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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拜托他了。

这个人,这个人已经不能用难说话来形容了吧。

周州的字典里几乎就没有耐心这俩字儿,看着她吞吞吐吐,不耐地蹙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凌乱但气势汹汹的脚步声。

他一歪头,语气很轻很凉:“你现在连一分半钟都没了。”

夏乐栎扶着墙站起来,慌张:“他们是?”

“看不出来?”周州回答:“逮我的啊。”

她回想这个人打群架的样子,心想就算是专业的安保也没本事抓他吧。

就在这时,面前传来一句。

“要不想被当成同伙儿。”

夏乐栎抬头,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

周州左手懒洋洋插上裤兜,抬下巴:“那儿有厕所,去躲。”

他没立刻回复对方,而是听见坐在身边的学生窃窃私语,周州瞥了眼那个人手机上的内容,掏出手机打开学校论坛。

商时驹看他不说话,纳闷:“哥,我问乐栎呢?你没去接她?”

周州把手机扔给他,“去了,没看见人。”

“不能吧,”商时驹说着,低头扫了两眼就皱了眉,“这什么……”

他往下浏览,逐渐沉默了。

周州目视前方的典礼节目,听着身边人半天没出声,黑眸斜瞥:“什么情况?”

商时驹叹气,把手机锁屏还给他:“我也想知道什么情况,这些人,就会乱说。”

“我是问你,”周州指腹转着手机,好整以暇:“跟这个什么情况。”

“什……”他略有怔意,清爽的眉眼少年气更盛。

商时驹盯着哥哥始终“全世界与我无关”的表情,笑出一声,语气迟缓:“乐栎就是住在咱家隔壁的那姑娘啊,你没印象?”

“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

周州看着手机,随口又问:“喜欢人家?”

商时驹没想到这个问题会从他的口中问出来。

他没有回答,缓缓转头看向台上。

商时驹眯起眼睛,笑意温柔。

他转移重点,说:“还是头一次见你有兴趣关心我的感情生活。”

今天是商时驹母亲商总的生日,商家在特级五星酒店办了酒席,商时驹特地邀请夏乐栎一家过去吃饭。

夏乐栎穿着礼裙跟着家人四处社交,全程像个没魂的瓷娃娃似的眼睛都不敢乱瞟。

今天的场面比那天在商家花园的酒宴还要正式要隆重。

她一到这种地方就发怵,生怕说错话做错事,也怕被人打量。

找到机会她找了个法子溜到没人的地方透气。

夏乐栎站在走廊窗口暗自沮丧,羡慕妹妹习真自带社交属性,无论跟谁都能聊得好,在这样的场合下跟在父亲身边完全是加分项。

而她傻傻的,别的老板及其家属跟她搭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最近降温,穿这么少吹风,小心着凉。”

夏乐栎回头,看着走近的商时驹,双眸一亮:“时驹哥?”

“家里一有这种事我就腾不开身。”商时驹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熟稔地给她搭在肩上,“都没机会和你们聊。”

他忽然靠近,身上温暖清香的气息袭来,夏乐栎屏住呼吸,心跳加速。

带着他体温的外套贴在身上,暖洋洋的,她懵懂抬眼望他的目光尽是动容:“谢谢。”

商时驹走到窗口,双臂搭着,舒了口气:“应酬真是累人啊。”

夏乐栎侧身,陪他靠着,“但你做得很好。”

“我连说什么都不知道。”

商时驹扭头看她。

今天夏乐栎化了淡妆,本就天生丽质,略施粉黛后原本素净的五官更加明艳,桃花眼带着眼线就算不笑都能勾人,染了唇釉的唇瓣一张一合,说话时飘着香味,引得人不禁盯着那儿看得深入。

他抬手摸摸她的头顶,微笑:“我们乐栎负责漂亮就够了,不用讨好谁。”

夏乐栎最受不了被他夸漂亮,眯起眼睛躲开视线。

“那天没能多安慰你几句,你见谅。”商时驹耸肩,也无奈:“虽说我家底子不错,但你知道,住在这金山区的谁都不逊色。”

“大家互相认识,大家的父母也多少都有生意交集,为人处世多少要留点面子。”

她一开始没听懂,后来想明白了:“你是说于含心,就是……学校帖子那个?”

商时驹点头:“我知道那都是瞎说的,一个女孩被造这种谣确实不好。”

“对不起啊乐栎,都因为我。”

夏乐栎心有失落,使劲摇头:“没事,而且你哥也已经帮我解决了。”

商时驹一愣,“你说我哥?”

