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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相信温柔美人 星棘 21187 字 4个月前

这是姜蘅在宴席上吃的最后一样食物,汁水充盈,酸甜可口,每一颗都会沾湿她的唇舌, 让她分泌出更多的涎液。

他看得很仔细。

当时他就在想,她面前的那盘葡萄应该格外好吃,否则她不会一颗接着一颗,直到吃完还意犹未尽。

现在他也尝到了。

味道的确很好。

他抬起手, 托住她的后颈,手指深入她的发间,让她更好地贴近自己。

姜蘅感觉到他指尖的凉意。

比晚风更冷,带着独属于他的触感,刺激着她的后颈与头皮微微发麻, 让她情不自禁发软。

他们分开时, 她看到他颈侧有薄薄的粼光闪烁, 若隐若现, 暗流涌动。

姜蘅感到心满意足。

大概是因为确认了自己的心意,这次亲吻似乎比以往更加甘甜, 也更加美妙。

她不由观察温岐的神色。

她想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但温岐控制得很好。

他没有流露出喜悦, 也没有流露出不快。

只是深深地看着她, 手指在她的颈间缓缓游走,仿佛在寻找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然后挤压、拧断, 让她付出惨烈的代价。

他的触摸让姜蘅有点紧张。

心跳剧烈,带动着血液快速流淌。

但不是因为恐惧。

她已经确定了,温岐不会杀她。

否则在她主动吻他的时候,他就应该动手,而不是把她拉得更近。

他对她的占有欲强到发指。以至于即便逃出了镇妖神山,也要来找她,来解决任何觊觎她的人。

他对她究竟是怎样的情感?

是对猎物的占有,还是对同伴的依赖?

还是和她一样……只是纯粹的喜欢?

姜蘅小心翼翼地观察他,揣测他,思考着要如何才能不着痕迹地试探他。

“贺兰攸是我的哥哥。”她轻轻眨眼,小声道,“我不会亲他,也不会任由他这样触摸我。”

“只有你可以。”

她看着他,呼吸间带着温热的气息:“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温岐对上她的目光。

她的眼神湿润而柔软,带着微微热意,身体自然地贴近他,仿佛满心满眼都是他。

他还能相信她吗?

她太了解他了。

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即使骗了他这么多次,仍然能镇定冷静地面对他。

换作以前,他会觉得愉快。但现在他却无法被安抚,总有一种无法确定的感觉在拉扯他,缠绕他,让他时刻处在不安与焦躁的阴云下。

他在患得患失。

他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以至于他完全无法辨别,也无法纾解。

他只能一遍遍确认。

温岐低下头,再次亲吻姜蘅。

他吻她的眼睛,鼻尖,下巴,耳垂,脖颈……像在刻下他的印记,又像在寻求她的回应。

姜蘅被他亲得头脑昏沉,浑身发热。

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这里不是接吻的好地方。

宴会就快结束了,很快就会有宾客陆续出来。如果被人发现温岐在这里,那就麻烦了。

而且……还有一堆尸块在树底下呢。

姜蘅觉得自己现在强得可怕。

连躺在眼皮底下的尸体都不怵,不仅如此,还能主动跟制造这堆尸体的罪魁祸首缠绵拥吻。

难不成她也是冷血动物?

姜蘅深吸一口气,用手轻推温岐。

“我们先走吧,不然会被别人看见……”

温岐微微停顿,垂眸看她:“你怕被谁看见?”

姜蘅:“……”

这个质问是怎么回事?不要搞得好像她在偷腥一样啊!

姜蘅勉强想出一个名字:“王恕。他跟我约好了在这儿见面,估计马上就过来了……”

话音未落,温岐的眸光便暗了下来。

完了,又说错话了。

姜蘅来不及琢磨他这种反应究竟是不是嫉妒,时间紧迫,她只能迅速解释。

“那两只傀儡是王恕制作的,他以为傀儡出了问题,所以在宴席上给我发密信,让我过来查探情况。”

姜蘅将灵鸟拿给他看。原本折成纸鹤形状的灵鸟被她捏来捏去,如今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温岐看到了信上的小字。

的确和姜蘅说的一样,这封密信只是约她过来检查傀儡,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意图。

但温岐的心情并未好转。

在他看来,无论王恕的意图是什么,只要姜蘅做出回应,他就会变得……难以容忍。

她只需要回应他一个人就够了。

只回应他、只看着他、只属于他。

温岐轻轻抚摸姜蘅的头发,慢慢撩到她的耳后。

“放心,他不会来了。”

姜蘅一愣:“为什么?”

温岐没有回答,只是低柔地看着她。

姜蘅心里一凉。

他不会把王恕也杀了吧?

虽然她对王恕没什么感情,但人家好歹是四大家族之一,如果真的死在温岐手里,那四大家族岂不是要跟他拼命?

姜蘅有点慌:“你……”

她话还没问出口,温岐倏忽抬眼,目光向后掠去,带着森森寒意。

姜蘅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有两道人影正在缓慢靠近。

石灯照亮了他们的脸,正是贺兰攸与王恕。

原来王恕没死。

姜蘅暂时松了口气。

温岐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看向那两人,神色更加森冷。

与此同时,贺兰攸眉头紧皱,脸上闪过震惊。

“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恕站在他旁边,精神有点恍惚,低声问:“他是谁?”

他刚走出宴厅,就被一股力量袭击,连对方的样子都没看清,便重重地倒了下去。

如果不是出来找人的贺兰攸碰巧发现了他,他现在还躺在冰凉的石砖上。

贺兰攸没有回答。

他死死盯着温岐和他怀里的姜蘅,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个怪物不是应该在积云山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那道结界根本镇不住他?

温岐侧了侧头,脸上扬起浅淡笑意:“很失望?”

姜蘅忍不住看他一眼。

一开口就是挑衅,真够嚣张的。

贺兰攸冷笑:“那倒不至于。就是觉得你像鬼一样,阴魂不散……”

对于这个评价,温岐并没什么反应。

像鬼又如何?

