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鸡蛋灌饼
真难想象,他那双擅长破坏的手,居然能用简单食材做出美味夜宵。但现在甚尔真的挺擅长这个。
吃完饭后,裕里在洗碗。他像堵结实的墙一样堵在门口,双臂环保斜靠着,看着她在厨房忙活。
甚尔觉得孩子们即便身高长了,可还是小孩子,也是需要他照顾。离开了家人裕里会忽视自己的健康,把自己的需求放在最后,他确信裕里是如此。
从某种角度看,他和裕里确实是父女,都只关注对方的身体状况。他们觉得,只要身体“健康”就行。这种像野兽一样简单粗暴的生存欲望,让他们在相伴的日子里完全没有顾忌到彼此的心理问题。
“这段时间很忙吗?”甚尔问她。
“是的。”裕里擦掉手指头上沾的泡沫,“要陪我看场电影放松下吗?”
甚尔点头。
她和甚尔换好外套,雨还没有停止,那就只能撑着伞前行。
偶尔有飞驰而过的车辆溅起泥水。
这个时间段还是有影院在营业,只不过上映的片子大多是恐怖片和战争片,甚尔随便买了两张票,等他取出票去找裕里时候,女儿已经买了一大桶爆米花和两杯冰可乐,正在检票口等着他。
电影是战争片,整个影院几乎被他们包场了,甚尔无聊的抓起一把爆米花塞嘴里,过分甜腻的奶味直冲天灵感,他扭过头瞪裕里,女儿跟没事人一样不紧不慢的往嘴里喂着爆米花。
她真的超爱吃甜食。
为什么?
就这种廉价的糖精混合物都喜欢的不行。
放映厅再次熄灯,全场陷入黑暗,一段段侵略历史再次上演。裕里的思绪却飞到了另一边。
四年一度的日本市长选举将在22天后开始,期间,东京市长的选举是最重要的地方行政选举,其地位举足轻重,并且掌握近四成的东京财税资源,作为候选人的猫山里需要再街头发表演说与公民互动拉票,裕里必须把这些过程全部压缩在两周内搞定,确保平稳进行,再抽出一部分时间忙动静她的毕业论文。
猫山里百咲连任应该没问题,她这四年里定时发放市民津贴,改善了紧急和推动了部分政策改革,作为历史上的首任女性市长来说,她做的确实挺不错。
唯有一点问题——
裕里曾经提议过从底层入手,制造舆论话题让普通人开始讨论,再联合异能者中的极端分子进行大范围进行破坏,慢慢渗透内部势力。她不认同直接对抗这些异能者,而是想要引导一场战争的爆发,在混乱中制定新的规则。
可市民对于异能者的偏见很大,猫山里百咲作为亲异能者派系的市长,她并不被普通市民所接受。同时,作为普通人的她,在异能派系中也并不受欢迎。
这种两不讨好的事情深深打击了上任第一年的猫山里百咲,也促使她把更多精力放在造福普通民众身上。由于猫山里一直拖延着裕里的计划,导致她现在也没有达成三方合并的局面。
咒术界的高层主要是由一群掌握着绝对权利的老人来负责决策和制定规则,其中大部分成员来自名门望族,可以理解为咒术界的“内阁”。但这群人为了维护家族和自身权利逐渐背离了为人根本。
在过去的四年中,百咲小姐作为傀儡,积累了足够的资金和人脉资源,已经可以从多方面对咒术界进行干预。然而,百咲还是拒绝了她的提议。
人受过一次挫折后,可以喊痛,也可以畏缩,但不该因此不敢再动手。
毋庸置疑,裕里对她很失望。
她不想再拖延三方融合的过程,特别是惠已经长大,他开始进入了咒术界。她不能等那些垃圾思想污染了她弟弟的大脑后再慢慢行动。
她得给百咲一个教训,收走她的部分权利。
她可以扶持起一个傀儡,就能制作出第二个,她的脑袋里忽然浮现了理子那张明媚的笑脸。
裕里也跟着笑了,然后她发现,在无意识地重复投喂自己零食的过程中,她已经吃完了一整桶爆米花。
“裕里。”甚尔喊了她一声。
裕里回过神:“怎么了?”
甚尔不言语,只是一味地掐她脸。
电影参考了亨克。斯米特斯1992年出版的《荷兰的马鲁古人》,讲述了17世纪初期,荷兰入侵印度尼西亚,并在马鲁古群岛南部的安汶岛上建立统治。期间,荷兰人通过制造饥荒逼迫当地人成为奴隶。随着奴隶反抗,荷兰人几乎屠杀了近10万原住民。过程虽然残酷,但却加速了民族同化的过程。
即便是宗教信仰不同的本地民族,也在面对殖民者的暴行时爆发出了极大地勇气,战后,这残酷的殖民过程也使得民族迅速融合起来。
电影结束后,裕里将靠在椅子上打盹的甚尔唤醒,两人一同朝外走去,雨已经停了,这时正值凌晨四点多。裕里非常喜欢刚才那部电影,战争题材总是与真实事件紧密相连。
“刚才那部电影,你看到了什么?”她问道。
“什么?”甚尔有点迷糊地反问。
他只是陪着裕里睡了一觉,就是有些吵闹。
裕里:“没什么。”
和甚尔聊太深刻的话题就是错误。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对甚尔说:“我在想,如果我成了“荷兰人”,我能做到哪一步。”
甚尔摸了下她的脑袋,斩钉截铁道:“你正在干这个。”
他从来没觉得裕里担任部长,是为了干造福人民的事儿——
上午十点十五分,五条悟从破旧的邮箱中收到一封黑色信件,一张,信封的包装很普通,没有标志任何制造厂商和地标,里面装着一张黑色的卡纸,隐隐透着墨香。
他很肯定,这不是情书。
没有人会给暗恋对象用黑色包装,看起来更像是一封暗杀预告函。
卡纸上只有一段简短的文字:来找吧,当做一场游戏,请在到处之间找我。
卡片翻转,红墨笔清晰地勾勒出一个苹果的雏形。
「りんご」
五条悟以为这是什么无聊的匿名诅咒信,也没有在意。
回到校区里,荣升为一级咒术师的灰原正抱着一箱特产四处发放,由于正在假期中,闲置在寝室的学生们很少,逛遍了整栋楼层他的特产还剩下半箱。
灰原脸上有道旧疤,是两年前任务时留下的。
那时高层把本该是一级咒灵的土地神当成了二级,结果任务出意外。要不是五条前辈出手相救,他和同伴可能都活不下来。
他把剩下的特产一股脑塞到五条悟手里,跟他打招呼:“前辈好啊!”
五条悟忽然记起来,今年起灰原也要带新生了。
尽管咒术师的比例在日本总人口中也不小,但愿意一心走正途的家伙总是很少。
打开寝室的门,他邀请灰原进去。
只是在看清那箱特产时,他粗了粗眉头。
那是一箱苹果,和那封令他很不妙的诅咒信件对应上了。
于是他试探着,掰开那一颗颗苹果,
露出饱含果肉的果实,散发着苹果的清香。
没有藏任何奇怪的东西,那只是一箱苹果。
这个举动在灰原看来有点神经,但一想是五条前辈干的事,又觉得可以原谅了。
如果是三年前的五条悟,会抓着那张诅咒信件到处宣扬,说个不停,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但现在,他根本懒得理会,确认不是某些宵小之辈搞得阴谋,他随手将那张卡片揉烂,丢进垃圾桶里。
他对灰原说:“有兴趣找杰玩吗?”
没错,他的监督大业又开始了。
他在盘星教的待遇,堪称VIP,进出不用刷卡,刷脸的那种。
来去自如,如数家珍。
但是他没想到,杰不在教会中,他和灰原到的时候只有菜菜子和美美子无聊的缩在会客室玩游戏,另一边的房间内菅田真奈美正在服务普通民众。呈现出一片老少皆宜,欣欣向荣的正能量教会氛围。
他独自一人走进杰常居的房间,站在书柜前仔细翻查,从中搜出了近三个月的教会登记册,开始核对异常。
祛除完咒灵,并且成功引导普通人加入盘星教的菅田真奈美看到这一幕撇了撇嘴角。
普通民众看着门户大开的办公室,小声问:“那位白发先生就是盘星教的教主吗?”
