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无情者
一年的时间里, 加茂月行已经大致了解了咒术界的历史与形成因由。咒灵是从古至今都有的,甚至还有过盛况,过去它们也曾被以“妖怪”相称, “百鬼夜行”也指的是特级咒灵的暴乱。
其它世界月行不知道,但在这个世界,它们就是这样的解释。
艾略特在将心神放回到故事世界的相融合中, 一本又一本的书堆积在他异空间里;风祭野见已经在FBI中掌控了一个派系,并将权力从那位局长手中攫取大半;望川涉最近从光暗的策划师角色中退了出来, 财团的事物需要他去打理,他也是为了静待一个时机的到来;伊莎贝尔微笑地看着小岛菜菜子与泉镜花比肩相邻地凑在一起, 她们在讨论着接下来这个原始古迹的维护性挖掘事宜,远离了那些事后, 她们选择了与地球和自然为伍……
加茂月行在思考着咒术界的事。这个世界的人并非没有想过一劳永逸地解决咒灵的存在, 他们也同样尝试过使用类似大秘仪之类的东西来限制咒灵的诞生, 天元的结界便是如此这般的产物。但在人类仍在源源不断产生负面情绪的情况下,他们失败了,并且从那以后, 就再也没有什么大的举措了。
如果他想要在此世达成“黄金成就”, 就必然只能……
五长老跪坐在大厅门前, 在得到应允后, 他恭恭敬敬地拉开身前的木门,跪地叩首道:“大人, 五条家与禅院家的人到访。”
加茂月行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他狭长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度冷漠的光,他淡淡启唇道:“来的人是什么职务?”
五长老没有抬头,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他大致已经了解到这位新的家主想要的是什么了。夺了加茂家之后, 他没有对剩下的人斩尽杀绝,是因为他还需要加茂家的这块牌子;对剩下的人进行有限度的培养,是因为他需要一些人来帮他处理杂物;一头栽进加茂家那个庞大无比的文库中钻研,进行咒灵体惨无人道的实验,为的都是探究咒力之本身。
不要看他平日里也会有所微笑,但其实,这是个毫不在意外界,不理会自身以外任何事物,只想排除一切阻碍的……狂人,他的眼中根本看不进自己这群人,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无情者!
所以他才会在那一年里只主持了几处研究室的建成,在一年后,也根本没有要将家族中权力收回来的趋势。而可悲的是,加茂家现在根本离不开他!
想到这里,五长老愈发恭敬,谦恭得近似叩神。一边的苍蓦然动了动,它邪异的眼神从绸带下看向这位长老,唇角挑起一抹笑,这一刻,它好似是又见到了昔日那些于它神龛下跪拜乞求的人,它的心中兴起了愉悦,笑容加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可惜,五长老未能见到这一幕。
“是五条家的一位长老,和禅院家的一位宿老。”他这么回答。
“那就由你去招待吧。”加茂月行随意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会让苍时刻注意你那里的,有了争端也不必担心,因为也隐瞒不了。咒术界从不迂腐,他们会知道该如何做的。”
“是,家主大人。”五长老未有任何反驳之意。他也知道,咒术界不可能对此没有异议,但就如同之前,有异见的自会上来反抗,而那时,便会有这位……在前段时间才公布了名姓的“苍”大人去对擂,失败了就不会再有言。
而他加茂家,也不是真的完全没有了对抗的力量。有异议的,他们也会将之竭力压下去。
这位大人的力量,不只是在那一次侵袭加茂家中有所体现,也是在之前那一次与偷入者的战斗中有了更多彰示。那位利用他人身份进来的偷入者掌握着不知道多少的术式,五长老从未想过,现在的咒术界里还潜藏着这样一个神秘强大的人,他一直不显现人前,是有何目的,这一次潜入加茂家,又是想要对他们做什么?五长老愈思愈胆寒。
但苍大人最终还是没有令其逃脱,曾横亘在他心头的白骨的囚牢又一次在加茂家上演,岁月遗失的恐惧再一次袭上所有人的心头。不知其为何发怒的剩余的族人们纷纷跪倒下来,他们不敢有所动作,只能乞求它的怜悯。
那位“隼人”并非是没有逃走的机会。他比起当日所有的加茂家的人表现的都要好,五长老甚至有种错觉,他比真正的族中人都要了解他们的秘术。他其实是想要在不损伤颜面的情况下逃走的,但是,仿若是早有预料,它截断了他所有的退路。
而之后,就是另一个层面的战斗了。五长老和剩下的加茂家的人满脸骇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一个巨大的白骨的球体出现在他们面前,那熟悉的能量流动的形态,让其不由惊呼出声:“生得领域!”
“生得领域”是心灵上的能域场,是一种只有咒术师才能展开的顶级的具现化的战场。在这能量场中,主持的人可获得极大幅度的能力提升,并且所有施展的术式都会绝对命中。
一介咒灵,也会有“生得领域”么?五长老模模糊糊地想,那不是咒术师才有的能力吗?为何会出现在咒灵身上,难不成他们咒术界真的要步入末途了?几次重大的打击后,五长老的心灵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消极。
还有,它有这样的能力,为何不在一年前的战斗中使出来,还是说……它是在这一年的过程中习得的?这个咒灵居然有这样的学习速度,并且,在那基础上更有这般的提升。未来真的有人能是它的对手吗?五条悟能做到吗?
