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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第 131 章 考场外赚钱

“十六号, 带出去。”只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立马就有几个护卫朝着考场前方走过去。

正在东张西望的考生压根没有意识到任何问题,直到两边胳膊被人提起来,砚台被带翻, 黑色的墨迹沾满了整张桌子, 那个考生才惊呼出声, “做什么, 你们做什么?”

护卫只冷声说了句,“山长有令, 考场东张西望者,一律驱除出去。”

那考生自是不服,张着嘴就想辩驳,却是被人直接就塞了团干净的布堵住了声音,然后架到了考场外。

如此大的变故,周围的考生也是惊惧不定,怎么说撵人就撵人, 还是如此不体面的方式, 在场的可都是秀才公, 见了官都能不跪的, 怎可被如此羞辱, 江东州州学也太嚣张了些。”那位考生不守考场规矩, 失去了考试资格而已, 你们好生答题。若是有什么疑问, 也可过来找我解惑,只是耗费的考试时间不能弥补。”

考场能怎么不守规矩,无非是作弊,为了一个作弊的人去质问州学师长, 还白白浪费了自己的考试时间,不是蠢吗?考生们心里一番计较,赶紧摒除杂念,专心答题。

至于被带出场的考生,自然是羞愤无比。堂堂秀才公被当众拖出考场,如此奇耻大辱,谁能忍得下去?那考生刚被放开便破口大骂,说要状告州学肆意侮辱践踏考生,要让州学院长出来与他赔罪。对方只是说了句:”寒窗十年不易,我们并不欲给学生扣上作弊的名声,你自己心中要有数才是。”

那考生自是不服,”我哪里作弊了,你们不要胡说八道。””要拿出你座位前方考生的试卷与你的试卷比对吗?”

此言一出,那考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良久才一甩衣袖离去,”哼,什么破州学,不念也罢。”

卫文康最是灵敏不过,自然猜到了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明白自己预想的没错,也没多想,只专注于自己的考卷。哪料没过多久又有喧哗声起,竟是接二连三有好几个考生被带走。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都有前车之鉴了,还不知道乖觉。这州学也是个硬茬子,当真不怕得罪人。

考题本就难,又状况频出,有些考生思绪一再被打乱,难免沉不住气,浑身上下已是写满浮躁,可以预料到成绩不会好到哪里去。更多的考生却是与卫文康一样,沉浸在考题中,笔走龙蛇。

科举这个险途哪一步不难,要是没有点定力,不如现在就回家当私塾先生去。州学既然有这底气如此为难考生,那它就应当有实力托举考生的前程才是。

如此已是午时,日头正盛,江闵瞧着柳天骄守在州学门口半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只得小小地叹了口气,然后跑到小摊子前买了两张饼子,又拿水囊灌了些水回来。

“吃点东西吧,时辰还早呢。”

他这一说柳天骄才感觉到腹中空空,接过江闵递过来的饼子,咬了一口,险些把牙磕坏,“啥玩意儿,干得可以打爆狗头了。”

江闵那口小米牙倒是能干,没一会儿饼子就有了个大缺口,“先将就吃吧,一碗白水煮面条都要三十文。”

“三十文,想钱想疯了?”

“有什么法子,谁也没料到今日考试的人这么多,外面拢共才摆了两三个小吃摊,有的是人买。”

“走,回客栈去。”柳天骄心念一动,拉着江闵就往外走,“与其在这干等着,不如趁机赚点钱,那些考生出来应当也饿得不轻。”

“骄哥哥你说咱们也做吃食卖?可咱们住客栈,锅灶都不好寻啊。”

“如今又不是饭点,客栈的厨房应当都闲着,咱们给些钱就能用了。”

江闵瞅了瞅自己手里的饼子,虽然舍不得将将花的五文钱,还是”嗖“一下扔给了路边的野狗,看他们一个饿虎扑食,满意地点了点头。原谅他这偶尔一次的浪费吧,他也算日行一善了。哎,也不知道州学的伙食怎么样,能不能自己开小灶,州城的吃食实在让人太失望了。

柳天骄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借到了锅灶,就出去买了一袋子米,还有些绿豆和皮蛋、肉,以及豇豆、白菜、茄子、土豆这些夏日里最便宜的菜蔬。烧火把粥煮上,柳天骄”剁剁剁“切着菜,江闵就负责洗菜,两人都是干惯了活的,那利索劲儿把客栈厨房的管事都惊到了。

“你们也是干厨子的?”

“算是吧,赶集卖些小菜,赚辛苦钱的。”

那管事看了下柳天骄切好的土豆丝,根根纤长,就跟量过一般,肉眼都看不出粗细差别来,“听说你家相公日后要在州学念书,我们客栈正缺个厨工,夫郎你有没有兴趣?”

柳天骄一愣,州城这么好找活儿干的吗?不是他没见识,实在是世道不易,铺子里的伙计这种活儿都得给钱托关系才能找得到,更别说厨工这种稍微带点技术含量的了,非得在大厨底下磋磨几年才能干,且一般都是男人,夫郎媳妇儿只能干洗菜洗碗烧火之类的活儿,叫帮工。

见柳天骄没回话,那管事以为他是有什么疑虑,忙道:“我们客栈待遇还是很丰厚的,厨工一个月五百文钱,还包吃包住,若是干得好,还能涨工钱。且我们厨房还有两个夫郎,也不必担忧做工有什么不方便。”

大乾朝各种臭毛病不少,但对夫郎媳妇儿做工这一块还是相对宽容的,只要不是跟男人独处一室,就没有人会说闲话。毕竟大家都要吃饭,一些琐碎杂活儿男人还不如夫郎媳妇儿顶用。

这工钱也是不错的了,别看这里是州城,还不如临安府富庶,工钱也开得比临安府差些。五百文钱还包吃包住的活儿,任是谁都会动心。

柳天骄也忍不住犹豫了一下,这里离州学也近,日后卫文康和江闵在州学念书,他待在客栈厨房,不仅能赚工钱养家,还能借着厨房的便利时不时给他们做些好吃的送去,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活计。

