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易感期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洛惟从门外走进来，海上吹来的风将他身上新鲜的血腥味一起带了进来。
他的左手臂上方已经被鲜血浸透，皮肉翻出的伤口狰狞着。
滴答滴答——几滴血顺着他的手臂滑落到了地板上，不过等到洛惟关上大门之后，血就已经止住了。
“赶上晚饭了。”洛惟笑了下走了进来。
林侑时的眉头微动，回头看了眼文管家——不是说只是几条小人鱼吗？
文管家显然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他的脚动了动，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靠近他，而是担忧地问，“这次怎么这么严重？”
“四岁的小崽，”洛惟没什么所谓的说着，走到林侑时的对面坐了下来，“下口没什么数，就咬得重了点，没事。”
“那小人鱼…？”
“扔回海里去了。”
虽然说着没事，但是洛惟还是悄悄地看了眼林侑时。
可是自从他走进来之后，林侑时只是皱了下眉头，然后就没再看她。
她真是一点也不在意他啊。
林侑时不清楚洛惟在想什么，但这股血腥味实在是有些呛人。
人鱼的恢复力惊人，如果他在外面多待一段时间未必不能好得快一些，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回来。
除了博取自己的同情，林侑时想不到其他理由。
这么想着，林侑时眼底的厌恶再次闪过，随即站了起来，“我吃完了。”
文管家叫住她，“我煮了点汤，你要不要喝点？”
不喜欢洛惟归不喜欢，林侑时对于文管家的态度在这几天还是有所缓和，不过也仅次于对陌生人，“不用了。”
“那好吧。”文管家看着林侑时离开，然后才看向低着头吃鱼的洛惟，“伤口要记得处理下。”
洛惟没回答，垂下的眼睫显得有些冷漠。
文管家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收拾好林侑时的餐盘拿了下去。
林侑时回到房间之后看了会儿书，然后就关了灯躺在了床上。
原本以为能够尽早入睡，却没想到今天晚上有些失眠。
林侑时闭上眼睛，洛惟受伤的样子浮现在她的眼前。
和想象之中很不同，毕竟洛惟呈现在她面前的形象一直是强悍的，能够控制别人的思维，有强大的实力，如果一条人鱼，还是一条四五岁的小人鱼想要成功袭击他，在正常情况下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只可能是他主动承受了对方的攻击。
这在动物之中并不少见，为了训练幼崽独立生存，父母往往要承担着更重要的角色与责任。
所以这很常见。
林侑时心平气和地想，这并不能代表着什么，动物的本性并不意味着洛惟和他令人恶心的形象相冲突。
……但她还是睡不着。
林侑时最终还是决定先坐起来看看书，等到什么时候困了再睡。
然而她看了没一会儿，就听到细弱的声音从门缝之中传出来。
林侑时放下书看向门口的方向，果然她很快又听到了那种声音，很低，像是怕打扰到什么人一般地哭泣着。
她下床穿上拖鞋走到门口一把将门拉开，蹲坐在地上的小女孩狠狠地抖了下，然后抬起头来，满脸泪痕。
“对，对不起，”她说，“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
林侑时见过她，在原本房间浴室的门前，被洛惟用来道歉的小人鱼。
她低头向下看去，这是一条和洛惟一样，有人腿的深渊人鱼。
林侑时垂眸看着她，目光一如既往的清冷，“你在这里干什么？”
小女孩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林侑时不转头也知道那是洛惟的房间，意识到这件事情和洛惟有关系，林侑时第一反应就是关门走开。
然而小女孩又哭了起来，泪珠一串串地往下掉，抽噎着说，“我，我哥哥好像，好像要死了。”
“…不会的。”
“今天，是斯姆咬了哥哥，”小女孩哭着说，“他，他有毒，被他咬过的鱼都死了，我在这里叫了哥哥好久，他都不理我，他也要死了对不对？”
林侑时忍耐着自己的烦躁问，“斯姆是什么人鱼，长什么样子？”
小女孩尽可能地描述了下，林侑时蹙眉想了会儿，那确实是一种含有毒素的人鱼，会在撕咬的时候释放毒素。
也就是说，洛惟不是没有可能中毒。
小女孩似乎察觉到了林侑时这点停顿的微妙，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哥，哥哥，哥哥……”
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是睡着也该醒了，然而洛惟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林侑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确定你哥哥没有回到大海里吗？”
小女孩摇摇头，“如果他回去一定会找我的，”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林侑时的手，“姐姐，你救救哥哥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了。”
“去找管家。”林侑时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是这条小人鱼抓得实在太紧了。
“哥哥说，晚上不能找管家叔叔。管家叔
叔要睡觉的。”
似乎是看出来了林侑时的不耐烦，小女孩慢慢松开了她的手，但还是不死心地问，“…能救救哥哥吗？”
林侑时并不想去救洛惟，甚至她恶劣地想，如果洛惟能够就这样死了更好，但是这种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洛惟如果死了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林侑时想要推开洛惟的房门却意外地发现他在里面把门锁了，什么情况会让一条人鱼把门反锁？
她没多思考就一脚踹开了房门，后边跟着的小女孩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她又哭着跑了过去，“哥哥——！”
大床上躺着清瘦的洛惟，林侑时明明记得他左臂的伤口已经止血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夜间又流了出来，血液濡湿了他手臂下方的一小片床单。
他脸色潮红，额头上挂着汗珠，林侑时伸手摸了下发现对方的体温异常升高。
人鱼的正常体温比人类要低很多，如果连林侑时都觉得有些热，那说明情况已经有些严重了。
林侑时没犹豫直接将洛惟从床上抱了起来，她踹开浴室的门将洛惟放入了浴缸之中，然后打开了水阀。
冰冷的水逐渐溢满浴缸，洛惟顺着光滑的浴缸滑入底部，修长的双腿化作鱼尾拖在地上。
林侑时卷起自己的袖子，然后伸出手把洛惟的左臂捞了起来，对亦步亦趋跟着她的小女孩说，“下去厨房找把餐刀来。”
小女孩不知道该怎么办，林侑时说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噔噔噔地跑下楼，不一会儿又拿着刀上来。