只要能缠住阿蘅就行。

姜蘅能嗅到他们之间强烈的火药味。

她迅速往宴厅的方向扫了一眼。喧嚣人声混杂在寂静的夜色中,很显然,已经有宾客出来了。

不能让温岐跟贺兰攸对上。

必须让这两人保持稳定,不仅如此,还要尽快把温岐藏起来。

绝对不能让别人发现上古妖兽在这里。

打定主意,姜蘅忽然握住温岐的手,朝他轻轻摇头。

她在示意他不要出手。

温岐不是很想顺从。

但她的手与他扣在一起,手心的触感温热而柔软,透着无意识的亲昵,让他不忍放开。

他垂下视线,更加紧密地反握住她。

月光黯淡,贺兰攸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看见他手上的动作。

这让他的目光瞬间尖锐,一旁的王恕甚至感知到了强烈的杀意。

姜蘅的修为虽然是这里最低的,但也同样能觉察到危险。

她立即大喊一声:“别动,有人在这里!”

王恕:“有人?谁?”

这一声成功吸引了在场三人的注意力。

王恕到处观望,贺兰攸警惕挑眉,温岐也低头看向她。

姜蘅轻咳一声,这才伸手指向水榭下方的梅树:“在那里……”

王恕直直望过去,当即大惊:“那不是我的傀儡吗?”

姜蘅:“……现在不是了。”

王恕闻言,抬手牵动傀儡线,这才发现种入尸体的傀儡线已经尽数断了。

他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傀儡线是王家秘传,他从小习得此术,由他娘亲自教导。除了他娘这个王家现任家主,他还没见过有第二个人能切断傀儡线。

也就是说,这个人的修为,至少与他娘平齐。

王恕严肃道:“这下棘手了。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姜蘅抬手一指:“他。”

王恕抬眼看去,正是站在她身旁的那个人。

—t—而对方正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王恕不寒而栗,背后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的本能告诉他,这个人非常恐怖、非常危险。

而且……对方看他的目光似乎充满恶意。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王恕站在原地,脸色泛白,不敢再动弹。

姜蘅并不知道王恕已经被震慑住了。她看向贺兰攸,一脸认真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处理好这两具尸体,以防马上有人过来,那我们就说不清了。”

贺兰攸眼神复杂:“你担心的只有这个?”

姜蘅微愣,又补充一句:“还有,我可能需要你帮我掩护一下。”

贺兰攸奇怪道:“掩护什么?”

姜蘅抿唇,看了温岐一眼:“掩护我们离开这里。”

贺兰攸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你要跟他一起离开?”

“不是那个离开……只是离开这个地方,回到我住的院子。”姜蘅努力解释,“我想暂时让他躲在我那里。”

温岐闻言,低低看了她一眼。

她竟然想把他藏起来。

虽然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但他很喜欢这个安排。

他们可以专心独处,不会被其他人打扰。

他还有很多问题,很多困惑。

必须由她一一解答。

贺兰攸听了姜蘅的解释,五官拧成一团:“不行。”

“为什么不行?”姜蘅不理解,“难道你想让那些宾客发现他吗?”

她知道贺兰攸对温岐没有好感,但即便是站在宾客的角度,他也应该同意她的提议才对。

总不能让他们在贺兰府打起来吧?

她以为自己表达的观点已经很明确了,但贺兰攸还是油盐不进,态度强硬。

“不行就是不行。”他冷冷地看向温岐,“我不可能让他和你待在一起。”

姜蘅倍感无奈。

她突然发现贺兰攸有时也挺固执。

双方都不愿让步,气氛一时僵在了这里。

就在姜蘅思索着要如何打破僵局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攸儿,不得无礼。”

贺兰越从远处走来,步伐沉稳,目光移向水榭之上的温岐。

他怎么也来了?而且还看到了温岐的样子……

姜蘅瞬间紧张,脑内警铃大作,全身都紧绷起来。

只见贺兰越愈走愈近,在距离水榭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接着,他面朝温岐,恭谨行礼。

“神君,原来您在这里。”

姜蘅:“……?”

第57章

姜蘅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神君?

什么神君?谁是神君?

——温岐吗?

姜蘅顺着贺兰越行礼的方向, 惊疑地看向身旁的温岐。

温岐轻轻眨眼:“为何这样看我?”

姜蘅下意识咽了下口水:“有点震惊……”

和她同样震惊的,还有贺兰越身后的贺兰攸。

贺兰攸瞳孔微微放大, 凝结的语气透出难以置信:“……神君?那个所谓的神君就是他?”

“攸儿,注意你的措辞,在神君面前不得放肆。”

贺兰越沉声训斥,从他严肃恭谨的态度来看,不似作假。

一旁的王恕已经彻底僵住了。

他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要死皮赖脸跟着贺兰攸找过来,如果继续躺在原地, 现在这个诡异的局面就跟他没关系了。

贺兰攸依然目光尖锐:“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没有加称呼,王恕头皮一紧,心想我怎么知道,正要冲他使眼色让他别问了, 站在正前方的贺兰越已经沉稳开口。

“神君是不周山的山神,而不周山便是如今的积云山。”

贺兰越侧头扫了他一眼,眼神暗含警告。

“我这般说,你可明白了?”

不周山神……贺兰攸慢慢拧眉。

他曾经在古籍上看到过这个名号,但古籍中也只是一笔带过, 并无详细记载。

没想到如今这个名号竟然跑到了温岐头上。

他从未见到如此荒谬之事。

明明就在十日前, 对方还是人人畏惧的上古妖兽, 如今竟摇身一变, 成了人人敬仰的不周神君?

贺兰攸盯着贺兰越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倏地发出一声了然的嗤笑。

姜蘅依然有点懵。

如果温岐就是传说中的不周神君, 那他究竟是逃出来的, 还是被贺兰越他们请出来的?

如果他真的是山神, 那六百年的那些修道大能又为何要镇压他,将他封印在神山上?

她一头雾水,突然有种世界观被颠覆的感觉。

唯一可以确认的, 就是自己不用想办法把温岐藏起来了。

看贺兰越的样子,供着温岐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把他抓回神山?

姜蘅勉强松了一口气。

但她很快又想起一件事——那两具尸体还没处理,要如何跟贺兰越解释?

总不能直接告诉他,那两人是温岐杀的吧?

