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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年后还没什么活是吗?”

“可不就是呢!那批货卖完之后,他想挑好卖的两个款式先再做一批,我估计可以消化有一段时间,但后面就真的想办法了,现在品牌注册下来了,就缺东西。”

“我知道了。”盛未夏笑笑,“我帮我哥找找设计师。”

刚挂下电话,贺贤跟喻时回来了。

过完年,这还是贺贤第一次露面,两人进门的时候还在商量。

“这次是皇室成员也参加的一次正式活动,你让小夏给你琢磨琢磨穿什么?”贺贤交代,“带来的正装要是不行,就找史密斯,他手里有很多定制的联系方式。”

“知道。”喻时应下,转而对她温和一笑,“联系完了?”

“嗯。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过两个礼拜有个华国代表团访英的晚会,英国这边不少名流会参加,舅舅带我去看看。”他顿了一下,眼里含有期盼,“需要穿礼服,你陪我去?”

盛未夏很快抓住重点:“那你以什么身份去?”

“当然是我的继承人。”贺贤替他说,“我们要趁这个机会,拿到回华国开设分公司的优惠税收机会!”

霎那间,盛未夏脑子里串起了一组数据,那是她上辈子在投行做的项目数据,里面清楚地记录了喻时虽然在国外很多产业,但投资和业务重心都在国内。

她微微一笑:“既然这样的话,这身礼服最好带有我们华国传统元素。这件事交给我试试吧,不过代价可能是LongStar的一份工作offer,贺叔叔可以吗?”

贺贤看着自家外甥,哈哈一笑:“我敢说不行吗?”

第二天,她主动联系诺拉。

电话那一头听完她的话,有些微微颤抖:“您说什么?那一套中式礼服的设计,您要买下来?”

“对。确切来说,不止这一套,还有你设计的休闲便服,我也想买一个系列。但需要你细化成服装厂工人能看懂的那种工艺图,可以吗?”

“当然,我可以!”诺拉还未从惊喜中回神:“你真的,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些设计真的还比较稚嫩,您能喜欢我就非常高兴了,我不能收钱。”

“不。我既然喜欢,当然想要它们的所有权。不仅如此,我想我可以试着帮你联系一份工作,如果你想要LongStar公司offer的话。”

“天!我当然想要!”诺拉激动到流泪。

按照诺拉的设计,礼服非常考究复杂,但受限于很多中式的元素表达,在英国找不到手工艺人来实现,最后的成品阶段不得不作了简化的取舍,即便如此,经过高级裁缝手工制作的西装和女式礼服,在一众西式礼服中,还是脱颖而出。

两人出现在晚宴上,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华国访问团的注意。

第96章 步子扯得太大了

在得知两人各自还是高校学生,分别在英国短期交换后,代表团领导意外而欣慰点头:“很好,你们都是年轻人楷模!不光学习出色,还是两国友谊的桥梁。”

盛未夏不喜欢这些觥筹交错的场合,趁贺贤带着喻时去见人,找了个角落偷偷歇脚。

但她今天的样子太引人注目,刚一坐下,一位穿着和姿态非常优雅的女士拿着香槟杯过来了。

“这位年轻的女士,可能我比较冒昧,你的礼服我非常喜欢,可以问一下出自哪位设计师作品吗?”

盛未夏对外国人有点脸盲,以前为了研究各国的局势时,也只挑那几个决定性的人物记。

眼前这位只觉有些印象,一时想不起究竟是谁。

但能参加这种晚宴,理应身份不一般,她打起精神应对:“是一个圣马丁的学生作品。”

“哦天呐,他/她是华国人吗?这些扣子我记得应该是华国衣服才有的。”她盯着盛未夏胸口的盘扣。

“她是华国人的后代。”盛未夏感觉到目光注视,顺着方向看到喻时正看过来,朝他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想到自己的胡思乱想,她浅浅一笑,“可能之后会是一个华国品牌的设计师。因为看好她的作品,我已经买下来了。”

没想到这位女士听了反而眼睛一亮:“那太好了,我可以让我的设计师根据你的这件礼服设计,给我也做一件?请你放心,当然会在此基础上做一些调整。如果出席活动,我会让秘书向媒体公布设计师信息。”

虽然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这个提议……好极了。

“当然可以。”盛未夏笑了笑。

当即便有工作人员上前,记录下她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并送上了一张名片。

名片的纸张非常特别,她看了一眼,眼神凝住。

茱莉安娜秘书,等等,茱莉安娜不是英王妃吗?

她英国新闻看得不多,但毕竟人在这里,吃饭的时候常能听到这个名字,竟然是眼前这位吗?

真人比镜头下美得多。

不一会儿,喻时从贺贤那里脱身,给她拿了一杯苏打水:“喝酒了吗?润润口。”

“就两口。”她拿着名片小声问,“刚才那个是英王妃?”

“对。”喻时看着她满眼震惊的样子,“我以为你知道。”

“不知道!对了,你们聊完了吗?”

“差不多了,再有二十分钟差不多就结束了。”

这一次活动,舅甥俩收获颇丰,贺贤容光焕发,几乎现场跟华国代表团确认了回国开设分公司的意向。

但一上车,他什么也没说,只对盛未夏大力夸赞:“小夏,今天你们俩这身衣服出了大风头!舅舅想把这两款买下来,你看行吗?”

喻时淡声:“舅舅,这是小夏买下的。”

“嗐,你小子只会护媳妇,你当舅舅会让小夏吃亏?这一套两款,LongStar也不量产,就做个门面。这个数总还行吧?”

贺贤从车后侧的抽屉里拿出支票夹,抽出一张递过来。

两万英镑。

这个价格非常高了。简直可以说,这是在给盛未夏送钱。

诺拉说他们有同学卖款的,一个系列很多时候也不过几百上千。

盛未夏买下的那个系列设计,出了八百磅的价格,已经让诺拉跳起来。

喻时轻哼了一声,手指弹了弹,低头对她说:“你来提。”

盛未夏抬眼向他看去,他浅灰色的眼眸里,暗含着淡淡的笑意。

他懂她的谋算。

盛未夏也回之淡淡的笑意,偏过头对贺贤说:“贺叔叔,您答应我一个条件,这两个款我送给你。”

“哈!哈!”贺贤拍了拍车座,“你们俩还没结婚呢,倒是学会合起伙来占舅舅便宜了!说吧,我听着。”

喻时握住她的手,挠了挠手心,她轻横他一眼,这人现在没脸没皮,在长辈面前也敢动手动脚了。

“之前贺叔叔已经答应给一个工作机会,现在我想增加一个要求,指定她为国内一家服装企业服务。”

贺贤笑出声来:“懂了,这哪是送款给我啊,这是要LongStar跟这家公司合作嘛。”

“那可不敢,LongStar是大公司,我那个小公司高攀不上。”盛未夏笑眯眯,“贺叔叔您看行吗?”