林侑时拿着刀在洛惟的伤口附近比划了下，然后径直下刀把那块被撕咬出来的已经变色的肉划开，深得发黑的血流了出来。
为了防止洛惟下滑，林侑时不得不把他的上半身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另一只手臂扶着他的左臂，让他把带着毒素的血流干净。
人鱼的品种有很多，有些人鱼体内天生带有毒素，会在受到攻击的时候向危险的敌人释放毒素麻痹对方，然后达到自救的目的。
而被人鱼的毒素袭击之后，毒素量不大可以通过注射盐水稀释，然后慢慢恢复，也可以通过**、血液等流出的方式将毒素排出体内。
没过多久，洛惟体内血液的颜色开始变得浅了。
林侑时看向趴在浴缸上的小女孩，“去给你哥哥换张床单被子。”
小女孩点点头，又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等到她离开之后，林侑时又重新低下头，脸色冷淡，“醒了为什么不说？”
洛惟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然后睁开，他对上林侑时的视线，“我说了，你是不是就要松开我了？”
必然。虽然林侑时没开口，但是神情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或许是因为不舒服，洛惟的声音细弱，“我不会死的，毒素摄入不多，我只会觉得不舒服，一般睡个两三天也就好了。”
“那你应该回到大海中，而不是强撑着上楼，”林侑时垂眸看着他，目光带着点压迫，“是你让她来找我的吗？”
洛惟眨了眨眼睛，那种狡猾的神色看起来很有平时的灵动与活力，“你觉得呢？”
林侑时松开了手，洛惟果然滑入水中，但又很快爬了上来，只不过房间内已经没了林侑时的影子。
洛惟枕着手臂躺在浴缸里，看着洛琪跑进来问，“哥哥，我铺好了，你要睡床吗？”
“算了，我就睡这，”洛惟摆摆手，“你回去吧。”
“我想一条鱼待会儿。”
*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林侑时注意到洛惟的胳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人鱼的恢复速度确实非常惊人。
吃完饭之后，洛惟照例去了大海游动。
文管家站在林侑时的身侧，脸上的面具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神情，“真是抱歉，早上听到洛琪说起，我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昨天晚上辛苦你了。”
林侑时坐在椅子上没动，“洛琪？”
“就是洛惟的妹妹，”文管家说，“我身体不太好，总是浅眠并且还容易失眠，所以洛惟从不让洛琪打扰我。”
林侑时扯了扯嘴角，看起来她是比较好打扰的那一个。
知道林侑时在想什么，文管家用抱歉的语气说，“洛惟不能回大海，他的血液对其他人鱼来说也是一种毒素，或者说是致幻剂，所以洛惟每次受伤之后就会在陆地上养伤，期间就泡在浴缸里，好了之后再回到大海。洛琪不敢违背他的要求去叫我，就只能去叫你了。”
林侑时一怔，神色变得有些莫名。
她原本还以为洛惟那么做无非是早就想好了的，竟然不是。
林侑时喝了口水压下自己混乱的思绪。
不是她想得太多，实在是人鱼张口闭口都是交/配，所以她很难不朝着这个方向去想。
见林侑时没有反感，文管家又主动提起了一点洛惟的事情，最后他感慨地说，“他是真的很喜欢你。”
“呵，”林侑时笑意冰冷，那双没什么感情的眼睛看向自己面前的人，“如果你的孩子被人鱼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你也会觉得他是真心喜欢你的孩子吗？你也会祝福他吗？”
文管家张开嘴，那双眼睛莫名有些湿润。
林侑时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然后听见他说，“他会幸福的。”
林侑时哂笑了声，“有你这样的父亲……”她本来是想要接着说下去的，但是在对上文管家的双眼的时候又咽了下去。
这是她和洛惟的事情，没有必要在一个外人的身上发泄自己的情绪。
文管家看着她，本来还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看向窗外，“起风了，看起来好像又要下雨了。”
林侑时不自觉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文管家突然拿起墙边的拐杖，他走路稍微快一点，腿脚的问题便格外明显，“我得出去看一看。”
“下雨有什么好看的？”林侑时皱着眉头，“以你的腿脚就不要在这种天气出门了。”
文管家说，“洛惟今天陪那几条小人鱼撕斗，恐怕还得受伤，得让他回来。”
说完他还要往外走，林侑时叫住了他。
文管家扭头看向她，片刻之后林侑时站起来，“我去吧。”
“可是……”
“深渊只有这一个岛屿，四面临海，又是人鱼栖息地，你难道还担心什么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文管家低声说，“谢谢你。”
林侑时没有理会他，径直朝着外面走，却再次被文管家叫住，他拿了把伞递给她。
“不用了。”林侑时不认为在这种天气外出带上伞有什么用。
打开大门，大海的咸腥味扑面而来，这是林侑时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主动走出城堡。
她在城堡的西北方向看到了海水之中翻滚着的洛惟，仔细看才注意到他的身边还跟着一条小小的蓝色人鱼。
蓝色小人鱼年纪很小，他紧紧地跟着洛惟，显然，洛惟有意放慢了速度，等到小人鱼跟上来的时候又猛然拉开两条鱼之间的距离。
小人鱼气地叫着，终于来回好几圈的追赶，小人鱼看起来已经力竭，表情扭曲着显然非常气愤。
洛惟跃出水面，脸上没什么表情，“喂，你就这点能力了吗？小屁孩，这样是没有办法做首领的。”
原本已经打算放弃的小人鱼被洛惟气得直直跃起，朝着他冲了过来。
洛惟脸上闪过一丝慌张，然后扭头逃窜，被小人鱼咔嚓一口咬在了他的尾巴尖上。
砰的一声，洛惟甩动尾巴把小人鱼甩到了远远的海面上。
“你失败了，”洛惟大叫着，“滚回海底去。”
小人鱼没再犹豫，好歹是咬了一口，不亏，龇着牙游入海底。
马上要下雨，其他人鱼也都纷纷潜入海底，只剩下洛惟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变幻，最后留下一抹淡淡的笑容，转身正打算游回去的时候看见了站在岸边的林侑时。
洛惟嘴角抿平上了岸，踩在礁石上的光裸双脚正在流着血。
林侑时已经习惯了他这幅突然变出人腿的画面，提前转过身把地上的裤子扔了过去。
洛惟接住自己的裤子，将自己的两条腿套了进
去，同时说着，“今天的天气不适合散步，不过明后天也不合适，这场雨要下三天。”
正打算离开的时候，林侑时听到身后的洛惟嘶了一声，她本不打算理会，结果走出去几米也没听到跟随的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洛惟只走了几步就坐下了，脚底蜿蜒出一条血线。
见林侑时看过来，洛惟抬起眼睛，“有点痛，你能背我吗？”
“不要得寸进尺，”林侑时站在原地没动，冷冰冰地看着坐在地上的洛惟，“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说谎？”