“不是哦。”菅田真奈美显然不愿多言。
奈何服务态度优秀的她躲不开新晋教众的追问,只好说:“是财务哦。”
虽然是个鸡毛不拔,随时能铲平盘星教总部的“财务”。
那些细小如蚊蝇的字文开始变得朦胧不清。悟的思维忽然回到了那个夜晚乘坐摩天轮的时刻。
他解除掉无下限术式。
和裕里接触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开启过。
强调这一点的原因是,她的手指确实触碰到了悟的眼睛。
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指尖的余热,触及眼睑时神经般震颤的幅度。
是有一点痛的。
但是,更多的是激动。
他微微睁大的眼睛,将女孩此刻的面容,她的情绪,她的模样,统统刻入记忆中。
比起想要闭眼,后退的举动。那一刻他战胜了本能。
他在想:可以哦。
如果裕里想要的话,可以给她。只要别再无视我,认真的看着我,好好听我讲话。
这个买卖挺划算的。
但是,那只手又忽然收回了。
在生理刺激下他流出一颗泪珠,滚过了她的指腹。
裕里像是被烫了一般,快速收回手。
那一刻,她脸上原本流露出的欲望瞬间消失,恢复了平静的神情。
“我会拿走,总有一天会的。”她躲避着,移开视线。
“好,什么时候都可以。”
如此,五条悟做下约定。
第52章 鸡汤米线
雨后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腥湿味,这是裕里喜欢的味道。
惠站在窗台晾晒被单,悠仁也在旁边帮忙,他几乎半个身子都要探出阳台了,玉犬也有点担心,咬住他的裤脚,生怕这个粉发男孩掉下去。
“姐姐几点回来?”小惠扭头朝里面问。
“不知道,自己打电话问。”甚尔正忙着弄午饭,手中握着菜刀略显暴躁。
说真的,不要打扰任何一个做菜的男人,因为有时候,那玩意能从工具变成刑具。
悠仁觉得蛮好笑的,如果是换成另一个惠,绝对不会对甚尔露出这个神态。
那个惠应该是不耐烦地啧一声,然后开始跟甚尔斗嘴。他怼起人来一向很有天赋,精准打击,直击痛点。
惠抿了下唇,选择去打电话。
“惠,你是不是不习惯这儿?”
东京比熊本的居住条件更好,娱乐工具也更发达,不像熊本,他们出去买个书都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公车。
但是惠更喜欢他常住的熊本。
和裕里通完电话后,他告诉爸爸:裕里今天不会回来的情况。
甚尔重重地砸下菜刀,将剁碎的半颗白菜扔回冰箱。
“走,上外边吃。”
姐姐不回来,他连饭都懒得做。
惠无语的要死。
下楼后,悠仁突然感受到一圈陌生的视线,他对这些非常敏感,甚尔的手不轻不重的敲了下他的脑袋。
“好好走路,小鬼。”甚尔也发现了,但没有明说。他会在晚上将这群人清扫干净。
“把你那两只傻狗弄回去。”玉犬一黑一白的造型在街头上很惹眼。
甚尔完全忽略了,其实他们三人组合也很惹眼的事实。
惠抱住两只明显很委屈的式神,用力安抚下。
三个人逛了圈,随便找了家餐厅解决午饭。
惠看着淋满照烧酱的牛排,突然说:“姐姐说她下午得解剖两具尸体,所以不回来了。”
日本法医要求很严,得有医师资格证,成为日本法医学会的会员至少三年,大学时期便要取得尸体解剖资格。裕里从求学到现在解剖了216具,这不是什么很厉害的数字,但这些解剖尸体的时间平均分割了她的空闲时间。
也就是说,她三年闲暇时间里要么在解剖,要么就是去解剖的路上。
惠实在理解不了,裕里为什么非要学这个?在他看来,法医这个行业严苛且危险。
刚开始那年,家里连只烤鸡都是脱骨的。
“人和人发泄压力的方式不一样。”甚尔插走他一块牛排,咬着说,“你不能期望大家都像你一样,遇到烦心事就去和那个小子吐槽。”
他叉子一指,正指到悠仁,悠仁拿着三人份的泡菜躲开人群走回来,粉红头发和专注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傻。
惠说:“悠仁不傻。”
“噢。”他都没否认会找那小子倾诉烦恼,能聪明到哪去?
甚尔笑:“那你就是那个傻子。”
“你们聊什么呐?”回来的悠仁问他们,惠明显不高兴,眉头都皱紧了。
“再聊没头脑和不高兴。”甚尔笑,“瞧,不高兴开始甩脸子了。”
吃过饭后,甚尔取了些钱准备去玩一玩,两个小子非得跟着他。
进入赌马场里,他俩才开始后悔。
这里没什么好玩的,他们也看不懂底下那群赛马有什么区别?不过东京的赛马场倒是很大。
他将望远镜依次递给惠和悠仁,教他们如何下注,如何挑选心仪的选手。
惠看上的是一匹芦毛公马。哪怕被关在厩房里也不安分,看起来玩心很重,不像冠军相。
下注前一刻,甚尔还劝他换一匹马。
惠摇头,坚定地选择那匹马,而悠仁呢,他完全无所谓的跟着惠下注。
惠问他:“爸爸,你很喜欢这个游戏?”
当赛马奔跑起来的时候,很刺激。
不确定那匹会夺冠,运气和实力并列,争夺着胜利。
特别能吸引像甚尔这类人追求心理刺激。
而观众席上多的是他这类人。
甚尔想说:喜欢啊。
他喜欢看中的那匹黑马一骑绝尘的样子。
直到被某个白色身影超速甩尾。
最后,他输掉的一千万由悠仁和惠乘以二十倍赚了回来。
惠边存钱边对窗口外略显颓废的男人说。
“这游戏确实挺有意思。”
他和爸爸相处的时间不多,但这不代表他不爱着爸爸,他热爱所有的家人。
他记得很清晰,四岁的时候,裕里会时长拜托楼下一户邻居帮他们做饭,她总担心惠的营养跟不上。
他也记得爸爸从不同国家带回来的各种译本,因为他喜欢看看那些故事。
他记得很多,包括裕里那不太完美的厨艺。
但是,另一个惠体验的永远比他多。
当然,不是嫉妒啦。
是感觉到不公平,不平等。
他们之间占据和家人相处时间更多的是另一个他。
这就很难过了。
如果他苏醒的时间越来越少,那么是不是代表他的意识正在逐渐消失?光这一点就足够让他焦虑。
更何况爸爸曾经说过另一个他更成熟,更精干,术式的掌握程度也远在他之上。
就像在比较两个同厂家出产的商品,一件是完美品,另一件则是瑕疵品。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他确实有被打击到。
晚上九点四十八分,他接到了姐姐的电话。
“惠,和甚尔来这里。”
裕里的声音显得很疲惫。
时间回到下午三点四十分,解剖完尸体后的裕里正在洗漱,水珠顺着肩头往下流,把那股刺鼻的化学药水味给冲掉。
部下发消息说:在菅原道真后代住所附近找到了那只逃跑咒灵的踪迹。
同时,夏油杰推门而入。
见到裕里浑身湿透的模样,他把窗户关上,打开了空调,随着温度升高,房间逐渐变得温暖起来。
“计划有变。”他冷静的说,“那个目标应该和悟有些关系,他也在现场。”——
真人觉得很有意思。
无论是诞生后杀了不少目及的人类还是躲藏在下水道的那些日子,都挺有意思的。
他观察到了不少人类有趣的表现。
比如人类也是会杀人类的,这叫自相残杀。
在咒灵的世界里,这是很惊奇的一个行为。
因为咒灵之间不会互相进行厮杀,低级咒灵没有这个意识,而高级咒灵碰到了能思考的同类,更多是的亲昵。
他能确定这种态度就是亲昵,正如花御对待他那样。
虽然听不懂花御在讲什么,但他可以确信花御有思考的能力。
花御和真人不同,他对人类没有什么好奇心,也没有什么攻击欲望,如果不是逃到了森林里正巧碰上花御,他可能永远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外还有能和他一样思考的咒灵。
但是森林里太无趣了,无趣的心情也没有因为他找到几个人类而消磨掉,反而愈发强烈。
他想要了解人类,大量的人类死在车中。这是花御告诉他的信息,那些人类饱含着恐惧和痛苦的情绪洒满了整条高速通道,通往了横滨的路途。
“那边有个天堂。”真人指着横滨的方向高喊。
他就是从那个天堂里逃出来的咒灵,而在那个天堂里有咒灵不间断地诞生着。