宾客们在前厅觥筹交错,神君在后院杀人分尸,这听起来也太阴间了。

就在姜蘅酝酿着该如何开口的时候,贺兰越已经将目光移向树下的那一堆尸块。

没办法,他离得近,树下又有石灯照着,想不注意到都难。

贺兰越:“这是……”

眼见尸块上还缠着若隐若现的傀儡线,王恕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那是我的傀儡。”

贺兰越眯了眯眼:“这好像是府上的宾客。”

都碎成这样了还能认出来,姜蘅不由佩服他的眼力和记忆力。

贺兰攸讥笑一声:“还是假冒的。”

“竟是假冒的?”贺兰越略作沉吟,“那确实该死。”

说着,他拍了拍手,一道黑影随即出现,俯首半跪在他身后。

“把这些处理了。”贺兰越轻描淡写地下达命令。

“是。”

黑影动作熟练,不知用了什么东西,转眼便将一地尸块收拾得干干净净。

姜蘅不由蹙了下眉。

贺兰越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是谁杀了这两个人。

还是说,他已经猜出人是温岐杀的,这些做只是为了讨好温岐?

姜蘅偷偷抬眼看向温岐。

温岐正漠然地看着这一幕。

他神色冷淡,菲薄的月光将他的睫羽染上奇异的通透感,为他增添了一点疏远的神性,他视线微微向下,如同在俯瞰众生。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看了过来,目光复又变得织缠专注,连带着空气都黏着了不少。

姜蘅心念微动,迅速收回视线。

处理完尸块,贺兰越的下属也随之消失。

贺兰越看向温岐,恭敬道:“神君,此处寒凉,是否要移至厅堂叙旧?”

姜蘅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

她是姜家村献给温岐的祭品,贺兰家对此一直心知肚明。

就算如今温岐被奉为神君,她当初在温岐眼皮底下逃走也是不争的事实。怎么贺兰越看到温岐找上她一点都不紧张,反倒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

趁着贺兰越低头的间隙,姜蘅轻扯了扯温岐的衣袖。

温岐眸光微动,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必。”他淡淡开口,“宴席结束了吗?”

贺兰越顿了顿:“结束了,不过宾客们还未散去,都想一睹神君的风采。”

贺兰攸又发出一声冷笑。

一旁的王恕恨不得离他远点,免得殃及自己。

温岐没出声。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贺兰越很快会意:“我会安排他们离开。”

温岐还是没有说话,但脸上已经现出一丝不耐。

如果可以,他很想把在场的这三个人都杀了。

但姜蘅会不高兴。

这里不是神山,若是再吓跑她,找起来会很麻烦。

他想让她处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里。

“你也该离开了。”温岐的语气格外冷淡,“还有他们。”

他的余光从贺兰攸与王恕身上掠过,不带一丝温度。

“我明白了。”贺兰越恭敬应声,目光忽然投向姜蘅,“蘅儿,你有什么打算?”

姜蘅没想到他会把话头转向她,微微一愣,然后回道:“我跟你们一起走吧。”

温岐看了她一眼。

“这场宴席毕竟是为我操办的,宾客们都要走了,我不在场不合适。”姜蘅想了想,不紧不慢地说,“而且,我跟神君也只是碰巧遇见而已。该聊的都聊完了,再打扰神君就不礼貌了。”

她想得很简单,无论温岐现在什么身份,在没有彻底搞清楚之前,都应该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

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孑然一身的孤儿了,外界那么多眼睛盯着,凡事小心点总没错。

另外……她隐隐有种预感,如果继续待在这里,继续跟温岐“互诉衷肠”,那她从神山逃走那件事就避不开了。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温岐的怒火。

所以,还是趁现在先分开比较好。

说完这番话,姜蘅对温岐安抚地笑了一下,然后走下水榭,站到贺兰攸身边。

贺兰攸见她走过来,虽然心里还是不满,但t身上的戾气总归消散不少,嘴角也抑制不住地上扬起来。

温岐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但他这次没有暴露任何情绪。

姜蘅站在树下看他,见他神色未变,依然是冷淡平静的样子,也不知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继续紧绷。

他有时候真的很难看透。

好在她并不讨厌这点。

揣测他的心思也是她的乐趣之一,就比如现在。

“既如此,神君,那我们便先回去了。”

贺兰越对温岐躬身行礼,随后带着姜蘅三人离去。

温岐静静看着他们走远。

直至姜蘅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他才敛下视线,转身隐入夜色。

回到席间,王梧鸠立马把王恕拖走了。

这是姜蘅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位王家家主。她长得很美艳,也很贵气,但拖王恕时的表情却很狰狞,想来王恕今晚是凶多吉少了。

另外两位家主也一直在关注他们。

姜蘅有隐约听见他们提起“亲事”之类的话题,很快又被贺兰越岔了过去,具体是谁的亲事她也没听清。

大约一个时辰后,宾客终于全部打道回府。

贺兰府的仆役们开始收拾残局,贺兰越带着姜蘅与贺兰攸来到议事厅,房门紧闭,屋内只有他们三人。

“那家伙究竟怎么回事?”贺兰攸开门见山,直盯着贺兰越问道。

贺兰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敲了敲桌案,温声询问:“你们听说过‘不周山’吗?”

贺兰攸冷冷道:“没有。”

贺兰越看向姜蘅:“蘅儿,你呢?”

姜蘅摇头:“我也没有,今天是第一次听说。”

“在设下结界之前,积云山还不叫积云山,而是唤作不周。”贺兰越娓娓道来,“不周是真正的神山,灵气充沛,神胎圣兽应运而生。”

贺兰攸挑眉:“你是说,那家伙最初并不是妖,而是神?”

“准确地说,是由不周孕育而生的神灵。”贺兰越顿了顿,“因此,唤作山神也可以,唤作神君也没错。”

这种典故姜蘅还是第一次听说。

她记得神山上有一座神庙,温岐也说过那是供奉山神的庙宇。

当时她还以为所谓的山神只是温岐编出来骗她的,现在看来,莫非那座神庙供奉的就是温岐?

姜蘅追问:“那之后呢?”

“之后?”贺兰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你们都知道了。他妖性大发,屠杀了整座城池的百姓,被修道者们联手镇压在神山上。”

这点倒是和温岐说的一样。

但姜蘅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虽然温岐对万物生灵的确没什么怜悯心,但以他的性子,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就屠城。

除非他以前很暴躁,比现在暴躁百倍千倍。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贺兰攸双手环胸,似乎是想起了水榭上的对峙,脸上闪过一丝戾气,“有人帮他解除了结界,还是他自己破坏了结界?”

“自然是后者。”贺兰越说到此处,意有所指地扫了姜蘅一眼,“大抵是你们那日的行动刺激到了他,在你们回来不久后,结界便被他彻底摧毁了。”

姜蘅沉默了。

也就是说,温岐并非这两日才下山,他是和她在同一天下的山。

但他一直等到今日才来见她。

他这段时间在做什么?又在想什么?

