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初吻在她舌尖上轻压了一下(三章合一……
在真正付诸行动前,徐
肃年其实私下想象过很多次,盛小娘子的嘴唇会是什么触感。
或柔软,或娇嫩,或如饱满的花瓣般馨香勾人。
但现在,当他真正亲到了盛乔的嘴唇,他才意识到,在这一刻,是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这些的。
从前他也不明白,男女做了夫妻,唯一的目的不就是生儿育女,繁衍子嗣,为何还要抱来抱去,亲来亲去。
直到他遇到了盛乔,他才明白,亲近对方,是他无法抗拒的本能。
就像现在,他分明没有过与任何一个小娘子亲近的经验,可在他吻下来之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凭借本能,像是沙漠里渴水的旅人,迫不及待地吮吸着女郎唇瓣上的所有汁水。
原本托在她下巴上的手指也不自觉地向后摩挲,顺着她纤细的脖颈,一直扣在了她的后脑上。
另一只手同样不甘示弱,扶着盛乔盈盈一握的柳腰,把她狠狠地压进了自己怀中。
如此一来,盛乔几乎是被他整个人禁锢在了怀抱之中,无论如何都挣脱不掉。
虽然她根本没有任何挣开的意思。
从男人吻下来的那一刻,她的脑子就已经停止转动了,整个人都处于呆滞的状态。
直到徐肃年尝够了她唇上的滋味,更得寸进尺地想要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时,她才终于回过神,抵在男人胸口的胳膊使劲地推了起来。
这不是她第一次做这个动作,先前每一次,她都能轻易地将男人推开。
可实际上,她的那点子力道在徐肃年看来,不过如小猫玩闹,轻得像是在挥着爪子撒娇似的。
只要他不想,任盛乔怎么挣扎都逃不开他的禁锢。
但徐肃年握在她腰间的手还是松开了。
因为盛乔哭了。
徐肃年在女郎唇瓣上轻轻舔舐的舌尖忽然尝到一丝咸味,他停住动作,这才发现盛乔的两边眼眶浮起了红色,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打湿,看上去分外可怜。
徐肃年动作一下子僵住,哑声问:“怎么哭了?”
盛乔抬手抹了抹眼泪,“你放开我。”说话间的哭腔十分明显。
徐肃年见此却松了口气,还好是抹眼睛,不是抹嘴巴。
看来她的心里对他没有那么抗拒。
徐肃年缓缓松开了扣在盛乔后脑勺的手掌,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干净的帕子,伸手要去给她擦眼泪。
盛乔下意识地躲开。
徐肃年却强硬地板住她的脸颊,柔软的帕子贴着她红肿的眼眶,说:“你就不怕肿着眼睛回去,被别人看到?”
他还敢说!
盛乔的视线不自觉地往纪明实的房间瞟,实在没忍住,低声骂他:“你混蛋!”
“是,我是混蛋。”徐肃年像接受什么赏赐似的,答得万分坦然,手上动作却没停,“但是现在先别动,让我给你把眼泪擦干净。”
男人托着她下巴的动作不算用力,却莫名带着一股子强硬的味道。
盛乔不想闹出太大动静,干脆由着他动作。
可她实在太委屈了,还有些害怕,加上大庭广众之下的难堪,眼泪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徐肃年越擦眼泪越多,原本干燥的帕子这会儿都要被盛乔的泪水浸透了。
最后他实在没办法,顿住动作,柔声哄道:“别哭了,一会儿被风吹了眼睛疼。”
盛乔瞪他:“那你别碰我,让我回去。”
徐肃年只当没听见,自顾自地哼了一声,说:“眼下只有这一个帕子,已经湿透了,你若是再哭,我只能替你舔干净了。”
盛乔:“……!”
他他他,他怎么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么下流的话!
从前她真的是看错他了!
再顾不得这院子里还有纪明实,盛乔捂住耳朵想要尖叫,却被人先一步捂住嘴巴。
“小娘子,你是想被纪明实听到吗?”徐肃年语气有些严肃。
当然不想!
可这话盛乔没说出来,只控诉似的看着他。
捂在她唇上的手掌不算很用力,盛乔看着他身后紧闭的房门,嘲讽道:“原来你还怕被人听到。”
“我怕什么?”
徐肃年轻勾了勾唇角。
他方才之所以会这般冲动,就是因为纪明实也在。
虽然他已经回了房间,房门也关上了,但徐肃年确定,他一定看到了方才发生的一切。
明明看到了,可他宁可将自己的掌心掐烂,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阻拦。
是不敢面对,还是怕盛乔难堪?
无论哪种原因,他都不值得徐肃年再把他放在眼里。
可对着盛乔,徐肃年说:“我当然不怕,只是想要维护小娘子的面子罢了。”
盛乔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生气道:“那你方才还,还……”
她说不出口,艳丽的绯红顺着耳尖一直蔓延至白净的脖颈,为她原本纯净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娇娆妩媚。
徐肃年实在坏透了,在这个时候仍旧不肯退让,反而倒打一耙地说:“这不是小娘子想要的吗?”
“你在胡说什么!”盛乔急切地反驳。
徐肃年像只温柔的狐狸,循循善诱道:“小娘子今日来找我,说有话想问,其实是想问什么?”
怎么又忽然说起这个,盛乔的脑袋里早就已经蒙了,从男人亲了他后,她就只是凭借本能在反应了,这会儿听了他的话,立刻被牵着鼻子走偏,竟当真开始回忆起来。
她今日来找徐少安,是想问什么来着?
原本的想法已经七零八散,盛乔艰难地把它们捡起来拼合在一起,终于想起了自己此行过来的目的。
她是想问一个答案。问徐肃年上午为何要那么做,为何要和自己那般亲近。
可眼下这光景,这话又怎么还问得出口。
见她支吾不答,徐肃年也没催促,反而慢条斯理地替她把答案说了出来,“小娘子是想问我,上午与你那些亲近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
盛乔的心思被他分毫不差地猜中,一时有些恼羞成怒,急忙否认道:“根本不是!”
“不是吗?”
徐肃年毫不气馁,“那我上午离开你院子的时候,是谁在窗边偷偷看我?”
“眼下分明是用午膳的时间,小娘子又何必连用膳都用不踏实,急匆匆就跑到我这里,说有事想要问我。如此急切,小娘子到底是想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他怎么会什么都知道?
盛乔震惊之余还有些莫名的慌乱,可又实在找不出理由再反驳,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说:“就算是又怎么样?就算我想问这个,你,你也不能亲我啊!”
她终于把那个字说出了口,徐肃年微不可察地压了压上扬的唇角,说:“这不就是小娘子想要的答案吗?”
