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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狼成犬 扇九 23388 字 24天前

“你不是喜欢他吗?只要你把那东西交出来,温子曳马上就能无罪释放,怎么样?”

“不怎么样。”

祁绚轻轻说,宛如讨论今天是什么天气一样稀松平常,“你敢动少爷一下,苏家就不用继续存在了。”

“当然,你想要的东西我也会毁掉。你大可以试试。”

说完,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过身,回到屋里。

警卫队长刚要下令射击,被苏望脸色难看地挥手阻止。

“砰”!

门被甩上。

“彼得潘,开启别墅防御模式,禁止任何人进入。”

【是的,祁少爷。】

浅浅的光膜渗透墙壁,祁绚坐回沙发,一群小机器人从底下钻出,蹭了蹭他的腿,随后忙不迭地开始收拾满屋凌乱。

祁绚望着它们忙碌的影子,笑了笑,很快,笑容又隐没下去。

“少爷……”他喃喃自语。

不可否认,苏望刚刚的话,的确戳中了他最担心的地方。

他知道唐落秋、甚至首长肯定不会对苏家的所作所为坐视不理,放任他们伤害温子曳,可百密一疏,真有心动手,他不能笃定温子曳一定没事。

像这样什么都不做地等下去实在太煎熬,他无法忍耐。

抱歉,少爷。

我恐怕不能如你所愿,在外边乖乖等你回来了……那太慢了。

祁绚眸光沉沉,打开终端。

他要用自己的办法,把他的少爷救回来。

第126章 发布会 大少爷营救计划,启动!……

第一自治区, 警署看守所。

“滴”的一声,门扉开启,苏启龙拄着手杖走进去,一眼望见空旷房间中央, 端坐在椅子上看书的斯文青年。

即便换了身朴素的囚衣, 大少爷仍姿态优雅, 仿佛在参加一场重要的会议。

苏启龙最看不顺眼的就是他这副样子。

抬头, 挑眉, 温子曳朝来人笑了笑:“苏家主, 稀客啊。”

“看来温少在这边待遇不错?”苏启龙略带讥讽地开口,“还有书看。”

“联邦奉行人道主义,这点要求还是能满足的。”温子曳像没听出他的阴阳怪气一样,点点头,“我不仅能看书, 还能浏览星网呢,只是没有账户, 无法发言就是了。”

“既然能登录星网,想必温少也清楚外边是什么个动向。”

走近几步, 苏启龙压低声音,“怎么样,被千夫所指的滋味好吗?”

“现在,联邦各地成千上万的人都在辱骂你, 说你是社会的蛀虫、衣冠禽兽、狼心狗肺的败类。是你做的事和不是你做的事都成了你的罪,这一次, 谁都保不住你,温乘庭也不行!”

温子曳微微一笑:“我录音了。”

苏启龙:“?”

那张脸上陡然停滞的恶毒像一幅滑稽的画,成功取悦了温子曳, 他乐不可支地摆摆手:

“骗你的,我连终端都被收走了,哪来的本事录音?苏家主,别紧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没必要给我压力。”

苏启龙深吸口气,克制住内心的愤怒,冷声问:“你究竟把形云藏到哪里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出来,还能给你一个从轻发落。”

“这话就好笑了。”

温子曳偏了偏头,“你到现在还觉得形云是我绑走的?不会吧?我都以为是你们苏家自导自演出来栽赃我的了。”

手杖“笃笃”敲着地面,苏启龙神色发沉:

“少跟我演戏,温子曳,你以为我会被你骗过去吗?——宿翡可是我的人!”

闻言,温子曳瞬间收敛了笑容。

苏启龙见状终于稍稍舒心,哼笑道:“明白自己的处境了?温子曳,你已经失去翻盘的筹码了。不管你的精神力有没有恢复,现在的温家,已是我们囊中之物,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一结局。”

“死心吧,看在你和形云有血缘关系的份上,只要你说出他的下落,今后别再回温家来,就还能安安稳稳度过余生。否则……”

温子曳轻轻重复:“否则?”

“先是你,再是你身边的那群人,都会被逐个摧毁。”

苏启龙眼中寒光一闪,“比如跟你玩得挺好的余家那小子,比如温青雪温南夏那帮支持你的家伙,比如——你不是很喜欢你的那只契约兽吗?猜猜我们会对他做点什么?我记得他的长相是真不错……”

不等他说出更污言秽语的话,温子曳反手就将那本典籍重重拍在他脸上。

苏启龙毫无防备,被砸了个正着,鼻血唰啦窜出。

“温子曳!”他狼狈地捂住鼻子,神色像要吃人,气得发抖,“你……你竟敢……!你找死!”

“形云是在我这儿。”温子曳打断他。

“……”苏启龙惊疑不定地闭上嘴。

温子曳向他露出一个极其柔和的微笑,眸若春水,嗓音温润:

“没错,就是这样,不该说的别说。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反正我都沦落到这个境地了……你说对吧?”

“形云目前人很安全。”

静默之中,温子曳弯腰捡起那本书,瞧见上边沾染的血渍,嫌脏地“啧”了声,顺手扔到旁边桌上。

“但就像你说的,我已经失去了博弈的筹码,只剩下这么一枚。当然不可能轻易交出来。”

“你可弄清楚。”苏启龙沉声,“主动权在我而不在你,别以为我真怕和你鱼死网破。”

温子曳说:“哦,是吗?那就请回吧,随你怎么做。我倒要看看,失去形云,你们打算怎么掌温家的权。”

他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苏启龙虽早有准备,还是免不了感到一阵挫败。

“……你有什么条件?”

最终,苏启龙妥协地问。

“很简单,”温子曳毫不犹豫,“放了我,并公开澄清我是被冤枉的,配合我挽回声誉。”

“不可能。”

苏启龙一口否决,他可还没傻到放弃这么好的局面。

让温子曳挽回声誉,然后呢?顺势将他推向台前,以愧疚心理赢得民众的支持?

温子曳的精神力已经恢复,还突破到了S级,要是给他这个机会,把温形云找回来也没用!他们根本争不过他!

他甚至契约了三大王族,那只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联邦的玉脊雪原狼……

对了。

“温子曳,你是不是觉得我真拿你没办法?”

苏启龙冷笑,“只要形云还活着,总能找出来。实在不行,问问你的契约兽不就知道了?听说你总跟他形影不离的,他应该很清楚吧。”

“很拙劣的挑拨离间。”温子曳点评。

“拙劣?呵呵……”

苏启龙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你早猜到苏家也归属雀巢了吧。在涅槃宫时,难道你没有看见吗?那种足以令所有兽人疯狂的能力。”

“不死不灭,从古至今是多少人的追求。”

他笑道,“你就这么确定自己的契约兽不会受到诱惑,从而背叛你?”

“我知道你的契约兽来历不凡——玉脊雪原狼,居然有人能契约北星域的王族,自一百多年前的契约典仪后,恐怕还是第一次。”

“但越是能力不凡,越不肯受人控制,契约对任何有尊严的兽人而言都是屈辱,别看他表面听话,心底说不定早有反心呢?”