贺兰越继续道:“好在他还算理智,并没有像六百年前那样大开杀戒。不过你们还是要小心,尤其是你,攸儿,万不可再挑衅他了。”

“可以啊。”贺兰攸笑了笑,“只要他别来纠缠我妹妹。”

贺兰越将探究的目光转向姜蘅,见她依然保持静默,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孩子的嘴倒是很紧,听了这么多,愣是什么都没说。

只能以后慢慢撬了。

从议事厅出来后,姜蘅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贺兰攸倒是还想跟她说点什么,但她已经困了,只丢下一句“明天再说”便径自离去。

院子里的紫藤花落了满地,姜蘅从树下走过,不经意往上看了一眼。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看到有蓝色蝴蝶在枝叶间翩跹飞过。

……是错觉吗?

她眨了眨眼,停下脚步,又仔细看了看。

晚风轻轻吹拂紫藤,除了随风而落的花瓣,并没有蝴蝶的身影。

看来她真的是困了。

姜蘅放弃寻找蝴蝶,在仆役准备好的浴桶里洗了个澡,之后便吹灭烛灯,打着哈欠爬上了床榻。

今晚发生了很多事情。

又是宴席,又是尸体,又是与温岐重逢,还得知了他就是那个神秘的不周神君……

姜蘅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奇异的是,她甚至不需要酝酿睡意,很快便坠入了梦乡。

她睡得很甜,很沉。

不知过了多久,姜蘅朦朦胧胧地醒了。

她意识模糊,微微睁开眼,瞥见床边似乎有一道身影。

一道被月光笼罩的身影。

修长、幽寂,充满了熟悉的气息。

姜蘅骤然清醒:“……温岐?”

第58章

姜蘅瞬间惊醒。

她不得不承认, 很多时候,温岐都远比区区两具尸体要恐怖得多。

她下意识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嘘。”温岐微微俯身, 距离拉近,修长微凉的手指轻压在她唇上。

姜蘅心跳加快。

他就坐在床边,微微垂眸看着她,轮廓被月光勾勒得通透而柔和,仿佛随时都会融化、消隐。

“睡得好吗?”他轻声询问。

姜蘅慢慢点头。

他的指腹虚压在她唇上,随着她点头的幅度带起轻微摩擦, 柔软,温热,无法忽视。

温岐静静地凝视她。

姜蘅能感觉到他在用指腹摩挲自己。他的动作极轻,像是在描摹她的唇形, 但指尖几乎没有移动,仿佛只是在细致地感受她。

姜蘅忍不住想张口咬他。

但她不确定这么做会不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后果。

在她付诸行动之前,温岐将手收了回去。

姜蘅眨了眨眼。

“你是怎么进来的?”

据她所知,贺兰府的看守极为严格。除了设宴这样的特殊情况,平时连府外路过的人都要挨个检查, 根本不可能让外人进来。

更不用说进入的还是主人的卧房。

虽然温岐不是普通的外人——但看他这个样子, 想来也不是通过正规途径进来的。

姜蘅对他的潜入方式很好奇。

温岐摊开手心, 指尖微拢, 一只蓝色蝴蝶轻盈地飞了出来。

姜蘅不由睁大眼。

这只蝴蝶看起来格外美丽,翅膀上覆着晶莹的鳞粉, 上下翩飞的残影有种奇异的虚幻感, 翅膀扇动时隐约透出漆黑泛青的幽光。

和蛇鳞折射出的光芒几乎一样。

姜蘅顿时恍然。

怪不得她回来时在紫藤树上见到了一只蓝色蝴蝶。

原来那不是错觉, 而是真的存在。

等等,那之前在处理那两具尸体时,她看到的那些微光……

姜蘅脱口而出:“原来我之前看到的都是你?”

“是我, 也不全是我。”温岐轻声道,“这只是我的化身,算是我的一部分。”

蝴蝶轻飘飘落在他的指尖,姜蘅盯着看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问:“那这个化身……可以充当你的眼睛吗?”

温岐看穿了她的疑惑:“你是想问,这段时间,我是否在通过这个化身监视你?”

姜蘅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然。但她转念一想,温岐在这种事上一向都很坦然,于是她也坦然地点了点头。

“我确实在监视你。”

温岐俯身靠近,蝴蝶从他的指尖飞到姜蘅的发梢,接着垂敛蝶翼,化作微光消散。

他温柔地看着姜蘅,伸手将她脸上的鳞粉拭去,手指却没有移开,而是顺着她的脖颈向下游走。

“你会害怕吗?”

姜蘅对上他的目光。

她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当然会害怕,但不是因为被他监视,而是因为无法确定监视者是不是他。

如果监视她的另有其人,她会害怕、会紧张、会感到恶寒与不适。

但现在她知道了这些天一直在注视她的人就是他,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还有一点……无法抑制的喜悦。

姜蘅抿了抿唇,将这种不合时宜的情绪压下去。

“不会害怕。“她说,“我早就习惯了。”

温岐依然专注地看着她,手指移到她的颈动脉。

“真的?”

“真的。”姜蘅神色不变。

温岐感觉到她的血液正在他的指尖下缓缓流淌。

她的心跳稳定,目光诚挚,呼吸也像往常一样轻浅、平稳。

太冷静了。

冷静得让他无法分辨。

温岐将手拿开,慢慢与她拉开距离。

借着窗边透进来的月光,姜蘅仔仔细细地端详他。

他t看起来和在神山时一样。

温和清雅,安静从容。

如果不是亲口承认,一般人很难将他与“妖”这样的字眼联系在一起,也很难想象他杀人的样子。

直至现在,姜蘅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于温岐竟会在贺兰府内杀人,更不可思议于他杀人的理由。

仅仅是因为那两个人躲在暗处窥伺她。

她突然庆幸那两人只是两个冒名顶替的假货。如果他们也是什么世家子弟,那这事可就不好处理了。

“还好你没有杀了王恕。”姜蘅低声感慨。

温岐微微侧头:“还好?”