盛乔被这人的厚脸皮惊到了,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只是眼睛依旧瞪得圆圆的,似乎是在用眼神骂他厚颜无耻。
徐肃年毫不生气,反而慢条斯理地解释起来,“我与小娘子几次亲近,出门同行,骑马同坐,便是我的手腕,小娘子都不知道摸了多少次,胸口也不知道靠过多少次。”
“如此亲密关系,若是在京城,我早就是小娘子的枕边人了。”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里竟然还带上了一点委屈,面上的表情甚至都卑微了起来,“可我深知小娘子出身高贵,不敢高攀,小娘子却没有半分要与我疏远的意思,我也着实苦恼。”
“毕竟小娘子于我有恩,一番厚爱更是不敢辜负,我这才大着胆子回应小娘子的喜欢。”
“可没想到,小娘子却要来问我为什么?”
“你我二人都已经那般亲近了,小娘子竟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徐肃年大言不惭,一句接着一句说得甚是坦然,“我是个老实人,不曾与其他女郎接触过,也是被逼无奈才选了这样一个办法。”
说着,像是怕盛乔不明白似的,徐肃年还特意伸手点了点盛乔的嘴唇。
而盛乔早就
被他这一连串的话砸懵了,心下乱糟糟的,以至于忘了要躲开。
她的两片唇刚被男人毫不留情地啃。咬过,本就足够红润的唇瓣竟带着一些隐隐的肿/胀,原本是没有感觉的,可此时骤然被男人粗粝的指腹划过,又痒又痛的酥麻感瞬间传遍全身。
那感觉很奇怪,盛乔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抿住了下唇,她本是想将唇瓣收回去,不料竟阴差阳错地含住了男人贴在她唇珠上的指尖。
这下两个人都愣住了。
盛乔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微张着双唇,傻愣愣地不知道要做什么。
徐肃年也是一怔,而后毫不掩饰地笑起来,他的掌心托着少女红润的脸蛋,指腹深入,挑逗般地在她舌尖上轻压了一下。
“虽然这法子极端了些,但也很管用是不是?”
他虽然收回了手,被盛乔含过的指尖却暧昧地摩挲了两下,“小娘子明白了我的答案,我也明白了小娘子的答案。”
他眸色幽深,直白地像是在宣告,“你喜欢我这么对你。”
盛乔从小到大都没经历过这么羞耻的事情,长睫一眨,眼看又要落下泪来。
这次徐肃年早有准备,但他没用帕子,当真如方才所说的那般,直接倾身吻了上去,双唇轻抿吮去她将落未落的泪珠,轻柔得仿若羽毛飘过。
是喜欢吗?
盛乔竟真的思考起来。
可她的脑袋已经转不动了,因为今日发生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原本的认知,盛乔觉得自己下一瞬就要晕过去了。
她该逃跑吗?还是该将他推开?
盛乔不知道。
这时,眼前男人毫不迟疑地将她抱住,拥入怀中,轻飘飘的思绪仿佛一下子有了依托,盛乔晕乎乎地看着他。
徐肃年也知道,对于盛乔来说今天的一切都有些太超过了,说再多的话她也不会记住。
正巧此时济善堂多数人都在求知斋用膳,这时候出去应该不会遇到什么人,徐肃年看着院外,说:“算了,我先送你回去。”
盛乔当真乖乖地跟着他走,没有半点要反抗的意思。
为防遇到旁人,徐肃年特意走的是一条小路,一路回去果然没有别人。
将盛乔送回去后,徐肃年心情大好,本想离开济善堂继续处理公事,忽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调转脚步重新回到了院子。
不出预料,纪明实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站在石桌前,却没有写字的意思,反而怒气冲冲地盯着徐肃年。
徐肃年只当没看见,继续往自己的房间走。
纪明实已经快要气炸了,他完全没想到,这人对阿乔做了那般过分的事,居然还能面不改色,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却忍不住了,直接冲上去将他拦住,“你站住!”
徐肃年顿住脚步,懒散地撩了下眼皮,看着他没说话。
他此时的气场和在盛乔面前时完全不同,纪明实看着他,不由得有些发怔,转而又愈发愤怒起来。
他在阿乔面前时的样子,难道一直都是他装出来的?
那他接近阿乔,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纪明实死死地盯着他,也没有耐心再与他打机锋,上前直接质问道:“徐少安,你可知道阿乔的身份?”
“不知。”徐肃年言简意赅地否认。
他会不知?
纪明实不相信,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便也没再追其究竟,只道:“无论你知不知道,阿乔的身份都是你碰不得的。”
徐少安对他的这番论调并不意外,不冷不热地笑了笑,反问似的哦了一声。
他这反应明显不当回事,纪明实心中更是恼火,“阿乔性子单纯,不懂男女之情,这才会被你哄骗,但就算如此,盛伯父和盛伯母也不会答应的。”
“男子汉大丈夫,该行得正坐得端,若要富贵,自己谋求才是正道,想借着男女之情攀附阿乔,实在令人鄙夷。”说完这话,纪明实又上下将徐肃年打量了个遍,语气也跟着缓和下来,“最近这段日子,我和少安兄也算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过了,不说深交,也是有些交情。”
“虽然少安兄出身不好,但我知你是有些本事的,只凭自己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实在没必要利用阿乔一个小姑娘,你说是不是?”
徐肃年原本的打算,是无论纪明实说什么,都不必理会他。
但现在听到他的话,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纪郎君说得对。”
相处这么久,这时徐肃年第一次用这般客气的语气和纪明实说话。
纪明实自己都不免愣了一下,但见他能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心下也是松了口气,正要顺水推舟再说几句,未料他又接着道——
“但我人微言轻,一切都听小娘子吩咐。”
这话冷飕飕的,可纪明实莫名听出几分炫耀,气得咬牙,“你!你是男子,怎可把这些事都推到阿乔一个女郎身上,实在是,实在是不知廉耻!”
读书人到底文雅,气成这样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徐肃年心中冷哼,面上却故意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解释道:“男女之情又不是一个人能生出来的,纪郎君今日劝我,我听了,但我也说了,这件事我全凭小娘子吩咐,纪郎君若是实在看不过眼,不若去找小娘子理论,劝她不要再亲我了。”
他就那么大喇喇的把两人间的事说了出来,说完,还装作无意地抹了抹唇,而后径直离去。
纪明实看着他拂袖的背影,气得心肺都要炸开了,直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两拳。
但徐少安一看就是有武艺在身的,纪明实心中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最后只站在院子里看了很久,终于也走了。
其实他这番话说得也未尝没有道理,阿乔现在被他蛊惑,只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两个男人间的争执,盛乔自是全然不知的,甚至她最后到底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盛乔都已经不太记得了。
她只记得最后徐肃年临走前和她说:“答应我,今晚好好想一想。”
一改先前的强势,这时候的徐肃年忽然又变得异常温柔,“想想你到底喜不喜欢,想想你为什么没有拒绝。”
她是怎么回应的来着?
盛乔有些想不起来了。
在男人离开之后,她一刻也没有停顿地将自己埋进了被窝,连琥珀来叫门都没有理会。
明明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可是唇上似乎还一直残留着男人手指的温度,盛乔将自己藏在被子里,仗着无人看见,偷偷伸出一根手指去摸自己的嘴唇。
她学着男人下午的动作,压着下唇蹭了蹭,却没有任何酥麻感,只有隐约的胀痛。
怎么会这样?