即便知道他在胡说八道,自己跟祁绚的关系根本和苏启龙想象中不一样,温子曳依旧感到很不快。

——他讨厌这个假设。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声线微寒。

“雀巢已经在接触他了。”

“……”

“涅槃宫主,其实就是他的叔叔祁治吟。你说在自己血浓于水的亲人,和压迫自己的主人之间,他会选择哪一边?温子曳,你还敢相信他吗?你还认为他一定不会说出形云的下落吗?”

温子曳神色沉郁。

被那双彻底冻结的漆黑眼眸盯住,苏启龙不禁有些心惊肉跳。

他佯装可惜地叹了口气:“我本来看在形云的面子上给你一个机会,只是很遗憾。”

转过身,苏启龙最后看了温子曳一眼:

“在被你的契约兽出卖之前,你还有后悔的余地。”

“我随时恭候。”

手杖的敲击声逐渐远去,大门重新关紧。

看守所中,温子曳坐回椅子,从书架重新拿了一本书,却捧在手中,没有第一时间翻看。

如他所料,苏启龙暂时不会动他。

在找到温形云之前,苏家不会将事情做得太绝,能给唐落秋留下不少研究时间。

剩下的,只要等着就好。

等实验完成,他们就不会这样被动,有了和雀巢、和联邦公开叫板的底气。

只是……

他心不在焉地翻开扉页,捻着纸张,微微出神。

苏启龙说的恐怕是真的,雀巢仍不死心地去接触了祁绚。

他倒不担心对方恐吓的那些话,无稽之谈,祁绚怎么可能背叛他?

但,祁绚会不会将计就计地答应下来,可就说不准了。

毕竟那只小狗从来都只有表面乖巧,总是不听他的话以身涉险。

尽管温子曳很信任祁绚的能力,但谁知道雀巢还有什么底牌?担忧从来和信任不冲突。

明明前不久才承诺过他不会随便乱来的。

温子曳蹙了下眉,那回的惩罚他还没动手呢,总不能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痛?

思索一阵,温子曳决定还是不做无所谓的烦恼了。

他都特地嘱咐对方乖乖等着了,相信祁绚不会食言,节外生枝。

*

“不会节外生枝”的某人坐在桌前,无数盏闪光灯朝他打来。

感谢之前为了参加舞会,大少爷的针对性训练,现在,即使陷入人群正中,面对各色各样的目光打量,祁绚也能面不改色,照单全收。

“这位先生,听说你是温家大少爷的契约兽?”

“今天举办这场新闻发布会是有什么用意吗?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声誉吗?”

“为什么本人没有出面,反而把事情丢给一只兽人?我是否可以认为这是一种心虚的表现?”

“你是怎么看待星网上的那些言论的?有人指控温先生也是反动派的一份子,这是真的吗?请正面回答问题!”

比起记者们还算温和的问话,发布会直播的网友讨论就丝毫不做掩饰了:

【哟,急了,大少爷急了,开发布会洗白了。】

【笑死,派个兽人出来顶锅,真有种。】

【你别说,豪门少爷就是豪门少爷,真会享受,契约兽这么好看,什么品种的?月光犬吗?】

【原来精神力是A+的天才,到头来只能契约D级的月光犬,只能说人在做天在看,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温子曳残害手足,践踏法律,肆意妄为,必须严惩!】

【……】

余其承瞧着这些话直皱眉,干脆关了弹幕,眼不见心不烦。

他略带忧虑地向台上看去:“小绚,没事吧……”

“他不是胡来的人,既然提出要这么做,肯定早就做好应对各种问题的准备了。”

蓝行抱着手臂,安慰了一句,“不用太担心,许小姐,麻烦开始吧。”

许忱点点头,和桌前的祁绚打了个招呼,放开话筒。

瞬间,清润的嗓音便传遍全场:

“安静。”

并不是很严厉的口吻,极平极淡,不知为何,令叽叽喳喳的人群顿时噤声。

他们看向台上端坐的白发青年,明明只是个没什么社会地位的兽人,名不见经传,气质却矜贵高傲,不怒自威。

他身上有一种奇异的震慑力,无关于地位贵贱、声音大小、有没有发脾气。

祁绚一一扫过众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今天,我代我家少爷开办这个发布会,是为了澄清星网上的一些谣言。”

“很多人说,是少爷绑架了二少爷、或许已经杀了他,为争夺权势不择手段。还有人说,三年前那场致苏夫人死亡的事故也是少爷所做。甚至有人说,最近席卷联邦的精神力衰竭症是少爷所为,为的就是趁机在温家站稳脚跟……”

“这些,当然都是假的。”

“你……您有什么证据吗?”一位记者问。

“证据?”

祁绚反问,“难道你们就有证据,证明是少爷做的吗?”

“这是诡辩!”那记者张了张嘴,“温家二少爷失踪也好、苏夫人遭遇的事故也好,还有精神力衰竭症,除了温先生,还有谁具备动手的能力?从逻辑和动机考虑,他就是第一嫌疑人!”

“不,你错了。”

祁绚摇摇头,“和这些事都有关系,有能力、也有动机下手的,除了少爷以外,还有一个……一群人。”

“什么?”

记者仿佛抓到一个大新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其它不说,苏夫人出事当天,只有温先生陪同,行程也只有他们知晓。如果还有别人,那是谁?”

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问题,祁绚忽然微微笑了一下。

“当然有啊。”

“——苏家,不就是吗?”

第127章 大反转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满堂哗然。

【苏家?】

【这家伙失心疯了吧?关苏家什么事?】

记者也被这个答案冲击到了, 愣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位先生……”

“我姓祁。”

“祁先生,你为什么会说这种话?苏氏制药董事长可是失踪人员的亲外公,已经去世的苏夫人是他的亲女儿,就在最近, 他们还研发出了能够唤醒精神力衰竭症患者的药物……”

“我家少爷也是受害者的亲哥哥, 你们不是这么说的吗?——利益跟前无血缘。”

祁绚不紧不慢地摊开手, 语气从容, “先别着急否定, 我们一个一个来。”

“你刚刚说, 之所以认定是少爷动的手,是因为当天行程没有别人知道。这点我承认,少爷当时身份敏感,出行必须严格保密,以保护人身安全。”

“但, 除他以外,还有人知道那次的行程路线。”

“——因为他们出门, 是为了回苏家省亲。”

伴随他不疾不徐的嗓音,无论现场还是直播, 所有人的思路全都不由自主地跟着跑偏。

【我知道了,既然是回苏家,那肯定早早通知了家里人!】

【这么看来,起码苏董事长是知道行程的吧?温子曳的确不是唯一一个。】

【拜托, 苏董事长为什么要对自己嫁入豪门的闺女下手?苏家虽然很厉害,但和温家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吧, 他难道疯了吗,自砍摇钱树?】

祁绚看见最后一条质疑,淡淡道:

“如果这株‘摇钱树’并不听话呢?”

