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无征兆地在房间里晕倒,再次睁眼看到傅韫青坐在自己床边,女人脸上的担忧一瞬间变成了惊喜,问她:“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她的吻,浅浅的几秒,喻烟脸红了,局促又尴尬地看着她,抿了抿唇,品尝那余下的触感。
她们回国,住在一起,搬来这间温馨的房子,傅韫青手里捧着一个礼盒,送到她面前,她满怀期待地拆开,是一只懵懂的黑色小猫;她们在海边牵手,在篝火旁安安静静地看完一整个日落、在风雪交加中欣赏极致的浪漫;她们一起爬过雪山,喻烟奋力吸着山顶稀薄的空气,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支鲜艳的红玫瑰送给她,向导站在一旁,笑着帮她们拍下了人生照片。
这些幸福让喻烟看失了神,每一帧的场景都陌生,不存在她的记忆里,喻烟却对它有着极其强烈的归属感,毫不质疑地确信这是属于她的。
这是被她遗忘的,她们相爱的曾经。
忽地,色彩骤然崩塌,她眼前的世界变成了灰白色,一股无比熟悉的噩梦般压抑的氛围萦绕周身,她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抗拒起来,应激得无法呼吸。她看到了痛苦的自己,她望进傅韫青那双悲怆的眼睛,她听到了傅韫青破碎的挽留。
“烟烟,不走,留下来,可以吗?”
“烟烟,我很难过。”
“烟烟,求求你……”
声音渐渐弱了,傅韫青的身影在她眼前越来越远,越来越孤单,越来越绝望。
不要……不要和她分开,喻烟极力挣扎,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可眼前画面再一转,变成了傅韫青给她留下了失望的三句留言。
她清楚记得她当时看到这三句话时的心情,心如刀绞、浑身颤抖,难过到干呕。
——【她说,永远不会对傅姐姐冷暴力,她很多的承诺都没做到】
——【她连哈尼也不要】
——【。】
这个句号,是傅韫青彻底放弃她了的意思吗?
她们的感情彻底结束了,傅韫青和她,再无瓜葛。
不要,不要……
猛地,她睁开了双眼——
喻烟惊醒,翻身坐起,大汗淋漓。
她睁大双眼,眼前是静谧幽黑的一片,她抬起手,难以置信地抵住额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
什么都想起来了。
第86章 “烟烟她不见了……”
第二天上午,单凛估摸算着时间,发信息问喻烟有没有睡醒,需不需要早餐,信息才刚发出去没一会儿,楼上传来脚步声,喻烟扶着把手不紧不慢地走下来。
“早上好。”她眉眼弯着,主动和单凛打招呼。
一眼看去,她的状态看起来要比昨天好上不少,单凛微微惊讶,同时很惊喜:“早上好小姐,我刚才给您发信息,问你需不需要早餐,您想吃点什么?”
“傅韫青呢?”喻烟不答反问:“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个,还没有……”单凛说:“如果您需要的话,我马上就帮您问。”
“噢,不用,我可以自己问她。”喻烟在她面前站定,仔细打量她,心里感叹单凛还真是一点儿没变,又忠诚,又贴心。
凛被她看得不自然,摸了摸脸颊,“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见她紧张,喻烟想到自己先前骂她绑架犯就想笑,“我只是想问你,我可以出门吗?”
这才发现,喻烟已经打扮好了,一副要出门的行头。
单凛瞬间警惕起来:“可以的……但是,我得跟在您身边。”
单凛说得没底气,她知道喻烟对此感到厌恶,生怕又惹恼了她。
啊,这样啊。
还准许她出门的啊,那傅姐姐还是太心软了一点。
单凛没想到,喻烟会用那么亲和的语气对她说:“我想出去放放风可以吗?已经在家呆了几天了,你就在后面跟着我?”
单凛用一愣,力点头:“当然。”
“谢谢~”喻烟甚至还笑着道谢。
喻烟被单凛送去了商场,她用过早点,说想去逛逛,买点衣服包包什么的,毕竟这两天心情太糟糕,不买点儿东西哄哄自己她都不知道怎么过下去,也想买点礼物哄哄傅姐姐,傅姐姐现在恐怕还在生气呢。
单凛当然没有异议,在旁边陪着她,等着帮她刷卡。喻烟选了两套让服务员打包好,忽然觉得有点想喝奶茶,说了哪家店和什么配方,让单凛去帮她买,单凛当然觉得不妥,犹豫着要拒绝,见她不动,喻烟微微蹙眉,朝她投去疑问的眼神。
只是抽空看了她一眼,喻烟下一秒便转头对服务员说:“这两件也包起来,鞋子有没有新品呀?带我看看。”
说着喻烟便被服务员引走了,似乎十分迷心于购物。见她这般,看起来没有半点异样,单凛还是将疑虑强行压了下去。
她不太想让喻烟再对自己不满了。
奶茶店不远,就在商场外围,快的话五分钟就可以回来,单凛追上去说:“那我去帮您买,您稍等一下。”
喻烟在看鞋子,眼神都没空分她一点儿,只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对着鞋子勾了勾唇角,“好~”
上午商场人少,单凛速度很快,提着奶茶快步回到楼店内,让她惊愕不已的是,喻烟早已不见踪影。
单凛瞳孔骤缩,背冒冷汗,只觉得大难临头,转身就要去找人,服务员拉住她手臂,把手里的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塞给她,微笑着说:
“喻小姐说她有事要先去忙了,她的保镖小姐帮她付钱,帮她带回家去就好。”
*****
傅明雅听说傅韫青一个人在韫玉居住了两天,知道肯定出事儿了,心生担忧,特意在这天上午抽空来看看姐姐。
这一看可把她心疼坏了,她的姐姐憔悴得像几天没睡觉,那双眼睛忧郁无光,让人看着也跟着心碎。
“怎么又被伤成这个样子了?”
傅韫青坐在院子里不知道在看什么,今天冷得不行,体感温度零下,此时深冬季节,正是云城最冷的时候,她连大衣都没穿,手都被冻红了,却像什么也感知不到似的,活像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傅明雅坐在她对面,怜爱不已,“怎么了?梁助理说你在这里住了两天没回家了,跟那个小妹妹吵架了?”
傅韫青黑眼圈很重,眼睛也是微肿的,苍白着一张脸,没有应声。
似乎太累,又或是者太无力。越是这样的脆弱的她就越有破碎感,这副样子多少妹妹看了都得动容,前赴后继的想要安慰,偏偏她偏要吊在那一刻枝繁叶茂朝三暮四的歪脖子树上。
傅明雅把助理递来的大衣披到她身上,恨铁不成钢道:“上次不是提醒你要小心一点儿了吗?”
“吃过一次苦头,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就跟她不要太认真,至少主动权要掌握在自己手里,要想办法压制她,这样她才能更听话啊,不要给那个小没良心的伤害你的机会嘛。怎么,现在是怎么个事儿?她又要跟你闹分手了?”