五长老心神沉寂下,居然对现今咒术界公认的战力第一人都有了怀疑。若是五条悟知道了,说不得就要狠狠地嘲讽他一顿。
一段时间之后,这个“生得领域”就在他们的面前慢慢地消弭了,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里面走出,那个伪装成加茂族人的偷入者也不见了。月行大人说,这小贼被封锁进了另一个地方,他或许也能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一时都有些默然。也是自那时起,五长老便看清了这位新家主表皮下的本质,他是位追寻着无上境界的人,对于底下所有的一切,他都不在乎——这也是他们的生路。只要不触怒这一点,做好自己的本职,或许他与其他人,都能在其手下活下来。
而现在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在外界的“剿杀”前,证明他们的价值。
他退了下去。
加茂月行看出了一些这位长老的心理,但他并不在意,因为若是加茂家不能在他的手下留存,五条家与禅院家也不能例外。否则的话,御三家就不是御三家,而是御二家了。
咒术界中只有一个五条悟值得关注。
可他之后也死了。若是加茂月行真的想要拥有整个咒术界的话,他只用什么也不做,等到剧情杀了这位从前的第一人,他便能毫无难度地统治这个里界。可谁想要这个腐烂的咒术界啊?永远也杀不完的咒灵,还有心思阴暗肮脏的高层,时刻处在濒临疯狂的大部分咒术师,如果不改革,就感觉自己是躺在烂泥地里一样,要是去改革,他对这个世界还没有这样的感情。
“时人常庸人自扰,有些时候,将自己置身事外,反倒能轻松惬意许多。”加茂月行随手将一柄扇子展开,微笑着说出了这番冷漠非常的话。
“哦,说出这样的话,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想去做本体让你做的事吗?”在勾连起来的心神中,一位女声突然这样发问道。
加茂月行略带的笑意顿住了,紧接着,他又重新笑道:“但有些事总要去做,因为我也有想要的东西。这便是世间的常理,付出才会有收获。”
女声,也就是伊莎贝尔就笑了起来:“你清楚明白就好。还有,你要做的事并非不能借用外力,所以不要展现你的高逼格反派的姿态了。不要去学有些人,要做的事永远不与人说出口,认为自己才是世间唯一清醒的,在过程中又将自己弄得惨兮兮的,展现出一副忍辱负重的状态,直到最后,才在牺牲中迎来其他人的追悔莫及。”
“又或者是永远一副游刃有余的大BOSS的形态,要问原因只说是乐趣,但做的事永远不会让敌对方伤筋动骨,所有导致的结果都是好的,还要强硬做出一番我才是最坏的姿态。将所有人都当成瞎子一样看待,并且只会对自己黑色的一方下重手,就这样,到最后还要假装凄惨地输在另一方手下。”
“之后,再一次迎来其他人的追悔莫及。”伊莎贝尔顿了下,牙疼地说道。
加茂月行神情有些莫名:“你最近是在看小说吗?”
伊莎贝尔哈哈笑道:“怎么会,我都是在给你出谋划策啊!”但她紧接着又觉得不够,补充道:“亦或是从始至终都是假装坏的,最后也不洗白地去做好事,但在这其中会与这个人、那个人发生这样那样的感情……”
“咳,”加茂月行打断了她的话,他轻轻道:“可以了。”他已经能猜到她最近在看的是哪类的书了。
他眯起眼睛说:“我不会放弃某些助力的。毕竟,对于我来说,工具,自然是越多越好。”
第142章高专与咒灵
加茂家的新家主是最近咒术界最火热的话题。高专学校的各位在很少接触外界咒术师的情况下, 也多次听闻他的名字。其中包含了各种玄奇的猜想,尤其是那一日他解决了所有家族高层,登临御三家家主之位的事, 已经衍化出了不知道多少个版本。
是的,加茂家已经放开了限制,重又与外界接轨。但它族地的出入依旧很严格。
“听说那么多的人都死在了他收服的咒灵手上了, 这么厉害,恐怕是特级中的特级, 这样的咒灵,真的不会失控么?”这是一个很担心的女同学。
“哼, 这样的人绝对走不长久,”一位莫名自信的男学生在同伴疑惑的眼神中信誓旦旦道:“你想想,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还搞出大规模杀人这一套, 又不是在动漫世界中,就这一事,他就绝对不会好过。”
“更不要说他用的还是咒灵了, 这种在我们咒术界踩过界的事, 一定会有人看他不爽的。”他这样说。
“不会, ”路过的禅院真希手中拿着训练棍, 突然插了一嘴道:“正因为是在加茂家,所以不会。”
“学姐!”这两个讨论的学生有些惊慌。
推了推眼镜, 她道:“这样的家族是不会让另外的人来审判族中事的。那个新家主哪怕从前根本不受重视, 但只要他有一层加茂家的皮,这就是属于他们家族内部的事宜。”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 语气更为冷淡:“如果是那些高层还在的话,或许还会因为瞧不起支脉的人而联系外人动手, 因为在他们的眼中,下面的人根本就不是人,可他们已经死了!”说到这里,她的语声有些波动:“……他们既已死了,这件事就又重回到族内事宜了。再加上他还有力量,所以他就掌控住了那个家族。”
“小真希很羡慕他?”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禅院真希一点也不惊讶,她不转身,只是平静道:“不,我不羡慕,因为我知道,我完全做不到那些。”
但某些时候,她也偶尔会做出那样的梦……
“哈哈,”那个人一个巴掌就拍到了她的肩上:“还说不羡慕呢,我看你两只眼睛都快放光了!”