低级咒灵被拔除,高级咒灵则被吸收,或者挪到另一个场所养育着。
是个很有趣的地方。
但是花御对接近人类毫无兴趣,尽管在离开森林前真人试图说服他同行,但他还是拒绝了。
最终,真人选择搭上一辆货车离开了森林。
接着,他又一次目睹到了人类试图杀死人类的有趣场景。
生物之间本身就是一场争夺资源的战争,所以,杀戮也是规则的一部分。
每个咒灵都有不同的个性,如果花御是温柔,重情义的代表;那么他就是无序和残酷的化身。
“我明白,大人。请相信我,这件事我会做好。”司机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真人缩在卡车的副驾驶椅上,高昂着笑声,目睹那货车司机在痛苦与挣扎中,猛地将车撞向路边无辜的少年少女。
接下来应该响起络绎不绝的尖叫,血味,还有各种哀嚎声。
战场上尸骸遍地,越是惨不忍睹,越容易滋生咒灵,而人类正是孕育这些咒灵的温床。
可他期待的画面并没有上演。
在意识到危机的那一刻,他的理智被本能所取代,再次选择逃跑。他躲进了树林的阴影里,暗中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一个白发的年轻人阻止了这场悲剧,当看到那个人的身影时,一种无形的恐惧瞬间笼罩了真人的心头。
他自人类的尸堆中诞生,苏醒过来后感受到的一切,便是他对万物的定义。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类,令他混沌的大脑萌生危机感。
是天敌。
那个男人赤手空拳的挡住飞驰而来的卡车,前端在触及到他掌心的那刻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接着,揉成一团不成样子的垃圾。
男人踩过那摊钢铁垃圾,卡车后箱的苹果滚落一地,在行人混乱的踩踏中碎裂。
他自废墟中揪出昏迷的男人,没费什么力气。
随后,他的目光扫过周围混乱的人群,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真人下意识地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但他很快意识到那个白发人的目标并非他,而是另一拨人。
那是之前曾在卡车上与人类司机有过通话的人。
第53章 鸡汁焖饭
随着每一次呼吸的深入胸腔,五条悟心中的杀意愈发强烈。
“不管你是谁,躲在暗处的胆小鬼,我会找到你。你们就好好祈祷吧,祈祷自己能死得干脆点。”
五条悟松开男人的衣领,男人便像一团垃圾摔在地上。
然而,电话的另一端只有微不可见的呼吸声。
他索性将电话捏碎,那枚存储卡直接塞进了那男人的嘴里。
“庆幸还有家人在关心着你吧,否则做出这种事情,现在早就是个死人了。”五条悟看向男人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团不可回收的垃圾。
他走向忧太和里香,他们显然被吓得不轻:“危险解除,没事了。”
“抱歉,对不起,我实在是对不起”乙骨忧太显得相当紧张,紧紧握住里香的手,青筋都爆出来了。
“没事的,忧太,我在呢。”里香一边说着,一边搂住他。她的声音温柔且坚定,驱散了少年的不安:“还活着哦,忧太。”
警察随后赶来,接着是负责和他对接的窗人员。
悟拿着两瓶热咖啡递给坐在警厅走道排队登记的少年少女。
里香静静地看着他,乙骨忧太接过后道谢,他给里香打开瓶盖,但自己的那瓶握在手中并没有喝。
他们的感情很好,五条悟很早之前就知晓的事情,奇妙的是,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尚在人世的里香。
不过,这女孩挺有意思,比忧太还警觉呢。
“忧太,你对于自己祖上的情况有什么了解吗?”
“诶?我并不清楚这些”
“嘛,这也很正常。大正时期后随着禁刀令盛行,阴阳术、咒术、道学这些神鬼术式都被正统禁止,数千年来能完整保存下来的,也就御三家这些渊源流传的家族还存留着族谱,不过,这样的家族哪怕在咒术界也挺少的。”他笑着对乙骨忧太解释,“中大奖了哦忧太,你是日本四大怨灵之一菅原道真的子孙呢,论起姻亲关系,也算是我的远亲呢。”
乙骨忧太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里香仍然保持微笑,轻声说:“这就是忧太被人暗杀的理由吗?”
“很敏锐嘛。”他本来不打算说这个,“从哪里判断得出的结论,小姐?”
“那个司机被捕时没有反抗,也不敢看我们。眼神在逃避,经过我们时头低着,一副心虚作态。最后,他通过了酒精检测。”里香冷静说出自己分析的情报。
是个不错的苗子。五条悟对她另眼相看。
“分析得挺到位。不过呢,还没找到那个想对你们下手的家伙哟,为了安全起见,暂时先跟我换个地方住吧。”
五条悟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出这番话后离开*过道,他走进办公室,吩咐窗的人接手后续事宜。
透过百叶窗,里香正歪着头和哭泣的忧太低声说着什么,她拢了下长发。比起还处于惊吓中的少年,她更显得镇定。
那股超脱年龄的冷静特质,很像他认识的另一个人。
安排完后续事宜,悟拿走另一份文件前往池袋。
他曾一度试图自我安慰,这一天不会到来,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进。然而,在翻阅那堆文件袋的过程中,他意外地发现了关于乙骨忧太的关键资料。
他提防过很多人,但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但无论如何也没料到,做出如此令人胆寒行径的人,竟然是杰。
怎么会是他呢?怎么能是他?
在愤怒情绪渐渐消退之后,悟开始反思自身,会不会是他自己忽略了某些关键因素,才导致这个局面发生?
是世界的恶,吞噬了人的善?
还是人的恶,毁灭了世界的善?
悟咬紧下唇,咬的唇瓣血色尽失,却浑然不觉疼痛。
他有些茫然。
哦,对了。裕里曾说过“试图理解他人,本身就是不正常的行为”这句话忽然在他脑海里闪过。
可人类偏偏就是喜欢做些违背天性的事情。
所以呢,他无法从杰的角度理解他的做法吗?
不,不对!
不对,绝不是这样。
错的是杰,是杰错误的观念引导他做出了错的选择。
而观念,是可以被改变的。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生物甚至连生态结构,种族意识都能被改变,杰的问题算什么?
说到底,就是给他的自由太多了。
早该把那家伙绑起来,丢进牢里好好教育一番,直到他的脑子彻底清醒了,才明白自己有多错。
他像抓到答案似的,轻快地笑了起来,真诚中带着股他都没察觉到的癫狂意味——
电话的碎裂声,如同某种压抑的情绪,在安静的房间内爆发。
裕里把玩着那枚黑色国王棋子,时不时和桌面发出磕碰的声音。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被什么东西阻挠着成功的道路,是情感。
她赖以为生的情感,正是背刺她的元凶。
不是每一种感情都必须紧握在手中,有些东西,是可以舍弃的。
比如在她的亲人和友人之间,她可以舍弃的是友人,而在亲人和自己之间,被她舍弃的则是自己。
那沉寂的目光,犹如一把怀疑的利剑,无声无息地刺入夏油杰的内心。
他抬眼看去,说:“你在怀疑我,裕里。”
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同样,眼睛也是蛊惑人心的工具。
“你觉得我在怀疑你,是吗?”她用杰的话反问他,“为什么这样想,杰?”