像在做什么大事似的,盛乔郑重其事地又压着指尖按了按,然后闭着眼认真体会了一下。
还是没感觉。
她忽然想起男人的话,难道,她真的喜欢徐少安亲她?
不会吧。
盛乔捂着忽然飞快跳动起来的心脏,很不愿意相信。
或许是因为,当时她当时还懵着,还没反应过来,所以有那样的举动很正常。而且,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
盛乔想着想着,很快就把自己哄好了。
但眼睛还红着,被琥珀看到了无法接受,她看了看角落的漏刻,才过午时,她干脆落了床帐躺下。
天塌下来也睡一觉再说。
盛乔哭了半晌,又被徐少安吓得晕晕乎乎的,早就累了,脑袋钻进被子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可她睡得并不沉,没一会儿就乱七八糟地做起梦来。
梦里,她回到了长安,与徐少安初遇的那一天。
男人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她不知里面光景,挑开车帘走过去,见到有人,立刻愣住了。
“你……”
她爬上马车的动作顿住,男人却没像初见时那般不动声色,反而从座位上
站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
梦里的盛乔敏锐地察觉到危险,本能想要后退,却被男人一把拉住手腕,俯身亲了下来。
男人那么高,胸膛那么硬,嘴唇竟然也是软的。
盛乔该躲开的,可她实在太好奇了,竟然像品菜似的,认真地品鉴起来。
那是很奇怪地一种感觉,她被人圈在怀中,身后不知抵着什么,硌得她有些不舒服,而身前男人的怀抱实在太温暖,太温柔了。
盛乔情不自禁地往他身上靠,“徐……”
后两个字没说出来,因为盛乔很快就被自己惊醒了。
她嚯地一下从床上爬起来,眼底还在发蒙,呆呆地坐了半晌,她毫不留情地伸手去掐自己的手臂。
她没收着劲,眼泪直接被疼出来了,强忍着才没有叫出声来。
现在她是醒着的,那刚才呢,刚才是她是在做梦吗?
她怎么会做这么乱七八糟的梦。
盛乔无法接受,拉高被子,再度把自己藏了起来。
她一辈子都不想在被窝里出来了,一辈子都不想见人了!
可偏偏事与愿违。
盛乔才刚又把脑袋埋进枕头里,外间忽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本以为是琥珀,盛乔抬起头朝外面喊:“我真的没事,只是太困了,琥珀你也回去休息吧。”
没想到门外传来的却是郑墨的声音:“阿乔,是我。我有事要与你说。”
听语气应当是正事了,盛乔只得从床上爬起来,走过去开了门。
一见到她,郑墨就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担心道:“阿乔,你不是染了风寒吧?怎么脸这么红?”
怎么和琥珀一个语气,有这么明显么?
盛乔拿手背贴了贴发烫的脸颊,一边关上房门,一边摇了摇头。
“可……”郑墨皱起眉,她还是不放心,“我让琥珀去找个大夫来给你瞧瞧。”
盛乔连忙拉住她的胳膊,“真没事!”
她指了指方才被她折腾得乱糟糟的被子,胡编道:“大约是房间里太闷了,我刚才睡觉时又把脸压在了被子里。”
她语气认真地强调,“表姐,真的不用找大夫,我真的没事!”
郑墨却不像琥珀那么好糊弄,狐疑的眼神在她身上扫来扫去,直把盛乔看得浑身不自在。
她担心自己露了馅,会被郑墨觉察到自己下午做的事,忙拉着她到窗边坐下,然后技巧拙劣地转移话题,“表姐说有事对我说,是什么事?”
其实过了这么久,盛乔唇角被啃咬出的痕迹早就消退了,只是脸上还有绯红未散。
郑墨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来,只得放过盛乔。
她从袖中掏出一封请帖,递给盛乔,“瞧瞧。”
“这是什么?”盛乔伸手接过,先看到请帖上面盖着的官府文印,奇怪地问,“怎么是洛州府的请帖?”
郑墨示意她打开亲自瞧瞧。
盛乔打开一看,原来是给郑墨的请帖,邀她下个月初到洛州府衙赴宴,落款孟畴。
“这是……”盛乔想了半天,也不明白郑墨为何要把这帖子递给她看。
“孟畴孟大人,是絮娘的兄长,如今在洛州府任司功参军,主管府学科举之事,我们这济善堂能办起来,还要多亏了孟大人的支持。”
盛乔隐约有些懂了些,“是因为我们的济善堂办的不错,官府也满意,所以才特意请你代表济善堂去赴宴领赏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郑墨说:“官府之所以会操持这次宴会,是因为朝廷派了巡抚过来,官府这时候请我们去,也又向巡抚大人表功的意思。因此,宴上一定不会只有我和絮娘两个人,还会宴请一些洛州籍的举人,比如纪明实,他也收到了帖子。”
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盛乔还是不明白,眨巴着眼睛去看郑墨。
就知道她不懂,郑墨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眸子,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实在是被盛乔上次的那番话吓到了——
“出身不重要,穷也不要紧,我有钱就好了,反正阿爹阿娘会给我准备很多嫁妆的。”
郑墨听得出来,自己这表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真不想嫁入高门了。
可就算不是门当户对,也不能相差太大罢,像徐少安这个车夫,就实在不是良配。
她只得再解释地明白一点,“既是表功,请的自然都是青年才俊,虽然他们现在只是举人,但明年就有春闱,若他们最后中了举,也算的上是年轻有为了。正巧你也要和徐肃年退婚,不如这次随我一同赴宴,先挑上一挑,如何?”
这回盛乔总算听明白了,她眨巴着水润的大眼睛,“表姐,你是要为我相看夫君?”
其实郑墨也不确定盛乔到底能不能看上那些人,只是不希望她的目光只局限在徐少安一个人身上。
郑墨说:“表姐只是想告诉你,你其实还有很多选择,洛州虽比不上长安,却也从不缺年轻俊朗的好郎君,若是喜欢,便是成就了一桩没事,若是不喜欢也没关系,我们再换下一个就是了。”
这话说得洒脱,可盛乔总觉得她话中有话似的,可她又听不出其中真意,含含糊糊地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郑墨很是高兴,“阿乔,你这是答应了?”