她点头,“他领着于含心跟我道歉啦。”

“那可能……”商时驹看向窗外,眼神飘过不解,不过也迅速找到答案:“估计是不想看我太为难,他总这样,把坏名声往自己身上揽。”

夏乐栎莞尔:“看出来你真的很喜欢你哥哥。”

“怎么说呢,虽然不是从出生就相伴到大,但我很信任他,他也帮我很多次。他也从来不会把父母的偏心嫁祸在我身上。”

【你男朋友陪你半天了,长得又高又帅的,就是不太爱搭理人。】

【你额头搓破皮那块都是他替你上的碘伏,估计是怕我们拿不住力度弄疼你,就这样他还说跟你不是情侣呢,怪凶的,不是就不是呗。】

夏乐栎呼吸一下子变得很乱,忍不住抬起帽檐看向周州,结果被对方一声阻止。

“不想晕就别动。”

她抬起一半的视线卡在半途,手指揪着背包的带子乱绕,怯生确认:“是,是你吗?”

“那天,真的是你一直在我身边?”

周州盯着她,打开烟盒叼出一根,声线含糊:“他瞎扯淡。”

“把你扔医院我们就走了,谁闲得陪你在那儿杵着。”

邓飞扬一脸“我不理解”地看向他,用口型问:‘不是,为啥啊??’

夏乐栎盯着地面,点点头。

周州叼着烟却没点燃,瞥见她偏头时荡漾慌乱的眼睛,对邓飞扬说:“走了。”

看见他转身,夏乐栎忽然抬腿追上去,拽住他T恤的衣角。

她力气很小,却一下子把他拽停了。

周州少见怔了神,回头瞅她那条细白的胳膊,压眉:“还要干嘛?”

对方黑色的T恤吸饱了光,抓在手心里热乎乎的,夏乐栎眨眼结巴:“谢,谢谢你。”

“都说了不是我。”他无语叱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我该说。”她说完,仿若抓了什么烫手山芋般,速速松开手。

“毕竟你们没有把我扔在村里。”

“相比之下他才是天才,其实我更希望得到大部分东西的是他不是我。”

商时驹揣着西服裤兜,笑得少年气:“我懂他就行了,谁说好兄弟必须要同父同母呢,心在一起才最重要。”

夏乐栎点头,旧事重提:“我高考那天,他还替你给我买了暖宝宝和早餐。”

“他虽然看着脾气不好,对你却很纵容。”

“是吗?”他摸了摸耳朵,微笑始终如一:“你能看出他的好,已经很难得了。”

夏乐栎心里嘀咕。

果然,时驹哥真的很看重他哥,难道讨好周州真的能让他这么开心吗?

周州手机打字的动作略有停缓,没抬眼,继续敲字。

“真没情况就别让人家被挂在网上乱说。”

商时驹点头,沉气,略感麻烦。

“我这就给校论坛管理发微信。”

*

从甲板上往回走会穿过宴会厅,周州经过大厅旁边的休息室的时候,却觉出不对劲。

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在休息室门口,手里拿着托盘,正在整理餐具。看起来很正常,但是不对,姿势不对、眼神也不对。服务生一边整理,一边半侧着身,余光不断地扫视走廊,像是在……放哨?

周州顿了下,还是脚步一转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终于听到里面模糊的对话。

“……那幅《余烬》你预计六千万以内拿下,成交记录伪造九千万,这差价,三七分不够意思吧?”

周州愣了下。

这还真是、居然真的碰上“运气”了?

第 37 章 第 37 章

“这差价,三七分不够意思吧?”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而他对面的居然是个熟面孔,正是先前温夏两人看画的时候,那位突然插话的“讲解师”。不过现在来看,两人恐怕误会了。这位多半不是游轮上安排的讲解人员,只是位对那幅画了解甚深的“普通游客”。

吴皋,登上游轮的身份是某知名海外公司老板,同时兼职经营画廊。

也是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和对面典型中年男人形象不同,他身材偏瘦但挺拔,穿着一件剪裁考究的浅灰色西装,看起来斯文儒雅。

不过这会儿,他那从容的气质可有点维持不住。

吴皋竭力稳住不疾不徐的语调,但攥着茶杯的指节却微微发白,“你什么意思?”

两人跑到教学楼背面没人察觉的地方坐着聊。

申姝听完她说的,“对啊,你不说我都忘了,那天纹身店他确实在场。”

“商时驹的哥哥竟然是这种人??他为什么要说,纯粹想看你笑话?”

“你俩又没过节,他为啥要这样?”

对方这么一问,夏乐栎确实很疑惑,但同时,那天在商家参加宴会,听到别人对他的那些的不堪的混账描述也冲进脑子里。

难道他真的是别人口中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等她洗漱完回到卧室,窗外已经落起了小雨。

今年夏天的雨很密却又下不痛快,淅淅沥沥充斥整个夏天。

不同于城市里,挨着闹市街边的居民区,就算到了晚上仍然会有时不时的噪音飘进高楼窗户。

别墅区的夜晚岑寂静谧,格外深邃。

于是雨滴打在窗台等建筑上的声音就会非常清晰入耳。

隔天就是返校开学典礼,夏乐栎窝进被褥里听着雨声阖眼。

雨势虽小,却时不时碰撞出闷雷的声音。

雷声轰动,半晌,夏乐栎默默睁开了毫无睡意的双眼。

她翻身盯着天花板,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周州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存在格外强势地扎根在她的脑子里,很难不想,一想就浑身不对劲。

夏乐栎抬手,摸着逐渐升温的脸颊,回想刚刚在便利店外面的事。

周州仅仅只是握着她的手腕,夏乐栎却觉得浑身都在烧。

他把她扯到身前就放了手。

夏乐栎傻傻望着他,消化他刚才说的那句“你是头一个”。

“啊……”她翕动唇瓣,弱弱找补:“我没想打发你的。”

“那,你要什么?”