“明雅,是我伤害了她。”傅韫青嗓音带着疲惫的嘶哑,气若游丝。
傅明雅惊讶得要命,“你伤害了她?”
傅韫青深吸一口气,看向别处。
是她做了伤害她的事,是她太歇斯底里,是她太不正常,是她太令人窒息了。
没有人会受得了这样的爱人,傅韫青自己也受不了,她恨自己变成了这样,无比抓狂却还执迷不悟,极端地将她们的感情推向无可挽回的深渊。
可她已经束手无策了,她这两天总是不断偏执地想,如果能永远把她绑在身边的话,是不是就算把最后的体面都消磨精光也没有关系?就算让喻烟越来越恨她,也好过放她走,被她忘记,看她和别人在一起要来得好受一点,对不对?
这是一条延绵着无尽痛苦的黑暗隧道,仔细想想却觉得其实还蛮幸福,至少她眼里永远盛满对自己的恨,恨是多么深刻的感情啊,一定会比她对自己的爱还要长久,她们永远纠缠,不会分开。傅韫青知道自己已经疯了。
她想,烟烟现在一定很怨她吧。
烟烟一定不想见她,傅韫青也不敢见她,她其实还是害怕看到喻烟厌恶的眼神,还是会恐惧喻烟在她面前对她说执意要走的话。
就像一把刀,在她心上划上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她会变得千疮百孔,痛得无法承受。
“所以你就躲在这里?你不觉得你们应该坐下来好好沟通吗?你——”电话铃声打断了明雅的话,傅韫青低声说了句抱歉,拾起放在茶桌上的手机。
电话那边是单凛:“傅老师……对不起,烟烟她……不见了……”
犹如一道霹雳。
“……什么?”傅韫青起身快步往院外走,傅明雅也跟站起来,“诶?怎么了?”
“她是在哪里不见的?我不是叫你好好看住她吗?”傅韫青失控,厉声道:“你现在在哪?马上联系梁助理派人去找!”
她快步消失在院门外,连一声招呼都来不及和傅明雅说。
“我的天……”傅明雅不可思议,刚才还劝要回去好好沟通呢,结果现在那小姑娘居然跑掉了。
这下可怎么办?原本就精神不稳定了,现在彻底玩完了不是?
虽然傅明雅并不觉得韫青做的那些是什么很过分的错事,不听话就应该被好好教育好好管着。
她想,如果那个不辞而别的女人某一天再次出现在她眼前,那么自己一定会用尽所有手段报复她,把她永远捆在身边。
绝对不会像韫青这样温柔。
*****
傅韫青当即联系了保镖团队在云城找人,她坐进车里,想要启动,脑子却一片空白,无力地弯下腰,双臂抵在方向盘上,深深地呼吸。
喻烟跑掉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场无比痛苦的煎熬折磨将伴随她,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找人,喻烟偏要躲着她,她真的能找得回来吗?她强撑着支起身子,打开手机,点进喻烟的聊天框。
傅韫青想要给她打电话发消息,可是她想逃,打电话她又怎么会接呢?发信息她也不会回复的啊。
傅韫青不是最明白了吗?她想走,永远都不会回头。
傅韫青抬起头,眼前的世界昏暗无光,绝望感遍布全身,让她几乎支撑不住。
忽然,她的手机又响了。
傅韫青看了一眼,是一串认得的号码,她当即拾起接听,深呼吸:“喂?”
“傅老师。”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平静的女音,傅韫青知道她是谁,心中骤然有了目标,立即启动车子,质问:“喻烟呢?”
“她说她先去玩了。”说起来,那个人也真是有够调皮的。
傅韫青眉头深皱:“去哪里?”
“她没跟我说。”路玉说:“不过,她要我替她告诉你,她有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
“你来我家拿吧。”
傅韫青一路油门,花了二十分钟来到路玉家,进门第一件事就是不管不顾地四处查找喻烟在不在这里,路玉说了不再也没用,任她找完才无奈地笑了笑,“烟烟真的不在我这儿,我也真的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傅韫青满心焦急:“她要给我什么?”
“你跟我来。”
路玉带她走进喻烟曾经住过的房间,打开杂物柜,稍稍用力,将深处白色的密码保险箱搬了出来。
“这是什么?”
“烟烟要给你的东西。”路玉把保险箱搬到她面前,“这个保险箱是她的,里面放着她的东西,不过我从没见她打开过,也不知道是什么。”
路玉站起身,那双眼睛仍然是微笑的,似乎是想缓解傅韫青带来的过于紧绷的氛围。
“今天烟烟打电话来跟我说,她说她恢复记忆了,她想告诉你,她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从来没有和别人在一起过。”
“她说,傅姐姐一定还记得她们的密码。”
第87章 她是怎么自己熬过来的
傅韫青蹲下身,伸手抚摸冰凉的漆面。
她们曾经那样亲密无间,彼此各种重要的密码都约定好,互相知晓,互相信赖。
她们对彼此没有丝毫隐瞒。
“我当然没有忘记……”她喃喃道。
“那就太好了。”
站在旁边的路玉主动退后,降低存在感,把更多空间都留给她和她脑海中的喻烟两个人。
傅韫青再也无法等待,立刻去按密码,随着“yyhfyqyyzyq”这一串字母输入完成,保险箱“滴”地一声,锁打开了。
傅韫青颤抖地呼出一口气,迅速将盖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各种各样零碎的杂物,傅韫青紧绷着一颗心,将它们依次拿出来,轻放在褐色的木质地板上。
一个密封的文件袋、一本枣红色的离婚证、一个首饰盒子,还有薄薄的一沓信封。
傅韫青翻开离婚证,上面印着两人的照片。那天的场景傅韫青到现在仍然记忆犹新,她常常会梦到。
在喻烟对她冷暴力、因为她郁郁不乐的不知道第几天,她终于向她妥协了,答应跟她离婚。
她想和她签离婚协议,把财产分她一半,但她什么也没要。
第二天早晨,她们两人一起坐在车后排,无比压抑的沉重氛围萦绕在彼此周身。喻烟看着窗外,傅韫青看着她的侧脸,无数次想要开口再挽留。
华国没有离婚冷静期,走完程序便没有后悔的余地,她们站在摄像机前拍下那张没有笑容只有阴霾的照片,临近分别的痛苦让她不能承受,挽留的话终究还是说出口了。
“烟烟,不走,留下来,可以吗?”
