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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见纯知道她在糊弄呢,也不步步紧逼,从善如流地说:“那想好了吗?”

“还没有。”虞树棠真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了,这才恋爱几天呢,她一和柳见纯说话,语气就不对了,就想撒娇!

她抿了抿唇,硬生生地给自己掰了回来,“姐,不过我从几个角度都对比了一下,通勤和位置,小区环境和房子楼层装修,还有周围的配套,这样看下来,确实是小湘那边那个华晨小区最好,就是确实上班通勤距离远些。”

“不过无论是地铁还是公交都挺方便。”柳见纯道,她走到客厅坐下,打奶昔的声音太响了,她不想影响通话。“而且还有小湘在,有个好朋友很不一样的。”

“我再犹豫一下。”虞树棠说,她心情很好,又在床上打了个滚,“等到下午去签合同,把东西搬搬,整理一下,明天就该去上班了。”

“要不要我陪你呀?”柳见纯抿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温水,“正好也不用叫货拉拉了,我开车过去,一次搬不完的,我们就多搬几次。”

这下虞树棠一下坐了起来:“姐姐,这可不行,我都麻烦你两天了!”

“什么叫麻烦呀。”柳见纯嗔道,“我们两个人在恋爱呢,这叫什么麻烦,往后不准说这样的话。”

虞树棠知错,她既高兴,又着急:“主要是今天和昨天还不一样,要是真搬家的话,你开车帮我拉行李这就算了,我不想让你帮我搬,太累了,而且我一个人搬得完的。”

柳见纯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疲累,实际上她心里并不觉得不开心,这是小树重视这段感情的表现,越是年轻,越是初次经历,就越想将感情中的一切算得清清楚楚,宁愿自己多付出一些,也不愿意让对方贡献。

她暂时不说那么多复杂的,只笑着说:“小树,今天我想见你,好不好?”

虞树棠一句话也说不出了,柳见纯不问她是不是想见自己,只说我想见你。这四个字一出,她什么顾虑,什么忧思全部都不存在了,全都直接抛到了九霄云外。

“中午想吃什么?昨晚是我选的店,今天该你选了。”

虞树棠想了好一会儿,她一面想,一面情不自禁地细细听着对面的声响,姐姐的呼吸声,倒奶昔的声音,吞咽声,她听得比想的更入神,直到柳见纯耐心地又问道:“小树,还没有想好呀?”

她这才匆忙地从好些备选项中拣出了一个:“牛肉火锅吧。”

“好呀。”柳见纯一口答应,“那你稍微吃点早饭,我十一点过去。”

话暂时说完,她俩谁也没有先挂电话。虞树棠知道电话放送不了声音,可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卧室里很安静,窗帘是双层的,透不过几分阳光,重新躺下,在一片朦胧的黑暗中听着对面的姐姐喝奶昔。

喝一口,停一下,再喝一口,均匀,从容,毫不着急。明明是asmr的效果,虞树棠却半分睡意都没有,她睁大眼睛望着头上的吸顶灯,发觉自己的呼吸都在浅浅地发烫。

她很怕姐姐问她现在正在想什么,因为她居然在想,如果昨晚她没有做出那个正确的决定呢?她当然知道这是正确的决定,太快了,哪怕姐姐愿意,她也担心冒犯姐姐。

可是如果她没有做出这个正确的决定呢?柳见纯现在可能就在她身侧,她听得见手镯碰撞的清脆响声,闻得到缭绕如烟雾一般的香水气味,抚摸得到那片细白的皮肤。

她渴望一个紧紧的拥抱,以及比拥抱更深的东西。

“我喝完了。”柳见纯道,她说完,有点故意的,说实话,完全是她年轻时候恋爱的那些伎俩了,她现在用来,依然是轻轻松松,不假思索,直接将电话给挂断了。

那头忽然没了声音,虞树棠举起手机一看,已经退回到了桌面。她鼻梁上甜津津的结了一层汗珠,当即下了床,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她没有先洗澡,而是先打电话和中介约了签合同的时间,然后把现在正穿的衣服,洗漱用品和生活用品收拾了起来,这些都是订好新房子之后第一时间要搬过去的。

都整理好之后,她才进了浴室,热水哗啦啦的淋了下来,她揉了一把脸,再度告诫自己,现在的自己的一切都在崭新的正轨,一定要做一个合格的恋人。

合格的恋人有哪些标准?其实她自己也不甚清楚,她只是凭直觉想,姐姐之前的恋人大约都是独立的精英女性,都是那种会和伴侣既亲密无间,又保持着恰当距离的人。自己年纪不大,又是第一次谈恋爱,可千万不能松懈,万一又孩子气又黏人,那还得了!

更何况自己明天就要正式开始上班了。她对未来的一切充满了憧憬,到时候她要第一时间,把姐姐送她的袖扣戴上。

虞树棠本以为柳见纯十一点钟出发,没想到她十一点钟就到了。“我怕时间晚没位子了,你想吃哪家牛肉火锅?”她换上拖鞋,“我想着先订个位置。”

“我之前吃过汇成那家潮汕牛肉火锅?”虞树棠头发有些微湿,没有化妆,愈发显得皮肤透亮,眉目秾丽。“姐,会不会有点远?”

柳见纯不坐下,她一面看虞树棠整理出来的箱子,一面将地址输入到手机里:“不远,半个多小时吧,你约的几点签合同?”

“三点。”虞树棠算了算,“十二点到,吃一个多小时,应该正好。”

“你别动。”她见柳见纯要伸手掂量下箱子的重量,赶快阻止,“就是些衣服和生活用品,都很轻的,我自己搬下去就成了。”

“我又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柳见纯笑道,“而且出门就是电梯,怎么弄得我跟不能干活一样。”

虞树棠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她,别说这是她自己的行李了,哪怕这是姐姐的东西,她也愿意全搬了。与其他事都无关,她就是想多做一点,就是不舍得,就是不想让柳见纯多受一点累。

柳见纯看得透她那种心情,同样的,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今天一见到小树,她就止不住地想问:你吃早饭了吗?

等到一会儿她帮着推行李箱,小树搬着箱子下去,两人坐到车里,她又止不住地想帮虞树棠调整安全带,并不是小树做不好这些小事,纯粹是她对这样年轻的小树爱到无计可施,便不自觉地要处处照顾她。

中午店里人不算很多,清汤锅底,放了玉米和萝卜,牛肉都是鲜切的,配沙茶酱味道很好。不过虞树棠有点心不在焉,牛肉吃到一半,她舀着姜薯东京丸,很小心地握住了柳见纯的左手,一寸寸地用指腹拂过那条青绿色的,上面环绕着蜜蜂的手镯。

她发现她已经无可救药的爱屋及乌,关于姐姐的一切她都太感兴趣了,衣服,首饰,香水,每一样,她都想这样端详之后,再认真地抚过去,一点也不想错过。

“多吃一点。”柳见纯纵容着她手上的动作,几乎能感到她勃动的心跳。

昨晚她感知得到小树的渴望,同样,小树拒绝她,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就是虞树棠,她有责任心,有担当,她是一棵松柏一样的小树。

“姐姐,”虞树棠不再纠缠那条手镯,开始抚过她手背的骨骼,轻轻地揉着她手指的关节,“如果你想告诉徐老师的话,可以让我讲吗?”

