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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书兰则是刚放暑假,就焦头烂额地投入到《大话红楼》的影碟发行里,小马过河一样,每天眼睛一睁就是完全不懂的活儿。

更不用说盛勇了,香港那边的意向发过来之后,有一系列配合两地政策备案的工作等着他摸索。

环顾四周,竟然只剩下盛未夏一个闲人。

顾德胜夫妻俩催了两次后,她无聊之余同意了。

喻时便让阿九送她回锦中住两天。

盛勇得知她要回,让她带了两袋烟酒和现金回去:“让你爸给我爸就行,你就别去村里了。”

“啊?”她一想就明白了,“大伯大娘在矿上干吗?”

此前,他们都在棉纺厂干,后来效益不好之后都是打的散工。

本以为盛勇现在有钱以后,老两口会歇下来享福,却没想到去了矿上。

“嗐,上了岁数干点儿轻便的活挺好,省得天天盯着让我成家。小春还得出国念博士呢,让他们知道多烦人。”盛勇嘴角比AK还难压,“对了小妹,你说我要不要去学个函授大专什么的?那帮香港人发过来的传真里,动不动就夹几个英文词儿,我也不能次次让钱悦给我念呐。”

……属实非常贴心了,恋爱让人学历焦虑。

“等有空了就去学习呗,省得以后小春说的话你都听不懂。”她捉黠地笑。

“你个小兔崽子!学会拿你哥开玩笑了是吧?”

再次站在顾家的别墅门前,却是另一番光景。

大热天顾德胜戴着顶大草帽在院子里侍弄鱼池,蒋秀荷一叠声地从门里迎出来:“喻时刚还打电话回来,说半小时内指定能到,我一直看着门,就怕路上出点什么事。”

阿九一手牵着乌彪,一手拎着几个滋补礼盒,跟在盛未夏身后笑眯眯地把东西交给蒋秀荷:“蒋姨,我们老大走不开,让我送盛小姐回来待两天陪陪你们。这几天要用车还是有事,随时吩咐我。”

夫妻俩听得一愣一愣,怎么就只回来“待两天”?

但是被乌彪的气势所摄,两个人齐齐盯着狗,什么也没说。

乌彪撒开腿,在顾家院子里跑了一遍,似乎对“窄小”的活动空间颇多不满,朝她呜咽了几声。

“她它好像不太乐意,阿九你还是把它带走。”

“嗷……”狗脸委屈巴巴。

阿九气笑了:“它不肯呢!得嘞,这两天您费心遛遛它,我过两天来接它。那我就先走了,您随时找我。”

说着,给顾德胜夫妇挥手作别。

顾德胜张着嘴:不是,怎么说来说去都只有两天……啊?

人走后,乌彪大摇大摆巡视了一遍之后,走进客厅,啪嗒一下躺下,享受起冷气。

蒋秀荷和顾德胜小心翼翼绕开它,把新请的两个佣人都叫出来认人。

“都记好了,三楼是我女儿的房间,卧室不要进她自己会收拾,其他的要问一下她再动手做,都知道了吗?”

“知道了。”其中一个战战兢兢又指着狗问,“它吃的有什么讲究?”

盛未夏想起李师傅给的单子,从包里拿出来递过去:“按着上面的给它做就行。”

佣人阿姨看着密密麻麻的狗饭菜单,啊了一声:“它要吃这么多?”

听到这声惊叹,乌彪颇为不满地喷了口气,顾德胜啧道:“早就听说喻时这条狗通灵性,还真是。看这体格,可不得好肉好饭伺候着?一般人家还养不起呢。”

狗大爷懒懒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甩甩尾巴扭头看着盛未夏,像是在等她下一步动作。

看她满脸倦容,蒋秀荷忙说:“上去先打个盹,浴缸刚消过毒,烧了艾叶水,要不要泡泡?”

她说完想起了上一次说起这个洗澡水时的场景,心中悔恨,“小夏,以前是爸爸妈妈做得不够好,以后你说过的,想要的,我们会放在心上的。”

盛未夏淡淡笑:“谢谢。”

可是有些东西,过去了就不想要了。

十七岁想要的裙子,二十七岁的时候已经不喜欢。

她转身上楼,乌彪一步一步跟在她身后。

走到三楼惊讶地发现,楼梯那里居然装了一扇移门——这样一来,她原先住过的房间和会客室变成了一间套房。

狗子大喇喇在门口一躺,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在说,你放心,我来守门。

她洗完澡出来,乌彪呜呜叫了声,嘴巴往门外伸。

盛未夏拉开移门,低头一看,发现门口摆着个托盘,上面是半个西瓜和一壶茶。

……大概是怕了狗子,只敢放在门口。

她拿到里面,跟乌彪一人一块分掉半个西瓜。

吃完后,长途车的疲惫一扫而光,整个人回血了。

这才拿出行李箱里盛勇托她带回来的东西下楼。

夫妻俩对着本账本正在争论,见她下来,齐齐住了嘴抬头换上笑脸:“一会儿吃晚饭,有你爱吃的京酱肉丝。”

她点点头,把袋子和装了现金的信封递过去:“这是我哥说要给大伯娘他们带的东西,妈妈,你替我带过去吧。”

“行。”蒋秀荷一摸信封,面露惊讶,“哟,这不得大几千呢?”