夏乐栎拉开两人的距离,偏开眼,脑子里算了一下手里攒的生活费一共有多少,够不够满足这个人的要求。

周州胳膊撑着大腿直起身,懒洋洋靠着长椅的椅背,抬头仰视站在面前的她。

没说话。

他的眼睛很黑又很锋锐,看人总是有股说不出的侵略性。

夏乐栎几秒就被对方盯毛了,低着头讷讷:“你,你开条件。”

“只要你帮我保密。”

周州眯起眼,眉眼中的疲态与隐忍仍然没有消去。

但他一开口,仍然是闲来逗弄的语气:“我要什么你都能给?”

夏乐栎见他站起来,下意识往后退,紧握双手,心跳得太阳穴发胀。

“别太过分就行。”

对方笑了一声,很淡,轻视意味很强。

“多过分算过分?”

脚步声凑近,她紧盯着鞋头不敢抬头,满脸发烫。

过了几秒,夏乐栎怔愣,忽地望去。

周州已经走出十米远了。

一身黑衣融入夜晚,骨劲的背影在地上拉得很长。

是那种基因里就带着坏种,喜欢制造他人的痛苦?

夏乐栎开口:“因为我听说别人都说他……”

话说到一半又停住了。

申姝问:“说他什么?”

无数形容词和转述已经到了嘴边,可夏乐栎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

她没办法把一些根本不知道真假的话传扬出去,哪怕周州可能真的害了她。

“我也觉得奇怪,但只有他知道了。”她摇头,抱着自己的双膝,恨不得蜷缩成球,把脸埋下去:“我想回家……我不想见任何人了。”

“你早上不是还跟我说晚上要跟着商时驹去聚会吗?”

夏乐栎委屈嘟囔:“我去不了了……”

申姝摇晃她的肩膀,劝说:“不,我觉得你要去。”

金山别墅区便利店门口,邓飞扬脸上带伤蹲在外面,狠狠咬了口冰棒,咔滋咔滋嚼着,骂了句:“草他大爷的,没想到这寺下村的臭虫这么黏糊,清都清不干净。”

“这些人蹲局子都家常便饭了,我看就得把他们打服了才不敢再找事儿。”

他抬头,看着周州被划伤的那条胳膊,“哥你这去不去医院啊,没想到这便利店连碘伏都没卖的,就这还开在别墅区呢。”

周州站在便利店外面的铁质垃圾箱前抽烟,他点燃之后只吸了一口便掐灭,眉头微折,似乎在用烟草压制疼痛。

他捻着烟头,被呛得咳了两声,“不用。”

“不都戒了么,怎么一回来又开始抽。”邓飞扬叹气,“也是,这么多糟心事儿,换我我也来一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消解打架后神经亢奋的余韵。

周州接了电话,懒得动胳膊就放在垃圾桶上公放。

对方说:“查到了,前几天在南城,可惜没逮到人,人又跑了。”

“不过我发现一个事,他好像把盘寄走了。”

“我正好和快递员熟,那天聊天,我顺眼看了下他的打单。”

“是寄到崇京的。”其他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心想可不是……谁接得住商家大少的道歉。

不怕遭报应啊。

于含心也不管了,起身逼问:“你为什么这样,来的都是商学长的朋友,你就这么对你弟弟的朋友!?”

她余光一扫,看着某个单薄的身影,故意引导:“还是说,你是因为……”

“我看你就烦。”周州偏头,用槽牙把威士忌的瓶盖拧开,扔桌上,“一烦了手就痒痒。”

“成吗?”

他仰头,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口,某个瞬间仰视的瞳孔紧紧锁在夏乐栎脸上。

夏乐栎敏锐地察觉到他直勾勾的目光,后背一紧。

商时驹靠在一侧,不再说话。

显然,只要周州介入的事儿,他便不会再插手。

其他人看到商时驹的态度就知道,这于含心完了。

算是踢到铁板了,虽然不知道于含心究竟哪里惹了周州。

果然,周州疯起来根本没理由,仅仅只是看着不爽,就能这么羞辱一个女生。

于含心再也待不下去,被冰弄得浑身发抖,起身指着他:“果然外面说的一点也没错!你就是个神经病!”

“疯逼!渣滓!超雄!”

那两个字响起来的瞬间,商时驹眼神变了:“于含心!”