洛惟站起来像是想要验证自己的话是真的，结果走了一步之后就差点倒下。
他晃晃悠悠地算是站稳了，却没再往前一步，“如果你不想背我的话，把文叔叔叫过来吧，他可以扶着我。”
林侑时没动，对视的时候她想起来文管家说过的话，又想到昨晚对洛惟的误解。
或许也不算是误解，因为洛惟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
这条人鱼很可恶，但或许又不是完全可恶。
“叫文叔叔也不可以吗？”洛惟有点遗憾于林侑时居然这么狠心，他只好拖着自己受伤的脚继续往前走。
林侑时看着他这幅样子，一时之间无法判断他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但最终她还是走向了洛惟。
“我背你。”林侑时背对着洛惟半蹲下来。
身后的人趴在了她的后背，两条胳膊环住了她的肩膀。
林侑时用小臂部位托起洛惟的两条腿背着他往回走。
人鱼根本就不知道保持距离，严丝合缝地贴在林侑时的身上，她有的时候甚至怀疑对方就是故意的。
“林侑时，你真的不喜欢我吗？”洛惟枕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的侧脸。
“我不会喜欢一条人鱼。”林侑时回答。
洛惟眨眨眼睛，“你不喜欢人鱼洛惟，那你会喜欢人类洛惟吗？”
林侑时闭了下眼睛，有点想把他甩下去，“不喜欢。”
“那我改个名字呢？”洛惟又自我否定，“不行，这个名字不能改。”
林侑时无意了解这个名字的特殊之处，在洛惟再次开口的时候她及时打断，“闭嘴。在回去之前，不要让我再听到你说话。”
洛惟叹了口气没有再开口。
进了城堡之后，林侑时就把洛惟放了下来，这一段的路程足够洛惟的脚停止流血了。
文管家早就站在门口等待他们回来，见到这副场景，文管家松了口气，对林侑时说，“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处理，麻烦你了。”
林侑时点点头然后转身上了楼。
她的脚步有些急促，进了房间直接冲进洗手间打开了水龙头，双手捧着冰冷的水泼向自己的脸。
来回三次，她终于冷静了下来。
易感期应该就在这两天了。林侑时双手撑在台面上，水珠顺着鼻尖滴落下来。
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留在一个满心想要和她交/配的人鱼身边，而且她即将进入易感期，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事情。
楼下——
文管家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为洛惟处理脚上的伤口。
洛惟看着他脖颈后面的疤痕，突然说，“我闻到了她信息素的味道。”
Alpha在进入易感期之前，信息素的分泌便开始不稳定起来，越是接近易感期，信息素的分泌就越是浓厚越是不受控制。
“我没闻到，”文管家先是疑惑了下，而后又反应过来，“忘了，我现在闻不到了。”
洛惟没说话。
文管家又说，“易感期对于Alpha来说非常难熬，并且这段时间内Alpha会非常躁动，做出和平时状态不符的举动。你……”
“我自己心里有数。”洛惟拂开他上楼了。
*
但是想要离开这里，说起来容易真正实践起来却比较困难。
林侑时一连两天都会出门走走，洛琪看到她的时候都会亲切地上来和她打招呼。
“姐姐，哥哥今天也不出来吗？”洛琪问。
林侑时摇了摇头，“不知道。”
说起来她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两天洛惟居然没有回到大海之中。
按照文管家所说，洛惟需要每天回到大海之中，如果有特殊情况需要留在城堡之中也会将海水引入。
但是什么理由会让洛惟放弃直接回到大海？
“洛琪，”黑色人鱼适时出现，“不要总是围着你的哥哥转，出去自己练练捕猎。”
洛琪看起来有些怕铂西，于是扭头走了，其他一些人鱼也都陆陆续续离开。
林侑时看着他，“你找我有事？”
铂西审视着这个人类，作为人鱼他在水中实际上看起来身形比林侑时更高大，但是在这个人鱼的身上他看不到任何的畏惧与不适。
她对他们毫不在意。
铂西等了会儿之后终于开口，“你应该离开这里，离开洛惟。人类不应该踏足人鱼的栖息之地。”
林侑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那文管家为什么可以留在这里？”
铂西却说，“你和他不一样。你留在这里，对于洛惟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他是深渊人鱼，生存繁殖才是他最重要的事情，而不是把感情浪费在这样过家家似的幼稚的游戏上。”
铂西靠近她，脸色沉郁，“你应该离开这里！”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我能够感觉到洛惟进入了发情期，”他继续说着，“发情期期间深渊人鱼非常脆弱，这是你唯一离开的机会，错过这次，就未必再有下次机会了。”
铂西居高临下地看着林侑时，“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不可能独自走出这片水域。”林侑时说。
“我可以帮助你，”铂西对林侑时说，“只要你愿意离开这里。”
然而林侑时还在考虑，铂西却显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还在顾虑什么，洛惟现在根本就没有空管你，我也可以带你安全离开。”
“呵，”林侑时笑了声，“我就是觉得奇怪，毕竟看起来你和洛惟的关系并不好。”
铂西的脸色僵了下，他冷冷地看了眼林侑时，“你观察得倒是很仔细。但我是他的长辈，即便他对我不敬，我也不能不管他。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毕竟你们人类经常做这种很矛盾的事情。”
这一点林侑时非常同意，但是——“我暂时还不想离开。”
林侑时不相信洛惟，也不代表她会相信铂西。
从之前短暂的见面看来，铂西并不像是一个为首领考虑的长辈，而洛惟对铂西的态度则更加恶劣。
这种关系，怎么可能真心为对方好呢？
铂西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林侑时拒绝，他沉下脸，“这是愚蠢的。”
林侑时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这件事情还需要好好考虑，毕竟你是他的长辈，他会放过你，但不会放过我。安不安全，我要自己确定。”
说完之后，林侑时便打算离开海边回去。
然而她才刚刚转身就听到背后传来巨大的水浪声，没等她出声就被铂西一尾巴卷入了大海之中。
紧接着铂西将她卷走甩入了深海之中，为了确保这个人类能够死掉，他重重地拍了下林侑时的胸膛，水流争先恐后地挤入她的口腔之中。
铂西浮在上面看着她，散发的黑发如同恶魔一般，“那你就去死吧，不久以后，他也会和你一样。”
被铂西扔进海水之中的时候，林侑时意识到洛惟或许比铂西口中的情况更加严重以至于铂西认为可以在此时此刻对她出手。
当海水呛入林侑时的喉咙的时候，她的眼前由于缺氧开始发黑。
可也是在这个时候，林侑时的脑海之中开始闪烁一些她从未见过的画面。
印象之中，她似乎也曾这样进入水中。