可这明显违背了自己的初心,家里的生意没人操持,柳天骄还想赚大钱在州城买宅子。若是在这里做工,日后也就是图个温饱,除了卫文康,他们家是没有任何指望的。

柳天骄纠结了一下,还是道:“多谢管事的好意,家中还有些事务实在是放心不下。”

管事的有些可惜,难得遇到这么个好苗子,刀工好力气大,他要是能来上工,现下客栈里的两个厨工都可以辞了,直接省下一份工钱,东家都得好生夸他一番。可人家不愿,管事的也没法强求,便道:“日后若是事情都办完了,还可以过来,这里随时欢迎你。”

柳天骄还以为这下会把人得罪了,没想到对方如此大方敞亮,很是高兴,把管事的好生吹捧了一番,粥熬好了后还请对方喝了一碗。

江闵那个鬼灵精的也一口一个“好叔叔”的叫着,倒把本就是算计利益的管事闹得有些不好意思,悄悄给了他们一碟点心吃。

如此一番折腾也没耽误柳天骄的动作,没多久就把粥熬好了,借了厨房的两个大桶装上,又快手快脚炒了个茄子、白菜,凉拌了土豆丝、豇豆,借了个推车就往州学那边去了。

如今正常的饭点已经过了,但考场外等候的人午食都是糙糙吃了几口,闻到饭菜香味儿时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卖粥啦卖粥啦,清香解暑的绿豆粥,香浓好吃的皮蛋瘦肉粥,还有各样下饭的小菜。”

“卖粥啦卖粥啦,二十文钱一份,肉粥小菜吃到饱。”

先前还有所顾虑的人听到价钱放下了心,二十文不便宜,可他有肉啊,不比三十文一碗的白水面条来得舒服?天气又热,吃不下饭的来点儿绿豆粥解暑也好啊。不一会儿,柳天骄的摊子面前就围满了人。

“带了碗筷没有?”

柳天骄忙道:“自然是带了的,都是客栈里头用的好东西,用热水洗干净了的,大家伙喝碗粥了还回来就是。”他说着又拿起碗筷给大家看,果然都是干干净净的,厚厚的几大摞,也亏得柳天骄力气大,不然这么些东西都推不过来。

“你这小哥儿倒是放心,要是有人吃完了不还回来怎么办?”

“都是家里有秀才公的人,品行我怎会不放心?像我出来做生意,就怕哪里没做好叫人指指点点的,给我家秀才公丢人呢。”

“哦,你家也有秀才公?”

“可不是,我夫君就是今年新中的秀才,就在里头考试呢。我也是在外面等他,想着大家都与我一样,没吃没喝的心里又着急,等得难受,便回去做了些粥来卖,既消遣了时间,也是给大家行个方便。”

他这话时说到大家心坎里去了,可不是等得心焦,来点儿粥吃着打发时间也好。反正都要吃饭,他卖得也不贵,饭菜香味儿又足。

“给我来一份瘦肉皮蛋粥,菜是怎么说的?”

“菜不要钱,瞧中哪样我直接给您打。”

“土豆丝不错,茄子炒得也好,我能一样来点不?”

“能,四样都来些也没问题。”

江闵招揽顾客收钱,柳天骄打粥打菜,桶里的粥迅速减少,兜里的钱分量越来越重,里面考试的卫文康早被两人忘了个干净。

第132章 第 132 章 考场外赚钱(二)……

不愧全是请的大儒, 这回入学考试的题目当真是难倒了一片,卫文康也不例外,好几处都拿不准,做完题的时候整个人心里都是空落落的。想要再把自己的答案再完善些, 可提了笔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落。

罢了罢了, 水平就只有这样, 再挣扎也无益。卫文康干脆交了考卷, 收拾好东西就往外走。骄哥儿估摸着又在外面等了一天,也不知道等急了没有。

只是待他出了大门, 却没有如以往一样一眼就瞧到人。不该呀,骄哥儿那么高的个子,轻易不会被人挡道。难不成回去了?

不可能,骄哥儿每回都会在考场外面等他的。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想到这里,卫文康有些心急,又穿梭在人群中找了许久,还是没有看到人。

“老丈, 请问你有没有瞧见一个个子高大的夫郎?”

“多高的, 今日瞧见了好些个高的。”

卫文康比了比自己耳朵尖的位置, “大概这么高, 身边还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是不是长得有点像男人的那个?”老丈恍然大悟, “早说嘛, 身材魁梧, 孩子长得特别俊俏?”

“对, 老丈可知晓在哪里?”

“你往南边走,没多远就能瞧见些摆摊的,前面围着人最多的那个摊子就是他的。”

卫文康道过谢,径直往南边跑去。果真, 没一会儿就瞧见了一个围满人的摊子,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菜都免费,只要碗里堆得下,打多少都成。”

“三碗?一共六十文,多谢惠顾。”

“皮蛋瘦肉粥补身子,绿豆粥解暑,两样都好喝。给你留啊?怕是不成,您瞧我这桶里都要见底了,边上还这么多人等着呢,总不能不卖人家。”

呵,看来今日真是没少赚。怪道不说都没空在门口等自己了,这两人可真能干。卫文康沉着脸往里面走,没想到却是惹了边上的人训斥。

“挤什么挤,没瞧见前面这么多人吗,到后面排着去。”

“就是,瞧这穿着还是个读书人呢,一点道理不懂。”

卫文康勉强挤出个笑意来,“不好意思,卖粥的是我家夫郎和小弟,我想进去打个招呼。”

听了卫文康的解释,周围立马空出条道来。“原来是你家夫郎啊,可真有福气,娶到这么个能干的。”

“秀才公,快与你家夫郎商量商量,再多拉些粥来卖,待会儿我们打包了回去吃。”

“就是,你家粥可比客栈里的饭食划算,不若多卖几日。”

