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第 51 章
小卖部老板娘想,让姜菱带着对象看到人家一家三口同时出现的幸福场景。
如果她对象是个正常人,她对象应该会死心。
如果他不是个正常人,依然无法自拔地爱着明秀,姜菱就会死心。
姜菱不清楚老板娘的想法,却不妨碍她同老板娘道谢。
从小卖部出来,姜菱向着明秀家的方向看了两眼,果不其然大门紧闭。
她在小卖部买了不少东西,正是因为她没少花钱,所以老板娘跟她讲话相当掏心掏肺。
甚至还买了两盒月饼,再过一周就是中秋节了,小卖部最显眼的货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月饼。
月饼多是称斤的,有单独包装的月饼价格更贵,姜菱忍痛买了两包月饼,一包五仁馅一包豆沙馅。
姜菱拎着个网兜从小卖部走出来的时候,正撞见抻着脖子往小卖部里面张望的陈向阳。
他似乎没有料到姜菱会刚好从里面出来,脸上满是错愕,不过他很快将这一抹错愕遮掩住了,仿佛散步的时候遇见了熟人,他伸手同姜菱打招呼,“你咋也在这。”
老板娘听见动静向外张望,看见姜菱拉着个高个子男人向着一旁走去,想起了她方才说的话,把陈向阳当成了姜菱那个好人妻的对象。
老板娘忍不住摇头,这小伙子看着浓眉大眼,谁能想到,他竟然有这种爱好。
姜菱将陈向阳拉到离明秀家较远的地方,“你为什么在这里?你跟踪我?”
陈向阳才说了一句话,脏水就已经泼到了他头上。
“青天大老爷啊,我真是比窦娥还冤枉。”陈向阳委屈地说,“我真的是路过,有朋友在这边,我来找人,一直没找到。”
他说,“丁艳她不一定愿意陪你去医院,你还是找别人吧。”
他不准备去问丁艳,明天早上来上班就姜菱说,丁艳不愿意去。
姜菱提起正在拎着的网兜给她看,“他嫌弃天热不愿意出门,我出来买点东西。”
姜菱叹口气,“可能是魏科长不太喜欢我吧,我前几天请他帮忙跟你说,能不能抽空陪我去医院,我知道你贵人事忙,可我就相信你,看你就像是亲姐姐。”
丁艳刚想说魏明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不敢这么做,可毕竟县官不如现管。
魏明不想让姜菱去见丁艳,他怕姜菱会跟丁艳告状,把他前些天说的话,告诉丁艳。
两人合力,炸酱面不到二十分钟就做好了。
“你知道的,这种事情,我不敢叫家里人陪,生怕查出什么事来。”她苦笑,“魏科长说你不愿意陪我一起去,觉得去医院太过晦气。”
办公室内的大姐们全都已婚已育,并且育了好几胎的,“要孩子这件事不能着急,慢慢来,总会有的,越急他反而不来了。”
姜菱在外面累了半天,出去干这个,可比上班累多了。
丁艳摸了摸她的头,“不是啥大事,你找我是因为信任我,觉得我有经验,我肯定要帮你的,你个小姑娘家家,一个去看这种问题,万一吃亏了怎么办。有个人陪着你,你心里也踏实。”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自己来逛菜市场,从前都是跟宋观书一起逛,宋观书负责挑选新鲜的食材、负责看见以及付钱。
姜菱用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她站在电风扇前,电风扇的声音很大,得大点声才能叫宋观书听见,“太麻烦了,煮个凉面吃吧。”
等宋观书离开家以后,姜菱又偷偷摸摸去了明秀家附近蹲着。
机关家属院距离中心医院不远,步行大概十分钟。
魏明非常不喜欢被人跟不能生捆绑在一起,更怕有人在丁艳面前提起。
打死他也不能承认在跟踪她啊,陈向阳撇嘴,“找人嘛,一直没找到。”
姜菱却不相信,“你如果只是路过,为什么刚才会向着小卖部里面张望,你肯定知道我就在小卖部里。”
“会不会是巧合呢?”
作为一个结了两次婚,始终没孩子的人呢,丁艳很有一些过来人的经验。
李春娇沉默了,要是去医院看不孕不育,还真得找丁艳陪她一起。
丁艳是她的衣食父母,又不能直接得罪丁艳,跟她说是你不能生,放弃吧。
丁艳这么痛快地同意陪她去医院,但是在魏明的口中,丁艳非常不愿意,哪怕他求了好久,她还是不同意。
姜菱虽然晚一趟公交车,可魏明是自行车,明秀娘儿俩到了医院后,他还没到,她们还得坐在医院门口等他。
老板娘见姜菱果真在周四出现,招呼她过来。
周一周二姜菱跟宋观书一同上下班,周三的时候,魏明提前下班后,姜菱也溜了,她只靠两条腿,自然撵不上自行车,不过她知道魏明要去哪里。
他若无其事地说道,“他为什么要跟踪你?”
陈向阳:???
这样得罪人的就是丁艳了,跟他无关。
“呃,这”
把姜菱带回来的菜和肉袋打开,他问道,“炒空心菜、地三鲜?”
“她不一定有时间,你知道的,她们平时挺忙的。”
她其实不太会挑菜,为了防止最后买到不好的菜和肉,姜菱都去了宋观书从前经常去买的几家摊位前。
姜菱想,魏明的反侦查意识还挺强,怪不得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发现。
她叮嘱姜菱,“千万不能相信喝童子尿草木灰的那些偏方,那些都没有用。”
不过护士们对魏明的印象不错,几乎每周都能陪老婆孩子到医院的好男人。
拎着满满两只手的收获,姜菱才到门口就喊:“宋观书,我回来啦!”
毕竟丁大姐更有经验。
目送着姜菱安全坐上了公交车,陈向阳揣着盒豆沙月饼,溜溜达达地回了家。
丁艳的单位是清闲衙门,平时一点也不忙。
丁艳气地拍桌子,“我从来没有说过。”
她安慰姜菱,“妹儿,姐从来没有那个意思,你别难过,我回去抽他,给你出气。”
这时候,宋观书已经准备好了炒肉臊子的全部食材。
姜菱和宋观书这对小情侣长得过于惹眼,这两人经常一起来市场买菜,摊主早就熟悉他们了。
魏明虽然对自己的保密工作很有自信,然而在听见医院这个词的时候,还是免不了牵动了他的敏感神经。
魏明感受到了众人目光,男性能力被质疑,这让他十分恼火,偏偏不能拿出自己能生的证据给大家看。
眼见姜菱被转移了注意力,宋观书稍稍松了口气。
往锅里加了半锅的凉水,往灶坑里加入柴草烧火,水开后锅内加入挂面,煮七分钟左右,将挂面捞出放入凉水中。
姜菱惨然一笑,“别,不要为了我伤了你们夫妻的感情,不值当,我知道姐不讨厌我就行。”
“我跟你说,我今天上午看见陈向阳了,我怀疑他在跟踪我。”
但是姜菱问的不是小孩子得了什么病,她的问题大多围绕着魏明和明秀。
李春娇热心地说,“不用麻烦丁大姐,我陪你去医院。”
有的问题会回答,有的问题不方便回答她就当没听见。
这姜菱肯定不能说啊,要不容易被他猜到她在做什么。
挂上号后,两大人抱着孩子轻车熟路地去了儿科病房
她正跟老板娘在小卖部的屋里聊天,姜菱的眼睛一直看着窗外,突然在远处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周五的时候,姜菱按时去上班了。
看见魏明的时候,她没有表露出半分异常,并且主动给他打招呼。
“行。”刚应下,宋观书就已经拿出了姜菱买的肉,切成肉糜,等会儿放在锅里炒肉臊子。
“我觉得应该是巧合。”姜菱坚定地说道。
姜菱刚好买了两盒月饼,让陈向阳选了一盒,“去朋友家不能空手上门,我这里有月饼,快中秋节了,你拿盒月饼上门。”
第一次自己逛菜市场,还有点不习惯。
那他就完了。
姜菱脑门上都是汗,宋观书打开了电风扇,他说,“你先歇一会,我去做饭。”
姜菱脸上的表情带上了两分羞赧,“我跟宋观书结婚都半年多了,一直没有孩子,我想去医院看看是不是我的问题。”
见到只有姜菱一个,给她称菜的同时顺便搭话道,“今天怎么没跟你们家那位一起买菜?”