柳见纯夹了一块桂花山药,小树想自己和唐湘说,这没关系,两个人是朋友。徐蔚然不同,蔚然是自己的朋友,是小树的导师,这种事情,实在没必要让小树再出面了。

她小小地摇了摇头:“小树,我会告诉蔚然的,我自己来说就好。你不用为我遮掩什么,我在你研究生期间就喜欢你是事实,这无可辩驳。”

“可是……”虞树棠还想说什么,被柳见纯温柔地阻止了。姐姐往自己碟子里夹了一筷刚烫好的吊龙,“多吃一点,一会儿我们还要搬东西呢。”

下午在店里和中介签了合同,请人来换锁,唐湘义不容辞地到了,有了她帮忙,行李一趟就搬了上去。

柳见纯本打算多跑几趟,今天帮虞树棠帮东西搬清楚,倒是小树不着急:“不用,姐姐,我那边的房子还有一个月才到租期,先放着慢慢搬都可以。”

房子倒是还算干净,不需要特地额外打扫,就是搬来的东西得规整规整。柳见纯让这两人好好聊会儿天,自己下去再逛逛小区,顺便带几杯喜茶上来。

这间小区肉眼可见住的人不少,底下无论是超市还是便利店都很齐全,还有一间商场也开在附近,底下有咖啡店和奶茶店。

柳见纯了解清了环境,这才进了店,选几杯奶茶带上去,唐湘选了自己想喝的,小树则是又做不出选择了,说给她带什么就喝什么。想到这儿,她勾起唇角,浅浅地笑了。

衣服和洗漱用品收拾起来很快,唐湘正说着话呢,就见虞树棠晃悠到窗前,往下看着什么。

“你在那儿是看不到柳老师的。”唐湘毫不留情,“也太没出息了吧!小树,谈恋爱谈成这样你真的这辈子有了。”

虞树棠不反驳,还往外凑着看,唐湘无语道:“说真的,我之前还以为你哪怕谈了恋爱也是那种淡淡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喜欢可爱型的女生,站到你身旁乖乖的,哎呀,就是那种感觉你知道吧。”

“你小说看多了吧。”虞树棠憋不住开口了,“感觉你下一句就要来个:攻受分明。”

“我没那么土行吗!”唐湘嚷嚷道,“现在网上的潮流不都是说女同不分10吗,你分不分?你属于什么啊?你也从来没提过这事。”

“在现实生活中说这话总觉得怪怪的。”虞树棠说,“其实也会有属性吧,但很多都是在网上交友那种才会标,现实中起码我是不怎么谈这些。”

她心念一动,她还真不知道姐姐这方面对自己的定义是什么。人当然是不必给自己下定义的,不过还是问问比较妥当,万一姐姐之前一直是有这种区分的呢?

门口传来拧钥匙的细微响动,还没等唐湘反应过来,虞树棠就快步出去,正好接住柳见纯想放到玄关上的奶茶。

“来休息一会儿吧。”柳见纯对着两个人说,“歇一会儿我们就去吃饭,小湘也是明天正式入职吗?”

“是啊。”唐湘摇了摇奶茶底下满满当当的小料,“本来以为小树是外资投行能轻松一点,结果发现都是一个德行。”

柳见纯不大了解金融行业,只是对投行的压力略有耳闻,就没有接着往下谈,转而问道:“晚上想吃什么呢?”

唐湘赶紧装模作样地摆手:“我就不去了吧!”

虞树棠在一旁道:“那你起码换个真的不想去的语气吧!”

这可和看房那天不一样,那次太突然了,唐湘是真不想打扰这俩人,今天不一样,这样的大好机会,小树居然谈恋爱了,她很愿意跟着去当一阵电灯泡。

她不跟虞树棠一样挑个吃饭的地方都难以抉择,想了一想,立即道:“我们去吃寿司吧,我在小红薯上看到这附近有家寿司店,好评特别多。”

“老师,”见两人都同意,她乘胜追击,“我能不叫你老师吗?”

柳见纯饶有兴致:“可以是可以呀,你想叫我什么?”

唐湘扑哧一声笑了,她还没见过虞树棠眼睛睁得那么大过,在她对面使劲瞪着她,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讲的玩笑话。“姐姐啊!”她虚晃一枪,“干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话是这么说,她到底也没叫姐姐,还是好好地叫了老师。要是小树女友是一样的同龄人,唐湘应该早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气氛也会更松快一点。柳见纯心中掠过一丝淡淡的伤感,她垂下眼睫,专心地喝手上的果茶。

“姐姐。”虞树棠忽然低声道,把自己手上那杯递过去,乌黑的瞳仁和笑弧一齐闪着光,“试试我这杯吧?”

柳见纯含住吸管,吃到了满口水牛乳和黑糖的甜蜜芳香。

寿司店店面不大,环境很好,柳见纯把菜单交给小树和唐湘,她晚上通常不吃米饭这类东西,不过她俩想吃寿司,她也是欣然同意。

虞树棠看着菜单,半天没什么见解,还是唐湘快刀斩乱麻,按照小红薯上的推荐,点了最招牌的十二贯寿司拼盘,刺身拼盘和凯撒蟹肉沙拉。

沙拉里还拌着核桃仁,柳见纯对这个最感兴趣。她拣了一丝蟹肉吃了,对面的唐湘终于彻底按捺不住,她没问两个人恋爱之类的事情,反而是问道:“你喜欢我们小树哪里啊?”她向虞树棠递了个“快感谢我这么聪明!”的眼神,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等待着柳老师的回答。

柳见纯并没有因为这是虞树棠的年轻朋友问的问题,就敷衍或者简单应付过去。她想了想,慢慢地说:“小树性格和人品都很好,无论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又很有责任心,我觉得特别特别好。”

“除了心灵美,外表也很美!”唐湘又给虞树棠递了个“怎么还不夸我聪明”的眼神,“老师,我跟你说,你都不知道小树有多喜欢你,她偷偷暗恋你啊!”

虞树棠冲她塞过去一块飞鱼籽军舰,依然挡不住她要把那事给说出来:“我之前对她说文学院有位副教授追求你的八卦,可把她给嫉妒坏了!她其实早就私底下在想你是不是直女了……”

柳见纯笑微微地听着,虞树棠想阻止唐湘当然有更有效的方法,可她偷眼瞧着柳见纯,心中却忍不住地想:让姐姐知道也好。

她不大会谈恋爱,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谈恋爱,只能凭借自己关于合格恋人的猜测来做。姐姐说她总是太客气,和自己不够亲近,她也不想这样的,她也想肆无忌惮,她想尽情地拥抱,做更多的事情——

打住。虞树棠想,总之,她想让姐姐知道,自己真的很爱、很爱她。

吃过饭,柳见纯将她们送回了华晨小区,虞树棠今晚也在这里睡。

不用柳见纯主动,虞树棠抱住她,温热的吐息拂在她颈项间,她眨眨眼睛,觉得看到了心跳的线条起伏和香水的斑斓颜色。

“小树,明天第一天正式上班,一切顺利。”柳见纯在她颊边吻了一下,“想我的话给我打电话,好不好?”