夏油杰意识到与她争论毫无胜算,于是他转变了话题。
“我们现在该如何应对?”他问道。
“不是我们,而是你。”裕里指出了他话中的陷阱。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分得那么清楚吗?”杰含笑着看着她。
裕里也用同样的表情回敬了他,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你的朋友,你要自己去解决。”
道歉弥补不了错处。
更何况,他从未曾向裕里道过歉。
这种如同慢刀割肉般的痛苦,悄然无声地渗透到与裕里相处的每一个瞬间。
即使是在笑的时候,她的眼神里也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冷淡和疏离,仿佛在看着一个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人。更何况,她根本没有遮掩的念头。
夏油杰清楚意识到,即便道歉也无用。
伤害的痕迹是永远存在的,就那么无声无息地藏在每个细节中,提醒着他。
那扇曾经敞开的门如今已紧闭,再也无法开启。
他始终在狡辩着,裕里不那么温柔的事实。
她的拒绝变得明确且残忍,然后这个事实又抽空了他全部的力气。
但他同样没有重提过去的勇气。
很快,另一道敲门声如同下达的催促指令,命令着他尽快做出决断。
裕里撑着下巴,盯着他看:“你在犹豫什么?找不到借口吗?那就逃走吧,或者干脆坦白也行,反正已经没有更糟糕的结果了。”
她如同《甜蜜夫人》影片中在贵妇人耳边低语的恶魔一般,低声嘲讽着他的优柔寡断。
她站起身,披上外套,朝门外走去。
就在她开门的之际,衣摆猛地被人攥住。
一只蟾蜍形态的咒灵忽然出现,张开大嘴,似乎想要将她吞掉。
那一刻,不论结果如何,裕里恨透了他的愚蠢和怯懦。
——
大约过去十分钟,她从那只蟾蜍咒灵狭窄黏湿的口腔里被吐了出来。
夏油杰坐在沙发上闷头不说话,他面前摆放着某个高档餐厅的专配外卖。
裕里擦拭着沾满粘液的发丝,不言语。
她摸了一点嗅了嗅,恶心的厉害。
“裕里,对不起。”
裕里懒得搭理他,走进浴室。
然而,即便努力清洗她还是能嗅到那股子腥臭味,夹杂着古怪的酸气。
她从抽屉里翻出剪刀,一点点剪掉长发。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突然出现,迅速抢走了剪刀。是夏油杰。
裕里没有拒绝他的帮助,肩膀往后倚靠,闭眼等着。
很快,长发被一缕缕剪掉,修剪成好看的弧度。
虽然没什么效果,但方便她搭理。
“裕里,真的对不起。”但这一次,他饱含歉意的话语里掺杂了些许笑意,裕里睁开眼。
在看到他脸上笑意的那一刻,莫名有种恶作剧整到了自己的错觉。
“没关系,认真的。”她说。
无论为何道歉,都不重要了。
她终于明白,感情也该是有先后排序的等级。
“我总是在做蠢事。”话音中的笑意消失,逐渐变得低沉。
“很早前,和硝子初次见面,那时我们还是一年级新生,我和悟很合拍,尽管总在迁就他。在遇到悟之前,我很少笑得那么开心。
所以,悟开玩笑问硝子的名字是不是“玻璃”的意思,我也习惯性地笑了。
那确实是个好听的名字,意味着透明、纯净且易碎的宝物,但不该被视作脆弱。笑出声时,我立刻意识到不对。后来某次任务间隙受伤,是硝子治好了我,我才终于找到机会向她道歉。
可硝子说:“你没有错,这就是事实。”
她出生时患有肺炎,离不开育婴箱,家里花光积蓄养护她这个孱弱的身体,取名“硝子”,或许是父亲对她脆弱身体的无奈吧。
之后的日子里,我总在想,如果那天没开悟那个玩笑,或制止了他,心里或许不会这么难受。
这种口出妄言的蠢事,我做过太多。后来在你身上也发生了一次,对不起。”
他看着裕里,有祈求和渴望认同的神色,像是某种大型犬类,难得的是,裕里确实心软了。
“没人能让所有人满意他,这很正常。”裕里说道。
“我明白,但我希望你能原谅我。”杰说。
“道歉不是万能的。”裕里说,“有些事不必道歉。我原谅你,不代表我们还能如初。”
话题到底是怎么拐到这上面的?
紧接着,她沉默了。
可拿沉默应对这个固执男人,是最没用的手段。
他不断用话语骚扰着裕里,如果裕里不耐烦,他就露出那种令人心碎的眼神。
她高仰起头,目光与他交汇。
同时手轻轻抚过夏油杰的面庞,语气很是温柔:“你会对昨天没能救下的生命感到遗憾,但能做的,也就只是遗憾。”
就在那一刻,蛋糕与咖啡的苦涩在屋里弥漫开来。
第54章 青椒炒肉丝
夏油杰回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夏夜,为了安全起见,他和悟带着两个孩子赶往山下的民宿。
两个浑身是伤的女孩可怜的抱成一团,她们眼中满是恐惧和迷茫。
悟从车里摸出两根棒棒糖,递到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手里。
“带她们回高专。”悟说。
“我不能回去。”夏油杰说。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们一件坏事也没做过,尽管行善,也不会感到快乐。
四周充斥着丑恶,连自己也是。
面对这些丑恶,就连活着都是一种痛苦的事。
杰握住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手,两个孩童连滑落的薄毯也顾不上捡拾,紧紧地回握住他的手,仿佛那就是他们的全世界。
“决定去做什么,不意味着要和过去划开界限,你还有的选,杰。”悟表情坚定,容不得拒绝。
他给的不是宽容,
曾经,悟信奉“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也留不住”,而如今,他只想把在乎的人都好好地把握在手里。
在两个孩子看来,现在的氛围有些箭弩拔张。
注意到两姐妹紧张的情绪,悟伸手揉了下两个女孩的头,打开车门抱她们进去。
接着,示意辅助监督将车窗拉起。
他把夏油杰叫到了稍远一点的下坡聊天。
“先聊聊你的事情,你最近是怎么想的?”
悟赶来的时候,夏油杰正准备要动手。
听闻报告和亲眼目睹是不一样的体验,至少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要阻止杰杀人。
他从来没有想过,即便后来杰叛逃了,他正视这个事实,可还是忽略了盘星教干的那些坏事。
他始终将盘星教,夏油杰,分开来看。
所以,当看到夏油杰召唤出咒灵袭击村民的那一幕,在情感上是很割裂的。
“你要开始像夜蛾老师那样对我进行说教?”杰闷头笑。
悟说:“我不会那样做。说教对你没用,我只希望你不要走最糟的路,也别拉裕里下水。”
悟完全不清楚他和裕里之间的关系,以他的视角看来,更担忧夏油杰会影响到裕里。
实际上,是裕里在单方面影响夏油杰。他们之间像是一条系带上的单向关系,污染不会回流,因为裕里才是污染的母体。
“你还有未来,别让信任你的人陪你一起沉沦。”
那张黝黑的眼眸中,仿佛蛰伏着一只饲养多年的猛兽,时刻准备破笼而出。
他不会真的认为一切问题都能靠力量摆平吧?
他根本不懂世界的扭曲与肮脏。
说到底,杰还是有些羡慕他的那份纯粹信念。正因为他那样纯粹,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或许,他们注定是两条平行线,永远无法真正相交。
杰说:“我想离开咒术界。”
悟立刻道:“可以,我会帮你。”
“那两个孩子,暂时以我的名义收养,她们需要接受正确的教育。”他的目光一寸寸往上移,顺着坡道,向前延伸,最后落到了不远处两个依靠在车尾的身影上。
悟能察觉到,他对“人类”的怜惜之情正在减少。
他感觉这个种族好奇怪,他们似乎不懂如何珍视自己的同类,内斗和纷争似乎成了人类的标签。
然而,他是由人类所生,这仿佛给他打上了磨灭不掉的标签。
低级动物,只有简单的求生欲望,不懂得生存以外还有什么乐趣。
可人类不同,人类懂得制造垃圾,设立等级制度。
偏执的从来不是咒术师,而是人类这个种族。只不过作为咒术师,他们强烈的情感索取放大了人类的贪欲,便成为偏执的代名词。
这种认知就像一顶爬满槲寄生的桂冠,紧紧地勒住悟的心脏。
他和这群滥杀同类的怪物,师出同源——
裕里一直认为,那些试图去理解他人的人,本身就是不正常的。包括她自己,她无意为自己辩解。
了解一个人,是她用来寻找对方弱点的一种手段。
相应地,承受那些负面情感也是必要的代价。
她配合着掌声,也跟着鼓掌。
庆祝某人迈出第一步。
接着,他走下演讲台,将她耳畔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
为他们骄傲的教主,
庆祝信徒们的同行者诞生
我们的束缚和道路
正在开辟
在那群狂热教众的激昂高呼之中,隐约间,传来了一丝微弱而破碎的哭声。
教徒们纷纷让开,将这位女子和她怀中的孩子带到众人面前。
女人眼泪婆娑,祈求神明救救她的儿子。
一只形状可怖的咒灵攀附着婴儿,触管深深埋入其头颅,用力吮吸着。
“去拯救你的教徒。”裕里这么说,“这是你应当做的。”
她退至菅田真奈美身旁,很自然地与他的“家人们”融为了一体。
第55章 羊汤烩面
裕里认识很多咒术师,诅咒师,其中不乏能力诡谲的通灵者,但论起对咒灵掌控的不可替代性,还得看夏油杰。
“之后呢,你要回家吗?”