“跨国的公司章程,我让阿九给盛勇搭把手?”喻时恰如其分地出主意。

“这会不会太麻烦他了?”

“不麻烦。都是为你服务。”喻时把玩着她的手,“忙完这一趟,我们可以出去玩一下,想去哪里?”

贺贤长叹一声:“有了媳妇果然是忘了舅啊。”

当下给史密斯耳语了一番,让他去办相应的事。

等落实完诺拉在LongStar的工作,已经是三天之后。

盛未夏给盛勇发传呼,让他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

盛勇脑袋嗡嗡的,每个字都能听懂,但组合起来怎么就听不懂:

“小妹,你说啥,设计师在英国找了一个,安置在英国公司,对方付工钱?现成就有一套设计给工厂干?”

“对。简单点说就是,到时候算两边的公司合作,设计师的费用和订单哥你不用担心,这边的公司非常专业。哥你需要狠狠抓的就是质量一定要好,还有就是销售,不能只在八面铺做了,哥你得动脑筋进商场。”

“咱们一样一样来!”盛勇抓着头发,“质量你不用担心,铁生那边稳妥得很,工人都是熟练工,进商场问题也不大,我都了解过了,只要出得起柜台的租金,商场又有空就行。”

“那哥你还怕什么?”

“我不是怕,这不是步子扯得太大了,我有点儿慌嘛!你这一说,光这公司该怎么弄,是不是得请专职的设计,我哪哪都没做过啊!”

听得出来,这对盛勇来说挑战非常大,盛未夏开始考虑是否借用阿九的人来帮忙,沉吟道:“但是哥,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我懂,小妹我懂!”盛勇飞快地说,“我哪是推脱,我就是……我就是有点慌,身边懂英语的就小春一人,但小春哪有空帮我做这些?”

“那我找人帮帮你?”

然而盛勇一听,断然拒绝:“你可别找你对象的人,哥自己有办法!你俩成不成还不知道呢,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用对方的人这也理亏,懂不懂?”

喻时听见手机听筒传出的话,尤其是那句“成不成还不知道呢”唇角一落。

他长身而起,坐到盛未夏身边坐下,手贴着她背就抚了上去。

这人耳朵跟乌彪似的。

盛未夏挥开背后的手,嗯地答应盛勇。

心里又想,要是盛勇知道这英国的公司和设计师的工钱,都是喻时舅舅帮忙解决的,会不会拒绝接这个盘子。

虽然她心里评估下来,诺拉的两套礼服设计和今后可能带来的宣传流量,换这么一个工作,双方都挺公平。

但被盛勇这么一解读,还是显得“理亏”起来。

“那哥,你先把公司的注册范围去工商所问问,其他的,等设计师把工艺要求做好之后,先传真到厂里评估一下能不能做,剩下的咱们一起慢慢来,好不好?”

盛勇斩钉截铁:“不,这事儿我来办,你一个学生,当然是该学习学习,别操这份挣钱的心,你哥能办好的!钱够不够?我听老顾说让学校给你汇钱了,不够跟哥说,哥给你汇。”

“够。”

顾德胜大概是真赚钱了,居然给她汇了一万美金。

伦敦学院老师找来的时候,她非常意外。

“那行,该吃吃该花花,哥给你挣钱。”

“我相信哥,以后嫁妆都指着哥了!”

盛勇听了嘿嘿一笑,但还是提醒:“跟那小子保持好距离,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背后的手陡然顿住,用力把她扣到怀里。

盛未夏忙不迭挂了电话。

“这你也要吃醋?”

喻时眸光微深:“没吃醋。”

但本来扣在她身后的手开始慢慢往前移动,吻落下来。

两人接吻已经驾轻就熟,但今天男人被那句“成不成还不知道呢”给刺激到了,一边用力地吮,一边说,“毕业就结婚,好吗?”

“不结。”盛未夏恶作剧地咬了下他舌尖,推开他,仰头说,“我可不喜欢当你的社交名片。”

“社交名片,什么意思?”喻时轻皱眉头,揽在她身上的手丝毫没收力道,反而变本加厉地揉。

“就是……走哪别人都这么介绍我,瞧,这是喻时的谁谁谁?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出风头。”盛未夏懒懒地说,“麻烦。”

喻时眉头皱得更紧:“那换成别人介绍我是盛未夏的爱人,不就可以了?”

“你这是狡辩,少给我用你的辩论技巧。”她被揉得怪怪的,声音透着平时不见的糯,男人听着眼神顿时一深,捉着她的手摁向头顶,覆身下来。

“不狡辩,我是认真的。你到时候就知道,嫁不嫁?”

“不嫁……啊,你你你,给我收回去!”

“乖,这个收不回去……”

第97章 谁有钱都不如自己有……

传真发到国内,由阿九送去给盛勇。

盛勇看完当场激动地低吼了一声,转身就要去邮电局给工厂发传真。

阿九笑着邀请:“盛总不如去牛耳胡同发吧,方便点儿。”

“不用,邮电局不远。”盛勇说完,脚步顿了顿,“回头我就去电信局申请牵一路线到家里,不劳您费心。”

阿九看着盛勇决绝的背影,无奈地挠了挠头:“老大这是得罪大舅哥了?”

他记着喻时的嘱托,追上去:“盛哥,盛小姐说您这里要去工商办事,我前阵子刚给书兰小姐办完,要不我替您跑个腿?”

盛勇断然拒绝:“不用,我长脚了自己会去,人家办事员同志又不吃人。”

他当天发完传真就去隔壁电信局填单子定了路电话线,然后花钱买了部电话传真一体机。

该花的钱得花,要不自家小妹说不准就被人用这些小恩小惠给哄去了!