“好。”虞树棠抿了抿唇,憧憬的海面之下,是关于新环境、新生活的冰山一样庞大的不安,她强行压下去,不想在柳见纯面前展露分毫,只问了一个其他的问题。“姐姐,你的香水是喷在哪里的,好像不是耳后。”

“还是不告诉你了,你自己会发现的呀。”柳见纯又吻了她一下,离开了她的怀抱,“小树,晚安,睡个好觉。”

第77章 柳见纯感觉得到她对自己的爱,像压抑着的暗火,看不出火红的颜色,然而触手极烫。

虞树棠实在睡不着了, 七点就起了床,洗漱护肤换衣服,一整套流程下来也才七点半。她站在穿衣镜前, 为了搭配袖扣, 她特地没穿丝缎材质,而是穿了件棉质的浅白色叠袖衬衣。

她小心翼翼地戴上袖扣,看了又看, 至少调整端详了十分钟,这才舍得出门。

唐湘住在小区内的另一栋楼里,虞树棠刚一敲门, 她马上打开:“小树,我刚才一直站在镜子前面, 觉得自己像个卖保险的。”

“你太紧张了。”虞树棠道, 她说给唐湘听的, 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咱们都实习了那么久了, 没事。”

唐湘给门落锁, 一针见血地说:“小树,我知道你也是安慰自己呢。”她叹了口气,还是决定不上班第一天就开始郁郁寡欢,投行又高级赚钱又多,家里人都很高兴, 所以她应该也是高兴都来不及呢!

她换了个话题:“咱们下了地铁买点东西吃吧, 早上还是得吃点东西的, 要不然顶不住。”

虞树棠点点头, 她实际上一起的晚点,或者是事情比较忙, 就不愿意见缝插针地买早饭吃早饭了。不过她还是决定要好好地吃,昨天柳见纯让她多少吃一点,就被她糊弄过去了,到底连杯奶都没喝。

出了华晨小区走路十五分钟,能走到最近的地铁站,地铁通勤四十五分钟到达金濛新区高桥站,她们两个再分头走,就能正好在九点前到达各自的公司。

她将喝净的豆浆杯扔到了垃圾桶里,这才进了公司。今天是第一天正式入职,会有专门的人接待她,帮助她走流程,办手续,交给她工牌,门卡和工作手机,带她了解公司内的设施位置,最后带她来到自己的工位。

工位不大,然而很干净,桌面空旷,除了一台电脑和一个电话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rita姐隔着办公室的窗户见她到了,拨了电话让她过来,这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虞树棠很佩服她的生活习惯,工作到凌晨三点都会去健身,再忙再累都要跑一个小时的步才肯睡觉。

“袖扣?”rita梁文静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这个小装饰品,“很漂亮,女生戴袖扣的可不多。”

她多看了虞树棠一眼,这女孩子的外形绝对是加分项之一,投行的前台是投行的门面,投资银行部更是门面中的明星。出差见客户开会是家常便饭,长得赏心悦目一点是百分百的好事。

虞树棠自己也忍不住多看了这对月相袖扣一眼,唇畔浮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不会是对象送的吧?”梁文静揶揄了一句,不过根本对虞树棠的私人感情生活没有任何兴趣,立刻转了话题:“ilanit,这次叫你,主要是想和你说一下新员工集体培训的事情。”

申城公司本来就有起英文名的风气,更何况是外资投行,虞树棠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ilanit伊兰妮特,有树木的意思。

“之前也和你讲过,我们法尔林有一项很大的员工福利,就是到纽约参加集体培训,在那儿你能听到各种课堂,参与短期项目,交到各种朋友,不同的文化背景,不同肤色,酒店是统一订好的,费用全免,每天餐补,用法尔林的卡,所有纽约的艺术展都能免费进入,还可以带上其他人,如果有对象的话,让你对象也去纽约玩一玩,很合适。”

“时间呢?”虞树棠最关心这件事,梁文静答道,“7月8日,下周一,培训期大约两个月。你提前做好准备吧,提供你的身份信息,机票今天就会给你订好。”

“谢谢rita姐。我八月份的时候要回国参加cpa考试,到时候得请假。”虞树棠道,梁文静不在意地说:“那都是小事,到时候直接回来就行。”

她刚想退出办公室,梁文静又道:“ilanit,实习期的时候我就很看好你,你肯定知道我们外资投行很多时候,会看重国外背景一点,你本硕都是惟宁大学,只大三的时候去哥伦比亚大学交换过一学期。”

“而且还是专业实习,我们之前虽然也接收过,但这是很少数的,实在麻烦。是面试的时候,我就认为你非常有潜力,认真,一丝不苟,不申请国外院校,反而是选了一条更难的路,惟宁大学的含金量很高,以你的能力,如果有意本科走海外的话,会比哥大更好。”

“谢谢你,rita姐。”虞树棠真心地感谢,她确实有所耳闻,法尔林认为专业实习比起一般的实习来讲太麻烦,是这位总监director梁文静不仅过了她的面试,还整个实习期都把自己安排在了她的手下。

“光说没用。”梁文静道,“别让我失望,去忙吧。”

虞树棠在实习期就发现了,投行的工作根本没有那么高级,跟想象中的华尔街之狼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一批的新人入职的不到十个,前中后台都有,前台也分很多部门,虞树棠目前只见到两个女生。大家一一认识以后,就自己忙自己的工作去了,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欢迎仪式。

大概是她马上要去参加培训的缘故,手上并没太多的活,只是一些整理底稿,检查excel的工作。不过这东西说起来是一码事,做起来又是另一码事,虞树棠还没感觉到时间流逝,一上午过去,到了中午吃饭时间了。

柳见纯给她发了两条微信,一条是自己书房从半圆形窗户外透出的明亮光线,一条是从窗户看下去,后院生机勃勃的鲜花翠影。

虞树棠出了办公室门,含着笑,一边往食堂走,一边甚至有点呆呆地将这两张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觉得困在工位一上午的心胸都有些敞亮起来。

她快速地打出一行字,姐姐,我中午休息了。

隔了没两秒,她还没发送:现在方便打电话吗,一个微信电话就过来了,手机在虞树棠掌心甜蜜地振动着。

虞树棠接起来,路也走不动了,转到安静的楼梯间里,她不自觉地将手机贴得很近,柳见纯的声音好清晰,好温柔地响在她耳侧:“昨天刚说想我要给我打电话呢,看来还是我比较想你。”

她知道姐姐是开玩笑逗逗自己,可一听这话很着急,马上要认认真真地解释:“姐姐* ,我刚才想问你能不能打电话的,我怕你正在工作,打扰你。”

小树一直是这样很周全的一棵小树。柳见纯感觉得到她对自己的爱,克制的,束手束脚的,局促的,像压抑着的暗火,看不出火红的颜色,然而触手极烫。

“小树,不用有顾虑的呀。”柳见纯柔柔地说,“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工作时间,我的一般比较规律,寒暑假期间会轻松一点,但是也差别不大。基本早上八点就会开始工作,中午十二点吃饭,一点左右午休半个小时,下午五点下班,我是不用坐班的,除了工作时间外,其余时间接打电话都没有问题。”

她对虞树棠娓娓道来,认认真真,她很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虞树棠了解。“如果不回消息,或者不接电话,就是有事情在忙,你也一样呀,不用有任何负担,有工作就忙自己的,不要紧的。”

“等我确认了工作情况就告诉你。”虞树棠被她三两句话说的心情雀跃起来,“姐姐,这两天的话估计暂时确定不了,还没正式进入工作状态,我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和柳见纯两个月见不成面,她当然不情愿,只是一想到或许可能和姐姐在纽约玩两天,她又是情不自禁地欢喜,姐姐说自己很少去国外呢,这次也算个机会吧!

“法尔林有新员工的集体培训,在纽约,时间两个月左右,下周一就走,姐姐,你想来玩两天吗?”