跟踪被发现,陈向阳哪还有脸去见宋观书,他摆摆手,“我继续找朋友。”
丁艳一脸疑惑,“带话,我不知道啊。”
宋观书没有询问姜菱为什么,只让她好好休息。
第二天她干脆没去上班,让宋观书帮她请个假。
“行吧,我答应你,不告诉他。”
“艳姐,我还怕你嫌晦气,不愿意陪我去,以为要多来找你几次。”姜菱眼泪汪汪地看她。
要是真的是需要有人陪着去看医生,丁艳不愿意,姜菱不能强人所难。
陈向阳不是不知礼数的人,这一点从他每次都不空手上门就能看出来,他并不是真的来找朋友,便无所谓拎着礼物上门。
坐在公交车上,听见售票员报的下一站站名,附近有一家比较大的菜市场,车上许多中年阿姨就是奔着这个菜市场而来,会在这一站下去许多人。
丁艳在心里把魏明这个狗东西骂了个死臭,“你想啥时候去医院,姐随时有空。”
最后将凉好的面条过掉凉水,盛进碗中,面条上码上肉酱和黄瓜丝。
魏明和明秀确实是那孩子的父母,魏天昊是早产儿,生下来先天不足,具体什么病护士不说,姜菱不知道。
夏天,最适合吃凉面。
姜菱叹口气,“我也不想着急的,你们不知道,我们房东五十多岁了,他媳妇跟他年纪还差不多,他们比我们还晚几个月结婚,人家都怀上孩子了。”
姜菱:“就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
骄傲于姜菱机警的同时,又觉得陈向阳太笨,跟踪都会被发现,姜菱跟踪了魏明这么多天,也没有露馅。
因为对陈向阳的了解,姜菱没有继续盘问,不管他是不是跟踪她,这个人都没有什么坏心眼。
跟丁艳成功约好了时间地点。
姜菱也不拆穿他,她脸上挂着我就静静看你演的表情,“万一找到了呢,你先拿着,没找到朋友就带回家自己吃。”
他们带着孩子在医院待了小半天,半下午的时候带着孩子一起离开了医院。
因为每次想起这件事,丁艳除了晚上要折腾他,还要让他和那些奇怪的汤汤水水,据说喝了就能生孩子。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魏明,结婚多年都没能让丁艳怀上孩子的魏明。
摊主把称好的蔬菜递给她,还搭了两头蒜给她,“这天儿确实挺热的。”
他说,“我感觉今天找不到他了,他给的地址不清楚,月饼还是你带回去吃吧。”
在风扇前吹了一阵子,姜菱就跑到厨房去帮忙。
小卖部临近公交车站,姜菱看着明秀抱着孩子上了公交车,而魏明骑着自行车跟在公交车后面。
宋观书连米饭都没做,现在得在锅里现做米饭。
“中午去我们家一起吃饭,还是继续在这边找你的朋友?”
跟老板娘道谢后,姜菱坐上了下一趟去人民医院的公交车。
“我感觉魏科长不太希望我跟你接触,他毕竟是我的领导,要是被他发现了,我私下里来找了你,他可能要生气,我怕得罪他,所以能不能请姐回家之后不要跟他说这件事。”
怕宋观书刨根问底打听她在忙什么,姜菱也不再去执着陈向阳是不是在跟踪她的问题上。
她长得好看,护士对待姜菱比别人多了两分的耐心。
出人意料的是,她才去找了丁艳一次,她就毫不犹豫地答应陪着姜菱去医院。
宋观书拿葡萄的手一顿,所幸姜菱并未注意到。
姜菱要做的内容也很辛苦,在菜市场几十种蔬菜中选择出当天要吃的食材。
姜菱没看过明秀,魏明却是每天都能看见,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
但她的目的是把丁艳带到医院去看戏。
姜菱:“艳姐,我之前托魏科长帮我给你带句话。”
姜菱想了想,也跟在阿姨们的后头一起下了车。
姜菱下了公交车看见花坛边上的娘儿俩了,她没有犹豫,先进了医院,过了不一会,魏明明秀也进来了,明秀抱着孩子在窗口挂号排队,魏明就站在一旁。
魏明在科里的人设是老好人,他又说,“我帮你问问她。”
姜菱走进后,她压低声音说,“我前天替你打听了,她们带着孩子去中心医院看病。”
周四上午,姜菱去机关家属院楼下等丁艳。
老板娘也循着她的目光看见了那一家三口,她激动地指着那一男一女说,“就是他俩,明秀男人长得还不赖,又是个干部,除了儿子身体不好,她的命其实还不错。”
姜菱发挥了永不放弃的精神,准备三顾茅庐,用自己的毅力感动丁艳。
他跟表妹的孩子都能走了,丁艳的肚子一直没动静。
铁锅清理干净,冷锅倒油,放葱姜蒜爆香,加入切好的肉末,翻炒几个来回,肉末变色,再加入提前调好的酱料,倒入两碗凉水,大火烧开后收汁。
他只能持续性的战略装傻,只当自己不懂大家的意思。
他以为姜菱中午不会回来,自己打算随便吃点,现在已经是饭点,但是他还没做饭。
“魏科长,我想请丁大姐陪我一起去医院,你能帮我跟她说一下吗?”
医护工作者需要保护患者的隐私,不会透露病人患了什么病。
她连着吃了两碗面条,解决完饿肚子的问题,姜菱迫不及待去洗葡萄,叫宋观书尝尝她挑的葡萄味道怎么样。
姜菱感觉巧合的可能性不太大。
陈向阳内心感慨,她可真聪明。
李春娇说,“你才结婚半年,你和小宋年纪还小,着啥急啊!”
屋内听见动静的宋观书赶紧出来,接果她手上的肉和菜。
她慢悠悠地走到电厂家属区明秀家附近,一直快到下班的时间,魏明才从那扇紧闭的大门里出来。
姜菱硬塞给了陈向阳一盒月饼,她自己都不知道给出去了什么口味的,“我回家了再见。”
姜菱买了菜和肉,还买了串葡萄,老板让她尝了两粒,味道很甜。
他们离开之后,姜菱去找医生护士打问。
不过,对姜菱来说也够了。
五十多岁还能生?并且结婚才两三个月就有了。
这大爷不简单啊。
哪怕丁艳不愿意去,她拽也要把人给拽去。
她也搞不清楚这一点。
就听宋观书又问,“你在哪里遇见的他?”
知道姜菱跟娘家的关系不好,有一些不方便让丈夫陪着的问题,还得是同性陪她去医院。
姜菱点头,“我知道的,艳姐。”
“生孩子这事全靠缘分,缘分没来,怎么急都没用的。”她以自己做例子,“你看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不也还没孩子吗。”
这下轮到姜菱安慰她了,“姐,你还年轻,你才四十岁,我们房东的媳妇,五十多岁了,还怀上了孩子。”
丁艳这么多年确实是想要个自己的孩子,侄子侄女再多,也比不得自己生得更贴心。这么多年了,一次次地从怀有希望,到希望落空,她已经没有那么强烈的执念了。
她又小声说,“还有啊,我听医生说,生孩子不光是女人的事儿,你不要以为怀不上孩子就是你一个人的问题。跟男人也有很大的关系,下次把小宋叫过来一起检查一下,说不准是他的问题。”
第 52 章 第 52 章
姜菱点头说好,反正答应下来对她不会有损失。
“下次带他来医院检查。”
去窗口挂号,丁艳比较熟了。
姜菱又不是真的来看不孕不育,她得想办法把丁艳往魏明在的方向去引。
门诊都在一楼,魏明带着孩子在楼上接受治疗呢。
在去看医生之前,姜菱和丁艳说,“姐,我想去看一眼小孩子。”
这种心情丁艳太能理解了。
跟护士打听了儿科在哪个方向,问题是姜菱想去看的不是儿科里的小孩子,是能叫魏明爸爸的小孩子。
孩子生病时候大多十分吵闹,看着儿科病房门口哭闹着的孩子。
姜菱一言难尽地说,“小孩子都这么吵吗,感觉我也没有特别想生孩子了。”
丁艳:
“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十分吵闹,这是特殊情况。”
“对对对,病房里的孩子应该挺安静的,咱们去看一眼吧。”
这个时候,丁艳已经觉得姜菱有点奇怪了,说是来看病,结果东拉西扯,看了小孩还不够,还得去上楼去看。
丁艳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女人,怎么会被他要挟,“你想清楚了,乱搞男女关系,乱搞出来了个孩子,我去法院起诉离婚,到时候咱们不光要离婚,你还要进监狱。”
丁艳拎小鸡仔一样,把魏明给拎了出去,
丁艳有些嫌弃地说,“别跟着了,你管好孩子,万一孩子被吓出个好歹怎么办。”
就看见她那个此刻应该在日化厂上班的丈夫正出现在病房内,身旁一个女人还有个小孩。
丁艳的人脉非常广,有些时候就是她哥丁厂长都得靠她牵线搭桥。
丁艳扇魏明的时候,姜菱就负责跟围观的病人家属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魏明背对着门,没有第一眼看见丁艳。
办公室的同事和丁艳不知道,宋观书还能不知道吗,她都没干过能孕能育的事儿,能怀上就有鬼了。
乍一看,根本看不出这三个人是什么关系。
魏明心下大喜,准备说两句软和话哄丁艳,结果就听她说,“你得去跟我离婚。”
与同床共枕了几年的另一半离婚,这个决定不好下,丁艳她没有半分的犹豫,她必须跟魏明离婚。
魏明听着高跟鞋的声音转过头,就看见了一张令他闻风丧胆的脸。
“怪道魏明经常不来上班,原来是还有另一个家需要他照顾。”
丁艳有点嫌弃,看了眼明秀,“你把孩子给抱出去,别让他看这个。”
能一起聊八卦的人回家了,姜菱就特别想跟他分享今天发生的事情。
“魏明外头那个老婆是哪儿人,小姜你知道吗?”