“烟烟,我很难过。”
“烟烟,求求你……”
她的恳求换来了喻烟别开的脸,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她终于放弃了。
当时苦闷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时间无法将它稀释,或许无论多久过去她都不能释怀。傅韫青迅速把离婚证合上,轻放到一边。
她打开首饰盒,黑色绒布里平躺着一颗成色极好的紫色翡翠长命锁。
长命锁是长辈送给孩子的吉祥物,寓意着保佑孩子平平安安。喻烟从未从喻岚那儿得到过这种东西,23年的那场车祸是傅韫青永远的心病,至此以后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她能平安健康,亲自选了一块最好的材料为她雕刻了这块长命锁,寄托着她对喻烟全部的爱。
喻烟很喜欢,很感动,当时抱着她,在她怀里掉了好一会儿的眼泪,往后常常把它戴在身上,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个被大人疼爱的孩子。
现在,被她藏在了盒子里。
傅韫青摩挲着温软的玉,压下心头的感触,将它放了回去,打开密封的文件袋。
她有很强烈的预感,这里面有喻烟离开她的原因。
文件袋被快而轻地拆开,纸质的东西被傅韫青抽出来,不厚也不算薄的一沓,没想到会是喻烟的病例,诊断那一行写着触目惊心的字眼——焦虑抑郁状态。
傅韫青呆滞了。
她愣住了,捏着纸张久久回不过神,瞳孔闪烁着难以置信,匆匆去翻阅其他,各种检查报告,各种评估。日期全都是在她们离婚之后,地点是南城市心理医院。
南城……
她病了……
她在南城治病……
脑海里轰隆一声,傅韫青不知道怎么消化这些消息,僵硬又激动地胡乱翻看,一些字眼反反复复地闯进她的视野——
情绪低落、生活无望、配得感缺失、自我否定、自我厌弃等等等等。
这是她的病症,傅韫青无法想象这样的感受居然是出自喻烟。
——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从来没有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过。
顿时,傅韫青难过地蹙起眉头,是她误会了,是她误会她了,烟烟没有背叛她,烟烟生病了,生病了……
“烟烟在南城呆了七八个月,那段时间我几乎都没有她的消息,她朋友圈都删了,发消息也不回复,我只知道你们离婚了,怕离婚对她打击太大会出什么事,所以辞职去南城找她。”
路玉半倚靠在门框上,对着傅韫青蹲下的背影说:“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只是几年不见而已,她完全变了个样,虽然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她还是冲我笑,笑容很大,但我总觉得特别苍白。”
傅韫青闻声回头看她,那双眼眸已然通红。
路玉叹息一声:“她变得不那么爱说话了,你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走在路上看到一颗奇怪的树都会一堆奇思妙想,见到小猫一定会惊喜地戳一戳你的胳膊。但那时候,她大多数时候都是低着头沉默寡言的,喜欢发呆,对很多事情都失去了兴趣,有一点麻木。”
“我就猜到她可能病了,问她有没有去看医生,她说已经看了,她吃了很多药,已经差不多好了,叫我别担心。我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挺抗拒的。那些都是不好的回忆吧,我怕刺激到她,也没敢再说什么。”
“后来我们一起回了云城,我没想到她也愿意回这个伤心地,她说毕竟说从小长大的地方,比较有亲切感。虽然没有钱住大房子了,但老破小也不错。我不确定,她是不是有要回来找你的想法。”
回来找她……
烟烟想过要回来找她吗?
这些信封里又是些什么?
傅韫青强忍情绪拆开其中一封,里面是一张用纸叠成的花,还有一张淡粉色的卡片。
傅韫青立刻就懂了这是什么,这是她们约定好的,在每一次约会时要给对方送的花、给对方写的卡片。
烟烟还在写,她还记得,还念着,可里面的内容,让傅韫青无比心碎——
【发一个句号到底是什么意思嘛?是你彻底对我失望了吗?好吧,对不起。我也对我自己好失望,我一点也配不上你的爱,你早就该拿走的,你不应该……姐姐,我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对不起,对不起】
傅韫青眼眶湿了,拆开另一封——
【祝你生日快乐,因为我做的这些事,你现在的心情一定还很糟糕吧,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是我很糟糕。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想你快乐,我不快乐没关系,想把所有快乐都给你,对不起】
【我去看医生了,主任说我得了抑郁症,我问她可以治好吗?她笑着说当然可以。原来我真的生病了,是不是治好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是不是治好就可以回到你身边了?我在想什么啊,我那样伤害你,哪里还有脸回到你身边?你不会要我了,我活该,我配不上你】
【昨晚吃药睡着了,我梦到你了,梦到你还是我的,梦到你还爱我,好开心。可是醒来找不到你,心情好低落,好想好想你,又忍不住去看我的曾经的聊天记录,每次看都会崩溃,我把它们都删掉了,狠下心,把你也删掉了,告诉自己,你已经不是我的了】
【什么也不想做,动也不想动弹,在窗外看到了小猫,想到了哈尼,它也已经不是我的了,幸好还有它可以陪着你】
【今天是我的生日,不想吃蛋糕,不想被祝福,空气里都是难过的味道,不想呼吸】
【林医生发现我在偷偷写这种东西,叫我不要再写了。偷偷想你也不可以吗?那好吧,那我就不写了。她也不许我看,让我全都锁进保险箱里,其实挺好的,你是我的秘密,听起来就很幸福】
她的字迹很潦草,下笔时轻时重,常常涂改,反反复复地道歉,反反复复地否认自己。
每一个字都浸入了她的痛苦、她崩溃的情绪。
两颗泪珠滴落在卡片上,很快渗透,字被晕出墨水,糊成一团。傅韫青用手挡住眼睛,受不住地低下头,蜷缩起来,喉中溢出哽咽的哭腔。
为什么不告诉她呢?生病了为什么要一个人承受?傅韫青痛恨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傅韫青痛恨自己居然没有察觉。
嘴里说着多么爱她,居然连她生病了都不知道,居然没有在她最痛苦的时候陪在她身边,误会了她这么久,怨了她这么久,还在她回头找自己的时候冷眼相对,还那样伤害她,对她说那种话。
烟烟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是自己自己撑过来的?
傅韫青不敢想象,每一帧想象,带来的都是钻心的痛意。
她仰起头大口喘气,双眼早已朦胧,泪流满眼。
她整张脸都潮湿了,狼狈得不像她自己,崩溃地发出哭泣的声音。
好久,她才把那些信封都放下,站起身,踉跄一步,险些摔倒。她拿出手机,扶着墙给喻烟拨去电话。
响铃的每一秒都是难捱的煎熬,傅韫青在心里无数遍祈祷,每一秒都在期待又落空,电话自动挂断了。
傅韫青当然不会放弃,立刻再打,自动挂断,又再打,反反复复,打了将近十分钟。
喻烟不接,不论是电话还是微信视频她都不接。
她为什么不接电话,她要去哪里?
她是不是在怨她,是不是在躲她?她不愿意见她了吗?她受不了她了吗?
傅韫青知道自己伤害了她,知道烟烟就算不想再见她也情有可原。
傅韫青感到一股深深的绝望,别过脸去,仰头擦泪。
忽然,她的手机震了震。
她当即抬起来看,喻烟给她发了信息——
烟烟:【抱歉哦,刚才我的手机被路边的猴子抢走了,要了好久才要回来】
烟烟:【怎么这么多个未接电话啊,姐姐,你不要着急嘛】
烟烟:【微笑jpg.】
第88章 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
【你在哪里?】傅韫青急忙发消息问她。
喻烟这一次回复得很快:【在去看海的路上呀】
傅韫青不想要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去哪里?】
喻烟:【我也还没有想好呢,可能随便一个港口或者沙滩吧】
喻烟:【怎么了?这两天都不愿意回家看看我,现在想来陪我了?】
这是在怨她吗?