“苏夫人嫁入温家后, 几乎就没有回到家里过。依苏家的规矩,不论远近亲疏,所有家族子弟的孩子都需要接回家抚养长大,二少爷却从小留在温家。这些事情,有条件的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我没必要说谎。”

【嘶,这么说来,苏夫人跟娘家关系貌似确实不太好啊……】

【我作证!我是飞虹星住民,第二星域一个很偏远的小星球,以前苏夫人就在这里念书工作。当时我还奇怪,听说她是大家门户出身,怎么跑到这边来,跟普通人干一样的活?原来如此!】

【就算是这样,苏董事长杀死苏夫人又能得到什么?总不能因为关系不好就杀人吧?那我老板不早被我大卸八块……动机还是不足啊!】

“得到什么?不是已经显而易见了吗?”

祁绚说,“如果有人关注过前段时间二少爷原本打算举办的契约仪式,不难发现从布设到宣发,经手人全都是他的舅舅,苏望。”

“苏夫人死后,年纪还小的二少爷势单力薄,必定需要苏家的帮助。”

【卧槽,间接掌权了吗这不是!】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目的也能同时达成。”

祁绚敲了敲桌面,凉飕飕地吐出两个字,“嫁祸。”

【……毛骨悚然了家人们。】

【意思是我们助纣为虐了呗?苏家想通过控制温二少爷掌权,肯定得先扳倒身为继承人的大少爷,一箭双雕!】

【不是,你们还真信啊?这不都是臆测!】

【其实怀疑是温大少爷干的也都是臆测吧……】

【从一开始我就没觉得这事是温子曳的锅,怎么这么多人都信了谣言?你们能不能动动脑子,是不是都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事?】

【那场事故里,苏夫人是丢了命,可温子曳也精神力崩溃了啊!从A+掉到D!要不是这样,他到现在还是温家继承人,哪轮得到温形云?】

伴随着这句话的滚动,空气为之一静。

随即,密密麻麻的文字山呼海啸般涌出。

【我去!!!是哦!!!】

【这么明显的问题我之前怎么没注意到?难道我是脑残?!】

【被带节奏了吧……我就说不能有那么多阴谋论。】

【不是,根本没几个人觉得苏夫人是他杀的好吗,大家不都在声讨温二少爷被绑架这件事?这总洗不白了吧?】

【就是!而且这下更说得通了,因为精神力跌落失去了继承人的位置,他肯定很不甘,于是对接任的温二少爷怀恨在心。】

【难道你还要狡辩这件事也是苏家干的?刚刚不还说温二少爷是他们掌控温家的媒介吗?怎么解释?】

祁绚任由他们沸沸扬扬地讨论了一阵,等消化得差不多了,才在终端上操作几下,调出一面悬空晶屏:

“我说了,一个一个来。”

“现在你们所看见的,是中央星第一自治区警署对二少爷失踪一案的调查卷宗。”

他大方地展示给镜头,念出关键点:

“现场痕迹清除得相当彻底,判断为预谋性作案,具备相应的反侦查素养及专业仪器,不排除团伙作案的可能。”

“问题在于,”祁绚淡淡道,“谁能想到二少爷会突然跑去第四自治区?这一行动纯属临时起意,与警方判断的预谋性作案有所冲突。”

【所以是某个他信任的人把他骗到了那里去?】

【听说温二少爷的终端被找到了,并没有这样的联络消息,也没有删除痕迹。】

“其实,二少爷有一个习惯,家里人都知道。”

祁绚说,“他在心情烦躁时,会去给死去的母亲扫墓。而苏夫人的墓园,正是他的失踪地点。”

【也就是说,凶手正是利用了这个习惯绑走了他。】

【呵呵,越描越黑,小道消息,那天温子曳正大张旗鼓回到温家,提案取消了二少爷的契约仪式。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是谁故意让二少爷烦躁好给自己制造动手机会,已经很明显了吧?】

“是吗?可当时的与会人员都知道,二少爷全程没有进行半句反对,而是恍恍惚惚,整个人状态很不对劲。也就是说,早在那时他就遇到了一些问题,这才是导致他后续前往母亲墓园的真正原因。”

说着,祁绚在直播间上传了一个数据包。

“这是那场会议的全程记录,不相信的,大可以亲眼去看。”

【快进看了一段,是真的。】

【救命,进去想找找破绽的,被发言人帅了一脸。那就是温子曳?不愧是曾经当继承人培养的,好有气势,谈吐好清晰……】

【别花痴了,所以温形云为什么发呆?脸色看起来惨白惨白的。】

【笑死,这能说明什么?一个会议,就能洗清温子曳的嫌疑,转而把矛头对准苏家了?你倒说说苏家为什么要绑架温二少爷啊?】

祁绚平静地说:“因为二少爷知道了。”

【知道啥?我脑子不够用了……】

【窝草!窝草!不会是……知道了自己妈妈的真正死因吧?!】

【?!?!和前边串起来了!有道理!!!】

【天啊,自己的亲外公和亲舅舅谋杀了自己的妈妈,难怪神思恍惚。他既然知道,等反应过来肯定不会再帮苏家了,也就是说留着他也没用,甚至会被反噬,不如……】

【不如干掉继续嫁祸大少爷!把人彻底扳倒是吧!】

【什么鬼啊,这就怪上苏家了?有证据吗?】

“证据?当然有证据。”祁绚冷笑一声,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拍了拍手,许忱意会,领着一个低着头惴惴不安的男人走上台。

【这家伙……】

有眼尖的网友立刻认了出来,【这家伙不是前几天采访苏启龙的那个记者吗!就是他把这件事搬上台前的!】

祁绚瞥向男人,轻声:

“说话。”

“我……我……”男人在他过分冷漠的注视下瑟瑟发抖,语无伦次道,“我也有苦衷的!我很缺钱!我没办法!他说只要当众问出这几个问题就给我一大笔信用点,这种好事我怎么可能拒绝?我也只是随便问了两句话啊?不犯法吧?”

祁绚问:“‘他’是谁?”

男人忙招:“是苏望!我知道他,苏氏制药的总裁!”

“滚吧。”

一经允许,男人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台前,

祁绚垂下眼睫,霜雪似的白遮住眸中神色。

直播间此刻已经彻底炸了。

【我靠!自导自演!】

【所以这家伙是苏望找来的,那几个问题也是故意问出口的,为的就是引导大家网暴温大少爷……苏启龙那老登都是装出来的!】

【我的天哪,所以这一切真是苏家干的?亏我还觉得苏启龙可怜,特地写了检举信寄给警署要求彻查……我真的……】

【太棒了,我已逐渐理解了一切.jpg】

祁绚缓缓说:

“事情就是这样。”

“那天的采访过后,许多人向警署检举我家少爷。今天之所以由我来主持这场新闻发布会,是因为前两天,少爷已经被关进看守所进行审查了。”

眉心微带倦色,这两日为了搜集各种证据、编织证词,祁绚都没怎么合眼。

不过,正是这样疲态的减少了攻击性,令他看起来更值得相信。

毕竟,人总是对好看的、柔弱的事物格外宽容。

【苏家!苏启龙!苏望!他们才是真凶!欺骗我们的感情!】

【我靠我真的气死了,错怪了大少爷,还害他进局子……】

【太惭愧了,以后不弄清事情真相一定不乱说话……】

“舆论一下子逆转了。”

台下,一直盯着星网言论的余其承忍不住感叹:

“虽然还有人在质疑,但大多数都在指责苏家……小绚可真厉害……”

“的确。”蓝行点点头,“网友总是听风就是雨,这样戏剧化的发展才符合他们的心意。一个有逻辑、有证据、还有看点的故事,可比之前那个俗套的豪门争斗要精彩得多,各个媒体也会抓住流量进行报道。”

“这下,温子曳的风评总算挽回了。只不过想让警署释放他,目前还不够……”

不止蓝行一人想到了这点,激烈的讨论声中,忽然有人质疑:

【警署应该也有苏家的人吧?不然不可能凭这点嫌疑就把人抓走。】

【温家就不管了?我记得温议长还在中央星啊,自己儿子,他不救一下的吗?】

【救?怎么救?你以为苏家为什么敢明目张胆地栽赃温大少爷啊?你们倒是想想在栽赃之前,苏启龙干了什么!】

【苏氏制药研发出了救治精神力衰竭症患者的方法……】

一时间,众人的义愤填膺逐渐冷却。

【对哦,我们还需要这个技术救人呢。】

【怪不得连温家的大少爷都抓,比起温子曳的清白,这个肯定更要紧。】

【之前不还有谣言说这个精神力衰竭症也是温大少爷搞出来的吗?】

【……等下,不会吧……】

【还记得温少契约兽说的话吗?“一个一个来”!】

【???静等反转!!!】

祁绚静静望着这些话,不带情绪地笑了一下。

其它都是假的,苏枝的死是由于雀巢,温形云被绑架则是宿翡的手笔,两件事都和苏家关系不大。

只有这个是真的。

可惜的是,直说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而现在,他已经让苏家的罪恶“真相大白”,接下来就好办得多。

“仔细想想,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凑巧,精神力衰竭症出现已久,偏偏在这时候得到了解决?”

“联邦有那么多比苏氏制药更大的医药公司,有那么多掌握最前沿技术的专业团队,他们对此一筹莫展之时,偏偏苏家研究出了办法?不觉得很蹊跷吗?”

他冷冷道:“我不信。”

“少爷教过我,联邦有句流传的古话,叫作‘解铃换需系铃人’。”

祁绚站起身,神情肃穆,“我怀疑,苏家跟胡家一样,都是雀巢的从属——”

“小子,话可不能乱说!”

“砰”地一声,发布会的正门被砸开,一帮训练有素的保镖闯进现场,将纷乱人群清理出一条过道。

苏启龙拄着手杖,身后跟着咬牙切齿的苏望,大步上前。

他眼睛圆瞪,望向镜头,声如洪钟:

“你们全都被他骗了!”

第128章 努努力 为了更好的明天!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望着台上坐姿端正, 却居高临下看向自己的白发青年,苏启龙攥紧手杖,胸口起伏,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气愤过了。

想他继任苏家、效忠雀巢, 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家族爬到今天这个地位, 腌臜勾当干了不知多少, 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被别人泼脏水的憋屈。

这只契约兽跟温子曳果真一个样!牙尖嘴利得很!

现场变故让那帮本来已被震慑住的记者们重新躁动起来, 一个个像闻见了肉味的苍蝇, 甚至不顾那些人高马大的保镖, 想要凑到苏启龙等人面前去。

“苏董事长,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对于祁先生的指控,您有什么话想说吗?”

“那名记者真的是您买通的?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氏制药成果的背后真的与反动集团有关联吗?”

无数问题接连涌出,苏启龙神情凝重,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我原先只想将这件事交给联邦, 专心研发控制精神力衰竭症的药物,没想到你们为了洗脱罪名, 居然这样污名化苏家、还有苏氏制药无数人的努力……实在叫人寒心!”

“祁绚,”他眼中精光一闪, 喝道,“我要以诽谤罪起诉你!你敢接吗?”

“起诉我?”

正主终于出现,祁绚神情一冷。

他从演讲席上站起身,缓缓走下阶梯, 停在苏启龙对面五步开外,与他对视:

“很抱歉, 我是温子曳的契约兽,根据联邦相关法律规定,针对契约兽的诉讼应向其主人提起, 由主人参与辩护,承担经济纠纷。起诉我,你可能得先把我家少爷放出来才行。”

那双绀紫色的眼瞳在闪光灯下映若宝石,泛着无机质的冷淡,看得苏启龙一阵发怵,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别人不明白,他可是知道对面看似花瓶的兽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尚且如此,更不用说之前已被吓过一回的苏望。

见祁绚逼近,他竟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满脸色厉内荏。

苏启龙瞥见儿子这般不争气,顿时火冒三丈,倒是稍稍冲淡了心底的不安。

他咳嗽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身上,沉声问:

“释放温子曳?——这就是你污蔑我的目的?”

祁绚道:“怎么,敢做不敢当?”

“不是我做的为什么要认!”苏启龙满身正气地斥责,“小枝是我的女儿,形云是我的外孙,我怎么可能害他们?你少血口喷人!”

“就…就是!”苏望也回过神来,帮腔道,“刚刚那家伙也可能是被你收买了,至于那段视频,谁又知道是不是温子曳提前跟形云说了什么?正常人哪里想得到这些,除非你们就是凶手!”

“只知道拿些似是而非的东西骗人,你还能拿出什么证据?”

局势再一次扑朔迷离起来。

有人从气氛中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苏家二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在信息差的作用下,进行误导太容易了,刚刚祁绚出示的那些,还不到作为“证据”妄下定论的程度。

祁绚说:“物证的话,我的确没有更多了。”

“看看、看看!”

仿佛打了胜仗的公鸡一般,苏望高声叫嚣,“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说是我们干的?这不是诽谤是什么?”

“我的话还没说完。”

祁绚静静抬眸,“没有物证,但……有人证。”

人证?

苏启龙瞳孔微缩,没来由的心慌。

整件事里,谁当得起这个名号?总不能随便找个人过来假扮目击者吧?

他盯着祁绚,只见兽人低头看了眼终端,唇边逸出一丝微薄的笑:

“时间差不多了。”

话音落地的那一刻,刺耳的警报声从门外传来,一群人身着警署制服涌入屋内,为首之人高声喊道:“第一自治区警署01大队办事,所有人举起双手,站在原地不要乱动!”

“什么?!”

苏启龙豁然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一愣神,他很快便被制服,双手反剪背后,动弹不得。

一名面色严肃的警官走到他面前:“苏启龙是吗,我们接到报案,你涉嫌绑架、非法监禁和蓄意谋杀等多项罪名,还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句话实在耳熟,说出这句话的人也很眼熟。

祁绚淡淡打了个招呼:“张警官。”

前不久才从他面前将温子曳带走的张警官嘴角抽了抽,着实有点尴尬,绷着脸沉默地点点头。

“……你们认识?”

恍然大悟一般,苏启龙愤怒地挣扎起来,“好啊!大庭广众,还有媒体直播,祁绚,你居然敢勾结警署人员擅自逮捕公民,真当联邦核心法不存在吗?”

“当核心法不存在的人是你吧!”

张警官神情一变,嫌恶地说,“与反动分子勾结祸害联邦,假装研发药物里应外合,狼心狗肺的东西!”

苏启龙失声:“一派胡言!这是诬陷!”