魏明突然清醒了,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是丁艳给的,丁艳能跟他离婚,但他却离不开丁艳。
丁艳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踩着斜坡的高跟凉鞋,让净身高有一米七的她更有气场。
现在的孩子糙养,大多数孩子都挺健康的,病房里的孩子不多。
丁厂长离开后,厂长的职位一直空着。
谁能想到,好男人竟然另有老婆。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刚当上厂长,就让财务科把这几年的账务拿去给他看。
被丁艳狂扇的魏明听见她这话,差点一口血呕出来,什么叫丁艳为了生孩子,什么偏方她都吃,明明那些偏方拿回家全是给他吃的。
吃软饭还敢养情人,东窗事发之后,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女人身上。
他做了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当着外人的面,魏明给丁艳跪了下去,“老婆,都是那女人勾引我,我爱的只有你!”
魏明当着众人的面跪下,他已经不要脸了,当即承认道,“对,就是她强奸了我。”
连着走了两间病房,总算是见到了熟人。
一上午的时间,都在给同事们分享这件事。
但是她不能说,总不能说她今天去医院看不孕不育,结果遇见了魏明。
虽然离了婚,孩子还是他的亲骨肉。
周围群众靠着姜菱的解释,才清楚原来魏明并非好男人。
这是魏明万万不可能答应的事儿,他说,“我做错了事情,我认打认罚,就是有一点,我不同意离婚。”
做错了事和选错了人都不可怕,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可怕的是心疼沉没成本而选择继续错下去。
病房闹了起来,医生护士都不敢上前拉架,毕竟没有伤害到病人,伤害家属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老婆我是无辜的,但如果这能让你消气的话,你多打我两下吧。”
他只当没看见,并未询问姜菱为何中午没有吃饭。
宋观书下班回家时,看到了给姜菱中午留的饭没有动,就知道她出去了很久,中午没有回来。
她其实也不确定,今天魏明有没有请假陪孩子来医院。
丁艳厌恶地一个巴掌扇过去,“你是说那个一米六的柔弱女同志强奸了你?”
姜菱这个小狗腿子,就跟在丁艳身后。
保卫科的人也是很无语,这大姐打男人那么彪悍,谁能想到还是个怜老惜弱的。
魏明经常陪老婆孩子一起来医院,在众人面前,他是个好男人。
丁艳对男人的要求不高,毕竟她已经不年轻了,她却喜欢年纪小还好看的男同志,就总要牺牲掉一些东西。
丁艳气得连脏话都骂不出来了。
姜菱憋得特别难受,第二天到了办公室,终于一吐为快。
一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姜菱身上,有这个小插曲,丁艳冷静下来,她停下了暴打魏明的动作。
魏明人品太差了,她绝对不能跟他再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现在他可以把过错都推给楼上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将来遇见事儿了他还会把过错推到自己身上。
那个调入机关单位工作的机会也不必再说,早在丁艳知道他出轨的那一刻起,就不属于他了。
不过来都来了,丁艳没有拒绝。
上面突然空降了个年轻的厂长,据说很有背景,不知是哪位的儿子,年纪轻轻,试图在日化厂这个烂摊子大展拳脚。
他可以不聪明,可以不懂事,但不能没有基本的做人底线。
魏明他没来办公室,不知道是无颜见同事,还是忙着去离婚。
看姜菱一直盯着病房里,出于从众心理,她也看向那间病房。
想了想,病房内还有几个孩子,虽然那几个大孩子都看得起劲,像是看真人版电视剧似的,没有被吓到的迹象。
丁艳习惯了简单粗暴的方法,上去就抽魏明,“你跟我结婚,吃我的喝我地用我的,你还敢给我搞这个里个啷。”
一句爸,胜过再多的介绍。
“老婆,你听我解释。”
“你不是上次那个”医院保卫科的工作人员看姜菱十分眼熟,保卫科每天遇见的奇葩事情太多,就是想不起她具体是哪个。
自己爸爸被打,魏天昊吓坏了,他是胎里带的不足,身体很差,哭着哭着就有点喘不上气。
“回家,拿结婚证,离婚。”
连着一周,魏明一直没来上班。
她不出声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丁艳和魏明这两口子身上。
带到保卫科,听说这俩人是两口子,连派出所都没必要送去了,简单地调解一下,让男人懂点事,别老惹女人生气。
她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男人的背叛,对她来说无足轻重,大不了再换一个。
明秀看了看魏明,又看了眼怀中的孩子,最终乖乖地站住了。
丁艳差点气笑了,知道这男人没什么出息,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不知羞耻的话。
医院是个看遍人情冷暖世间百态的地方,医院的保卫科更是见识广泛,他们自诩见过许多的奇葩,跟眼前这男人都没法子比。
姜菱在一旁默默说道,“他跟我姐结婚期间,在外面养了个儿子,我觉得有必要找警察帮忙调解一下。”
魏明从丁艳话中听出了浓浓的威胁意味,如果他不愿意好聚好散,她也会采取一些非常规手段。
这姜菱上哪知道去,丁艳在打魏明的时候又没有问这个问题。
耐不住魏天昊这小孩争气,脆生生喊了声爸,魏明没犹豫地应了下来。
姜菱只能赌一把,再过几天魏明调到机关单位里,作为单位里的新人,他不可能每周四旷工陪孩子去医院,这是姜菱最后的机会了。
这一句话,把病人家属干蒙了。
明秀没啥主心骨,魏明被带走了,她也要跟上。
大家思想比较淳朴,想着万一魏明是明秀的前夫呢。
这信息量太大,同病房的病人家属有点看不懂了,这是怎么说的。
旁边就有个陪孙子看病的老太太说了,“丫头,这孩子毕竟是你男人的骨肉,不能因为离了婚,就不让他管孩子吧。”
白天看了一场大戏,姜菱赶在宋观书下班之前赶回了家。
姜菱却是个好助攻,她一脸错愕,“艳姐陪我来医院看病,魏科长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孩子又是谁,为什么管你叫爸爸,你们夫妻什么时候有了孩子,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明秀是个胆小懦弱的女人,她抱着孩子缩在一旁。
“彼此好聚好散。”
明秀不认得丁艳,病房内的病人和家属也是一脸好奇地望向她。
“丁大姐对他多好啊,他怎么能看出这种事来,真是狼心狗肺,畜生不如。”
一定要说,那还是有关系的,有可能会影响到病人的休息。
在魏明走离婚程序的一周,厂里迎来了很大的变故。
财务科又开始忙碌起来。
于是叫来保卫科,把人给请下去,想打架去保卫科。
她在保卫科的办公室内找了个椅子坐下去,“你在外面找女人生孩子这件事我不追究了。”
“我们魏科长,他跟媳妇结婚三年多了,一直没孩子,我姐为了给他生孩子,吃了很多苦,喝了无数的苦药汁子,为了能生孩子,什么偏方她都吃了。谁能想到,他的孩子都会叫爸爸了。”
魏明和明秀没有在上次的儿科病房,姜菱只能一路走一路看。
大概是离婚程序走完了,没有了无底线旷工的背景,还得保留日化厂的这份工作,他最终还是回来上班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姜菱远远看了那人一眼,的确很年轻,跟她年龄相仿。
就是不知道,他的到来,会给厂里带来什么,能不能把日化厂救活。
新厂长姓赵,他看见厂子里的乱状后,当即定下了三十条规定,规范工人在厂里的行为准则,轻则罚款,重则开除。
姜菱和宋观书一直是个听命行事的好下属,以为这事与他们无关,却没想到这把火竟烧到了他们家。
直到下班回家,宋观书笑着跟她说,“我被开除了。”
“啊?”
