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佳绪里以一个乖巧的姿势坐在放满热水的浴缸里，两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以免碰水。她下巴压在手背上，任由身后人用沐浴球细心搓背。
“饿死了。”她轻声抱怨。
“是、是。”夏油杰面对她“恶人”先告状的行径照单全收，笑容是百分百的宠溺。“等会儿就去吃和牛。”
他拿起手边的花洒用温水淋湿她的脑袋。“转过来，佳绪里。”
眼睛进了水，佳绪里索性闭着眼睛在狭小的浴缸里转身。膝盖险些撞到浴缸的边沿，夏油杰立刻伸手挡了一下。
她是故意的，夏油杰确定，同时也很受用，对于佳绪里完全信赖他的小动作。这成全了他人格的底色，贴合他的灵魂。
满是香气泡泡的沐浴球在佳绪里的脖颈、锁骨与肩膀处揉搓。她的皮肤很薄，用力摩挲几下就会浮现红印，难怪上次的疤痕如此难消。
爱人闭着眼，雪白肌肤在暖光下，在水珠与泡沫的衬托下晶莹剔透。
身上的红痕与快要红到发紫的吻痕，每一块都是少年敲下的专属印记。
他们太合衬了，无论是精神上，还是……
白色泡沫浮了满身，浴球揉搓的动作逐渐停下。
佳绪里疑惑睁眼。
眼前的少年眼底带笑，唇边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抱歉。”他凑近她，嘴里说着抱歉，可动作一点都不犹豫。
“让和牛再等我们一会儿。”
“……诶？”佳绪里脸色微变，眼睛瞪大。她整个人被从水里抱起。“……等一下。”
“嗯，再等一下。”夏油杰故意曲解她话里的意思。
“……”
可怜的沐浴球被抛弃，带着泡沫飘在空荡的浴缸中央。直至温水变凉。
这就是为什么烧肉店的料理长一边用精湛厨艺制作不同部位和牛，一边看着眼前气氛微
妙的小情侣。
先不说现在的男大学生怎么会经济如此宽裕……居然可以带女朋友来这种高级私人料理店。
自两人进店后，那位可爱少女就一直在闹脾气，腮帮鼓起，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爱答不理的。少年看起来心情倒是十分愉悦，对女朋友的情绪照单全收，耐心十足地哄着。
好管闲事，且不知为何自我代入成佳绪里父亲的料理长很想对眼前的小姑娘说：热恋期的男人都是这样好脾气的，等过了新鲜期就会变脸，你有什么不开心一定不能轻松放过他。
将新鲜烤好的雪花和牛肉眼条分装至两人的餐盘中，料理长看一眼夏油杰的脸。
他又想开口劝佳绪里：长得好看的男人最会骗人。
夏油杰不知料理长这个大电灯泡为何总频繁看向佳绪里，待前几份肉烤完后礼貌让大叔先离开一会儿。
和风木门关上，灯光昏暗的狭小空间里只剩下夏油杰和佳绪里。
扎着马尾辫的少女先喝一口牛肉汤，然后低头默默吃肉。
“因为佳绪里太可爱了嘛。”夏油杰笑着逗她，接着把自己这边的烧肉也递到佳绪里手边。
这个理由，他刚才在她耳边已经重复十几遍了！
驳回！
入口即化，细嫩多汁的牛肉，品质与平时随便挑选的烧肉店完全不一样，叠加此刻饥肠辘辘的buff，吃下一口牛肉的佳绪里顿时感觉幸福感拉满。
她这才抬起头看向夏油杰。“……杰不吃吗？”
他应该比自己更饿才对。
“你看起来更好吃。”
饿不饿不重要，总要把生气的女朋友哄好才可以。
“……”佳绪里又把那盘肉推回夏油杰手边，若有所指：“明明就很爱吃肉，忍太久又要物极必反。”
最后那次确实闹得有点过分，夏油杰欣然接受佳绪里的吐槽：“佳绪里酱说得对。”
他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
这口感要怎么形容呢。软嫩多汁。
夏油杰看向佳绪里，眼角微扬，两人在烤肉的香气中对视，没有开口说一个字，但对于对方想说的话了然于心。
佳绪里握着筷子低下头，从脸颊一直烧到耳后根，滚烫通红。
夏油杰笑意不止。不错，他的佳绪里耍起流氓来毫不含糊，被耍流氓时也害羞得很彻底。
“不过。”他忽然想起上午十分不愉快的对话。“佳绪里还没解释，什么叫那位棒球白痴很好吃？”
“……”
才咬一口和牛三明治的佳绪里差点噎住。他居然还在纠结她的胡言乱语！
“那是漫画里的台词，刚才太紧张就背出来了。”至于为什么是棒球白痴，那就得谢谢狱寺君整个暑假都在喊十代目和棒球白痴。她耳融目染的，顺口就把绰号念出来了。
夏油杰冷静下来后判断，佳绪里应该不会和那位「棒球白痴」有过什么亲密行为，他介意的是佳绪里为什么会提到他。哪怕是慌乱中随便找的借口，也代表那位少年至少在佳绪里的脑海中逗留过。
“佳绪里。”
“嗯？”
佳绪里在看菜品单，想知道之后还有什么美食，听到呼唤声她抬起头。脸颊正好落入少年宽大温热的掌心中，眼角被他的指腹温柔摩挲。
夏油杰的眼神亦是温柔，但说话的口吻带了些威胁：“在你的问题上，我会很小气哦。”
他们之间，好像是他更令人担心吧？佳绪里用脸颊蹭蹭他的手心，学着夏油杰的语气回答：“在杰的问题上，我也是哦。”
……
不愧是掐脸要掐回来，亲嘴也要亲回来的少女。
夏油杰跪坐起身，单手撑住桌面，俯身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