夏乐栎心跳咯噔踩空,唰地看向周州。

被这么不留情面辱骂的人静静喝着酒,周州嘴里含着酒,腮颊发硬。

他吞咽,看着气急败坏的于含心,指了指门口:“给你十五秒。”

周州笑了:“再不滚,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疯逼。”

周州挑眉,“人虽然没找到,但是东西应该已经到这儿了是么。”

“对,不过我只看见收件人叫申姝。”

邓飞扬一扭头,看见龟速靠近的人,“嗯?”了一声,“哎,你不是那个……”

“这不是寺下村晕过去那姑娘吗?”

周州停顿,顺着他的方向瞥了眼,先挂了电话。

夏乐栎走到便利店门口的时候已经累得喘息不止,到空调风吹出来的地方停下,弯腰撑着膝盖换气。

自己真的该锻炼一下了,体力真的好差劲。

这时候邓飞扬说话,她听到对方的形容词愣住,累得眼前发虚,第一眼看去好像瞥见了熟悉的身影。

……周州?

夏乐栎直起身,抹了下脖颈的细汗,“嗯?你们……”

就在她聚焦视力的时候,漆黑高大的身影三两步走近。

夏乐栎仰头的瞬间,一顶黑色棒球帽扣下来。

周州走到她面前,不做犹豫摘了自己的帽子,盖在她头顶。

宽大的帽檐将她双眼都遮住,只露出鼻尖和嘴唇。

他捏着帽檐,拇指用力,往下压。

她整个脑袋都被带着往下低,视线压下去,盯着他匀称的长腿。

“等等,你……”

夏乐栎不明所以,抬手刚要反抗,面前的人忽然开口。

“别抬头。”

“我身上有血。”

她悻悻露出一双眼,不解又困扰。

“只是有人在论坛里乱说而已,你要把这个事情做实,反正本来每天也很多人在论坛里乱说啊,大家都是看个乐呵。”

申姝的脑子转得很快:“你想,如果你真的不出面,那你暗恋商时驹这件事在所有人眼里那就锤得不能再锤了!”

“你就是要去,然后告诉别人这件事不是真的。”

夏乐栎揉着酸涩的眼眶,“可是我本来就是喜欢他的啊。”

“时驹哥要是听到了不会……”

“这个时候了你就别管商时驹怎么想了。”申姝给她出主意:“反正来日方长,以后你准备好了再去跟他表白不就好了。”

“总之不能这么稀里糊涂地任凭别人乱说。”

她听得一愣一愣的,在一团浆糊的脑子里反应了很久,像宕机了似的。

过了一会儿她想明白了觉得对方确实说得有道理,咬着嘴唇纠结:“可我害怕……”

她一想到别人会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自己就怕得浑身冷汗。

夏乐栎捂着耳朵,抓挠软发,浑身都透着抵触:“姝姝……我还是想回家……”

申姝坚决:“不行啊!你要是让这些人把你和商时驹的关系彻底搅黄了,你想跟他修成正果就更难了!”

“乐栎!坚强起来!你可以的!”

吴皋沉默了片刻,但还是坚持,“只看徐经纪想不想赢。”

徐全朗:这老东西缺钱缺疯了?

他拧了下眉,含糊着,“那东西……过量很麻烦。”

就一场比赛而已,刚刚签下的人,他还不想无缘无故地把人废了。

吴皋也没劝,“徐经纪好好想想。”

他这样子,徐全朗反而不确定起来。

沉思片刻后,他开口:“你赌多少?”

吴皋笑了。

他慢着声,“会让你满意的。”

第 38 章 第 38 章

小庄从一开始就注意到那位和徐经纪聊天的老板。

主要是对方一出现,旁边的商时驹出拳速度一下子慢了不少,应该也是在留心那边。

谨记上船之前经纪人的指点,小庄不等商时驹说什么,就开始了观察。

西装是FC的,领带夹没认出来,但看起来也是哪家真货,手表是B家的……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之后,他得出结论:这是个大老板。

但怎么拉生意,他实在不熟。

小庄压低声音:“商哥,要不要我把人请过来?”

商时驹顿了一下。

他连那心不在焉的出拳动作都没再继续了,抬眼看向这个临时助理。

商时驹对这些狗血八卦不感兴趣,只浅淡地点了下头,接着问:“他会去哪?”

如果让周州的兄弟还有曾经被他教训过的人知道,他光天化日之下以这种形式被一个见了血就晕的娇弱姑娘打了这么多拳,估计眼睛都要惊到地上了。

夏乐栎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使了吃奶的力气往他身上胡乱砸,气得理智全失:“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惹过你吗?”