即使手机屏幕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柳见纯都想象得到她一定笑着露出了颊边的小记号,她真想抚摸过去,然后轻轻地吻一下。太久没谈恋爱的原因吗?还是太爱小树了……

小树这样年轻,连带着爱这个字眼仿佛都烧着一层火焰,她小小地触碰过去,指尖和心脏都产生了火烧火燎般的麻意。

“好呀。”她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出去玩过了,这也算是一个契机。“等我想想什么时间合适,这段时间开始和申城电视台讨论节目的一些事情了。”

“我8月23日回来考cpa的综合阶段,姐姐,要不然咱们到时候一块去纽约?”虞树棠刚高兴地提议,没等柳见纯说什么,她就立马反应了过来,“不行,姐,你那时候是不是要开学上班了?”

“是呀。”柳见纯道,“等我先看看,我想着还是七月去比较好,确定了时间就和你讲。”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当然是七月比较好,八月还要回来一趟呢,这样到时候又能见面了。

“你中午吃什么?”柳见纯问道,“快去吧,时间不早了。”

虞树棠嘴上嗯着,脚步是半分不肯挪动,她今天没主动打电话,所以她决定也不主动挂电话,还是柳见纯让她好好吃饭,将电话给挂了。

法尔林的食堂是免费的,种类也不少,中餐西餐,热菜冷盘,还有甜品。虞树棠不是那种喜欢拍照的人,这次进来,破天荒地每种柜台都拍了一张。统共五张大照片,尽量大包大揽地将所有食物都拍进去了。

她发给柳见纯,心里面高高兴兴地想,五张照片,不算多吧!不算黏人吧!自己这叫报告一下自己中午吃什么,更何况往后就不会再发这种照片了,一次性的!

她吃了一口煎鳕鱼,那一刻很想给柳见纯刷屏消息分享自己关于每道菜的感受,到底是勉强忍住了,她自我安慰道:小树,你今天很成功,是个合格的恋人!

第78章 我有前途的,我会成为一个很合格、很合格的恋人的。

晚饭很简单, 虞树棠吃了一块红薯和一小碟白灼生菜,就继续回办公室了。下午在工作间隙给柳见纯发的微信都被一一回复,她把自己发的和姐姐发的那几条消息都一一回味了好几遍, 这才另发了一条:我回家的时候估计太晚了, 提前和你说晚安。

柳见纯一边看电子书,一边拿起手机,从善如流地发了一条语音:嗯, 往后我睡前也会提前和你说晚安的。

投行这么辛苦啊。她放下手机,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她只是略有耳闻,毕竟没有接触过金融行业, 实在不大清楚,不知道晚上什么时候能下班呢?

虞树棠十一点半的时候收到了晚安消息, 她戴上耳机, 反复听了好几遍, 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excel表, 她手下动作不停, 希望凌晨之前能做完下班。

整栋添锦大厦灯火通明, 她十二点钟堪堪处理完手头的工作,起身回家的时候,还很有一部分人还没离开。

她和唐湘默契的下班的时候没有联系彼此,凑不到一块去的,实习期的时候就知道了, 尽快自己到家是第一要务, 洗澡吹头发, 还要把头发吹得干一点, 要不然不仅容易头疼,第二天起来还会压坏形状。

虞树棠抹好护发精油, 什么也顾不上了,第一时间倒在床上。甚至不用酝酿睡意,她感觉自己一瞬间就沉进了梦乡,同样的,好像不过几个悠长的呼吸,闹钟响了,短暂的晚上结束,天光晴朗,又是一个白天。

今天她和唐湘更早出门,比起在外面买饭那几分钟的时间节省,还不如早点去吃免费食堂。

在微信里来得及没细说,路上她和唐湘说了去纽约培训的事情,可把唐湘羡慕坏了:“这也太好了,下周一就走,那你这两月岂不是都不算正儿八经地投入工作?”

唐湘这不过才正式上了一天班,脑回路就已经与常人不同了,不觉得她去纽约是可以出国玩,第一时间反而想到的是工作量:“我昨天第一天去清木海源,正好进组跟一个ipo项目,咱实习的时候不就见识过吗,底稿跟山一样,下周我也出差,去尽职调查,小树,到时候你就看我给你带什么特产吧。”

虞树棠问道:“你去哪出差?”“小纽约。”唐湘正气凛然,“新乡!”

投行的工作高负荷,虞树棠早在实习期间就知道。不过投行工作强度分布很不均匀,没有真忙起来的时候,上午总是比下午清闲一点,虽然一般情况下都会身担好几个项目,但她后天就要飞去纽约,倒算的是目前办公室任务最轻的人了。

她带着cpa的资料,一面争分夺秒地学习,一面忍不住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自己今早起床,给柳见纯发了一个“早上坏”的表情包,没想到姐姐竟然回复了好一段话:怎么是早上坏,不是早上好呀?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不要心情不好呀!

虞树棠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迅速地发送了回复:你网感有点差哦!下面附赠一张自己的咖啡杯照片,是和你买的同款星星人,之前就买好了,实习的时候就在想等将来正式工作要用这个喝咖啡。

柳见纯在电话那头也笑了,她当然也网上冲浪,不过很多时候,对很多梗着实不大了解。看到早上坏,她下意识地觉得是真的坏呢!她发了张不好意思的表情包,不用买呀,我家里不少没用过的杯子,你正好再来挑一个水杯。

好!这次是很有活力的好,柳见纯就高高兴兴地也发了一个好,我要开始工作了,小树,你也开始忙吧,不要回复了。

饶是她这样说,对面仍然跳出来了一个好可爱的表情包,有种非常自觉结束对话的孩子气。

中午的时候,柳见纯想,像昨天一样给她打电话吧。

临近午饭时间,虞树棠提前几分钟出去,在楼梯间里先给妈妈打了电话,她找好房子和第一天上班都和妈妈发了消息,算报个平安。妈妈给她留言让她晚上下班给自己打个电话,结果她实在没有那个时间,更何况她下班的点妈妈肯定已经睡了。

实习期就有的预感现在因为那场培训还半遮半掩的没有彻底成真,不过已经是可见一斑,虞树棠知道,自己晚上将没有任何的空闲时间了。

“小树,昨晚是不是下班很晚?”杨秀桦一接电话,先问了一句这个,自家闺女肯定不会看到消息还故意不打的,即使柳见纯的事情她们确实闹得不大愉快,但这种生活大事告诉家里人,是理所当然。

“我十二点下班。”虞树棠道,“还算早的,妈,我下周一去纽约集体培训,后天就要走,很多工作根本没交给我,等到回来,应该会更忙。”

“工作努力,拼一拼是应该的。”杨秀桦好容易把这哪是人过的日子给咽下去了,她的公司辛苦的时候,大家不也是起早贪黑加班加点?年轻人拼一把理所当然,谁年轻的时候不是这样过来的?她不能因为小树是自己的女儿就下意识地心疼了。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她补充了一句,“小树,妈之前也说过投行熬人,但仔细想想,锻炼锻炼也是好事。”

虞树棠打心底里认可这套理论,越是艰苦,就越要忍耐,越要坚持,越要努力,苦心志劳筋骨才能成人。柳见纯那天在居酒屋说的话在她心里一闪而过,不是所有东西,都能靠努力和意志得到,这是什么意思?她始终没有弄太懂。

“正好去纽约,给自己多买点东西,比在国内买便宜。”杨秀桦道,“妈给你银行卡转点钱,别又说不要啊,搞得跟家里关系很紧张一样,有什么必要委屈自己。”

“我真不要。”虞树棠说,“妈,我现在有收入了,我能自己养活自己,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杨秀桦拧了拧眉头:“还置气呢?你觉得妈像是那种你谈了不合心意的对象,或者你做了不合心意的决定就把你生活费断掉的人吗?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些话,就是想让你明白,钱在恋爱中的作用,并没有说是阴阳怪气的意思,你说是不是?”

