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亦央瞪着眼一瞬不瞬盯着她看,见她笑的开心,她讷讷地问:“你笑什么?”
雨蔓猛地把她扯入怀中,刚刚还是无声的笑,这个时候反而更大声了,“你想什么呢?什么分手?”她哪句话说要分手了?
不知道奚亦央是个什么脑回路,雨蔓刚才的沉闷心情一扫而空,只是忍不住好奇奚亦央大脑是怎么思维发散的,为什么会理解到分手上去。
“不是你说放不下褚梨?”
雨蔓挑眉,“我哪句话说放不下她?”
奚亦央理直气壮:“是你说对她狠不下心,你不承认?”
雨蔓瞧她气愤的样子只想亲上去,心尖都发颤,可还是忍住了,“我是狠不下心送她去警局,也狠不下心次次恶语相向,也不代表我放不下她啊。”
“那你为什么和我道歉?难道不是你后悔和我在一起,现在发现还是喜欢她更多一点?”即便是言语上,奚亦央也不想承认雨蔓对她没有感情。
这下子雨蔓彻底明白了,她点了点奚亦央的额头,“你每天都在脑补些什么东西?我让你不开心了不应该道歉吗?不管怎么说,你是因为在乎我才不开心,因为我的原因我必须和你道歉。”在乎一个人,生气是没有错的,奚亦央因为在乎她所以生气,雨蔓开心,开心奚亦央对她的占有欲同时抱歉自己造成的失误。
雨蔓吻了吻她的眼睛,上面还湿漉漉沾着眼泪,“今天是我不对,我没处理好这些事,让你跟着担心。对褚梨狠不下心不是因为放不下她,你知道的,她也只剩下自己,做事又偏激,即使我们不在一起了,我不希望她发生什么意外。”雨蔓很难形容这种感觉,这话听着像为自己找借口,可她真的对褚梨没什么感情了。
曾经,褚梨和展菱作为她人生艰难时刻的见证者,陪着她度过那些痛苦不堪的日子,雨蔓不希望褚梨没有一个好下场,如果是以前的褚梨,她不会答应今天的邀约,机场见到正常的褚梨她心里是高兴的,以为她不再偏执从前,不做朋友了,雨蔓希望最后的见面,她以后能够生活顺遂。
将人抱紧了,雨蔓上下轻抚着奚亦央的后背,动作间充满了安抚,“我答应你,以后一句话都不和她说,一次面也不见,即便她出现也躲的远远的好不好?”雨蔓真诚的道歉,不管怎么说,奚亦央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一点一点吮干净奚亦央脸上的泪水,雨蔓吻了吻她的嘴角,轻语道:“咸咸的,还酸酸的。”前一句写实,后一句比喻,奚亦央正要说什么,被雨蔓吻住了未出口的话,“但我喜欢的不得了。”
良久,奚亦央被吻的眼神软软地看着雨蔓,手指攥紧雨蔓耳后的一缕头发,“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真的不见她,不和她说话,再也不接触她?”
雨蔓看出她的紧张,想着这人也太好欺负了,明明她站上风,提要求还缩手缩脚怕太过分了,于是眉眼弯弯回道,“当然,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也希望你能指出来给我改正的机会,亦央,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说出口,不必忍着。”
奚亦央直视雨蔓:“你不觉得我自私吗?管你管的特别严。”
雨蔓抓着她的手指咬了一口,不重,酥酥麻麻的“忘了我最初说过的话了吗?我只害怕欺骗,只要不是欺骗。”
奚亦央依旧很好哄,雨蔓说了她便信,“那我要你离她远远的,越远越好,我有私心,我嫉妒,我不喜欢她。”奚亦央紧紧盯着雨蔓的神情,不放过一丝一毫,雨蔓没让她失望,“亦央,你记住是完整的,我喜欢你不是喜欢你的某一面,不需要你隐藏真实的自己。”
第65章 褚梨告诉雨蔓她要离开江城
两个人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最忙的那段时间雨蔓和奚亦央几乎两三天只能打个电话,如今借着考核便利,雨蔓起码能在这边待个十来天,她想奚亦央想的厉害,奚亦央何尝不是。
奚亦央略微倾身坐在雨蔓腿上面对面凝视着面前的人,双瞳清亮,雨蔓的眼底隐隐有些疲惫,两人呼吸挨的极近,奚亦央和雨蔓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一个吻轻轻印上雨蔓的额头,“你想我吗?”