实在是，太可爱了。
料理长再次回到包间，佳绪里的小脾气已经烟消云散。她正绘声绘色和夏油杰说他离开东京那三日发生的事，甚至当场画空解了一道数学题。
少年就那样支着下巴凝视她，如获至宝。
料理长：……
Helllo？还有人记得我需要给顾客介绍菜品吗？
算了，小情侣眼里只有彼此和他递过去的食物，没有他。
今日料理是沉默的银座。
料理长大叔默默流泪，并吃下一碗狗粮。
炎炎夏日临近尾声，夜晚的城市已有几分秋意的凉。佳绪里才享受过美食盛宴的味蕾，此刻又被香草冰淇淋侵占，不同料理方式的牛肉吃多了有点咸。
“杰呢？在青森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这个嘛……以后告诉你。”
居然玩神秘。佳绪里挖一勺冰淇淋凑到夏油杰嘴边，后者再度看到她握勺的手，指尖内还有一丝淤血。
他真想立刻致电家入硝子。
夏油杰咬住冰淇淋勺，认真思考，上次用了拙劣的“秘方药膏”借口，这次要怎么悄悄用反转术式治好她呢？
佳绪里试图用他口中抽出自己的小勺子，但被少年咬住了。
“杰怎么什么都咬。”她笑他。
夏油杰：“……”掐她的脸算作回应。
本该是平平无奇的一天，却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变化搅得格外漫长。
可独处的时光对恋人来说，怎么都不会嫌长。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在佳绪里家不远处停下。夏油杰半蹲下身，替佳绪里拢了拢没有纽扣的防晒衣。
他不想说再见，也不想说晚安，所以就用那双勾人的眼睛看着佳绪里。
“爸爸妈妈明天一早会去乡下奶奶家，去五天。”佳绪里看着一边路灯下的杂草轻声开口，“我还有两天补习班要上，所以后天出发。”
“好。”反正他会接送她，不管去哪里。
“手指还是不能沾水的……”佳绪里佯装害羞顾左右而言他，然后绕回正题。“你明天……”
夏油杰快要被眼前的家伙可爱疯了，但为了配合她，也佯装正经回应道：“我明天会登门谢罪的。”
佳绪里这才将视线重新放回夏油杰脸上，少年的脸在灯光下更显立体，是怎么看都看不腻的帅气。她看到眼前这张魅力十足的脸正在努力忍笑，于是一秒破功，笑着扑进他怀里。
“明天给杰看小时候的照片！”
“可以带走吗？”
“嗯……那就要看你表现了。”
可以，是个有要求的女朋友。夏油杰揽着她的腰，低头深吻下去。
路灯昏暗，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拉长，延伸至道路尽头。
第22章
年轻人的过度运动，会在第二日收到来自身体的抗议。
比如此刻的佳绪里，她正趴在补习班的课桌上，浑身不适，头顶一串乱码，嘴里嘀嘀咕咕好像咒语。惹得沢田纲吉以为她又看了什么不得了的惊悚片。
昨天不论是夏油杰极怒后的拉扯，还是禁。欲半年后的真面目，对佳绪里这个八百米测验永远勉强及格的体能废而言……都是一种挑战。
佳绪里头顶冒烟，想起一句台词：快乐是要付出代价的。
Kaori：*&……￥％￥
夏油杰等在佳绪里补习班不远处的咖啡厅里，收到她的消息时，他正在安排后续的任务时间。
狐狸脑袋后冒出一个闪亮的问号。佳绪里上课或是写作业时是绝对专心的，不会摆弄手机也不会找人聊天，这串乱码是？
向来淡定自如，运筹帷幄的少年居然被自己的一串乱码整懵了，佳绪里看着输入框上方反复出现的「正在输入中」如是所想。
Kaori：我决定了。
Kaori：下午逃课！
夏油杰抬手挠挠脸颊，更奇怪了。
当然，逃课只是夸张的用词，佳绪里还是乖乖去向下午的任课老师请假。
老师看佳绪里今日气色确实不太好，关心几句后批了假。
工作日的大型商超客流不多，偌大平层里，只三三两两几个人在闲逛。
夏油杰推着手推车，车里坐着人生第一次“逃课”的少女。往来的工作人员和顾客偶尔还是会向他们投去注目礼。
不仅仅因为两人好看的外表，也因为他们之间的幸福感好似能传染身边人。
“乌冬面、高汤……温泉蛋。”夏油杰按照临时采购单寻找食材。“叉烧要吗？”
“杰会烧吗？”
“没做过呢。”他低头看向车里坐得端正的佳绪里，边思索边回答：“不过可以搜一下烹饪教程。”
佳绪里轻笑出声：“杰现在的状态和逛超市的沢田阿姨好像。”
“……”夏油杰面带微笑，把手里的浓缩高汤放到佳绪里头顶上。“到家再和你研究像不像。”
嘿嘿，这个状态的夏油杰她可不怕。佳绪里低头，浓缩高汤顺势落进推车里。
“还要酸奶、薯片、巧克力球！”
东西越买越多，佳绪里离开推车与夏油杰并肩同行。
照顾到佳绪里状态不佳，夏油杰放慢步伐，他顺势揽住她的腰，轻揉酸痛的地方。“仙贝喜欢吗？”
夏油杰几乎没有认真逛过大型商超，咒术师的生活轨迹与非术师天差地别。但此刻他觉得这样日常的生活似乎也不错，悠闲且愉悦。一边了解各式各样的零食品牌与品类，一边了解佳绪里的口味。
少年的控制欲，也体现在了解对方所有喜好上。他要严丝合缝，滴水不漏的知道她的所有。
两人推着车路过成人用品区。面不改色心不跳，步伐矫健地离开……又同步后退。考虑到结账时可能会被营业员内心OS，于是又匆匆离开。