阿九拍了拍脑袋,回牛耳胡同找喻书兰帮忙。

听完整个经过,喻书兰狂放大笑:“阿九啊阿九,你也有今天!找人帮勇哥请个会英文的帮手这种事,还真就只有我能说得上话。不过嘛……”

阿九从善如流:“您说,您说。”

“要我去求马以舲那女人,我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你告诉我哥,我要个财务,还有,我马上要第一轮艺考了,我要他帮忙问问电影学院那边的招考情况。”

“这我来办就成!”阿九忙不迭地把姑奶奶哄好。

但喻书兰出师未捷,她拉着马以舲跑到西久胡同,哪知盛勇人不在,一问张婶,说去师大了。

两人跑了个空,马以舲狠狠瞪了喻书兰一眼:“就知道你又给我谎报军情,说什么十万火急,是小夏家里的事!我回学校去了,容姨说找我有事呢!”

喻书兰比窦娥还冤,拐去食品厂大院,狠狠吃了两个张婶做的炸糕。

看到她手上的针线活,想起自己被那英国小女孩要走的布老虎,灵光一现中,扭捏问道:“张婶,你怎么这么好!知道我那个没了,又给我做一个?”

“哟,上回你要去那个没了?那等婶子做完这个给你再做个,这个是小夏要的,让我挑好的料子做,瞧,这个啊,我用的金银线,这铃铛还是让盛勇那孩子从粤省寻来的,纯铜镀金的呢!你放心啊,婶子这些材料都还有,保管给你做一个比上次那个好得多!”

喻书兰心里一痛。

在英国那么遥远的地方,盛未夏要个布老虎,麻溜儿地有人安排上了,而她,某人嫡嫡亲的妹妹,她奉献出了布老虎,却无人关心她空落落的包包和空落落的心。

都说男人有了新老婆就会成为后爹,亲哥还没娶上老婆呢,妹妹已经成捡来的了。

痛,心里真痛。

喻书兰当即决定,不光要找她哥要人,艺考通过后,再敲一笔竹杠——只有这样,才能抚慰她受伤的心。

盛勇去师大给盛未夏宿舍送衣服。

这几批新款卖得很好,他特意每一批给她宿舍也每人留了几件,一来二去认识了孔礼真。

但今天来送衣服,他准备顺便问个事。

孔礼真下宿舍楼,看到盛勇手里这么一大袋衣服吓了一跳:“盛勇哥,这也太多了吧,这不行的。”

“没多少,别客气,我就是做这生意的,不值什么钱,你们放心地穿!”他嘿嘿一笑,“就是,有个事想让你帮我打探打探,有没有英语比较好的同学想打工的?”

“英语好的?做什么呀?”孔礼真认真起来。

“不瞒你说,小夏给我张罗了一个英国的设计师,那来来往往的沟通可能用得上英语,加上呢,我今年准备进商场,会有不少核账,库存管理的活儿。”

这些工作内容,孔礼真在阿九那边兼职都碰到过,她心里一捋有了数:“盛勇哥,这事你交给我,我一定给你找到个合适的。”

“好咧!”盛勇得到满意的答复,给她留了电话和传呼号码,“那我等你信儿。”

刚开学不久,宿舍里还有些灰尘没扫,人也懒懒散散的,孔礼真把衣服袋子打开,顿时像油锅里溅进来几滴水,顿时活泛起来。

卢小音和钱悦兴奋地拿着衣服在镜子前比划。

“到时候我们都穿上,是不是跟模特似的?”

“可没那么矮的模特!哟,我堂姐那天来我家显摆的那件,跟这好像差不多,说两百买的!”

“这么贵,那这一包得多少钱啊?咱们是不是欠了夏一个大人情?”

孔礼真摆手:“盛勇哥说是自家的生意,成本应该不算高吧。但咱们的确是欠了夏一个人情,待会儿你们跟我一起把她床上床下都打扫一下。”

“好咧!”

“还有个事,盛勇哥说,他那边需要个英文好的兼职,你俩帮忙出去透透,我待会儿去找导员。”

钱悦眼睛一亮:“英语好的,我行吗?高考英语148,我还蹭人家外院的课呢,下学期能考四级了我保准高分一次过!”

“你行吗?兼职可没这么好干,得有吃苦的准备。”想起自己的兼职也是盛未夏张罗的,孔礼真看待盛勇的嘱托十分认真,务必找一个业务素质过硬,还能吃苦耐劳的种子选手。

不是瞧不上钱悦,是她没那个脑筋,整天只想着长见识,看外国小说。

“不瞒你们,我妈今年下岗了,我爸单位效益也差,我还愁后面几年生活费呢。”钱悦低头搓着衣角,“所以,我想试试。”

“那行。反正盛勇哥你也见过,不过……”孔礼真认真脸,“实话实说,你要提了,盛勇哥就算看在夏面子上也会把你留下帮忙的,你可得争气,不能丢咱们宿舍的脸,更不能叫夏夹在中间难做。”

“我是那样人么?”钱悦抱着新衣服,“为了夏我也不能掉链子不是?再说,夏不是跟咱们说过,这年头靠谁都不如靠自己,谁有钱都不如自己有,我现在相信了。”

“对,有钱才能独立!”孔礼真把今年回家的感觉分享给她们俩。

“以前夏这么说的时候,我多半想着,她有点儿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前几个月她介绍我的兼职,我挣了两三千,回家给爸妈和弟弟妹妹包了红包,这个年,我在家就像姑奶奶,什么活我妈也舍不得让我干,说我辛苦了,回家就好好休息。有人上门来介绍相亲,被我妈赶跑说我还小。”

“你们看,哪怕是我爸妈这么老实的农村人,子女有钱没钱,那都待起来不一样的,所以,夏说的没错,只有自己手里有钱,才能想干嘛干嘛。”

钱悦听着若有所思,卢小音则哀叹自己英文不好,否则也要去打工试试。

另一边,盛勇走到师大门口,看见眼熟的车牌号码,见驾驶座降下车窗,果然是阿九。

他淡淡点了个头,别开眼。

阿九愣住,心说老大绝对是得罪大舅哥了,他忙靠边下车:“勇哥,您来是……”

“没干嘛,给小妹同学送几件衣服。”他瞥了眼车的后排,“你来干嘛?喻时不是京大学生?”

阿九心里叫苦:“我是来办事的。”

盛勇上下打量他一眼:“贵公司业务倒是不少。”

然后摆了摆手,“走了。”

“留步啊勇哥,我送您?”