这当然是在怨她了,这两天躲着她不回来,弄得她都睡不好觉,现在也很困。刚才车子在加油站加油,附近野生动物里的猴子跑出来了,喻烟想拍张照片给她寄明信片来着,手机被抢了,去超市买了小面包来换才拿回来的呢。
傅韫青很急:【我想陪你】
傅韫青:【地址可以发给我吗?】
喻烟终于不钓着她了:【我马上就要坐去威城的飞机,听说那边冬天的雪很大】
喻烟又开始钓她了:【有一点急,要赶不上了,先不说了哦】
喻烟:【不过,姐姐你放心好了,我答应过你的,不会再拉黑你,也不会再对你冷暴力,到地方了和你说~】
喻烟:【飞吻jpg.】
傅韫青当即给梁助理打电话让她去查最近飞威城的航班。最近的一班机离起飞已经不到一个小时,她离机场距离很远,已经赶不上正常起飞的时间,梁助理问:“需要让他们延长登机时间吗?”
傅韫青迟疑了半晌,最终妥协了,摇摇头:“不用……”
“定下一班吧。”
她不想用这么霸道的方式,不想让烟烟再对她感觉不适了。
她相信她,一定会等自己。
“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些……”傅韫青将保险箱里的东西收拾好,全都放回去,整理了一下情绪,郑重地向路玉道谢:“谢谢你当时回来陪她,谢谢你照顾照顾她。”
“还是那句话,”路玉笑了笑:“我是她的好朋友嘛,都是我应该的。”
傅韫青把保险箱带走了,路玉送她到门口,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转身关上门,长呼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是要做个了断的。
结果也不一定会很坏呀。
毕竟她们两个人,都真的很爱对方啊。
****
三个小时后,傅韫青坐上了飞往威城的航班。
喻烟已经到达,她的漫长航行才刚刚开始,傅韫青在座位上斟酌了许久的词措,发消息问她:【安全降落了吗?】
至此,她便一刻也没有分心,任由窗外的云层如何漂亮,她只等待她的回复。
她盯着屏幕,在心里不由自主数着时间,当她默念到第一分三十秒,喻烟给她回了一张乘摆渡车的照片。
烟烟:【安全降落了呀】
傅韫青放心了,觉得今天自己岌岌可危的状态又安稳了一些。
但她还想知道更多:【要去哪里玩?】
喻烟:【先随便转转,这里好冷哦】
威城是北方,临海风大,气温比云城低上不少,傅韫青:【去机场的商场买厚衣服穿好吗?】
喻烟似乎很乖:【好呀】
傅韫青:【我下飞机可以告诉我你在哪里吗?】
喻烟乖得不行:【当然告诉你呀】
傅韫青当即去看电子屏,飞机刚刚平稳进入巡航状态,还有一个多小时的等待时间。
真的好漫长,就像窗外望不到头的天空。
好想见她。
好想快点见到她。
她有一些后悔没有跟喻烟一个航班,她又开始想很多,想到喻烟的病情,回忆当时的诸多场景。
烟烟为什么会生那种病?她的异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傅韫青仔细回忆——是在喻氏和傅氏产生合作危机之后。
那次合作因为喻岚过河拆桥,傅氏亏损了十几个亿的资金,阿婆被气进医院,在那时候,喻烟就开始表现得很慌张很自责,一个劲儿向她道歉。
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吗?
那段时间她太忙了,阿婆住院要陪床,集团里也是一堆棘手的事情,尽管她对她说过很多遍,这件事情与你无关,没有人会责怪你,她还是放在心上了对不对?
傅韫青心急地想发信息问她是不是这样,又觉得不合时宜。她现在在玩,急不可耐地说这些会不会影响她的心情?她们马上就能见面,见面比隔着手机对话更能清晰地感受彼此,她相信,烟烟会跟她把一切说开的。
所以傅韫青只打算问她一些平常的问题,例如有没有买厚衣服,有没有吃饭。没想到,是烟烟*的信息先跳了出来。
【你是不是一整天没有吃饭了?飞机上发餐了么?】
傅韫青很开心她还会主动给自己发消息,回复:【待会儿发餐】
喻烟:【那你要多吃一点,我好心疼的】
“……”傅韫青轻抿住唇。
她第一次仔细感受,此时她面对的是恢复记忆的、跟她分别了整整一年还多的喻烟。
她对她人生的了解空白了整整一年,她失去了她这一年的所有痛苦和成长。
傅韫青觉得很微妙,也觉得有一点点陌生。对面的人带来了和三年前的烟烟很不一样的感受,有一些矛盾,似乎更成熟,也更加调皮。
她语气那么愉悦,但她真的开心吗?
两个小时后,傅韫青走出威城机场,时间已经来到下午四点,威城的天气很好,没有下雪,是个难得的艳阳天。只是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落山,湛蓝的天边浮着一抹淡淡的橘色,像被稀释的颜料。傅韫青心急地问喻烟在哪儿,对方如约给自己发来定位,定位显示她在海边的一处沙滩,自己距离她,还剩下五十多公里的路程。
五十公里的路程,傅韫青无心欣赏异乡的风景,一心只想见到她,这是一段煎熬的,离思念越来越近的过程。
车子开不进沙滩,只能停下路边。
傅韫青推门下车,一股刺骨的海风拂面而来,天色已经暗下,天空是幽幽的暗蓝色,往前望,天与海的交界处是仿佛琥珀融化一般的夕阳余晖,往上是晕染在一起的烟粉与淡紫,浮云慵懒地穿梭其中,傅韫青远远看到,一个穿着大衣的长发人影蹲在栈桥的尽头的路灯下,衣摆与长发都被风吹得剧烈摆动。
傅韫青一眼就认出那是喻烟,又或许不是认出,只是一股剧烈的感应。她心脏颤抖,像害怕她做傻事似的,快步朝她小跑,“烟烟!”
她站定在她身后两米,那人显然一愣,转过脸去,口中吐出一缕烟雾,朦胧在两人之间,又立马被海风吹散。
喻烟微微睁大眼睛,站起身。海浪的声音太大了,她都没有听到傅韫青的脚步。
喻烟手垂着,被风吹得凌乱的衣摆旁两指间夹着一根还剩下一半的细烟,她就这样站在海天之间,透出一股她绝不该有的落寞、颓丧的模样。傅韫青愣住了,难过地看着:“烟烟……”
喻烟知道她在难过什么,大方扬起一抹笑,像对面一个老朋友,熟稔地打起招呼:“你怎么来得这么快?我还以为还得十几分钟呢。”
傅韫青心疼地蹙起眉心,问她:“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哎呀,原本不想让傅韫青看到的,谁知道她来得这么快呢?