“少见多怪,阿勇现在生意做大了!”顾德胜忽然拍了下脑袋,“瞧我差点忘了,有一封英国寄过来的航空信给你的,给。”

看到信封上非常陌生的寄件地址,盛未夏心里涌上一股诡异的直觉,该不会是顾青葳寄的吧?

第113章 你那些师兄师姐是脑子……

她上楼打开,果不其然是顾青葳寄来的信,薄薄的一页。

【盛未夏,想到茫茫人海,以后可能再也没有见面的可能,让我此刻心平气和。

说起来,我忽然发现其实你算得上是最了解我的人了,如果不是咱们之间的关系,可能我会挺欣赏你——但,这是不可能的了。

我对你不是浅薄的嫉妒,我比你差在哪里呢?你只是命比我好罢了,但没关系,我一向不认命。

你看,我这不就改了自己的命?】

看来顾青葳是不想回国了。

虽然猜不到她跟喻家谈了什么价,但喻家对子孙一向不算苛刻,加上老头对喻明达的疼爱,为了留下这个孩子,想必给了一个让她觉得足够衣食无忧一辈子的数字。

上辈子顾青葳把顾氏的资金转移到海外后,也是玩了一个恶劣的金蝉脱壳游戏。

这算是……殊途同归吗?

好荒诞。

可惜她不知道过几年金融危机席卷全球,这笔钱会急速贬值。

顾德胜夫妻俩因为这封英国寄来的信,席间提起顾青葳来:“你说她在英国会不会有事?怎么我打电话到宿舍说她退宿了,该不会是搬到外面去住了?”

“就怕她出事。”

蒋秀荷面露担心,小心翼翼地问,“小夏,要不你帮我们翻译一下,我们发传真去学校问问什么情况?”

“行啊。”盛未夏淡淡地说。

她翻译完后交给他们,又把箱子里带回来的盛夏新款拿给蒋秀荷,让她给蒋家几个表姐表妹,自己则出门去见罗巧容和马以舲。

马以舲家在郊区有个农庄,三人舒舒服服住了两晚。

还意犹未尽,但喻时的电话追过来催她回京市。

“喻时也太让我刮目相看了。”马以舲躺在穿堂风凉飕飕的廊下,摇摇头,“这也太粘人了!”

“那可不?人家还没追到呢,就学会先制造群众基础了。更何况现在俩人蜜里调油?”

罗巧容附和,要笑不笑地看着盛未夏,“咱们学校虽然不允许在校学生结婚,但你要动点小脑筋……”

盛未夏:“……谢谢,我不想。”

她不是不想结婚,这辈子要是真心喜欢一个人,也就是他了。

只是……只要一想到从此以后,她身上就要带上“喻时爱人”这种标签,就挺抗拒的。

罗巧容狡黠一笑:“那就好好给我干活,开学了我要带课,你回头陪我一起准备课间,翻译剧本,多的事呢……”

马以舲:“笑死我了,我得趁这个机会去敲喻时竹杠!”

盛未夏:“别闹了!”

但盛未夏还是两天后回了京市——因为喻书兰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她被吵得不行。

拿了通知书的废柴书兰小姐,翻身抖起来了,逢人就给人扫盲:电影学院可是专业艺术门类的殿堂学校,而她,则是这一年录取的双料第一!

盛未夏到牛耳胡同的时候,喻书兰刚从喻家老宅拿完钱回来。

出了喻明达那档子事,喻老爷子算是定居在京市了,在锦中丢不起这个人。

喻书兰收获颇丰,除了几个大红包之外,还带回来不少好东西,比如后奶奶送的珠宝,和两个伯母的金饰,连几个堂哥堂姐都有所表示。

但这些都不叫她稀罕,她一见盛未夏,搂着腻歪了一会儿后,一脸八卦地说:“你们猜,我这次过去发现了什么?”

这孩子脸上写满了“快问我”三个大字。

盛未夏只能捧场:“发现了什么?”

“我小叔,有了个野孩子!”

盛未夏看了眼喻时,见男人八风不动,显然早就知道细节。

喻书兰皱了皱眉说:“我小叔好像有什么事,我看爷爷表情怪怪的。但是……那个小孩子,我听说是从国外抱回来的!”

“天呐,我小叔什么时候跑国外去生了个孩子!听说给了孩子妈五百万,算是一刀两断。乖乖,生个孩子给五百万,我都有点儿心动了,我投电影我哥也没给五百万!”

原来,顾青葳的价码是五百万。

喻时冷冷瞥过来,喻书兰耸了耸肩,回过去一个鬼脸。

盛未夏:“……”

好在喻书兰关心的,感兴趣的事太多,这个小孩的事,很快被抛在脑后,而是缠着喻时请教自己的工作。

VCD影碟的引进比她想象的困难,有些一筹莫展。

喻时让她去香港学。

傻孩子根本意识不到这是被嫌弃了,乐不滋地去香港跑了一遍后期,但知道分工还不够,她得跑通内地的流程。

等回来的时候,学校开学了。

喻书兰报到后,直接去院办找那个跟她一聊如故的老师,想问问她有什么招可以加快版本引进手续。

被拦住的帅男生双目发愣:“你说短头发,烫着卷儿,穿褂子的大婶?”