“我知道的。”虞树棠靠在楼梯扶手上,“这是我自己的想法,我现在自己工作了,工资不足以支持你们给我提供的优渥生活,那么我就该消费降级。”

“你这孩子啊。”杨秀桦无奈道,“妈真觉得就是俩字,何必?你是把这事又和独立扯上了是吧,咱们家和普通家庭不一样,普通家庭你不仅不要花家里的钱,还要贴补家里,这叫独立孝顺,可是在咱家,你真的何必呢?你在社会上无论找什么工作,你明白吗,都支持不了你背爱马仕的包穿bc的大衣,这根本就是两个层面的问题。”

“我工作足够努力的话,将来是可以的。”虞树棠说,“妈,不是这样的吗?”

电话那头有几秒钟没有说话,杨秀桦是不折不扣的努力家,她灌输给虞树棠的,从来也是这样的理念,可听到女儿问这个问题,她很想回答,不是的。

这个社会变了。她当然知道女儿能独立,一个月两万的工资,当然也是足够经济独立的,也仅此而已了。她辛辛苦苦半辈子,想让女儿过上更好的生活,奢侈品,别墅,公司资产,她一直教导女儿要像自己一样努力,可之前的努力,和现在的努力所能达到的,早就不再是同一种东西。

她不会把这事告诉虞树棠。有些东西,告诉孩子没有任何的好处,幸好虞树棠的起点太高了,她也不会发现的。

“那就先这样吧,也不是坏事。”杨秀桦说,她现在只能靠“这也不是坏事”来安慰自己,“小树,你现在还小,往后你会发现很多事情的,包括你和那个老女人柳见纯的感情,她对这个感情是什么想法,和你的想法一致吗?妈也不说了,你往后慢慢过,自然会知道的。”

“有什么不一致?”一说到感情问题,虞树棠的声音都略微扬了起来,“我们都很爱彼此,才能在一起的。”

“我不讲了。”杨秀桦道,“我可不乱讲,很多事情,你往后自己发现吧。”

她果断挂断了电话,留了一个这样的尾巴,她可不打算贴心解答,让女儿自己疑神疑鬼去吧。

虞树棠在楼梯间默默地站了两分钟,手机在她的掌心振动起来,不管刚才有多少迷惘和不舒服,看到屏幕上小蝴蝶酥四个字,全都烟消云散了。确定恋爱的那天晚上,她就把微信和电话上对柳见纯的备注柳老师全改成了小蝴蝶酥。

“吃午饭了吗?”柳见纯问,她的声音好像总是这样温柔,捉不住的春风,柔软地拂过她的面颊。“想你了,想给你打电话。”

有了这句话,虞树棠眨了眨眼,觉得整颗心都热了起来:“我也想你了。”

“昨晚什么时候下班的?我睡觉的时候,你还在办公室吧。”

“还在呢。”虞树棠珍惜地用指尖抚摸过袖扣,“姐姐,我下班的时候就没办法和你发消息了,太晚了,昨天是十二点,因为我马上要去培训,还不算正式投入工作,往后只会更晚。”

柳见纯实际上早隐隐有了这种预感:“你们是一周二十四小时待命吧。”

“对,专门给配了工作手机。”那头柳见纯的声音一切如常,虞树棠却莫名地有些不安,她立刻说:“投行也有不忙的时候的!而且周末也都能见面。”

柳见纯就轻轻地笑了:“我是在想,这样你太辛苦了。”

“不辛苦的。”虞树棠说,她有好多话想和柳见纯说,事实上,光上班第一天的事情,她都没能清清楚楚地和姐姐讲一遍,只有各种零散的微信聊天,和中午一个还算长的电话,通话时间还总是一下子就过去了,就该吃饭了,她明明觉得什么都还没讲呢。

“不辛苦的。”她又重复了一遍,“投行其实在商科里,算很好的工作的。”哪里好呢?完善的晋升机制和高工资,体面光鲜的名头……

“工资比较高,每个月基本工资给我开的是两万块,年末奖金看项目。我听说最低一般也不会低于八个月工资。”

“不用和我讲那么清楚的呀。”柳见纯道。

“我想告诉你。”虞树棠立即说,她想告诉柳见纯,自己光靠自己也是有赚钱的能力的,有能力送礼物,有能力谈恋爱,自己已经是个完全的大人了,虽然离姐姐以往的那些恋人还有一些差距,不过自己还年轻呢。

她迟疑了一下,有些羞赧地说:“我觉得我有前途的。”

我有前途的,我会成为一个很合格、很合格的恋人的。

柳见纯切实地嗯了一声:“小树,我知道的,你一直都很优秀的。”

你很优秀,你很有前途的,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还会有许许多多精彩的变数发生,那很好的变数里,不一定会一直有我的。

第79章 一棵体贴周到的小树,一只很温暖的黄油饼干,或者毛巾绣标小鳄鱼。

“歇一会儿, 歇一会儿。”徐蔚然晃了晃手里的羽毛球拍,“好久没打了,体力真是跟不上了。”

柳见纯也是气喘吁吁, 两人坐到场边, 徐蔚然小口小口地喝了一气水,见她手上的尖叫:“你现在怎么还喝这个了?”

“这个是多肽型的,运动后补水。”柳见纯抿唇笑了笑, 这些都是很爱喝尖叫的小树告诉自己的,“我一开始以为单纯是不同口味而已,后边才知道红色的是乳钙型, 绿色的是纤维型,还能防止晕车的。”

“你这都是哪看来的?”徐蔚然惊讶道, 柳见纯瞟了她一眼, 指尖点了点瓶身:“上面就有好不好?”

徐蔚然对尖叫的颜色一点不感兴趣, 她呼出一口气:“这次去我要泡洄游池。”

“今天按摩吗?”柳见纯问, “还是泡完先吃饭?”

两人每月一次的惯例放松活动就是早上在俱乐部打羽毛球, 之后去汤泉泡汤按摩, 有时候还会汗蒸。

“看看情况吧。”徐蔚然道,“走,到那儿再休息,我上次听她们说里头茶室新进了很好的茉莉花茶,不知道比起小树从家里带的哪种更香。”

“小树从家里带的那种很贵的。”柳见纯道, “咱们都不知道。”

“能有多贵?”徐蔚然不以为意, 她也不怎么懂茶。两人今天是在羽毛球俱乐部碰面的, 各自开了车, 她没能听到柳见纯的回答,直到各自到了汤泉, 淋浴完进了洄游池,这才听柳见纯说:“一千块钱一斤。”

这个价格真是石破天惊,徐蔚然短暂地震撼之后,随即往池壁边一靠:“算了,不知者不罪,小树现在也毕业了。”

她多说了两句:“这东西有可能是她妈妈做主送的,她妈妈是做生意的,知名企业家,她们家家境非常好,可能这东西对人家而言真就是特产,也从来不用礼盒,大概就是怕我们拒绝。”

“到底也是我们不注意。”柳见纯说,倒是徐蔚然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价格的,难不成还特地上网查了?”

“不是。”柳见纯理了理头发,将鲨鱼夹调整了位置,夹得更结实一点。她手上动作不停,语气也很平静,“小树妈妈告诉我的。”

洄游池水流强劲,虽然不如人工按摩更加周到,但是也足够舒服。徐蔚然本来合着眼睛享受,一听这话,身子都直了起来,一刹那间脑海中转过好几个念头:“小树妈妈为什么和你说这个,你做什么事了她要专门去为难你?”

想都不用想,这能有什么好事?