“是不是诬陷,等审查结果下来就知道了。带走。”

“放开我!放开!”一旁苏望也在负隅顽抗,不住嚷嚷着,“你们不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随便抓走别人!黑幕!绝对有黑幕!你们是受谁指使?!”

“本次逮捕证据确凿,指控成立,依据正规流程施行。”张警官皱了皱眉。

“不可能!”苏望大叫,“怎么就成立了?是谁指控的!”

“是我。”

一道声音穿透周遭的嘈杂,父子俩同时变了脸色。

青年从人群的夹道中大步走来,面容疲倦,一双猫眼却仿佛藏着灼灼火光。

他走到苏启龙和苏望身前,表情微微复杂,最终仍旧出声:

“外公、舅舅,好久不见。”

“形……”苏望惊愕地瞪大眼睛,“形云!?”

接二连三的变故把一干吃瓜网友都弄懵了。

【什么玩意儿???】

【形云?温形云?是那个失踪的温家二少爷?我没听错吧?】

【受害者怎么出现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苏启龙恍惚了一下,猛地一个激灵,“你刚刚说什么?是你指控的我们?”

“事到如今,还演什么戏呢?”

温形云笑了一下,有气无力,显得十分憔悴,“不就是你们派人把我带走、关起来,甚至要挟我不听话就把我杀掉吗?要不是哥哥的契约兽及时找到我,你们恐怕还会颠倒是非下去,我估计也凶多吉少吧。”

“什么——”

苏启龙和苏望惊呆了,张警官瞧这两人还在装,不屑地呸道:“连亲外孙、亲外甥都下得了手,还倒打一耙率先哭惨,心思真恶毒!”

苏家父子简直百口莫辩,冤得差点喷出老血。

他们巴不得温形云没出事好吗!

“形云,你是不是被温子曳那家伙骗了?”苏启龙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妙,艰难地堆起一个和蔼表情,“外公和舅舅怎么会害你呢?不要信他的话,我们才是你最亲的人啊!你快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出来,谁也不会怪你的!”

“到这个时候了,还不肯承认吗?”

温形云失望至极地看着他们,想到什么,眼眶微红。

“你们是我最亲的人?那你们倒是告诉我,妈妈究竟是怎么死的?”

苏望急急插嘴:“小妹的死你问我们做什么……”

“不问你们我问谁?!”温形云忽然拽起他的衣领,嘶吼道,“你就摸着自己的良心回答我!你敢说妈妈死的时候你们不在现场?!你说啊!!!”

因为激动,他俊秀的面貌一时竟显得扭曲狰狞。

苏望从来没见过这个可以随便搓圆捏扁的外甥这幅样子,一时间吓到了,心虚得说不出话来:“我……我……”

那磕磕巴巴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有鬼。

“无话可说吗?”

温形云将他丢下,声线沙哑,“反动组织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们这么做……不惜举族背叛联邦,不惜杀死血浓于水的亲人,不惜犯下累累罪行……”

他说着说着,真动了感情,浓郁的愤慨与哀伤让张警官这个见多识广的都不免动容。

在场无数道鄙夷的目光投向父子俩,苏望失魂落魄地喃喃: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我、我没有……”

苏启龙目光怨毒:“吃里扒外的白眼狼,苏家哪里待你不好?温子曳都那样对你了,你还帮他说话……”

“张警官,”温形云摇摇头,“可以把他们的嘴封起来吗?我不想听。”

张警官也很同情这位年纪不大,却被至亲蒙骗的少爷,立即点点头。很快有警卫将两人的嘴给堵上,只剩下“唔唔”的抗议声。

温形云走到一只直播机器人前,将脸对准镜头:

“事情就是这样,近来让大家费心了。”

他顿了顿,又说:“另外,有关精神力衰竭症的问题,也请不用太担心。”

“我被关在苏家时发现他们和雀巢有所勾结,不过,苏家对反动组织也没有完全信任,私下留了一手,我听他们隐晦提到了和精神力衰竭症有关的因素。”

闻言,苏家父子目眦欲裂,“唔唔”的声音不断响起,更给温形云的话添了一分可信度。

“契约兽。”温形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吐出三个字。

“虽然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结合目前的研究,我们大致找到了一个观测方向——融合度。”

“如果和契约兽融合度较高,双方契约稳固,就可以避免引发这种病症。而融合度过低,或者契约动荡,则很容易导致精神力的崩溃。”

“更具体的情况还在研究,一经发现,很快会通知大家。在那之前,请各位注意防范,尽量提高与契约兽的融合度,以免给不法分子可乘之机。”

他一本正经地说完,转头探询地看向祁绚。

祁绚点点头,宣布:“本次发布会正式结束。”

说完,他们也不顾那短短几句话引发了多大的浪潮,快步下台,同底下接应的余其承等人退回幕后。

刚一进休息室,温形云绷得直挺挺的腰背顿时松懈下来,倒在沙发里呻.吟:

“真是……在那么多人眼皮底下胡编乱造,紧张死了。”

“做的不错。”祁绚朝他点头,“你演得很像。”

温形云捂着脸:

“也不完全是演吧。你说的一点不错,最能骗过别人的手段就是在90%的真话里掺10%的假话。”

苏枝虽然不是苏启龙和苏望亲手杀死的,但她被雀巢害死时,他们的确也赶到了现场,这是无可反驳的事实。

许忱叹道:

“用真相来佐证假话,再用假话将局面引向最想看到的那一面……好手段。”

先让民众相信了温子曳的无辜,暂时平定了局面的混乱;又让联邦相信了苏家的反叛,连带着重视起“融合度”的问题。

最后,还小小地离间了把苏家和雀巢,提出契约兽这个致命的、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问题。

很难想象,在这场短暂的发布会中,这只兽人竟然做到了同时取信三方。

这样一来,温子曳的声誉得到了恢复,苏家落网,联邦将进一步推动建交,雀巢也会因此投鼠忌器……

想着,许忱不禁摇了摇头:“你跟温少一样阴险。”

祁绚眨眨眼:“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是夸你不错。”许忱笑起来,笑着笑着又蹙起眉,“不过,你有考虑过之后的问题吗?”

“今天胡闹这一把,算是取得了一定成果。”蓝行冷静地说,“但先不说事情会不会向最好的方向前进——就算前进了,后续也很难跟上。”

“归根结底,我们的底蕴太浅,话语权太小,影响力太单薄。”

祁绚抿唇不语。

他当然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联邦太大,口舌太杂,没有官方的支持和表态,任何呼吁都很难落实,这大概也是温子曳坚持等到实验得出结果,向联邦获取支持再动作的原因。

而现在,手上最大的底牌已经打出去了,倘若不能及时落实,后面就很难再掀起这么大的浪潮。

得乘着这场风,把所有问题一口气解决才行。

他们还缺一个人,一个拥有足够名望与号召力的人……

祁绚认认真真地思索了一会儿,翻开终端。

“还是要去找他帮忙吗……算了。”

为了少爷出来就能回到往昔平稳的生活里,再努力一点就是了。

第129章 吵吵架 难道我是你的附庸吗?……

温子曳被释放时, 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打开看守所大门,入目就是端坐在椅子上观看录像的青年,半张侧脸淹没在窗外洒入的日光中,显得神色模糊不清。

【没有物证, 但有人证……】

清润嗓音由于收录环境过于嘈杂, 染上一层奇异质感, 张警官先是愣了一下, 才意识到对方又在看那场发布会的直播。

近些天是第几次了?