“去工场,我的部下将那只逃跑的咒灵捉回了。”
“需要我帮忙吗?”
“我能应对,况且甚尔也在。”
她用手轻轻拍了拍夏油杰的手背,以作安抚。
可这极其敷衍的举动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夏油杰眼神暗了暗。
都比不过裕里对那个男人的依赖。禅院甚尔。
在裕里心中,他才是唯一不可替代的角色。
只要一想起那个强如猛兽的男人,四年前被划破的喉口依旧隐隐作痛。
她剥开一颗糖果放入嘴中:“想想怎么解决你的好友吧,他现在应该在池袋的公寓里急的快要发疯了。”
这就是悟和裕里在处事上的不同,她不会让任何目标离开她的监控范围,重要的东西都得握在手中,哪怕有突发情况,也能第一时间应对自如。
但是提到五条悟,她又怀念起男人那双美丽的眼睛,心尖也跟着蠢蠢欲动。
那是天空的颜色,蔚蓝广阔,又有玻璃碎冰般的无机质感。
人类为何能孕育出如此美丽的色彩?
咬碎口中的糖果,甜味顷刻溢满口腔,她问杰:“你认为爱是什么?”
杰重复一遍,像在斟酌思忖。
爱?
对他来说,爱是一种束缚。
他曾经以为爱是纯粹的美好的,但现在看来它更像是一种饱含欲念的浊物,它让人变得自私,失去自我。
是性,冲动,占有欲,亦或者是破坏欲,还是守护,你甘愿为谁付出生命,又为谁说谎呢。
夏油杰说:“爱是很可怕的情感,轻易说出这个字眼的人也很可怕。”
她收拢掌心,盯着虎口的那道旧疤。
她这辈子,也只敢对惠和甚尔说出“爱”而已。
——
横滨地下工场内,丑陋的蓝色咒灵关押在狭窄的玻璃罐中,这是个特制的稀有咒具,非特级咒灵很难逃出。
等赶到地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惠和甚尔在实验室内等了许久,当裕里带着部下进去时,惠一直盯着实验室内的忙碌的人员。
他能看到被集中关押到咒具中的咒灵,也意识到了这群“科研人员”的不同之处,他们都是能看到咒灵的人。这些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如同勤劳的工蜂,始终目不斜视忙碌着自己的职责,做着测量数据。
入眼便是一层透明的巨型玻璃罩,惠感受到了帐的气息,他追寻着咒力来源跟上去。
此时的温度已经达到了零下二十五度,玻璃面结着一层冰霜。
观测室内的人们埋头记录着,指节冻得通红。
“失温无法杀死咒灵,延缓行动效率10%,咒力运行速度延缓5%……接下来测试耐受度。”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场地正中心的到处都是咒灵残秽的气息,挡板很好的隔绝了咒灵的声音。
大门忽然打开,一个咒术师走进场所中央,拔除咒灵后,更换下一批试验用的工具。
站在门口的惠被发现,为首的研究员紧张的询问他:“你是怎么进来的?保安呢!”
禅院部长的身影姗姗而至,她驱散众人离开观测室。
裕里走上前,牵起他的手。
惠没有甩开,他们毫不避讳的对视着,惠在她那对沉静的眼眸中找回些许平静。
“强行提升咒灵等级,进行各种实验,姐姐,你到底想做什么?”惠说。
裕里没有为自己解释,而是反问他:“惠,你了解咒灵诞生的初衷吗?”
那些透蓝色的冰霜缓缓凝结,雾气从她口中逸散,她的双手逐渐凉下,惠只好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
“人的价值取决于能为社会为家庭贡献出多少利益,就这么简单的定性后,人便被困于碌碌无为的一生。我们只知道消除咒灵却从没有想过咒灵的价值,这也是一种局限性,被既定规则束缚住思想的愚蠢。”裕里冷静道,“如何能利用这些东西创造出更大的价值,这就是理由。”
真,真的吗?惠有一瞬间的迷茫。
“她私下里进行的研究,你都清楚吗?”惠问道。
“差不多,又没什么好隐瞒。”甚尔耸了耸肩。
甚尔没有告诉惠他看到的只是最浅显的冰山一角,这只是明面上的实验数据,大部分是一些3级咒灵,用来记录数据和记录观测影像。
至于那些二级咒灵和一级咒灵都被关押在特殊收容间中,假如实验里的小白鼠和实验犬种生活待遇还算不错,那么这些咒灵遭受的实验才叫惨无人道,从它们所参与的实验项目中看不到任何和人性沾边的东西,可这些东西有人权吗?
一系列的研究项目都在横滨一带开展,如果没有当地政府允许,裕里也不可能组建如此大规模的活动。
裕里告诉那些研究者们是在进行一项伟大的实验,如何从根源上杜绝咒灵的诞生。
可实际上呢?她组建这个实验室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解决惠身上的问题。
禅院一家的爱是自私的,谁也不能否认。
当然,对被爱者而言亦是相当沉重的体验。
——
那只拥有改造灵魂能力的咒灵可以变成任何形态,无机物和有机物它都能够复刻出来。
而当裕里见到她的时候,它正变作一只斯芬克斯猫的模样。
裕里当着甚尔的面将它从容器中抱出来,无毛猫的手感很怪,那是介于少年剃干净的寸头和人类脊背的滑腻触感,忍住涌上心头的恶心再去触摸,竟然会对这种奇妙的触感着迷。
如同被天敌盯住的猎物,咒灵在裕里怀中瑟瑟发抖,不敢有任何小动作,那张丑陋的脸埋进裕里掌心。
装的可怜又无辜。
事实上在它逃跑的半个月中已经先后杀害35名人类,上至幼童下至老弱,它对受害者没有区别,仅仅是好奇便改造了他们的**。
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对这个世界有着懵懂的兴趣,喜欢用手去触摸感受真实,喜欢观察过路的蚂蚁,往巢穴中灌水那般,它也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测试人类灵魂的耐受度。
但又不懂得掌握分寸,就不小心踩死了几只“蚂蚁”。
还连累部下一路收拾烂摊子,有几次顺藤摸瓜快要捉住它了,它才学乖停手,躲到暗处偃旗息鼓一段时日。
在看到那团蓝色的猫状咒灵时,惠心头警铃大作。
接着,它又变作一条蛇,即将缠绕住裕里脖颈的前一秒被甚尔捉住。
像是被摸到了七寸,如同一摊死物缩在了地上。
“裕里,那个咒灵是真人吧!”惠音调拔高,眼中的敌意几乎溢出。
裕里看他,又看甚尔,甚尔脸上没什么表情,显然他也不清楚惠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激动。
“日暮部下,这只咒灵有名字吗?”
一般来说,咒灵是不会拥有「姓氏」这个概念,只有人类和高等智慧种才会给自己命名,咒灵只是咒灵而已。
能达到像人类一样展开思考的咒灵,是属于特级范畴,它们倒是喜欢以高人一等的姿态出现,不过眼前这只的实力明显没有够到特级边缘,顶多算是一级。
“大人,我并不清楚,但属下个人认为它不具备思考能力,它只是善于模仿,您了解的,咒灵这种生物本就是靠着人类负面情绪而生的怪物。他们会本能地进行模仿母体的拙劣行为。”日暮口吻中的蔑视不言而喻。
“我不是笨蛋。”
奇怪的日语调子忽然从地上爬着的咒灵嘴中蹦出。
它断断续续地讲,试图模仿人类的语气,可这种卑劣的模仿只会令它看起来更加可笑,毕竟它无法领会人的情感。
忽然,那小小的肉团蛄蛹着,化作一个女孩的模样。
初时它模仿的不算完美,眼睛的颜色选错了,它很快换成纯黑的一对眼珠,可那又不对。眼前女人的眼珠中带着一点绿意,尽管不明显,可力求完美的咒灵努力的变化着,复刻出那对眼瞳。
那正是七岁时的裕里。
那一刻,日暮部下的动作顿了一下。
甚尔的杀意呈几何倍增长,目光森冷异常。
惠眼皮跳了跳,一种怪诞的感觉涌上心头。
23岁的裕里和7岁的裕里,犹如突破某种时空界限的枷锁,站在同一空间内。
它偏头看向裕里,神色乖巧,眼眸干净纯真。
“它就是真人。”
惠走过来,召唤出玉犬低吼喝退了咒灵:“别顶着那张脸面对我们,恶心的东西。”
裕里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能帮我将他体内的两个灵魂分离出来吗?”