结完账，佳绪里上了个厕所，两人提着满满的收获打道回府。
夏油杰单手提着所有购买的物品，一只手牵住她。佳绪里侧身看一眼三个被撑满的大袋子，不禁感慨：杰的力气真的好大——
到家时已经过了午饭点。佳绪里将食物依序摆放好，生鲜食材、零食和饮料各归其位，然后被夏油杰赶去沙发上看电视吃零食垫饥。
身体抱恙的佳绪里没有回绝，她踮脚要了一个亲亲后转身窝进沙发里。
电视被打开，随即一张恐怖的特效鬼脸兀的跳出来。
“……”
佳绪里半张脸被打上黑影，眼疾手快，啪的关闭屏幕。
“怎么了？”察觉客厅的动静，夏油杰偏头询问。
“啊，没……电视机好像坏了。”佳绪里胡言乱语随口搪塞，然后默默跑至前方，假装捣鼓电视机，实则拿出碟片并关闭播放机。
她总喜欢暂停待机的坏习惯……要改改了！刚才要是阿纲坐在一边，估计会被吓得一下窜到楼梯上！
简单版的夏日乌冬面很快完成，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边，看着对方进餐的模样心满意足解决午饭。
泡热水澡可以缓解肌肉酸痛，但饭后一小时内不建议泡澡。于是佳绪里趁夏油杰收拾碗筷的间隙，上楼抱了一大本相册回到客厅……嗯，顺便把她床头柜上的小鬼摆件收进抽屉里。
夏油杰洗碗洗到一半，感觉自己身上多了一个挂件。
人形挂件从后面抱住他，不安分的手掌穿过他的衣摆蹭腹肌。
“身体不好就安分一点嘛。”他偏头对身后的佳绪里说。
佳绪里并不放手。“我就蹭/蹭。”
……
这都什么台词。女流氓。
夏油杰轻笑出声，败给她了。
他们回到客厅，一起坐进柔软舒适的沙发中看相册。
很多都是佳绪里一岁左右时的照片，那时候的千野夫妇职位尚未晋升，还有奶奶前来帮忙，他们下班后多的是时间逗小佳绪里，记录她每时每刻的表情和状态。
五岁之后的照片量便有了明显的下降，爸爸妈妈也不常带她去公园玩了。
六七岁时就基本都是和隔壁沢田少年的合影，摄影师多半是沢田奈奈。
夏油杰看到佳绪里说的短发时期。相片中她和同岁的沢田纲吉同样高，小男孩不知为何正在大哭。
佳绪里总不能说因为她抓了蛐蛐放在阿纲手里，于是保持缄默。
“杰小时候什么样呀？从小就留长发吗？有青梅竹马吗？”
这样一问，佳绪里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夏油杰的家庭状况。而且杰的好朋友似乎都来自那个宗教性学校，没怎么听他说过大学同学。
自小就能看见咒灵的夏油杰童年与普通人不同，四岁觉醒术式以后就更脱离同龄孩子的生活了。他的人生轨迹是偏执的，是被莫须有的责任与正论推背前行的，直到在高专认识同伴之后。
他的合照基本也都是和悟、硝子他们一起。
夏油杰本想随便说些什么糊弄过去，但身边的少女托腮看着他，满脸期待。佳绪里和所有女孩一样，是敏感的，糊弄不好说不定又会发生什么误会。
而且……他始终是要告诉她真相的。
“暂时保密。”少年合上相册站起身，“浴缸在哪里？我帮你放热水。”
“这也保密。”佳绪里起身跟上夏油杰，用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嘀咕道：“杰该不会和阿纲一样有什么奇怪的黑。手党身份吧。”
浴缸在佳绪里房间的卫生间里。
水声回响在狭小的空间。佳绪里倚着门框：“杰要不要一起？”
她是开玩笑的，眼前的小浴缸就算只塞夏油杰一个人都塞不进，更不用说两个人。
夏油杰试着水温，知道是玩笑也反过来逗她：“佳绪里想明天也逃课吗？”
佳绪里走到夏油杰身侧，两手环住他的脖子，一脸天真：“就不能单纯一起泡澡吗？”
“当然不能。”他在她的敏感处掐了一下。
“……”她佯装失望，“男人果然都是小色。鬼。”
关于这点，她好像没有资格控诉其他人吧？夏油杰笑着抱住佳绪里，熟练地垂首亲她。
流水声掩盖两人拥吻的私密声，夏日余温留在恋人之间辗转不去。
少年舔过那双怎么吃都不会腻的唇，轻咬住佳绪里这两天时常使坏逗他的舌。他越温柔，她越叛逆；他越宠溺，她越大胆。
但这样很好。她是独属自己的，又闹又不正经的一面也只有他能看到。
浴室温度逐渐上升，夏油杰分心去关水龙头，结果被怀里的家伙拧了一下后背。
“……”
少年的背肌很结实，完全拧不动。于是佳绪里退而求其次，小手摸起来。
夏油杰咬她的下巴，笑着问：“有那么好摸吗？”
“简直完美。”不安分的手又移至前方，在腹肌与胸肌的转折处轻抚。漫画里的完美身材一比一呈现在自己眼前，怎么可能忍住不动手？
而且还是好不容易才摸到的。
夏油杰轻吸一口气，松开佳绪里。但大手依旧扶着她柔软的身体舍不得移开，他也是一样的上瘾，没有资格吐槽佳绪里。
“水要凉了。”
水要凉了不是重点，重点是再亲下去，某些地方就要热不可控了。
“杰在这里陪我吗？”
佳绪里垂于身侧的手摸到少年的手，她拽住他的食指摇晃两下，是询问，更是撒娇和引诱。
他留在这里，那泡澡舒缓肌肉酸痛的计划就要泡汤了，并且可能还会进一步恶化。夏油杰拿起一旁的浴帽套上佳绪里满是坏主意的脑袋，顺手屈指轻敲她的脑门。
“有事叫我。”
少年终于退出那片让他浮想联翩的地方，他深吸一口气再吐出，随后坐到佳绪里的书桌边。
