:“没多严重吧?”
宴云景应了声,抹上一大坨原液:“不严重,差点翻出肉而已。”
夏一阳苦着脸:“你别吓我。”
身后人还真不再说话了。夏一阳只觉背上凉凉的,先是刺痛,接着火辣的伤痛感渐轻,转为酥麻,疼痛消失。
“效果这么快?”他惊讶抬头,想直起身子,腰被轻轻按住。
“别动,”宴云景提醒他,“原液里有棘毒甲毒素的微量麻痹效果,对人体无害,类似麻醉。”
“难怪我感觉不到疼了。”夏一阳低着头,虽没痛感,但宴云景触碰他皮肤的感觉还是很明显,尤其划过腰时,他忍不住往前缩。
“……”
宴云景无奈,把人捞回来,手臂固定住他的腰:“再躲原液滴床上了。”
夏一阳压紧唇,从齿缝中挤出笑声:“我怕痒!”
宴云景框着他的腰不松手:“忍着。”
完全忍不了,夏一阳紧闭嘴巴,对方的手抹一下他腰上的痒痒肉,他就忍不住颤一下。最后实在受不了,松开双手胡乱挥,缩着笑得发抖的肩膀喊:“行了行了我不行了!换另一边!另一边!!”
他笑得身体直颤,松开双手后衣服滑落,差点把刚抹上的原液全蹭掉。
好在宴云景眼疾手快,拉着衣服往上捞,反套在夏一阳头上,按住他晃个不停的身体:“别动。”
被衣服罩住头的夏一阳:“……”
他双手悬空摸索着去扯衣服,另一边腰又被冰凉的手抹了几下。
要不是被宴云景按着,他恐怕早就挣扎溜开了。一通药擦下来笑得他上气不接下气,趴在床上一直乐。
这时帕尼管家的声音从新手环里传出:“阳阳的腿上还有伤,据新手环的检测功能显示,大腿和小腿肚上擦伤很严重。”
宴云景问他:“腿上你自己擦?”
夏一阳上身的衣服还没穿,背上涂抹了原液还没干,他不敢动,下巴压在枕头上,侧过头:“等背上原液干了,我自己擦腿。”
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你。”
宴云景垂眸看着夏一阳白得晃眼的背,瞧见他侧腰往下的位置,那块桃心形的胎印,而后移开视线,把盒子放在枕头旁:“等十分钟就行。”
说完又要走。
夏一阳赶紧问:“你去哪?不睡觉吗?”
“不困。”宴云景看了眼手环,“出行准备的东西很多。”
是要准备出去寻找离开荒星的办法了,夏一阳应了声:“我知道的。但是,就算要准备出发计划和物资,也不能熬身体,你得休息。”
宴云景不为所动,往外走:“擦完药等等再睡。”
夏一阳盘坐起身:“知道啦。”
原液效果显著,第二天醒来,夏一阳身上的伤好了很多,他还惊喜地发现发情热过去了,这是作为小鸟的第六感,他好几天没这般神清气爽,穿好衣服小跑着去实验室,看见坐在椅子上的宴云景。
走过去,在宴云景面前蹲下,他本想伸手撩对方裤腿,忍住了,仰头问:“能看看你的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