“为什么!!我不是……我不是说了你开条件……”

“呜……”

夏乐栎去了画室,把东西都摆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想来想去,她还是更想去开学典礼。

毕竟一开始就和时驹哥说好了,要坐在一起看典礼的。

她哗啦哗啦地拨弄着桶里的画笔,最终还是落下决定,就算很怕他哥,还是要去。

夏乐栎放下手里的往门口走去,忽然,兜里手机频繁震动起来。

终于到了六层,夏乐栎和申姝结伴前行,发现今天走廊里格外热闹,而且路过的女生仿佛都在热议什么,氛围里飘着一股浮躁。

申姝耳尖,听到了片段信息,拿出手机打开学校论坛水贴板块,眼睛瞪大:“我靠?!”

“论坛有帖子炸了,我看见里面挂了商时驹的照片……不对他身边这个超级大帅比怎么这么眼熟啊!?”

夏乐栎一听到商时驹的名字,凑头过去。

看见照片上商时驹身边站着的周州,她眼睫一抖。

果然,走廊里所有讨论激烈的女生都是因为这个帖子。

偷拍照里,商时驹和周州正在操场上。

两人并肩一出现,立刻引起了轰动。

商时驹穿着白衬衫和西裤,是开学典礼的研究生代表,而眉眼浓黑冷淡的周州杵在他身边,更令人眼前一亮。

他身上有股野性,快要冲出屏幕的男性荷尔蒙让无数女生心潮澎湃。

知情者爆料这是商时驹的亲哥,考上了中清大的MBA也一起入学。

商时驹温柔俊朗,霸榜论坛表白墙四年足够证明人气的夸张程度,有学姐就为了能再看见他,一咬牙考了研究生留在学校。

结果想不到的是,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有这么强悍基因的男人,竟然有两个。

不过对周州的信息少之又少,连名字都是校友查了校网MBA录取公告才知道。

只知道是商时驹的哥哥,其他的全在尖叫顶帖,女同学们大胆的发言看得夏乐栎脸红羞臊。

“没想到……纹身店那个小哥竟然不是打工的,是商时驹的哥?”申姝摇头感慨:“怪不得一身贵气,不过兄弟俩好像长得不太像啊。”

她碎碎叨叨,发现身边人已经好久没吱声了。

申姝一扭头,发现夏乐栎表情古怪,“你啥情况?以前一提起商时驹你就满脸笑的,你这表情不对啊。”

朋友八卦这会功夫,夏乐栎已经脑补了一万种周州和商时驹告密的场景。

他不会已经说了吧……那她还怎么面对时驹哥啊。

会不会没说?要怎么试探呢?

她有点怕周州,说不出为什么,每次和他一靠近就浑身不对劲。

“乐栎,乐栎!!”

夏乐栎恍然回神,“啊。”

申姝歪头,茫然:“不是,你怎么一脸要哭啊,到底怎么了?”

“没事。”她起身打开行李箱,把慌乱的情绪藏住,眸色难为情:“待会儿开学典礼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看节目吧。”

“我去趟画室。”

申姝挠头:“啊……?突然不去了,你不是说了要亲眼看商时驹演讲吗?还要给他拍照。”

“我‘大炮’都给你扛到学校来了!”

夏乐栎蹲着,背影娇弱僵硬。

她双手乱抓着箱子里的衣服,不会撒谎,又怕遇到周州。

“我有点事,你先去。”

她站住脚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于含心在班群里艾特自己。

【于含心:@夏乐栎论坛怎么有人说你暗恋商时驹啊!妈呀我以为你俩只是朋友啊!】

申姝的私聊也焦急地弹出来。

【姝姝:完了出事了!乐栎你暗恋商时驹的事还跟谁说过?!怎么会被人爆出来啊!】

夏乐栎脑子嗡的一下——麻了。

浑身血液仿若从脚底倒灌,她手指抖个不停。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啊……只有,明明只有申姝知道的……怎么会被人知道。

夏乐栎扫了眼帖子,手抖得手机都拿不住。

她看见爆料的内容,说是有人亲耳听见她说喜欢商时驹,场景和她的诉说描述得绘声绘色。

一瞬间,身体里有什么塌掉了,轰隆隆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缩紧。

夏乐栎喉咙发干,气得浑身发抖。

周州被她打得胸口发闷,眉头紧锁。

她带着哭腔开口含含糊糊的,说得什么压根听不清。

他迅速收集片段信息在脑子里整合,也还是没懂自己为什么挨打。

别说是打人,光是连大声对着人喊,夏乐栎从小到大都没有这样干过。

她冷不丁一哭喊浑身抖得厉害,脑子一片乱,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夏乐栎双手往前推,撑在他胸口使劲发力:“你让开!走开!”

周州被她推出去,慢悠悠往后趔了半步。

见她要跑,他一伸手啪地攥住对方的手腕。

他眉头折得很深,手上猛地用力拉——

夏乐栎就像张小纸片似的被拽了回去。

周州一使劲夏乐栎才意识到两人力气上究竟有多可怕的差距。

估计是因为她的捶打惹烦了他,周州这道力度根本没控制,夏乐栎被拽得差点跌倒,一下扑到他怀里。

她鼻尖险些撞到他胸上,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到极致。

男人浑厚的气场扑面,压迫感无声袭来。

夏乐栎眼泪都吓没了。

小动物感知到天敌威胁的第一反应是僵住不动。

但此情此景,夏乐栎因为愤怒,停了三秒后就疯狂挣扎:“你浑蛋,放开我!我一秒都不想看见你!”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

面前的人疯了似的乱动,周州太阳穴跳得烦,手上用力更深,单手拽着她晃着:“你搞搞清楚再骂。”

他冷笑,服了气:“我怎么你了?”