傅姐姐真的很想快点见到自己啊。
“嗯……不记得了,很难熬的那段时间?”喻烟转过身,双臂抵在栏杆上,把烟捻灭,塞进了烟盒里,收进大衣口袋。
傅韫青走近她,站在她身旁看着她的侧脸,“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喻烟又是勾了勾唇,哀叹了口气,“不想告诉嘛。”
有些事情不能想说就能够说出口的,不然世界上哪里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呢?人心这样的东西,就是那么的复杂脆弱,敏感多变。
喻烟就是这样不争气,她很早就知道自己其实很脆弱,实际上,还远比自己以为的要更脆弱一些。
傅韫青焦急地说:“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疼。”
“知道呀,我当然知道,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想,你知道我病了以后会有多心疼我呢?”这当然不用想就知道,傅姐姐一定会很伤心,很懊恼,很自责。
但让她伤心难过并不是喻烟的本意,喻烟也没有在嘚瑟,她也很心疼啊,她在想,傅姐姐为她伤了多少次心,又因为爱她,掉了多少眼泪?
那段分开的时间,傅姐姐一定没有比她更好受吧。
“那现在呢?可以告诉我了吗?”傅韫青带着恳求问:“为什么会变得不开心?为什么会生病?是因为喻岚的事情吗?要离婚是因为我太忽略你的感受了对吗?”
“不是啦,全都是我的问题,你千万不要自责。”喻烟转头看她,那双眼睛是弯的,傅韫青却感受不到她有轻松多快乐。
她说:“是我太脆弱了。”
喻烟垂下眼,声音低了些:“当时……确实是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家。”
“这不是你的问题,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噗。”
喻烟噗笑一声,抬眼看她那双盛满水波却又坚定不已的眼睛,极力想要告诉自己些什么。
“姐姐,这句话你从前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只可惜她当时没怎么能听进去。
她又叹了口气:“所以我说我很脆弱嘛。”
两人沉默地对峙片刻,傅韫青有太多话不知道怎么开口,喻烟又转过身,她的笑容淡了,垂眼望着脚下翻动的海水,忽然来一句:“你知道吗?”
她说得很平静,淡淡的,没有一丝哽咽:“其实我不是喻岚的亲生女儿。”
傅韫青:“……什么?”
“我是我外婆捡的小孩。”喻烟又笑了笑,似乎怀念起外婆来:“所以我才会十岁以前一直都跟着外婆生活,她不愿意把我接到身边,因为我跟她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是因为外婆知道我一直很想要妈妈,外婆的身体又开始不好了,怕照顾不了我,才拜托她女儿把我给接走的。”
怎么会?傅韫青从来不知道……
她当然不会知道,喻烟也是一年多前才从喻岚本人口中得知的。
说来也怪,明明是一个那么没心没肺的人……大概是太在意了,越在乎,就越敏感。
她很爱傅韫青,也很在意傅韫青的家人,但她真的太稚嫩,太不成熟,没什么抗压能力,一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想要逃避。
当时喻岚把傅氏给坑惨了,傅阿婆气到住院。她真的很惶恐,总有种自己是喻岚的女儿就得跟着她连坐的心理,担心自己会被傅阿婆讨厌,担心自己会被傅家人讨厌,担心傅韫青夹在中间难做人,也担心傅韫青也会在心里怨她——傅韫青是那么的敬爱自己的阿婆,她当时是那么的着急,呆在医院里几天没回来。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想跟你一起去医院看望阿婆,小姨让我先别去,说韫青一个人去就好了。”
傅韫青回忆起那件事,明白那句话伤害到了喻烟,“我记得……我当时……”
“小姨怕阿婆见到我会不高兴,”喻烟打断她:“你当时心里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担忧?”
傅韫青欲言又止,深吸一口气后抿住唇,她不想撒谎。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在意。我当时很着急,我确实怕阿婆见到你不高兴,我更怕你会不开心。”
“我知道,你不用道歉,我说出来也并不是想让你跟我道歉的。我只是想说,是我太敏感了。”
太敏感的时期,太敏感的话题,或许她们都不顾怨上什么,只有一个人喻烟处在一种卑微的,觉得自己对不起所有人的境地里胡思乱想。
傅韫青到底有没有在心里怨过她?
就算怨,傅韫青也依然是爱她的,喻烟分明地清楚这一点,她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那样心理是怎么也抹除不掉,尽管傅韫青对她说过很多次不关她的事她依然会不停地想。
她不敢听傅韫青和傅家人打电话,她们每天都在棘手地处理着喻岚给她们带来的各种亏损、各种问题,焦头烂额。她害怕从中听到她们对自己的奚落和不满,也害怕听到傅氏的状况越来越糟糕。
喻烟的负罪感越来越深,逃避的念头也越来越深,开始觉得自己在那种环境里呆不下去了,每天都想很多,每天都提心吊胆。
这种情绪她当然没有勇气和傅韫青发泄,“所以我去质问喻岚,我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质问她到底在不在乎我这个女儿,跟她大吵了一架,她失口告诉我的。”
喻烟现在一字不漏地记得她脱口而出的话。当时她们吵得太凶了,喻岚知道自己理亏,但是不肯向她低头,所以恼羞成怒——“你以为我真的生得出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吗?”
“我一开始就不想要你,是老太婆把你硬塞给我的!你是她从路边捡来的!”
她说完,两个人都愣住了,喻岚为了补救,装成是说气话的样子,搪塞过去,闭口不再提,可喻烟却真真切切地听进了心里。
“我偷偷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还真是。她并不是我生物学上的母亲。难怪了,都跟她长得不怎么像。”
“你知道吗?我当时……”喻烟顿了顿,眉头蹙起,还是用轻松的语气说:“我当时还挺崩溃的。”
过去的那二十几年,喻烟虽然吐槽过无数喻岚的不好,但她从来没有真正怀疑过自己不是喻岚亲生的。
她之所以能这么快乐,之所以能这么心安理得地享受喻岚带给她的优渥生活,之所以天天问喻岚要钱还天天跟她对着干,就是因为她有恃无恐。
她知道自己是喻岚亲生的,知道喻岚不管再怎么样都是她妈,孩子生下来就是该养嘛,花老妈的钱理所应当,这么些年来做大小姐做得风生水起,一点也没忧虑过未来。
所以当她知道真相,她真的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那由血缘带来的坚实的安全感崩塌了,她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对谁都没了可以肆无忌惮亲近、肆无忌惮依赖的感觉。
就连傅韫青也是。
她单方面觉得自己跟傅家人甚至傅韫青有了隔阂,单方面地觉得喻岚根本就不想要自己这个女儿,觉得哪里都容不下她。
第89章 “回到我身边来,好吗?”
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情绪让喻烟很痛苦,很焦虑。她觉得身边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傅家人一定在怨她——傅家人对喻岚恐怕恨之入骨,又怎么可能不会迁怒她?会迁怒才是人之常情,是喻烟该承受的。
喻岚厌弃她——喻岚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喻烟想不明白自己之前到底有什么立场去和她闹、去跟她对着干呢?那些曾经的有恃无恐在真相揭开之后给了她重重的一巴掌,让她懂得,自己在喻岚眼里只是一个不学无术任性难教的养女,她不爱她,本来就不是她的母亲,又何谈母爱?她没有把她送回福利院都算好的了,这么多年,喻烟有让她满意过吗?