双眼放光的禅院真希依旧在说:“改变不了他们的观念,就解决掉出问题的人,这样粗鲁而野蛮的解决方式,才不是我们现时代的青年应该做的……呜……”
为什么他不是禅院家的人,明明这个家族才更应该被改变才对!
“好了,”身后的人是五条悟,他没有就禅院真希的表现说出些什么,只是拉了拉眼罩:“要出任务了。”
“什么任务,是几级的?”
“是搜集情报类的哦,这一次不用战斗。”五条悟说。
“什么,”禅院真希惊讶:“搜集情报需要我们这么多人出动?是什么厉害的咒灵吗?”
“呵,”五条悟语意不明地轻笑:“确实是很厉害的咒灵。”
“但也不用五条老师你亲自出动吧,你不是只用在最后来上一趟,哐哐两下将其解决吗?”
“好伤心,你居然是这样看待老师的……”
一行人最后来到的是一处空旷无人的村子,因为之前被搜查过,所以村中的居所中他们没有找到什么。
这一次来的人有很多,虎杖悠仁、伏黑惠、钉崎野蔷薇、狗卷棘,还有她禅院真希都来了。“这一次是咒术高专大出动?不是说只用搜集情报吗?”虎杖悠仁摸着脑袋,有些奇怪。
“那也要看是什么咒灵,”五条悟蹲在一边的石头上,笑眯眯道:“知道加茂家的新家主么,我们要调查的就是他身边的咒灵。”
“你是说那个干掉了自己家族主脉的三分之二,然后缩起来一年,之后将整个家族都掌握在手中的人?”伏黑惠面上没什么表情。
“什么反派励志爽剧?”钉崎野蔷薇忍不住吐槽道。
五条悟没管他们:“我们要调查的是,这个咒灵为什么会听从加茂月行的命令,到底是他控制住了咒灵,还是咒灵寄生了他。他们是如何相遇的,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探讨别人的秘密,真的不会被干掉么。”禅院真希有些警惕地往两边望了望。
五条悟阴险地笑了起来:“那你以为,我们这一次为什么会让这么多人来……”
几人被吓了一跳。之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五条悟大笑道:“别担心,那个人还在加茂家的族地中,他根本就不怎么出来,这里的事也没做掩盖,监督会的人也来过,你们不用担心会惹到他。”
“再说了,不还是有五条老师我么,”在几人稍微放松的神情中,五条悟极度傲然道:“我可是第一啊第一,如果不是不想,我也早去屠个家族玩玩了……啊,真该死,家族中的那些人还没惹我到那种地步,被抢先了……就算是打败了御三家之一的那个咒灵,它要是真的来了,我也能让它有来无回。”
他如此宣言道。但所有人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这般说的资本。
“老师你还是管管你的口业吧,”禅院真希在一旁冷声道:“再怎么强也遭不住你这么造作啊,在二次元中,你这样是要栽跟头的,栽了个狠狠的跟头后说不定就爬不起来了。太典了,你这样的。”
“你在说什么啊,小真希,”五条悟摸了摸她的脑袋,他一派微笑道:“平时少看点漫画书吧,说的话我都听不懂。最强的我是永远不会有失败那天的。好了,你们快去搜集信息吧,老师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哦!”
他没有丝毫要动的样子,就这样蹲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众人。“鲑鱼。”狗卷棘这样说。其他人埋怨了几句,但还是一同老老实实地行动了起来。
五条悟就这样看着自己学生离去的背影,好似真的是一位负责任又优秀的好老师。
这让暗地里的人焦躁了起来。躲在很远处的两人…不,两咒灵很小心地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咒力波动,在监视着人类最强战力的时候,这一点是最基本的。其中身形更高,眼睛被树枝缠绕覆盖,全身遍布花纹,左臂上有一朵花的咒灵开口问:“他们来这里做什么,也是来调查真人的吗?”
“不,”另一个独眼的咒灵更沉稳些:“他们大概是来调查一年前在这里诞生的我们的同类吧。”它比它的同伴要矮一些,但给人的压迫感更强,就像是一座小山,头顶如火山尖般时时冒出滚烫的热气,他十分冷静分析道:“真人才刚诞生没多久,还没有进入到人类咒术师眼中。虽然我们追查到他是在这里失踪的,但那些人是不知道的。他们只知道有两个特级的咒灵在这里打了一架,更具体的身份,他们还需要去猜。”
被树枝缠绕的咒灵叹了口气:“不知道真人怎么样了。他连自己的领域都还没有领悟,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新的咒灵的对手。”
“大概是无了,”独眼的咒灵说:“一年都没听到他的消息。不过不用担心,我们咒灵又不会死,之后可能会在哪里再次重生吧。但那时就不是我们认识的真人了。”
树木的咒灵有些感伤起来:“为什么会打起来呢,大家不应该都是同类么。这一年里,不止真人不见了,那个总是神神叨叨的脑门上缝线的咒术师也没有出现,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他转向自己的同伴道:“漏瑚,我总有不好的预感。我们的目标真的能实现吗?”