不料盛乔却又犹豫起来。
郑墨只看她的表情,就是心中一沉,生怕她忽然对自己坦诚说其实她喜欢的是徐少安。
还好盛乔只是抿了抿唇,然后问她:“表姐,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郑墨一愣,摇了摇头。
虽然不如盛家繁盛,但郑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祖上几代为官,且官职都不小。
尤其是郑墨的祖父,盛乔的外祖父,曾做到过内阁次辅,虽然后来因得罪朱家被贬到了洛州,却没有半点消减祖父为君为民的雄心。
且因为他曾受了屈,就更是督促子孙后辈勤学苦读,势必要他们进得朝廷,为郑家洗刷耻辱。
在这样的家风之下,家中的男子自然更得祖父的喜爱,更郑墨身为女子,第一次单独与祖父说话,竟然是祖父要把她推出去联姻。
那年她才十四岁。
和同辈的几个兄弟一样,她也是自幼苦读四书五经,懂得的知识并不比他们少,甚至她在学堂的成绩,比两个哥哥都要强。
可就因为她是女子,不能入朝为官,不得祖父重视。
郑墨当然不会接受联姻,她很冷静地筹备了逃婚计划,顺利离开了郑家。
现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六年,家里的态度早已软化,但郑墨心里一直有个结,很少回家。
想到这些,郑墨心中也是有些酸涩,她以为盛乔是不喜自己的这番安排,所以才会问这些。
郑墨解释道:“表姐不是要安排你什么,只是你的情况和我不一样。虽然我不知道姑父姑母先前为何突然要和丹宁长公主家结亲,但我知道,他们一向是最疼你的,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要把你嫁出去的缘由,所以才会行此下招。”
早在郑墨刚开口,盛乔就知道她想偏了,本想出言打断,听到她接下来的话,又闭嘴听了下去。
“阿乔你想,连姑父这样的身份地位,都不能妥善解决的事,会是怎样的难题。”
盛乔不知政事,不懂朝政,郑墨却是知道一些的,对于姑姑和姑父此举的原因也能猜到一些。
但她并不想让盛乔心中负担,因此并没有要告诉她的意思,只是接着道:“我猜,这件事最终解决的途径,大约还是要把你尽快嫁出去,也正是因此姑父才会答应让你留在洛州,未尝没有拖延的意思。”
“长安到底什么情况,我们谁也不知道,若你能在洛州寻一桩好亲事,岂不是皆大欢喜了?”
刚离开家的时候,盛乔心里的确很怨恨阿爹阿娘,不明白他们为何要这般对待自己,但后来看到了阿爹寄来的信,也明白了这背后一定是有原因的。
她虽然不了解朝政,却了解她的爹娘。
此时听到郑墨的话,盛乔乖乖地点了点头,说:“好表姐,我知道
你也是对我最好的了。”
小表妹就是可爱啊。郑墨感叹地揉了揉女郎软乎乎的脸蛋,说:“那你这回是要答应了?”
不想盛乔仍旧一副纠结的表情。
郑墨终于觉察出不对,问:“阿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想到表姐的直觉竟然这般敏锐,盛乔吓了一跳,心虚地使劲摇头。
她当然不会把徐少安的事说出来,只是她自己也不确定,她对徐少安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那真的是喜欢吗?
她不确定。
盛乔不喜欢这种患得患失看不到答案的感觉,琢磨半天,还是开口问了郑墨。
“方才的问题表姐还没回答我呢。”盛乔试图旁敲侧击,“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郑墨目露怀疑,“你怎么问这个?”
盛乔眼神飘忽,“没有啊,我只是在想,若我真的和表姐去赴宴,在座有那么多年轻郎君,我怎么判断我喜欢的是哪个呢?”
其实郑墨也没有经验,她思索片刻,干脆开始引经据典,说:“《礼记礼运》篇有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所以男女之情其实同吃饭喝水一样,都是最根本的欲望。这世间郎君再多,可如果你最想亲近谁,应当就是最喜欢谁的表现了吧。”
“最想亲近谁……”
盛乔听了这话,一下子陷入沉思。
那她对于徐少安,算是想要亲近么?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已经消肿的唇瓣。
就坐在她身边的郑墨原本视线就一直放在她的身上,此时见她动作,视线也跟着挪到了她的唇上,终于觉出了一些异样。
阿乔的嘴角怎么好像破了一块似的?
郑墨以为是自己太过敏感,看错了,可等用晚膳时碰到纪明实,她险些把碗筷都摔倒地上。
怕被人听见,郑墨刻意压低了声音,“你,你说什么?!明实,你是在同我开玩笑的罢。”
纪明实也看了看左右,叹道:“我何尝不希望是在开玩笑呢,今日我回去的时候,正看到阿乔红着眼眶从我院中走出去,当时她整个嘴角都是肿的。”
怎么会……
郑墨只觉五雷轰顶,整个人都被劈开了似的,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
照纪明实所说,难不成徐少安那个混蛋真的轻薄了阿乔?
可看阿乔下午的状态,完全没有半分伤心萎靡的模样,反而有些春/情荡漾的雀跃。
阿乔虽然好说话,却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若她真的被人欺负了,一定会告诉自己的。
可她午后在她房间里待了那么久,却始终没有要和自己说的意思,甚至还旁敲侧击地问了那许多话。
这是不是说明,阿乔心里是接受的?
难道阿乔真的喜欢那个车夫?
郑墨脸色难看,却已经不是因为嫌弃那个车夫的身份,而是后悔自己没有早早和阿乔挑明此事,以至于任由两人发展到这个地步。
可谁又能想到,她一向乖巧听话的小表妹,竟然敢私下与郎君有肌肤之亲。
郑墨心中既懊悔,又有些愧疚,当时给姑父姑母写信时,她曾保证过一定好好照顾阿乔,可现在……
郑墨神情苦涩,匆匆与纪明实告辞之后,便立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第一时间给长安写信。
眼下这局面,她已经管不了了,还是要请姑父与姑母亲自定夺才是。
此事不容拖沓,郑墨写完就立刻封进了信封,亲自送到驿站,多加了十两银子,让人快马加鞭地送回长安。
幸而洛州离着长安本就不算太远,三天之后,盛怀义便收到了这封信。
原以为是阿乔写来的家书,盛怀义特意等了郑夫人回来之后,与她一起拆开。
但还没看到一半,夫妻二人就都觉出了不对劲,而等整封信看完,两人已是面色惨白,彼此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了震惊。
“墨儿是在同我们说笑的吧。”郑夫人先开口,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盛怀义没吱声,只抬眼看了看她。
郑夫人也知自己是在自欺欺人,郑墨怎么会拿这种事凭空开玩笑。
可是她的宝贝女儿怎么会喜欢上一个车夫,还与他疑似有了肌肤之亲。
这信上写的女郎,当真是她的宝贝阿乔吗?
郑夫人仍旧不愿意相信。
“阿乔那么单纯,她什么都不懂,哪知道什么肌肤之亲。”郑夫人不住地念叨,“一定是那贼人对阿乔起了歹意,蛊惑她的。”
说着,像是为了寻求认同似的,郑夫人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盛国公,却见他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难道阿乔不是他的女儿,他怎么一点也不担心?
郑夫人隔着一张小桌,生气地推了推他,力道很是不小,“你宝贝女儿都要被拐跑了,你还在坐得住么?”
盛怀义睁开眼,既疲惫,又有些无奈,他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说:“夫人,阿乔是我的掌上明珠,我自然也是震惊的,这不是正在琢磨对策么?”
郑夫人向来是个利落人,立刻道:“还琢磨什么?此时当务之急,就是该让那车夫离阿乔远点。还是你真舍得阿乔嫁给一个车夫?”
别说是燕国公府了,就算是寻常人家的父母,哪个不是希望自家女儿能过上好日子的,怎么舍得让她下嫁。
可话是这么说,盛怀义道:“如今阿乔不在我们身边,我只怕一味地使些强硬手段,反教阿乔和我们离心。”
“那怎么办?”