她身上的香味缓缓传入雨蔓的鼻腔,是雨蔓熟悉的味道,这味道不重,只有离得近了才能闻得到,就在雨蔓即将开口的时候,上唇被面前的人柔缓地吸裹,濡湿的触感吞噬了雨蔓即将要出口的话。
奚亦央低声呢喃:“蔓蔓,我想你了,很想很想。”曾经没尝过情爱,一直清心寡欲,既不知道情到浓时心尖都发颤的感觉,也不懂时时思念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她羡慕过雨蔓和褚梨的亲热,却真真切切不知道嫉妒是什么滋味。
今天见到褚梨,除了愤怒,奚亦央同时察觉到自己心底的嫉妒,曾经褚梨故意在她面前亲近雨蔓,两人的接吻,每当雨蔓和褚梨在一处的时候就会在奚亦央脑海浮现,今天发作,事实上只是因为奚亦央堆积的情绪压抑不住了。
她厌恶自己不由自主引起雨蔓和褚梨亲密的回忆,所以她想要尽办法阻止雨蔓和褚梨以后的见面,奚亦央心里没有愧疚,此时此刻,只有得偿所愿的开心和愿望实现的快乐。
猛烈的愉悦让她捧着雨蔓脸颊的手指颤了颤,奚亦央不断加深这个吻,带着一切爱意的吻。
这是她守了多年的人,是她护了多年的人,没有哪一刻能让奚亦央比这一刻更清楚自己想要守护这份感情的决心,“蔓蔓,我爱你,你不在的每一天我都是想着你度过,你摸摸这里,它都疼了。”
雨蔓的手被牵引着放到奚亦央的心口,那里似乎真的传来了思念跳动的声音,雨蔓心尖发软,哪怕知道这是奚亦央在为刚才的事示弱,她也生气不起来,在国外的这些日子,她同样每天都在想念面前的人。
奚亦央不像褚梨那样会撒娇,不像褚梨那样对她提要求,她一直很懂事,感情克制又矜持,即便有想法也是先以雨蔓为重,正是这样,雨蔓更心疼她。
“我也想你。”雨蔓的轻触她唇瓣,奚亦央下意识咬着她的回敬,同时又眼神软软地看着雨蔓,“这里想你了,很想很想”伏在雨蔓耳边,奚亦央断断续续的情话传入她耳中,诉说着她以往羞于启齿的让对方也同样情动的话语,不知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还是真的长时间没见,奚亦央几乎把所有的热情都奉送到雨蔓面前,只等着她取用。
——
夜深人静,雨蔓抱着双腿缠在她腰上的人进了浴室,时间太晚,匆匆洗了个淋浴,正因为是淋浴,奚亦央更心安理得挂在她身上,雨蔓给两人身上打了泡沫,冲干净,又一丝不苟的擦净两人身上的水,等上了床,奚亦央反而没了结束时的昏昏欲睡,眼神亮晶晶看着她。
“怎么了?现在来精神了?”
奚亦央没说话,等雨蔓躺到她身边,她自发自觉地钻进雨蔓怀里,仰着头在雨蔓下巴处轻吻了下,奚亦央说,“你喜欢什么风格的婚礼?”
摸着旁边人光滑的脊背,雨蔓认真想了想,“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风格,只要你喜欢就行。”对于仪式,雨蔓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在意了,当初想过很多,轰轰烈烈的办一场,让身边的朋友都来做个见证,也算是她们多年感情有个结果,可等那件事发生雨蔓才明白,什么见证,什么结果,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身边那个人。
有了结果又怎么样,雨蔓可以肯定,即便当初她和褚梨昭告天下,只要她发现真相,两个人还是会分开,这么看,仪式不仪式根本没那么重要,但是奚亦央不一样,奚亦央看重,她就不应该扫兴。
“蔓蔓,我想尽快办婚礼,让我爸爸当见证人。”
雨蔓忽然睁大眼,见奚亦央眼底的紧张和希冀,雨蔓便明白了她的想法。
雨蔓:“那我们一起邀请奚先生,请他做我们的见证人。”
雨蔓没问奚亦央为什么会说这句话,也没问她打破奚梁生的计划的事,正是这样百分百的信任和支持,让奚亦央的心滚烫无比。
她贴着雨蔓的唇瓣,说着自己的想法,“我知道这样做对你来说有些仓促,而且对不起,没能有个很好的求婚仪式,可是,我怕他”
雨蔓搂紧她:“我知道。”奚梁生身体状况越加不好了,怕是比雨蔓想象的更严重,比起那些家产,奚亦央对奚梁生的芥蒂已经没有那么严重,她不想留下遗憾。
“我没有妈妈,身边只有你和他,我想在我人生最重要的时刻能有他在场。”说到这些,奚亦央有些难过,雨蔓只能收紧怀抱,细细吻着她的发顶。
温暖的怀抱和爱人在侧,奚亦央情绪缓和了许多,有些事电话里她不想传递不好的情绪给雨蔓,如今氛围正好,奚亦央将近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件件讲给雨蔓听,奚梁生身体不好,奚亦央在他的帮助下快速收拢权利,正因为操心的事太多,奚梁生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奚亦央想让他停下来多休息,却怎么劝说都没有用。
面对这种情况,奚亦央更加不敢松懈,只有在雨蔓身边她才能放松一些。
最近几个月,奚亦央面对公司事务得心应手,让她最担心的还是奚梁生的身体,雨蔓帮她分担了一部分,但面对医学上的难题,她也没有办法。
奚亦央渐渐睡过去,雨蔓大脑清醒,没有一点睡意,她去客厅,翻开外套拿出烟盒,在公司事务逐渐多起来后,她的烟瘾又大了,压力大的时候,吸烟能很好的缓解情绪。雨蔓接触奚梁生不多,但也担心他的身体,最起码,几次见面,她们都是友善的。
打开窗,凉风带走客厅里的烟味,回过头,奚亦央正靠着墙等在卧室门口。
“怎么醒了?”雨蔓问。
她走过去,奚亦央的指尖凉凉的,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她将雨蔓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倾身向前索了个吻,“身边好不容易有了温度,你不在,我睡不着。”
雨蔓想躲开:“我没漱口。”
“,没关系,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欢。”