他只是握着她一只手腕,就可以将她整个人摇得趔趄。

夏乐栎被他拽来晃去的脑子更乱了,抬头,哭红的桃花眼委屈狠了:“你不要装……只有你知道。”

“只有你。”

她的落寞和痛苦像张镜子映照他眼底,周州略有怔忡。

申姝正好跟后面排队的人认识,问了问情况,啧然气愤:“大爷的,丑人多作怪。”

她打量夏乐栎一脸茫然的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不就是气不过你抢了她喜欢的男生吗?一个暑假过去了自己没本事追上还在这儿欺负人。”

夏乐栎讶异:“我什么时候……”

申姝挥挥手:“不是那个意思,你不知道,于含心喜欢雕塑系系草好久了,从大一就开始追,但他上个学期不是追你来着吗?”

“你怕是都没意识到人家在追你,文艺男是这样的,也不明着表白,想追你又放不下架子。”

夏乐栎仰头作回忆状,没想起这号人。

“于含心,这个贱人,看见雕塑系那个整天围着你讨好她就疯了,”她气得旧事重提:“趁你上厕所把你大作业删了七百多帧那事儿你忘了?”

夏乐栎立刻瞪了眼,“没忘……”

想起那些委屈,眼圈立刻就要红。

她没办法告诉申姝,那时候她家酒店正在和于含心父亲家的一个用品供应谈合作。

哪怕知道是于含心干的,但她想起母亲说过的话,还是选择把委屈都咽进肚子,不想给家里添麻烦,就没有追责。

“现在于含心已经把你当成情敌了,我也是第一次见把别人当假想敌脑内雌竞的。”

“你也是,怎么老傻站着让人欺负,不会讲理那就骂回去啊!”

夏乐栎蹙眉,有些为难:“我只是觉得怪怪的,但不知道她在骂我什么……”

就在这时,四号电梯门内忽然发出一声咣当巨响,然后从楼上电梯井传来闷闷的尖叫惊吓声,紧接着警报声响起。

周围排队的学生们哗然嘈杂,赶紧让出一圈空地,等安保人员过来维修。

申姝震撼回头,看着双手捂着耳朵的夏乐栎:“现世报??她们电梯坏了?哈哈哈?”

“乐栎,你刚刚是不是偷偷诅咒她们来着?如果是也太灵了。”

夏乐栎双手捂耳,扭头眨眨眼,眼神清澈单纯。

“嗯?”

夏乐栎愈生恨意,一用力,挣脱开他的禁锢,扭头抽泣着跑走。

她吸着鼻子啜泣的微小动静随着脚步声远去,周州扭头,瞄着她缩着肩膀的可怜背影。

半晌,他动了动刚才握着她腕子的手,气得想笑。

“都他妈哪儿跟哪儿啊。”

“那种很有情调的、很文艺的、一看就适合约会的……”小庄比划着形容了半天,看着商时驹一点点拧起的眉头,果断放弃了解释,“哥你跟我来!”

小庄拍着胸脯,大包大揽地把商时驹带到了海景咖啡厅。

窗外碧蓝的海浪阵阵,偶尔有海鸥飞过,屋内馥郁的咖啡香气和烘烤面包的味道混合,确实很有情调。

但两个大男人对着咖啡枯坐半个小时,毫无所获。

小庄:“……”失策了。

那老板确实有可能会来,但是赶不赶得上全看运气。

商时驹倒是感觉还好,真蹲点嫌疑人的时候,蹲个几天都有,这点时间实在不算什么。

小庄正支吾着想说“要不干脆算了”,抬眼却注意到商时驹的目光落点不对。

他顺着商时驹的视线看过去,稍微愣了一下,居然是个漂亮妹子——非常简单的卫衣牛仔裤,黑长直的高马尾,一整个清爽又干净的初恋脸。

小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片刻,正福至心灵地想问句“要不要去加个联系方式”,就见对面商时驹不知道什么时候挪了个位置。

两人本来坐得就偏,商时驹往里一坐,彻底被店内的绿植挡住了身形。

小庄:……?

这反应、前女友?

第 39 章 第 39 章

在确定了这是个情侣游戏之后,夏乐栎对接下来的场所就有了预料,反正总逃不掉“约会”相关。

事实也确实如此。

远处是海天相接的碧蓝美景,旁边的咖啡厅落地的玻璃墙,外侧的甲板上还有几张户外桌椅,白色的遮阳伞随着海风摇曳——很有约会氛围。

夏乐栎注意到周州突然抬了下头,“怎么了?”