“会的,”漏瑚暗地里攒紧了手:“没有了他们,难道我们自己就不能去做么。花御,那是我们要投入自己的生命去实现的事,如果轻易就放弃了,岂不是说明我们的觉悟只有这种程度吗?若是那样,失败也怨不得别人,成功可不是那么好取得的,我们要有牺牲的觉悟。”
花御忍不住看了看他:“你真的很不一样,漏瑚。”他抬起头,看向之前的方向,风从他们中吹过:“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们恐怕依旧是浑浑噩噩的样子,充斥着本能的对人类的恶意,也不会就此聚集起来,去实现同一个目标。如果是为了你所叙说的那个未来的话,”他站在悬崖的边界处,沐浴着阳光道:“……我想,我会愿意用性命去拼搏的。”
“花御……”漏瑚忍不住感动起来。就是这样啊,他不仅仅为的是自己,哪怕是为了身边的这几个同伴,他也想看到自己所梦想的那个未来实现,就算为此令自己步入终途也再所不惜。
两咒灵处在一片感伤和谐的氛围中。另一边的五条悟则是微微往这个方向瞥了一眼。
“不像是总监部的人。”他想:“希望他们自觉一点,不要再靠过来了。”
他没有要去纠察的意思。因为他最近总是在为一个问题困扰,是不是自己真的是一个非常好说话的人,才让某些人有胆子一直在自己的危险区蹦跶?加茂家的那位动手过于迅捷狠辣,家族高层的消亡让他们有了同类相悲的警惕,他们对此极度抵触与排斥是可以理解的。
但就是这样的人,他们反倒是迟迟不敢动手,就算是做,也是在暗地里悄悄地进行谋划,而对于自己,他们却是毫不遮掩地一次又一次行动。自己的这个最强难不成是假的吗?
第143章契约和进展
一只胖乎乎的蓝白色的小鸟从结界中飞了出去。
“叮铃铃铃——”加茂家空荡的主屋中响起一连串清脆的铃铛声。
又是一日的好清晨, 已经适应了新秩序的人匆匆醒来,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
“在这里有记载!”虎杖悠仁在一旁大呼小叫起来。
离的近的赶忙凑上去看。伏黑惠皱了皱眉:“你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就在这边,其实有一个小的机关, 在神龛的下方,”虎杖悠仁手里拿着一小卷绸布一样的东西:“如果不是不小心,其实我也找不到它, 嘿嘿。”
禅院真希一手提着棍子咒具上来看,“这个小的石盒上面有防止咒力逸散的纹路, 还有特定的隐藏功效,难怪监督局的人没找到, 估计他们只是用咒术界的方式来寻了一遍。”
“虎杖一直有着一种野性般的运气,”钉崎野蔷薇凑过来:“让我看看。”
“唔, ”她将上面的文字念了出来:“‘吾乃此村之司祭, 以人之躯与福寿之神订下契约……以寿易寿, 供奉永不绝……焚吾发肤,恭请各路神灵来听……誓约于此,背弃者永堕黄泉……’”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思索道:“日期写下的是两百年前, 该不会这是那个时候定下的东西吧?”
“那岂不是说, 那个咒灵自诞生以来, 已经存世两百余年了?”伏黑惠心中沉甸甸的,深感棘手。
“明太子。”狗卷棘也表示了自己的惊讶。
“这不可能, ”禅院真希只感觉荒唐:“先不说咒灵怎么会有耐心忍耐两百年, 就说这个村子,”她咬着牙, 目中现出冷厉:“岂不是说,他们用其他人的性命来供奉这个邪灵已经如此之久, 他们到底杀死了多少人?!”
一时之间,这几位小年轻都被这样的事镇住了。更让他们不想承认的是,这种事是人类做出来的,就算有咒灵为源头,这些人也是心甘情愿去做的。他们甚至是无比热情地以神冠称,迫不及待地想要举行着一场场的“大典”。
“为什么呀?”虎杖悠仁十分不解:“活着,就这么重要吗?拿别人的命来给自己续命,他们这样做,能多些什么啊?”
“原来如此,”一片沉默中,一道声音突然在他们耳边响起,是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五条悟,他蹲在神龛的台上,细细地看着钉崎野蔷薇手中的布卷:“这个咒灵是一个会履行约定的类型啊。”
他仿佛一点也没有为里面的内容所震惊,就在他的学生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这位高专中的老师好似瞧出了他们内心的纠结,直接道:“不然呢?”
“什么?”伏黑惠茫然。
五条悟打起精神:“因为这些人就要放弃你们从前的决心吗?可是我们一开始为的就不是他们啊。绝大多数,”这位已经成熟了很多的老师说:“这才是我们的目标。我们要救他们与他们无关,可若是你们在这里就此堕落,成为滥杀的反派,那时死在你手里的无辜者,就是绝大多数之一。”
“做下这些事的不是他们,但你们应激了,决定要走上另一条道路后,受到伤害的却仍然是他们。他们什么也没做,却始终要受伤,这才是不对的。所以……”
“好啦好啦。”钉崎野蔷薇连忙举起一只手,另一只手捂住脸:“我们只是一时没想到而已,才没有那样脆弱,五条老师怎么也变得这样啰嗦起来了,还说出这般的大道理?”
