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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鬼神 司雨情 6428 字 26天前

71引诱

◎永世不见天日◎

升腾的雾气弥漫,将莲池紧紧环绕簇拥,仿佛变成了某种古老神秘的祭祀场,与外界区隔开来。

池水被照得透亮,展露出了藏在里面的猩红巨蟒,粗壮的尾巴盘踞着,小心将雪帝圈在中间,一点点缩紧。

雪帝觉得有些热,视线淡淡从蛇尾重新挪回阿巳的眼睛上。

身体的本能在用力教唆她逃走,但雪帝的世界中,逃是侮辱性的字眼。

慢慢的,水中的蛇尾好像也变得通透起来,是藏在里面的雪帝精元在发亮。

那条雪白的绸带在蛇身中舒展游动着,莹莹生光,对雪帝展现出了强烈的亲切与渴望。

她的注意力分成了两半,一边被精元的呼唤牵扯着,一边被眼前的男人吸引。

雪帝的伴生绸带色彩斑斓,随着主人的潜意识而动,纷纷从水中钻出尖端,像一条条小蛇,以敌对的姿态朝阿巳弓起腰腹。

雪帝觉得脑子被这火蛇的热气蒸得有些发晕。但不该是这样的,她的神躯连地狱火都无所畏惧,区区一点水汽,能算得了什么。

阿巳看见了那些危险的绸带,但双手还在扬着,他已经放弃了所有抵抗手段,至于她会有什么反应对他做什么,他都接受。

阿巳越过了安全距离,还在继续靠近着,雪帝盯着他低头讨吻的脸,视线被唇瓣吸引。

阿巳亲上来的时候先试探性碰了一下,然后悄悄反复观察她的眼神,一边啄吻着,到鼻尖、眉心、脸颊。

重新回到嘴唇的时候,雪帝被他湿润地舔吮了一下。

绸带倏然移动,缠住了面前男人的手腕腰肢,攥紧摩擦,阿巳只顿了片刻,便继续专注于探索雪帝的底线。

雪帝被他亲了一会,逐渐越界深入的时候,她不想再这么继续下去,一掌掐住了阿巳的脖子,反压过去,闭眼尝试从他体内召唤精元。

雪缎在蛇尾中燥动,但却找不到一个可以离开的出口。

雪帝眉间轻蹙。

它是在什么情形下,通过什么渠道过来的,二人都心知肚明。

要想重新回去,也得要以同样的方式。

阿巳一边亲她,一边睁眼与她对视着,这微妙的对视持续了片刻,雪帝便觉身下一轻,是蛇尾将她托起,坐在了上面,送到了阿巳面前。

他两手不轻不重在腿上揉捏着,起初还显得小心翼翼,后来发现雪帝的模样竟不像是对他全无感觉。

阿巳有些惊喜,瞳孔来回确认几遍,明显受到鼓励,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雪帝觉得有些恍惚,骑在蛇尾上的半边身子还泡在水里,有些湿腻腻的。

她眯着眼,这个时候脑子里装不下太多思绪,他的这些举动竟没有让她觉得冒犯,雪帝仰着脖子深吸了一口气,阖眼的瞬间,无数交缠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全都是蛇蜕世界中的,不堪入目的,令她不耻的画面。

雪帝的眉头紧紧拧起,但这个角度阿巳并没能看到,他正气息沉重着一寸寸舐过她的喉珠和脖颈,时而轻轻叼起些皮肉,在那上面留下一些属于他的痕迹。

雪帝的身躯酥麻着,意识中却在天人交战。

神识画面中急喘的声音,‘戚雪’每一次极致的放纵,都在狠狠刺激着雪帝的神经。

她瞧不起这个凡人,这个跟阿巳放浪形骸翻云覆雨的凡人,从前这些记忆躺在她的脑海中,不过是漫漫生命长河里的一块肮脏石头罢了,她曾冷眼旁观,甚至不屑讥笑。

但现在,她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切身感觉到,自己跟“戚雪”是同一个人。

雪帝的齿关咬紧,骨子里骄傲的意识隐隐有与身体抗争的征兆。

她搭在他肩后的手掌用力了些,阿巳疼得呼吸一窒,而后放松下来,接着去亲她的下巴。

雪帝生出的那点摇摆的反抗意识,没几下就被阿巳温烫的大手给揉散了。

很舒服。

她本来不想就此放松下去的,但脑子里就只剩下了这一个意识。

她狭长的眼掀开浅浅一条缝,睇了阿巳一眼,好像喝醉了酒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帝宫外开始下雨,那酝酿数月的滚雷终于被瓢泼的大雨赶回了云层中。