卫文康勉强笑笑,终于挤了进去。只见两人一个收钱一个打饭,脸上都笑得跟花儿一样,他那么大个人杵在面前愣是半天没瞧见。

“骄哥儿,江闵。”

江闵见是他,摘了脖子上的布袋就递了过去,“卫哥哥,你考完啦?快来帮把手,我都要忙不过来了。”

卫文康只觉手一沉,险些一个踉跄,打开布袋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全是钱。难怪江闵急着要把袋子给他,这么沉,他那个细脖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挂住的。

“愣着干什么,快收钱啊。二十文一碗,菜不要钱”柳天骄拐了他一下,又埋头打起菜来。

卫文康深吸一口气,认命地张了口,“给我吧,两碗粥?四十文。”

柳天骄本来还想着考生出来定是饥肠辘辘又口干,趁机卖些好克化的清粥小菜是最好不过。没想到生意太好,考生的大部队还没到,他们的两桶粥就卖了个精光,好些闻讯过来问的都没有吃到。柳天骄遗憾地叹了口气,“哎,早知道多熬些了,也不知道明个儿再来会不会有生意。”

江闵道:“明个儿又不考试,这儿定然没有生意了。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卖?咱们住的那一条街都是客栈,想必生意差不了。”

卫文康嗤笑一声,“别做梦呢,当这儿是临安,哪儿都由着你们做生意呢?今日没被逮都算官府格外开恩了。”

“州城就是这点儿烦人,都不能叫人痛痛快快赚个钱。”柳天骄说完生意,这才想起来,问卫文康:“怎么样,今日考试如何,身上没什么不舒服塞?”

卫文康冷笑道:“柳老板可总算是想起小的了,托您洪福,有啥不舒服都忙忘了。”

柳天骄有点心虚,当着江闵的面儿又不好显出来,硬撑着面子道:“啧啧,瞧这话说的,别那么酸嘛。走走走,咱们回客栈,还要给人把家伙什都洗干净了还回去呢。”

江闵也累了,“回吧回吧,早点收拾完睡觉。”

很好,完全没有想起自己还没有用饭来。卫文康有些憋屈,转念一想,这一大一小怕也没顾得上吃,只得叹气了。遇上这么个财迷夫郎,有什么法子呢。

这里少说也是上百个碗,他们俩也不知道忙到什么时候才收拾得完。回了客栈,卫文康也没休息,跟着去厨房洗碗。一家三口都是干惯了家务的,也不用什么分工,柳天骄和江闵洗头回,卫文康就自觉打了干净的水清。

这会儿考试的人都回来了,自然是要喊些好菜好饭的,厨房忙得不可开交,也没人顾得上搭理他们。管事的张罗着把叫的急的大菜上了,才有功夫往柳天骄他们那边瞧了一眼,只一眼就瞪大了眼睛,拉过边上的伙计问:“那个穿青色书生服的是他家夫君?”

跑堂的伙计记性都好,柳天骄他们又在这儿住了几日,瞧了几眼就确定道:“是他家夫君。”

管事的张大嘴巴,难以置信,“乖乖,他家夫君不是秀才公吗,怎么还帮着洗碗?”

“他家夫君是秀才公啊。”伙计说着也反应过来,“读书人不都说什么君子远庖厨吗?别说秀才公,就一般的乡下汉子也没有帮着夫郎洗碗的啊。”

“瞧那样子还是熟手,怕是在家没少干。”管事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先前还觉着这夫郎是个能干的,如今一瞧,岂止是能干,简直是再厉害不过,能把堂堂一个秀才公都训得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柳天骄三个却是一点儿没注意到众人惊奇的目光,收拾的差不多了才想起肚子饿来。真是的,光顾着赚钱了,都忘了给卫文康留碗粥了,他中午怕也是草草吃了口,考完试就帮自己干活,这会儿怕是又累又饿。柳天骄后知后觉地心虚起来,瞧厨房正忙着,一口空的锅灶都没有,也不好意思开口借,便干脆点了三碗面条。

管事的尝过柳天骄的手艺,还有些嘴馋,便道:“这会儿点菜的人还多着呢,也忙活不过来。有个冬日里炖汤的小炉子还空着,火不大,煮个面条却是够了。也不收你的钱,顺便帮我多煮几碗就是,厨房忙活到现在,大家伙都还没吃饭呢。”

那么多人点了饭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呢。听管事的这么说,柳天骄觉着是个不错的法子,便没推辞,点了炉子,烧了热水,就开始调味儿。

做面条多快当,热汤往佐料上一浇,一股子霸道的香辣味儿就充斥了整个厨房。所有人都不由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往柳天骄那边瞧去,都饿着肚子呢,就是糙米饭都能吃出香甜滋味儿来,更不用说这么强烈的嗅觉刺激了。倒不是锅灶里的大菜不香,可大菜再香也是客人的,这面条可有他们的份儿。

管事的轻咳一声,“外面等着上菜呢,麻利干活,面条好了我会叫你们轮着吃。”

有的吃就成,众人舔舔嘴唇又忙碌起来。

因着炉子小,配套的锅也小,一回只能煮三碗面条。柳天骄把一碗给了管事的,剩下的卫文康和江闵一人一碗,打发两人端着回屋吃了,自己把剩下的面条下完。

管事的一边吃面一边瞧着柳天骄熟练的动作,叹道:“最好不过家常味儿啊,我们客栈的大厨子手艺也不错,却是吃着没有这么扎实的香味儿。”

柳天骄笑道:“哪样吃多了都腻,您也是头一回尝到我手艺,新鲜。”

“新鲜是一回事,手艺好也是真的,我们东家生意做得大着呢,光州城里的客栈就有十来家,真不考虑留下?”