“不劳大驾。”盛勇头也不回。

阿九喃喃自语:“不太妙啊……”他心事重重地想了半天,想不出哪里得罪了他。

车停在盛未夏宿舍楼前,到宿管窗前报了孔礼真的名。

孔礼真下楼来,看到阿九眼睛一亮:“九哥,你怎么来了?是公司有急事儿吗?我今天没课,可以过去帮忙。”

“只是路过。”他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我们老大说,盛小姐受你们几个照顾,过完年请大家吃点零嘴。”

孔礼真自然知道,他口中的“老大”是谁,只是一下子不懂这里的逻辑关系:“喻总……为什么要谢我们照顾夏夏?”

阿九憨憨一笑:“你猜?”

“哦……哦哦哦!!!”孔礼真眼睛瞪得溜圆,小声问,“他们在英国成了?”

“这我也不好说,咱只是跑腿的。”话虽如此,但阿九笑眯眯的。

孔礼真也笑:“我懂我懂,哎呀,那可太好了,我当时听讲座那会儿就觉得,喻总对她有点不一般,这么多人就逮着我们夏打瞌睡,原来如此……”

两人正在车前说话,江娇娇路过,还未看到人,看到车牌“咦”了一声:“这不是喻时同学的车吗?”

孔礼真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淡了:“江同学记性倒是真好。”

“喻时同学不是出国了么?”江娇娇牢牢把握重点,“原来真跟盛未夏很熟吧,非要装不熟……”

“江娇娇,你太没礼貌了!”孔礼真忍不下去,“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就是看不顺眼。”江娇娇哼着走了。

阿九疑惑地问:“这是……”

“喻总的爱慕者咯,找过夏几次麻烦了,哼!”

在锦中的时候,阿九应付过不少追喻时的女孩,但那会儿铁树没开花,现在碰到这种情况他有些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生怕掌握不好分寸。

“哟,这不阿九吗?”马以舲远远地看见,就揶揄起来,“什么风啊,把你吹到我们学校来,嗐,原来是给你们家老大打点后方啊?”

马以舲的话直白多了,阿九嘿嘿一笑,向相伴而来的两人微微颔首,“马小姐,罗小姐。”

罗巧容:“阿九你消息多,小夏在那边学得不错吧?上了新闻以后,校领导都安排到我这里两回了,让我提前找她约稿子,回来就要做学习报告。”

阿九搔搔头:“反正盛小姐什么都没耽误。”

学得怎么样不敢说,但没耽误玩。

就他所知,俩人眼下就在法国玩。

与此同时,喻时和盛未夏到了贺贤位于巴黎市郊的别墅。

别墅挨着一片密林,仿佛孑然独立于森林的城堡。

盛未夏上下参观了一番,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胸前警告道:“这里房间多,总用不着挨着隔壁了,你二楼,我三楼。”

第98章 房市大涨

两人到之前,别墅已经由专人来布置轻扫过。

马特正安排两人的行李搬上楼。

听见盛未夏的话,他停下动作,用法语告诉佣人将盛未夏的那部分搬去三楼。

喻时对此不置可否,待她稍作休息后,带她去了玻璃花房。

花房里不觉四季,各种花卉生机盎然,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见盛未夏看得认真,喻时走过来揽住她:“舅舅喜欢花草,他的别墅基本都有花房,伦敦那个更大,你要是喜欢,下次我们去玩。”

看得出来,贺贤对兰花情有独钟,花房里少说有几十种。

盛未夏“咦”了一声,指着一处明显跟其他精美花草格格不入的一蓬草:“那是艾草吧?”

“嗯。”喻时脸上有一瞬尴尬,“我小时候不知道你给我吃的是青蒿,描述给别人听那种味道,有人便说我吃的应该是艾草,后来舅舅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他会在花房里种艾草。”

盛未夏又想起他身上以前常有的那种草药味,大笑着问:“该不会,你以前身上常有的,也是艾草吧?”

男人的大手扣着她后腰,低头轻轻啄她的唇:“嗯,请教了老中医,配成药浴和茶饮。”

“早知道那时候不骗你了。”盛未夏笑起来。

“我不要跟你睡两层。”男人绕回来,大手轻轻摩挲腰肢,鼻息喷在她耳侧。

盛未夏怕痒,躲开他的亲吻:“不行。”

睡隔壁的代价就是,某人会一直赖到她实在困了想睡,才放开她。

她倒不是信不过他的自制力,而是信不过自己的。

万一发生什么,她不会为此感到不安,但某人一定会用结婚两个字烦死她。

“我只亲亲。”男人向来清冷的声线里,带上发颤的情和欲。

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盛未夏像一叶狂流中的小小扁舟,抓着唯一的船桨勉力承受。

不知喻时按了什么按钮,“嗡”的一声,花房四周和天花板升起遮盖帘。

花房转眼间,成为一个私密的空间。

盛未夏抓着他胸前的衣襟,两人跌坐在沙发上。

他遵守承诺,手规规矩矩贴在她后腰,没动也没揉,但盛未夏忽然兴起,调皮地眨了眨眼,然后伸手探进他胸前,手指触碰到皮肤的瞬间,他呼吸陡然一滞,低低地抽了声气。

盛未夏得了趣,四处点火,男人苦不堪言,只能牢牢把她控制在怀里,不让她过火。

“怎么样?难受吗?”

男人咬牙。

“这样呢?好像一碰这里,你就整个人不动了,是不是很难受?”

“……”

盛未夏啄了啄他的唇,笑道:“你看,明明知道这是折磨,你还非要试,何苦?”

“……我甘愿的。”

她咬了咬舌尖:“那你就只能活该。”

行李虽然分别安置在不同楼层的套房里,但晚上某人还是在她房间赖到深夜,哪怕什么也不做就抱着也不撒手。

直到精准的生物钟提醒盛未夏该睡觉了,她一脚踢开男人,卷起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喻时看着她无情转身的背影,才无奈亲亲她后脖,离开房间。

第二天,盛未夏神采奕奕,但某人明显精神略差。

活该。

非要赖到11点,回去继续工作,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餐厅旁的电视机正在转播国内的新闻,盛未夏听到“房改”两字,忙让马特把声音调大。

正是华国的房改新政。

“根据法新社消息,华国正式公布了房地产政策调整的相关举措,对住房商品化推动,将陆续取消福利分房,建立公积金制度,并鼓励市民通过贷款买房。”

“可以预见,华国经济走向市场化……”

盛未夏看完新闻,放下牛奶杯,说:“房子要涨价了。”

“嗯。”喻时淡淡说,“我手里几块地已经有不少人来问价了。”

“你手里有地?打算做房地产吗?”盛未夏印象中,喻时后来是有房地产业务的,但没想到他布局得这么早。

“对。国内商品房一定会大涨,你不也是这么判断的吗?”喻时看着她。

这一眼,让盛未夏有种自己已经穿帮的错觉:“为什么这么说?”