“可能是一时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吧,”五条悟很快就笑嘻嘻起来:“不过,你们见了这个‘契约’,该不会真的以为它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效力吧?”他瞅了这布条一眼。
“什么?”虎杖悠仁震惊:“不,不对吧,它上面写得好好的,还说‘各路神灵’……”
五条悟冷笑:“要真有神,这个世道就不会是这样的了。”他一手拿起这个布条,抖了抖:“这东西,纯粹是在骗傻子呢!”
“可是,他们不是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吗?”禅院真希握紧了拳。
“契约,若是在一边愿意履行的情况下,另一边自然是看不出什么问题的,”五条悟手一抖,这条写满了各种高大上词汇的布条立时就化为了粉末,随风散去:“所以我才说,这个咒灵是个愿意履行约定的。”
他眼罩下的眼眸依旧是苍茫纯粹的:“它与人类订下契约,人类就会心甘情愿地供奉它,并绝不会将它的消息外传,由此引来当时的咒术师。而它也能够就此积蓄力量,一直暗暗等待出世的机会。人类对于寿尽的恐惧,是永无止尽的。也是有了这样的积累,它才会有能对抗一个家族的能力。”
听的人懵懵的:“这个咒灵……它这样厉害的吗……”
“感觉比我们所有人想的都多,它有这样的脑子么。”钉崎野蔷薇嘀咕了一句。禅院真希紧接着问:“可它最后,又是为什么毁坏了这样一份约定?监督局的人都说了当日死在这里的,是当时全部的村民,没有一个漏下。哦,对了,那时还有几个参加节目的小明星也在其中,就在这神龛的下方,却一个也没出事,总不可能是它改变了习性,连放在嘴边的小零食都不肯吃了吧?”她怀疑道。
“那就要问问在场的另一人,我们加茂家的新一任家主了。”五条悟十分感兴趣道:“他是如何让筹谋了这么久的咒灵毁掉过去的计划,愿意和他一起,从这被戴了两百多年的神冠下走出,并用自己的力量去与一个积蓄了千年的咒术师大族为敌,甚至始终站在他身后,不发一言呢?”
“这听起来也太诡奇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钉崎野蔷薇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一脸沉重道:“一定是有着大秘密!”
“总不会是因为‘爱’吧,”五条悟打了个趣:“总而言之,我们可以知道的是,这个咒灵绝不是那种没有思考能力的小怪物,它甚至是有着超出了很多人的智慧。加茂家的那个家主若是早知这一点,就说明了……”他期盼地看向了自己的学生。
“一份新的合作契约。”禅院真希面露思考,终于道:“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维持住一种表面上的‘平等’。”
“也可能是那位家主拿出了更多的利益。”钉崎野蔷薇同样在思索。
“阿巴阿巴。”虎杖悠仁满脸茫然地看着忽然画风不同起来的自己的同伴。
“也可能是那个咒灵认为再待在这里已经没什么价值了,所以转换了目标。而那时的加茂家的那个人就是最好的选择。”伏黑惠说,他的神情变得格外严肃:“可如果是这样,那位家主便是与这些村民没什么两样了,都是为这咒灵的‘约定’所蒙骗,它当初是为了拥有两百年的祭祀,那么现在,它愿意做出这幅模样,为的又是什么?”
只能是更大的目的了。它已经取得了加茂家,接下来……就是整个咒术界。真是让人一想就让人感到恐惧。“明太子!”狗卷棘脸上浮出显而易见的惊慌。
“哈哈哈,”五条悟大笑起来:“看来都已经对这件事有自己的想法了,不错,能思考出这些,说明你们这段时间都有了自己的进步。”
“五条老师!”虽然听不大懂,但也知道,这次他们探索的是一个极度狡猾且强大的敌人,虎杖悠仁忍不住大喊道:“都已经这么危险了,你不做出些什么么?就算是提醒下别的人也好啊!”
五条悟从神龛旁跳了下来,他双手插进兜里,冷冷道:“你在说什么啊。”
“我可是五条悟,”他转过头来:“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是危险的。不论你们分析的怎样,到时候只要我亲自去看看,就什么危难都不存在了!”
他潇洒地发出了格外帅的宣言。
加茂月行和苍不知道高专的这一群人给他们做出了那样的判决,他们近期正在整理外界的事,当然,做这些杂物的都是五长老那帮人,连正待要返回学校的加茂宪纪也被拉入了处理文件的队伍中。他从来不知道,家族中有那样多的产业,而这些产业,又在那一年的时光里,遭受到了多少来自另外的两个家族、和一些组织的侵吞。每每看到那里,明知已与自己无关,但还是会兴起感同身受的愤怒。
加茂月行依旧没有将主要的心神从实验室中抽出,不仅是真人那里,羂索那边也受到了严刑逼迫,从其嘴中得到了许多咒术界遗传的术式,这个古来的咒术师百无禁忌,记忆中有很多都是惨无人道的咒术手法,就算是这样,月行也觉得他依旧没有被压榨完。
起码有关“死灭回游”的事,他没有透露出一点。
有了他的“帮助”,月行在真人的研究上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再加上,“无色剑”本就有灵魂上的权能,所以他感到自己进入到了新一重的天地。”哦?”裴真抱起了猫:“已经有了自己的力量了吗?”