他视线移到院办墙上的领导介绍栏里,名誉院长那一格里,证件照上凶巴巴的那张脸,飘飘忽忽地又落回到这个很虎的女同学脸上,指着问,“你找她?”

“对啊,我找她,有个重要的事儿我想跟她说!”

她私心认为,这世界上知己不多,盛未夏算一个,那个老师也算一个,大家的品味都出奇得好,能看懂周新兴荒诞不羁的自嘲背后,黑色又深刻的哲学。

帅男生咽了口口水,往走廊尽头一指:“不一定在,你去瞅瞅吧。”

看着喻书兰大摇大摆的背影,他喃喃道,“师太什么时候这么平易近人了,新生都敢找……不怕被骂出来吗?”

喻书兰非但没有被骂出来,当说出来意后,戴木兰眼睛一亮:“你是说,《大话红楼》你也有参与?”

“不止是参与吧,我跟周新兴算是合伙?咱们大陆的宣传和之后的发行是我们公司来做。”喻书兰初生牛犊不怕虎,“我还签了他之后的所有电影!”

但没想到,刚才还一脸感兴趣的戴木兰,一下子冷声:“我记得你,考试能拿双料第一证明你不是草包,但……”

她把笔一扔,脸一落,“年轻人想证明自己有好事,胡编乱造什么,你当我是什么不懂市场的老古董?跟周新兴合作拍电影,你倒是敢吹!”

戴木兰戴好眼镜继续看书,把她晾在一边。

“我……我没吹!”

喻书兰一向跋扈恣肆,身边最不给她面子的也就是盛未夏了,但通常也就皮笑肉不笑地说她听不懂的酸话,何曾被人这样劈头盖脸一通抢白?

仓促之间,她急赤白脸地开始翻包。

“你瞧,这是我们正在谈的VCD备案!”

“还有,这是周新兴发给我的传真,你瞧瞧这个签名!”

戴木兰见多了各种作弊手法,连一丝眼神都不分给她和她拿在手上的“证据”。

见她一副气愤得要哭的样子,心里可惜这双料第一的好苗子,于是不耐烦地拎起电话:“小林,你把我让你去裱的那张海报拿过来。”

放下电话,她耐着性子语重心长,“孩子,我让你看看什么叫亲笔签名。以后脚踏实地地,今天我就当没听你这么胡说八道过。”

小林是院长助理,听完电话一秒钟都不敢耽搁,麻溜地就把东西送过来:“还没裱上呢,我刚联系了店老板,准备待会儿送去。”

“不关你事。”戴木兰摆摆手,让他把海报展开。

她目光热烈地看着海报,视线最后落到右下方金色的签名上,抬了抬下巴,对喻书兰说,“孩子,你看看这才是周新兴的亲笔签名,这张可新鲜着呢,是《大话红楼》的海报。”

周新兴的签名非常有特点,龙飞凤舞,最后一笔会反翘起来,向上绕笔画一个笑脸。

“这不跟我的一样嘛!”喻书兰气愤地伸手戳着传真纸。

她还真好奇问过他为什么要签这样的花样,周新兴却只调皮说,希望很多年后有人发现,他很早很早开始,就希望喜欢自己电影的人能发出真心的微笑。

闻言,小林凑到她皱皱巴巴的传真纸上看了眼,咦了一声:“还真是,这个应该很难模仿吧。”

“拿来我看看,非要挑出毛病来才肯认?”

戴木兰不悦地伸手,把揉得乱七八糟的纸接过来,戴上了眼镜。

嗯……

签名没问题。

嗯嗯!!!

这岂不是周新兴的私人书信?

嗯嗯嗯???

看下收件人,书兰是这丫头名字?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这回多了认真和期待。

小林极少看这位戴院长有这种……循循善诱的表情,寻思这张纸该不会有什么奥妙自己刚才给看漏了吧?

待要再仔细看,却见戴木兰双手举起那张传真纸,盯着从头开始看。

喻书兰气呼呼地把自己刚才说的又挑要紧的说了一遍。

“好好好!”戴木兰抖了抖传真纸,瞥了眼笔记本上天开会定下来的几个事项,“你回去准备一下,新生开学动员大会上你来代表发言!小林,你去跟她们系主任说下,这个名额我定了,让他别加塞儿,听见没?”

小林来不及啊出声,就见戴木兰把这个刚才还被挑毛病的学生,亲亲热热地拉着坐下来,“你说说,找我啥事儿来着?”

喻书兰便把VCD引进遇到的困难一说:“就想请教老师,除了等还有什么办法?”

戴木兰点点头,先抬头:“小林你先去忙吧,帮我把门带上。”

“哦……”

隔着门,只听这位平时少给人笑脸看的师太,中气十足地拍桌子:“你等着我给你找人!这多好的文化交流机会,你那些师兄师姐是脑子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