“顾德胜一想给你赔罪补偿,你就要房子,当然是确定以后会涨。”喻时眸光微动,握住她的手,“我没说错吧?”

盛未夏轻哼:“那怎么不说是我思想老套,只觉得这个可靠?”

“老套?”喻时咬了咬自己舌尖。

昨晚她的百般挑弄,还有那令人惊叹的异地买卖国库券操作,一齐纷繁地涌入脑海。

盛未夏甩开他的手,脸红起来。

心知昨天把他逗狠了,吃准了他不敢,肆无忌惮得有些过分,看他离开时的走路姿势,估计那澡得重新洗了。

“喜欢房子的话,下个月跟我一起去趟美国。”

“干什么?”

“做点老套的事。”喻时抬眼看向她。

盛未夏:……

房改当之无愧成为了头号重磅消息,市场空前活跃起来。

那些拿了产权的楼房,价格开始节节攀升。

大杂院的住户,有门路的便想卖了小平房住进楼房里。

顾德胜起先还没意识到,直到蒋明智忽然一个电话打给他,说之前买的那间房,现在房虫子那边有消息说同样面积的,已经朝着十万去了。

于是,他闻着味就来了,重新捡起了给盛未夏买下那套大杂院的念头。

有盛勇在里面牵头,加上蒋明智给他找的房虫子八面玲珑,那些手里有些钱又心思活络的,很快纷纷出手,把房子卖给了顾德胜。

顾德胜资金充裕,出手就是全款,不像其他买家可能还要走贷款。

这当口卖房的多半同时准备买房,全款买家议价权很大,但顾德胜不砍价,只有一个要求——过户手续等闺女回国再办。

如此一来,一个月功夫,他把大杂院的房子几乎全部买了下来,只剩下盛勇住的那间耳房和正房。

但联系了两次,房东都兴致缺缺。

买都买了,顾德胜不可能舍下正房。

他趁来京市谈业务,让盛勇帮忙约人,打算亲自谈。

盛勇也忙,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半用,不是在去粤省的路上,就是在跟商场谈进场的细节。

但买房子这件事,他放在头里。

这天,夫妻俩到了西久胡同,盛勇让他们先在屋里休息,等他从金阳百货谈完业务回来。

金阳百货是京市二环新开的百货商场,很高档。

能在里面买衣服,那是身份的象征。

蒋秀荷很惊讶:“盛勇干得很不错啊,都能跟金阳谈生意了!”

但谈得没那么顺当。

“盛夏”品牌是新注册的,没有做过广告,知名度不高。

哪怕盛勇拿的出高昂的进场费和租赁费,金阳商场的人还是不太愿意接。

盛勇没办法,只好拿出LongStar的合同,和盛未夏让诺拉从英国寄过来的,英王妃穿着同品牌设计师礼服参加活动的新闻。

“你要早点儿拿出来呢?”商场方面这才松了口,“啪啪”两下给他在租赁合同上盖了章。

盛勇把国际邮件的戳亮给对方看,笑道:“这不刚从英国寄过来?还热乎呢!”

“那就尽快吧,店铺装修抓紧点儿。”

他拿着合同,有点恍如隔世。

这才多久,他拍脑袋想出来的品牌“盛夏”就要进京市最高档的商场了?

天知道,他本来只是想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结果一步步就走到了这里。

盛夏,盛夏,他心里默默念着这两个字,格外想让小妹看一眼。

回到西久胡同,盛勇见顾家夫妻俩已经来了,便打了声招呼。

“哟,你小子现在鸟枪换炮了?”顾德胜稀奇地打量这个曾经一见面就不给什么面子的年轻人,只见他身上穿的,虽然看不出什么品牌标识,但衣服一看就不便宜,加上腰间别的BP机,和手上拎的考克箱——倒是一副成功人士模样。

盛勇今天高兴,嘿嘿一笑:“也就一般。顾叔,婶子来了吗?”

“来了,做饭呢,晚上过来咪两口?”

“行。”谈完商场,他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头,“那我回去打个电话,再发个传真,马上过来。”

人走后,顾德胜百思不得其解:“嘿,盛勇这小子是发财了吧?居然配上电话传真机了!”

“这叫莫欺少年穷。”蒋秀荷瞥他一眼,“你这次谈生意想巴结的小杨总,不也才不到三十?”

盛勇麻利地把装修的事安排下去之后,给英国发了传真,便拿了两件新款衣服过来:“婶子,这是我们厂里新出的衣服,下个月就要在金阳商场卖了!回头婶子给我做做宣传呐?”

蒋秀荷满面惊讶。

金阳商场她当然知道。

前一天顾德胜跟对方谈生意,她就陪着人家老婆逛商场,那年轻小媳妇指定要逛金阳,说里面东西洋气有品味。

话是没错,里面的东西,卖得可相当不便宜!

逛一圈她就花出去五六千。

盛勇的厂里的衣服,居然进的是金阳?

“那卖得不便宜吧?”

盛勇憨憨一笑:“对,小妹说,这叫品牌价值,不跑量,就打个形象。咱毕竟是请了外国设计师做的嘛!”

说话间,他BP机接连地响,看了一眼都是庄铁生报进度的传呼,便没回拨。

顾德胜听见闺女的名字,咦道:“小夏还懂这些?”

“那当然,小妹懂得可多!”盛勇说秃噜嘴,连忙调转话题,“还是先说房子吧,我觉得房东神神叨叨的,不肯说价格,我怕他知道别人家都卖给你了,故意抬价。”

“抬价咱们也买。”顾德胜斩钉截铁。

“哟,顾叔生意不错?”

“你问你婶子,钱都归她管。”顾德胜朝媳妇一歪头。

蒋秀荷大方点头:“我减了些人,钱就多出来不少,反正就剩这一家的房子,贵就贵些,又能贵多少?”

“好。房东说他明天下午休息,咱们去他现在家里谈。”

与此同时,阿九接听了一个电话,听完对方的话皱眉:“不是说了这房子的事我们老板不出面?慢点儿,你说对方姓顾,是锦中来的?”