奚亦央没回卧室,而是拉着雨蔓到沙发坐下,她坐进雨蔓怀里,双手环着雨蔓的脖颈,就那么安安静静靠着,雨蔓放松下来,手握着她的腰,也没说话。
奚亦央在她身边的时候总是很安静,也能让雨蔓的心平静下来,在公司里,各方试探,还有奚家其他人不断的拉拢,卷进奚家权势争夺,比任何时候都累。从前雨蔓也和其他人竞争资源和机会,从不像现在这么疲惫,仿佛一睁眼就有无穷无尽的算计迎面扑来,她不惧和那些人争斗,但也非常享受现在的宁静。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雨蔓这几天几乎都休息在公司预定的酒店,虽然没规定不能回家,非常时期,人多眼杂,她不好太特殊,原本奚亦央打算在不同楼层订一间房为了好见面,雨蔓没同意,她以想金刚为由说服雨蔓在夜里开车回家。
彼时两人刚吃完饭,奚亦央在洗碗,雨蔓在她身后抱着她的腰,声音闷闷的:“不想走。”
回程飞机票订在明天下午,雨蔓还没出发就已经不舍得了。
家里有洗碗机,但是吃饭没几个碗,奚亦央自己的时候通常在公司对付一口,有雨蔓在,她就特别想体验两个人在一起时居家的感觉。
沥干碗里的水,奚亦央转身,捧着雨蔓的脸在她眉眼的地方仔细亲了亲,说实话,她也舍不得。
“我打算后天去京市找我爸。”未完的话雨蔓清楚,她亲了亲奚亦央的唇角,抵着厮磨,“我和你一起去,这样的事总不好叫你一个人面对。”
奚亦央摇头拒绝了,“你回公司,帮我看着点那边,昨天我收到消息,我爸现任妻子昨天去总部见了几个高层,她应该也是在为以后做准备。”
见她态度坚决,雨蔓只好答应,她额头抵着奚亦央的额头,望进对方眼底,“我们一切都会好的,奚先生的身体也是。”
雨蔓回公司的第二天就听公司传来奚梁生病重昏迷的消息,这件事不知是没有故意隐瞒还是有人推波助澜,消息传的很快,就连网上也出现了相关报道,雨蔓的位置注定要处理很多消息和奚梁生因为生病延迟处理的工作,她忙的脚不沾地,中午吃饭的时候,手机突然提示她有一封上午十点的邮件,这封邮件发的是她以前工作的邮箱,雨蔓登录上去,上面的名字让她手指有片刻的停顿。
褚梨在邮件里对她那天的行为道歉,倒是没说其他的,雨蔓看完后面无表情的关掉邮箱。
晚上,她和奚亦央通完电话,奚亦央说她还没来得及说那件事奚梁生就昏迷了,雨蔓有点担心,想买回去的机票,她刚把请假的邮件发送给上司,手机突然提示之前的邮箱有一封新的邮件。
褚梨告诉她,她要离开江城,邮件里告诉雨蔓房子钥匙和车钥匙都留在展菱那里,她不要任何东西,算对隐瞒奚亦央当初拿出那笔钱的赔礼,至于雨蔓之前留在她手里的工资她收下了,从此两清,以后就是陌生人,她不会再回这里,也不会再出现在雨蔓面前。
那房子原本雨蔓就没想要,车也是,在一起多年,没必要样样算的清楚,不过她也没回褚梨消息,转手连同上午的那一封一块删了。
第66章 失去意识
江城刚刚下过一场雨,雨蔓从机场出来,潮湿的气息迎面扑来,她将行李箱塞进后备箱,上车关门的同时打通展菱的电话。
“喂,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展菱那边似乎在做饭,能听到餐具碰撞的声音。
雨蔓望着窗外显而易见的水汽以及车窗玻璃上的雨珠,声音听不出多少情绪,“褚梨是不是在你那里留了东西?”
展菱迟缓了片刻才答道:“她又联系你了?她确实给我了,但我想着晚点告诉你比较好。”
似乎怕雨蔓生气,她忙解释着说:“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褚梨我瞧着根本没放下你,你是没见着她人,整个死气沉沉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觉得她从上段感情已经走出来了,我是怕她要你送她一程或是在她没走的时候两人再撞上,那不又要生事了,既然你和奚亦央已经在一起了,现在也不住这套房子,这钥匙早给你晚给你没什么区别”
要说展菱对雨蔓最大的愿望不过就是她能幸福,曾经因为和她在一起的是褚梨,所以展菱爱屋及乌,如今换了奚亦央,展菱自然更为奚亦央考虑,她不想褚梨的离开横生枝节。
褚梨送钥匙是在一个晚上,即便外面路灯昏暗,依旧掩盖不了她脸上极差的神色,对褚梨偏执的性格展菱有一定了解,她不确定褚梨说要离开的话带有几分真心,可既然她提出来了,她就当她说的是真的,虽然有自作主张的嫌疑,展菱也不怕雨蔓生气。
雨蔓听着电话那边展菱的解释,最终她低叹了声:“我知道了。”
放好行李,雨蔓给奚亦央打电话,直到这个时候奚亦央才知道她回国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去机场接你。”奚亦央的嗓音有些哑,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没休息好的原因。
雨蔓关好门进了电梯:“知道你这几天很辛苦,不能再让你去,我现在去找你,去医院探望奚先生。”
奚梁生所在的医院是一家私人医院,不管是环境还是保密性都非常好,雨蔓开着车进去,找到停车位,当她走到正门的时候,奚亦央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说起来她们也就分别了几天,一个星期都不到,和上次相比,奚亦央面上尽是疲色,想也知道,奚梁生病危,她医院公司两头跑,怎么也不可能轻松,这也是雨蔓为什么回来的原因。
在总部那边不方便,回了国,公司的事雨蔓好歹能帮着奚亦央处理。
走到近前,雨蔓才发现奚亦央发丝上已经沾了层细小的水珠,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雨蔓身上是件薄衫外套,奚亦央只有意见薄薄的丝质衬衣,雨蔓脱下外套给她披了上去,正要好好看看她,身后突然走出奚梦晴的身影。
她狐疑地观察着两个人,问雨蔓,“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总部吗?”