柳见纯没打算对自己的好友隐瞒,更何况徐蔚然还是小树的导师,她续着刚才那句话说:“因为我和小树在一起了。”

“这种事你能别用那么镇定的语气吗?”听到她这句话,徐蔚然反而把身子重又靠回了池壁上,“我倒是早看出来小树喜欢你,这些孩子喜欢人一个个都藏不住的,见到你就眼神乱飘,小树都得算是特别自制的,明明比其他学生有多见你的机会,但好像反而故意不和你见面一样,换成其他人早就开始制造机会了。”

“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柳见纯追问,徐蔚然哎了一声:“你真是够偏离重点的,重点是这个吗?”她话是这样说,还是回忆道:“挺多事情吧。最早的我感觉是她帮忙鹿鸣楼搬东西那次,晚上你请吃的饭,结果你回你表姐家了。小树居然和我说,我也忘了具体她说的什么了,总之她大概意思就是,你看起来是那种性格比较矜持的单身老师。”

柳见纯是圈里公认的美人,再加上性情温柔,更受欢迎。基本上有人一和她谈到柳见纯的时候,提到单身这种关于感情生活的字眼,她就知道对方肯定是起意了。

“不过当时我也没放在心上,小树和那种明显想要打探你生活的人不一样,也就是那回吃汤圆,我提到代鹃的时候,发现她听的比谁都仔细。”

“她之前见过代鹃。”柳见纯说,“就是你让她来拿期刊那次,代鹃来找我谈节目的事情。”

“她真就一眼看出来你俩关系不一般了啊?”徐蔚然道,“这算不算女同的敏锐?”

柳见纯蹙了蹙眉:“你知道她是女同性恋呀?从来没提过的,之前落成典礼,亚娟还问她有没有男友,我完全不知道的。”

“说真的这就是我在生活中佩服你们的地方。”徐蔚然说,“又不是网上交友可以提前打出自己的属性,生活中也不会挂个牌子讲我是同性恋,可是你们就能互相发现这是怎么回事?同性相吸吗?你和小树到底是怎么意识到对方的感情的,换句话说,你意识到小树的很正常,小树怎么能看出来你的?我都没看出来!”

“当初你和代鹃不也是这样,我都根本不知道她怎么发现你是女同的,就敢去追求你,你们是有什么暗号啊还是有什么雷达啊?”

柳见纯笑道:“你这不也是偏离重点了?小树是你的学生,你都不觉得左右为难吗?”

“我为难什么?”徐蔚然很从容,“我了解你,你肯定不会在校期间办这种事,出了学校呢,我这个导师也管不到你们你情我愿,很多事情不用我说,你做出决定前肯定也都考虑清楚了。”

她不忘回答柳见纯先前的问题:“因为我是她导师嘛,肯定知道的要比别的老师多一点,之前也是有女孩子追求过她的。”

“不过啊,”她转折了一下,“你也真是胆子大。”

“敢和学生恋爱吗?”柳见纯淡淡地笑了一下,“我自己也觉得,我确实喜欢她,而且她也喜欢我,什么都不做的话,总觉得太遗憾了一点。你知道小树的性格的,如果我不主动,她短期内,起码是现在,是不敢来追求我的。”

徐蔚然道:“不,我说的胆子大不是指的这个。”

她慢悠悠地说:“我指的是,你胆子真大,竟然决定和小树恋爱,竟然敢把时间花费到和她的感情上。”

柳见纯头微微后仰,她自然听懂了徐蔚然的意思,笑道:“你可以直说,我和她是没有结果的。”

“我可没这么说啊。”徐蔚然也笑了,“但是呢,我可以猜猜你姐姐怎么说,她肯定要这个语气,你是不是疯了呀!小你十好几岁将来拍拍屁股就走了呀,把你一个老女人留在这儿,你朝哪说理去!这种同性恋的东西本来就又没有保障又不能结婚的,小蝴蝶酥,你再犯傻,我可看不过去了,我非得管你!要不然我怎么对得起姨妈姨父!”

“我谈恋爱不是为了求一个将来的。”柳见纯道,徐蔚然学的绘声绘色,她也清楚这件事让表姐知道了那是绝对不会善了的。

“对我而言,恋爱最重要的就是彼此喜欢,不论未来会怎么样,哪怕我知道不可能跟那个人一辈子,我也愿意经历,当下爱就是最好的。”

徐蔚然看着她,她俩上大学的时候班级人数不均匀,人文学部和经济学部女生宿舍拼到一起,两人就这样因缘巧合地成为朋友。

她那时候就很快发现,柳见纯温柔美丽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很罕见的,坚稳且潇洒的心。无论是在感情上还是在生活中,都是拿得起放得下,既不患得患失,也不瞻前顾后。

“我就特别佩服你这一点。”徐蔚然由衷地说,“你问问这些朋友,谁不是每次都说向你学习,结果什么道理都懂,却还是过不好这一生啊。我又想说代鹃的事情,和你讲实话,那时候大家都说支持你的决定,其实私下里没一个觉得你做得对的。”

“我知道呀。”柳见纯眉眼弯弯,“这我知道,而且她也没犯什么错误,只是我没办法忍受了而已。”

“这就是为什么你过得那么好而我们的婚姻生活感情生活是一地鸡毛一摊烂泥的原因。”徐蔚然斩钉截铁,“人家代鹃好歹干净整洁,在电视台不回来也知道每天洗澡,打扮得体体面面的,气质也好,你就看罗蕾老公那个死样吧,成天头也不洗胡子也不刮,跟从哪刨出来的一样。”

柳见纯叹了口气:“别这样讲人家。”

“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徐蔚然哼了一声,“自己骂得起劲着呢,私下聊天不就是成天互相骂老公抱怨生活吗?结果咱要是仗义执言一把,哎,可不行了,可别说了,他也有好的地方呀。那不好能怎么办呢?人家大厂上班年薪大几十万,两个孩子都生了要不是生出了男孩还得往下生,这日子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呢?”

徐蔚然也不知道怎么就讲到了这里,也可能是憋太久了,总要找个机会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其他人一个也跑不了,包括我。异性恋女的真的天生就是贱啊,要么是贱,要么是忍者神龟。”

“你别这样扫射。”柳见纯道,徐蔚然喝了一口冰牛奶:“这有什么,就因为我是直女所以我才敢扫射直女的好吗,是这个群体的才敢扫射,而且我觉得我最难受的根源你知道是什么吗?”

她也不是真要柳见纯回答,自己往下说:“那就是我既狠不下心来成家,又狠不下心来就这样一直单身,到最后总是要谈婚论嫁的,我又不想生孩子,却又很多时候抱着这段感情不愿意撒手,真的就是一团乱麻,而且他明明也没有那么好的,值得留恋的地方在哪里呢?”

“蔚然,你别太为难自己。”柳见纯道,“一段感情是有沉没成本的,留恋旧情,害怕寂寞,希望恋爱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别看我空窗了挺长时间,我也想要恋爱的呀,我也想要生活中有个人陪我。”

“那你觉得我这段感情要继续下去吗?”徐蔚然问,柳见纯笑道:“那我可讲实话了。”

“你讲吧!”徐蔚然也笑,“跟我说不要讲实话你就会骗骗我一样,你不舍得这样对我的!”