他们在莲池里,在寝殿中,纠缠了数日不歇。

缠在腰间的胳膊像活的蟒蛇,力量极大,箍住后即便蛇尾如何耸动,最后的受力点都会落在她身上。

这个过程太剧烈,雪帝甚至暂时忘记了精元,只觉得还差一点,总是差一点,不够完美。

她扭动一下,抓住阿巳脑后的头发,就这么幽幽一眼,阿巳便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不管是蛇蜕中的戚雪,还是现在的雪帝,都更喜欢前后完整的他。

数不清是第几日之后的清晨,雪帝从帝榻上混沌醒来。

浑身上下都在微微酸痛着,很像宿醉之后的疲惫沉重,阿巳的胳膊还搭在她腰上,他身上的狼藉不比她好多少,雪帝盯着看了一会,蹙起眉。

无法接受自己的神躯竟被这条蛇所诱惑。

她眸光矛盾又复杂,那几日沉沦时候暂时消退的心魔一经清醒便去而复返,吵得她头疼欲裂。

砍来归为的精元也并不能助她消灭这天道大劫中诞生的心魔。

雪帝神情晦涩,难辨喜怒,做出了一个决定,眨眼间便消失离开。

“阿雪……”阿巳醒来的时候下意识摸了把身边,空空如也,没有人在。

他倏然睁眼,弹坐起身,“阿雪?”

殿内无人回应。

而后他散开的神识在帝宫里里外外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雪帝的踪迹。

阿巳心口仿佛被砸了一记重锤,顿觉不妙,仓促扯了衣裳,赶回九重天。

上天界被厄运笼罩多时,全然没了往日的恢弘壮丽,一片鸡飞狗跳,惨淡不已。

阿巳慌忙火急赶回来的时候,心跳重得耳边都能听见声音,他喘着急气,这一路上的胆战心惊被轻轻放下,还好,她不是真的来血洗九重天的。

但没来九重天,她还会去哪?

阿巳想不出个答案来,这天地间若是雪帝想藏,几乎没人能找出她的踪迹来,更何况现在她的精元也已经归还,他更是没了与她牵连的感应。

阿巳停顿片刻,往占星神君的宫殿而去。

自从雪帝在无妄海失足被困蛇蜕,这片海域便成了各*路神仙都不敢经过的诡异之地,不论是泛舟海上还是腾云驾雾,都会被一股邪门的力量给拽入海中。

后来雪帝挣脱束缚,在此地冲破大劫,化身为天道厄运神,又降下了第一缕厄运神息。

这地方便彻底成了无人踏足的禁区。

无妄海上的波涛汹涌着,乌云层层遮盖无光,海水的颜色一片墨黑,下面仿佛蛰伏着什么吃人的怪物。

这并非臆想,沾染了天道厄运神的第一缕神息,谁知道下面会滋养出什么东西来。

雪帝悬在半空之中,周身散发着耀眼的神光,那一身绸带顶风而动,自成一片领域。

她的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这幽深的海域,将水底的境况一览无遗。

深海之中沾染神息异变而来的一众妖兽个个身躯庞大,在这种被凝视的压迫感下,不安地来回甩尾,引起了海面上更大的风浪。

雪帝的神识穿过妖兽群,来到更加漆黑深邃的海域。

她找到了那张碎落蛇蜕的残骸。

上古灵脉的蛇蜕,即便破碎成了残骸,也仍是世间难求的宝物,还能发挥它最后的最用。

雪帝的眸光冰冷,她做出的决定向来无可更改,脑子里那些混乱叫嚣的声音仿佛一瞬间停止下来,她再次看见‘戚雪’出现在了她面前的半空中。

那个凡人还是一身素色衣裙,身形瘦弱飘荡在空中,与满身圣光的雪帝相比,她像一个无处投胎的孤魂野鬼。

“帝君……”戚雪悲悯看着她,“逃避是没有用的。”

雪帝冷冷嗤了一声,“在本座面前惯会巧舌如簧,真正见了他,你就躲没了影,究竟是我有心魔,还是说,实则是你反复无常不敢面对。”

戚雪有些无奈失笑,“帝君,我就是你,我们本是同一个人呀。正因为你在思念阿巳,却不肯承认,我才会出现在你面前。”

“他不计后果将精元还给了你,这难道还不能证明真心吗。九重天于阿巳而言就是故乡,他背叛了故乡所有臣民,也要以你为先。帝君,世间大道有情,你藏于蛇蜕之中,乃是取巧避过大劫,但唯有参破了这有情一关,坦然面对,才能真正融于天道。”