第 53 章 第 53 章
赵广平是家里这一辈中最小的孩子,从小被父母祖父母宠爱长大。
赵家是个大家族,他叔伯家的堂兄弟姐妹都有出息,他爸十分要强,事事喜欢跟亲哥哥们比较,偏生了他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儿子。
吃不了苦,不愿意进部队。
偏学习成绩也算不上太好,高考了两年,总算考上了个大专。
赵广平父亲总拿堂兄弟姐妹与他对比,最后将他贬低得一无是处。
可他又有极强的好胜心,想要跟叔伯家的哥哥姐姐比较。
大专毕业之后,他在家里的安排之下进入机关单位工作了两个月,他爸给了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北城的三家国营厂面临破产清算,在这三家厂之中,日化厂的厂长副厂长全部调走了。
他现在只是股级,调到国营厂去当厂长不够格,可北城日化厂快要倒闭,属于特事特办,他家里又有许多的背景。
如果他能把日化厂救活,就能够在日化厂厂长的位置上坐稳,原地提升好几级,并且立下一个大功,将来是能够写进档案里的。
赵广平想要做出一番成绩来,给家里人看看他也不比其他的兄弟姐妹差。
所以他接下了这个任务,准备大刀阔斧地做出一番事业来。
他没有当管理者的经验,他爸还特意把曾经跟过他的手下派了过来,以辅佐他。
他当惯了太子爷关系户,不习惯被人指手画脚。
他爸给安排的顾命大臣很快被他扔在了一边,他有自己的想法。
他大堂姐就是北城大学的大学生,他们这一辈里学习成绩最好的,即便她只是个孙女儿,却经常被拿出去炫耀,就是他爸也经常用大堂姐来刺激他。
面对有人来找,他显得十分意外,尤其听到对方相信不是他泄露的洗发水配方,他恨不得将李桂当场引为知己。
那就是,日化厂欠了很多的钱,这几年一直在欠账,欠的钱越来越多。
厂里现在正处于半停摆的状态,新款洗发水已经停止生产,具体原因不难打听,李桂听说了这款洗发水的研发者向其他单位泄露厂里配方,导致市场上同时出现了两种类似的产品。
“要我跟你们厂长说一声吗,小宋是技术型人才,不应该被开除。”
丁国柱还在日化厂做厂长的时候,魏明跟在大舅子后边,帮忙做了许多的脏活,他保留了一些丁国柱违规的证据。
赵广平的顾命大臣叫李桂,他提前了解过日化厂的情况。
他一直认为魏明这人胆子小,做不出来大事。现在看来,是他小瞧魏明了,从魏明敢偷着养私生子,就应该能看出来他胆子大得很。
丁艳笑了笑,“那就恭喜我了。”
相比于其他人,作为被开除的人,他的表情算得上平静。
厂里工人包括魏明本人,都认为被开除是因为丁家人在从中作梗,实际上丁艳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他只知道宋观书是个人才,厂里应该利用好他。
从前丁艳不要他拿工资养家,他的工资说是寄回家里给兄弟姐妹,实际上全送去了电厂的另一个家。
“还可以。”姜菱说,“他前两天被开除了。”
姜菱有点小忧愁,“请我吃饭早说嘛,我好换上新衣服。”
赵广平内心极其厌恶北城大学,看见学校名字先皱起眉头。
“怎么会?”
这种突如其来、不明原因的开除,让他们也有点害怕,像是悬在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闸刀。
两人中间隔了一张餐桌,不然丁艳就伸手去抽姜菱了,“不许瞎说话,你当离婚是个什么好事啊!”
赵广平的思维跟李桂截然相反,他拿过桌上一沓的资料,在众多信息当中,第一眼看看到了宋观书北城大学的学习经历。
她问姜菱,“那小宋怎么办?”
走进个比较大的场院,看见一男一女在搏斗,其中男人手里拿了把骇人的大菜刀,女人赤手空拳,衣服上有血。
丁艳带她来的是招待外宾的国际饭店,装修不逊色于姜菱后世去过的一些星级饭店。
又向前走了两步,能够明显听见不正常的声音,被这道声音吸引着。
恨屋及乌,因为不喜欢大堂姐所以不喜欢北城大学,因为不喜欢北城大学所以对这个叫宋观书的技术员没有好感。
至于被她拒绝后,她嫂子侄女是怎么想的,她就不在意了。
不过这不妨碍姜菱说好听话,“这都是小事,咱俩谁跟谁啊,以后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
他把办公桌里的杂物简单收拾了下,简单易拿的被他下班的时候一同带走。
“派出所在哪儿我熟,姐你跟我去派出所。”
老唐见姜菱还没动,给她使眼色。
厂里工人对王强的印象却很差,不只因为他泄露厂里的配方,而是他在人赃俱获的时候,还不肯承认自己的错,意图将罪过放在他的同事身上。
高脚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赵广平却爱跟他爸留给他的肱股之臣唱反调,李桂说重用,他偏不听。
丁艳觉得好笑,这丫头才装了这一会,就装不下去了。
他心中非常神圣的工农兵大学被侮辱,还是用他最讨厌的北城大学做对比。
这不算告状,单纯实话实说。
王强如今赋闲在家,因为他出卖厂里的机密,出门总是会受到家属楼的邻居们指指点点,他如今已经不太出门了。
吃到了味道熟悉的牛排时,她忍不住热泪盈眶,“姐,让我跟你吧,我不找小三也不养私生子。”魏明天天吃得这么好,他怎么舍得背叛丁艳的。
丁艳很喜欢姜菱这个乐观的态度,不像是她娘家那群人。
新款洗发水在北城销售的反响平平,但李桂跟市面上的其他洗发水进行了对比,功效上更好用,销量不好并不是洗发水的问题。
大家是同事,又不是黑心老板,怎么会连搬走的时间都不给留。
他把被开除当作是丁国柱的想法,本着我不好过都别想好过的想法,魏明将他保留的这些证据给举报了上去。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指望着丁艳把他给救出来了。
赵广平只管开除,后续事宜自有其他部门的下属补上。
而且小宋他可是大学生,怎么会在被开除的行列呢。
哪怕他曾经犯过错,只要他能给厂里带来实际的效益,他的那些错实在是不值一提。
那个受伤女人转过头来,姜菱看清楚了她的真容。
赵广平愤愤道,“不是大学生吗,既然那么有本事,就去外面证明给我看,什么北城大学生,徒有其表的欺世盗名之徒罢了,我不信离了他日化厂还不能正常运转了。”
宋观书是下班前收到通知了,其他技术科的同事们都傻了,不是已经开除了一大批工人吗,怎么又要开除工人。
技术科的同事们心里都很慌,这时候还不忘安慰宋观书。
这些跟捅了马蜂窝似的,本来因为钢铁厂的肖副厂长贪污事件,北城的各个国营厂在严查厂领导的贪污行为。
丁艳摇摇头,“你没有理由骗我,所以我相信你。”
被带走的时候,他人都傻了,更令他不可置信的是,竟然是他前妹夫魏明举报了他。
至于说为什么明明是宋观书研发的洗发水,最后变成了王强的名儿,还被泄露出去,这件事再追究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这下算是捅到赵广平的肺管子了,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是关系户,更讨厌别人说他没有真才实学。
姜菱举杯敬她,“当然是好事了,结婚是为了幸福,离婚也是,没什么不一样的。”
虽然不知道她找姜菱是为了什么,老唐立马说,“我给小姜批半天假。”
甚至为了逃脱掉惩罚,而捏造他并非配方的研发者,他偷了同事的配方。
宋观书笑着摇摇头,“不知道,说是赵厂长把我开除了。”
丁艳在街上拦了一辆绿色出租车,报了个姜菱没听过的地址,光听名字就很高档。
还有下次,是不是说明她没有恼了姜菱。
李桂越劝,赵广平的逆反心越重。
他这话说的是宋观书,还是他大堂姐,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
他在被老头次逼着参加高考的那两年,一直希望国家能够重开工农兵大学,这样他就不用那么艰难地学习,可以直接念大学。
就比如她。
他现在猛地失去了收入来源,人有些偏激易怒,就想着既然都不想让我活,那大家都别活。
财务科的其他几人有些好奇地看着她,她不久前跟魏明离婚,她大哥丁厂长也因为贪污被带走调查,但丁艳脸上看不出任何异色。
他根本看不懂账本,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阵子,还真让他看出了些门道。
虽说这人小节有亏,能研发出如此好用的洗发水,李桂起了惜才之心。
“北城大学的大学生而已,进厂几年没有研制出新产品,我看他也没什么厉害的。”
丁国柱正好撞在了枪口上,还有一批与他有联系的官员被纪委带走。
跟王强进行了一番简单而深入的交谈,从王强家出来后,李桂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想法,研发者应当是宋观书同志才对。
宋观书里买地跟各位同事说,“剩下的我明天再来取。”他还有手续要办,明后天都得来厂里。
她补充道:“跟魏明一波被开除的。”
这一餐饭,吃到了下午两点钟。
不是丁艳以及丁家其他人找关系处理的他,即便是他背叛了丁艳,丁家人深知不能赶狗入穷巷。
丁艳忍不住笑道,“好,下次提前通知你。”
遇上这么个主儿,李桂也没办法,他只能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讲。
“为啥,开除总要有个原因。”
他满足地说,“好的,我记住了。”
看到这场景,俩人顿时酒醒了大半。
回到厂子的李桂,就跟赵广平说起,应当重用宋观书。
丁国柱的老婆孩子找到了丁艳,希望丁艳能把人给捞出来。
在听到李桂说宋观书才是洗发水的真正研发者,那王强不过是个工农兵大学生,靠着关系进了大学,没多少真材实料。
“你认识他?还是你得罪过他?”