而傅韫青跟她结婚,在外人的视角看来,简直是倒霉透顶,无妄之灾,傅韫青自己会不会也有些后悔?
这些过分极端的想法在她脑海里不断盘旋,她冲动地冒出了想要离开的念头。
她知道这些揣测是不对的,知道要分开的念头更是不对的,她怎么可以和傅姐姐分开呢?她们说过要永远在一起,她不敢想象没有她的生活她该怎么一个人熬过,也不敢想象自己要是真的走了,傅韫青会有多难过。
那段时间傅韫青很忙,大多数时候早出晚归,喻烟知道她很累,很心疼她,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她,不想让她因为自己更累更烦。所以很努力地在她面前表现出一副跟从前一样的,对姐姐热情体贴的样子,和从前一样跟她亲亲抱抱,亲密无间。
甚至,喻烟在不断的内耗后生出一种想要将隔阂消除、想要找回安全感的执拗又焦躁的心态,有一段时间反而更加黏她。
好像这样就能够弥补什么似的,每天给她发很多条信息,常常在她还在工作的时候就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傅韫青对她的每一条信息都逐一回应,每一通电话都柔声细语地哄。某些时候喻烟表达的思念太过强烈,她也会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去陪她。
傅韫青当然没有因为喻岚而迁怒到她一丁点儿,对她比从前还要更耐心。两个人的关系看似变得更加亲密,感情变得更好了,实际上,喻烟的焦虑从未停止过。
她开始在意一些从前从来不会担心,所以从来不会刻意去纠结的东西——她开始在意傅韫青回她信息的快慢,不被秒回心里就会不舒服,会多想,认为这么高频的打扰已经让傅韫青对她失去了耐心,就算看到她的回复也会故意先晾在一边;她会不断繁复去看,不断去分析傅韫青回复她的每一个字,试图找出对方在不耐烦的证据,还很怀疑傅韫青忙时接她的电话对她轻声说的“我在忙呢”,到底是情趣的抱怨还是真的在不悦?
傅韫青跟她的家人往来密切,她甚至在心里暗暗比较,在傅韫青心里,自己和她的家人到底谁更重要一些。
如果有一天要傅韫青做出唯一的选择的话,她会选她吗?
她越想越多,越想越深,久而久之,困扰她的问题一点也没有得到解决,自我厌弃的情绪反而愈发浓烈,别说傅韫青,她自己都受不了这样高度紧张的自己。
她觉得很累,也很痛苦,很悲观地觉得自己和傅韫青彻底回不到从前了,觉得自己在她身边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轻松快乐了。
“喻岚也让我跟你离婚。”喻烟深吸一口气:“她说,让我跟你结婚本来就是暂时的,之后她要去国外发展,让我跟她一起去。”
当时喻烟还很抗拒,喻岚的一句就话摧毁了她脆弱的坚持。
喻烟勾着唇,眼神却是伤感的,“她说,现在已经这样了,你还要厚着脸皮和她在一起?傅家人会怎么看你,傅韫青又会怎么看你?你还要跟她呆在一起碍她们家的眼?”
当时喻烟本来就很难受很焦虑,本来就在崩溃的边缘,她这句话无疑是一句重击,让她无论如何也调节不过来,对此深信不疑。
当爱所带来的痛苦已经远远超越了快乐,想要逃离,几乎就是脆弱的人的本能反应。
她想要逃出去,逃到一个所有人都不认识她的地方去喘口气,逃开窒息的环境,让她的大脑停止痛苦的内耗。
她自私地打算放弃爱傅韫青这回事。
所以在傅韫青眼里,她对她进行了断崖式的冷暴力,她毫无征兆地像一只缩起来的蜗牛,拒绝跟她沟通,拒绝接她的电话,搬离她们房间,甚至要出去自己住,也不告诉她为什么。
其实还是因为没有勇气提出离婚这两个字,每次话到嘴边,钻心的痛都会让她失去声音。一直到傅韫青在她面前流泪崩溃又恳求,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问她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懦弱带给她的是怎样一种折磨。
她终于说出了离婚这两个字,她强忍着眼泪,傅韫青愣了很久,问她为什么,她由衷地说:“跟你在一起,我觉得不开心了。”
这个回答无疑深深地中伤了她,傅韫青不断追问为什么,喻烟的脑子已经一团糟了,她觉得她们之间的问题无论如何也解决不了,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她已经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她什么也承受不住,什么也不想要了,一心只想要逃避,想要解脱,拒绝一切沟通。
傅韫青无论如何也不同意离婚,她跟她僵持了将近两个月,喻烟一直用冷冰冰的冷暴力对待她,终于等到她的妥协。
她不知道,傅韫青的妥协也是因为爱她。
喻烟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她确实配不上傅韫青在最后一刻还在挽留她。
她不敢去看傅韫青那双哀求的双眼,她居然在最后一刻懦弱又自私别过头去,只留给傅韫青一个背影。
喻烟吸了吸鼻子,眼眶湿了,她用指背去抹掉,立刻又弯起眼,就着鼻音说:“说真的,你遇到我和喻岚真的是无妄之灾唉,她做那种事,我也毁了你平静的生活,伤了你的心,让你这么痛苦,真是太不应该了。对不起啊。”
天边的最后一缕夕阳被黑暗吞噬,天空和海都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压抑又放肆。白色的浪花在昏黄的路灯下不断涌动堆叠,像喻烟的声音,被海风吹得时远时近。
喻烟侧对着她,就连道歉也想要笑着佯装轻松,傅韫青终于懂得路玉所说的“笑得很苍白”是怎样一种感觉。
“不是的……”傅韫青眉宇间满是难过,那双眸子盛满了对她的心疼。
“不是无妄之灾。”不舍得她妄自菲薄,傅韫青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但强撑着理智的坚定感,冲她摇头,努力地告诉她:
“我也有错,我是不够细心,是我没有察觉到你的情绪变化,我没能帮助你,我也有很大的责任。”
是真的,傅韫青真的觉得自己有很大的责任。
烟烟明明向她表达过那么多次自责,足以说明那件事她真的愧疚进了心里,傅韫青却那么粗心,只是安慰过她几次,她没再提及后就放松了警惕。
她没有站在烟烟的角度去想,自己清楚知道没有人会去责怪她,就安心地以为那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在心里那么纠结。
明明闹离婚之前烟烟就已经开始出现失眠,傅韫青居然真的信了她说只是中午睡太多的话,没有立刻带她去看医生。
明明她的冷暴力那么的突然那么的蹊跷,傅韫青怀疑过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怀疑过是不是喻岚要求她离婚,也怀疑过是不是之前的事还是影响到了她,只是她问什么喻烟都不答,她也被弄得很乱,以至于当她在离婚第二天晚上看到喻烟和一个陌生女人抱在一起时就崩溃得笃定喻烟是移情别恋了,之后也再没有去找过她。
她很懊悔,她想如果自己再细心一点,能在一切才刚开始的时候就帮烟烟解开心结,她们就不会分开了啊。
又或者离婚后她能主动去找她,能发现些什么,烟烟就不会一个人在外地越病越重了啊。
那种病到底有多难熬,到底有多痛苦?傅韫青仍然不敢想象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她还是心痛地想问无数遍,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真的没有人会迁怒你,她们都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她们都对你很关爱,阿婆反倒怕你多想,让我告诉你不关你的事,你还记得吗?”