第99章 只许州官放火

孔礼真看阿九接完电话面色凝重:“九哥,你要是有事先去忙,这些我知道怎么处理。”

“没多大事。”阿九摆摆手,忽然问:“听没听说盛小姐的家里人在京市?”

“啊?”孔礼真惊讶。

阿九摸摸鼻子笑起来:“瞧我,神经有点太敏感了。对了,你跟盛勇熟么?”

“勇哥啊,还行吧,不过最熟的得是钱悦了,现在给勇哥打工呢。”

“那她有没有提最近锦中来人的事?”

孔礼真很确定地摇头:“没,钱悦说勇哥那边最近忙着跟商场谈,还有从粤省直接运给英国一批货的事,忙得不得了,也没听说锦中来人。”

“那好。”阿九心里稍安。

那套房子已经过手好几个月了,上家还在夹缠不清。

他得当面说清楚,免得出什么岔子。

想到这里,他终于答应了对方。

掐着点到的时候,对方家里客厅已经坐了几人。

卖家一见他站起身,连打招呼:“你好你好!不好意思,你说了房子的事儿别找你,可他们实在诚心想买,加价都行……”

闻声,盛勇扭头看过来,看见他之后,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我就说哪来的天上掉馅饼,原来是你学雷锋!”

糟了!就没想到是盛勇开口要这房子!

饶是他一向玲珑,这会儿也有点无措。

一旁的顾德胜却已经站起来,满面笑容地朝他走来:“阿九啊,一直想当面跟你说声谢谢,要不是你说过公道话,这几个月我生意也没那么好做。”

阿九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顾叔您客气。”

事已至此,他还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别给他好脸,这人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阿勇你这孩子!阿九在锦中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人家手里的生意有多少?犯得着给我拜年?这房子要是阿九的,那就好办了,阿九啊,我是诚心给我闺女买,你就报个价吧!”

“哼!”盛勇斜乜着他。

阿九苦笑:“顾叔,这房子我哪敢报价,要不您等盛小姐回国吧,这事儿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谁跟你大水冲了龙王庙?”盛勇不悦。

顾德胜却听出了端倪:“这是……”

阿九心一横,心知这事他来说不像样子,但黏黏糊糊的更容易坏事,便咬牙说:“我家老大在追求盛小姐,俩人要是成了,这不是自家的东西么?再说,别说是那个大杂院了,我家老大连英国古堡都觉得配不上令千金。”

顾德胜手里的水杯“啪”的一声落下,砸在地上碎得惊心动魄,好半天才回魂:“你说啥?喻时追,追,追我们家小夏?”

阿九狠狠点头:“所以,房子您就当是自家的,行吗?”

“好深的谋算,你们这算盘是打了多久?”盛勇一想到当初自己因为80块一个月的房租喜不自胜,就有点被瞒在鼓里的嘲弄,最重要的是,对方的猪嘴都拱到自家白菜帮子上了,这能不气?

“也没多久,就差不多一见钟情吧。”阿九搔搔脑袋,脑子里粗略地估计了一下老板不对劲的一些列操作,很肯定自己的判断。

一见钟情……喻时追求……自家闺女……

这三个词连到一起,顾德胜整个人呆住了——锦中最炙手可热的金龟婿,他家的!

“一见钟情,我看就是没安好……”盛勇还没说完,被顾德胜捂住嘴。

“可不兴这样说,他俩要成了,那可是我姑爷,也是你妹婿!”

“顾叔!”盛勇挥开他胳膊站起来,“既然这样没什么好说的,咱们先走!”

“你这孩子……”顾德胜一面给阿九挥手,一面追上盛勇,“啥情况你别瞒着我,倒是说清楚啊!”

走出一段后,盛勇环顾四周看了看,怒其不争地对顾德胜说:“顾叔,他俩是在谈。但咱们是女方,你能不能有点儿架子?别跟我小妹嫁不出去了一样,上赶着去拍喻时的马屁,他有钱了不起啊?你就不能挺起腰杆说以后咱比他更有钱?你这样丢小妹的脸知道吗?”

说最后两句话时,盛勇几乎是吼出来的。

顾德胜这辈子脑子没这么忙过。

“真在谈?他俩?”

“比他有钱,这辈子我看是难了……盛勇啊,不是我丢闺女的脸,是的确没办法,他手指缝里漏一点下来,就够我盆满钵满的。”

盛勇狠狠瞪他一眼:“那也不行!”

阿九回去,不敢耽搁一分一秒,立刻把胡同房子穿帮的事打电话告诉了喻时。

“知道了。”喻时挂掉电话,把他和盛未夏的护照交给史密斯,让他去办签证。

另一头,盛勇一路绷着脸,直到顾德胜发誓保证,绝不在做生意的时候借喻时的光,也绝不在喻时面前丢闺女的份。

“我说,我才是她亲爹好不好,你倒像我要害自己闺女一样!”

“你当她爹几年,我当她哥几年?这能一样?!”

正说着,两人到了西久胡同,推开门只见张小春坐在屋里,正握着一只水杯,跟蒋秀荷聊账本。

“小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盛勇一下子换了张脸,速度之快,让顾德胜恍然以为路上那张活阎王脸是幻觉。

“勇哥,我找你有点事商量。”张小春面露踌躇。

盛勇立刻明白:“走,去我那说。”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顾德胜抻着脖子看两人背影。

蒋秀荷把刚才小春说的地方改掉,抬眼看他不悦道:“你干什么呢?”

“这小子自己在对象面前跟条狗似的,说起我女婿倒是头头是道!”

“什么女婿?哪来的女婿?”

顾德胜立刻眉飞色舞起来,把刚才买房子碰到的事绘声绘色说起来。

“喻时?”蒋秀荷皱起眉头,“我是说那会儿阿九老往我们家跑,可是……喻家是不是不好相处啊?”

“你管那些!闺女嫁过去就是享福的。你怎么跟盛勇似的,明明是天大的好事,怎么还愁眉苦脸上了?你们能找到比喻时更好的还是咋的?”