周州:[没什么。]

刚才好像看见商时驹了。

他转头又确认了一遍,正好店里有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起身,之前应该是看错了。

周州轻轻呼了口气,认真反思:自己难道是在心虚吗?

有一点,但是好像并不多。

大体上更偏向于“担心”“麻烦”,而不是“愧疚”。

……好吧,再次确定他不是个好人。

*

过了半个小时,学校一号操场。

开学典礼已经准备就绪,等到了时间,学生们都入座,中清大初秋一年一度的盛典就要开幕。

偷拍的人太多,兄弟俩只能找了个建筑背面的墙角待着。

商时驹踱步,手里拿着演讲稿顺词。

周州靠在一侧墙面,懒洋洋弯着腰接了一通电话,听对方说了一堆,最后他回了一句:“接着找,他不会满处跑,回了国有的是办法把人捞出来。”

周州慢悠悠找到这栋楼,穿过走廊认准了教室号码。

他低着头玩手机,抬手一把拉开门画室的门——

恰巧,门内有人正好冲出来。

周州抬眼。

夏乐栎通红的眼眸猝不及防闯入他视线。

面前女孩脸色惨白,下唇瓣抖得明显,晃着泪的眼眸可怜又委屈。

一看见他,夏乐栎的眼泪唰地掉出来。

窗外雨声渐大,明天上午中清大的室外开学典礼也不知道能不能如期举办。

夏乐栎收起回忆,戴上降噪耳塞,逼着自己赶紧入睡。

那个人到最后也没说保密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他到底想要什么?

她叹气。

所以到底答不答应呀……

夏乐栎抬手摸着发胀的双颊,不知怎的今晚自己热成这样。

好在,下完雨肯定就凉快了。

第二天夏乐栎准时返校报到。

妹妹习真高考失利,踩着线上了另一所双非院校,和中清大离得有些远。

姐妹俩的学校不巧同一天报道,夏习真肯定是希望父母能照旧一起送她返校。

所以夏乐栎早早拎着行李箱出门,不让父母为难。

中清大作为崇京数一数二的985211高等学府,并不是像崇京大学那样是一整座像小镇般的独立学校,而是由很多学院聚合在一起构成了中清大这所校区众多,学科丰富,人才辈出的黄金象牙塔。

夏乐栎所在的美术学院在主校区,和商时驹所在的经济学院正好在一块。

回到宿舍,不少人都来了,宿舍楼大厅乌央乌央堆满了带着各种画具行李的艺术生。

夏乐栎站在电梯间排队,低着头抿动嘴唇眯眼,她开学大三,时驹哥读研一还在这个校区。

他们还能在学校里见面。

一想到她就高兴。

虽然宿舍配备了四部电梯,但几乎半个美术学院的学生都住在这栋楼里,四部电梯仍然无法快速服务整整六层楼的学生。

夏乐栎排了很久的队,眼见着就要轮到自己上电梯了,肩膀忽然被使劲撞了一下,行李箱的坚硬边角蹭着她的腿滑了过去。

她直接被身后冲过来的人撞了个趔趄。

夏乐栎吃痛扭头,看着专业的同学于含心眉飞色舞挤进队列,身后还带着四个各自拉着箱子的女生。

于含心瞥她一眼,语气拔得很高,明目张胆地针对她,笑着:“不好意思啊,前面是我朋友,给我们占位置了。”

“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对了,上个学期不是有那么多男生愿意帮你搬行李吗?”于含心口吻很奇怪,略带讽刺:“还叫他们呗?就算住六楼,累死累活他们也愿意给你当跑腿的啊。”

“诶诶,”另一个人拍拍于含心,眨眼:“人家眼光高,有商时驹那样的竹马,普通男生哪还入得了眼。”

她身边第三个朋友阴阳怪气补充:“让让我们吧夏乐栎,我们不比你,大名鼎鼎的美院院花,稍微一撅嘴一皱眉那些男的就原地化身舔狗。”

“哎,没颜值只能自己扛行李到六楼咯~”

辛苦排了半天的四号电梯眼见已经停在了一楼,夏乐栎明明都排在了前面,因为这几个人的插队,生生是又被挤到后面。

夏乐栎看着她们,听完了所有冷嘲热讽,看着敞开了门的电梯,压了压眉头倍感可惜。

完全没有被激怒,也没有委屈或生气的表情,她乖乖点头:“既然这样,那你们上吧。”

于含心语塞。

是在骂她们就是丑人吗!?