意外的，佳绪里的房间居然没有十分少女化的元素，也没有堆叠的毛绒娃娃。房间布置比起外貌和穿搭更能体现一个人的性格。
书桌上摆放着一个小相框，里面是一张全家福。佳绪里与千野太太生得十分相像。
“杰？”
浴室里传来佳绪里的声音。
“我在。”
夏油杰以为少女又要使坏，结果她只是喊一声他的名字，确认他的存在而已。
怎么办呢，这种偶尔一瞬的依赖他也很喜欢。
夏油杰可以清晰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以及肌肤与浴缸壁摩擦后发出的响声。昨日画面不禁浮现脑海，少女潮湿的面庞，无暇肌肤在水波荡漾中的视觉，以及与水声混杂的闷哼。
热潮后的体温，失控后的温暖液体。
喉结不由自主滑动一下。
夏油杰扶额，强迫自己不要继续回忆。
垂首低眸间，少年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本与教科书不太一样的书皮封面，因为封面的画风与佳绪里的气质差异巨大，所以夏油杰没忍住翻开一页。
……
待佳绪里泡完澡换上睡裙走出来，夏油杰碰巧看到她夹了书签的地方。
四目对视，一人淡笑，一人石化。
“啊诺……”佳绪里心一狠，再度破罐子破摔，“如果我说我看恐怖漫画是为了以后做医生壮胆……杰会相信吗？”
夏油杰合上漫画书，伸长手臂将泡完澡后香香软软的少女一下拽进怀里。
他嗅她颈项间的气息。
“或许。”夏油杰的回答不置可否，温柔假面完全卸下，一双狐狸眼里满是勾引和欲。望。“得看佳绪里的表现。”
第23章
白色纱帘拉起，缓和窗外刺目的阳光，空调运转，不断输送着冷风。
夏油杰坐在懒人沙发上，怀里抱着佳绪里，他匀速翻动手里的漫画书，两人一起阅读后续情节。
少女无所事事的手时而摸摸夏油杰微凉的肌肤，时而拿零食投喂他。因为头顶没眼睛，所以总是戳到他的鼻尖或下巴。
一次两次……于是夏油杰短暂被驯化成一看到她抬手就把张嘴凑上去的模样。
夏油杰：“……”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直到佳绪里再度将巧克力球塞进他嘴里，并顺手摸了一把他的脸……
夏油杰扬了扬眉。
——这小姑娘，是把自己当宠物了吗？
他咬她递过来的手指当做抗议。
放置在一边的手机震起来，佳绪里用湿纸巾擦擦手，点开消息。
无敌美羽酱：佳绪里？还好吗？
美羽知道佳绪里这两天会和夏油杰提分手，一直没有等到好朋友的消息，所以有点担心。毕竟这是佳绪里的初恋。
Kaori：很好呀。
无敌美羽酱：你和夏油君？
Kaori：已吃^-^
消息对面的人明显没跟上节奏，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来。
无敌美羽酱：诶？？？？！不是冷淡的和尚吗？！
佳绪里：“……”
冷淡的和尚此刻正坐在她背后，漫不经心玩弄她的发尾。
今天一定是她的“倒霉日”，佳绪里心里扼腕。一些藏起来的小秘密接连被发现。
Kaori：……
美羽对省略号表达的意思了然于心，不再回消息。同时内心默默点蜡。
夏油杰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继续翻书。
漫画剧情进入一波高/潮。
怎么说呢，恐怖氛围营造的不错，画面还有点猎奇。亏得看不见咒灵的非术师能全凭想象画出这些情节和画面来。
“佳绪里看这些不会怕吗？”
夏油杰已经了解不能单凭外表判断佳绪里内心和喜好，但固有思维还是认为……她该是怕黑怕鬼怕打雷那样的女孩子。
“不怕呀，都是假的。”
夏油杰若有所思：“那如果是真的呢？”
佳绪里背对夏油杰，所以少年没有看到她眼睛亮起的那瞬……写满了期待和跃跃欲试。
“嗯……不知道。反正不会成真。”佳绪里拍拍夏油杰的腿，“翻页。”
看来还是个唯物主义，夏油杰低眸一笑，十分“听话”地翻至下一页。
漫画看至结尾，故事里最恐怖却也是最善良的纯爱鬼怪一起成佛，留下人间一地狼藉。
零食也正好吃完。佳绪里在夏油杰怀里翻个身，跪坐在地上把最后一颗巧克力球喂到他嘴边。
她眼神里蕴含深意的光，沉默与身前少年对峙。
夏油杰张口含住巧克力，连带她的手指，复尔松开。化开的巧克力酱粘在佳绪里的指腹上。
于是他握住她的手腕，凝视她的目光，放缓速度，伸舌将其舔掉。
敏感手指触碰到他的温度，感受他的气息。
“……”佳绪里保持姿势没有动，声音轻轻的，“再舔一下，杰。”
夏油杰无法拒绝她用这种语气说出的任何言语。眼神微动，他垂首含住她的指尖，用舌头细细感受她肌肤的纹理。
佳绪里抿起唇。她想起这双嘴，这灵活柔软的舌昨天在她更私密，更敏感地带的“胡作非为”。
房间忽然变得热起来。
空调好像罢工了。
夏油杰松开她的手指。
佳绪里在少年染了情。欲的注视下，嘬一口他刚才舔玩过的食指，另一种方式的间接接吻。
这样……好吗？
夏油杰与她脸颊相贴，像温柔的兽在捕猎后彼此温存。
少年发烫的鼻息落在她的耳根，他含住她的耳垂轻轻吮吸，细细密密咬她的耳廓，舌尖堵住她的耳道。
他在自己身上留下气息的方式越发大胆深入。
“杰……”佳绪里轻念夏油杰的名字，两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睡裙下温热柔软的身体紧贴少年。