雪帝嘴角抽动,“呵,也只有你这种见识短浅的凡夫俗子,在那蛇蜕之中才会被区区真心打动,本座掌管荒境万年之久,真心又如何?本座凭什么稀罕这么个不值钱的玩意。”

戚雪不说话了,但露出的那副表情,让雪帝相当窝火。

她知道自己吸收精元之时与阿巳的那番缠绵,她失态了。

这心魔的表情就好像将她所有的说辞都视作了嘴硬。

雪帝太阳穴跳动着,很快就冷静下来,戏谑勾唇,“别得意,本座这就收拾你。”

她视线猛地攫住海底那块脱落的蛇蜕,残骸开始发出微微荧光,被厄运神的神息笼罩,那神息化作千丝万缕的细线,将它修补改造成了另外的模样。

“你既由此蛇蜕而生,便再跟它一起,沉在这无妄海底,永世不见天日,再合适不过了。”

六界的风云再次涌动。

天道厄运神自散千年修为,以禁咒将元神一分为二,将内心深处那来自于凡人戚雪的,对阿巳的爱慕之心,生生剥离。

散发着微光的神珠颤抖着,却无法逃离雪帝的掌控,只能就这般被她沉入了满是妖兽的深海之底,囚于蛇蜕世界之中。

72珍视

◎爱慕之心◎

越是修为高深者,心魔越是难除,一念生死,动辄便是修为尽散,万劫不复。

只是往往心魔皆是由执念而起,即便再被折磨,真正到了割舍时候能下得去手的少之又少,再加上禁术难习,蛇蜕更是可遇不可求,她这一举动可谓前无先例可循。

雪帝自己也不知是否能够奏效,施加封印之后,便回到帝宫,又再闭关静修了数十日。

这期间,她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清晰感知到了一个幽深阴暗的囚牢,关住了那颗瑟瑟发抖的光珠。

这便是那个凡人对阿巳的爱慕之心。

从沸雪大帝身上剥离开来之后,还带着属于她的精纯灵气,吸引了海底无数异变的怪物垂涎,发出呜咽的低鸣,环绕在囚牢周围蠢蠢欲动。:

修补后的蛇蜕能困住光珠,却无法阻隔这些无穷尽的恐惧压迫,将会永远处于折磨中。

雪帝仿佛也悬在这漆黑的囚牢中,看见外面样貌狰狞丑陋的巨兽,来回游走。

呵,你就在这思过吧。

她满意闭着眼。

谁让你自甘堕落,为一个满嘴谎言的骗子动心。

“他不是骗子,他爱你。”

雪帝听见了戚雪的啜泣声:“其实算起来,这个骗局的最开始还是由你而起,帝君,是你故意落入了蛇蜕,也是你故意撩拨在先,叫他心生愧疚与倾慕,方才会导致他在蛇蜕中从没想过伤你分毫,而是生生世世的耗尽了自己每一张蜕,只为骗出你的精元好与你永世厮守。”

雪帝阴沉着脸:“放肆。”两个字却没有往昔的气势。

戚雪继续说:“帝君,你究竟在生谁的气,只有你自己知道。你只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也动心了。”

雪帝停顿片刻,并没有被戚雪激怒,“来打个赌吧。”

“本座修补蛇蜕,此等宝物,他身为原主,应当是会有感应的。你猜他会不会想到本座的目的,是将你囚在此处?无妄海已被本座的厄运神息笼罩,这周遭的深海之中全是实力难测的异变怪物,他是条火蛇,海底越深于他而言越是劣势险境。”

雪帝语气平淡,但说完这句话竟是自己也跟着紧绷起来。

“你猜他,会不会九死一生来救你?”

来救她。来救她的爱慕之心,救他们之间那已经脆弱到极点的一点姻缘。

戚雪颤抖却笃定地说:“会的。”

“会吗。”雪帝没有表情地扯了扯唇角,这笑淡到让人分不清她究竟期待与否,忐忑与否。

倏然间深海中出现一抹不该有的光亮,猩红的颜色,好似烧穿海水的火焰,赤色的蛇鳞片片立起,照亮了这整片深海。

雪帝的眼睛也跟着被一起照亮,她甚至觉得有些刺眼,被那火光照亮了身上的每一处角落。

蜕笼不再漆黑,被拉出长长的影子,投在海水中。

巨大的蛇身环绕着蜕笼,那双竖瞳看不见雪帝,但雪帝却迎面陷在了他浓厚的疼惜与焦灼情绪中。

那情绪好重,他分明不是在看她,他是在看那颗珠子。

但此时此刻,雪帝根本无法将自己与‘戚雪’分开,也躲不开这种温柔的眼神。

心脏重重跳动了一下,雪帝恍惚间觉得,笼中哪有什么光珠,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一个人,被自囚在了海笼中。