姜蘅点点头:“他是王家家主的儿子。如果他死了,不亚于贺兰攸死了,后果不堪设想。”

温岐没有出声。

他之所以没杀王恕,并非不想杀,而是在当时的情况下,留着王恕更有用而已。

姜蘅的那只灵鸟来自王恕。

如果杀了王恕,由灵力构建的灵鸟便会随之消失。而灵鸟一旦消失,姜蘅必定会有所警觉,以她的性格,极大可能不会再去水榭赴约。

那样他就等不到她了。

温岐没有说出自己放过王恕的真实原因。

他看着姜蘅,语调温和而轻缓:“如果我杀了王恕,你会怨我吗?”

姜蘅微愣。

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该不会他还想杀掉王恕吧?

姜蘅的大脑迅速运转:“我不会怨你……但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为什么?”温岐似乎对这个答案很好奇。

“因为他出身顶级世家。”姜蘅认真地说,“就算那些世家现在敬仰你,一旦你真的杀了他们的人,他们也会翻脸不认人,用尽所有手段来对付你。”

温岐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她看起来很真挚,很诚恳,仿佛真的在为他着想,考虑他的安危。

他应该感到开心才对。

但他并不开心。

也许是因为这些回答都太表面了。

像是围绕着核心打转,她在刻意回避着什么,某种意义上,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温岐慢慢直起身体。

姜蘅略微不解地看着他。

微弱的月光下,他的双腿逐渐消失,一点点变细、变长,最终化作漆黑冰冷的蛇尾。

姜蘅莫名有点紧张。

温岐很少在她面前主动现出蛇尾。

而零星的几次,过程都很让她印象深刻。

他要做什么?

姜蘅抬起视线,试图从温岐的脸上看出蛛丝马迹。然而温岐并不给她这个机会,他俯身靠近,将她从被子里抱坐起来。

突如其来的凉意让姜蘅打了个寒颤。

温岐抚了抚她的后背。

接着,他将她轻轻安放在榻上,在她耳边低语。

“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姜蘅有点茫然。

温岐垂眸看了她一眼,慢慢后退,将堆在旁边的被褥扫到地上。

昏暗的光线下,姜蘅看到蛇尾缓缓游走,慢慢爬上她的脚踝,缠绕、打结,像镣铐一样将她的双腿捆缚起来。

姜蘅的心跳越发剧烈。

她发现自己病得不轻,否则不会连蛇尾的触感都渐渐喜欢上了。

她现在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恐惧,还是在期待。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温岐低柔地看着她,眼底流淌着幽暗的深青色,“我只有一个要求。”

姜蘅对上他的目光:“……什么要求?”

“别再对我撒谎。”温岐轻声道,“好吗?”

姜蘅心下微惊,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陡然升起。

她的直觉告诉她,温岐这是要追究她逃离神山的事情了。

虽然她相信温岐不会真的伤害她……但这毕竟是个致命话题,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姜蘅咽了咽口水,镇定地说:“我很少撒谎。”

“是么?”温岐微微侧头,隐约轻笑了一下,“那你告诉我,那日离开竹楼前,你对我说了什么?”

姜蘅:“……”

怎么一上来就是这么尖锐的问题?

这个问题太简单粗暴了,她连迂回周旋的余地都没有。

察觉到蛇尾正在慢慢收紧,姜蘅深吸一口气,诚实回答:“我说……我想出去打猎。”

话音刚落,蛇尾忽然往上游走几寸。

冰冷滑腻的蛇鳞紧贴肌肤,姜蘅被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头皮也微微发麻。

“之后呢?”温岐侧头看着她,语气和刚才一样柔和,“你做了什么?”

“……”

姜蘅第一次痛恨自己记忆太好。

如果她是一条金鱼该有多好,这样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忘记了。

很可惜,她不是金鱼,温岐也不会让她变成金鱼。

她的心脏怦怦乱跳,思绪飞转,字斟句酌地组织语言:“我遇到了变成白鹿的贺兰攸。”

“遇到?”温岐轻声重复这个字眼。

姜蘅有点迟疑。

她不确定温岐知不知道自己与贺兰攸的具体计划。

但从他那天的反应来看,他应该不知情。

姜蘅觉得,比起提前计划,临时起意似乎更容易被谅解。

反正结果已经这样了,不如赌一把。

打定主意,姜蘅不再犹豫,一口咬定:“对,碰巧遇到。”

温岐安静地凝视她。

他的目光依然专注、低柔,但姜蘅却觉得落在身上的不是目光,而是锋利的蛇鳞,几乎要将她的身体寸寸剖开。

她努力平复呼吸,保持镇定。

蛇尾还在缓缓游动。

半晌,温岐轻轻叹息:“阿蘅,你不诚实。”

姜蘅的心脏猛地一跳。

蛇尾骤然绞紧,在柔白细腻的肌肤上印出细密红痕。那些排布密集的蛇鳞仿佛也蔓延到了她的身上,她浑身发软,蛇尾游过的地方漾起细细酥麻。

她不明白,温岐是怎么看出她在撒谎的?

似乎是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温岐起身靠近,将她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

“你的身体在紧张。”他将手指按压在她的颈侧动脉,感受着急促的脉搏与血液的流速,“心跳很快,耳朵很热。你每一次撒谎,都会出现这些特征。”

姜蘅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她的心跳声的确很大,耳朵也的确很烫。

但温岐似乎并不明白……人不仅是在撒谎时,才会出现这些生理特征。

心动时也会。

第59章

姜蘅再次意识到, 温岐是真的不懂情爱。

他只是表现得像人而已,实则连什么是喜欢都不懂。

如果现在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他, 他会理解吗?

姜蘅认真考虑了这个问题。

她觉得……温岐不会理解。

毕竟类似的话她已经说过一次了。无论是谎言还是真心,他都不会在意,因为他只看重结果。

掠夺他想掠夺的,占有他想占有的。

在这方面,他有种近乎兽类的纯粹。

但姜蘅和他不同。

她在意他,所以想从他身上索求更多。她喜欢他, 所以想从他身上得到同等的情感。

她想看清温岐对她的欲望究竟来自哪里。

“抱歉,我确实撒谎了。”姜蘅平复呼吸,抬眸看向他,“我与贺兰攸的会面的确不是碰巧, 而是提前计划好的。”

温岐瞳孔微缩。

她太坦诚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坦诚。

虽然早就猜到这个答案,但在听到她亲口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感到胸口沉闷,有种无法宣泄的郁气在体内越积越深。

他的指尖停留在姜蘅颈侧的大动脉上,凉意顺着薄薄的皮肤渗透下去, 丝丝缕缕, 几乎要冻结她的血液。

“有多提前?”他声音很轻, 目光在姜蘅的脸上游移, “在你吻我之前?”