在不依靠苍的情况下,他也终是发展出了自己的手段,摆脱了末流咒术师的定位吗?裴真揉了揉“宝石”的耳朵,面上露出柔和的浅笑,也是,怎么可能会愿意一直驻足不前,就算有另一个自己。
在本体之下,他们应当是对等的。
第144章黄金之王的命运
所有的马甲都是对等的。因为他们都是因主角而出现, 也是为了主角的想法去做那些事。一个人若是在世上感觉势单力薄,那就多出几个自己,让他们都来帮助他。人的本能是要让自己过得更好, 所以他们都会朝着一个方向前行。
这样的话,终有一日,裴真他所想的, 一定会实现的吧?
裴真没有想清楚这些,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他一步步地走到现在, 真·可以说靠得是自己。而到了此时,见到加茂月行也取得了自己的力量, 他不禁微微一笑。
将“宝石”放在了沙发上,这只他从前收养下来的猫儿近期愈发矫健了, 大概是因为不断搜寻同类的缘故, 它估计比裴真更了解这附近的区域。他拿出手机, 拨通了一个电话。
对面立刻就接通了,是一道男子的声音:“咳,阁下?”
裴真轻声问:“你的事, 怎么样了?”
另一边是羽贺茂, 是那位唯一被他允许以无色之王眷属身份在外活动的“线人”, 他瞥了眼身侧另外几个大气不敢出的人, 回道:“赤之王前段时间已经和他的吠舞罗从横滨中离去了,搬回了他们从前的地址, 他的情况好像有些糟糕, 导致青之王一直无法离开那处,没太多精力管辖异能界那边的事。”
“绿之王倒是安静了一段时间, 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一个时期不断地在他们内部的手机论坛上刷屏发出许多犯罪人的信息, 让那些Jungle的成员们去解决他们,把横滨弄得一团糟。”他笑了起来:“现在那里已经成为了政客们避之不及的地方,他们都不愿去任职。听说还是一个叫夏目簌石的退休官员不得不写信去给他的一位朋友,让一个人升职到这里来。”
在他旁边的人强按捺下兴奋和紧张地听着,为首的西尾粧绷紧着脸,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羽贺茂继续说:“组合的人没有在横滨中找出‘书’,这样东西就像是不存在一般,蛛丝马迹的线索都没有,犹如是被人生编出来的,如果不是那个魔女,恐怕所有人都会以为自己是被骗了。”
“港口mafia没落了下来,擂钵街事件后,里面加入的就是各个组织的探子,他们一波一波地往里面送,那位黑手党的首领有时候都在感叹,现在他除了在组织里抓老鼠已经无事可做了。新建成的横滨美术院邀请他去做第一任的院长,他推脱了一阵还是去了。”他勾起唇角:“连首脑都是这副样子,可想而知他的下属们是何等模样了。这个组织,彻底地废了。”他十分冷静地下了断言。
裴真听完没什么异样,城市中的黑手党在他的观念中本就是不该存在的。也就是那个时期的自己力量不足,才不得不借用那个组织的人数,现在他没有猜错的话,里面势力最强的应该是异能特务科了,游行带来的压力迫使政府不得不去看这个被它“遗忘”的城市。
“我让你关注的地方呢?”裴真问。
羽贺茂小心地看了眼四周,之后小声地说:“确实有人想要带走擂钵街的人去做实验。但这个地方的人自死去一次后就格外团结,之前有武装侦探社一直在盯着这里,所以他们没有得逞,现在侦探社放松下来,就一下子跳出来好几个不同组织的间谍……”
他讲的都是与“无色之王”这个身份有关联的,裴真也一直在听着,直到他叙说完这段时期的所有事,展现出了他作为一个线人高绝的能力,就像是在横滨市中又建起了一个雷同米花市的情报网络,他才说出此行目的:“去与‘非时院’接触一下吧,就说,我想要和那位老爷子见面。”
羽贺茂一下子就卡了壳,虽说是进入这个世界另一面没多久,但有着无色之王眷属的名头,他还是很快就弄清了这个国家的势力。“非时院”是唯一一个职权覆盖全国,能够影响到国策的组织,而这一切的原因,就是来自于那位站在这个国家最高处的那个人,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
他是与自己所效忠之人等同的另一位王者,而他又与他不同的是,他登临王位已有六十多年之久,就算起点是一样的,但在漫长的时光拉扯下,双方之间差距绝对会大到不可思议。
但他想了想,还是说:“是,阁下。”
裴真离开了侦探所,乘车去到了七釜户。
在坐车的时候,他在自己的存储里找了找,找到了一个从前抽到过的【面具】。他也没有换衣服,将面具上的表情调节到一个笑的表情,然后就着羽贺茂那边传来的消息,在最后一段距离前,将面具戴上,一步一步地去入到那座恢宏的高耸的塔中。
御柱塔的风格很有那位国常路大觉的风格,整体神秘中透出庄重。裴真的脚步声在这空荡的环境中回响,待他走入到那中心的厅堂时,就见到有一个高大的老者正在遥望着他。他身形高大魁梧,面部轮廓硬朗,岁月将他的胡须和头发完全染白了,他的目光凝落在他的面具上。
“来见人,却依旧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只有两人的厅堂中回荡着他的声音:“这就是你‘无色之王’的行事准则么?”