画面闪烁，她被什么紧紧地束缚着，刚刚被铂西袭击的林侑时意识到那是鱼尾。
那是，洛惟的鱼尾。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覆盖在了她的嘴唇上，新鲜的空气进入她的身体，可是对方却并未离开，而是……
林侑时猛地睁开双眼，那是回忆，是她消失的东西，却也
不是回忆。
洛惟在林侑时的下唇轻轻地舔了下，然后卷着她游出大海，重新回到了岸上。
林侑时半跪在地上吐出口中的海水，恶心让她胃部不断地痉挛，停止之后，她看到了自己的手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而问题在于她对这些伤口毫无印象。
是被铂西卷走的时候挣扎留下的？
当身边传来脚步声的时候，林侑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身边还有个洛惟。
她扭头看向身侧，结果还没等她反应洛惟却先倒在了地上，他的脸色苍白，嘴唇紧紧地抿着，发情期带给他的是痛苦。
林侑时闻到了一股海盐的味道，后颈的腺体开始变得灼热起来，她低下头闷哼了一声，信息素骤然间爆发开来。
“……啊。”洛惟下意识地想要远离林侑时，但是他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发软。
林侑时无意识地侧头看向洛惟，那双黑色的瞳孔越发黑暗深邃，信息素散发出来然后主动缠紧了洛惟的脖子，想要往他的后颈里面钻。
洛惟有些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脖子。
“洛惟！林侑时！”文管家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跑来，看到两个人他有些无措地跪下，将自己拿出来的试剂刺入林侑时的脖颈。
林侑时瞬间看向他，文管家没有瑟缩，而是轻声哄着，“是我以前留下来的抑制剂，虽然很多年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用，但是你现在得打上。”
试剂空了的那一刻，林侑时却始终毫无反应。
文管家看着她，“怎么……”
下一刻，林侑时直接晕倒了下来。
文管家却已经顾不上林侑时，他急忙查看洛惟，洛惟的情况也不算好，但至少还是理智的。
林侑时晕倒之后，她的信息素的攻击也就此停止，洛惟终于得以喘息。
“先把她带回去。”洛惟咳了起来。
文管家：“好。”
*
林侑时很难受。
就像是被人关在了一个完全封闭的房间之内无法出去，这座房子的温度逐渐升高，炙烤着她的身体，让她无时无刻不再因为痛苦而感到折磨。
她倏然睁开双眼，然后掀开了被子。
好渴。好热。
林侑时下了床，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但是脚却始终没有停下，片刻之后她停下了一扇门前，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咔嚓一声，那被她握过的门把手直接断裂，但是现在没有人能够听到。
林侑时径直走向卧室中间的那张床，她一把掀开床上的被子，然而上面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混沌的问题支配着林侑时的脑袋，她跪在床上，仍然能够嗅闻到那让她几乎要发疯的味道，然后这里确实什么都没有。
“林侑时。”一道带着低哑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林侑时慢慢抬起头，看到了坐在窗台上的美丽人鱼，不，是人，他的双腿白皙笔直，从窗台上垂下。
洛惟看着她，他缓缓地笑了下，“我还以为你真的对我没有任何感觉呢，但事实上，易感期一发作，你立刻就来找我了……你说，这算不算表白？”
他的话很荒诞——如果林侑时清醒的话她一定会这样嘲讽他，但是她现在不是。
她从床上下来，动作缓慢，目光却始终紧紧地盯着洛惟，像是野兽一般盯着自己的猎物，而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应激。
洛惟从窗台上跳下来，他走到了林侑时的面前，双手抬起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林侑时的眼底闪过一丝挣扎，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走开。”
“为什么？”洛惟不解地看着她，“是你来找我的，你忘记了吗？也是，你记性不好，总是忘记一些不该忘记的东西。”
洛惟捧着她的脸亲了上去，非常强势又涩情的吻法，被挑动的信息素在空气之中蠢蠢欲动地萦绕着。
“想起来了吗？”洛惟问。
林侑时的大脑一痛，与现在极为相似的画面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回忆之中。
但很快，洛惟又吻了上来。
这一次，他的吻温情而舒缓，像是一种安抚一般，林侑时眼底的挣扎逐渐消失，她看着洛惟，眼睛里只剩下了欲/望。
洛惟刚刚离开一些，便被压入了厚厚的床垫之中，林侑时的手掐住他的下巴，急不可耐地吻了下去。
比起洛惟的吻，她显得更加急切与深入，想是想要吃掉对方一般。
洛惟仰起脖子努力配合，脖颈被她的手握住，一下又一下地上下摩挲着，“……别。”
不久洛惟又问，“可以轻点吗？痛。”
按理来说发狂的Alpha不会在乎他，但是洛惟惊奇地注意到她会，即便不会和他说话，但她依旧听进去了他的每一句话。
后来，洛惟再次泡入浴缸之中，他不受控制地出现了鱼尾，然后拉着林侑时的手看着她。
“…我们，我们去床上好不好？”
他知道林侑时不喜欢鱼尾，林侑时还说过和人鱼交/配很恶心，那不露出来是不是就可以了？
然而林侑时最终的回答就是跨入浴缸之中，用那只手摁住他的尾巴。
“……晚了。”
洛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听错，但他实在是太混乱了，到最后他已经没有任何分析能力去思考什么事情，他只想要紧紧地抓住林侑时，害怕她随时清醒过来将自己抛弃。
他确信自己没有勇气接受，如果真的发生了，他或许会发疯。
洛惟抱住林侑时，鱼尾裹着她的下半身，将自己与她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林侑时的易感期持续了七天，洛惟从人变成鱼，又从鱼变成人，最后几乎丧失了转变的主动性。
后来在林侑时逐渐迟缓的态度之中，洛惟意识到她的易感期要结束了。
洛惟思考了很久，最终决定当天晚上就回到大海。
然而计划得再好，却也抵不过身体的虚弱，所以在他准备悄声越过窗户想要跳下去的时候被身后伸出来的手攥住了脖颈。
“干什么去？”林侑时的声音沙哑。
第22章 羁绊分离焦虑
交/配完成之后的人鱼会在短时间内与伴侣形成一种特殊的情感联系，并且还会产生分离焦虑的症状，症状的轻重不同。
林侑时之前在接触人鱼的过程之中了解到作为对伴侣最为忠诚的深渊人鱼的分离焦虑症状非常严重。
当年的S001和S002曾经就因为分离而产生抑郁情绪，甚至有想要自杀的倾向，所以不得已将他们再次转移到同一个地方。
想到这两条人鱼，林侑时闭了闭眼睛，将自己眼中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