“可以哦。”它眉眼弯弯,带着几分戏谑,“可我凭什么帮你呢?””
“如果你想活命,就别无选择。”裕里并未因它的态度而动怒,只是淡淡道,“若不相信我,可以定下束缚。”
惠深呼吸一口气:“我拒绝。”
然而,他的反对微乎其微。
“好啊。”这一次,真人却轻笑着应了下来。
——
与真人相触的瞬间,他清晰地感受到灵魂被生生剥离躯体的撕裂感。
改造灵魂对真人而言并不困难,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就像鱼会游泳。鸟会飞翔一样,这是他的本能。
他本就是因人类的憎恶而诞生的咒灵,对人类有着无尽的恶意。在凝聚出另一个躯体的同时,真人他心中恶意四起,本能想要搞破坏。
就在他念头微动之时,束缚生效了。
真人侧目看向身旁目光冷淡的女人,初次领略到人类娴熟运用手段的心机。
……
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此刻,他们终于相见。
奇怪的是,当面对镜中般的“自己”时,惠那种莫名的竞争心理竟突兀地消散了。
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那个他。
他渴望了解另一个自己,渴望亲近另一个自己。
惠的头脑发热,口袋中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另一个自己却先一步伸出手,脸上挂着谦逊的微笑,眼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你好,初次见面,我是伏黑惠。”
那一刻,血液都似乎变成了滚烫的红酒,带着兴奋的劲头在他身体里流淌。
这种感觉陌生而新奇。
但并不讨厌。
惠眉眼一松,掌声相触,清脆短暂。
“啊,我早就知道了,我是禅院惠,多多指教。”
在弟弟们友善交谈的氛围中,裕里脸上多了丝真实的笑意。
她伸出手,轻轻覆在咒灵的头顶。
“多谢。”
这份温柔,与女人此前留给他的恶劣印象截然不同。
一种高涨的情绪如云朵般充盈真人的身体。如果他真的有心脏这个器官,此刻定会轻盈得仿佛要跃出胸腔。
直到那只带着人类体温的手悄然离开,他的目光仍不由自主地追随着。
“能再摸一下吗?”
咒灵突然抓住她的手,在众人凶狠的瞪视中,毫不畏死地说道。
那种柔和的温度太过难得,他想再感受一次。
他的兴奋难以掩饰,涨红的脸逐渐崩裂,伪装成女孩的面容如劣质泥偶般塌陷,露出原本的模样——
那是伏黑惠熟悉的面孔。
他兴奋地试图拽住裕里的衣角,却被她轻巧避开。
“为什么不摸我?摸我的话,我可以再帮你一次哦。”他竖起一根手指,仿佛这是多么难得的交易。
“因为这是奖励。”
她说道:“若随意就能得到,便失去了奖励的意义。”
谎言、冷漠的目光,还有那抹真实的笑容,悉数映在真人的眼底。
“何必与这种下等货色废话,让我解决它,裕里。”另一个声音不满地响起。
“所以,你不需要了?你不是也在与另一个灵魂共用身体?不需要我帮忙分离了吗?”真人轻声反问,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
麻烦了。
裕里深吸一口气。
完全没想到居然会被这个咒灵看穿。
与此同时,三位家人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裕里伸出手,真人化作一团肉条蠕动着爬回罐中。
它隐隐有预感,刚才绝对说错了什么话。
论求生欲这点,真人不输任何人类。
——
“裕里,到底是什么情况?”甚尔微微抬眼,注视着她。
会议室内的氛围有些沉寂,男人的声音便显得尤为突出了。
裕里略微苦恼的揉了下额头。
想什么?
她完全没有想好该从哪里解释。
“我们可不可以跳过这个话题。”
“可以。”他淡淡道:,“如果你打算骗我,不如不说。”
在她还未找到一个合适的措辞,话语便已哽在喉间。
甚尔双手抱胸,冷笑一声。
他把女儿的脾性算是摸透了。
甚尔开始怀念小小的裕里,那个讲话总是慢吞吞,需要自己去猜,词不达意的小裕里。
一直默不作声的小惠也幽幽开口:“姐姐,若是家人之间都无法信任,这世界和地狱有什么分别呢。”
在场的四位都很清楚什么是彼此的软肋,用起来一个比一个熟练。
三张极为相似的面孔,如出一辙的海胆头,沉默的注视着她。
她居然少有的感到紧张,还是那种前所未有的忐忑。
“对不起,我们重新开始这个话题吧,这一次我会认真审视,坦诚答复。”
裕里握紧手指,开始不自觉的来回交叠:“这次是认真的。”
——
裕里并不是什么都擅长。
她不擅长厨艺,不擅长运动。
撒谎从来不是件容易的事。
它需要漫长的铺垫,反复的暗示,谎言中还得掺杂几分模棱两可的真实,才能让人信以为真。
有时甚至要制造一些巧妙的错觉,才能彻底骗过对方。
然而,在欺骗甚尔这件事上,她总是力不从心。
她心里清楚,更多时候是他在包容自己。甚尔从不计较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他那堪比野兽般的直觉,总能轻易识破她话语中的漏洞。
垂放在膝盖上方的手指动了动。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不过,要讲述一段深藏已久的故事,最好就是从前因开始。”
……
第一次发现身体里不对劲的那部分是什么时候呢?
还记得狐仙曾提及过的神明?裕里原本以为那是身为妖怪的抽象聊天方式。
但并不是,狐仙说的是事实,她这具身体里也藏着另一个灵魂。
那个灵魂拥有蓬勃的咒力和脆弱的意识。
第一次发现另一个灵魂的存在,是在和夏油杰产生分歧的晚上。
裕里本身是没有咒力的,但那个灵魂有,在那些咒灵叫嚣着想要吃掉她的时候,那个灵魂首次和她的意识产生了共鸣,她保护了自己。
这是起点,之后的日子里她时常丢失记忆,不记得自己在做什么,也是另一个灵魂在作祟。
那些便签上的字样笔体稚嫩粗糙,只需要细心点就能观察出不是裕里的字迹。
裕里怎么可能没发现。
但是,那个灵魂没有恶意。
裕里垂眼,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现在的心情。
她觉得那就是藏在她身体里的一个怪物,尤其是靠近悟的时候,她会比自己还要激动。
那是一种很病态的行为,她克制不住想要拥有六眼,但那份冲动并非来自自身。
她没敢把这个告诉甚尔,她有预感,如果说出口的话,第二天六眼那对漂亮的眼珠就会出现在她的床头柜上。
“我们不能把惠的情况和我混为一谈,我没有感受到它的恶意。”这里的它指的是另一个灵魂。
“我对伏黑也没有恶意。”小惠冷静道,“但我们同样希望能分开。”
“那是因为你们的意识体都非常成熟,可以做到独立思考,但是它不行,你们都见过它,那就是个浑浑噩噩的婴儿,它连自理都做不到。”
甚尔突然反应过来了。
“你之前那些奇怪的重复行为,都是它干的?”
“对。”裕里点头。
“那它还挺聪明,丢了至少知道找爸爸。”甚尔冷笑。
裕里反问:“难道我不聪明?”
甚尔用两只手指夹住裕里的脸,稍稍用力:“那么,聪明的小裕里,愿意跟我详细解释你和那个六眼是什么情况吗?”
从甚尔手中抢救回脸蛋的裕里陷入空前的沉默。
甚尔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所有人背后发凉。
“裕里,谁都可以,唯独六眼绝对不行。”他说道。
“可以告知我原因吗?”裕里举手试问。
没有顶嘴的意思,她只是单纯想知道甚尔为什么会这么抗拒五条悟。
“他就是个麻烦。”甚尔继续说,“和那种在盘根错节的大家族中长大的少爷交往,只会是灾难。”
在场的众人都能从他的口吻中听出浓厚的厌恶情绪。
空气突然安静了。
日暮部下把桌面上的资料收回到文件包中,裕里注意到他的手臂在发抖。
惠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裕里,你们可以进行沟通吗?”