“嗯啊,我知道了。”喻烟又笑了笑,这份笑似乎明媚了一些,但傅韫青已经怕了,不敢再放松警惕,满眼担忧:“真的知道了吗?”
“真的啊……”她尾音上挑,转过脸看着她,语气有些俏皮:“之前你不是让我给阿婆发语音了嘛?阿婆也给我回了语音,我答应了要去看她老人家呢,你怎么都没带我去?”
“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傅韫青认真说:“只要你想去,我明天就可以带你去。”
唔……是嘛。
可是她还有点没玩够呢。
喻烟没再回答,跳过了这个玩笑,半认真了起来,告诉她:“那天晚上你看到的那个女人是我在南城的朋友,她是个心理医生,当时在云城玩。跟你领完离婚证后我就一直难受得不行,胸闷心痛还手抖的那一种,觉得自己要过去了,胡乱向她求助,我向她诉说,说着说着就崩溃了,她才抱我,安慰一下我的。”
说起被傅姐姐冤枉出轨,喻烟还是很委屈的,似埋怨又似撒娇地嗔她一眼,然后自豪道:“你知道嘛,跟你在一起之后,我真的再也没想过别的女人了。”
尽管她以前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蝴蝶,芳心许了傅姐姐这样的女人,那也是再也拿不回来了的,一天天的,乖得要命,再美的女人问她要微信她都不加的。
“嗯……我相信你。”傅韫青说:“对不起,那天我太凶了,我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做的那些事,你也原谅我好吗?”
喻烟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她。
傅姐姐难道做了什么错事吗?难道比她这个负心女还要恶劣?怎么还需要她原谅呢?
“我们和好,好吗?不要再分开了。我带你去看医生,带你去见阿婆,哈尼自己一个人在家呢,它很想你,它也承受不住你再离开了。”
喻烟又一次噗笑出声,傅姐姐挽留她的话术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想用小动物来套住她。
她知不知道啊,最能套住她的,永远都是傅姐姐本人啊。
没想到傅韫青又说:“烟烟,你在我心里很重要,比所有人都重要。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回到我身边来,好不好?”
她那么的认真,喻烟嘴角的笑意淡下去,眨了眨眼睛,又抿起唇佯装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你的占有欲那么强,我可受不了,才不要呢。”
她的眼神和语气分明像是在调情,傅韫青分辨得出来,也还是会怕她说的是真的,不想她捉弄自己,蹙起眉:“烟烟……”
“不过我答应过你,要在生日那天陪你去看下雪的海。只可惜护照不在手里去不了,只能选个听说雪多一点儿的沿海城市,但忘记看这儿的天气预报了,白天下飞机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这儿是个艳阳天。”
傅韫青看到,她十分狡黠地对自己说:“所以,还是得先陪你去一趟嘛,做人要言而有信的。”
傅韫青有些琢磨不透她是什么意思。
“还有,你把我身份证也藏起来了,我都住不了酒店,”没有证件也有电子版,能坐飞机就势必还有临时的,她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谎言多么拙劣,霸道要求道:“这里好冷,我不要在这里呆了,你得帮我去酒店开间房才行。”
第90章 也有一些脸红
傅韫青立刻答应她说:“好。”
“我去帮你开房间。”她无条件答应她的要求,哪怕很古怪,哪怕可能有一点点小猫腻,傅韫青都照单全收。
她很高兴还能见到这样的烟烟,还能被她骄纵地提出古灵精怪的要求,可尽管眼前的喻烟已经这样明媚,心里细碎的疼意还是怎么都消止不住。
“你的证件我明天让人送过来还给你,去国外的签证也办好了,在这里呆两天,我们后天就去,好吗?还是你想明天就去?不过可能有一点点累。”她微笑地问她。
把证件还给她?看来傅姐姐还是把自己当时说的那些混账话都听进了心里,喻烟心想。
混账啊,能对姐姐说出那种伤人的话,实在是太混账了。
就应该被天打雷劈,就应该被姐姐狠狠地扇几个巴掌。
她面上并没说什么,不轻不重地哼了声,双手抱胸取暖,“走了~”
原本海边的冬天就冷,太阳落山了就更冷了,喻烟已经在这儿吹了几个小时,感觉手已经没知觉,实在待不下去,她走在前面,傅韫青跟在后面,一前一后出了沙滩。
傅韫青的车还在路边等着,喻烟坐进去立刻感受到一股暖意,蜷起的肩膀放松下去,舒展地靠在座椅上。
傅韫青坐进来,看到她冻红的手,让司机将暖风又调高了些,两手将她的手握住,捂在掌心里。
“还是穿得有些薄了,应该戴手套的,在海边呆了多久?”
喻烟任由她疼着自己,“就想看海嘛。”
很喜欢她这样自然地对自己撒娇,傅韫青心更柔了些,一丁点细微的责备也不舍得给她了,只哄道:“到酒店马上先洗个热水澡,吃晚饭了吗?”
喻烟看着她,“没有呢~一直在等你。”
一直在等她吗?怎么这么乖。
傅韫青还很担心,她会变得讨厌自己,会不愿意再说亲近的话。
担忧全都化为了柔软的泡沫,傅韫青忍不住抽出一只手抚摸她的脑袋,喻烟盯着她的眼睛,在她指尖顺着她的侧脸滑落时将脸一侧,主动蹭了蹭她的掌心。
傅韫青眼神一滞,视线往下,落在喻烟微微翘起的唇瓣上,在外面吹了这么久冷风,唇瓣还是很红润。片刻,傅韫青醒神,温柔地用虎口抚了扶她面颊,“饿吗?”
喻烟带着丝丝笑意,“好像有一点。”
傅韫青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递给她,“先吃这个垫一下。酒店很近,一会儿就到了。”
喻烟剥开糖纸,把巧克力含进嘴里,闭上眼睛,“嗯~”
见她困了,傅韫青不再出声,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陪在她身旁也觉得很安心。
十分钟后到达酒店,看她似乎睡着了,不舍地轻轻拍她肩膀叫醒她,喻烟睁开眼,当即安抚地揉了揉她脑袋,“到了,回酒店再睡。”
喻烟下车跟在她身侧,傅韫青开了一间套房,在酒店顶层,窗外就是宽阔的海景,夜里望去,十分壮观。
刷卡进房门后立刻把人哄进浴室洗澡,傅韫青算着时间点了她爱吃的餐食,喻烟洗完澡穿着浴袍出来正好可以吃,两个人坐在餐桌前,低头吃着还算合胃口地饭菜,彼此一声不吭。
傅韫青想,恢复记忆的喻烟跟三年前有很大的变化,不止是三年前,她很明显比一年多前那副无忧无虑的样子要更成熟,更有心事。她对自己好似亲密如初,又有一些疏离。
或许这就是分别一年横亘在她们之间的东西,傅韫青琢磨不透那到底是什么,但也知道或许烟烟还没有整理好情绪,她不能够操之过急,所以平静地接受这一切。
她知道,自己要有足够的耐心。
吃完晚饭,傅韫青也进浴室洗澡,喻烟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翻出那盒烟,犹豫了一下,又狠心塞回去。
傅韫青洗完澡出来,看到她侧躺在床上玩手机,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坐了进去。喻烟听到动静没有转身,傅韫青温和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
“烟烟。”默了好半晌,才小声地问:“可以给我讲讲你的病吗?”