蒋秀荷不悦:“你懂什么,女人结婚可不止穿衣吃饭,男方的家里好不好相处那也重要得很。”

顾德胜嘀嘀咕咕,没继续顶嘴,但心里的高兴藏也藏不住,哼起小曲看新闻。

只觉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憋屈和烦闷,都在这个意外中烟消云散了。

盛勇把小春带到他改成办公室用的正房,让她坐下说。

张小春坐下先喝了口热水,垂着眉眼重新捋了捋自己想说的话。

然后掏出一叠稿纸:“勇哥,我模拟做了一段时间股票,一万本金两个月期间操作三次,大概盈利了四千八。”

她指着自己手绘的盈亏表,“基本都踩到点没失误,所以我想……小夏说的可以借我的一万本金,我想试试。”

她眼下有些淡淡的乌青,盛勇肃着声:“是不是又熬夜了?这表做那么好看干嘛?小妹需要看这个?”

“不是为了好看,只是为了能清楚看清我的操作周期。”张小春解释道,“我也不能凭着跟她的交情拿这笔投资,我是真想试试,我相信她说的,只要用心去做,真的可以让钱生钱。”

“你着什么急?我虽然不懂你们搞金融的,但小妹也说过,这一行能搞出名堂来,需要时间,你大一都没上完,还不如好好学习,缺钱可以先找勇哥借。”

张小春抬眼,憔悴的眉眼中,迸发出绝断的,明亮的神采:“不是的勇哥,华尔街曾经有过一个天才,没上过大学但是操盘百亿规模的资金,这个行当,懂和学不是完全一致的,我觉得我应该能行。”

盛未夏给她描绘的图景让她心生向往,越了解越觉得自己合适。

而历时一个多月,每天绘制的开盘收盘曲线,也让她慢慢有了自信——这种判断力很难去形容,就像她脑子里能自动综合许多信息和数据,直接生成结果一样。

她自己很难去形容这种能力,在了解整个行业大的基本面和企业信息之后,个股的走势几乎跟她的判断没有出入。

盛勇看着这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内心渐渐激荡,好半天才说:“钱是其次,我就是怕你逼自己逼得急了,压力太大对身体不好。小妹把你托付给我,我得照顾好你。”

张小春目光笃定:“你放心勇哥,我心里有数,就算判断错误也会控制好损失回撤。而且,我也不能老依靠她呀,我爸妈住着她的房子,我得尽快自立起来。”

“亏钱也没事。真的。”盛勇一时嘴快,“大不了你亏的,我努力赚出来!你看我的公司,也有小妹一半的股份。”

“我亏的,怎么能让你赚了补?”张小春摇头。

“嗐!我就是……就是让你别有压力。”盛勇拉开书桌抽屉,数了一万块出来给她,“拿好,就一个要求,别熬夜,要不然我收回。”

“谢谢勇哥。”张小春小心放进双肩包里,“等明天证券所开门,我去开户。勇哥,你别忘了把我这份模拟操作的表发传真给她。”

“行了你就别操心了。”

两人又聊了会儿服装厂的帐和下阶段要花出去的资金,盛勇把张小春送出胡同口,给她叫了辆车,又给司机塞了车钱。

回转来的时候,顾德胜站在门口,老神在在地指着他:“你对象?”

盛勇瞥他一眼:“还不是。”

“这你还不手到擒来?只要开个口的事。”

“她是大学生,我连个高中都没上,哪敢开口。”盛勇气息低弱下来。

“你瞧你瞧,你追人家姑娘的时候,不跟喻时一样一样的?哪好意思今天这么下阿九面子?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你这是!你这就不丢我闺女脸了?”

盛勇瞪了会儿眼,臊眉耷眼地转身回屋去。

给人家爹排队挂号,张罗着给人安家,出主意做买卖,买年货送上门……嗨,还真没什么两样……

第100章 彩头

人在英国办美签相对容易很多,史密斯很快把两人去美国的签证办了下来。

盛未夏临近结课,已经没多少上课的压力,更多的都是一些书面作业,写论文和剧本。

喻时的课还有一个多月,但结课论文已经开题,他除了上课做小组作业之外,又多了论文的筹备压力。

但即便如此,周末还是雷打不动陪盛未夏四处玩。

她只当这次周末去美国,也只是去玩的,谁知两人下了飞机就有专车把两人载到了纽约一处城郊位置。

随行的工作人员下了车之后拿着一份材料向他介绍:“喻先生,这一片高尔夫球场目前的养护情况很好,您如果买下,只需简单运营就能继续盈利。”

但喻时接过报表没看,只是问:“给我未婚妻介绍一下周边的居住和商业情况,决策由她来做。”

那人便毕恭毕敬开始向盛未夏介绍,周边的居住区,华人占比达到一半左右,是比较著名的华人高档社区,汇聚了很多精英白领阶层。

“这是要做什么?”盛未夏应付了一会儿工作人员,称自己需要再看看,扭头小声问喻时。

喻时远眺着这片绿茵:“跟舅舅打了个赌,这笔投资从他手里拿钱,自负盈亏。要是赚了算我的,但是亏了的话,得我想办法补偿给他。”

“……那这块地多少钱?”

喻时抬了抬下巴,问道:“我未婚妻问目前报价是多少?”

“三……三千两百万美金。”

盛未夏狠狠掐了他腰一把,三千万美金,他可真敢啊!

“未婚妻,现在你说了算,要不要买?”他低头跟她耳语。

暧昧的气息吹过耳垂,但嘴皮子一动就是三千万,让盛未夏丝毫生不出旖旎的情绪。

她在纽约住过好几年,可只见过纽约四五点钟太阳和十一二点的月亮,连许多非常著名的景点也只是耳闻没有亲见过。

但长期泡在经济数据相关的报表和文档里,她隐约记得,这一片后来的整体规划非常优越,高档的生活社区,一流的商业环境和休闲娱乐,都聚集在这里。

可它现在是一片高尔夫球场!

喻时垂着眼睫,耐心地看她扑闪着眼睛,眸光忽而明亮,忽而犹豫,不忍心错过一分一毫生动的谋算。

“买下后在规划上有什么限制?”她的美音浑然天成。

喻时不是第一天发现了,她的发音不是一日之功,加上她此时跟工作人员的对谈……仿佛是她的日常一样。

工作人员认真答道:“拥有不受限的规划权,哪怕您把草皮全铲了变成住宅,也可以。”

这块地已经挂出半年,他的佣金还没着落,来问的人不少,可三千万不低,高尔夫球的生意未必能赚得回来。

美国国内来问的人都兴趣缺缺,他就指着外国人不明就里钱多手贱了!