她从床上坐起来，摁着洛惟脖颈的手稍微一动一些，就看到了几道指痕，她顿了顿，不用比照也能看得出来那是自己留下来的。
洛惟转过头看着她，神情已经恢复平静，“想回到大海之中游一会儿，毕竟这几天都没有机会。”
所以这几天的细节林侑时记不太清了，甚至还产生了轻微的思维混乱，她垂着眼看向“罪魁祸首”，他的嘴角鲜红，从那里流出来的血液进入她的口腔，直接影响到了她的记忆。
林侑时始终没有开口，她垂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长睫倒下来的阴影加之没什么表情的脸让人觉得她的情绪有可能非常之差。
这也在洛惟的意料之中。
“真不巧，你这个时候醒了。”洛惟勾起嘴角，他一只手放在了林侑时的膝盖上。
林侑时的眼珠移动，缓慢地看向了他。
“再早一些，你就可以看到我们紧密结合的样子了，那个时候，你的表情肯定比现在丰富。”洛惟咧开嘴，露出口中的白色尖牙。
林侑时没有对他的话做出回应，而是说，“海水可以接入浴室。”
“浴缸怎么能和大海相比？”洛惟皱了下眉头，他背对着林侑时下了床，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就往身上套。
实际上地上到底都是散落的衣服，稍微清醒
一些的时候洛惟就换上衣服，但往往没多久又要被迫脱下来。
洛惟随便捡了能凑成一套地穿在身上，想到什么又扭头看向床上的人，他半跪在床上靠近她。
“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洛惟紧紧地盯着林侑时的脸，“该不会是想要让我留下来吧？”
洛惟一靠近，那记忆中纠缠了林侑时很久的海盐味道就再次席卷而来。
感受到自己腺体的躁动，林侑时有些烦躁，她看了眼洛惟，开口说，“离我远点。”
洛惟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空白，但他很快又离开床站了起来。
早就料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好一些。洛惟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思考了下如果林侑时这个时候要暴起杀鱼，他是束手就擒还是先求个情。
林侑时已经下了床换好了衣服。
洛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短暂的试探让他现在没什么心情撩拨林侑时，于是下了楼直接往海边去。
“林小姐。”
林侑时刚下楼就遇到了文管家。
他看起来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几天不见，他的脊背好像更弯曲了。
“很抱歉，因为岛上只有我一个人类，我现在不需要抑制剂，所以这里也没有抑制剂，我不知道你的信息素已经失衡得这么严重。”
文管家微微躬身，表达着自己的歉意，“洛惟其实本来打算这几天回到陆地换取抑制剂的，只是事发突然，没来得及。”
“我很难相信你的话，”林侑时直白地说着，她顿了顿，看到了文管家后颈的疤痕，“你原来是omega？”
“是，”文管家眼底闪过愧疚，然后直起身子说，“受了伤，腺体坏了，没用了。”
“也算是好事，”林侑时冷冰冰地看着他，“至少没用的腺体不会被信息素控制。”
在某些时刻，人与禽兽实际上没有什么分别。
文管家还要再说什么，林侑时已经打开门走了出去，他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拿起拐杖跟在了林侑时的身后。
林侑时并没有走得太远，只是在靠近海边的地方远远地看了眼大海，然后便转身走入城堡之中。
她与文管家擦肩而过，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没有解释什么。
文管家站在原地，莫名顺着林侑时之前的视线方向看过去，然后就看见了在水中跃起落下的洛惟。
……所以她是在看洛惟吗？
回到城堡之中，洛琪从楼梯底下探出头来，她有着和洛惟一样的银白色长发，现在这个孩子悄悄地观察着她，鼓足勇气问，“为什么你的身上有哥哥的味道？”
文管家刚刚进门，就听到了洛琪的话，顿时觉得心狠狠地一跳。
林侑时在文管家准备好的晚餐面前坐下，她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因为我把你的哥哥吃掉了。”
“啊？”洛琪并没有看到洛惟的离开，她跑到林侑时的面前，大眼睛湿润起来，“为什么？你为什么吃掉我哥哥？”
“因为他不听话，”林侑时继续恐吓小孩子，“不听话的鱼就会被人吃掉。”
洛琪好像真的信了林侑时的话，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下来，文管家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你哥哥去海里了，去找他吧。”
泪珠含在眼里，洛琪惊疑不定地看着文管家，文管家苦笑，“你还不相信我吗？”
洛琪最终选择了相信文管家，转身就朝着大海跑了过去。
“洛琪和洛惟不太一样，你应该也能看出来，这个孩子在智商上只有普通人鱼的水平，也不能离开大海太久。”
文管家看着洛琪扑通一下跳入水中，对林侑时说着。
相比较起洛惟，洛琪实在是太过普通了。林侑时
“那不是应该把她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保护吗？”林侑时问。
“洛惟不允许，事实上，在别的人鱼面前，洛惟也不会和洛琪亲近。他认为洛琪需要自己独立生活。”
林侑时对此没做过多评价，她这七天很少吃东西，易感期结束之后，巨大的饥饿感让她异常烦躁。
文管家对此早有预料，给她准备了很多食物。
吃完饭之后，林侑时才想起来易感期爆发之前的事情，“那个叫铂西的人鱼在哪里？”
“他，”文管家摇了摇头，“消失不见了。洛惟不会允许这样的人鱼继续留在深渊的，铂西去了哪里没有我们都不知道。”
林侑时点点头，站起身来准备上楼，却再次被文管家叫住。
“林小姐，你和洛惟的事情，我没有资格多说什么，但是人鱼在……之后很脆弱。”
“这不是我应该考虑的问题。”林侑时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文管家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收拾好餐桌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比起林侑时和洛惟住的地方，他的房间很小，除了床垫被子枕头这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几乎没有其他自己的私人用品。
他坐在床上，从枕头下拿出一张照片，看了会儿之后又放了回去。
林侑时回到卧室之后，没有开灯，她坐在黑暗之中，呼吸平稳，只有紧握的手指能够看得出来她此时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过了一会儿，她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海浪声涌入的时刻林侑时才终于觉得好受了一些。
人鱼对她的影响比她想象之中要大一些。