这个夫郎做的家常饭菜在一些高端的场合自然是上不得台面,但留下给自己人做吃的也好啊。客栈的大厨一向是不屑于干这种杂活的,他们吃的都是厨工做的大锅菜,味道比这个夫郎可差远了。

“没法子,家里没个老人帮衬,实在是忙不过来。”柳天骄依旧笑着拒绝了管事的好意。

寻常烟火味,最抚凡人心。一碗美味的热汤面下肚,卫文康那点儿小别扭也消得差不多了。三个人坐在桌子前,盯着那个沉甸甸的布袋子。

“准备好了吗?”柳天骄笑问道。

“准备好了。”卫文康和江闵齐声答道。

“很好,那么数钱大赛正式开始。”柳天骄把布袋子里的钱一股脑倒了出来,要不是边上被挡着,能留得满地都是。

说时迟那时快,卫文康和江闵迅速往怀里扒拉着铜钱,嘴里念念有词,“十,二十……”

第133章 第 133 章 求神拜佛

“一千四百文。”两人异口同声道。

“等等, 你们一个人一千四百文,两个人加起来……”数字太大,柳天骄脑子已经有点转不过来了。

江闵道:“一千四百文是一两四钱,两个人就是二两八钱喽。”

柳天骄惊呼出声, “二两八钱, 真的有二两八钱?“

卫文康点点头, “我算了算, 去除买米买肉买菜和客栈的好处费,净赚是二两一钱。”

虽说用的都是精米, 好在熬粥用的量少,肉和皮蛋也都只是调个味儿,菜更是挑的最便宜的,如果不是客栈的好处费太高,他们这回的买卖算得上暴利了。不过就这么算下来,也赚的不老少了,亏得柳天骄胆子大, 客栈那么高的好处费他都敢干。

柳天骄显然也想起了这茬, “还是没经验, 太仓促了, 不然去外面找锅灶借碗不知道能省下多少银子。”

卫文康无奈, “你见好就收吧, 一天就赚二两银子, 晚上做梦都能笑醒。”

“嘿嘿, 做什么梦,今晚上我估摸着都能高兴得睡不着。”柳天骄被他戳破了小心思,脸上的笑是一点儿也掩盖不住了。“可惜这样的好事一年只有一回,科考的贡院外面要是让人摆摊就好了, 到时拉上一家子人做,县试、府试、院试、州学入学考试,一回少说赚个五两,四回就是二十两,你的束脩银子就不必发愁了。”

江闵也被柳天骄描述的光明前景吸引了,“二十两就是两亩良田,五年便能买上十亩良田,咱们不是一下就发达了?”话说自从柳天骄买庄子后,江闵也埋下了良田梦,可惜他哥俩现在赚的银子还是有限。

卫文康无情地戳破了他们的幻想,“科举是不可能允许人摆摊的,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你们就别想了,抓紧洗洗睡吧。”

柳天骄和江闵对视一眼,同时发出一声长叹,“哎。”

因着头一天劳累太过,三人第二天都睡过了头,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也懒得跑老远到食坊吃饭了,随便叫客栈的店小二上了两个菜,就着米饭吃了个干净。不是他们饿,主要是饭菜太贵,剩一口都觉得亏得慌。

用柳天骄的话来说,州城真不是个适合穷人生活的地方,赚得少东西还贵,也亏得他们昨天赚了点钱,不然光在客栈吃饭都能让人肉疼半天。

州学考试成绩是一日后就出,也不知道那么多考卷,他们是怎么看得那么快的。柳天骄还特地跟卫文康表示了他的担忧,“这么仓促,别是随便把考卷一番就过了吧,没看清楚怎么办?”

“应当会看清楚的吧?”

“什么叫应当,我听说有些人写文章一眼看过去好得很,仔细一看就跟坨屎一样,万一叫这种货色钻了空子占了你的名额怎么办?”

其实卫文康心里也有些犯嘀咕,若州学果真因武断判错了卷,真是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但考试规则就是如此,他们满意不满意都没有用,卫文康宽慰柳天骄道:“说不准我还是运道好的那一个呢,反正明日成绩就出来了,你就别想了。”

“行行行,不想了。”柳天骄话是这么说,转头又问卫文康,“明日几点放榜,看榜的人应当挺多的吧,咱们要不早点过去等着?”

“巳时放榜,成绩在那放着呢,早去晚去都一样。”卫文康见柳天骄焦躁地厉害,说道:“在客栈待着也没意思,要不带上江闵出去走走?”

柳天骄表示没多少兴趣,“走什么?州城又没什么好玩的。”

卫文康道:“听说州城东边的灵山还不错,山上还有座灵山寺。”

“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说好要去寺庙里上香的。”柳天骄起身拜了拜,“佛祖勿怪,佛祖勿怪。”

卫文康:“……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个了?”

柳天骄捂住卫文康的嘴,“你这话说的我不爱听哈,什么叫开始信这个,我一直都是佛祖最虔诚的信徒好不好?走了走了,叫上江闵,咱们这就去灵山寺。”

卫文康挣开他的手,“真要去?”

“肯定要去啊,话说灵山寺灵不灵啊?它要是施展不了佛祖的无边法力,咱们就换一家,别耽误了我给佛祖上香。”

卫文康表示无言以对。

说来灵山寺作为江东州的第一大寺,灵验不灵验的各有说法,但香火一直很旺盛。走在路上,车马人流就没断过,有些地势窄的地方还会拥堵,看来临时抱佛脚的大有人在。

“终于到了。”江闵撑着腿,累得直喘气。“看来求神拜佛也不容易啊。”

柳天骄指了指前面装饰豪华的马车,笑道:“你要有钱的话容易得很。”

说话的功夫,前面的马车停了下来,小厮上前撩开车帘,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那小厮显然被他的动作吓到了,忙上前搀扶,生怕出了什么问题。那少年对小厮紧张的模样明显不耐烦,避开人,大踏步往前走去,身后一串奴仆赶紧跟上。

柳天骄听到周围的人在议论,“谁家的,这么大的阵势?”

“贵嫔娘娘的亲弟弟,你说阵势大不大?”

“哪个贵嫔?”