“我在。”他放过她的耳朵，摩挲她樱红的唇。怀里的触感让人欲罢不能。“舌头，伸出来。”
佳绪里垂眸，舌尖小心翼翼探出，被少年轻而易举捕捉到。
她的一切都很可爱。
夏油杰捏起佳绪里的下巴，来回舔她的舌。直到那双琥珀色的瞳仁里露出享受，又远远没有被满足的模样。
用刚才漫画里的描述，是怎么形容的？
对了。
肉食系。
自己此刻抱着的“小白兔”不吃萝卜不吃菜，是完完全全的肉食系。
捏住佳绪里下巴的手强迫她张开嘴，夏油杰歪头吻上去。初尝禁果的小情侣是怎么亲都亲不够的。
他们在试探、深入以及放纵中沉沦。呼吸很快变得急促。
佳绪里完全依着夏油杰，任由他支撑自己。
“冷淡的和尚吗。”他在喘息间逗她。
“嗯……不是……呀！”否认间，佳绪里感觉那双大手报复性试探了一下她。
“……这样吗？”
佳绪里脸蹭的一下全红，躲开他的吻想要埋进他颈窝里缓解害羞。
坏心少年偏不让她躲，笑意盈盈看着佳绪里，用她昨天流氓般的言行继续进攻：“需要我帮你吗？”
“……”
他再次试探询问。
佳绪里眉心微蹙，呼吸一滞。
“不帮忙的话，好像就真的是冷淡和尚了呢。”
“呜……”记仇大王。佳绪里放弃挣扎，昨日画面与此刻所想混杂在一起，她只想更贴近夏油杰一点。
“杰……”可怜巴巴。
指腹抹去她眼尾浮起的潮湿，他隔着睡裙面料安抚她的背。
“这样好吗？佳绪里的身体还没恢复好吧。”
话是这样说，他的行为却一点没有不好的意思。
“你温柔一点嘛。”
“……那你不要露出那样引人欺负的模样。”
两人心猿意马，你来我往地说着彼此都会“言而无信”的话语。
窗帘完全拉起，房间里的光线暗了一个度。
可怜的懒人沙发承受不住，两边鼓起大包。
两人一起时没好意思拿，等佳绪里借口上厕所之际少年补买的小方盒落在一边。
空调吹出的冷气，恋人唇边呼出的热气，嘤嘤私语淹没在窗外的蝉鸣声中。
交叠着，此起彼伏。
他们在失控瞬间撕咬彼此的唇，在余韵留存之际爱抚对方的眉。
累极的佳绪里窝在被子里小睡一会儿，夏油杰下楼研究叉烧的做法……顺便搜寻东京大学附近的房源。
夏油杰现在居住的是申请的宿舍。大学宿舍极难申请，费用较低但环境一般。他准备半年后在东京大学附近租一套。
这样佳绪里进入大学后可以睡懒觉，居住环境与舒适度也不会降低。
公寓房普遍面积较小，每户之间离得很近，隔音也不会很好，少年翻看一会儿便在心里打了叉。转而看起独栋和联排的房源。
佳绪里一觉睡醒，开门就闻到楼下厨房传来一股肉香。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磨蹭下楼，走到厨房，从背后抱住夏油杰。
深吸一口气——
好香。不管是锅里的肉还是怀里的少年，都好香。
“睡醒了？”
“嗯……”其实还没完全醒。她额头抵住他的背，来回蹭。“杰怎么不和我一起睡。”
“衣服脏，不适合。”这是佳绪里的家，他没有睡衣可以换。
“那就脱掉嘛。”
夏油杰：“……”忍住用汤勺敲她头顶的冲动。
“佳绪里和别人说话也这样吗？”那么熟练，感觉是惯犯呢。
学校里都是女孩子，这个年纪对男女之间的事好奇也是正常，偶尔是会话题乱飞的。而且如果不是女校……感觉实践派会更多。
夏油杰转过身，弯腰与佳绪里平视，眼神很是严肃。再过半年她就要踏入大学校园，鱼龙混杂的……
“和别的男人说话不许这样。一丁点让对方浮想联翩的词汇和语句都不能说，记住吗？”
佳绪里心说，这她当然知道，耍流氓也是要看对象的。但夏油杰的目光太认真了，她心底的小叛逆忽然升起。
“……有时候嘴比大脑快。”
夏油杰：“……”她嘴比大脑快的胡言乱语自己是真的听过不少。
狐狸少年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眉头微颤。
“杰会生气吗？”佳绪里明知故问，她本想再度挑战一下生气男友play，不料对面的家伙沉声开口……
“那他就死定了。”
佳绪里：“……”这合理吗？就不能他们两人之间内部解决吗？
殃及无辜就不太好。佳绪里撇嘴：“我会深思熟虑的。”
夏油杰这才反应过来眼前有着单纯外表伪装的少女……是在逗他。
“……”
很危险啊。这样的佳绪里，万一哪天没忍住玩坏她怎么办。
夏油杰现学现卖的厨艺好在没有翻车，有情饮水饱的热恋期更是“食不知味”，他们吃完简单的晚餐，一起窝进沙发里看完佳绪里看到一半的惊悚片。
他摸她的脸，她摸他的腹肌；他轻抚她的腰，她来回蹭他的大腿。
电视里鬼叫声一片，电视外不知为何在较劲的小情侣笑出声。
总而言之，一点不尊重惊悚片。
夏油杰还未正式上门拜访过，也不曾与千野夫妇见面，虽然他想陪佳绪里度过这个无人的夜，但还是被“不礼貌”“不合适”这样的理由劝阻。这毕竟是千野家。
“明天早上七点。”他轻揉佳绪里的头顶，约定明日来接她的时间。“我带佳绪里喜欢的早餐来。”
“……好。”佳绪里松开少年的胳膊，依依不舍。
夏油杰在佳绪里家门口多站一会儿，看她关掉客厅的灯回到自己房间，这才转身离开。
他拿出手机拨通五条悟的电话，不料对面的家伙没接。
于是夏油杰又发了短信过去。
「悟，你上次找给小真希用的咒具眼镜，空了借我一下。」
那副咒具眼镜，可以让原本看不见咒灵的非术师，看到咒灵——