雨蔓没多解释:“我来探望奚先生。”
错开奚梦晴身旁,奚亦央和雨蔓上了楼。
奚梁生今天下午已经醒了,不过意识还是不清晰,只能断断续续睁开眼,说话却是完全不能。
奚亦央上楼时捏了捏雨蔓的手指,问她路上累不累,雨蔓摇头,“你这些天没好好休息吧。”脸上上了层薄妆,雨蔓还是能注意到她妆容下的气色很不好,“今晚你回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
不知道奚亦央守了多久,雨蔓猜她自从奚梁生出事便一直待在医院了。
奚亦央没说答应不答应,她和雨蔓握在一起的手指紧了紧,难过道:“医生说爸爸的情况很不好,可能撑不过下个月了。”
雨蔓微怔,她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奚梁生儒雅,身上有着上位者的威势,看着雨蔓的眼神即便温和也带着不可忽视的压力,这才过了多久?
雨蔓难以想象那样一个看起来气势极强的人短短一年时间会病重成这样,她往病房的脚步加快了几分。
奚梁生的情况的确不好,曾经只有部分白了的发丝如今几乎全白,脸颊干瘦凹陷,眼尾有着深深的皱纹,雨蔓视线落在他放在外面的手,直到这一刻才对病重之人有了深刻的体验。
她爸爸和妈妈去世突然,雨蔓从没经历过这样的情景,但她非常理解奚亦央的心情,那种亲人逝去无能为力的感觉。
言语是无力的,雨蔓只能陪着奚亦央度过这些痛苦的日子。
屋子里人不多,奚梦晴和她妈妈,外加奚亦央,奚亦央的爷爷奶奶不在,或许是老人家身体熬不住,可等出了病房雨蔓才知道,奚梁生的父母因为之前让他遵循他们的意愿立遗嘱的想法被拒绝后,奚梁生昏迷后两人根本没来看过这个亲生儿子。
奚亦央的爷爷奶奶唯恐奚梁生把东西留给奚亦央,在他病重清醒的时候就逼着奚梁生立遗嘱,势必要把东西分到另外两个儿子和奚梦晴的手里,奚梁生不答应,老两口和他置气,直到现在不闻不问,不看一眼。
“我爸不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从来不愿意听他们的安排,如果不是欺骗,他也不会娶现任妻子,如果不是他本事太大,他们更乐意自己没有这个不听话的儿子,现在眼看到了关键时候,大家都不用再做表面功夫,自然不会来看他。”不是没怀疑奚梁生有其他遗嘱,但是奚家律师声称没有,他们也拿奚梁生没办法。
这就是为什么奚梁生宁愿留在江城也不愿意去国外回老宅那边治疗,他怕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他的东西,只留给奚亦央。
奚梦晴和她妈妈同样日夜守着,一方面希望奚梁生真有意识的时候能看到她们有多辛苦,另一方面也是防备奚亦央,可惜她们不知道,东西早就被奚梁生给到了雨蔓手里。
雨蔓自己长大后也没体验过多少亲情,可她还是心疼奚亦央,明明她和她妈妈什么都没做,只因为不是奚家长辈安排的人就被一直针对,对此雨蔓对他们更没好感了。
她最近配合着奚梁生留给奚亦央的人将总部摸了个彻底,也更加明白奚梁生为什么不愿意留东西给那些人,贪婪的蛀虫,即便给他们再多也守不住。说起来奚梁生并没有做绝,他分给家里那些人的东西足够她们生活,不过面对庞大的资产,没有人甘愿只拿其中的九*牛一毛,再加上奚家其他人对自己能力莫名的自信,可能在他们心里,自己才是那个最合适的掌权人。
雨蔓和奚亦央一直陪在医院,后来,雨蔓陆陆续续又见了不少人,奚亦央的那些叔伯兄弟,每一个人看到奚梁生睁眼的时候永远关心的都是他的那些财产怎么分配,几次下来奚亦央烦了,外面守着的本身就是她的人,即便不是她的人也是奚梁生留给她可信的人,再一次奚亦央伯父来的时候,奚亦央让人全部轰了出去。
“奚亦央,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想独占奚家资产?还把我这个大伯放不放在眼里?”奚大伯怒火冲天。
奚亦央眼神冰冷:“你是什么东西?别在我这摆长辈谱,让你们来探病是为了让我爸见见你们这些所谓的家人,自己不识相别怪我不给脸!”