他已经与丁艳离婚,如今就只剩下了工作,日化厂面临倒闭,已经不需要再处理他了。
询问人事科的干事,那人也不知道具体原因,是厂长让他们过来通知的。
他为什么高考了两年,就是因为家里有个北城大学生,他爸不允许他差太多。
姜菱笑着说,“不用啦,做什么都能赚一碗饭吃,离了日化厂再去找别的工作呗。”
虽然丁国柱是厂长,在人脉方面没办法跟丁艳相比,所以丁家大嫂过来求她。
赵广平跟丁艳家有些渊源,是住在一个大院的邻居,丁艳没孩子,对他们这些孩子都不错。
姜菱是看见宋观书的车把前挂了些办公室物品,由于不多,她没有想到对方被开除了。
丁艳打出租车把姜菱送回家,还要顺便去她家认认门。
姜菱跟在丁艳身后出了厂,她摸不准丁艳的态度,不知道丁艳恨她戳破现实,还是……
便知道了日化厂在收到破产清算警告之后,厂领导试图挽救这一切,做过的一系列举措,其中就包括了上线新款洗发水。
“其实,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没必要兜那么大的弯子。”丁艳想想就觉得无语,“还说自己生不出来孩子,真亏你想得出来。”
对于姜菱吃肉他喝汤的行为,宋观书没有任何意见。
李桂还特意找到了王强家里,向他打问有关于洗发水研发者具体是谁。
“对啊小宋,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老家伙。”
她在中午下班前,来日化厂找姜菱。
姜菱抿了口红酒,“我这不是怕你不相信我吗,毕竟魏明是你丈夫,我有算得上哪根葱啊!”
“叫你出来,想请你去吃饭,朋友给了我一张内部餐券,我刚离婚,找不到人陪我吃饭,听说年轻人都喜欢哪个调调,我就想到了你。”
两人进了钢铁厂家属区没走多久,在土路上看见了一摊血迹,不知道是人血还是鸡血。
姜菱眼前出现了饭盒里那一沓大团结,宋观书可不缺钱,要她养活的可能性为零。
人事处的干事还安慰了宋观书两句,“你是大学生,不愁找不到工作,放心吧厂里会给予你一份非常可观的补偿,拿着这些钱去做个小生意。我听说沪上广城那边有外企招技术员,工资比咱们高多了,你也可以去试一试,你还年轻,有本事有学历,是咱们厂影响了你,保不齐去了外头,你还有了更好的发展前景,到那时可别忘了我们啊。”
两人喝了半瓶的红酒,处于微醺的状态,喝剩下的那半瓶红酒在姜菱怀里抱着,是她给宋观书带的。
她大大方方地跟众人说,“众位,我找姜菱有事,要借用她半天时间。”
就像是走在路上突然被疯狗给咬了,那般没有缘由。
魏明跟丁艳离婚后,几乎一无所有,他还要养着身体不好的孩子,负担很重。
魏明原来坐的那张办公桌空了,丁艳没看见一般。
赵广平觉得,李桂是用王强来讽刺他。
宋观书确实不清楚被开除的原因,“不认识。”
两人循着声音找过去,要不怎么说酒壮怂人胆。
把他的分析讲给赵广平,跟他说宋观书的履历,根据王强说过的话,是宋观书研发出了洗发水,又把海城小厂在外地的洗发水销量拿给他看,这个销量如果能放在咱们日化厂,是能够把濒临倒闭的日化厂给救活。
能帮的,丁艳肯定会帮,可是她哥犯的不是小事,她婉言拒绝了。
所以在听到宋观书说他被开除,姜菱一整个呆住了。
纪委找来的时候,丁国柱正在机关的闲职部门喝茶水,他已经弄到了足够多的钱,没有再上一层楼的雄心壮志了。
宋观书不是这一批中,厂里唯一被开除的那个,魏明也跟他一起被开除了。
被开除这也算是个大事了,姜菱安慰他,“没事,厂子早晚要倒闭,现在被开除,和将来跟着厂子一起倒闭,结果都是一样的。”
日化厂的工人们不相信,而李桂在翻阅了宋观书和王强两人的简介后,是相信了王强的这个说法,一个有着专业背景的名牌大学生,和靠着背景进厂的工农兵大学生,自然是前者是研发者更有说服力。
技术科的干事们人人自危,害怕下一个就开除自己。
姜菱毫不犹豫地说,“姐,你要是介意他的话,我也可以跟他离的。”
要是平常,惜命的姜菱肯定不会靠边。
这小白脸你干不了,自然有人能干。
他是出于好心,想要赵广平重用他,但是赵广平才是厂长。
“本来是想去你家找你,但是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只好在上班时间来厂里找你了。”丁艳说,“你现在小宋在厂里都还好吧?”
他听说了丁艳二婚的男人出轨,还养私生子,便好心地替丁艳出头,把魏明也给开了。
“我失去工作,以后要靠你养家了。”他的语气平静,听来却莫名带上了两分可怜的意味。
她没忍住骂了句脏话,靠,是佟婉月。
姜菱松开了挽着丁艳的手,“姐你去周围喊人。”
丁艳要吓死了,她以为姜菱活够了想找死,“你去干嘛,很危险的,别靠近。”
“被砍的那个人我认识,我得去帮她。”
看着姜菱的背影,丁艳心里出现了一行话:姜菱这个姑娘,能处!
第 54 章 第 54 章
佟婉月中午在派出所跟同事值班,有居民来报警,说是杀人了。
她跟同事赶紧看过去,看到了两个被看得面目全非的一大一小两个受害人。
凶手还未走远,她的同事留下照顾伤员,佟婉月追了上去。
出来的急,她没有带枪,甚至连个趁手的武器都没有。
在路上捡了根棍子就冲了上去,她虽然在警校学过专门的格斗技巧,在菜刀面前,一切都没有用。
她手里的棍儿被打飞了,头上和身上各挨了一刀。
周围一直无人经过,没等到同事来找她,她以为自己可能要像那两个受害人一样了。
甚至更惨,可能在无人发现的角落死掉,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她还没有抓住凶手呢,难道要让他继续出去害人吗?