卧室里留下了属于夏油杰的气息，懒人沙发，书桌边，窗台还有浴室……
佳绪里整个人蒙在被子里打滚，强迫自己退烧。
这一晚她睡得格外香。直到第二日早上被一通电话惊醒。
来电人是妈妈。电话对面慌慌张张的，一点也不像平时天塌了都有地撑着的，冷静的妈妈。
“佳绪里，爸爸昨天失踪了。”
第24章
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呢？难道又是绑架吗？
爸爸离开银行后选择了相对轻松的国际金融理财师方向，服务于个人客户群体，应该不会再遇到上次那样的状况。
佳绪里一边听电话里的母亲解释情况一边往东京站赶。夏油杰拎着留有余温的早餐陪在一边，单手揽着佳绪里的肩膀安抚她紧张且害怕的心情。
千野老家位于栃木县鹿沼市。相对落后的地方留不住野心勃勃的年轻人，随着经济快速发展，那里的人口结构老龄化严重，多的是留守老人。
十几年前迅速扩张的个性化生态养老院本是那块区域最“繁华”的地标之一，但近一个月不堪“闹鬼事件”的烦扰，正疾速落败。甚至发生过两起子女探望老人后失踪的棘手案件。
养老院已经被撤空，只留门口的保安站完最后半个月的岗。半个月后这里是继续营业还是宣布关闭就不得而知了。
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千野英士昨日下午得知闹鬼传闻后，与隔壁发小——现在是警员的木村一同前往查看情况。
木村走了一圈回到门口，但迟迟没有等到千野英士。他拨打千野的电话，无人接听，保安也说没有看到他从里面走出来。
一个成年男子就此离奇失踪了。
事情经过听起来就像是那座生态养老院会“吃”人。
非术师对世界的认知缺了一环，无法理解整件事发生的前因后果，但咒术师不同，夏油杰一听便知这里面少不了咒灵的搞鬼。
夏油杰短信联系辅助监督，要求「窗」快速接管那间养老院，并派离鹿沼市最近的咒术师前往查看情况，尽可能营救出被困的非术师。
他会在一小时内抵达任务现场，前往勘察的咒术师也要确保自身安全，如果咒灵过于强大，不必勉强祓除它。
“会没事的。”
新干线上，夏油杰轻捏佳绪里的后颈，轻声细语哄她放心。
佳绪里偏头看向夏油杰，不知所措、满腹疑问的情绪有被缓和一些。她这才后知后觉少年居然一路陪自己到这里。
她的十八岁，发生了好多事。或许是之前的人生太过顺遂，所以“成人礼”的惊吓接连不断。
“谢谢你。”佳绪里轻轻捏住夏油杰的衣摆。
居然又说谢谢。但夏油杰不在这时候和她计较了，撸猫似的摸摸她的脑袋。
“先吃点东西，佳绪里。”
下了新干线，两人放弃巴士直接打车至目的地。佳绪里去奶奶家找妈妈，夏油杰则转身去了养老院——
经历多次设计、拓建并改良的偌大园区此刻杳无人烟。「窗」接管后，门卫也被撤走。
夏油杰抵达时帐已经布下，他与陌生的辅助监督简单打招呼，单手抬起非术师无用的警戒线步入帐中。
郁郁葱葱的绿植经过细心剪裁，玫瑰过了花期，此刻橙红色的凌霄花于道路两边依次排开，呈现步入精致花园的既视感。
养老院分为一期与二期，一期为日常所见公寓式建筑，分几人间与单人间，二期则是独栋建筑配上专属枯山水庭院。
即便帐阻隔了灿烂日光，但无法掩盖这片院区的良好环境。
这里并不像是会滋生咒灵的地方。人类的负面情绪总是令人意想不到。
夏油杰放出两只小咒灵去二期探路，自己则往一期的方向走。长腿迈开，没走两步就听得一阵玻璃窗爆裂的声响。
紧接着一道人影自四楼飞出。
浮游咒灵飞向半空，稳稳接住呈自由落体的人。
夏油杰沿着建筑外墙可借力的设计，身形矫健，几下攀至三楼窗台。
他托腮与跪坐的咒术师对视，刘海在风中摇晃：“就说不要勉强了嘛。有哪里受伤吗？”
眼前的咒术师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年纪，留着一头利落短发，手里咒具断成两截。粗略估计至多准一级的水平。
“没。”就近委派来的咒术师抹去脸上的擦伤，她抬头看向夏油杰，在看清他的脸后握着咒具的手轻颤一下。她倏尔背脊挺直，紧张到有些结巴：“夏、
夏油桑！”
她比夏油杰大两岁，但还是用了敬语。
夏油杰笑道：“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浮游咒灵将少女送至入口处，夏油杰翻身上到四楼没了踪影。
她……她居然见到特级咒术师本人了！现今咒术界三大特级之一的夏油杰！连一级咒术师都没见过几个的少女，内心激动到小人疯狂打滚。
养老院的咒灵可以隐匿进异次元空间，幸而刚才的咒术师将它引出，这会儿省去了夏油杰寻找它的功夫。
两只夏油杰的持有咒灵将那只试图逃走的肇事咒灵囚禁在现实与异次元之间，动弹不得。
肇事咒灵拥有智慧，但实力远没达到特级的程度。
“把我未来的岳父大人还回来嘛。”夏油杰盘腿坐在咒灵对面，分外悠闲地与其聊天。“人类不是这样吃的。撒——看在你能力特殊的份上就不暴力祓除你了，把非术师们从异次元放出来。”
“他们……”动弹不得的咒灵看不惯夏油杰但又打不过他，“都是抛弃父母的坏孩子——”
“……”夏油杰眯起狐狸眼，略显无奈地挠挠脸颊。
看来是源自留守老人们憎恶、伤心、担忧被子女遗忘抛弃中诞生的咒灵。