裴真在面具上的神情是笑着的,双眼是弯着向下,嘴角是与之相对的翘起向上,这让他显得有些憨。但国常路大觉可不认为这是一个简单的人,就凭他在得到“无色之剑”垂青后,完全躲开了他的搜寻,将自己隐匿了下去,就说明了他的自制力。再加上后来横滨城中那一出,让他一下子就变得与其他王不同起来。
“我这一次过来,不就足以让你将我的身份调查出来了么?”裴真没有为之所摄,他静静地站立着,停在了与黄金之王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他将双臂抱起,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至于这面具,你就当是我为了一直维持着的‘神秘主义’最后留下的一抹遮布好了。”
黄金之王凝视着他,他胸腔震动,低沉发声:“没想到所谓的无色之王,居然还是一个会自欺欺人的人。”
裴真轻松道:“这不是什么自欺欺人,是我乐意这样做,我觉得我这样干很好,所以我就这样做了。与其他人的想法并无关系。”
黄金之王沉默了下来。他是有些搞不懂新时代的年轻人了,但他足够包容,所以他撇开了这个话题:“为什么会突然愿意过来,我以为你会一直隐藏下去,你之前不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么?”
“没有什么是一直能隐瞒下去的。除非我后面打算什么也不干。”从外表上来看,这一任的无色之王其实是一位很年轻的男子,最多也就是上高中的年纪,从他的体型就可以看出。暴露在外的皮肤也很白皙,整个人有一种还未沾染社会尘埃的干净。但就是这样的人,却是在执掌了一国的统帅者面前侃侃而谈,没有一丝的怯弱,不得不说,不论好坏,石板选出的人,恐怕都是这个国家最优秀的那一批。
“之前不愿意出现在人前,是因为那时的我还没有力量,”裴真目中有些迷离,似是回忆起了那时的自己,可很快他的眼中就浮出了浅波一般的笑意:“现在我愿意出来,也是因为我也有了自信可以保住自己,还有我在意的人。”
国常路大觉摇摇头:“‘王’本身就代表着力量。”
“但这样的王有七个不是么?”裴真反问,他微微侧头,从面具后凝视着他:“我不想受制于人,只能决定先隐藏起来。”
国常路大觉瞧了他一眼,慢慢道:“那你现在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你还可以继续潜藏下去的。”
裴真笑了:“你想要毁掉石板吗?”
国常路大觉眼中一震,可他的身体却是没什么动作,他神情不变,但裴真已经感觉到了他目光中的力量,犹如利箭,他问:“你想要说什么?”
“你就快要死了。”裴真收拢了之前所有的情绪,他淡淡地说,里面没有同情,也没有怜悯,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国常路大觉警戒无比,他死死地盯着他,从牙齿中碾磨出一段话:“……你,怎么会知道?”
“你曾想过毁掉石板,因为你知道,人的欲望会借用它催生出怪物。这想法也是好的,只是可惜,”裴真垂下眸,这一刻的他淡漠到不可思议:“你是出生在这样一个国家。”
“二战中你的国家是一个战败国,”裴真平静道:“二战后,日本在异能界中的战场上也是一败涂地。没有超越者的你们需要‘德累斯顿石板’,七位王是你们合力抵抗超越者的牌。如果这世上没有那种恐怖的像怪物一样的超越者,它或许会被你或者谁摧毁,你也知道,绿之王一直在对着它虎视眈眈,还有一个不知在何处要做些什么的灰之王……”
“可是你又无比清晰地认知到,日本不能没有石板,否则的话,你们在国际上将再也没有话语权,‘异能中的弱国’,你就是背负着这样的一个名头在支撑着,”裴真感叹道:“所以你必须要将它留下来,还要阻止绿之王对它做些什么,因为你知道,他的那些念头都只是妄想……”
第145章石板
“因为没有哪一个国家, 会能够容许日本成为一个全民超凡的国度。他要是真的成功了,才是这个国家人的灾难。”这位无色之王十分自然地说道。
国常路大觉一直在盯着他,坐到了他这个位置的人, 已经将识人术修到了顶级,但他看到的却只能是他那张浅浅的平凡的面具,这个老人有些怀疑, 连眼部都没有开口的他是如何看到外面事物的,他只能从肢体上的动作去观察这个人的心理。
这位老人先是惊愕, 可很快,他就收拾好了心情, 直视着这位客人道:“那个孩子……是我对不起他,还有那些另外的人。”
他没有躲闪, 避重就轻, 而是道:“你的那位朋友, 在横滨中做出的那件事很好,敢想也敢做,连我也很佩服她。都是前一代人的错误, 让后一代人来买单, 是我等的失责。他不会成功的, 因为……”
“因为还有青之王他们是吗?”裴真就像是看出了这位老人心中的所思所想, 明明没有视线,但国常路大觉仍觉得自己是被锁定了, “还有那个人。他们不会让石板失控。你已经背负这个国家足够久了, 有时候也会想想,是不是应该将那些交给下一代的人。”
“可是, 可是……”裴真悠然从容地向前,他的脚步声响彻在黄金之王的心间, 他的话语说中了黄金之王的担忧。这个年轻人就像位解剖人性的大师,将他在每一个夜深人静时忧虑的事摆在了明面上来说。
“青之王还是太年轻了,你想要大力培养他,可时间已经不足够了。并且还有赤之王在侧,他的堕剑将会给其带来深刻的磨损。”
“还有你的那位友人,”他仿佛亲眼见证了从前的一切:“你对他深具信心,可你又太清楚他的性子了,他就像只胆小的刺猬,又像只自由的鸟,他才华绝艳,可不愿履足大地。白银之王的‘不变’对你来说太难熬了,你等了他大半个世纪,对他最后会不会下来,你真的……还有从前的信心吗?”