郑夫人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哭腔,虽然已经知道阿乔的动向,也知道她身边有郑墨陪着,可自从女儿离家之后,郑夫人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担心她在洛州不适应,担心她不会照顾自己,担心她身在外乡会被人欺负。
在郑夫人心里,自家的宝贝就是配太子都绰绰有余,只有那郎君配不上她的份,没有阿乔不对的时候。如今听到她竟和一个出身卑贱的车夫关系亲密,心下如何不担心。
郑夫人抹了抹眼泪,“就算不嫁徐肃年了,咱们盛家的女儿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吧。何况长公主那边还没松口呢,这婚到底还没退成呢。”
盛怀义又何尝不是在为此心焦。
郑夫人少时曾是丹宁长公主的伴读,两人向来关系不错,也因此当时急着给阿乔定亲时,第一个就挑中了长公主的儿子。
如今阿乔不愿,没办法要退亲,郑夫人心中也是对丹宁长公主有些愧疚的。可没想到长公主竟拖着这事始终不理,一副不想退婚的样子。
许定亲就许人退婚,这事虽是盛家理亏,可长公主府如此行径,也实在没有大家之风。最近郑夫人一直在为此事烦忧。
盛怀义也是摸不透长公主的心思,难道长公主当真就相中他家阿乔了?碍于对方身份,盛怀义也不愿将原本的一件喜事彻底闹僵。
本想徐徐图之,没想到郑墨在此时传了信来,阿乔那边又出状况了。
盛怀义看着一旁抹眼泪的郑夫人,心中微叹,他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递过去,软言安慰道:“夫人别哭了,这事我定会解决的。”
郑夫人拿帕子拭去眼角的泪珠,怀疑地看着他,“你想怎么解决?”
“近来太子又惹了不少事端,朝中事早已乱成了一锅粥。惠国公府趁机又闹出了不少事,陛下忙于收拢权柄,定然无暇顾及其他。”
盛怀义缓缓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也是他早就有的打算。
“明日我就去找陛下告假,然后趁这个空当,带着三郎一并去趟洛州,不管墨儿说得那个车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无论最后事情怎么解决,还是要先见一见阿乔再说。”
第26章 逃避你到底在躲什么?
郑墨给长安写信的事,并没有告诉盛乔,盛乔自然也就不会知道,她阿爹已经有亲自杀到洛州的打算。
纪明实帮她写好的字第二天就送了过来。不过他自己没有来,而是差身边的书童送来的。
当日的事
还历历在目,盛乔也不能确定纪明实到底听没听见他们在外面的动静,这会儿没见到纪明实本人,她心底微妙地松了口气。
除了不想见到纪明实,对于徐少安,盛乔这两天也是躲着走的。
虽然盛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他。
只是有时迎面遇见,下意识就想要绕路走,偶尔目光交接,她也会不自在地偏过头去。
这样的状态盛乔很不喜欢,每每下定决心下次再也不躲了,可等真的遇到徐少安时,所有的决心又全都化作了泡影。
日子一天天过去,盛乔每天照常是上午要去水榭授课。
这日,她难得起了个大早,原想着要去求知斋用个早膳,谁知刚走到半路,就看到对面月门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盛乔的动作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来人是谁,左右看了看,然后敏捷地躲到了一株桃花树后面。
那树不太粗,盛乔往侧面使劲躲了躲,才借着繁盛的枝叶藏住了身形。
幸而男人也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匆匆走过,完全没有回头。
明明是她先躲着徐少安的,可不知为什么,看到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心里莫名不舒服了。
怎么变得这么矫情。
盛乔在心里小声骂自己,但也不舍得骂太多,很快又给自己找好了理由。
其实也不能怪她,当时明明是徐少安先做出那些过分的事,占尽了她的便宜。
且不说什么小意哄着,至少也该软声剖白一番,求得她的原谅。
可徐少安呢,过后不仅没见到他对自己变得更殷勤,甚至还不如从前,只撂下了两句话便不知所踪,之后再没有别的举动了。
任谁经此都是要生气的,她对徐少安已经足够大度了。
想着想着盛乔又生了一肚子气,连早膳都没胃口了,干脆直接去了水榭。
在济善堂读书的孩子都是经历过洪灾,年幼失怙,因此十分珍惜此时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每日课前根本不必先生催促,便提早过来温习功课。
平时盛乔都是踩着点过来的,绝不迟到,但也从不会提前太久。
今日见她来的这么早,学生们都有些惊讶,几个性子开朗的甚至还主动问她,“先生,您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这话问的,盛乔不禁有些脸红,轻咳了一声拿出先生威严,转移话题道:“昨日我交代下去的课业写完了了么,拿来给我瞧瞧。”
几个孩子立刻老实了,乖乖地回座位拿了课业呈上,盛乔也不再去想那些男女之事,专心致志地给学生讲评起课业来。
在洛州也待了一个多月了,盛乔这个书学先生也做了有小一个月,从一开始的只会写不会教,到现在已经能在讲评时侃侃而谈了。
“颜公笔风端庄雄厚,临摹时切忌拖沓无力,燕尾也不能拖得太长,会失了颜体的劲道……”
盛乔拿朱笔在学生交上来的练习上圈出了几个字,“你瞧这几个字,都是由两部分组成,你起笔利落,落笔却绵软,且两便结构重心不对,一下失了美感。”
说着,她自己拿笔一笔一划地示范起来。
她的楷书承自父亲,原本只是小时候父亲让她练来静心用的,盛乔那时嫌枯燥无趣,但这个日复一日的写下来,虽然仍觉得无趣,竟也慢慢习惯了。
她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靠写字谋生。
这让她惊讶,也让她隐隐得意。
因此每次写字的时候,她都拿出十二分认真的态度,生怕被学生挑出半点不好,砸了自己的招牌。
幸而学生们都很崇拜她,围在她身边既钦佩又羡慕。
盛乔从前在家都是最小的那个,一直受兄姐们照顾,此时面对这些比她小了不少的孩子们,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晨起的朝阳逐渐升高,透过两侧的竹帘照进水榭,光影撒在盛乔身上,为她姣好的容貌镀上一层金边,远远看去,仿若神女下凡,矜贵又漂亮。
徐肃年在假山的凉亭上已经坐了很久,视线一动不动地钉在盛乔的身上,看她说话,看她笑,看她铺纸研墨,看她挽袖落笔,一举一动都透着自信和明媚。
直到下课的钟声响起,学生们纷纷起立与盛乔告别,徐肃年才终于回过神,起身往水榭的方向走去。
这院子原是孟家的一处别院,花园里的修筑的假山也都是为了给后宅的娘子们闲游观赏用的,因此假山虽然建得不高,台阶却是层层叠叠、弯弯绕绕。
徐肃年嫌一步步下台阶太麻烦,走了几步就直接撑着假山凸起的石头跳了下来,等他拐上长廊时,正看到盛乔袅袅婷婷的身影在往这边走。
学生们都在后面的水榭上课,长长的回廊只有他们两个人。
盛乔刚拐过来就看到了他,脚下顿了顿,然后当没看见似的继续往前走。
徐肃年离着老远就看到了她的表情变化,原本还带着笑,一见到他立刻变得面无表情了。
徐肃年忍俊不禁地勾了勾唇,在她走过来的时候抬臂拦住了她。
盛乔并不意外,没等他的手臂碰到自己,便很自觉地停住了脚步,却也没有开口的样子,只一脸冷淡地抬眼看他,一副“我看你还想说什么鬼话”的架势。
她红润的嘴唇抿的紧紧的,两颊也紧绷着,但因为带着一点软乎的肉感,绷得再紧也不显严肃,反而有一种强行挽尊的可爱。
徐肃年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但也怕盛乔真的生气,在唇角勾起的下一刻就抬手掩住了唇,轻咳一声把笑意压了下去。
两人离得近,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就能察觉到,盛乔又如何看不出他是想笑,她心里更是不满,抬头冷冷地瞪着他。
无论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她都不要再理他了。
盛乔在心里打定主意,可等了半天也不见男人说什么,而是从宽大的袖间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油纸包,递到了她的面前。
盛乔皱眉,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徐肃年看出她的疑惑,笑了笑,解开了油纸包上的麻绳,将一层层包裹的油纸拆开,露出里面的庐山真面目——
居然是六个晶莹剔透的豆腐皮包子。
“你……”盛乔不知道说什么。
徐肃年说:“早上没吃饭,不饿吗?”