林侑时靠在窗边，晦暗的目光不时落在在海中翻腾的洛惟身上。
*
洛惟消失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晚上也没有回来的打算。
林侑时的脸色从早上起就不太好，到了晚上已经非常阴沉。
“要不要我把洛惟叫回来？”文管家问。
“叫他干什么？”林侑时皱眉说道，“既然喜欢在海里，那就游个够。”
但是说完之后，林侑时又觉得自己的话听起来不太对劲儿，庆幸的是文管家没再说些什么。
吃完晚饭之后，林侑时还是去了海边。
洛惟正坐在礁石上洗尾巴，听到脚步声，他下意识地就想扑进林侑时的怀中。
这一天他努力地克制住自己想要亲近林侑时的本能，就让他都快要熬疯了，原本想着再熬两天，这种本能就会慢慢消失，他就可以去见林侑时了，但没想到她此时此刻却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洛惟扭头看向昏暗夜色中神色不明的林侑时，克制住自己因为兴奋开始颤抖的身体，他仰起头，“怎么了，开始想念我了吗？”
林侑时的视线一点点地扫过洛惟的脸，在他还没好透的嘴角上停留了一瞬，“我觉得，我们需要……”
话没说完，她就注意到洛惟的脸颊有些涨红。
林侑时想也没想地伸出手去，“你怎么了？”
然而那只手没碰到洛惟的脸颊却被他握在了手中，然后小心地贴在了脸颊上，就像是饥渴已久的旅人终于见到了水源，洛惟的喉咙里不自觉地发出舒爽的声音。
林侑时的脸一沉，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嘲讽的话思虑到人鱼的特殊情况没有说出来。
手中骤然变得空荡，空虚感立刻让洛惟感到心情低落，他看了眼林侑时，“不让碰，干嘛来见我呢？”
但他却看着林侑时撑着脸，狡黠地笑了下，“想谈什么？可是要你亲亲我，我才能认真考虑，怎么样？”
第23章 抓包不要偷我的衣服了
洛惟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林侑时，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他的眼睛不像大多数人鱼那样圆，反而有些狭长，因此让他看起来有些狡猾。
更像是狐狸。林侑时在心里想。
林侑时垂下眼眸，被从下面仰起头看的时候总觉得她格外冷漠无情，“你想要的就是这些吗？”
她不能永远坐以待毙。林侑时冷漠地想，该是时候考虑一些别的东西。
她在洛惟的面前半蹲下来，骤然平行的视线让洛惟的模样在她的视野之中放大，确实是一张毫无瑕疵的美丽的脸。
林
侑时一靠近他，信息素就有想要冒出来纠缠对方的倾向，这一次，她没再可以压制自己的信息素，“洛惟，告诉我。”
闻到熟悉的味道，洛惟的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眼神也开始变得迷离起来，但是他说，“我要的是完美的人鱼幼崽……我对你……没有别的想法。”
林侑时皱了下眉头，视线移动投向他的腹部，“……也许现在已经有了。”
“没有，”洛惟毫不犹豫地回答，“深渊人鱼孕育生命要比一般的人鱼更加困难，而我要的不仅是我的后代，还得是一个拥有最优秀基因的后代。”
“我是人，不是畜生，”林侑时冷漠地看着他，“文管家没告诉你吗，做事要征得别人的同意。”
洛惟舔了舔自己的下唇，唇色在水光的浸润下越发红润，他伸出手捧住了林侑时的脸，“你帮帮我，嗯？”
“……呵。”林侑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又气恼又觉得可笑。
“我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洛惟凑过去，嘴唇距离林侑时只有一指的距离，他的鼻尖摩挲着林侑时的，“你想要的研究成果，你想获得的真相，你追寻又放弃的一切，我都可以帮你。”
林侑时没动，问，“什么意思？”
然而洛惟没有回答她，而是抬起眼睛看着她，没有看到她眼中多余的情绪，这对洛他而言是好事。
于是洛惟干脆地伸出一只胳膊环住了林侑时的脖颈亲吻了上去。
林侑时鸦黑的睫毛颤动了下，来自内心深处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推开他，而是抱住他，将对方口中的空气争夺过来，然后看着他急促喘息，用浸润水汽的眼睛瞪她一眼。
想到这，她的目光暗了暗，与人鱼做/爱带给她的影响果然很大。
洛惟的亲吻一向暴力，或许是体内的基因作祟，又或许是因为他在这方面愚笨，总之他的牙齿总是无意划破林侑时的口腔。
这也让林侑时警惕，所以在人鱼打算继续的时候，她伸出手掐住了他的脸颊两侧，让尖利的牙齿远离自己的舌尖。
洛惟眼神还茫然着，到底不是人类，他的眼睛已经完全被情/欲覆盖，尾巴紧紧地贴在林侑时的腿上，甚至有充血的迹象。
“…不是还没结束吗？”洛惟问。
林侑时把手放在他的鱼尾上面，不是为了调情，而是她的手指间有把巴掌大小的厨房用刀，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拿到手的。
洛惟的身体一僵，挣扎着想要继续去亲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咬了咬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终于换回了他的一丝清明。
林侑时把手收了回来，当着洛惟的面把刀收了回来，“现在可以好好谈了？”
洛惟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下唇，鲜红的血液将他的下唇染红，“你还真是……辣。”
“……”林侑时深吸了口气，打算不跟他计较，“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看起来你应该很清楚我的目的。”
仔细想起来也并不意外，毕竟洛惟换茬跟踪她不是一次两次了，那么知道她的事情也是理所应当，但是直到刚刚之前，他都没有流露出一点来。
林侑时看着洛惟的目光带来更多的审视，“我想知道我父母死亡的真相，可问题是，你能告诉我多少？”
洛惟又把话踢了回去，“我能告诉你多少，取决于你怎么做。”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林侑时看着他，“你已经欺骗过我很多次了，洛惟，你的信用在我这里岌岌可危。”
“那你说，要怎么样才能信任我？”洛惟目光专注地看着她。
这样的目光让林侑时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她现在提出什么，洛惟都能够照做一般。
但这种想法只是很快从林侑时的大脑中消失，她还不至于为了一条人鱼失去理智。
“至少要先证明，你怎么知道的。”林侑时说。
洛惟看了她好一会儿，就在林侑时思考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太过笼统以至于他很难回答的时候，洛惟说，“那你或许要跟我回到大海。”
*
从海边回来之后，林侑时一直在思考洛惟的话。
他说几年前有一艘船到达了深渊的边缘，但是随后这艘船便在深渊沉入海底。在那艘船上，他发现了一些东西。
林侑时算了算时间，发现那艘船沉海的时间差不多是前几年她跟随宋教授出海的时间。
也许是她联想过多，但是林侑时莫名觉得洛惟的话是真的。