最近奚梁生已经能进食说几句话了,医生反而摇头让奚亦央做好准备,本来正是难过无处发泄,如今这些人正好撞枪口上了。
国内是奚亦央的地盘,她根本不惧这些人,指着门口那些或怒或恨的面庞,奚亦央告诉保镖,“这些人,十步之内不要让他们靠近,有多远滚多远,自己不滚你们帮他滚。”
奚大伯和他的两个儿子气得双目赤红,几乎想要吃了奚亦央,奚梦晴同样不满,“奚亦央,你别太过分,那是我爸爸,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奚亦央压根不想搭理这些人,她转身进了病房,那些人想要跟上来的时候被几个五大三粗的保镖齐齐拦在门外。
雨蔓在病房里,奚梁生就着她的手喝了口水,眼底隐隐有些失望。
“亦央,我走了之后,他们不管做什么都不要心慈手软,没吃够教训的人永远不懂得知足。”顿了顿,他补充道:“就算梦晴也是一样。”仅仅是这么几句话就耗尽了奚梁生的全部力气,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苍白的面容上因为用力染上红晕。
奚亦央眼眶微红,“爸,不用你操心这些,你就好好养病就可以。”
奚梁生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他顺着雨蔓的方向看了眼,过了很久才轻声道:“当初是想过要拆散你们的,不过幸好没那么做,现在想想,如果做了我和你爷爷奶奶又有什么区别。”奚梁生的眼里充满笑意,仿佛还是雨蔓曾经见过的模样,“你们一定要好好的走下去,好好的走下去”说了几句话,奚梁生已经疲惫至极,他闭着眼睡了过去。
雨蔓起身帮她盖好杯子,转过身,拇指擦过奚亦央滑落的泪水,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晚上,雨蔓从医院出来,她开着车去了趟超市,医院里奚梁生的那间病房是一个套房,里面厨房浴室一应俱全,最近这段时间雨蔓总会买一些食材做一些滋补的汤,为了奚梁生也为了奚亦央,将买好的食材放进副驾驶,就在她启动车子的时候,后视镜突然出现一双熟悉的眉眼。
雨蔓反应过来时一只手握着毛巾快速捂上她的嘴。
很快,雨蔓失去了意识。
第67章 她的愿望
意识昏昏沉沉,雨蔓头昏脑胀的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她挣了挣胳膊,发现手腕被绑的死死的,就连双腿也被紧紧绑着,身下硬邦邦的好像是地砖,她动了动脑袋,一片刺痛。
“呜呜”嘴被胶布绕着头发死死缠住,雨蔓根本说不了话。
褚梨——
褚梨
车上那一眼,雨蔓绝对不会认错,绝对是褚梨,那个说要离开江城和雨蔓成为陌生人并且永不相见的人。
冷静下来,雨蔓没再挣扎,只是喘着粗气观察四周,她的眼睛并没有被蒙上,可屋子里不见一丝光亮,和蒙上双眼也没什么区别,绑着她的应该是撕碎的布条,死死勒着,轻轻挣扎就能感觉到手腕上一阵剧痛,雨蔓平躺在地上,想要等眼前适应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肚子响起叫声,胃部跟着紧缩,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半夜两三点左右,她对这样的饥饿感并不陌生。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蔓蔓,你醒了?”
安定在雨蔓大脑中蔓延,有人在就好,她哼了一声作回答,虽然看不到黑暗里的人,却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褚梨正在靠近她。
雨蔓被一股大力扯了起来,紧接着被拥进一个怀抱,那人抱的死死的仿佛要嵌进身体里。
褚梨轻叹:“我们好久没有拥抱了,好久好久”
雨蔓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却能听出她话里的失落,以及不易察觉的寒冷。
褚梨的力气很大,雨蔓对此早有认知,她被抱着坐到褚梨腿中央,奚亦央动着胳膊想躲开,但她被迷晕的药劲还没过去,力气小的可怜,褚梨压根不放在心上,而是圈紧了雨蔓的腰后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
“那天你让奚亦央打我我可太难过了,没想到有一天,你会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我,蔓蔓,你知道吗?那天我心痛的要死。”褚梨细细吻着雨蔓耳后的皮肤,引起雨蔓身体一阵颤栗。
她声音平缓,似乎要把她们分手后的所有委屈都说给雨蔓听,“你不爱我了,我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你不爱我,更接受不了你和别人在一起,雨蔓,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褚梨得到过雨蔓全部的爱,她知道那种被放在心尖上宠是什么感觉,曾经甜蜜的相处似乎还在眼前,褚梨一点都舍不得忘掉。
她想驯化雨蔓,但其实早在她驯化雨蔓之前就已经完成了自我驯化,褚梨一直清楚她的全部早就给了雨蔓,所以才一直不甘心雨蔓没有她陷的深吧?
分手的这一年多,褚梨的心像放在油锅上煎烤,她痛恨自己不争气,明明被那么多人抛弃,还是心甘情愿把一颗心系在雨蔓身上,更痛恨雨蔓的绝情,为什么说不要就不要她了?
眼前酸涩难忍,但好在绝对黑暗的屋子里什么都看不到,褚梨咬着雨蔓的耳垂,仿佛魔鬼从地狱攀爬出来,“什么叫重头来过?我告诉你,我们用绳子系在一块儿,下了地狱,投胎的时候依然有羁绊,我们忘了这辈子下辈子还是能在一起,你把这些不高兴的都忘了,那就再也不会生我的气了对不对?”
雨蔓脊背瞬间寒凉,但不等她说什么,褚梨继续道:“反正你说什么也不会再和我在一起,你要是同意,现在嗯一声我听听。”
这话褚梨是贴着雨蔓耳畔说出来的,她静静等着雨蔓反应,等了一会儿,只感觉到怀里的人浑身僵硬,一股怒气在心口越烧越烈。雨蔓不说话就是她已经做了回答,褚梨眼睛胀痛,恨不得一口要死面前的人才解气,她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张开嘴狠狠朝着雨蔓脖颈咬下去,瞬间就见了血腥味。
“你跟不跟我重新开始?”褚梨舔着沾血的牙齿,在雨蔓的痛哼中又问了一次,没得到回答,她沿着下面的位置又狠狠咬了一口,“你敢和别人在一起!你敢和别人在一起!雨蔓,你该死!”胸口一阵阵抽痛,褚梨只要想到有人沾染了她的所有物就恨的要死,这一口依然没解气,压着雨蔓肩膀在她后颈上又咬了一口,狠着声说:“奚亦央敢碰你,我要她也没好下场!”