盛乔很惊讶,“你,你怎么知道?”
徐肃年没回答,只又把那一包豆腐包子往盛乔面前递了递,“尝尝吧,还热着。”
盛乔看了那热气腾腾的包子一眼,捏起一个尝了一口,别别扭扭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我们一起吃了那么多次饭,难道我连这个都记不得。”
徐肃年回答得很是理所当然。
盛乔闻言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和他一起走到廊边坐下。
徐肃年从怀里掏出帕子,很是自然地伸手要给盛乔擦去唇边的残渣。
盛乔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徐肃年的手指不上不下地停在半空中,原本已经缓和的气氛也忽然僵住了似的,连风都停了。
盛乔不知为何觉出几分不自在,她轻咳一声,从男人手中揪出那块帕子,胡乱在嘴边擦了擦。
原本是很饿的,包子也很香,可现在只吃了一口就有些吃不下去了,盛乔看着油纸包里剩下的几个,有些可惜,但她更受不了此时忽然凝固的气氛,擦完嘴角就要起身离开。
这次徐肃年没再僵着没动,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拉回了自己身边。
盛乔被迫坐回去,挣了挣手腕,却没挣动,皱眉看他,“你做什么?”
徐肃年问:“小娘子,打算一辈子不理我了吗?”
他的动作强势,没有半点要放手的意思,说话的却很是低三下四,听着莫名有些卑微。
盛乔的气势一下子软了下来,“你少装可怜……”
招数不在多,管用就行。徐肃年心知盛乔最吃这
一套,顺从地松开手,紧紧盯着盛乔的脸,一副执拗认真的样子,“小娘子怎么不回答我。”
盛乔被他看得心虚,躲闪地把脸偏开,“回答什么?”
“回答——”
徐肃年将方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理我了?”
这回,他语气里的控诉几乎要溢出天际,让盛乔再无法忽视。
“我什么时候不理你?如果我真的不理你的话,刚才根本不会停下的。”
盛乔理直气壮地瞪他。
偏偏这人身在福中不知福,语气怀疑地反问:“可我怎么觉得,小娘子这几日都在躲着我。”
这倒是真的……
但盛乔才不会承认,“是吗,我怎么没觉得,也许是我根本没看见你。”
徐肃年却将这几天的偶遇如数家珍,“前天我在校场骑马,小娘子在围栏外看了一刻钟,可当我走过去的时候,小娘子却又跑了。”
“那日我在笃行斋前头的小路上和几个学生说话,小娘子本要走过来的,看到我之后却又绕到另一侧去了,连学生都问我,我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
“还有今天早晨,在去求知斋的路上,小娘子看到我转头就走了,连早膳都没用。”
他一桩桩一件件地历数完,这才问:“难道小娘子这还不是躲着我吗?”
不听他说,盛乔自己都没发觉自己躲他的举动那么明显。
她不知道如何解释,正巧远处钟声响起,一墙之隔的水榭传来学生们雀跃的脚步声。
上午的课全部结束了,已经是该去用午膳了的时辰了。
这处回廊是水榭去往求知斋的必经之地,很快学生们就会走过来,盛乔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和徐少安拉拉扯扯的样子,连忙抽回了被他握着的手腕,“我,我先走了。”
她下意识地以为男人不会放她走,所以用收回时,用的力气很大。
没想到男人根本没有用力的意思,反倒是她自己被这力道反噬,险些没有站稳。
徐肃年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她,指尖将要碰到她时,又蜷缩着收回了手。
他似有些无奈,苦笑道:“小娘子放心,我向来有自知之明,既然今日已经知道了小娘子的答案,日后都不会再僭越了。”
说完,他竟朝盛乔拱手施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了。
直等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拐角,盛乔才反应过来,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敢相信徐少安竟然真的就这么走了。
一定是又在故意装可怜,盛乔想。
可没想到的是,男人这次好像是认真的。
接下来的几天,盛乔很少再看到徐少安,就算有时在路上遇到,他也不会像以前一样,笑着与她说笑,反而恭谨疏离地对她行礼。
“小娘子先请。”
当男人再一次对她说出这句话时,盛乔终于再忍不下去了,想问他为何如此,但他根本没给她机会,躬身之后便匆匆离开。
不用盛乔再躲着他了,只要见到她,男人自动退避三舍。
这原是她自己想要的,可不知为何,等他真的这么做了,盛乔心里反而不舒服,连郑墨说要带她去看新得的一匹料子,她都心不在焉的。
郑墨起先还没发现,喋喋不休地同她讲了半晌,才发现她一直靠在桌角没说话。
郑墨皱起眉,“阿乔,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没精打采的。”
盛乔回过神,摇了摇头,然后问郑墨,“走神了而已,表姐刚才说到哪了?”
郑墨哪里会相信她的鬼话,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应当是又和那个徐少安有关,她表情微妙,却也不欲干涉表妹的私事,撇了撇嘴,把话题重新挪回衣服上,“为着下个月的宴会,絮娘新送了我两匹月影纱,夏天裁衣裳最好,一匹湖绿,一匹银红,阿乔,你喜欢那一匹?”