“王贵嫔啊,去年回家探亲的那个,听说如今年芳十八,圣眷正浓呢,带挈着她爹王大人连升两级。这少年是贵嫔娘娘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自然宝贝着。”

“王家可真是有福气,养了这么个有出息的女儿。”

江闵撇撇嘴,“又是个靠女人吃饭的。”

柳天骄好笑道:“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我怎么不懂了,这王贵嫔不就跟金儿姐姐一样吗?我听说当今圣上的年纪比吴举人都大。”

卫文康睨了他一眼,冷声道:“天家的事由得你胡说?能伺候圣上是她的福气。”

江闵看向卫文康,满脸的难以置信,“卫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不是一向最瞧不上这样的事吗?”

柳天骄捂住江闵的嘴,“好了,你少说两句,祸从口出懂不懂?”

卫文康看江闵还瞪着眼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也没再说什么。

柳天骄却是在心里默默为江闵点蜡,这个鬼灵精这回算是踢到铁板了,回去定是要被收拾的,他还是趁早躲开才好。至于劝架?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他教育孩子的时候卫文康也没拖过后腿啊。

除了贵嫔家的弟弟,后头还见了刺史家的小姐,隔着白色的帷幔见的,模样自然是没看清,但挡不住书生们惊呼声一片一片的,说是什么气质不俗、高雅娴静。害得柳天骄都差点儿以为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怎么就没有他们那么多的感想。

多亏了这些贵家公子小姐,他们在旮旯里等了半天才终于挤进了大殿去,花一百文买了六支下等香,在小沙弥蔑视的目光中,柳天骄昂首挺胸进了大殿。

不愧是远近闻名的第一大寺,佛像金光闪闪,长长的案几上摆满了各色鲜果和娇艳欲滴的鲜花,各个香炉里都插满了香。

柳天骄前一刻还在想,香炉里的香要是被插满了怎么办,后一刻就看到自己将将插上去的香已经被一个和尚拔走了。

得,香烟都没飘到天上去呢,佛祖能收到才怪。柳天骄求神拜佛的心思立马没了一大半,草草磕了三个头就起来了。

江闵比他更敷衍,头都没低下去,只一个劲儿地瞧和尚手里的银票。是刺史家的小姐送的,不知道求的是什么,反正这诚意是足足的。

只有卫文康,全程肃穆,跪拜姿态极为端正,好像眼前的种种乱象与他没有丝毫干系。

一道幽沉的声音传来,“善哉善哉,寺中嘈杂,施主这般清净人可是难得。”

卫文康看向来人,一身寻常的袈裟,不新不旧,不老不少,长相也无什么特别之处,唯一双眸子平静无波却无丝毫死寂之意。“大师见笑了,学生亦是俗人一个。”

“所求亦是功名利禄?”

“自然。”

傻小子,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和尚是个有点来头的,他这会儿不该装一下清高吗?说不得就跟话本子里讲的一样,得高僧赏识,才名远扬呢。柳天骄急得都想教育卫文康了,却不好上前。

那和尚听了卫文康的话,先是一愣,接着又笑开,“我本想为施主算上一卦,如此说来倒是不必了。”

“大师缘何改主意了?”

“随心而已,施主不也是随心之人吗?”那和尚笑笑,对着卫文康施了一礼后便往旁边的小殿走去。

柳天骄傻眼了,“走了,这就走了,说好的大师传承呢?”

卫文康好笑,“哪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轶事,我又不是什么奇人。”

“好吧,回了回了,没意思。”白白花了一百文,响儿都没有听到,柳天骄还有什么兴致,拉着卫文康和江闵就往殿外走去。反正心意他是给了,买不买账就看他们与佛祖有没有缘分了。

三人走的洒脱,完全没注意到后面有道目光一直追随着。

“小姐,您看什么呢?”

第134章 第 134 章 惹事

女子回过神来, 淡声回了句:“没什么。”

这哪是没什么,都看痴了,也不怪她家小姐心动,那位公子长相突出不说, 能叫慧云大师主动搭话, 才学也定是不凡。但那又如何, 官家小姐的姻缘哪个由得她们自己做主?侍女轻声提醒道:“小姐, 袁家公子快到了。”

“这话你都说了三回了,也不知他家马匹是不是路上瘸了腿。”

“袁公子如今领着官职呢, 自然事务繁忙些,小姐您别放心上。”

“我见都没有见过他,哪里会放心上。”女子理了理衣袖,道:“这儿吵吵嚷嚷的让人心烦,出去走走吧。”

侍女急道:“说好了在这儿等的,怎么能走,老爷知道了定然要生怒的。”

“会面的时辰还是说好了的呢, 他要是到天黑都不来, 我就一直在这儿傻等着不成?明眼人一看就是笑话。”女子说完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去。

侍女急得额头都是汗, “小姐, 您就当行行好, 可怜可怜我们, 再忍忍吧。“

女子也是被娇养大的, 除了姻缘之事, 哪里受过委屈,听到侍女这么说,心中越发憋闷,脚下的动作反倒是更快了些。

“这就回去了, 不看看灵山景色?”卫文康对柳天骄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有些无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也不嫌折腾得慌。

柳天骄问:“看什么景色,这山顶上除了灵山寺还有什么景吗?”

卫文康道:“倒是没有,听说好风光都在山腰上。”

“那就得了,打道回府,路上想看啥咱们停下来看就是了。”柳天骄往四周看了看,有些嫌弃,“州城的人就是不会做生意,你说到处都人挤人的,连个卖糖葫芦的都没有,纯粹瞎逛有什么意思。”

江闵表示非常赞同,“这么热的天气,来根糖葫芦再来点冷饮子,一边吃一边逛,再舒服不过。”

卫文康说:“店铺都在寺庙南边,由官府统一修建的,你们要去看看吗?”