“如果我说比那更早,”姜蘅试探地询问他, “你会伤害我吗?”

她不确定这个回答会不会刺激到他。

他看起来很平静, 举止温柔, 没有一点愤怒不悦的样子。

但姜蘅也很清楚,他很少流露情绪。

如果想要看到他当下的真实想法……就意味着她必须放弃迂回稳妥的回答。

直面他、激怒他。

某种意义上,她也将自己放置到了危险的天平上。

令姜蘅失望的是, 温岐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他继续凝视她,瞳孔在黑暗中幽幽闪烁:“更早,是什么时候?”

姜蘅自己都忘了。

如果要问这个想法诞生于何时,那她可以确定,从她发现温岐是上古妖兽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疯狂地想要逃走了。

但真正开始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至少也得在发现那面镜子之后。

然而看着温岐安静莫测的神情,她忽然觉得,或许将这个时间再提前一些也未尝不可。

缠在腿上的蛇尾还在游走,蛇鳞贴着皮肤微微开合,仿佛在警告她想好再回答。

姜蘅沉默几秒,慢慢开口:“在贺兰攸第一次进山的时t候。”

空气陡然沉寂下来。

屋里一片寂静,月光黯淡,仿佛有什么正在无声凝结。

姜蘅能感觉到温岐的视线,比刚才更强烈,几乎要将她侵噬、洞穿。

“原来那么早就开始了么……”

温岐发出呓语般的叹息,慢慢俯身,在她上方覆下幽深的阴影。

姜蘅抬起眼睫,发现不知何时,他的脖颈已经被蛇鳞尽数覆盖了。

他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双手绞在背后,蛇尾顺着轮廓向上爬行,划过她的小腹和腰背,四处游走缠绕。

战栗感顺着尾椎一路攀升。

姜蘅浑身酥痒,冰凉滑腻的蛇鳞不断刺激着她的身体,让她犹如过电般微微颤抖。她呼吸急促,心跳剧烈,紧绷得犹如满张的弓,想后退又无处可退,只能主动向温岐靠近。

温岐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住她。

和水榭上的那个吻相比,这个吻要更激烈、也更深入。

仿佛要将她吞食殆尽,温岐在她的口腔中攻城略地。从上颚到舌根,他没有放过每一寸领域,近乎贪婪地吮舔她的唇舌,让她被酸胀感填满,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姜蘅从未感到时间如此漫长。

被她即将窒息之前,温岐终于放开了她。

她大口呼吸,眼眶泛红,几滴生理性的泪水沾湿睫毛。

温岐将她的泪水一一舔净,然后顺着她的脖颈吻下去,牙齿轻轻研磨她颈侧的血管。

姜蘅感觉他的牙齿很尖,仿佛随时都能刺穿皮肤。

她一边喘息,一边想要低头看他。

但温岐却按住了她的后颈。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牢牢扣在她颈后,指腹微微用力,拇指与尾指环过她的脖子,迫使她仰起脖颈,以一种无法抵抗的姿态将自己送到他唇边。

他细细啄吻她颈侧的小痣,然后张唇,一口咬了下去。

姜蘅瞬间挺直身体。

脖颈处传来清晰的刺痛感,她心脏震颤,久违的恐惧感再次袭涌上来。

“疼么?”

温岐抬头看她,声音低柔而沙哑,眼底笼罩着浓重的阴影。

姜蘅与他四目相对。

奇异的是,视线对上的这一刻,那点刚浮上来的恐惧似乎又消失了。

他如此专注地凝视她。

一瞬间,她几乎要看穿他的心思。

想要用疼痛震慑她,想要用这种激进极端的方式让她害怕,从而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原来他并没有表现得那么平静从容。

姜蘅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声。

她忽然觉得自己能主导一切。

她看着温岐,没有说疼,也没有说不疼,而是微微倾身,主动亲吻他的嘴唇。

温岐眸光深暗,张口回应她。

他的舌尖飘荡着腥甜的铁锈味。姜蘅与他唇齿交缠,勾着他的舌头吮撩拨划,同时双手轻轻转动,在他的默许中挣脱束缚,抵住他的胸膛,顺着他的蛇鳞慢慢下抚。

她抚摸的速度很慢,几乎没有力度。温热的手心擦过冰冷的蛇鳞,指尖柔软而细腻,带起难以抵抗的热潮。

温岐眼睫颤动,喉咙异常干涩。

姜蘅觉得他睫毛颤抖的样子像极了那只漂亮的蓝蝴蝶。

她忍不住也咬他一口。

没他咬得那么深,但却是咬在他的舌尖。

他们同时尝到浓郁的血腥味,混合了她的血,在彼此的舌尖让渡、稀释、消融。

结束时,温岐身上的蛇鳞已经蔓延到了脸颊。

姜蘅捧起他的脸,低声问他:“我咬你的时候,你会觉得疼吗?”

温岐深深看着她,声音近似叹息:“我觉得……非常好。”

“我也是。”姜蘅说,“所以你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吓唬我,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会乖乖照做。”

月光透过窗户,映照出他们此时的姿势。

姜蘅只着一件宽松的单衣,跪在榻上,衣摆下隐约可见漆黑蜿蜒的蛇尾。温岐坐在她面前,侧脸被蛇鳞覆盖,明明是强势束缚的一方,然而抬眸看她的神情却格外专注,仿佛在等待她的垂悯。

“什么都会乖乖照做?”温岐轻声重复。

姜蘅感觉到他的蛇尾又在蠢蠢欲动。

她眨了下眼:“你想让我做什么?”

他想让她做什么?

温岐觉得,她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并未深入思考。

他想对她的事有很多、非常多。

他想亲吻她,紧绞她,禁锢她,侵占她。

他想让她的身边只有他。

他想让她身上的每一处都属于他。

可惜……他现在还有更迫切的困惑需要解答。

温岐目不转睛地看着姜蘅,手掌扣住她后腰,温柔又强硬地托住她。

“我想让你回答我,”他轻声道,“为什么离开?”

姜蘅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个问题。

她本想用之前的理由来回答温岐,但转念一想,他多半不会相信,于是轻轻叹了口气。

“因为你是上古妖兽,而我是献给你的祭品。”姜蘅无奈地说,“我会怕你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温岐目光幽深:“你就不怕计划败露?”