说完,也不等盛乔回答,郑墨先拿眼神把盛乔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然后说:“湖绿吧,你年纪轻,性子又活泼,湖绿这样俏丽的颜色最是衬你。”
若是往常,盛乔定然会直接点头应下,不想此时却道:“银红吧,我喜欢。”
盛乔虽然衣裳多亮色,但更多的还是鲜嫩的黄、绿,更适合年轻的小女郎穿,没想到今日会看上这匹银红的料子。
郑墨虽有些诧异,却也没说什么,大方地把那匹料子让人收好。
没用琥珀帮忙,盛乔自己抱着那匹料子回了房间。
这匹银红的料子让她想到了徐少安。
当时给他买下那件衣裳的时候,的确是存了故意逗弄他的心思,她想知道像徐少安那样严肃的人,穿上这样艳丽的衣裳到底是什么样子。
虽然她知道他根本不会穿,可只看他当时吃瘪的表情,就已经值回银子了。
事实上,他也的确很排斥,但他还是穿了。
那日男人刻意穿着一身艳色的衣裳,来她院中讨要回礼的情景仿佛还近在眼前。
可她不仅没有给他回礼,还故意躲着他。
盛乔已经完全忘记了男人在院子里对她做了何等逾越的事,此时满心都在谴责自己——
她实在是太坏了。
其实何必躲着他呢,有什么话说清楚就是了。
盛乔叹口气,撑着脑袋往窗边的美人榻上躺,忽然脖颈处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她奇怪地把手伸到枕头下,摸出一本皱巴巴的书册来。
这什么东西?
盛乔翻到正面一看——《红妆劫:贵女与马夫》。
原来是这本话本啊。
她那日回房时,心里又慌又乱,不知道随手把她扔到哪去了。大约是琥珀给她收拾房间的时候捡到了,怕她中午在榻上午休的时候想看,所以又给她塞回了枕下。
那天还看得津津有味,此时隔了几天,她连先前的情节都要忘光了,本想直接扔回去,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被她蹂躏地皱巴巴的封面,重新翻开看了起来。
上次看到马夫和小姐的初遇,小姐对马夫一见钟情,却也知两人身份天差地别,从没想过要表现出来。
没多久,小姐去郊外的寺庙烧香,途中遇到大雨,惊了马,丫鬟和她们走散了,车轮又陷入了泥泞的小路,怎么也走不了了。
正好周围有个破庙,马夫和小姐进去躲雨,等府中来人接他们回去。
可不知为何,接他们的人一直没到,两人就在破庙从白天待到了晚上,虽然谁都没说什么,可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变得不一样了。
这段情节书里没有明写,只是匆匆几笔带过,盛乔一下子就想象到了那个场景——
阴雨连绵,街上空无一人,娇贵的小姐不知道何时扭了脚,怎么也走不了路了。
街上又因下雨而空无一人,总不能看着小姐就这么在雨里淋着,车夫无奈,俯身背起小姐,一步步地往破庙里走去。
虽然车夫身份低贱,人却温柔可靠。
和这样的男人相处,会心动吧。
盛乔不知不觉将自己代入到了小姐的角色,想象着自己在那场景之下,会是什么反应。
想着想着,她就想到了先前在洛水县时,她也是不小心扭了脚,徐少安背着她一步步走回客栈的场景。
脑海中虚无的场景一步步有了真实的模样,等盛乔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夫已被她自动想象成了徐肃年。
怎么又是想到他了!
盛乔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拿书盖着脸颊在榻上滚了一圈,然后才接着往下看。
破庙一夜相处之后,车夫和小姐关系突飞猛进,几次在府中相遇,也都带着点欲语还休的暧昧。
那小姐性格直爽,且分外大胆,她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意,想与马夫说个明白,可每每才提起一个话头,那马夫就会假装有事,急促地将这话题打断。
直到有一天,小姐直接到马夫的房间里找他,直白地问:“你明明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为何还要躲,你在怕什么?”
盛乔正预备要往下翻页的手瞬间顿住,她仿佛看
到了小姐隔着书页在问她——
盛乔,你到底在躲什么?
如同话本里的男主人公一样,徐少安虽然出身低微了些,但他已经活得很努力了。
不仅识文断字,更精于骑射,这怎么又不算文武双全呢。
最重要的是,他虽然性子说不上温柔,可是一直对她很好,细心又体贴。
唯一的缺点就是家世不好,有一点点穷。
可是没有关系,她有钱。
盛乔越想越觉得自己没必要再躲下去,她应该学习话本里的那个小姐,勇敢地直面自己的心意。
盛乔一直都是想做就做的利落性子,就像当时预备从家中逃婚时,她决定了之后,几乎没有犹豫,便很快从家里跑了出来。
如今也是一样,她决定之后,第二天从水榭下了课,去立刻找徐少安了。
彼时徐肃年正在院子里看书,见到盛乔急吼吼地闯进院子,他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然后把书放下,走过去就要给她行礼。
“见过小娘子……”
纪明实也在院中,听到声音脚步声就知道是盛乔。这几天盛乔和徐少安之间别扭的关系他自然是看在眼里,本以为两个人要一直这么别扭下去,可没想到盛乔竟会在这时主动找来了。
明知道不是来找他的,他却没忍住走了出来,“阿乔,你……”
但这回盛乔就像没看见他似的,还不等他把话说完,盛乔就直接拉着徐肃年进了他的屋子。
徐肃年回头看了纪明实一眼,而后很是顺从地被盛乔拉走了。
进去之后,他便立刻敛起眉间的的笑意,一副不解的模样,“小娘子这是何意?难道今日不怕被人看到了?”
盛乔没说话,定定地看着他,只是胸前一起一伏地十分明显,仿佛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徐肃年很清楚她今日为何而来,当下也不催促,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盛乔问:“徐少安,你那天为何要亲我?”
和当时的回答一样,徐肃年说:“那是我给小娘子的答案。”
“你喜欢我。”盛乔直白的将这话说出来,语气万分笃定。
徐肃年也没再拐弯抹角,点头道:“自然。”
他的回答让盛乔很是满意,她弯起眼睛笑了一下。
徐肃年以为她要说什么,没想到她忽然左右看了看,然后走到了桌边。
“你过来!”盛乔难得用这样命令的语气和他说话。
这是要做什么?
徐肃年看着她的动作,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很听话地走了过去。
长长的八仙桌旁摆着两个椅子,徐肃年走到离着盛乔最近的那一个跟前,面对着盛乔站好。
他以为盛乔是有话想对他说,不料盛乔却把他推开了些,让他面对着椅子。然后一手扶住他的肩膀,直接踩到了那架黄花梨太师椅上。
在女郎中,盛乔的个子不算矮,可是在徐少安面前,她就有些不够看了。
平时徐少安和她说话时都是低着头,这回盛乔站到了椅子上,反而比他还高出不少,徐少安再看她,需要仰起头。
“小娘子,你这是……”
徐肃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个举动,震惊地看着她。
但这次没等他把话问完,盛乔就给了他回答。
盛乔站在椅子上,一手扶着徐肃年的肩膀,一手勾住他的领口,把男人拉得离自己更近了些。
再之后,她毫不犹豫地俯身亲了上去。
——就像那日徐少安亲她一样。
第27章 回礼要不要现在坦白身份?