“官府统一修建?连这种小商小贩的生意官府也要插手吗?”柳天骄做了这么久的生意,并不是傻子,什么生意跟官府沾上边,那没权没势的老百姓就别得利。

卫文康道:“州城这方面是管的比较严,没有官府允许,就是乡下也不能随意摆摊,何况香火旺盛的大寺。”山路这么远,饿了渴了总要吃喝吧,不说来往的达官贵人,就是平民老百姓出来一趟也少不得要花些钱的。

柳天骄来了些兴致,“那我们去瞧瞧,看看官府修建的铺子如何。”

他们脚程快,如今天色还早,确实也不急着回去,三人便往南边的店铺走去。

不愧是官府修建的,统一的红墙金瓦样式,高大宽敞,无论里面卖的是什么,全都装饰得金碧辉煌,谁见了都得夸一句“阔气”。门口的店小二也衣着光鲜,只是迎客不太热情。

江闵小脸儿耷拉着,“骄哥哥,看这样咱们怕是什么都买不起。”

“出息,再贵也不过是吃食而已,有什么买不起的?“柳天骄斜睨他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架势,”想吃什么,尽管说,我去给你买。”

被鄙视江闵小声回了句,“糖葫芦?”

“得,到哪都是糖葫芦,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你了。“柳天骄一边嫌弃一边还是往卖糖葫芦的店铺走去。

“小二,来三根糖葫芦。”

店小二看了柳天骄一眼,见他衣着普通到有些寒酸,指了指墙上的价目表道:“三根三百文。”

柳天骄声音都在抖,“你再说一遍,三根多少钱?”

店小二很是嫌弃道:“三根三百文,一根一百文,买不起就别买。最烦你们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人,一根糖葫芦都买不起,害得人白白浪费口舌。”

“一根糖葫芦一百文,你们怎么不去抢啊?我们安泰一根糖葫芦才两文钱。”

“这儿是什么地方?灵山寺,江东州最显贵不过的地方,别拿你们那些穷乡僻壤的地方来比。买不起就到一边去,别在这儿站着影响生意。”

见柳天骄气呼呼地回来,江闵就知道自己的糖葫芦是没了,好奇道:“骄哥哥,他们糖葫芦卖得有多贵啊?”

“他们卖得那是糖葫芦吗?那是金葫芦。一根一百文,比当强盗来钱还快呢,州城东西再贵也不是这个贵法。”

“一根一百文?“卫文康听到这个价格也皱紧了眉头,”糖葫芦不过就是几颗山楂一点糖,怎么能卖这么贵?”

“可不是,赚得也太狠了些,咱家也是做生意的,能有几成利?我看那铺子倒是修得挺好,怕是钱全花在那上面了。”

“灵山寺的铺子是官府修建后统一出租的,并不曾售卖,想来租金不便宜。”

“说来说去大头就是官府赚了嘛。“柳天骄自己也是赁过铺子的,这里面的道道多少懂些,”铺子最值钱的是地段,灵山寺那么多地方都空着,想来土地也值不了多少钱,也不知道官府其中是赚了多少。”

卫文康摇头,有些话不好拿到明面上说,这江东州州城当真是从里烂透了。

几人一番感叹,吃食是买不起了,也没了闲逛的心思,便回头往山下走去。好在路途上的风景着实不错,一路鸟语花香,林木成荫,让人心里的浮躁一下都去了大半。

柳天骄深吸一口气,叹道:“怎么来的时候没注意到呢,怪漂亮的。”

“骄哥哥你那时一心向佛,哪里注意得到这些。”

“对对对,我一心向佛。难怪寺庙都建在山上,美景里走一遭,心里一下子就舒坦了。”

卫文康道:“灵山最出名的是瀑布,这附近便有一处,我们可以去那边赏玩一下,顺便歇歇脚。”

“好啊好啊。”江闵来了兴致,安泰多山泉,瀑布他还真没见过呢。

柳天骄也没意见,三人便在前方岔路处拐了进去。灵山瀑布多,卫文康带他们来的并不是最出名的一处,因而人不多,只三三两两几拨。

景色却是很美,从巍峨的山间奔腾而下,上端与层层云雾相接,分不清界限,好似天河倾斜。

瀑布下方是一处浅潭,因着地势较为平坦,水深不过一两尺,一眼望去能看到潭底的细石,再是清澈不过。

柳天骄看得心痒痒,要不是顾忌着出门在外,真想冲过去把脚放在里面好好耍耍。

江闵就没他那么些顾忌了,直接冲过去就脱鞋,把水踩得“啪啪”响。

只是他还没乐多久,就有人训斥道:“哪里来的小孩子,怎么这般无礼,没见有人在赏景吗?”

江闵不服气,“你赏你的,我玩我的,又没有挡着你,你管我做什么?”

那人见江闵还敢顶嘴,便有些不高兴了,“你那么大一个人站在那里,破坏了美景,还有理了?赶紧到一边去。”

卫文康把还要再说话的江闵按住,“家弟孩子心性,见潭水清澈,欢喜之下难免放肆了些,还望海涵。”

“知道错了就赶紧到一边去,我瞧你是读书人,也该好生教导一下你弟弟才是,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野孩子。”

这是谁家的,哪来这么大的口气。卫文康是个善于忍耐的,不代表他脾气好。闻言脸色也沉了下来,“家弟只是性子活泼,当不得野孩子一词,公子慎言。”

那人更加不耐,“咦,你们一个两个有毛病是不是,哪来那么多屁话,让你们滚开就滚开。”

柳天骄的暴脾气再也忍不住了,“这地方是你家的啊,我们想在这玩就在这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关你屁事,再逼逼揍你信不信?”

那人没想到一个小哥儿敢这么说话,觉得被扫了面子,怒道:“一个小哥儿也敢这么大的口气,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

柳天骄来了火气,冷笑道:“你家公子是哪个嘛,多大的来头,有本事说出来吓死我?”

“听好了,我家公子可是是江东州都事,官拜四品。”

四品,官拜四品,居然比梁大人官还大,柳天骄脸色一白。完了完了,这回真踢到铁板了,早知道该忍一忍的,都怪他,人家追究起来,不会把他们一起弄死吧?柳天骄看向卫文康,眼中满满的歉疚和后悔。

卫文康给了柳天骄一个安抚的眼神,望向那人,“不知阁下是?”