“或者说,身为国常路大觉的你可以赌,但这个国家也可以赌吗?”他宛如诱惑人的妖怪,但每一个字都打动了执政者的心。
“你想说什么?”国常路大觉已经明了这位访客的不善,他不再以新人,亦或是年轻人来看待这位神秘的无色之王了,便如同他自己所说,他愿意走出来时,便是他已拥有了守护自己和所在意人的力量。现在,他也是体会到了他另一面的强大。
他怀疑地看着他,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他不惜从自己一直维持着的隐藏中走出来,更是直接令下属找上非时院,亲自来到他这对他有威胁的老头子面前,他想要做的是……
“这个国家长久以来都只能由你一个人支撑下去。它外有超越者步步紧逼,内有异能者频繁作乱,就连普通人也不安歇,犯罪率始终居高不下,前段时间中更是另创了新高,就算有一个黑暗组织被打破,其起源也是日本,你在那其中出了很大的力,可犯罪事件依旧远多于国外,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这片土地总是这样多灾多难,笼罩在其上的还有一个天元的结界,咒灵的威胁是真切地关系到每一个人身上,阴谋家想要掀起来自古时的叛乱,他们想要复苏古代从前的一位‘魔王’,咒灵想要取代人类本身的地位,他们联手起来,意图执掌新的秩序,为此不惜将人类的血流尽……”
“啊,抱歉,”直面着黄金之王,无色之王像是后来才反应过来一般,“我忘了这最后面的事你应该还没有察觉到就是。”
他不再说咒灵的事,但这只能让国常路大觉对那更为警惕。“就像是父母看到孩子再成功,也还是会不自觉担忧一样,更不要说,你的这个‘孩子’身上还是有一大堆问题的。你真的……可以就这般死去吗?”他笑着,提出了最后一个疑问。
国常路大觉深吸口气,他没想到自己在答应来见这位无色之王后,收到的是这一系列的质问。而更可悲的是,他说的都是真的。看出这一切的是一位目的不明、行动不明的王——石板啊石板,你还真是给他出了个好大的难题啊。
“我很好奇,你的这些情报都是从哪里来的。”国常路大觉镇定地问:“这些东西,有很多是连我都不知道的,就如同你那位朋友,在横滨时,也掌握着很多绝密的消息。你们信息的获取渠道是哪里?”
裴真微笑着沉默不语。
“还有!”这位老人眉眼一竖,他没有反驳裴真的话,直接将之默认了下来,但他也格外敏锐地洞觉了其中的关键点。“你说了如此之多,可你从头到尾说的都是他人的事,你一直都没有提到的人,是你自己。”
“你排除了自己,”他站立在属于黄金之王的位置上,高大的身躯显出强大的压迫:“你没有说你自己会做些什么。在王者即将混乱、四面危机起伏、新的灾难即将孕育出的同时,你会如何加入其中,并将这方国度导向何方?”他现在实在太过讨厌那张简单滑稽的面具了,只是一点材质,就将他观察对面人的一大通道掐断,从前怎么没有想到这种方法呢?
“我会做我想做的。”裴真却只是十分简短地说。国常路大觉默然了下,他忽然明了其中的含义,这无疑是一种十分委婉的、侧面的、晦暗的威胁。他在表明他的立场是混沌的,他并非是他所期望的正义一派,也绝非是邪恶的一方。从始至终,他在成为无色之王后,都没有做出什么真正称得上反派的事,横滨那次的事也十分难评,现在仍有人将他的那位朋友,视作改变了人生的“神”。
“你来到这里,必然是有你想要的,”黄金之王并不愚蠢,相反,从事件外看穿其本质一直是他所擅长的,六十余年的执政时间令他成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政客,更不要说,他的权能是开发出其余人的才能,这项能力对于自己,只会增幅得更加夸张。“你纵览全局,眼光洞彻,目的也清晰明确。你不是为我来的,因为你一开始就点明了,我就快要死了!”
他的生命即将燃烧到尽头,不是因为病痛,而是某种耗尽,他的精神与精力都已“空无”,若是他不来,他接下来一段时间,就要自导出一出“失踪案”了。
“你过于理智敏锐,你就如同我一样,看到的是造成这一切的最基本的源头。你深知,力量是潜藏在这一幕之后的衡量标,所以你从一开始就不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而在这个国度,给予我们这些人力量的源头是——”
“德累斯顿石板!”两个人一起开口说话,话语重叠在一起。
国常路大觉的目光格外锐利,就如同鹰在审视它的敌人,这一刻的他,褪去了之前的一丝软弱,仿佛即将死去之言只是妄语,“你知道吗,这六十年来,我一直待在这里,为的就是将石板的力量压下去,让它不影响现世……”
“可你还是依赖了它的力量不是吗?”裴真并不着急,他歪了歪头,十分轻松道。
国常路大觉闭了闭眼,这位无色之王先前的话对他的影响其实很大,因为他说的都是真实的,所以才欺骗不了自己。尤其是其中的那一句,“你真的……可以就这般死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