徐肃年少年时,曾跟随一个老将军上过战场,他那时候年纪小,并不能帮上什么忙,不过是去战场历练心性,只记得老将军对他说,无论遇到什么事,为将者最重要的是喜怒不形于色。
徐肃年一直将这话谨记在心,面对皇帝和长公主时,也很少有过表情波动,他一向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可在盛乔面前,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彻底成了泡影。
盛乔亲过之后便欲抽身,徐肃年明知不该在此刻穷追不舍,却克制不住地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将她重新拉入怀中。
主动权被他攥回掌中,徐肃年单手勾住盛乔的细腰。
原本只是想把她搂得更近一些,最后干脆直接把她从椅子上抱了下来,另一只手顺着她的后脑勺一直抚到了背心,温柔的力度让人无法抗拒。
盛乔起先不过是想亲他一下,给他一个回答,亲完就想走,却被他勾着腰不放。
盛乔含糊地支吾一声,想说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唇舌就被男人含住,顿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两人越贴越近,盛乔被他抱下八仙桌,她还因为身后没有倚靠而心突了一下,下一刻男人的手臂就拦在了她的腰后,示意她坐到自己手臂上。
这如何能坐。
盛乔不敢坐,徐肃年干脆抱着她强行转了个方向,盛乔身后连个靠着的桌子都没有了,下意识就往前靠,两只胳膊搂住男人的肩膀,腰臀处也就顺势坐在了徐肃年坚实的手臂上。
她像一株藤蔓,缠靠在高大强壮的男人身上。
盛乔搂着男人的肩膀,原本的担心全都不见了,因为她发现这男人比她想象得还要强壮。
即便藤蔓长得再茂盛,他也能将她稳稳托住。
腰间被搂得严丝合缝,盛乔不再想别的,所有心思都放到了眼前的男人身上。
这不是她第一次与男人亲密接触,但先前的每一次,她都免不了带着一点心虚不安。
现下大约是内心已经做好了决定,所以再与他亲近时,她想得不再是什么会不会被别人发现,而是也学着男人的样子,也认真品尝了起来。
和他硬邦邦的胸口不一样,徐少安的嘴唇很软,盛乔贴近时,能清晰地嗅到他颈间清甜的味道,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味,好奇般地往前拱了拱。
毛茸茸的发丝抵在徐肃年的脖颈,又酥又痒,徐肃年不自觉地滚了下喉结,捧着她的下巴,想要更深入。
尖厉的犬齿含住少女的唇,试图启开她的牙关。
盛乔却一下子回过神,推着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徐肃年很不情愿地止住动作,将她稍稍松开了些,问:“怎么了?”
方才两人亲得太久,盛乔的脸上还泛着酡红,她捂着脸颊瞪他,“不许了!”
徐肃年假装没听懂,盯着她的嘴唇不说话。
盛乔感觉到他暗示满满的眼神,捂着双颊的手指又改去捂嘴巴,“你在看什么?”
她嗔怒地瞪他,“都说了不许了!”
徐肃年还有些微喘,眼神里写满了不甘心,但见盛乔神色坚决,到底没再强迫她。
“好,答应你。”
他抱着小娘子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他长臂一揽,将小娘子完全罩进怀里,然后说:“抱一会儿,总可以了吧。”
男人身高体壮,一只胳膊就能把她抬起来,力气那么大。
盛乔原本还有些担心来着,此时见他当真听自己地克制住了更深入的动作,圆圆的眼睛立刻弯了一下。
她点了点头,然后枕到男人的肩膀上,说:“只可以抱一会儿哦。”
对于盛乔来说,今天和徐少安所做的一切都有些太超过了,说到底她还是一个闺阁少女,于是说道:“无论如何,还是要遵循规矩礼数。”
徐肃年不在意地问:“什么礼数?”
盛乔无法理解地看着他,生气地锤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当时是男女之间的礼数!有些事,成亲以后才能做!”
成亲?
听到这两个字,徐肃年眉心一动,看向盛乔,“小娘子愿意和我成亲吗?”
这问得是什么话!
盛乔觉得自己要被他气死了,他们两个方才又亲又抱了半天,早已逾越了男女间的礼教规则,难道在他眼中,自己就是这么没担当的人么?
盛乔哼一声,说:“我一向敢作敢当,我们的是,我自会写信告诉我阿爹阿娘的。”
说着,她见徐肃的神情似乎有些沉重,以为他也是担心两人的身份,于是温声宽慰道:“别担心,我阿爹阿娘一向是最宠我的,只要我心里愿意,他们是不会为难你的。”
她说的这些徐肃年自然是不担心的,他只是觉得盛小娘子好像忘记了一件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提醒道:“小娘子,我记得你此行离京,不是为了逃婚么,现在……”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啊。
盛乔看他一眼,同时眼里也不自觉地爬上了几缕忧愁,可她的语气异常坚定,“我会退婚的。”
小娘子全心依赖地倚靠在他的怀中,徐肃年搂在她肩膀上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心下飞快地思考起来,要不趁着此时气氛正好,与她坦白了身份,否则越拖越久,只怕最终会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他在心里悄悄地打腹稿,但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就听盛乔说:“这件事我一定会妥善解决的,我不想再提起他。”
“其实……”徐肃年试图开口。
但盛乔已经从他怀里坐起来了,她整理了一下刚刚因为拥抱而褶皱的衣裳,说:“我忽然想起还有件事没做,我要先回去了。”
这时候能有什么事?
徐肃年怀疑地看了盛乔一眼,盛乔有些心虚地避开。
她最近过得太逍遥,险些都要忘了,其实她和徐肃年还没有退婚。可是如今她已经有了新欢,这婚事还是给快些推掉才是,盛乔想回去给阿爹写信问一问徐家的态度。
不过这话自然是不好对徐少安说的。
他虽然身份低,但想必自尊心也是很强的,若是他知道自己心上人的婚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退掉,只怕会伤心的。
于是盛乔含含糊糊地敷衍了两句,便要往外走。
徐肃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看着盛乔那般诚挚的表情,真实的身份他竟有些说不出口。
还是再等一等吧。
这真相对她来说只怕太不好接受,他不能一下子就告诉她,还是得慢慢地铺垫着坦白。
盛乔并不知方才男人心底的情绪已经一落千丈,因为她心里其实是很开心的。
怎么会不开心呢?
喜欢一个人就是开心的事。
盛乔下台阶的时候都比往常雀跃了几分,鬓边插着的珍珠步摇撞出清脆的声响。
纪明实房间的门虽然紧闭着,但他一直站在门边,此时看见盛乔走出来,终于还是没忍住,直接冲到了她的面前。
盛乔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的动静,被他此时的动作吓了一跳,“明实哥哥,你……”
纪明实看着她明显红肿的嘴角,胸口的起伏异常明显,他沉沉地往徐少安房间看了眼,然后拉着盛乔的胳膊往外走去。
在盛乔心中,纪明实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君子,这番动作实在让人意料不到,她皱眉看着纪明实握着自己胳膊的手,下意识就要挣脱,“明实哥哥,你这是怎么了,你先放开我啊。”
纪明实却如没察觉一般,等把他拉到了院子外面的一处僻静角落,才总算把她松开了些。
盛乔第一时间抽回自己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