姜蘅想了想:“当然也怕。不过比起计划败露的风险,我还是更怕你会吃了我。”

温岐闻言,垂下眼睫,将眼底的暗色收敛起来。

他确实有过这种念头。

但并非真的想吃掉她,只是萌生了这种欲望而已。

即使是现在,这种欲望依然无比强烈。

将她含入口中,圈进怀里,一口口细致品尝。

“我没有吃人的癖好。”温岐轻轻说道,“你见过我吃人么?”

“没有。”姜蘅瞄了他一眼,“但你会杀人,对吧?”

温岐抬眸看她:“你觉得我会杀你?”

姜蘅默默移开视线。

似乎是不满她的反应,温岐屈指沿着她的脊椎轻划,配合蛇尾缓慢游动,姜蘅顿时腰背发麻,整个人像水一样软了下来。

“不是我觉得……”她扶住他的肩膀,“事实就是这样,不是吗?”

温岐不明白她为何能这么笃定。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她。

或许他的一些行为让她产生了危机感,但他认为,她待在他的身边,只会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见温岐的脸上闪过困惑,姜蘅微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在我之前的祭品……他们不是你杀的吗?”

在她之前的祭品?

温岐微微一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指的是谁。

在她之前的祭品,也就是那些和她一样被送上山的凡人。

温岐侧了侧头,漆黑发丝从肩头滑落,像羽毛一样扫过姜蘅的手背。

姜蘅下意识缩了缩手指。

“我没有杀过他们。”温岐似乎在回忆,平静的语气里透出漫不经心的漠然,“他们自己会死,不会影响到我。”

姜蘅:“……”

自己会死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在她之前的那些祭品都是自杀的吗?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温岐耐心解释。

“他们大多都很脆弱。即使没有遇到我,也会被恐惧折磨致死,还有一些变成了野兽的食物……”

他举的例子并不多,但姜蘅却明白了。

恐怕在她之前的祭品确实都是自己死掉的。

他们没有食物,又无法下山,只能与恐惧作伴,在山上惶惶度日。

如果运气不好再碰到凶猛的野兽,或是跌落山崖,除非温岐出手相救,否则要不了多久就会丧命。

而以温岐的性情,根本不会管那些人的死活。

但话又说回来,既然温岐没有救过其他祭品,那又为何独独救了她?

姜蘅想继续问下去,但温岐却握住了她的手。

他将她的手按在颈侧的鳞片上,蛇尾微微颤动,以一种更加亲密、刁钻的方式轻蹭她。

“你还是撒谎了。”他吻了吻她的唇角,声音低柔,带着诱人的沙哑,“我该怎么惩罚你?”

第60章

姜蘅觉得, 温岐在她面前,开始越来越多地释放自己的本性了。

以前在神山上, 他多少还会掩饰一下,现在已经能无比自然地说出“惩罚”这个字眼,还是这种令人无法抗拒的语气。

仿佛他说的不是惩罚,而是奖励。

姜蘅想要保持镇定,但蛇尾磨蹭的角度实在太刁钻了,瞬间在她体内激起细细密密的战栗, 她毫无防备,差点瘫软在温岐怀里。

温岐环抱住她,让她跨坐在盘曲的蛇尾上,蛇鳞轻轻开合, 被她的体温熨烫的微微发热。

“怎么了?”温岐抵着姜蘅的额头,柔声问道,“是太累了吗?”

他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姜蘅咬住下唇,额头渗出汗意。

她严重怀疑温岐是故意的。

知道她什么地方最敏感,所以故意用尾巴去蹭, 然后还要一脸无辜地询问她, 让她连控诉都找不到理由。

她按住温岐的肩膀, 试图撑起身体。

但温岐并t不给她这个机会。

他的手放在她的后腰处, 看似没怎么用力,但却牢牢地将她按在蛇尾上, 让她无法挣脱。

姜蘅试了几次, 除了让自己更累以外, 没有丝毫成效。

她只能挫败放弃。

温岐感觉到她在出汗。

汗液让她的肌肤更加细腻、滑润,蛇尾游走其上,有种无法言说的舒适与愉悦。

他不由将姜蘅微微托起, 让细细的尾尖也贴近她最敏感的位置,隔着布料轻轻摩擦。

姜蘅顿时浑身酥麻,四肢无力,呼吸愈发急促。

温岐亲了亲她的下巴,慢慢加快尾尖摩擦的速度。

姜蘅被刺激得又痒又麻,心脏狂跳,一种刻在记忆深处的畏惧让她勉强清醒。

“别,别用尾巴。”她一把握住颤动的尾尖,手心被汗沾湿,“这个姿势太危险了……”

温岐的尾尖非常尖锐,她现在又是坐在上面,如果不小心深入了,那后果简直不敢想……

姜蘅被想象的痛意吓得一激灵,背后渗出些许冷汗。

温岐有点无奈。

他觉得自己可以控制好,但她对他似乎总是没有信心。

他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问:“那躺下来?”

姜蘅还是摇头。

温岐更无奈了。

明明是惩罚她,怎么还得听她安排?

但如果不顾她的感受,直接用尾尖探索,她肯定又会产生抵触心理。

她已经逃过一次了,他不想吓跑她第二次。

温岐只能抱紧姜蘅,将尾尖往回撤一点点,隔着布料轻轻蹭她。

这对姜蘅来说堪比受刑。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尾尖的存在,包括微微凸起的蛇鳞、冰凉刺骨的温度、还有越来越快的频率。

虽然没有深入,甚至只能算得上是浅尝辄止,但由于那过分特殊的触感,导致带给她的激烈感并不亚于手指。

姜蘅很快便坐不稳了。如果不是温岐一直有力地托着她,恐怕她早就瘫倒了。

即便如此,她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漆黑冰凉的尾尖渐渐被湿润。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从余韵中回神。

窗外的月光似乎更冷了,但屋里的空气却格外灼热。

温岐轻轻抚拍她的后背,似乎又恢复了温和体贴的态度:“感觉好点了吗?”

姜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这种事本没有好与不好之分,只看做的对象是谁。

也许对温岐而言,这算是一种惩罚的手段。但对她而言,这种事其实算得上是抚慰。

——只要对象是他。

然而姜蘅并不打算把这一想法告诉温岐。

倒不是害羞,纯粹是害怕温岐再来一次。

太累了,也太刺激了。

她需要缓缓。

姜蘅慢慢撑起身体,想要找个舒服的姿势休息一会儿。

但温岐却一把抓住了她。

姜蘅微惊,疑惑地问:“怎么了?”