“现在……还觉得很难受吗?”
傅韫青很想要了解情况,如果可以,现在就想要带她去看医生,但很担心会影响到她出游的心情。
喻烟背对着她回答说:“很好啊,没什么难受的。”她语气平常,像在回答“今天玩得开心吗”之类的问题。
正因为如此随意,傅韫青更不敢放松警惕:“真的吗?”
“……”
忽然,喻烟翻了个身,四目相对,傅韫青那双眸子担忧地看着她,喻烟放下手机,毫无征兆地,她扑进了她怀里。
傅韫青被她压得轻哼一声,本能地紧紧搂住她的腰让她紧贴在自己怀里,低头看,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傅韫青有一点意外,喻烟却十分自然,像感受不到傅韫青感受到的那份疏离,也没有傅韫青心里揣着那份紧张,想要远离她或靠近她,对她来说都随心所欲。
像从前一样,很顽皮。
“我想你能开心。”傅韫青抚摸着她的背脊,喃喃细语道。
喻烟反问:“我看起来很不开心吗?”
她看起来是很好,就像一年前她们即将分开的那段时间。很多情绪是不能从表面看出来的,心里的事不能光靠感受,还要靠说,要靠真诚的倾诉和沟通,傅韫青已经深深明白了这一点。
“我想听你说。”傅韫青面对此刻的她就像在面对自己在外流离,受尽了苦难,变得破碎要极尽小心对待的孩子,“我想听你说很多事情,你现在是不是真的开心?我不在身边你都经历了什么?有什么事让你难过,你心里在想些什么?还有所有你想要跟我说的事。”
“我想要填补上你缺失我的那一年。”
尽管现在的她看起来那么的潇洒大方。
“想听我说啊……”喻烟靠在她的锁骨上,揪起她的一缕长发在指尖绕啊绕,悠悠地卖了一会儿关子才说,“开心的啊,你那么爱我,我为什么要不开心呢?”
“真的吗?”傅韫青还是很担心,反复确认。
“干嘛要骗你嘛。”喻烟抬头看她:要是不开心的话,你要怎么哄我?”
傅韫青:“带你去看医生,你想我怎么哄你我就怎么哄你。”
喻烟不满道:“我都那么难过了,你居然连要怎么哄我都要我告诉你?”
傅韫青轻笑,赞同她,然后认真道:“我会带你去看医生,会陪伴在你身边,告诉你,你没有被全世界抛弃,在这个世界上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你还有我在,我不是跟你在站在对立面的,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一边,保护你,帮助你,为你解决困扰你的事,一起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会怎么看你,也不用在遇到困难时担心我会怎么想,我只会想你要开心,怎么会对你不满呢?”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无论是什么样子,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爱,无论你是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孩子,喻岚她不要你我要你,你可以把我当成妈妈,把我当成你的亲生母亲,对我肆无忌惮。”最后这两句话,她是贴着喻烟耳朵轻轻说的。
喻烟闻言,松开了她的长发,缓缓撑起身子,跪坐在她腿上,垂眼看着她。
傅韫青也有一些害羞,虽然从前她们在一起的时候烟烟没少叫她妈妈,但那完全是情趣,第一次这么认真赤裸地提出来这个,她也会有点不好意思。
她承认,她也有私心。
听到烟烟说喻岚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她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和心疼,后来,她有一些庆幸,庆幸那个不太爱她的女人不是生她的人。
烟烟可以把那份对妈妈的寄托全部转移到她身上,亲情、爱情,都可以是她。
她很想要,也有一些脸红。
比起她的局促,喻烟的反应倒是显得格外游刃有余,她眼眸泛着狡黠的光,看着她因为害羞抿起的唇,“可以吗?”
“可是我还想要跟你做那些事呢,我刚才想抽烟,因为想亲你都忍住没抽……变成亲生母亲的话,是不是乱\伦啊?*”
她轻佻极了,又很无辜,最后那一句好似真的在向妈妈讨教,傅韫青承受不住她这般直白,“烟烟……”
“没关系。”她颤声说。
得了抑郁症之后喻烟染上了烟瘾,瘾很大的,想抽的时候不能抽真的会很难受,心情也会变得低落,她刚刚就一直在忍。
“没关系吗?”
喻烟心眼很坏,低头靠近她,却没有直接亲她,侧过脸在她的脸侧游走,用唇碰了碰她的耳朵。傅韫青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喻烟看在眼里,依然慢悠悠的轻啄,时不时用鼻尖蹭一蹭,温热的呼吸洒在敏感的耳廓,带来密密麻麻的触感。
喻烟垂着那双笑眼,不断含住她的耳垂又松开、傅韫青耐力很强,只有在她伸出舌头舔时才颤抖一下。
当然没有关系的。
傅韫青在心里想,就算真的是亲生母亲又怎么样呢?如果烟烟真的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既然已经打算把所有的爱都给她,既然想那么完全地拥有她,和她做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世界最亲密的事,本来就应该跟妈妈做,不是吗?
不然的话,她希望喻烟去谁身上找这么浓烈的爱意?
喻烟亲够了耳朵,凑过去亲了亲她唇角,傅韫青刚要回应,她将整张脸埋进她颈窝里咬她脖子,傅韫青闷哼一声,扶住她的后颈。
似乎把对烟的瘾都发泄在了她身上,傅韫青被她亲得不断仰头,有一点招架不住,“烟烟……”
喻烟抬起头喘息,傅韫青立刻吻住她,两个人不分你我地缠吻在一起,浴袍跨掉,领子往下塌,露出她一侧的绵软,极具母性,微微凸起的小腹下是她温暖的子宫,激起喻烟灵魂深处的眷恋。
喻烟看得失神,一些想象浮现在脑海,她埋进傅韫青腹中,被她一双手紧紧搂住,带来浓郁的母爱,和密不透风的安全感,喻烟整一颗心都在颤。
比起二十岁过分青涩的喻烟,现在的她对一切都那么的熟悉,傅韫青更加有了她已经恢复记忆的实感——
喻烟湿漉漉地抬起头来,傅韫青满脸潮红地伸手捧住她的脸,胡乱地用掌心抹掉她脸上晶莹的水渍,闭上眼睛急不可耐地和她交换唾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