柳见纯语气认真起来:“他迟早会和你提分手的,他对你是有感情,可他家里不可能允许他丁克,毕竟只有这一个儿子。而且他并没有爱你爱到愿意为了你改变,直到现在烟还没彻底戒掉,你就知道他的态度了。”

“我会先提分手的。”徐蔚然站起身,“走,一边吃一边聊,要不然泡太多了头晕。”

“吃完我得先走了,下午想送小树去机场。”两个人找了个隔间坐下,这里的自助餐厅很大,种类非常多,还可以点单现做。

“机场,这么快就出差了?”徐蔚然插了一块软嫩的猪排,听柳见纯说:“不是,是法尔林的新员工集体培训,在纽约。”

徐蔚然点了点头:“这就是外资投行的好处,总部在纽约。而且之前她们面试回来,法尔林这种的是不会问女职工将来是否有生育计划的,这点也特别好。”

“不过,”她又是一个转折,“小蝴蝶酥,你知道投行有多忙吗?”

柳见纯嗯了一声:“正式上班这几天,小树都是晚上十二点才下班,凌晨才到家。”

“这算什么。”徐蔚然一下就想到了,“这肯定是因为她马上要去培训,还不能给她安排什么活,等到回来之后你就看着吧,两三点下班都是常事。”

柳见纯抿了一口洛神花茶,她知道小树是为了安慰她才说的,同样的,她现在说出来,是为了安慰自己:“小树说,投行也有不忙的时候的,周末她会和我见面。”

“是有不忙的时候。”徐蔚然说,“当然有,投行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忙,也可以摸鱼喝咖啡,但摸鱼喝咖啡的时间,她顶多和你聊上几条微信,是绝对见不到你的面的。投行都配工作手机,七天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你可能不了解,她在ibd投资银行部的m&a组,这种投行的并购组,绝对是明星组中的明星组,我看这和代鹃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柳见纯微微侧了脸,看窗外流水潺潺的露天风吕,她不说话,清晰地知道徐蔚然并没有夸大其词。

“热恋期不讲这些,吃饭吧。”徐蔚然说,“对了,走的时候我们抽两个小挂件吧,星星人的挂件,你不是挺喜欢这个系列的。到时候去机场的时候带给小树一个,太匆忙了,算我送你俩的恋爱礼物。”

她说话算话,吃过饭,真到抽盒机前抽了两发,还一本正经地给俩盒子做了记号:“一号给小树,零号给你啊。”

“徐蔚然!”柳见纯恼道,“搞得跟你很懂一样呀!你少乱写!哪有这样办的!”

徐蔚然把盒子怼她面前,上面一个大大的“2”,好一个虚晃一枪!

柳见纯昨晚就和虞树棠说自己送她,小树明明语气都雀跃起来了,还全心地为她考虑,担心会不会太麻烦,影响她自己的日程。她在电话里就笑:“明天反正我要和你徐老师出去打羽毛球泡汤的,完全没事。”

她知道小树现在强忍着,很多时候明明想见她,明明想和她联系,却还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总担心影响她的生活。

一棵体贴周到的小树,一只很温暖的黄油饼干,或者毛巾绣标小鳄鱼。

她将其余的思绪全抛却了,什么都不想,只有一种纯然的,全因为即将见到恋人的欢喜。只敲了一下,门就开了,虞树棠应该是按昨天说的时间,早早地就等在了门边。

虞树棠望着姐姐,颊边的小笑弧一闪一闪,轻轻地把柳见纯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第80章 含着舌尖的热吻带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痴缠和贪婪。

柳见纯揽住她的脖颈, 无声地告诉她,你可以抱得紧一点。

“姐姐,我还有好几个快递没到, 到时候你帮我取一下吧。”虞树棠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 牵着她的手进了门,将茶几上的一枚银色钥匙递到了她手里。

当时换锁的时候,小树就想给自己一把钥匙, 只不过她婉转地拒绝了。柳见纯觉得她没必要拿着小树的钥匙,她一向对恋人没有那么强的掌控欲,更何况恋人这个角色, 感情上亲密无间就可以,完全没必要一切都开诚布公, 所以她也不想知道小树太过具体的经济状况。

更何况, 绑得越紧, 将来分开, 就越会伤筋动骨的。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她笑了笑, 就也从容地将钥匙接了过来。虞树棠心底里松了一口气,她怕姐姐说,为什么不找小湘呢?同一个小区,明明唐湘才是最方便的。

她实在想和姐姐多建立一些亲密的联系,这种欲望简直是克制不住的。除了家门钥匙这件事, 其他的她坚决不想有半分表露出来, 因为太土太傻了, 她甚至想要姐姐的发圈扎头发, 这怎么好意思讲!

“对了。”两人出了门乘电梯下地下车库,柳见* 纯打开包, 先让虞树棠看看里面那两个盲盒。“等到机场给你,我今天和你徐老师去泡汤,她在汤泉那里的抽盒机里抽的,送给我们俩的。”

虞树棠刚还在观察盲盒上的字,听到这话,视线立即抬了起来,漂亮的眼睛睁得很大:“姐姐,你和徐老师讲了?”

柳见纯点了点头:“别担心,没什么事情的,也没让她为难。”

虞树棠生怕她这样说是为了让自己宽心,她仔细地端详着柳见纯的神情,可姐姐微微含笑,毫不忧虑,毫无破绽。

“别看了。”柳见纯打趣道,“从我的脸上看到什么惊天秘密了吗?你徐老师没有和我姐妹成仇,放心吧!”

虞树棠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哪里敢说自己还是担心。

她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今天去纽约,她终于脱下了衬衣,无袖底下配一条窄窄的西裤,柳见纯揉了揉她微卷的浓密黑发:“今天做头发了?”

“剪短了一点。”虞树棠说,“本来打算毕业典礼之前去做的,结果要办的事情太多,就一直拖到了现在,长得太长了,不方便。”

地下车库永远静谧昏暗,年轻女孩眉目深浓,静静地望着她,时间静止,蝴蝶停驻,她一次又一次地发现,曾经的幻想完完本本地变作现实,虞树棠看着她,只看着她,不论发生什么,都只看着她。

她仰起头,亲了亲虞树棠的嘴唇。这是一个允许的信号,小树会坚持在拥抱的时候小心翼翼,在接吻的时候却显然没有相同的自制力。

含着舌尖的热吻带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痴缠和贪婪,换气时间被一拖再拖,她捏了捏虞树棠的脸颊,这个吻才在急促乱拍的呼吸声中暂且结束了。

虞树棠十几分钟前还想着绝对不能把自己那傻乎乎的念头暴露出来,这会儿一个吻让她所有的顾虑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真就眼巴巴地问:“姐姐,你带发圈了吗?”这句话说出口,她感到唇齿间仍然弥漫着柳见纯的那股清甜。大概是一种口喷,或者是漱口水的味道。

“带了呀。”柳见纯盯着她系好安全带,这才平稳地启动汽车,“就在包里,你自己找一下。”

虞树棠把那只盐白色的托特包搂在膝盖上,第一反应就是:“姐,当时搬去鹿鸣楼我帮忙搬东西的时候,你就背的是这个包。”

柳见纯心念一动,想到徐蔚然今天同样提起了这件事,她随口问道:“你知道我背过几个包呀?”

“当然知道。”虞树棠不假思索,“这个葆蝶家的白托特,一个蔻驰的青绿色手拿包,一个古驰的红棕色肩背包,那个很漂亮,很复古,还有两三个其他的,我就不认识了。”

她说完,后知后觉地一阵脸红,她怎么能全知道呢?连牌子都是一清二楚。

“其他的不是名牌,你肯定不知道了。”柳见纯道,她心里头甜津津的,小树比她想的,更早注意到她太多了。

虞树棠先把那两只盲盒取了出来,柳见纯在旁边说:“上面写的一号是你的,二号是我的。”

“是星星人的。”虞树棠看清楚了,“我只知道有盲盒,还不知道出挂件的了。”

“应该是新出的吧。”柳见纯更了解一点,俩侄女很喜欢这种,小侄女迷恋抽卡,大的觉得自己稍微成熟一点,抽盲盒可比抽小卡片成熟多了呢!