温岐扣紧她的腕骨,蛇尾再度缠上她,眸光微微闪动,在黑暗中映出她的脸。

“你要去哪儿?”他轻声问。

姜蘅一愣,有些茫然地回答:“我哪儿也不去呀。”

温岐似乎不信,手腕一扯,又将她拉回自己怀里。

姜蘅感觉到他的手指正紧紧压在她的腕骨上,骨头扣着骨头,生出异样的痛意。

“你还在生气吗?”姜蘅歪头看他,“明明都折腾我这么久了。”

温岐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撒娇的意味。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比平日更软、更轻,夹杂着不算平稳的呼吸,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温岐不由收紧手臂,让她与自己贴得更近,仿佛这样就能缓解他体内的不安与渴望。

但是这样显然还不够。

远远不够。

她随时都会逃走,随时都会从他身边消失。

除了将她拆食入腹——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永远留住她。

温岐没有言语,只是低头埋进姜蘅的颈窝,蛇尾更加紧密地缠绕她。

他缠得太紧了,姜蘅甚至感到呼吸困难。

她的鼻尖萦绕着清疏幽冷的气息,身体也被冰冷沁凉的温度包裹着。

但她还是觉得很热。

这种热度并不来自于温岐,但却因他而起。

她垂下目光,试着观察温岐的表情。

但她根本看不到温岐的脸。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漆黑柔软的发丝。

像墨一样披散,凉凉的,滑滑的,散发着似有若无的香气。

姜蘅忍不住伸手触摸。

漆黑的发丝比绸缎的手感还要好,在她的指间像水一样流泻。她轻轻拨开柔软的发丝,发现温岐颈间的蛇鳞已经蔓延到了耳后,被月光一照,折射出粼粼波光。

姜蘅想起刚才温岐吻她的时候,也是将她的手按在颈侧的蛇鳞上。

莫非……他是想让她也摸摸他的蛇鳞吗?

姜蘅不确定。

温岐只是紧紧抱着她,她无法看透他的心思,只能自己摸索。

她将手指轻轻覆上温岐的脖颈。

温岐似乎静了一瞬。

这个反应……应该是喜欢吧?

姜蘅舔了舔唇,顺着他的脖颈继续往下抚摸。

这些蛇鳞几乎覆盖了他,漆黑的鳞片将他的皮肤映衬得格外苍白,青蓝色的血管若隐若现,有种非人的冷感。

她指尖温热,跟随蛇鳞蔓延的轨迹,慢慢向下游走。

她感到一丝神奇。

这些鳞片和蛇尾上的鳞片并不一样,带给她的触感也不尽相同。

同样是蛇鳞,蛇尾上的鳞片要更坚硬、冰冷,边缘光滑而锋利,如同尖锐的刀刃,可以轻易划开猎物的皮肉。

而上半身的这些鳞片却要柔软得多。

它们与温岐的皮肤融为一体,薄而通透,摸上去细腻光滑,更接近皮肤的触感与纹理。

姜蘅可以明显感觉到,在她触摸这些鳞片的同时,这些鳞片也在微微起伏。

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它们正在因为她的触碰而兴奋雀跃。

然而她很快便反应过来,兴奋的不仅是蛇鳞,还有蛇鳞的主人。

她视线向上,发现不知何时,温岐已经直起上身,正低垂着眼睛看她。

他脸上的蛇鳞似乎更多了,眼睛也透出幽暗的深青色,让她想起苍翠的绿松石。

姜蘅眨眨眼,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温暖柔软的触感陡然撤离,温岐呼吸微顿,伸手拉住她。

姜蘅这才发现他的手背上也布满了蛇鳞。

“这是什么意思?”姜蘅小声问他,“喜欢?还是讨厌?”

温岐专注地凝视她:“当然是喜欢。”

姜蘅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干脆,耳根莫名一热。

明明连喜欢是什么都不懂,却能轻而易举地说出来……

太不公平了。

姜蘅抿抿唇,继续道:“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吗?”

温岐微微侧头,耐心地等她说下去。

“无论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会乖乖照做。”她轻声道,“现在你可以行使这个权利。”

黑暗中,温岐的瞳孔似乎放大了一瞬。

很像看到猎物的捕食者,饥饿,兴奋,充满渴望。

姜蘅犹豫了下,继续说道:“但是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温岐闻言,指腹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

“什么事?”

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姜蘅感觉有点痒,但还是忍住了。

“我想让你答应我,不要抓我回神山。”

话音刚落,空气似乎又冻结了起来。

饶是姜蘅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免还是有点忐忑。

她感觉身上的蛇尾又收紧了些,蛇鳞微微竖起,仿佛某种应激反应。

皮肤传来细微的刺痛感。

还好,她可以承受。

温岐看着她,声音很轻:“你就这么喜欢这里?”

“也没有很喜欢。”姜蘅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淡,“我只是想多体验一下这里的生活,多认识些不一样的人,顺便再学点新鲜东西。”

当然还有一个目的——弄清楚他对她的情感。

姜蘅在心里默默补充。

温岐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她。

和以往一样,他用眼神剖解她,读取她,洞悉她的意图和想法。

但她这次表现得异常坚定。

她还是不想回去。

他可以强行捕获她,但那样只会让她更退缩、更抗拒。

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希望她全部属于他。

身、心、所有的一切。

温岐垂下眼睫,安静而沉默。

姜蘅的心脏怦怦狂跳,紧张地等待他的答复。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温岐终于重新抬起视线。

“如果我答应你,”他轻声问,“你会用什么条件来交换?”

姜蘅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她刚刚已经说了,可以让他行使命令她的权利——难道他对这个条件不感兴趣?

姜蘅仔细想了想,很快反应过来。

不,他不是不感兴趣。

他是想看她究竟会为了这件事做到什么t程度。

不是被他命令。

而是由她主动。

姜蘅思考很久,抬眸,认真地看着他:“我会满足你。”

温岐与她视线纠缠:“怎么做?”

空气隐约又热了起来。

姜蘅想了想,将手覆上他的蛇鳞,慢慢下滑,最后在蛇尾的交接处停顿。

“先把尾巴收起来吧。”她指尖微烫,眼神也有些闪躲,“你这样……我不好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