夜晚吃了晚饭之后，林侑时回到了房间，她在关门的时候犹豫了下，没有将房门锁上。
夜间十点，林侑时坐在床边看书，她盯着书已经看了有半个多小时，然而她什么都看不下去。
焦躁的心情时时刻刻地折磨着她，让她无法集中注意力。
她不自觉地看向门口。
今天晚上她没有锁门，按照以往对深渊人鱼的了解，他会非常地依赖伴侣，想要时刻与伴侣依偎在一起，如果是洛惟的话，这种情况也许会更加严重。
然而从她上楼到现在，洛惟始终没有出现。
林侑时不禁蹙起眉头，觉得有些费解，她随即关了床头的台灯，静静地坐在黑暗之中。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当十二点到来的时候，林侑时冷着脸把手里的书放在了床头柜上，关了灯准备睡觉。
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门把手被人转动，接近着轻而易举地推开了房门。
林侑时睁开眼睛，片刻后又重新将眼睛闭上。
正是门开得因为太过简单，闯入者轻轻地“咦”了声，转了两下门把手确定房门没有坏。
洛惟走入房间内，他刚刚换回人腿，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无比迫切地想念林侑时的味道，这种心情让他翻来覆去地焦躁不安，即便在水里泡了一个小时仍旧愈演愈烈。
最后洛惟选择了深夜潜入对方的房间。
这间他不久前才待了整整七天的地方，一踏入这里，洛惟就闻到了林侑时的味道。
尽管白天林侑时打开窗子，信息素的味道以及某些特殊味道早已经消散干净，但是洛惟还是可以嗅闻到林侑时身上独特的好闻的味道。
那不是信息素，却是他可以断定林侑时是林侑时的味道。
洛惟站在床尾，目光描摹着床上的人影。
呼吸起伏平稳悠长，是真的睡着了，洛惟稍稍放松了一些，他靠近了一点点，不过没做什么，深深嗅闻着她身上的味道。
真遗憾。洛惟看着林侑时，目光中流露出一点不爽快。
如果不是因为她讨厌他，那么现在洛惟一定会直接掀开被子钻进她的怀里，毫无顾忌地嗅闻。
但是很可惜，如果现在他敢这样做的话，林侑时一定会直接把他扔出去。
洛惟蹲在地上看着林侑时。
都说人鱼和伴侣**之后，对方会对伴侣产生保护欲，可是为什么林侑时对他一点都没有？那他要怎么做才会呢？
时间逐渐流走，洛惟蹲的腿都有些酸了才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四下看了看然后走到衣柜面前打开。
他给林侑时准备了很多衣服，但是林侑时只穿过几件，还有一件今天换下的还没来得及洗。
洛惟轻而易举地把那件衣服拿出来塞进了怀里准备带走。
然而就在他关上衣柜门的时候，床头的台灯突然亮了起来。
洛惟被光刺到挡住了眼睛。
林侑时看了
他一眼，又很快移开了视线，语气尽量平稳，“你面前的衣柜里有裤子。”
林侑时听到洛惟窸窸窣窣的声音，等到她再转过头去的时候已经穿好了裤子。
他们之间的身高差不多，洛惟穿着她的裤子也算合适。
林侑时看着他，问，“大晚上，来我这里就为了偷我一件衣服？”
洛惟抱着怀里的衣服，虽然味道有些淡但是也好过没有，所以他没有松手的打算，“我可以买新的给你。”
“衣柜里有新的，我要的不是新的衣服。”林侑时说。
“…你一定要这件旧的？新的不好吗？”洛惟很费解。
意识到洛惟根本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林侑时叹了口气，洛惟的智商是时而在，时而不在吗？
“我要不要不重要，”林侑时顿了顿，思索片刻之后还是说，“衣服你可以拿走，但是不要半夜过来偷了。你的这种行为足够进警局蹲半个月了知道吗？”
洛惟笑了下，智慧似乎又占据了高地，“这里没有警局。所以，你以后要把换下来的衣服主动给我吗？”
第24章 沉船一条鱼多无聊
最终洛惟还是把林侑时的衣服带走了。
明知道对方有一大堆的理由辩解，或者就是直接强行带走，所以林侑时也没有在这件事情纠结。
有关于人鱼的习性她很清楚，洛惟这么做无非是想要从她的衣物之中获得熟悉的味道以增加自己的安全感，这一点其实与人类omega非常相似。
很正常。林侑时要求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情。
第二天一早，林侑时打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洛惟。
“早哦。”洛惟靠在门口，他今天穿了身松松垮垮的衣服，没什么正经样子地靠在墙边，宽大的领口让他的脖颈与锁骨一览无余，只不过已经看不到林侑时曾经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了。
林侑时点点头。
用过早饭之后，两个人准备下海。
洛惟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整齐地叠放在海边然后跳入水中，再次游出水面的时候已经换成了鱼尾。
林侑时看了他一眼戴上了氧气面罩，而后也跳入海中。
只不过她才刚刚进入大海，就被洛惟抓住了手腕拉向自己这边。
林侑时扭头看向他，目光询问他做什么。
“深渊水底湍急，我需要牵着你。”洛惟对她说，嘴角和眼尾都带着明晃晃的笑意。
林侑时一瞬间有些晃神，那种曾经出现过这种场景的熟悉感再次扑面而来。
虽然人鱼本身就已经足够美丽，但是只有在大海之中这种魅力才能得以完全展现，当线条流畅优美的尾巴摆动的时候，水下的鳞片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就连掀起的水流都仿佛缠绕人鱼的透明丝带，轻盈环绕。
“你在发呆，”洛惟凑近林侑时，目光之中带着不解，“你在想什么？”
她一直盯着洛惟看，让洛惟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瑟缩的感觉，想要把自己蜷缩起来以免受到伤害。
但是很奇怪，林侑时怎么可能会伤害他呢？
洛惟把这都归结为发/情期结束之后人鱼对于伴侣的依赖感，他会不自觉地想要寻求对方的庇护，认为对方比自己更强大更可怕。
林侑时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她的声音在氧气面罩下听起来沉闷，看不出什么异样来，“没事，出发吧。”
对于洛惟所提出的建议，她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不过游了一阵儿过后，林侑时便感觉到身子越来越沉，游动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深渊的海底并不像其他大海那样沉寂，反而水流湍急，时不时还会出现旋涡，增加了游动的难度。
而洛惟经常在这里穿梭，很明显清楚这里的事情，却也没有提醒她。
林侑时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紧，再一低头就看到洛惟果然又用他的尾巴把她卷了起来。
她抬起眼眸，眼底倒映出洛惟那张无辜的脸，“我看你好像很累，不然还是我带着你吧，这样会快一些，怎么样？”
看起来像是询问，但是实际上这条尾巴紧紧地裹着林侑时，连一丝缝隙都没有，这样紧密的接触让林侑时可耻地想到了易感期那几天在浴室厮混的日子。
她没有回答，洛惟心情愉悦地卷起她就快速前进。