“我是个没什么名头的人,只不过从小就跟着公子,仰仗他照顾。”那人说的谦虚,脸上的得意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宰相门前三品官,他家公子四品,怎么着一个七品县令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的吧。

眼前这人虽说是个书生模样,但一瞧就不是官身,哪里会被他瞧在眼里。

卫文康笑道:“我听阁下的语气还以为是都事大人的亲信呢,原来并不是官身。”

那人没想到卫文康居然胆子这么大,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气得话都差点儿说不利索,“你,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

卫文康脸上笑意未变,“阁下严重了,我只是言明事实。”

第135章 第 135 章 熟人

富贵人家的奴才比小户人家的少爷还体面, 吃的喝的穿的不说,样样只有更好的,最主要的是出门在外只要把主家名号一报,有的是人上赶着巴结。

袁宝从小跟在出身高贵又才学出众的少爷身边, 人人都知道以后他是要跟着一块儿飞黄腾达的, 何曾受过今日这种奇耻大辱, 那人简单一句就把他这么多年引以为傲的东西击得粉碎, 让他不得不想起来,自己说到底只是一个奴才。

“有种, 你可真是有种。”袁宝笑着,唇红齿白的样子活脱脱一副天真纯良的少爷样子,眼中的戾气却是让人心惊,“这位公子既然如此瞧不上我这个没有官身的下等人,不知您姓什名什,官拜几品啊?”

“在下不是官身,也不曾借着谁的官身压人, 亦无须告知你我的名姓。阁下主家既是都事大人, 若想知晓, 请都事大人派官差来提审就是。”

原来不过是一个连名姓都不敢告知的缩头乌龟, 袁宝讥讽道:“害怕了直接求饶就是, 何必说这些面子话?”

卫文康丝毫不把他的讥讽放在眼里, “这不是考验一下阁下的能耐吗?若阁下能调动都事府的下属寻人, 何愁我不跪地求饶?”

“成, 是个能说会道的,希望你嘴巴一直这么硬下去。”袁宝说完甩袖而去,跟着少爷官场摸爬打滚也有些年头了,头一回遇到这么有骨气的, 只是不知道这骨气经不经得住糙磨。

“都怪我都怪我,怎么就没忍住那口气,这下可如何是好?”卫文康不过是一个秀才,跟人家四品官对着干,那不是纯碎找死吗?柳天骄急得团团转,“他这会儿身边没几个人,要不我直接把他干掉算了?反正你说他不是官身,追究起来我给他偿命就是,牵连不了旁人。”

江闵脸色煞白,死死拉着柳天骄的衣摆,“都是我惹的事,是我非要去洗脚,还跟他顶嘴。骄哥哥,你别去,我去。”

卫文康无奈,“哪就到死不死的地步了,我估摸着他就是都事府的一个下人,没那遮天的本事。”

“你可别小看这些下人,只要他们乱嚼舌根子,你我说理的地儿都没有。不行,趁那个什么官还不知道,我现在就去干掉他。”柳天骄说着把江闵甩开,就要去杀人.灭口。

江闵跟着就跑,“骄哥哥,我去。”

争相赴死,如此壮烈的一幕,他是不是该应景地歌功颂德一番?卫文康深吸一口气,忍住上前一人踹一脚的冲动,“都给我住手,我既然敢惹他还能没有法子应对吗?你们真想找死,也别选这么蠢的方式。”

“什么法子?”柳天骄停住脚步,脸上却是写满了看你怎么编的不信任。

卫文康道:”据我所知,江东州都事姓袁,出身名门望族,是当今宰相袁望德的亲侄子,从小天资聪颖进退有度,是袁家内定的继承人,日后官途未必比袁宰相差。“

柳天骄听完更是绝望,”那还说个屁啊,咱们今日不动手直接等死就是了。””你冲动什么?宰相虽是我朝最高的官职,但并非只有一位,宰相间的争斗也越发激烈,但凡有所差池都会被对方抓住把柄,袁家并不敢肆意妄为。尤其是袁都事这种家族内定的继承人,行事更加会小心谨慎。””那厮嚣张成那样,哪里有一点谨慎的样子,你是不是高看了袁都事?”

“不急,反正今日我们已经被盯上了,袁都事行事如何一试便知。”

柳天骄见卫文康胸有成竹的样子,到底没有轻举妄动。因着这番突如其来的祸事,三人再没了看景的心思,只蔫头耷脑地往山下走去,对路上来来往往地行人也没有正眼瞧过。

快到山脚地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骄哥儿,骄哥儿。”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柳天骄以为是自己心情不好以致出现了幻听,直到卫文康拍了拍他的肩,道:“骄哥儿,有人叫你。”

柳天骄这才回过头瞧了一眼,然后瞬间睁大了双眼,脸上不由自主浮上了笑意,“齐哥哥,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都叫了你半天了。”那人一双圆润黝黑的眸子微微弯着,淡化了冰冷出尘的距离感,却丝毫不减损绝美容颜给人的震感。

柳天骄又在齐明泽的美貌中恍惚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上前拉住他的手,高兴得不得了,“你来州城作甚得,住在哪儿?我之前去齐府找了你两回,只听说你出了远门,不会再回来了,去哪了也不肯说,我想着日后都没了见面的机会,还伤心了好久。”

卫文康记性一向好得很,听到柳天骄的话也想起来这个齐哥哥是何许人也。他们成亲不久柳天骄就专程去寻过人,后头又去了一回,都没寻到,回来的时候眼泪水都在打转,说齐哥哥出远门也没跟他说一声,都来不及告个别,没想到今日倒是在此遇见了。

齐明泽眸中的笑意淡了淡,转瞬又恢复了正常,“走得匆忙,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收拾,只能派人去与你说一声,没想到他们竟是没去。”

柳天骄义愤填膺道:“那他们也太不像话了,回去要好好罚。”

卫文康蹙着眉,看自家夫郎当了真,不由得暗暗叹气。这个傻哥儿,说不得人家只是随意编了个话由糊弄他的呢,到底有没有派人只有齐明泽自己心里清楚。

果真,齐明泽很快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了,你如今住在哪儿,我空了来寻你玩。”

柳天骄道:“我住在来福客栈,地字十五号房,你可要早些来,我过两日就要回去了。”

“这么急?我听说你夫婿中了秀才,你这回是陪他来考州学的?”