“做不到,大部分情况下它在沉睡。”裕里沉思后说,“那个灵魂的状态很差劲,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片段性的东西,所以我不打算将它分离出来。”
就像小惠和伏黑的一样,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躯体,因为伏黑惠的意识更加强大,他就是主导身体的那个。
而裕里身体里的这个灵魂,连思考都做不到,就那么孱弱的缩在她的意识深处,蜷着活着。
它的意识太脆弱了,裕里害怕分离出一个智障,那只会给本就复杂的家庭雪上加霜。
况且,她一直没有把这个灵魂当做独立的个体,而是心中饲养的小怪物。
那个小怪物尤为渴望对六眼的情感,它以此为生,很有趣,也是很新奇的体验。
所*以,现在就很好。
——
之后,日暮带着他们父子三人离开。
来来往往的研究者们无心搭理他,每一个人都有着必须要做的事情,他们的时间无比珍贵。
惠乘坐电梯,准备离开这里,然而电梯却向负一下行,而越靠近负层温度便越低。
叮——
电梯门大开。
一辆辆大型重卡缓慢的开入试验场地,运送着物资。日暮猛的按住电梯门的关闭按钮,惠来不及看清那些重型卡车究竟在卸什么货,门便关上了。
甚尔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小惠好奇问他:“日暮先生,请问那些装载车在运送什么?”
“日常物资和一些试验用的耗材。”日暮微笑着解释。
他垂落于裤缝的手指蜷了蜷。
——
这是一个位于山林深处的学校。
道路崎岖且难以穿行。
“幸好姐姐她没有跟过来,不然她绝对不会允许你在这种鬼地方完成学业。”悠仁凑到他耳边悄声说。
差不多过去两个小时,他们在台阶上进行了数番小游戏,那个混蛋吊儿郎当的青年老师终于姗姗来迟。
“抱歉啊悠仁,惠,路上碰到了一只可怜的黑猫所以来晚了。”青年老师眉头微挑,笑的不着调。
“五条老师也会看jump吗?”悠仁惊喜地说。
“诶,那是什么?”
“因为你刚才的借口就是卡卡o老师的迟到宣言啊。”
“他就是随便找个借口敷衍我们罢了。”惠感到无语。
悠仁眼中闪烁的“找到同好”的亮光戛然而止。
悟说:“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表面是宗教私立宗教系学校,其实是日本唯二的咒术教育机关之一。这里不少咒术师毕业后也是以此为起点进行活动。不只是教育,执行任务,进行辅导,这所学校在咒术界占据着重要地位。总之,接下来你们先要和校长面谈。”
“校长?”
“不好好表现,弄不好会被劝退的哦,你们要加把劲啊。”
“被拒绝入学也没多惨吧,毕竟姐姐她也不同意我们到这里入学,你说呢,惠。”悠仁双手背后撑着脑袋,满脸的无所谓。
“其实我不想回去,然后按照她的安排走下去。”小惠犹豫片刻,决定实话实说。
穿过遍布蜡烛的堂屋,一个中年男人盘腿坐在正中央,周围堆满了布艺玩偶。
“来的真慢啊悟,迟到了八分钟。”跪坐着的男人忽然开口,“倒也不至于斥责你,但我很在就提醒过你,该改改你那爱迟到的毛病了。”
有个大叔在做可爱的东西!
悠仁对惠挤眉弄眼,试图传递这个信息。
“既然不至于斥责,那就别责备我啦。反正你也在做玩偶等个8分钟有什么嘛。”抱怨完,他兴冲冲的扭头对两个学生道,“这位是高专的校长哦,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沉着的视线透过墨镜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少年。
“您好,我叫虎杖悠仁,喜欢的类型是詹妮弗劳伦斯,请多多关照。”
“禅院惠,多多指教,老师们。”
“你们来咒高的目的是什么?”夜蛾突然打断二人的措辞。
悠仁和惠对视一眼,开口说:“学习咒术啊/了解咒术。”
“了解之后呢?你们想要做什么?”
悟退到一边,兴味盎然的看着两个青涩小子会怎么回答校长的问题。
又开始了。
这可是夜蛾正道的必备环节,几乎所有入学的学生都经历过。
“要说做什么啊……”悠仁苦恼的挠了挠后脑勺。
“保护他人吧。咒灵这种生物放着不管很危险,既然我有这个能力为何不做呢。”
对比悠仁的回答,惠干脆果决的很。
“为了保护家人。”
夜蛾正道:“事件,事故,疾病。每天都有你说不知的人死去,这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因为诅咒而死,你就不能坐视不管了吗?”
悠仁:“总之我就是想要救人,并非听从他人的指示或是命令,而是我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不行吗。”
夜蛾视线一转,看向惠,压迫感急剧飙升。
比起赤诚的悠仁,他更在意这个天与暴君养育的儿子究竟是怎么想的,抱着何种目的进入的高专。
惠说:“对死亡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种事情我没法做到。但同样的,我没法平等的拯救所有人。所以,我会不平等的救助他人。”
“非常有趣。”夜蛾正道忽然笑道,“你们的言语中皆有藏私,却是最真实的回答。越是绝境中人类的本性愈发暴露,能坦诚面对自我的人很稀少,很好,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你们合格了。”
“咒术师不存在毫无悔意的死,哪怕是临死前的最后言语,也会成为诅咒他人的束缚。澄澈本心,明正公理,坚持你们的理念,去努力成为合格的咒术师吧。”
“嘛,看来是通过考核了哦。”悟从阴影中走出。
“是两个很不错的孩子。”夜蛾正道点头,“带他们去宿舍吧,顺便介绍一下学校的安保措施。”
“那么,欢迎来到咒术高专,伏黑惠,虎杖悠仁。”
——
寒暄过后,他们坐车离开高专。
车外绿意盎然,树林倒退着行眼前闪过。
悠仁兴奋地问要去做什么。
五条悟在看手机,大长腿一横占据了车厢大半位置。
“去接另一个学生哦,是位漂亮的女孩子呢。”手机中显示出记录着钉崎野蔷薇的全部信息。
钉崎野蔷薇,居住在距离盛冈4小时的某乡村的女孩子,有着耀眼的橙色短发(染的)和极为强势的个性。
虎杖悠仁,拥有强大咒力的奇才。师承天与暴君的少年,行招的架势间能看到甚尔惯用的进攻手法,正因为此比起咒力这小子更注重体能锻炼。是个相当暴力的体术选手。
禅院惠,裕里的弟弟。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禅院家的血脉,继承了祖传术式十种影法术,已经能自如召唤出式神:玉犬鵺、大蛇、蟾蜍、满象、脱兔。可谓千年难遇的天才。
这一代的新人们无论从天赋还是实力上都是拔尖的一批,悟感到前所未有的欣慰。
池袋这几天刚下过雨,街道散发着湿漉漉的水汽,没有等到太久,便接到了另一个新学生。
“看你的资料,似乎是因为讨厌乡下才会选择进入高专呢。”
钉崎野蔷薇想都没想,说道:“对啊,谁要在那种烂地方呆一辈子啊。”
她考虑过自身情况才会选择进入高专,包吃包住还给钱,哪怕是作为过渡也是极为不错的选择,钉崎可没打算这辈子就当个咒术师,她可是要成为亚洲巨星的女人,然后带着大笔钞票投奔纱织。
她很享受在东京度过的都市生活,也喜欢不断去尝试各种新衣服和没吃过的食物。
讨厌那个保守破落的乡下,在那种信息匮乏的村子里,要杀死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情。
正义为此,呆在那种破烂地方的每一秒都感到无与伦比的窒息。
想要成为明星啊,那得有好皮囊才行呢。悠仁上下打量钉崎野蔷薇。
直白的视线惹得她很不愉快。
“喂,你在乱看什么,粉毛小子。”
很快,她的视线跃过两个毛头小子看到了身后正在发放宣传单的姐姐。
黑长秀发,职业西装勾勒出女人姣好的身材,即便是侧脸也能拉爆钉崎野蔷薇好感的那种钓系神颜。
她好像正在被某个中年男人骚扰着,脚尖微转后退,呈现防御姿势。
这种柔弱姿态瞬间点燃了钉崎的保护欲。
“那边那个大叔,把你的手撒开!!”