他摇摇头, 甩开乱七八糟的想法, 正色唤道:“温先生。”

温子曳转过脸,唇边自然而然浮现出客气的微笑:“张警官,早上好。”

“……早上好。”张警官摸摸鼻子,有点尴尬。

抓错了人不说,还由于上头的审批迟迟下不来, 不得不将这位大少爷多扣留几天,他实在无颜面对温子曳。

好在今天终于有了结果。

这么想着, 他语气不禁轻快起来:

“这些天辛苦你了,审查结束, 你可以走了。你的家人和朋友正在外边等你。”

“我知道了。”

温子曳关掉录像,对着黑下去的屏幕稍微整理了番头发和穿着,接着拿上之前被收缴的全部私人物品,不紧不慢地走出警署。

强烈的阳光令他下意识眯了眯眼, 等视觉适应外边的光线后,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不远处那辆敞篷轻轨车。

豪华加长版, 外形拉风,一看就知道是谁的口味。

“少爷!”

他发现轻轨车的同时,车上的人也发现了他。

伴随一声轻呼, 温子曳只觉眼前一花,身体就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揽住,腾空抱起。

白发青年明媚的笑脸代替了其它景色,那双紫宝石般的瞳孔在阳光下璀璨生光。

自家契约兽鲜少在外笑得这么开怀,可见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温子曳望着祁绚,不自觉被带得也笑了一下,但这个当小孩一样高举的姿势过于羞耻,他敛去笑容,拍了拍祁绚的手臂:

“好了,放我下来。”

祁绚也注意到自己的失态,略微不好意思地放开他。

他真的想极了温子曳,有好多话想跟他的少爷说,还没张口,温子曳已越过他,朝轻轨车走去。

“小曳!你还好吗?”

余其承吹了声口哨,打开车门下来,照例要给好友一个大大的拥抱。

然而这个拥抱才实施一半,他就感到衣角被扯住了。

往后一看,蓝行疯狂对他使着眼色,余其承沿他暗示的方向望去,祁绚跟在温子曳身后,方才的兴高采烈已重新封冻,幽幽地盯住他。

余其承差点被呛死,赶忙收回手,以一种夸张的姿势挠了挠头:

“哈哈……今天天气真好。”

温子曳奇怪地瞥他一眼,随口应道:“嗯,是挺好,你们人也挺多。”

温形云先不说,宿翡和许忱居然也来了。

座位塞得满满当当,难怪得开加长版。

温子曳神色自若地一一打过招呼,打开车门,坐进留下的那排空位,祁绚也顺势坐到他身旁。

温子曳不说话,祁绚也不说话。

车内陷入一种古怪的静默,只有余其承身兼双职,边开车边负责活跃气氛,叭叭地汇报近况:

“唐校长昨天才跟我们联系过,实验那边一切顺利,再过不久就能见到成果了。”

“第四轮大规模受害到现在也没有出现,不过时不时有零散的患者出现,看来雀巢还没彻底死心,仍在试探,好在大幅动乱基本都得到了控制。”

“现在大家对契约兽看得比眼珠子还要紧。校长趁机将融合度重新作为考核指标加入了学院课程,嘿,这个学期我的排名估计要往上翻不少,捡了个大便宜!”

“哦对,小曳你还不知道吧。”余其承絮絮叨叨,“之前骂你的人很多都在星网上公开道歉了,多亏小绚之前的发布会——”

“我知道。”温子曳打断他。

“啊?”余其承怔了怔,“你知道?”

“我在看守所又没断网,动静闹得那么大,怎么会不知道?”

温子曳垂下眼,淡淡说,“除了发布会,我还知道温乘庭宣布停止标记环的制造,呼吁民众不再用它来限制兽人的自由,让契约回到过去最纯粹的状态。联邦也藉此积极推动两方融合,并打算遣返上回从长乐天救出的那批兽人,从而与北星域重新建交,时间就选在明天。”

“原来你都清楚啊。”余其承笑道,“我之前还在想,温叔叔怎么对你不管不顾的,原来在这儿等着。”

“听说苏家落网后,苏启龙他们再次提出了抗议。”

温形云补充,他现在已经彻底舍弃了“外公”和“舅舅”的称呼,“他们和雀巢的联系很隐蔽,从苏家没能搜出什么证据,一连开了好几个会议来决定到底要不要相信我们的话,所以才不肯放哥哥你出来。”

“多亏有……有父亲大力支持,事态比我们想象中要顺利得多。”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温子曳笑吟吟地。

余其承奇怪道:“什么意思?温叔叔不是为了救你出来才这么做的吗?”

标记环可是温家重点产业,连这个都愿意舍弃,温乘庭可谓下了血本。

如果不是为了温子曳,他着实不明白对方出手相助的缘由。

“谁知道呢。”温子曳轻飘飘地说,“或许有哪个傻瓜自作主张,跟他做了什么交易吧。”

“……”祁绚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几人又漫无边际地闲聊起来,当然,大多是余其承说话,温形云接茬。

考虑到温子曳才重见天日不久,余其承没有着急张罗聚会,只一路将人送回家,嘱咐完好好休息、隔两天再见后,便径直驾车离开。

后视镜里映出越来越小的两道影子,一前一后地走进家门,不像以前那样紧紧挨在一起。

余其承有些忧虑地皱起眉:“小曳和小绚是不是吵架了啊……”

“你也发现了?”温形云扒着后座往回看,“哥哥貌似很不高兴。”

“但小绚也没招惹他啊?警署不给探视,他俩到今天才见上面。”

“不知道,不过算了,床头吵架床尾和,用不着我们担心。”

温形云摇摇头,缩回脑袋,忽然又想到一件事,“话说,你以后别动不动去抱我哥。他是有夫之夫,你也是有夫之夫,对象吃醋了怎么办?”

余其承点点头,尔后纳闷:

“我怎么成有夫之夫了?谁吃我醋?”

“……你们还没在一起?”温形云睁圆了眼睛,不可思议。

他看看余其承,再看看有点受惊的蓝行,不是吧,这都过去多久了,余其承还没搞定?他看蓝行也不是对这家伙没意思啊?

“你不都强吻过人家了吗,”他压低声音,“蓝行不也没拒绝吗?不拒绝就是喜欢你啊,你怎么回事?”

余其承手一抖,车头差点打弯,赶忙刹车。

“什么?什么强吻?”

他震惊而茫然,“阿行喜欢我?”

“咳咳咳!”

蓝行陡然呛住,一张脸涨得通红。

温形云终于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不是吗?祁绚跟我说的啊,说你喜欢蓝行,但摸不清他的意思,为此非常苦唔唔唔……”

他话还没讲完,旁边宿翡就啧地一声捂住他的嘴,打开了车门。

“闭嘴吧,二少爷。”他无语地把人拎下去,对余其承道,“送到这里就行,我们自己回去。”

许忱也施施然下了车,关上门前,对蓝行笑眯眯地说:

“加油哦。”

余其承:“???”