这种令她心慌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阿巳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嘶吼,雪帝看见悬浮在外圈的妖兽们几乎布满了整个海域,它们聚众震出音波,阿巳的鳞火颤抖着熄灭,藏在下面的蛇鳞并不算坚硬,在来的路上已被腐蚀了不少。

天道厄运神的神息,六界之内,谁能匹敌。

巳蛇的身躯缠绕着蜕笼,这些怪物落下的音波成了海中无形的神威,震得他精神恍惚,难以动弹,却仍努力想在蛇鳞被完全腐蚀之前,打开蜕笼。

雪帝的神识这一刻终于和戚雪分开了,她胸膛快速起伏着,看见这颗光珠悬在二人之间,又越过光珠看见了阿巳竭力想再靠近一点的手指。

雪帝惊了惊,他什么时候化成的人形?这种时候不靠原身蛇鳞抵御,再不济也该是法相,而他却选了人形,嫌命长吗。

但很快她就找到了原因。

那蜕笼被她的神息修补,早就不听原主驱使了,他的蛇身打不开笼子,但手臂能穿过那些神息缝补的细线,从缝隙中穿过蛇蜕残片。

而不用法相,大约是因为那浑身燃烧的黑炎,怕伤到那颗脆弱颤抖的光珠。

阿巳努力将双手往里伸,但总是差一点,他将脸抵在神息的细线上,尽可能再靠近些。

恶劣的环境让他的动作显得笨拙,手掌有些微微发抖。

雪帝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她盯着他的手,又看了看悬在自己眼前的珠子,头一次产生了自己其实就是这颗光珠的错觉。

脆弱,胆小。

阿巳的手掌被海水浸得冰凉,他终于握住了那颗光珠的瞬间,雪帝觉得自己也被抓住了。

她错愕睁大眼,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小心珍视着将光珠含进嘴里,才再次化出蛇身原型,这时海中妖兽齐齐发出低鸣,混乱扭曲的厄运笼罩,将硕大的火蛇困在中间。

阿巳难受地扭动,雪帝觉得有些恍惚,刚才还在笼子里的视角,这会好像又悬在了火蛇眼前的海域中。

她与他巨大的竖瞳对视着,略显呆怔,不太确定他是真的能看到自己,还是因为伤重所以瞳孔有些涣散了,在凝视虚无。

雪帝觉得,应该是后者。

她浑身麻透,像有电流穿过,在妖兽又一声嘶吼中,神识猛地回到了自己身上。

雪帝惊悸喘着气,耳边鸣音深重,从帝宫莲台上一冲而起,直奔无妄海而去。

她罕见的有些晕眩。

这一路上时间不长,但也不算短,她却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来不及想。

雪帝赶到的时候,无妄海上的风浪已经停了。

深海中的妖兽们还在来回焦躁不安地游动着,感受到厄运神降临,纷纷呜咽着让路。

雪帝一直屏着呼吸,真真切切地来到了那片海域的蜕牢面前。

里里外外都空空如也,一片死气沉沉,安静得好像末日的终点。

雪帝对着蜕牢不知在想什么,总之呆怔了有好一会,才开始意识到,她这么火急火燎赶过来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海底太黑了,但不怎么影响厄运神的视线,她能看见蜕笼下散落的一些鳞片,落在海床上,暗淡无光,是被腐蚀太严重才脱落的。

阿巳即便没有直接死在这海底,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回去了能不能保住命还难说。

雪帝又再出神了片刻,脑海里反复出现刚才阿巳看她的眼神,那般珍视着看着那颗光珠的眼神。

九重天上,药王殿外鸡飞狗。

自己都还被厄运缠身的一众神仙们忙进忙出,老药王烂了半只眼,用仙草给殿外层层翻滚的火烧云降温,心力交瘁才终于吊住了巳蛇神君的半条命。

“那沸雪大帝,暴君!真他娘的不是东西。”老药王拄着拐杖,看着阴气沉沉的九重天,重重叹息。

旁边的仙家们跟着一道唉声叹气,“厄运神息不除,巳蛇神君性命怕是难保。别说他,咱们也不知道还能撑到几时了。”

“横竖都是一个死,索性去荒境跟那婆娘拼——”

这声慷慨激昂的话音未落,天边亮起瑰丽的七色云霞,直冲云霄。

神光灿烂之中,雪帝飞身而上,满身绸带飘散,稳稳落向药王殿门口。

她来得太快也突然了,众神一时鸦雀无声,待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齐齐后撤数步,顿觉大难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