却在这时,听见了姜菱的声音。
她说,“婉月姐,你让开。”
丁艳原本应该去叫人,但是她不放心留姜菱这个小姑娘面对持刀歹徒。
这间空院子原本是学校,大炼钢铁的时候被用作集体食堂,后来集体食堂解散,没有把这院子还给学校。
有时候附近居民会来空院子里打扑克、听收音机,这院子空旷,比自家大多了。
学校该有的设施它都有,空房间、小操场还有厕所。
她出来得匆忙,没有带枪,也没带手铐。
眼瞅着天黑了,姜菱跟丁艳说,“艳姐,你回去吧,我守着就好。”
丁艳就看着,姜菱举起蘸了小料的拖把往那男人脸上怼。
佟婉月身上的衬衫早被血染湿,失血过多,她脸上没有血色,“不用,我没事,小伤。”
姜菱不在这里。
不是离家出走,却没有按时回家,另一种可能性更让他心惊。
也不知道他的头是什么做的,一下没昏过去,佟婉月又打了第二下。
有没有怼进那男人嘴里她不清楚,她作为一个围观者,都要看吐了。
这男人只是疯了,又不傻,看见佟婉月过来,他就拿着菜刀砍她。
她想起进来之前,看见有人在墙头晾拖把。
自从值班时候厂里近了贼,他就再也不敢偷懒了。
杨公安也觉得这场景十分恶心,但是在众多女同志面前,他不能露怯。
“艳姐,麻烦你给佟公安包扎一下伤口。”
佟婉月没有回答他反问道,“戴手铐了吗?把人给铐起来。”
前去报信的大姐才离开,佟婉月安置伤员的同事杨公安就找了过来。
她上前之前也得找个趁手的工具,不然她就是个送人头的。
姜菱怕那个笨蛋杨公安说不清楚事情,就进派出所里跟值班的公安复述了一遍。
丁艳手里还拿着撕了一半的裙子,跟姜菱一起狂奔着追了出去。
姜菱还没有回家,他的内心越发的焦灼。
他没带手铐,不过他脱下了上半身的短袖,他是男同志,就算光着也没关系。
姜菱只用一招,就让持刀男人失去了行凶能力,这玩意不仅恶心,还辣眼睛。
丁艳和姜菱赶在人倒地之前扶住她。
打更老头看了眼厂里办公楼没有办公室亮灯,示意他厂里没有人。
从派出所出来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姜菱听出了那是宋观书的声音。
丁艳和佟婉月素不相识,姜菱哪能叫她在这里守着。
他手里拿了一把冷兵器,姜菱拿的拖把是化学武器。
他推着自行车从日化厂回家,走到了派出所附近,思考是否要进去报警,结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看不见姜菱的动作,听见姜菱又喊了一声叫她让开。
“我怕他会醒。”
“这人已经昏过去了,没关系的。”
他现在这个样子,已经跑不远了,佟婉月了却了一桩心事,终于放心地昏了过去。
“别动,再动血流得更快。”丁艳警告道。
姜菱想要救佟婉月,不代表她要把自己搭进去。
后来佟婉月无时无刻不在庆幸,她听了姜菱的话,及时地躲开了,否则她要用往后的半辈子来治愈这几分钟。
宁可被菜刀划上两下,也不愿意叫姜菱碰到。
姜菱出声道,“这位大姐,麻烦你先去叫厂里保卫科,再去西河派出所喊人,说他们的指导员在制服凶徒的时候受了伤,让他们戴上手铐……嗯最好开车过来,有伤员需要送往医院。”
这位杨公安手都在不断地发抖,从他手里拿枪,却连着两枪没打中,姜菱不太相信他的能力。
丁艳不在意这个,她说,“别这么说,能帮到公安捉凶我很开心的,今晚我在这边陪床,你回去吧,家里还有人等你呢。”
佟婉月包扎了一半,她不能容忍犯人就这么从她手中逃脱。
但是佟婉月在心里骂了无数遍的宋观书,这么阴损恶心的招数,肯定是他教给姜菱的。
丁艳不愧是大女人中的大女人,等不到帮忙的人来,她双手抱起佟婉月,要去家属区外面拦出租车。
她命大,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
生死攸关,不能嫌弃这个。
这个时代群众都非常热心肠,哪怕是与自己无关,也愿意帮忙,听说之后匆匆过去喊人。
他又回日化厂里去找,厂里只有打更的老头还在。
杨公安是带了枪的,他冲着这男人逃跑的方向放了两枪,却一直没有打中,对方已经跑出了院子。
丁艳摁住她身上的伤口,“人呢!怎么还不来啊!”
他手上拿了枪,走进这座空院子只看到三个女人,一个晕倒在地的男人,还有一片不可描述的东西。
姜菱手里这个带着小料的拖把,离开人的脸杀伤力减弱一大半。
佟婉月不顾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她让丁艳去周围喊人,她留下帮助姜菱。
怕姜菱吃亏,佟婉约只捡起地上的砖头就冲了上去,这是她刚才拿来的,跟这人打斗的时候掉在了地上。
他不想进厂,只想知道姜菱是不是在厂里。
“这这这……”女主人吓得结巴了,“这可跟我没关系啊。”
姜菱保持着拿拖把怼在这人脸上的动作,她怕这人半路醒了暴起伤人,这样至少能起到个缓冲的作用。
白日喧嚣着的菜市场,如今只剩下地上零星的烂菜叶子,摊位上被蒙上了布。
姜菱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还有拖把头的化学武器做辅助,对方还是差点从她的拖把头上挣脱。
不仅没帮上忙,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姜同志,你可以松开他。”
丁艳哪能放心留下这一伤一弱单独面对歹徒,虽然那一弱此刻正在用她独有的方法控制歹徒。
他的一直拿着的大菜刀早就被扔在了一旁,他看人多势众,只想赶紧逃跑。
她转身回头,果然是宋观书。
那个男人像是嗑了药,即便是大腿被子弹打中,依然想着逃跑,努力地往前爬。
近身格斗时,菜刀对对手的伤害大,但是姜菱拿着拖把横在两人中间,他根本没办法近姜菱的身。
她能跑能跳,看来没有出事,宋观书心下稍安。
这人身上全是不可描述物,佟婉月是忍着恶心往他头上拍板砖。
佟婉月没有亲人,姜菱明明跟杨公安交代过了,他们单位也一直不来人探望。
眼瞅着到了下班的时间,往常姜菱早就到家了。
宋观书提前做好的饭菜已经没有了热乎气,屋子外面传来邻居家孩子的玩闹声音,他们已经吃完了晚饭,同小伙伴一起出来玩。
佟婉月怎么能让开呢,她好歹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姜菱只是个弱女子,肯定会受伤。
不是在厂里加班,难道是路上出了事?
这人跟疯了一般,明明恶心得要命,他却不躲开,仿佛不是一个有理智的正常人。
病床前需要留人,姜菱和丁艳只能留下。
丁艳不爱搞那种虚头巴脑的客套,她说,“我们家就我一个人,我不回去也没关系,你不一样,你要是有心,明天白天来换我,我今晚在这,你明天来。”
丁艳心软手软,她拿了杀伤力最大的武器,却不敢往这人头上招呼,铁质的炉钩子不停地勾着那人拿着刀的手。
她打人的时候敌我不分,无数次佟婉月都感受到有东西溅射到了她的衣服上。
姜菱常去派出所,西河派出所的公安跟她非常熟悉。
及时躲开的佟婉月也没有想到,姜菱竟然带来了这么有杀伤力的武器。
姜菱小跑到了他面前,“你怎么也在这?”
姜菱不敢举起拖把打他,怕举起来的时候,这男人就凑到了她眼前。
姜菱正犹豫着,丁艳已经把她推出去了。
佟婉月找准时机,拿起板砖在这人头上来了一下。
从平常的交往中能够看出来,丁艳是个非常注重外表的女同志,不光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就连找男人也要找好看的。
从姜菱给的冲击里回过神,丁艳赶紧上前把佟婉月从战场边上救回来。
姜菱站在原地吩咐了两句杨公安,她说话很急,“钢铁厂保卫科一会儿就来人了,等会儿把嫌犯一起送到医院,尽量不要让人死在半路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佟公安在追犯人的时候受了伤,我们要把她送到医院去,见到领导你记得跟他汇报。”
宋观书已经不是厂里的工人,白天有人作陪的情况下,让他进去倒是没关系,现在肯定不行。
姜菱刚拿起拖把,暴徒一把推倒上前捆绑他的公安,窜了出去。
佟婉月成功将人给制服,这人身上恶心得要命,她都不知道怎么下手绑人。
两人才跑出院子,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佟婉月打出了两发子弹,在对方的腿上留下血洞。
丁艳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炉钩子回来了,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的,仔细看她身后还跟着个妇女。
既然这公安这么说了,姜菱只能松开叉着他的拖把,变故就发生在这一刻。
丁艳也想上前帮忙,可她在看见姜菱拎着的拖把头上沾到的不可描述物,她是真的没有勇气上前一步。
交代完这一切,姜菱跟丁艳一起把昏迷着的佟婉月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她只能用拖把将人叉住,但她面对的是个暴怒状态的男人,力气大得惊人。
那人边追边喊,“你这人,怎么能上人家里抢东西啊!有没有人管啊!”