肩膀,头,胸部,还有手腕,都是女性的敏感部位。
即便是稍微被触碰到也是极其冒犯的行为。
然而,日暮只是急于求成而已。
在日暮的手即将搭上裕里手腕的那刻,日暮被一个高中生狠狠过肩摔。
很离谱啊,身为咒术师的他居然被普通人干了。
但很快,看清女孩身边的人员后,日暮涌上心头的怒意很快消失了。
五条悟,出身咒术界名门的后代,更不要提其本身的强悍实力。
裕里扭头,竟然看到了小惠和悠仁,还有五条悟。
那一刻,人群都似乎变成了背景板,眼睛中只有五条悟的身影。
她的心脏跳动的厉害,仿佛饲养的小怪物迫不及待想要逃出宿主的身体拥抱面前的男人。
“姐姐,你怎么在这儿?”惠扶起日暮先生,面上有些窘迫。
裕里将剩余的宣传单交给日暮:“这些尽快发放完,之后你休假吧。”
——
钉崎野蔷薇坐在人行护栏上,双手撑头,略显颓废。
“我有在帮忙的。”她说。
“没关系,那个大叔是裕里姐姐的下属,不会跟你计较。”悠仁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原来不是什么骚扰变态。
“可恶,明明看着那么猥琐,居然是个老实上班族吗!”
“未免太以貌取人了。”惠说。
“那个姐姐真的是你的亲人?”
女孩的眼睛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确实能在眉眼间找到伏黑和裕里的相似之处。
“是亲生的哦,而且姐姐她是公职人员呢。”悠仁用一种类似炫耀的语气讲出,好像那位是他的亲姐姐一样。
不过在某方面裕里对他也很纵容。
“你在这里做什么?”悟问她。
裕里亮出工牌。
宣传科部长——禅院裕里。
“进行本职工作。”她说,“你呢?”
“也在努力完成教师的义务哦。”悟说。
他很清楚裕里喜欢看到他的眼睛,顺势摘掉了绷带。
尽管这个举动对他负担很重,但在恋慕之人面前他无所不用其极。
在公众场合随意触碰女性的身体是极为失礼的表现,但对五条悟而言,触碰裕里这件事他驾轻就熟。
裕里的手指很漂亮,可她的体温很低,总是带着冬雪般的凉意,怎么都捂不暖。
裕里的心脏依旧跳的很快,那些疯狂的情感如同杂草般缠绕着她的心脏,吸取养分成长着。
让她无暇顾及其他事物。
这一次严重到足以影响她的判断能力。
牙齿咬紧了口腔内壁,裕里在抉择。
她讨厌界限不清的情感,可在悟邀请她陪同的那刻还是同意了。
硝子和悠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惠在帮日暮发放传单。日暮的弟弟突发疾病离世,需要暂时请假,回老家一段时间,然而内部人员都清楚禅院部长身边的位置有多吃香。
禅院部长公私分明从不苛责下属,知人善用,是这个垃圾就业环境下不可多得好领导。日暮唯恐自己回乡一趟后岗位不保,和惠谈论之时也带上了巴结讨好之意。
惠猛然想起姐姐说过的那段有关价值的言论,被束缚住的何尝不是眼前的日暮,他也在竭力守护自己的价值。
——
裕里的工作还没有进行完,手机嘀嘀嘀的转动着,恨不得钻进裕里脑袋里提示主人接通。
“什么事情?”裕里在悟的注视下接通电话。
电话的另一端,是来自横滨的急电。
她在横滨私下里组建的咒灵养殖场发生了暴动,仅仅20分钟造成数千本地市民死伤,和四十一位科研者死亡。
吩咐完下属尽管销毁证据,她挂断电话。
于是,她又将面临另一个抉择。在悟和工作之间做出选择。
“抱歉,工作原因,我得失约了。”她说。
她有必须回去的理由,她一定要将计划进行下去,确保万全。为此她努力了很久,这也是支持着她踏入政界的唯一执念。
“好。”悟弯下腰,为她捋了下碎发。
接着,飞快地亲吻了下裕里的脸颊,犹如蜻蜓点水。
“没关系的裕里,我已经得到了补偿。”
悟俏皮的眨了下眼睛。
他不介意在裕里心中被排到末尾,也仅仅是暂时。
裕里注视着悟和弟弟们离开的背影。
她在想,如果爱是一种病症,那五条悟绝对是拖着她下沉的元凶,他会是水,是游鱼,但绝不会是她赖以生存的氧气。
——
“五条老师,你和我姐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小惠强迫自己镇定道。
他始终记得甚尔并不是那么,那么的……好吧,甚尔讨厌老师。
“是恋人哦。”
悟回以大大的笑容,食指在半空中画出一个恶心的爱心,砸在惠脆弱的小心脏上。
“不行,绝对不可以。”惠语无伦次地说,脸上居然浮现绝望的神情,“你会被爸爸给杀掉,真的。”
小惠还蛮喜欢风趣幽默的五条老师,他不想在某个焚化厂里去找老师的残骸。
又或者是肉联厂。
第56章 土豆炖肉
惠:五条老师教导我们拔除咒灵,都是些低级诅咒,没有难度。
桌台上的手机震动了下,沾着泡沫的手划开屏幕。
画面里的少年少女笑容灿烂,背景是一辆重型卡车,隐隐有些眼熟。
伏黑惠看着熟悉的伙伴们,还有另一个自己在镜头前摆poss,总有一种时光错位的感觉。
甚尔拿着一份报纸和信封走进客厅,将信封递到伏黑惠面前。
“里面是裕里给你搞的身份证明,恭喜你,在这个世界落户成功。”甚尔话语里调侃的意味十足。
他不太擅长和伏黑惠沟通,相比较稚嫩青涩的小儿子,这位则更加稳重,多疑,且难以信任他人。
伏黑惠更擅长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那种近乎悲观审视问题的态度是继承了甚尔。
不过,如今安定下的伏黑惠已经收敛了许多。
回到熊本后父子二人分工明确,一个负责楼上,一个负责楼下打扫卫生。
“不想回去看看?”甚尔问他。
“不用。”惠说,“如果有必要我会回去,现在就很好,什么也不要改变。”
小惠体验他应有的快乐人生,而伏黑也获得了重生,两全其美。他不应该也不能再参与进小惠的人际关系中。
“好吧,随便你们。我去做饭,中午想吃点什么?”甚尔将手中的报纸撩到桌台上,站起身往厨房走。
而伏黑惠的手机正好闪过一条消息,来自小惠。
「之前拔除的咒灵有后续呢,那辆重卡上藏着五个普通女人,伊地知先生报警了,原本要去警视厅做记录,五条老师拒绝了,伊地知先生独自一人上了警车。」
伏黑惠试想了下那个画面,认为一定有趣。因为五条老师欺负起伊地知先生可是很残忍的。
「注意安全,在校内照顾好自己和悠仁。」伏黑回完短信关掉手机。
正好压在了报纸上,新闻的一角印有一则有关「夜逃屋」的报道。
伏黑说:“对了,小惠说他这周末会回来。”
甚尔:“裕里呢?”
裕里啊……
裕里正在挨骂。
“你在搞什么东西?我给你的权限是用来损毁我的名声吗!?”
“和你强调过多少次不要把重心放到那群异人身上,为何不听?你心中还有我这个上司吗!”
裕里在横滨建立的那座咒灵饲养场发生暴动后死了太多人,属下来不及掩埋证据,便一股脑推给了当地异能者。
这口锅太大了,森先生背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对她致以遗憾之情。
她和森鸥外本就是利尽而来利散而去的关系,没什么好说的。
在各方媒体的推动报道下,猫山里百咲的声誉受到严重影响,她本就是女市长,在位期间受到诸多置喙,能坚持到现在属实不易。
“裕里,我们该怎么办?”
办公室内一片狼藉,裕里冷静地挂掉电话,走到猫山里身边,打开电脑,她调出最新的一则新闻,点开给她看。
横滨突发异能者暴动,死伤千人——
“替罪羊已经出现了,不是吗。”
裕里说:“聚集所有被异能者暴动波及到的公民,组建紧急医疗救援队,配合异能特务科行动,竭力安抚受害者情绪。最后将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送进你那个福利机构,顺便趁机扩大宣传机构会长,她会替你讲话。”
现任福利机构会长正是天内理子,猫山里百咲并不清楚理子曾经是星浆体的身份。所有知情者都不会泄密,裕里非常肯定。
她安排的这些应急措施猫山里早已命人执行,只是昨夜前往事发地探查的小队送回情报,他们在当地发现浓厚的咒力残秽和咒灵活动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