话音刚落,室内突然传来一声闷响,褚梨鼻子剧痛,被雨蔓突然用后脑勺撞的头晕眼花,她晃了晃脑袋,抹掉鼻子流下的血,冷笑道:“怎么?不舍得她死?刚才还不反抗,一听说我要杀她就舍不得了?雨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愿意为我这么做过吗?!”褚梨像是气狠了,站起来直接拽着雨蔓的衣领往一个地方拖,一扇门打开,刺目的光亮让雨蔓下意识眯了眯眼,等适应了光,看清屋子里放的是什么后雨蔓瞳孔骤缩。
角落里一桶桶食用油摆放着,每一桶都被拧开了盖子,褚梨鼻下的血没擦干净,混着刚才啃咬雨蔓的血的牙齿,状似疯魔,她眼里是雨蔓看得见的疯狂。
褚梨拿起其中一桶油从雨蔓头顶浇灌而下,冰冷湿滑的东西顺着头顶漫过全身,褚梨笑着,眼泪却不由自主往下落,“你现在一颗心在她身上又怎么样?这不过是一场错误,等她来了,我们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雨蔓挪动着想要躲开这个疯子倾倒下的油,可她手脚绑着,挪动的那点距离褚梨根本不放在眼里,倒完整整一桶,褚梨蹲了下来,她手指抚上雨蔓略显苍白的脸,因为油的缘故,滑腻腻的,见雨蔓眼里惊惧警惕,忽然低头,隔着一层胶布,褚梨吻着雨蔓的唇,这是她日思夜想的人,从那天晚上,那个巷子里,雨蔓就注定是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人。
褚梨从来没放下过,她的伏低做小,她的认错服软,都是为了雨蔓能回来,如今不见效,那只好使用非常手段了。
雨蔓浑身都是油,她不能说话不能动,只能任褚梨施为,人被抱到床上,褚梨从身后搂着她的腰,忽地手指摸到雨蔓嘴边,问她:“你想说什么吗?我给你解下来。”
她撑起上身,观察着雨蔓,紧接着摇头,“算了,你说的肯定不是我爱听的,还是我说吧”雨蔓摇头,眼神祈求着她,抬着下巴想她让她说话,褚梨看了一会儿,从上唇撕下来,胶布勒着雨蔓下巴,她喘了口气,满是惊慌,“褚梨,你不能这么做。”
嘲讽蔓延在褚梨唇边,她拇指压着雨蔓被胶布弄出的深红色的痕迹,“雨蔓,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为什么不能?你有割舍不下的东西,奚亦央有割舍不下的东西,我有什么?我唯一的你已经不要我了,我还有什么不能的?!!”说到最后,褚梨已经是低吼出来。
她眼里一片决绝,雨蔓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她的心不断往下沉,褚梨,她是真的不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雨蔓闭了闭眼,良久,声调干涩,“那我陪着你,如果你决定了,我就陪着你不要牵扯其他人进来。”
褚梨刚还激动雀跃的心猛地坠落,碎成粉末,她死死掐住雨蔓的下巴,眼神紧盯着她,里面是说不出的阴霾:“我以为你是为了我,没想到你还是想救奚亦央,我告诉你,不可能!”
一股悲凉突然袭遍褚梨全身,她真是,一丝妄想都没有了。
索性雨蔓嘴里说不出她想听的话,褚梨出去重新拿了胶布缠上去,扔掉用完的胶带,她也不再和雨蔓说话,而是坐到对面,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雨蔓。
褚梨还记得她和雨蔓第一次上床的那天,她以为,那天的她是开心痛快的,实际上,贴着雨蔓,她心里只有紧张难安,听说同性之间,获得快乐的基数要远高于异性,这是她在某一则帖子下看到的话,褚梨面上镇定强势,实际上想的全是如果这次雨蔓体验不佳,会不会就对她失了兴趣?
雨蔓是褚梨得到的第一个物品,是她百般手段获得的玩具,褚梨想,再也没有一个东西能像人心一样,明明易变,却尽在掌握,那种舒爽是遍布全部神经的,是让人上瘾的极致体验。
看着面前的人,褚梨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晰意识到雨蔓对她的变心,雨蔓已经不属于她了。
人是。
心也是!
褚梨一遍遍描摹雨蔓的眉眼,失去了对她的爱,这双眼睛一点也不好看,不如以往的黑,也没有以前的明亮,褚梨阴晴不定的神色闪过,她忽然想,如果有下辈子,雨蔓依然刻意遗忘她呢?如果不选择记着她,还是想踹她远远的,她该怎么办?
褚梨刮掉雨蔓脸上被她倒上去的食用油,眼睛里是异常坚定的神色,“雨蔓,我一定不会让你忘了我的!你一定会记着我!永远记着我!”
起初雨蔓还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心中异常焦急,她不希望奚亦央发现她失踪,但这显然不可能,如果发现了,那最好不要找她,无论如何不要找她,但这显然更不可能。
雨蔓不怕死,可她怕奚亦央被牵连,她说过要拼尽全力护着奚亦央的。
手腕被勒出深深的血痕,雨蔓不在乎,褚梨发现了,于是将她的双手绑在床头,她们之间再无一句对话,雨蔓却是越来越着急,额头附着汗水,全身紧绷。
不知僵持了多久,雨蔓似乎听到了警笛声,褚梨打开窗户,看着楼下的道路,眼神落在开进来的警车上,眼底尽是偏执。
“奚亦央来了吧。”她的声音很轻,雨蔓动着头想要说话,褚梨没给她机会,她低头亲了亲雨蔓的额角,又落在她的鼻尖上,眼神阴郁疯狂,说出的话极尽温柔,“我原本想要她死的,可是我现在后悔了。”东西褚梨都已经准备好了,她让奚亦央一个人上楼,即便她身边跟着人,火燃起来,燃气爆炸,奚亦央不可能活着。
可她改变主意了,她不要雨蔓陪着她,也不要奚亦央的命,她要雨蔓永远记着她,她要永远存在她们之间!