循着姜菱平时的路线找过去,市场内的摊贩早已收摊回家。
正值夏天,大家身上穿得不多,丁艳要撕下长裙的裙摆。
傍晚的时候,丁艳去水房简单地擦洗了下身上,只是她裙摆为了给佟婉月包扎,撕得很碎。
她抢过杨公安手里的枪,也跟着跑了出去。
宋观书翻出了姜菱藏钱的匣子,这几个月他攒下的钱都放在这个铁皮饼干盒里,钱还在,姜菱不会离家出走。
丁艳是进了别人家屋子里抢的炉钩子,那人一路跟着她跑了过来,一看见这场景也傻眼了。
他不可置信的问:“这是凶手?”
姜菱大喝一声,“让开。”
姜菱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艳姐,你请我吃饭,却让你遭受了无妄之灾。”
他半是开玩笑地说,“怕你被人拐走,来派出所报警。”
“本来下午就能回来了,丁艳姐中午请我去吃饭,她把我送回家时,正好遇见婉月跟歹徒搏斗。”
宋观书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他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不易被察觉的不赞同,“你去帮忙了?”
本来觉得没什么,被他这样质问着,姜菱越发的心虚了。
他盯着姜菱的眼睛,缓缓问,“对方手里有凶器?”
第 55 章 第 55 章
姜菱不答,只一味推着他往家走。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情况一定十分凶险。
她总是这样,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让自己陷于危险的境地。
宋观书没有反抗,顺着姜菱的力道,两人一起回了家。
姜菱进门后拉开灯,桌上宋观书用心烹制的饭菜已经凉掉。
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宋观书刚才好像在外面找她。
只能怪现在通信太不方便,事发突然,不能立刻通知他。
“还没吃饭吧,你先洗手,我去热菜。”
一直忙到现在,姜菱的确还没吃饭。
连累宋观书在外找她,也直到现在都没吃饭,姜菱心中有愧,“你歇着,我去热饭。”
宋观书没有理她,端着饭菜自顾自去了厨房。
盯着铁锅内冉冉升起的白烟,宋观书在心里告诉自己,至少姜菱没有要离开他,至少她没有受伤。
不能跟姜菱生气,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
姜菱怕下午那些玩意溅到身上,她用肥皂搓了好几遍手和胳膊,直到宋观书端着热好的饭菜进屋,她才停下动作。
本来刚进门的时候,她都打算离开前悄悄给姜菱塞点钱了。
丁艳给佟婉月带了亲手煮的蹄花汤,从前老头子没死的时候,她还需小意逢迎对方,特意找大厨去学了煲汤做饭。
姜菱问出了那个萦绕在她心中很久的问题,“那他,是不是精神上存在问题啊。”
丁艳没有跟姜菱商量过,傍晚的时候主动过来换班陪床,她来的时候姜菱在楼下给佟婉月打饭。
佟婉月看了眼在吃饭的众人,“这个场合,你一定不想知道她是怎样做的。”
佟婉月简单地跟他描述了下是在跟歹徒搏斗的时候,被菜刀划伤。
宋观书面上含笑,“生气了?”
正在刷洗螃蟹的陈向阳:
二姐夫穿着就普通得多,跟在她身后拎着大包小包,像是个司机。
她虽是抱怨的语气,对这个妹夫却是满意的,妹妹身上长了肉,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她婚后过得不错。
姜菱奇怪地说,“我没有特殊的癖好,为什么要打你。”
除了怕麻烦他人,还有个原因促使她匆忙出院,只剩下两天就是中秋节了,哪怕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不希望团圆的日子在医院度过。
姜菱端着脏衣服出来,让宋观书进去洗澡。
“给你你就拿着,没多少钱的东西。”
如今还有个存在感很高的陈向阳在,那就别让姜菱在厨房里吸油烟了。
姜莲穿着如今时兴的喇叭裤,她头上烫了大波浪,擦了红嘴唇,俨然是画报中走出来的摩登女郎。
不知道该往哪里烧纸,更不知道他们偷偷烧的纸他有没有收到。
姜菱笑了,“我知道的,我很惜命的,本来只打算去报警,后面看见是婉月,总不能看着她被人欺负。”
葡萄被姜菱洗得干干净净,她献宝一样端给厨房里的俩人看。
他不急着进去洗澡,冷着脸拿过她手里端着的脏衣服,“今天下午,你有受伤吗?”
陈向阳只是通过这种方法告诉家里人,他来了。
姜荷,“是,妹夫厨艺好,你就吃成这样子。”
陈向阳求救地看了眼姜菱,他印象中没有欠过情债,这女同志的表情太吓人了。
姜菱不容她拒绝,“留下了一起吃饭,加双筷子的事儿,你又不像陈向阳吃得多,不为别的,就是图一热闹。”
姜荷来送节礼,原本是想感谢姜菱给她出的主意对付赵红云父母以及姜家那两对蚂蟥。
姜荷哈哈大笑,“被赵家给害了,他们搞事的时候推了我一把,把我的孩子推没了。”
“不清楚。”佟婉月低下头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杨公安搞的鬼,我回单位的时候才知道,他跟领导汇报说是他亲手将歹徒击毙。”
门窗都开着,家里不可能没人。
宋观书低声诱哄道,“打哪里都可以,打到你出气为止,好不好?”
干啥啥不行,抢功第一名。
他打开瓶子闻了一下,发现味道很香。
姜荷扬了扬下巴,“现在看着还成,就是不知道以后怎么样。”
她没想到,陈向阳竟然跟姜菱两口子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
哪怕来医院陪床,丁艳也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索。
节日如果没有亲人朋友在身边,对她来说跟平常的某一天没差别。
这对姜菱简直是莫大的侮辱,“我能烧火的。”
姜荷说的是给,而不是借。
宋观书说,“先过一遍水,再穿到身上。”
二姐夫婉拒道,“今天过节,我父母还等着我们回家吃饭呢,你姐平时忙得很,心里惦记着你,想来找你却空不出时间,趁着今天空出时间,说什么都要来看你。”
看她这样子,应该赚到了一些钱,姜菱没有细问。
坐在对面的陈向阳酔意上头,中秋是团圆的节日,虽然有人作陪,还是会想念家人,他用难听且跑调的嗓音唱道:“我呀有家不难回,你呀无家可归,同是天涯沦落人……①”
原本应该姜菱这个当妹妹地带着礼物去二姐夫家拜访的,结果现在却反了过来。
姜菱的视线在她肚子上看了一眼,“那你的孩子呢。”
姜菱不喜欢医院,即便佟婉月是个再听话不过的病人,要叫她日夜在这里陪床,她会疯掉的。
宋观书因有人打搅了他和姜菱的二人世界十分不悦。
得知她竟然是位女公安。陈向阳顿时肃然起敬。
“你给我出损招的时候还挺聪明的,怎么到了自己的事儿上就犯蠢。”
宋观书不在意别人的死活,他不爱听姜菱英勇救人的事例,想说她,又怕她不愿意听,反倒是厌倦了她。
给姜菱看了眼她手腕上的金镯子,“你二姐现在有钱,给你买两件衣服又算得了什么。”
“不了,家里饭菜都是现成的。”
“我单位发了不少的节礼,我家里只有一个人,吃不完,拿一点过来给你们尝尝。”
这米酒喝起来甜滋滋的,姜菱喝了一口又一口。
“我做这一行本也不是为了加官进爵,只要能让罪犯伏法,你跟艳姐没有被我连累受伤,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一辈子,他们不需要当朋友,只要陈向阳还活着就好。
他打开筐上盖着的化肥袋子给几人看,竟然是一筐河蟹,还活蹦乱跳生猛得很。
“吃两个葡萄再干活。”
佟婉月没喝酒,宋观书只喝了一口,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清醒的人。
她的身体痊愈得特别快,不到五天的时间,伤口就长好了七七八八的,剩下只要注意饮食,注意不要做大幅度的动作,就可以了。
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所谓的微醺状态,让她思维变得迟钝,行动变得大胆。
“对的,我能干,你去歇着吧。”
作为被抢功劳的一方,佟婉月反倒是安慰起姜菱来。
与围在筐边上看河蟹的三人不同,佟婉月看见陈向阳时愣住了。
“你别瞪人家小宋,要不是他我还不知道你敢这么干。”
宋观书轻笑,“姜菱可不怕这个。”
她不说一个人孤单,说无聊。
姜荷听得柳眉倒竖,“姜菱,你不要命了!”