在大海之中，人鱼如鱼得水，他知道应该在哪里加速，在哪里停下，也知道该游向哪个方向，当水速渐渐慢下来的时候，林侑时就知道他们已经在靠近深渊的边缘也就是南港区的安全海域了。
这个时候，洛惟停了下来。
海底光线昏暗，但是林侑时还是看到了一艘沉在海底的巨大科考船，只不过时间的遗忘让它如今看起来破败不已，而帝国研究所的标志仍旧刻在船身的两侧。
洛惟松开了林侑时，她游向科考船，把不少原本寄居在这里的海底生物吓得纷纷离开。
“我曾经见到过这艘船来到深渊的边缘，试图通过恐吓的方式让他们离开。”洛惟对林侑时说。
但是很显然失败了。科考人员本就是带着探索的目的而来，自然也不会因为一点点的莫名恐吓就离开。
一人一鱼朝着科考船的内部游了进去，林侑时打开了自己带来的光源，照亮了船的内部。
“在这艘船上，我见到了一对年轻的伴侣，他们当时正在讨论自己的女儿，很不小心地，他们把女儿的照片掉进了大海之中。”
其实也没有不小心，那对伴侣十分珍惜自己女儿的照片，看起来当作什么宝贝似的，这让洛惟非常好奇，于是就甩了一条鱼上去打掉了照片。
出乎意料的，照片当中的人非常好看。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林侑时比起现在，眉宇间更多是一股张扬的傲气，是你只要一看，就很想要亲眼见见对方的那种好看。
洛惟游动着，听到林侑时说，“你没有告诉过我你有我的照片。”
洛惟没有接话，难道要他告诉林侑时自己对一个人类一见钟情，把对方的照片偷偷拿走藏了起来吗？当然不可能。
他也是之后才知道，这种感觉叫作一见钟情。所以人类真的很浪漫也很聪慧的生物。
林侑时没有再跟对方谈论照片的事情，实际上她也就是随口一问，一条人鱼对人类的照片能有什么想法。
在外面简单地转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林侑时便来到了船舱，幸运的是她进入船舱后的第一个房间就是自己的母亲的。
之所以能够看出来这里是她母亲居住的房间，是因为里面放置着一些已经开始腐烂的实验器材，那些实验器材上面都有属于她母亲的特殊标志。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自己母亲的东西，林侑时不禁有些惆怅。
“你还好吗？”洛惟游到了她的面前。
“没关系。”林侑时很快收起了自己不合时宜的感情。
按理来说，这艘船的沉船时间也就是近十年内，然而林侑时却没有听自己的父亲母亲提起过，研究所内也并没有任何的相关记录，林侑时隐隐觉得这件事情或许很重要。
整个房间大致翻了一遍，但是因为沉船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几乎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
林侑时于是放弃这里转而去寻找底下的货舱，然而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货舱的大门已经被暴力破开，从门口的受损程度来看，根本不是人类可以达到的力量范畴。
这个时候洛惟跟着过来开口说，“是人鱼。”
对上林侑时移过来的视线，洛惟继续说，“而且应该是一条大型品种的人鱼，有可能是深渊人鱼，也有可能只是差不多的品种的人鱼，但我目前还没有见到过比我强大的。”
林侑时随之进入了货舱内部，货舱内部的情况看起来就跟大门的情况差不多，被破坏得十分严重，货舱的最里面有一个大的破口，看起来之所以
会沉船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破口。
但是——林侑时仔细地看了一圈，排除了破坏货舱的人鱼是从外面闯进来的可能性，事发的时候，这条人鱼应该是被关在货舱里面的。
林侑时的目光暗了暗。
这是一艘没有任何记录的科考船，没有任何编号的信息的消失的人鱼，以及她的父母从来没有对她提起过这件事情。
回想起曾经父母还在的日子，林侑时意识到他们或许在做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很可能连研究所的大部分成员也不知道。
除了这一点，林侑时再也没有找到其他的线索，于是便打算和洛惟离开这里。
然而正当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破败的船突然地晃动了下，还没等林侑时做出反应，她就被洛惟卷起来飞速朝着外面游去。
“深渊的水域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即便是待在原地不动也很可能会被改道的暗流冲走。”
洛惟一口气游出去很远，确定没有危险之后他回过头，只见刚刚沉船的位置已经被扬起的海沙遮挡得严严实实，不少的鱼试图游出来，却又很快被卷了回去。
“还好我们离开得快，”洛惟又说，“否则要游出来还得费点力气。”
林侑时氧气面罩里的氧气已经不多了，她没再看那艘船，“走吧。”
他们很快回到了安全地带，林侑时从海水中游上来，摘掉了自己的氧气面罩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啊！”一道急促的叫声传来，又像是知道自己不该出声很快捂住了嘴巴，所以发出的声音急促又短暂。
林侑时转头看过去，只来得及看到一条摆动的粉色的尾巴。
“嗯？”洛惟露出水面，“洛琪看到我跑什么？是不是又做什么了亏心事？”
林侑时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洛琪是你的亲妹妹吗？”
“深渊人鱼只有一条幼崽，她怎么可能是我的亲妹妹，”洛惟说，“她是我前两年从外面捡回来的。而且不仅是她，这里的人鱼都是前几年来这里的。”
也就是说，这一片水域以前只有深渊人鱼一种，他完全可以阻止其他人鱼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林侑时问。明明可以不必和其他人鱼争抢地盘的。
“一条鱼多无聊，”洛惟摆动着尾巴靠近林侑时，诱导素的味道格外诱人，他笑眯眯地说，“你来得又那么晚。”
第25章 放映室他哪里做得不够，学习一下……
对于洛惟时不时言语上面的调戏，林侑时只当作没听见。
当天晚上回去之后，林侑时将自己今天看到的沉船的相关线索都捋了一遍。
这艘沉船并未记录在研究所的档案上，而且还运输了一条攻击性非常之强的人鱼，结果人鱼在运输的过程之中出现了意外，打破了货舱，导致了沉船。
林侑时思索过后，觉得这条人鱼应该是在深渊附近甚至很有可能是在深渊捕获，然后被带上船运往帝国，至于最后要运往哪里无人知晓。
她的父母虽然在这次安全回去了，但是后来便死在了研究所的事故之中。
虽然不知道这几件事之间有没有联系，但是林侑时莫名觉得这件事很重要。
带着这样复杂的想法，林侑时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下去吃早饭的时候洛惟不在，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洛惟这个时间就在大海里。
文管家看向林侑时，“我看你昨天晚上回来脸色不是很好，今天感觉怎么样？”
“没事，”林侑时摇摇头，她的视线在文管家的脖颈上顿了顿，“可以冒昧地问一句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