“我觉得……”她踮脚对他小声说,“可以买,但不能傻乎乎只当买个球场,可具体怎么做,我现在想不出来。”

喻时背对别人,揽住她的腰:“听你的,未婚妻。”

他非常干脆地点头买了下来,盛未夏见他眉毛不眨一下,都替他心疼,开口要了个折扣,最后成交价格三千万。

签合同的时候,喻时签完自己的,把合同拿到她面前:“你也签。”

盛未夏手里捧着旅游杂志在研究,想补上纽约自己没去过的功课,看着合同上方自己的名字,一时有些发愣:“怎么回事?”

“我们一起的地。”喻时把笔塞到她手里。

“不是……”三千万美金啊!

盛未夏丢开笔,往后一让。

“快签,没看那个人快哭了吗?他一年的工资就等你签字到账了。”

工作人员眉毛曲得像蚯蚓一样,手里抓着合同,满含希冀地看着她,无声用口型喊着“please……”

“喻时!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盛未夏抓着他摇,“你清醒点,这是三千万美金的合同!”

N年后,好多人为了结婚房子加不加名字都能谈崩,他到底清不清楚这个名字签下去的意义啊?

“我知道。快签。”喻时不由分说把笔帽取下,“你不签的话,这份合同只能作废,前面一系列一共四十八页涉及到甲乙双方信息的,都得改。”

这不是当天能沟通安排的。

也就是说,在他们启程之前,这个意向就已经存在了。

“你要是不同意,我只能找律师公证我自愿赠予你一半的所有权。”

“……”

“然后我会在人民日报上买一个版面,将我们的共同持有信息做全国范围的公布。”

“……”

“要你还是不肯接受,那我就再买一周的版面,每天写一封情书,情书后面附上我的公证信息。”

“别说了!”盛未夏被他说的情况尴尬到无法形容,这人的智商换一个项目,是不是就不好用了?

这种矫情到极致的点子,他是怎么想到的?

“你真是疯子!”她说着,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签就签。

天上掉下来一个亿,她要就是了!

喻时看着她娴熟无比的中英文签名,眼里一深。

离开后,两人去了市中心,入住曼哈顿酒店的高层套房。

隔着玻璃,盛未夏遥看今天买下来的那块地,心里还在发虚:“你不怕吗?”

“怕,但是你也觉得不错,不是吗?”喻时揽着她坐下,“地理位置永远是衡量一片物业价值的第一因素。虽然你看那个中介看我们签完字露出的表情,明显是滞销货脱手的庆幸。”

盛未夏无语:“我是说,你不怕我拿了东西扭头就把你甩了,你人财两空?”

“不怕,我整个人都是你的,怕什么?你要是喜欢钱,我就好好赚钱。”男人的话低低的,随鼻息落在后颈。

盛未夏:……别人知道你是恋爱脑吗?

她挣脱开男人的怀抱:“那你准备拿那块地做什么?”

喻时指着近处林立的高级公寓和写字楼:“我告诉过你,做一些老套的事。我准备在旁边建房子。”

“啊?”

“华人精英社区,有华人看中的教育,医疗,商业和娱乐环境,造房子就是最好提升地价的方式。”喻时淡淡说完,轻吻着她,“咱们赌赌看,最后增值的倍率。赌赢的娶赌输的,合理吧?”

盛未夏又气又好笑,推开他:“别想给我设陷阱,赌就赌,但彩头不能是结婚这种事。”

“是。”喻时整了整表情,“结婚当然要更慎重。那我先来,我猜涨幅十倍。”

十倍,他可真敢猜!

盛未夏权衡了一下盖房子的周期,把几年后的金融危机折算进去,报了个保守的预测:“我猜两倍。”

跟她比猜涨幅,真不好意思欺负他!

喻时刷刷将两人说的写下来,只是在最后加上了彩头:订婚。

盛未夏:……

某人赖皮将两人手印摁上去,半真半假的一张赌约就这么成了。

次日两人逛了大都会博物馆,满足了盛未夏N次经过而不入的遗憾,吃完大餐后便坐飞机回了英国。

回英后,盛未夏的课程已经进入尾声,导师公布了结业的作业要求:一份拍摄长度不低于30分钟的影视作品剧本。

她满脑袋都是包。

看电影,做小组作业,包括拉片她都可以做到,但原创一个剧本……对她来说难度太高。

一连两天,她都兴致低迷,连喻书兰打电话来通报她高分通过第一轮艺考的消息,都笑得很勉强。

“你干嘛啊?生病了?”喻书兰不满。

“呸呸呸,童言无忌。”盛未夏有气无力地训完,无奈说,“要写剧本,可是完全写不出来。”

喻书兰哈哈大笑:“你也有今天!”

这是什么小姐妹?

在盛未夏挂电话之前,喻书兰得意洋洋地说:“给你一个机会,说三声‘喻书兰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就救你一命。”

盛未夏:“这恐怕不行。”

这个“最好”,可能也轮不到她。

喻书兰深受打击,咬牙退而求其次:“那就把‘最’拿掉。”

盛未夏如愿高喊三声“喻书兰是我好朋友”之后,喻书兰满意地打了个响指:“等着,我让阿九给你发传真。”

半小时后,她收到了国内发来的传真,署名周新兴的两份剧本。

最后附了一句手写的话:

【书兰小友,这两个剧本是我年轻时写的,对大师作品的致敬之作,故事原创,只是较为稚嫩,应该够你应付艺考所需。】

原来是周新兴写的剧本。

盛未夏看完很喜欢,是两个短小精悍的小故事。

她不好直接拿来用,先给周新兴发了传真,告诉他自己会挑一篇应付结业,等他回复过来一个大大的笑脸和请便二字后,才放心动手改。

原创她虽然不会也懒得学,但改编的能力绰绰有余。

盛未夏把主角改了些细节后,翻译成英文,就这么七拼八凑地提交了上去。

她的课程结束了,但喻时还要一个月。

“先别回国,在这儿陪我。”他边吻边求。

“不要。”盛未夏笑着掐他腰,“就不怕我折磨你?”

这已经成她的杀手锏,反客为主。

“折磨也要。”男人单手摘掉金丝边眼镜,俯身继续。

特别设定的电话铃声却在这时突兀地响起来,他脸色一变,翻身接起:“爷爷。”

只听那边苍老的声音说:“阿时,你小叔明天开庭,爷爷的心里扑通扑通跳得不踏实,你回来几天,顺便接一下家里的生意,成吗?就当帮爷爷的忙,一定不叫你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