褚梨割开床头的绳子,半抱着雨蔓到了客厅,将人扔下,她一把扯开窗帘。
门口似乎传来响动,褚梨点燃窗帘,点燃沙发,将卧室里的油提出一桶对着沙发倾倒而下,雨蔓睁大眼看着这一切,火势迅速蔓延,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雨蔓听到了奚亦央喊褚梨的声音,做完这一切,褚梨打开窗户,背对着窗沿坐下,风吹乱她的发丝,外面太阳落下,只有高楼暖黄色的灯光在她背后。
“雨蔓,我们注定要纠缠一生!”
雨蔓剧烈地吼着,喉咙剧痛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眼前一片模糊,心跳几乎要停止,褚梨突然冲她一笑,接着是一声物体落地巨大的声响。
第68章 逝去的人
“嘀,嘀,嘀”
雨蔓有意识的时候听到耳边一阵嘀嘀声,她试着睁开双眼,眼前一片刺痛。
泪眼模糊导致她根本看不清自己在哪里,不过熟悉的味道在提示她应该是躺在医院。
她以为,她会死。
褚梨最后从窗户仰倒下去的画面一直盘旋在脑海,看似解脱又得逞的笑容,褚梨眸子里还有浓重的抑制不住的悲伤,雨蔓一时分不清她现在的泪是因为被烟熏坏了眼睛还是因为褚梨最后那双臂舒展落下的样子。
她的心闷闷的。
对雨蔓而言,分手当陌路人是最好的结局,各自过着或普通或波澜的生活,可褚梨就是那么狠,偏激又不可理喻,雨蔓说不清她现在是什么心情,眼睛看不见也好,好像这样就可以暂时逃避她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没有人会一直强大,尤其是一个人因为你在你面前死亡自杀的时候,当一个人的生死牵扯到你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无动于衷。雨蔓心中倒是没有怜惜,也不后悔她们当初分开,只是觉得褚梨不应该死,不应该这么荒唐的死。
背负一条生命的滋味并不好受,雨蔓难过到一抽一抽的哭泣,如果她不那么消极处理,褚梨是不是不会是这个下场?
可能褚梨落下去那一刻都不明白雨蔓为什么不愿意给她一次机会,也可能她依旧不后悔当初的欺骗行为,或者她遗憾为什么雨蔓会在最后一刻发现,发现她的所作所为,然后两个人走进死胡同,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但现在人死了,什么都问不出来,闭着眼,雨蔓任眼泪一滴滴滑落,没入发间,滴落到枕边。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轻轻推开,脚步声渐近,雨蔓调转视线,她的眼尾有指尖缓缓擦过,一只手抚着她的脸。
雨蔓握住那只手,依赖地蹭了蹭,“亦央。”张开嘴,她才突然发现自己根本说不了话,这时才对自己的嗓子有了感觉,那里刺刺的疼,仿佛有干柴摩擦,极其嘶哑。
奚亦央刚才在楼上,她和奚梁生一起吃了饭,问起雨蔓的时候她在奚梁生那里隐瞒了雨蔓受伤的事,没想到再回来雨蔓已经醒了。
“你现在还不能说话,医生说烟熏了嗓子,眼睛应该也不舒服吧?别担心,医生说不是很严重,慢慢治疗就好。”奚亦央安抚着雨蔓,怕她担心,绝口不提之前发生的事。
当时屋子里被褚梨倒了油,眨眼间火势就大了起来,等奚亦央和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屋子里浓烟滚滚,幸好雨蔓是在客厅,而不是燃烧更加严重的另一件卧室,如果继续破门救人,奚亦央根本不敢想当时会有什么后果。
褚梨的做法已经让奚亦央厌恶到极点,如果人活着她自然不会放过她,坐牢也好怎么也罢,以前没用手段是她不想雨蔓知道后对她心生芥蒂,也不想那个讨厌的人占据雨蔓目光,可一旦碰到底线了奚亦央绝不会再顾忌那么多。
可惜的是褚梨死了,还是以这种方式自杀,奚亦央就不能提和她有关的事,不仅不能提,还要不断弱化她带来的影响。
雨蔓落泪的模样刺的奚亦央胸闷,她想着那泪里不知道有没有褚梨的影子,可能是有的吧,毕竟是用那种方式结束的生命,只要一想到这奚亦央就浑身戾气横生。褚梨告诉她一个道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当初她要是早点出手,将人想办法隔远了,就是死也不会死在雨蔓面前膈应人。
人都有阴暗面,奚亦央也不例外,她从来不是什么真善美的人,只不过底线一直是雨蔓而已,当初帮雨蔓拿下的资源,公司里日益集中的权利都是最好的证明,要不是怕雨蔓对她印象不好,她在对待褚梨的事上根本不会这么畏手畏脚。
走到这一步,奚亦央不怪别人,只怪她自己,没在褚梨身上吃够教训,导致她又输了这一次。
冷漠也好,没有同理心也罢,褚梨是成年人,她做了决定奚亦央就不必为她多虑,更何况褚梨这么做不也在算计她?
为了让雨蔓和她心生隔阂,也为了让雨蔓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永远忘不了她,她在雨蔓面前跳楼自杀,奚亦央猜出其中的缘由后只觉得褚梨够傻,她曾经能等十多年等到这个机会,现在会因为这件事就没了耐心吗?