“齐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夫郎中了秀才?”

“自然是派人打听过,我本想派人给你送贺礼,结果也因着一些事情没成。”齐明泽笑容里带了些苦涩。

柳天骄这才注意到,齐明泽梳的是已经成了婚的夫郎发式。说起来,大乾朝女子和哥儿成婚后都是要把头发都挽起来的,只是乡下人饭都吃不饱,哪里讲究得了那么多。为了干活方便,好些没成婚得女子哥儿也会把头发挽起来,旁人见了也不会说什么。

有钱人家的孩子没有干活的烦恼,又更注重名声,就会严格按照风俗,成婚后才挽发,且挽发的发簪都是夫君送的,也是妇女夫郎嫁得好不好的一个最简单的评判标准。

齐明泽挽发的是一根玉簪,柳天骄瞧不出具体材质如何,但晶莹剔透的,想必成色也差不到哪里去。

柳天骄没忍住问道:“齐哥哥,你成婚了吗?”

齐明泽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簪,然后摇了摇头,“不怕你笑话,名不正言不顺的,算不得成亲。”

柳天骄怒了,”什么意思,对方不负责?齐哥哥你这么好,他居然不珍惜,想上天啊?跟我说他是谁,我帮你收拾他去。”

齐明泽见多了他人不屑鄙夷的目光,面对柳天骄如此直白的善意,只觉熨帖,”收拾什么去,可别为了那种孽畜把你自个儿搭进去。我也想开了,忍几年,就当被狗咬了,待他成了亲我就自由了。”

柳天骄气得简直是七窍生烟,他齐哥哥是天上神仙般的人物,怎么能被他如此糟践?”成亲,有了你他还想成亲?”

齐明泽对那人没有期待,对这一点倒是接受良好,甚至恨不得自个儿当月老撮合,”我一个商户人家的小哥儿,能给他带来什么?他自然是要成亲的。也好,他不成亲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熬到头呢。”

柳天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想抽自己嘴巴,怎么就非要问呢,有什么好问的?“那齐哥哥你日后有什么打算,还回安泰县吗?”

齐明泽道:“不回了,我爹不会放过我的,日后我预备找个他们都不知道的地方躲起来,过自己的清净日子。”

卫文康不自觉往后退了退,这种话为什么这个姓齐的要当着自己的面说?开始卫文康还以为对方跟骄哥儿是面子情,如今对方毫不遮掩地自己如此不堪的经历交代了个一干二净,卫文康倒是把不准对方想干什么了。

齐明泽是个极聪慧敏锐的人,他看到了卫文康的动作,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只跟柳天骄道:“那人不是个好的,好在有些权势,你若遇到什么难事,便派人与我说一声。我住在环中巷的月泽苑。”

他知晓柳天骄的性子,说完又特意叮嘱道:“不要跟我见外,我如今与家里已经是闹翻了,也没几个知心的朋友,你不来帮我与他找些麻烦,不是白白便宜他了吗?”

柳天骄只好答应了,“我定不与你见外。”只是到底没说袁家那小厮的事情,以袁家那样的背景,江东州真有人能为了一个无亲无故的人轻易得罪他们?

第136章 第 136 章 放榜

两人又聊了几句, 就有一个小厮前来请人。说是请,更像是传唤,神态间丝毫没有该有的恭敬,“齐公子, 少爷在前面等你, 还请不要再耽搁。”

齐明泽看都不看他一眼, 反倒拉着柳天骄的手道:“这里太吵了, 要不我们换个清净点的地方坐吧。”

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小厮气得牙痒痒, 又拿他没有办法,只得勉强低了头,“齐公子,少爷该等急了,还请您体谅。”

齐明泽好歹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哦,急就急吧, 出不了什么岔子。”

少爷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你当然出不了什么岔子, 受苦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当下人的。能被袁夫人派来伺候自己儿子的小厮脑子能差到哪里去, 不过是瞧不上齐明泽这个商户出身的小哥儿, 想合起伙来拿捏他罢了。可真把差事办砸了, 少爷的脾气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小厮想着前几日才被拖出去发卖的家丁, 脑子彻底清醒了,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齐公子,小的知错,还请您宽恕。”

齐明泽不为所动, “你有什么错,不过是听命行事?”

“小的糊涂,没伺候好主子您。”那小厮一边说着一边磕头,在土路上都发出了闷闷的响声。

半晌,齐明泽终于开了口,“罢了,我也不是喜欢为难人的,做这些可怜样子给谁看?起来走吧。”

“多谢齐公子,多谢齐公子。”小厮终于停下磕头的动作,从地上爬了起来。

柳天骄注意到他额头上已经浸满了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倒不是可怜这小厮,只单纯觉着如此情景让人不适。

齐明泽拍拍柳天骄的手,笑容里带着宽慰,“路边的野狗瘦骨嶙峋的,心善的总是瞧着不落忍,少不得给些好吃好喝的。可遇到的是知道好歹的野狗还好,若是遇到那些以为你怕它,才不得不上贡些食物的,那可就适得其反了。骄哥儿,我知你是个心善的,平日里给些吃食无妨,只一样,若是遇到恶狗了还须得上些手段才行,好叫它知道,你再不中用,也是有棍子可使的,日后大家相互敬着才是正理儿。”

柳天骄点点头,“多谢齐哥哥教导。”

齐明泽笑了笑,然后看向卫文康,“卫秀才,可别怨我把你夫郎教坏了才好。骄哥儿太心善了,我总怕他有一日叫人坑了。”

卫文康同样回了个笑容,“齐公子见外了,学生感激还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