夏油杰偶尔也喜欢与能用语言沟通的咒灵聊天，它们对于人性的恶有着更偏执更狭隘的理解。但不是现在了，考虑到可爱的佳绪里正在害怕与担忧中……
一把能够划破空间，割裂次元壁的咒具刀出鞘，锐利冰冷寒光划破眼前的僵局。
三分之一躲进异次元中的咒灵被夏油杰一瞬切开。
封闭空间被打开。
咒灵失去抵抗力，吐着紫色液体，密闭空间完全敞开。
情报说这里一共失踪了四人，最早失踪的人要追溯到两周前。非术师长时间逗留在咒灵的异次空间内，不吃不喝，还有被深层污染的危险。
夏油杰一只脚跨入空间内，就听得里头传来中年男人铿锵有力的指挥声。
“前面有风透进来，应该是出口，我背这位陷入昏迷的女士，你们继续往前走。”
夏油杰单手握住被剖开的咒灵，撕扯出更大的裂口方便被困者前行，紫色流液沾了他满手。
很快四位非术师出现在眼前。
走在最前方互相搀扶的应该是对夫妻，年纪50岁上下，落后一段距离的中年男人背着丧失意识的年轻女子。
夏油杰见过照片，所以一眼认出千野英士。
几人终于脱离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地方，在现实与虚幻之间看见一位高大挺拔，面带微笑的少年。
“出口处有人接应你们。”夏油杰对那对夫妻说，随即转头看向佳绪里的父亲，“已经没有危险了，伤员交给我吧，您先离开这里。”
成年男人哪有把困难交给年轻人的道理，千野英士礼貌拒绝了。
“交给我吧千野叔叔，她身上的伤普通医生无法医治，”夏油杰继续道，“佳绪里酱应该已经在门口等您了。”
千野英士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位陌生少年，他怎么知道自己姓什么？佳绪里酱……喊得倒是亲切。是她的朋友？
陷入昏迷的女人身上有不同程度的“伤”，诚如夏油杰所言，不是他们普通人理解的那种伤口，更像是科幻片里被高阶生物污染的模样。
短短不到24小时的经历，完全颠覆唯物主义者千野英士的世界观。少年提起了佳绪里，他想到此刻应该心急如焚的妻子女儿和父母，于是没有再做挣扎，先一步离开原地。
夏油杰接过伤员，吞下祓除的咒灵，恶心至极的气味顿时充满整个口腔，令他作呕。
养老院门口已经等候着医护人员以及咒术界的“公关部”，他们十分擅长为咒灵袭击事件编造冠冕堂皇的谎言，混淆非术师的认知。
因为看不见咒灵外加受到连续惊吓，人类趋于留在舒适区的本能，多半是会接受公关部的安抚以及荒谬故事的。
养老院的社长已经在门口处向受到惊吓的夫妻鞠躬道歉，希望将这件事小而化之。
佳绪里和母亲被拦在警戒线之外，警戒线内站了三三两两西装革履的男人，模样看起来像是比警察更高一级。
不一会儿，夏油杰抱着一位昏迷的女人走出来。
佳绪里十分疑惑，但距离太远，她没有大声喊他。
“夏油桑！”方才的咒术师出入自由，所以她立刻跑上前，倒不是担心少年的实力，只是按耐不住见到偶像的欣喜。她想帮上忙，但因为激动说话有些语无伦次：“这位女士……？啊对，医护在那里！”
医护人员从夏油杰手里接管昏迷的女人。小地方的工作人员没经历过较高等级的咒灵袭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被咒灵的术式侵入时间过久，需要硝子看一下。”夏油杰说出自己的判断。“硝子不适合因为一个伤员长时间离开东京，你们可以联系东京咒术高专，把她送去东京配合治疗。”
“院内应该还有一些低等咒灵，趁现在清空的状态彻底祓除再恢复运作会比较好。”
温柔少年强大又冷静，总能让慌乱的场面得到控制。
夏油杰交代完任务细节，偏头去找佳绪里，后者已经见到爸爸，一家三口正在说话。一旁还站着鞠躬道歉的养老院管理层。
当千野英士被妻子问到发生什么事时，他下意识转头看向夏油杰的方向。
少年大方与他对视，点头微笑，然后目光看向满脸疑惑的佳绪里。
他们一个在警戒线外，一个在警戒线内，不知为何，佳绪里忽然感觉夏油杰的世界离她好远。
是足以让人望而却步的距离。
垂于身侧虚握的拳悄然握紧。可那有什么关系呢？佳绪里制止自己一瞬退缩的念头。不论杰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她主动走向他，彼此有了交集，此刻她只要再跨越那道警戒线，就能更靠近他。
“回去吧。”
可惜前进的步伐被爸爸的话语声打断。
他们确实应该先回家去，不能让爷爷奶奶更担心。
夏油杰也被辅助监督和一些后续事项牵绊住脚步，只能用口型对佳绪里说了句“等会儿见”——
“诶多……”
不算大的客厅里此刻坐满了人。分别是沙发上的千野太太、千野佳绪里以及黑发少年，单人沙发上的千野爷爷，另一边单人沙发上的千野奶奶……板凳上的佳绪里的堂弟和堂妹。
千野先生在厨房切水果。
佳绪里没想到夏油杰的“等会儿见”是指他会买了礼品……登门拜访。
“诶多……”
客厅内诡异的安静下来。
千野太太又看一眼佳绪里身边保持微笑的夏油杰。
对，这是小佳绪里的男朋友，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头目！
……虽然很帅，但真的很像笑着打架的不良少年啊佳绪里——千野太太冲女儿投去这样的目光。