有陈向阳在的地方,就绝对不可能冷场,他问起佟婉月为何会受伤。
姜荷皱起了眉毛,她以为是三妹夫没本事给三妹更好的生活,还嘴硬。
佟婉月不只是过来给姜菱送节礼,她知道姜菱好奇心旺盛,一定想知道砍人事件的前因后果。
她作贼一样看了眼门外陈向阳和佟婉月,都没有人注意到她,她才把指尖往裤子上擦了擦。
宋观书去找孙老头的时候,佟婉月把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了,还能吃的收到碗柜里,不能吃的全部倒掉。
姜菱没有问她想起什么事这么难过,她说说,“正好陈向阳带了一篓子螃蟹,留下了一起吃饭呗,反正你家里没有人,一个人多无聊啊。”
陈向阳在厨房里的作用约等于姜菱,他能做的就是洗菜倒脏水。
她气得在地上走来走去,宋观书默默打开了电风扇对准她。
看佟婉月的状态不错,姜菱觉得没有必要晚上留在这里陪床,打算给她买完饭后就回家。
她面容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子弹是从他的配枪中打出。”
因为太孤独了,上辈子的佟婉月渴望拥有自己的家,渴望在万家团聚的时候家里不是形单影只。
二姐夫笑着说,“是啊小妹,你二姐是大款,你还有啥想要的,就让她给你买,她经常去广城,那边的新鲜玩意多。”
姜菱伸出十根白嫩细长的手指给他看,“我多聪明啊,怎么会受伤呢。”
锅里炖着鸡,宋观书正往锅里的笼屉上捡螃蟹。
中秋节就是再忙碌的厂子都要放假让工人回家团圆,日化厂放了两天的假,连着周日能放三天。
根据她这几天听到的消息,大家都说那个男人非常老实,跟她当天看到的癫狂男人简直判若两人。
听说那人下手这么狠,宋观书气得两天没跟姜菱说话。
可是刚才听她跟姜菱谈话那意思,她前一阵子刚离了婚。
他看了眼盆里的葡萄,紫红色的葡萄上还挂着水珠,看起来十分诱人,其实没那么想吃,但他说,“空不出手,你喂我。”
“不是,姐,我身体健康,身上没有任何伤,你让我去玩,留你一个病患在厨房里干活,我也太不是人了吧。”
毕竟一块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姜菱自认为还是懂他的,她直觉这男人要告状。
姜菱正跟佟婉月聊天,屋子外一道中气十足的喊声,“姜菱,宋哥,你们在家吗?”
姜菱偷偷瞪了宋观书一眼,这人怎么这样啊,从前可不知道,他还爱告状。
他拦着姜荷,“小妹知道轻重缓急,人没事就好。”
这年头出生能有七斤六两,那是真挺胖的。
“我刚才问路的时候,听说你们这地儿前几天还有疯子拿着菜刀当街砍人,多吓人啊,这地儿治安也太差了,你换个住的地方,没钱的话姐给你。”
长肉了吗,姜菱没有注意到,她觉得自己整天上班超级辛苦,肯定瘦了。
佟婉月搞不懂,这位大姐如今是刚同第一任丈夫离了婚吗?可是她印象中,大姐的第一个男人病死了。
姜荷带来的节礼中,多少是服饰。
其实现在也很好,没有家人,却不觉得孤独。
二姐夫捅了捅姜荷,让她不要乱说话,说这种话让三妹和三妹夫都没面子。
佟婉月心底是想留下的,她家里没人了,回去也就是自己做点饭菜,在别人家的热闹声中听会儿收音机就睡觉。
上辈子,她与谢朗夫妻一体,都与陈向阳的关系极好。陈向阳的死不见尸对她也是极大的打击,总是能想到这个阳光开朗的好友死后无声停留在冰冷的江水下。
“怎么了?”佟婉月笑着看向她。
姜荷两口子离开后,姜菱和宋观书就在家里翻看她带来的东西。
在别人家吃饭,不能只知道吃,却不干活。
毕竟是中秋节,姜菱愿意喝一点酒庆祝一下。
午饭后,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二姐姜荷和二姐夫带着中秋节礼一起上门。
她双手在姜菱腰上掐了一把,丈量她现在的腰围时,喃喃道,“怎么长肉了,不过应该能穿上。”
二姐夫是个好脾气,否则也不会容忍二姐在家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了。
姜菱不自在地背过手,把手背露出来,“你是不知道下午的情况有多么凶险,婉月被歹徒砍了两刀,浑身都是血,还没有人帮忙,多亏我跟艳姐经过。”
佟婉月盯着陈向阳的视线过于明显,她的眼眶发红。
姜菱小声呼唤,“婉月姐?婉月姐?”
反而问起了姜家的事儿,“赵红云生了吗?”
菜陆续出锅上桌,陈向阳去找他的专属杯子,看见放在一旁的米酒,这是姜菱和宋观书经常去的饭馆老板送的,他们自家酿的酒。
姜菱想往身上套,试一试合不合身。
只觉得很吵。
就顺手给自己和姜菱还有宋观书各倒了一杯,轮到佟婉月的时候,想起她身上还有伤,不能喝酒,就去翻出了一瓶汽水给她。
她的视线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略嫌弃地说,“怎么就住在这种地方啊,要是钱不凑手跟二姐说,换个地方啊,这地方也太乱了。”
长久的沉默,最后他只长叹了口气,“下次不要这样了。”
陈向阳在劈柴,他随意擦了两下手就去抓葡萄,甚至连葡萄皮也一块吃了。
姜菱略有些无语地说,“医生放你回家是让你回家休养,不是让你回家颠大勺。”
“那男人曾经是钢铁厂的工人,后来沾染上了赌瘾,在上班时间出去赌钱,他被厂里开除丢了工作,据说欠了几千块的赌债,媳妇跟他离了婚,他一无所有住在父母和大哥家里,当天中午他母亲说想出去打牌,不知道刺激到了他的哪根神经,拿着菜刀砍向家里的小侄女,他母亲在抢孙女的时候被他砍到。”
佟婉月最终还是留下来了,晚饭是四个人一起忙活出来的。
姜荷刚进院子,知道妹妹住在那么小的房子里,她不是不心疼。
“算了,凶徒能够伏法,没有再伤到其他的群众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姜菱脸上的气色红润,明显日子过得不错。
后来找了魏明,这几年丁艳都没有下厨做过饭。
陈向阳经过姜菱提醒,才发现佟婉月脖子上的纱布,“婉月姐,你受伤了呀,那你别干活了,厨房交给我们几个人就行,你去歇着吧。”
看她日子过得不差,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佟婉月上辈子认识丁艳,她婆婆跟丁艳是老相识,丁艳跟她婆家的关系不错。
姜菱没多想,葡萄皮被她剥得干干净净,将葡萄肉塞到了他嘴里。
最近很长一段时间,宋观书换衣服的时候都没避开姜菱,她通常会转过头,或者是闭上眼。
他眼中的笑容更盛,“那怎么办,你打我两下出出气?”
可佟婉月没有家人,姜菱总不能留她个病人单独在医院。
他说,“我跟房东说一下,让他今晚借住在对面。”
进入房间后,细细打量周围,发现房子虽小,却被打理得干干净净,能看出来是认真过日子的人家。
佟婉月不愧是女主,受了那么重的伤,第二天就能正常下地行走。
她不愿意麻烦别人,一直催着姜菱回家。
宋观书漂亮的眉目落在她掌心上的青紫上,那是跟凶徒争夺拖把的时候,太过用力造成的。
最后的结果就是,姜菱和佟婉月去洗水果,厨房交给了宋观书和陈向阳。
这酒的似乎度数不低,喝的时候没感觉,后劲上来感觉晕乎乎的。
饭后,姜菱迫不及待地去洗澡,把衣服都脱下后,她还闻了闻身上,她总疑心身上有味。
姜菱简直要气死了,那都什么人啊,也太不要脸了。
姜菱不觉得自己喝醉了,她觉得只是微醺状态。
姜荷光是听说妹妹家附近有疯子拿着菜刀冲到街上乱砍人,就已经吓得够呛。
又聊了两句关于赵红云和姜家的事情,姜荷和二姐夫主动提出告辞。
虽然二姐家是姜荷当家做主,姜菱还是偷偷看了眼二姐夫的表情,“这应该很贵吧。”
“家里这是来客人了?”佟婉月在炕上摆放着的大小袋子上扫了一眼,问道。
她把衣服拿出来在姜菱身上比画着,“我拿的时候就感觉你穿肯定好看。”
谁能想到这个小混蛋竟然胆子这么大。
姜荷的嗓音清亮,“你们家可真难找,问了不知道多少人,才找到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