蓝行:“!!!”

……

祁绚不知道自己曾经的胡说八道已经暴露,还导致了一些不可名状的问题。

他现在心心念念,只有一件事。

——大少爷生气了。

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怒火让他有些迷惑,虽说不是完全猜不到温子曳在为什么恼怒,但他着实没料到对方会气成这样。

气得都不理他了……

祁绚抿了抿唇,乖乖跟在温子曳身后走进家门。

进屋第一时间,他立即脱掉了在外冷硬听话的表皮,从后牢牢缠住主人的腰。

“少爷,你不理我。”

他低声凑在温子曳耳畔,嗓音混杂着一丝委屈,“一周不见面,你不想我吗?”

温子曳呼吸微微一滞,想挣开他:“好好说话,别乱撒娇。”

祁绚不理他,自顾自地说:“但是我很想你。”

这话换平时听见,温子曳早已心花怒放;即使现在还在气头上,他仍不可避免地心软了一下,舍不得再摆脸色。

他怎么可能不想祁绚?

他恨不得把两人的身体揉在一起,到哪里都不分开。

“……不是让你好好等着,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吗?”

温子曳绷着脊背,强忍住窝到温暖怀抱里的冲动,冷声质问,“那场新闻发布会是怎么回事?你到底知不知道走入大众视野的危险性?”

明显从他语气里听出几分缓和意味,祁绚继续选好听的说:“这不是有少爷在?”

温子曳叹了口气:“放开我。”

祁绚眨眨眼,不是很乐意地松开了手。

温子曳转过身,仔细看了看他,随后一头扎进远离还没多久的怀里。

“为什么就不能让人省点心?”他闷闷地说,双手抱紧祁绚,近乎自言自语。

祁绚摸了摸他的头发:“我在为你省心啊。”

“真想让我省心,就该听我的话。”温子曳抬起头,眉心拧紧,“我明明都安排好了,为什么还要擅作主张?甚至不惜去找温乘庭?你跟他谈了什么条件?”

“少爷,换作是我被关进警署,你愿意乖乖在家里等着吗?”

“这不是一回事!”温子曳略微焦躁。

祁绚还是无法理解温子曳为什么会这么反对,他又没去雀巢一日游,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解决了问题,有什么不好?

“怎么不是一回事?”

祁绚觉得这一幕很有既视感,只是角色颠倒了过来,“少爷,上回我冒险去救宿翡,你训斥我,说我不够爱惜自己。我承认,也答应你会改正。”

“但这次呢?”

“就像你并不像我想象中那么脆弱、需要保护一样,遇到问题,我也有我的办法来解决。”

“你的办法就是去求温乘庭?”温子曳才冷静一点的情绪又被他勾了起来。

这个字眼用得有点难听,祁绚皱了皱眉,也有些生气了。

他松开温子曳,退后半步,面无表情地说:“只是帮他做几件事,比起看你继续在看守所里待着轻松得多。”

他态度一冷,温子曳就更焦躁了,抽离的温度和触感令他浑身不安。

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怎么又吵起来了?

得先把人哄好……但唯独这件事,他不想妥协。

沉默片刻,温子曳才哑声开口:

“你不需要考虑这些,只要呆在我身边就好。”

说着,他打开终端:“我会联系温乘庭,跟他重新谈条件。你和他的交易就此作废,明白吗?”

祁绚眯了眯眼,一把攥住温子曳戴着腕表的左手。

“我不明白,少爷。”

他十分失望,压抑着恼火,咬牙道,“难道我是你的附庸吗?”

第130章 冲突性 少爷,我们谈谈。

……附庸?

足足愣神好几秒, 温子曳才消化了这个词语的意思,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强烈的羞辱感。

他难以置信,祁绚竟然这么认为?

温子曳自认不是什么坦诚的人,唯独这份心意从未有过隐瞒, 祁绚对他来说是什么存在, 难道到今天还需要一遍遍地强调吗?

“你在说什么?”他空前恼怒了, 嗓音发抖, 手指也在抖, “你就这么想我?”

“如果可以, 我也不希望这么想。”

掌心传来的颤抖让祁绚顿了一下,却仍寸步不让:

“可是少爷,如果你把我视作平等的存在,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否定我的选择?甚至像这样——”

他的目光落在温子曳的终端上,“——违背我的意愿擅自替我做主?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你是我的契约兽!”

温子曳咬牙, “从我们契约那天不就说好了,我给你你想要的生活, 你得听我的话……”

祁绚没有接话,只直勾勾看着他。

温子曳不知为何越来越心慌, 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说不下去。

他们沉默地对视。

“……我以为你会说‘恋人’。”祁绚沙哑地说。

他放开温子曳的手,像是自嘲地微微笑了一下,“既然你还记得契约时我说的话, 你答应给我我想要的生活。那你还记得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吗?”

温子曳当然不会忘。

“平静、自由、有尊严。”他揉了揉攥痛的手腕,即使祁绚收敛了力气, 激动之下依旧有点用劲,“我都记得,正是因为记得, 才会这么做。”

他们现在都不冷静,祁绚也只是看似平静,这并不是交谈的好时机。

温子曳有意结束这场争执,尽可能压抑住情绪,放缓语调:

“你什么都不用管,交给我就可以了。财富、名誉、地位,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只要你乖一点,别再说这种话……”

然而祁绚没有因此罢休,冷冷打断他:

“你觉得财富就是自由,名誉和地位就是尊严?你觉得把所有问题都推到你身上,就是我希望的平静了?”

他的语气充满质问,温子曳无法忍耐这种氛围,高昂起头,肩颈绷成一线:

“为什么不行?有哪里不对?这不就是你当初想要的?”

“我……”话到嘴边,祁绚又咽下去,“好,既然你这么认为,那就是吧。”

“但我现在的想法已经改变了。”

他的生命中挤进了另一个人的身影,在未来的幻想中不可或缺,凡事不能再只考虑自己。

他身上有他的责任和骄傲,有很多需要去做的事,自然也不愿意像从前那样浑浑噩噩地逃避下去。

这种改变是温子曳带给他的,所以他更加渴望能平等地站在对方身边,相互扶持,而非单方面地被给予。

“少爷,”他厘清思绪,郑重地说,“我们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明白吗?”

可他的话落入温子曳耳中,却如毒蛇一般扑咬向心脏。

改变?不一样?

不,他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积蓄已久的不安猛然爆发出来,温子曳看着祁绚,咫尺的距离,却仿佛离他很远很远。

“……什么都不会变的……”他一把抓住祁绚的衣袖,色厉内荏地下令,“不要再继续说了,闭嘴,我不想听!”

“你究竟是怎么了?我们像以前一样相处有什么不对的?我哪里做的不好吗?你对我的哪里不满意?”

“这不是满不满意的问题!”