“听佳绪里说伯父遇到一些意外，正好路过就前来探望一下。”狐狸少年撒谎不打草稿。
老人家正处于儿子平安无事的喜悦中，对于这样的拜访很是欢迎，他们用长辈疼爱晚辈的语气说他有心就好，不必带礼品。
只有千野英士知道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他放下切好的水果，邀夏油杰去阳台上赏老人种的花。
“那些……是什么东西？”千野英士看不见咒灵，但明显感觉到自己是被一种怪物抓住了。
公关部所说，一切都是因为中毒产生了幻觉……他绝对不信。
阳台上的男人们在谈话，佳绪里被长辈和弟弟妹妹轮流围攻。
“佳绪里酱，恋爱没有关系，但不要影响学习哦。”
“夏油君是哪所大学的学生？”
“佳绪里姐姐，那个帅帅的哥哥是谁呀？”
“男朋友是什么？电视里可以亲嘴的那种关系吗？”
……
佳绪里保持蒙娜丽莎的“端庄”微笑。男朋友啊……何止是亲嘴的关系。
被彻底摧毁世界观以及人生观的千野英士回到客厅，一脸菜色。他看着佳绪里，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没有说出口，最后还是去找自己的妻子缓解震惊。
岂料，本该和自己一样是无神论者的
妻子闻言后，十分淡定的表示，她很早就知道「咒术界」的存在了。
“上岛主任的女儿是咒术师，有次聚会他喝多了，在酒局上大肆宣扬过咒术师、咒灵的事。”
千野英士：“……”
“为什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阿拉？因为爸爸你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啊，反正那些东西我们也看不见，就没和你们说。”看不见就没有证据，多说无益。
并且之前的千野太太对咒灵的存在半信半疑，直到此刻才是全信了。
夏油杰陪佳绪里的弟弟打了两盘电动，又被妹妹拖去看她给洋娃娃扎的小辫子，这才得以脱身和佳绪里独处一会儿。
佳绪里踮着脚，拿鸟食逗爷爷新养的鸟。
夏油杰走到阳台边，接过她手里的鸟食放入鸟食罐中。
佳绪里看向少年，没有出声。
无声的注视就像是在拷问，夏油杰放下鸟食袋。
“没有想隐瞒佳绪里，只不过……没有合适的时间。”
夏油杰感觉今天就像是一场教师考核，打分标准来自非术师听众能否理解他口中的咒灵世界。当然，他对佳绪里描述的，要比对千野英士描述的详细得多。
佳绪里喜欢看这些鬼怪的故事，想象力丰富，接受度也高。
咒灵的存在源自人类的负面情绪，确切的说是源自非术师。这些名为咒灵的怪物有的弱小如游戏里的低级经验怪，有的强大如副本终极BOSS。咒术师在这场“游戏”里负责祓除咒灵，并且咒术师也有等级之分。
“难怪今天那位大姐姐对杰那么崇拜……”佳绪里小声嘀咕。她的男朋友在那个世界里一定是很厉害的咒术师。
“嗯？”夏油杰敏感捕捉到佳绪里的言语。“……佳绪里介意吗？”
佳绪里摇摇头。她小气，但也没那么小气，大姐姐只是单纯欣赏她的男朋友而已。
少女此刻挫败的，失落的原因另有其他。
“我和杰……是两个世界的呀。”
夏油杰心口一颤，下意识握住佳绪里的手腕。他没想到她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也偏偏是这个结论，他无法反驳也无法调和。夏油杰也曾因为不了解非术师的校园生活流行什么，因为心底对非术师的偏见……担心自己无法很好融入佳绪里的世界。
“佳绪里……”
佳绪里察觉少年握住自己手腕的手逐渐收紧，就像怕自己忽然松开他一样。她抬眸，一瞬间读懂夏油杰的眼神。
“不是杰想得那样，我不会逃的。我只是……”
佳绪里再度垂眸看向自己的脚尖，踌躇片刻。
“我只是忽然发现，自己可能永远帮不了杰什么。”
她本以为过了艰难的备考期，等她也成为大学生之后，自己也能帮杰做些什么，就像他宠自己那样。
结果那个世界的危险和慌乱她连看都看不到。
难怪杰的好朋友五条悟与女朋友之间有别人无论如何都挤不进的私有结界。他们是相同世界的人，看着同样的生命景色。
新鲜感褪去，热恋感退烧后……她和杰，能成为那样的存在吗？
夏油杰扶住佳绪里的肩，贴上她微凉的面颊：“佳绪里需要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那将会是他生命中全新的意义。
“……”居然说那么犯规的话。佳绪里心底泛起的酸涩感消失一些。“我也希望杰需要我。”
“我一直一直，都比佳绪里认为的，还要需要你哦。”
比如他才吞了味道如抹了呕吐物抹布般的咒灵球，真真切切需要佳绪里的气息让他好受一些。
佳绪里很少听温柔少年说情话，此刻面庞微红。
她轻推开夏油杰的贴近，与他对视，眼睛亮亮的。“那……想要杰，可以帮到你吗？”
夏油杰：“……”
嗯？
如果他没会错意的话，这个一脸害羞的少女……在调戏自己？
客厅与厨房里的大人各自忙碌着，如果只是低头亲一亲她不会被发现。他怎么能忍住不亲她呢？
夏油杰笑意渐浓，抬起佳绪里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