奚亦央自觉自己是最好的狩猎者,她的时间还长,往后的几十年雨蔓都将会是她一个人的所有物,更让奚亦央觉得褚梨可笑的是,她想的是没错,雨蔓这辈子都忘不了她,可同时她没想到,雨蔓也会对自己存着愧疚。
她们是恋人,在每一次雨蔓回想起褚梨的时候必然伴随着道德感的不允许,在这件事上,奚亦央并没有错,甚至她也是受害者,那么,那个时候的雨蔓只会更加爱她。
褚梨很鲁莽,鲁莽到做什么都不给自己留余地,也不给别人留余地,她能这么做,说明她对雨蔓的了解还不够深,奚亦央早就明白,责任感才是雨蔓身上最重要的东西。
雨蔓对褚梨有责任感的时候,允许褚梨在任何人面前做出格的举动,不论褚梨多过份她都无条件包容,和所有人保持距离,抛下事务来让褚梨获得安全感,一件件事把褚梨宠坏了,让她以为爱是根本,后来她找不回来雨蔓也只认为雨蔓不爱她了,所以才会一直冷漠,但其实,爱是一方面,责任感才是基础。
从展菱那里了解到真相后,奚亦央明白褚梨做的一切都会让雨蔓觉得自己遵守的东西像是笑话,那只是一场褚梨精心设计的游戏,所以她接受不了自己被欺骗,接受不了自己守护的是被人编造出的骗局,责任,在雨蔓那里体现到了极致。
奚亦央看的明白,所以她能适时地推着雨蔓走,就如之前雨蔓答应她再也不会和褚梨接触,奚亦央在对待雨蔓的事上会隐忍,会徐徐图之,褚梨只会简单粗暴,不过粗暴也有粗暴的好,现在不就又把人往她这里推了推?
想到这,奚亦央的不甘消下去很多,她亲了亲握在自己手里的手背,眼里一片志在必得。
病服下是掩盖不住的已经结痂的牙印,奚亦央是到了医院后才注意到那几个渗着血的伤口,如今再看,还是让她觉得碍眼。
奚亦央伸手为雨蔓整了整衣领,遮住大半牙印,她做的很自然,雨蔓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意图,奚亦央感受到掌心温热的触感,忍不住摸了摸雨蔓纷纷润润的耳垂。
雨蔓靠着奚亦央的手臂,想说话却是不能,只能用力地蹭了蹭,她其实是想奚亦央去陪着奚梁生,她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如果不放心可以让展菱来这里,奈何什么都说不出口,也不能睁眼打字,只好闭着眼休息。
仿佛和她心有灵犀,奚亦央一边帮他理好头发,说道:“我刚从爸爸那里回来,没和他提你的情况,你想展菱吗?我可以喊她过来。”事实上展菱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想要过来,是奚亦央不愿意,她知道雨蔓失踪的那一刻心跳骤停,想过各种可能,就连奚梦晴那些人都怀疑了,在失而复得的时刻,她只想一个人守在雨蔓身边。
即便现在她也不想展菱过来打扰她们的二人世界,她完全应付的过来,爸爸和雨蔓这里不需要更多的人。
雨蔓摇了摇头,她现在不怎么想说话,也不怎么想回答别人的疑惑,只想安安静静身边有奚亦央一个人就可以。
暂时说不了话,也看不见东西,静下心来,雨蔓的嗅觉就特别的灵敏,奚亦央身上一直有好闻的味道,这味道她闻着安心,当时火势起来,雨蔓在浓烟中昏过去前一刻,满心都是遗憾。
她遗憾自己不能再见奚亦央最后一面,也遗憾上一次分别的太匆忙,连一个吻都没来得及索要,那时的雨蔓不觉得自己能平安,可她心里装着的都是奚亦央。
恋爱谈了这么久,分别的时候长,相聚的时候短,奚亦央从没向她提过要求,她是一个极其“乖”的恋人,让雨蔓一直充满愧疚,她曾为褚梨做过的,只想奚亦央能得到更好。
不是她和褚梨谈恋爱的时候有所保留,也不是对褚梨她不愿意付出,在和褚梨的当下,她极力做到最好,给褚梨的也是没有保留的爱,可和奚亦央在一起,她不想亏待奚亦央,她不想奚亦央“差那么一点”,想是这么想,她的想法压根没有实施的机会。
思及这些,雨蔓心里更愧疚了,发生了这样的事,奚亦央应该很不好受吧?设身处地,雨蔓心里也会别扭,也会忍不住郁闷,没有谁会受的了情侣之间立着一座前任的墓碑,她是这样,奚亦央又不是什么圣人。
雨蔓含着奚亦央的食指用牙齿慢慢研磨,舌尖偶尔滑过,带着歉意和讨好,她不知该怎么让奚亦央放下芥蒂,一时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医院养伤的那段日子,奚亦央异常忙碌,她白天陪奚梁生吃饭,奚梁生精神不好,吃过饭大多时间休息,奚亦央就去雨蔓那里,既处理工作,也照顾雨蔓,洗澡的事她从不让别人帮忙,雨蔓的一切几乎都是她亲力亲为,只除了洗碗送饭这样的小事。
这是她们谈恋爱以来最融洽也是相处时间最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刚开始的拘谨陌生,也没有前几次褚梨带来的不愉快,雨蔓以为她得做一些努力来弥补褚梨带来的影响,奚亦央却好似浑身都散发着阳光,没有丝毫阴霾,她这样子,雨蔓也不好说出口,反而心里松了口气。
奚梁生终究没有撑过这一年,冬至那天,他握着奚亦央的手满目慈爱,该叮嘱的平时早就叮嘱了,弥留之际他想起了奚亦央的母亲,那个他爱了一生的人,对她们母女,奚梁生一直觉得多有亏欠。
那天他谁也没见。晚上六点,外面飘着层细雨,天色昏沉阴暗,雨蔓站在奚亦央身后,见她悲痛下弯着脊背,见她捂着嘴颤抖着肩膀哭泣,再一次面对这些雨蔓心情同样沉重。
这一年好像总是阴沉着,天气是,人也是,年头到年末,发生了许多,要离她们而去的人无论如何都挽留不住。
奚梁生最后一眼看的是雨蔓,他希望,自己最爱的,也是最担心的女儿能得到幸福,那个被他寄予厚望的人是雨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