祁绚为他的油盐不进而焦急,“为什么你不明白?我是一个独立的人,并不是你的狗,不是无法自力更生的宠物!就算离开你——”

话刚出口,祁绚就有点后悔,他知道温子曳最听不得什么话:“少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温子曳已经彻底听不进去了。

他脸颊煞白,就像一瞬被抽干血色。

一种尖锐的恐惧剖开他的心脏,钻入他的骨髓,整个人都被狠狠揪紧,耳畔嗡嗡作响,快喘不过气来。

……离开?

祁绚想……离开他?

“别开玩笑了。”他轻轻说,胸口的痛苦抵达巅峰。

为什么他这样难过,祁绚却不能感同身受?

为什么他总是不驯服、不听话,执意要往与自己意愿相反的地方走?

温子曳眼眶通红,目光近乎凄厉。

如果人死后能化为水鬼,他觉得自己将毫不犹豫地拖着对方一道沦亡。

这一刻,他完全失去理智,只想看见祁绚后悔,向他低头,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

晦涩的眸光微微摇曳,他忽然冷笑一声:

“没有我你能做什么?”

“……什么……?”

“听着,祁绚,你是我的契约兽,按照联邦法律,你就是我的所有物!”

温子曳的语气带着刻意的残忍,他什么都顾及不到了,只一昧发泄着内心的恐惧,专挑最难听的胡话讲。

“你一个人,光是出门都寸步难行,更别说对抗雀巢。难道你忘记自己为什么会流落到联邦来了?当初你会留在我身边,不就是因为这个?事到如今却要和我谈独立?你凭什么反悔?凭什么说你变了?”

祁绚表情一片空白,温子曳清晰地从他眼中看见了受伤。

他成功了,毕竟他比谁都了解这只雪原狼,清楚对方的高傲和自卑,故意践踏着痛处。

可他非但没有预想中的半分畅快,反而心脏都紧紧拧成一团,被那双紫眸中的难过撕了个粉碎。

“不对,我没有这么想过,不是这样的!”心底有个声音焦急辩驳,“别这样伤害他,快道歉!”

温子曳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下意识地别过头,躲开祁绚的眼睛,他害怕再多看一秒,就会从中看见厌恶与愤恨……他受不了,他会疯的!

他一错不错地凝视着墙壁,感到自己攥住衣袖的手指被一根一根掰开。

终于,掌心空空荡荡,祁绚将他的袖摆抽了回去,温子曳听到他冰冷的声音:

“如果你觉得我欠你,没有资格和你谈论平等的话,我会找办法还回去。”

指尖向内蜷起,一贯敏捷的思维像被按了暂停键,温子曳握住自己的手,什么都说不出来,也无法思考,惶惑地等待着闸刀落下。

“说实话,我现在很生气。但我不想和你吵架,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祁绚说着,忍不住满腔委屈,他那样努力,明明是为了得到温子曳的夸奖,结果却闹成这样。

最重要的是,他察觉到了横亘在温子曳心底的那一道隔阂。

“温子曳。”

他问,“你是不是觉得只有掌控我,我才不会离开你?你觉得如果没有契约,如果我不是你的契约兽,我们之间没有主与从的分别,我不听你的话……我就不会留在你身边?”

温子曳无法反驳,他难堪地垂着眼睫。

祁绚深深吸了口气,转身推开门。

“你去哪儿?”温子曳一下抬起脸,受惊似的。

“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祁绚没有回头,“我暂时不想看见你,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大门“咔嚓”一声关上。

温子曳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有动作。

他缓缓走到走廊拐角,靠着墙壁脱离般滑落在地,目光迷离,漫无边际,直到触及对面置物架上的那只水箱。

尘封的伤疤被猝不及防撕开,血淋淋地涌出无数灰暗记忆。

他望向水箱中小小的坟包,一错不错,仿佛又回到很多年前。

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独自坐在爱丽儿的墓前一次又一次登陆游戏,对着那个仿佛永远不会亮起的名字发呆。

好像他也成了那条轻飘飘死去的小金鱼,被埋在土下,沉溺于幽静的水底。

孤独,绝望,不断被抛弃。

他的人生似乎就是由这些周而反复地构成。

没有什么是永远的,现实并不存在童话,他早知道,可他还是想要。

手中攥住一把沙子,越是渴望拥有,越用力收紧,沙子反而越溜得快……可他还是想要。

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宝物,打心底抗拒任何改变,可无论他怎么不愿意,最糟糕的事情仍然发生了。

……他都在做什么啊。

*

祁绚回到家时已是深更半夜。

他看着毫无灯光亮起的屋子,略微踟蹰,拿不稳温子曳是不是已经睡了。

在外游荡了大半天,他差不多完全冷静了,仔细想想之前的争吵,自己其实也说了不少过分的话,最后还把温子曳一个人丢在家里。

他有点后悔,大少爷最害怕的就是这个,再生气也不该这么做的。

轻轻推门而入,客厅空无一人。

祁绚抿了抿唇,往里走去,本来还在思考要不要去温子曳房间找他,走到一半,却被走廊拐角坐着的人影吓了一跳。

他定了定神,才发现那是温子曳,青年蜷缩成一团,以一种极其没有安全感的姿势昏睡过去,瞧着可怜兮兮的。

祁绚顿时哭笑不得。

“这样也能睡着……”他叹口气,弯腰轻柔地把人抱起,上了楼。

没有开灯,良好的夜视能力让他轻松找到了房间,小心翼翼地将温子曳放到床上,脖颈却被手臂死死搂住不放。

“弄醒你了?”祁绚小声询问。

没有回答,但有液体一滴滴地渗进发隙。

冰凉的触觉令祁绚一阵失语,他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胸口猛地抽紧:

“少爷……你在哭吗?”

“过会儿就好。”

温子曳的声音低低响起,平静的语调,完全听不出难过的痕迹。

他甚至笑了一下:“你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了,毕竟我说了很过分的话,让你那么失望和生气。”他喃喃地说,“我还想过你会不会就这样不回来了。”

“我不回来要到哪儿去?”

“明天不是要遣返那些北星域的兽人吗,如果你往上申报,或者混进去,说不定就能回家了。”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祁绚挣开他的手捧住他的脸,月光从窗外静静洒入房间。

温子曳朝他微笑,漆黑的眼睛如同湖泊,面颊上蜿蜒出两道清澈泪痕。

祁绚一时间呆住了。

他惊诧地眨着眼,无法理解这样矛盾的画面,忽然难以遏止地心疼起来。

“少爷……”

“嗯。”

温子曳轻轻答应一声,说道,“其实我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先不说难度,你总不可能现在回去自投罗网。但我忍不住会想。”

“所以你明白吗?”他握住祁绚的手,低下头,“有时候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的思维、语言、行为……它们完全靠感情驱使,我没办法,对不起。”

“我知道……”祁绚回过神,他意识到温子曳是在为白天的事解释,“我知道的。”

大少爷情绪敏感、脆弱,性格里藏匿着极端的执拗,这些他都知道。

当他冷静下来,他就不生气了,因为他很清楚温子曳的那些话完全出于口不择言,并不是真的那么想。

温子曳仔细看了看他,之前的冷漠和怒意就像他的噩梦一样,完全无影无踪。

“不生我的气了?”他问。

祁绚摇摇头,他欲言又止,最终露出一个复杂的眼神。他反握住温子曳的手:

“少爷,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