虞树棠留了心,她很谨慎地不愿意把柳见纯包里的东西弄乱,可又忍不住每一样都想看。她自己甚至都觉得有点恐怖了,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探索欲。她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和柳见纯说,只不过目前还找不到合适的时间,她觉得自己讲一天一夜可能都讲不完。

托特包很大,柳见纯却依然放得很整齐,一点不是乱糟糟往里头扔的。虞树棠发现她是用钱包的,深棕色的皮质,右下角有一个美丽的,小小的土星环。

充电线卷起来,和充电宝收纳在一个皮质收纳袋里,手机和耳机放在一起,耳机外壳光洁,是种淡淡的薄青色,就连手机壳上也有一抹青绿,姐姐是真的很喜欢这个颜色。

她之前就注意到了,柳见纯的好几个手机壳上都带着各种各样的柔软小猫,有的是摊在沙发上的,有的是高高跳起的,有的是喵喵炸毛的,她问道:“姐姐,你喜欢小猫吗?”

“喜欢呀。”柳见纯道,“我有个朋友的朋友,是繁育德文卷毛猫的,每只都特别可爱,之前有想过养,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可能太忙了,担不起这份责任,就还是放弃了。”

“我也喜欢。”虞树棠道,她本来对猫猫狗狗这些宠物都没什么特殊爱好,可一听柳见纯说喜欢小猫,她马上爱屋及乌,立即觉得小猫可爱的天上有地下无,当初在学校里也是这样,自从见到柳见纯和晴格格说话,她之后每遇到一只小猫都要心头发软地摸上一把。

“以后会有机会养的。”她补充道,“德文卷毛猫。”

柳见纯淡淡地笑了笑,她纵容地看虞树棠找了那么一会儿,见还没找到发圈,就想提醒一句,还没来得及,虞树棠就在夹层里摸到了。

几只发圈,还有一小支漱口水。发圈零散,就是那种最简单的样式,一只黑色,两只混绿色,还有一只浅咖色的小肠发圈。

“姐姐,我拿哪一个?”虞树棠道,“你这儿放了四个,平时用哪个?”

“你去纽约带发圈了吗?”柳见纯道,“全拿走吧,我家里还有很多的,发圈总是一买就是一整包,根本用不完。”

虞树棠有点雀跃地嗯了一声,她拉开随身的双肩包,把发圈放到最里头的夹层里,把给自己那只一号盲盒也放了进去,这样就不用姐姐一直提着了。

拉上拉链之前,她犹豫了一秒钟,又把那个简单的黑色发圈取出来套在腕上,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是讲给谁听的:“一会儿扎上吧,登机方便。”

她左手腕上是一只日志钢表和一条纤细的宝蓝色四叶草手链,金属美丽,颜色斑斓,这个黑色发圈简直是突兀至极。

柳见纯瞟了一眼,伸手一拉,盘发散开,柔柔地披在她肩头,她把自己正戴着的发圈摘了下来,递给了虞树棠。

那只小肠发圈是种毛茸茸的混色毛线,像一片撒开了的跳跳糖。也不算很合适,但总比乌漆麻黑的好很多。虞树棠满心欢喜的套上,柳见纯还没收回手,催促地用纤细的指尖点了点她的手腕,虞树棠心弦一颤,将那只黑色发圈套到了她的腕上。

明明机场距离不近,虞树棠总觉得在车里的时间还是一闪而逝,她办完值机和托运,柳见纯也到了该走的时候。

“到达之后告诉我一声。”她真想再吻小树一下,只是这里是机场,公共场合,实在不方便。“记得拆盲盒,我也回去就拆。”

“我们可以一起拆吗?”虞树棠立刻说,她早就将时差算得清清楚楚,“我明天七点半到纽约,那时候纽约早晨六点半,纽约八点的时候国内晚上九点,我们可以一起拆。”

柳见纯眉眼弯弯:“好呀,这时间很好,我们应该都有空。”这种培训时间作息肯定都会正常一些,不至于到凌晨才刚刚结束,连觉都睡不成。

“想我就给我打电话。”她按了按虞树棠的纤直的肩膀,将澎湃的热情这样轻轻地按了下去,“我想你的话,也会给你打电话的哦。”

飞机航行一天,本该傍晚落地,却穿越进了清晨。

酒店统一安排在广场酒店,第一天休息,明天才正式开始。套房不算小,卧室浴室,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厨房。她和同一批过来的法尔林申城办公室的同事在同一层,大家约着第二天到时候一起过去,这会儿不是在倒时差,就是在收拾东西。

这间套房要待至少两个月,虞树棠一点不糊弄,每件衣服该挂的挂,该叠的叠,生活用品也各归其位。她用一个小时收拾完,另外半个小时一边看cpa的教材一边盼,八点钟是约定好的,准时毫无疑问也是合格恋人的重要标准,她一秒也不停,直接拨通了电话。

只响了一声,那头就接通了。柳见纯正靠在床头看电子书:“给你们安排的套房条件好好。”虞树棠一到,就给她发了消息,从套房的大窗户望下去,高楼大厦,钢铁森林,几乎有种震撼性的效果。

虞树棠也坐在松软的床上:“姐姐,你现在在看书吗?”她已经有点摸清柳见纯的生活了,非常规律。工作,写东西,做研究,看书。娱乐就是打羽毛球,和朋友出去吃饭,泡汤。

姐姐好像没那么喜欢骑车。这个发现不仅不让她失落,反而让她心里甜津津的。不喜欢骑车的话,当初为什么要找她配车呢?她不肯往下想了,这件事像一块很大的糖,她不愿意想清楚,她想永远这样甜蜜地含着睡觉。

“在看《雪落香杉树》,”柳见纯道,“还在等着你和我打电话。”

小树是她谈过的年纪最小的恋人,可竟然也是最守规矩的,约好这个时间,真就一分不差,换成其他人在这个时候,怕是一闲下来就会给她电话了。

她并不觉得失望,因为她感觉得到小树对她的爱,更感觉得到这份拘束下的珍惜。

她听见小树轻微的笑声:“姐姐,那我们拆盲盒吧。”

两个人把手机放在一旁,同时撕开易撕条,柳见纯没注意到虞树棠这边的声音在抽出卡之后就停了,她撕开里面的袋子,惊喜地把可爱的小挂件拿了出来,太阳脑袋的星星人悬挂在一轮橙红色的月亮上,“小树,我的是有你就是晴天。”

虞树棠紧盯着小卡上那一行字,好一会儿,她问道:“姐姐,你们在哪里抽的啊?”

“绢水汤泉。”柳见纯不解其意,“怎么啦?”

“这个挂件太可爱了,等我回去我们再多抽两个吧。”她将盒子翻到侧面,选了一个寓意好的,“我的是等你的来信。”

“这个也很可爱。”柳见纯笑道,她动了心思,打算真写上一封信,贴上邮票,放到虞树棠家的茶几上。

国内时间不早了,虞树棠又刚到纽约,两人聊了没一会儿,就挂断了电话。

蓝色星星的挂件框架里,她的星星人愁眉苦脸。

虞树棠脸颊绷紧,依然是紧盯着那张小卡片,她抽中的,是心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