被嘲讽的她跟没听懂欺负似的逆来顺受,夏乐栎身后排着的陌生女同学们窃窃私语,看着她们一脸不情愿。

于含心这些插队的女生骂了夏乐栎半天结果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又看见后面那些白眼,无奈,只能拎着箱子赶紧上了电梯。

一整个电梯都被她们那伙人塞满,多一个人都上不去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夏乐栎默默等下班,动了动站到酸痛的脚腕。

“我怎么看见于含心了?”一道声音靠近。

她回头,看见舍友申姝插着兜走来。

周州微微折眉,张嘴还没吐出字就迎面挨了一拳——

夏乐栎握紧了拳头锤他的胸,砸出闷闷的一声。

她簌簌落泪,哭腔酸抖:“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你怎么能!”

商时驹抬头,看他挂了电话眉宇阴郁,“还是你工作室那事儿?”

“那人也是够缺德,和你们团队割席了,还要偷着带走最值钱的核心程序。”

“你小心他回国转卖给别的科技公司。”

“所以这不在抓紧找人么。”周州垂眸划拉手机。

半晌,他收了手机掀眼:“什么稿子这么难背?怎么,你紧张?”

“这次毕竟面对几万驹生。”商时驹失笑,把稿子折起来:“必须得万无一失。”

他故作落寞地揶揄:“我不像你那么神,就算忘了写稿上台胡侃也很像样。”

周州乜对方一眼,“好学生少学别人扯犊子。”

商时驹扑哧一下清爽地笑出来,肩膀耸动,一下子释放了所有紧张压力。

“行行行……”

时间差不多了,商时驹看了眼手机,往远处望了望,“哥,有个事可能得麻烦你。”

周州挑眉询问。晚上六点,夏乐栎顶着勉强消肿的眼睛还是去了聚会。

她站在包厢门口迟迟不敢进去,从玻璃缝隙里看见一屋子的人。

今天的场子是只有住在金山区这些玩得好的二代们才会来。

估计有百分之八十的人的家长,都是她爸爸惹不起的。

夏乐栎只身一人站在外面纠结,直到服务生推着酒车走来,“您好女士,要进去吗?”

她愣愣回应,硬着头皮推开了门。

包厢里至少已经来了十几个人,夏乐栎左脚刚一迈进去,熟悉又带着奇怪语气的嗓音立刻响起。

“女主角来啦!正聊你呢,快来跟我们说说!”于含心坐在沙发里左右拥着其他女生,笑着招呼她。

夏乐栎看见她心里一沉。

“我靠美女啊,快来坐!”男生A看见她之后眼睛齐刷刷地发直,争先起来给她让座。

“也出来玩了?加个微信呗回头一起。”

于含心斜了眼那些男生,语气更古怪了:“你们就别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了,我乐栎美女可是商时驹的绯闻女友。”

夏乐栎刚想找个边缘坐下,一听见这话差点弹起来,摆手急着澄清:“不……不是。”

“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在一起也很正常啊,藏着掖着干嘛。”于含心旁边的女生A笑着说:“哎对,你怎么自己来了,没跟着少爷一起来?”

“就是,我们都看见帖子了,外校八卦墙也有人说你俩的事呢。”女生B叹气:“毕竟喜欢商时驹的人能排着队绕学院路三圈。”

“隔壁传媒大那个校花不就追过商时驹吗?”

“人家又漂亮又能说会道,专业第一,而且家里还有钱。”

她细数这些:“就这样商时驹都不喜欢,但每次出来玩都带着你,夏乐栎,你就承认了吧,啥时候的事儿啊。”

商时驹的其他公子哥和栎金朋友面面相觑:“没听说啊……”

夏乐栎彻底慌了,现在这些人都不是传她暗恋时驹哥,而是直接在造谣他们在一起了。

这,要是让时驹哥知道他被别人和她强行捆绑在一起,肯定会很不舒服啊。

“不是……我们不是……”夏乐栎秀眉皱着,环顾这些人直刷刷的目光,“我们没在一起。”

“嗯?”于含心追问:“没在一起,那就是你单方向暗恋他了?所以是真的啊?”

她啧啧,凑过去拍拍夏乐栎的肩膀,开朗道:“你也别难过,摆着那么多有钱大方的女生他都不要,没准商时驹就喜欢你这款憨憨花瓶儿呢。”

夏乐栎抓紧衣摆,指关节捏得发白,垂眸忍着满腔火气,只会反复强调:“不是真的,我和时驹哥不是那种关系……”

“你不要这么说他……”

她不知道自己任人委屈的时候,皱眉抖眸的模样格外动人,几乎能激起所有男性保护或欺负的原始冲动。

另一个看热闹的公子哥看见她这样儿,泛起兴致,撑着台球杆来了句:“那你又不说。”

“我想问很久了,每次都瞧见驹哥带你出来玩,哪有邻居妹妹那么简单。”

在场有男生加入八卦,这些故意刁难夏乐栎的女生一下子就像有了靠山,更有了底气步步紧逼。

“就是呀,你要是能把这多高岭之花摘下来也厉害了!”

“要我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是青梅竹马,就别让他被外面的女的抢走!”

夏乐栎如坐针毡,声音越来越小:“不是,不是。”

“你跟他表白了吗?要不就今天大伙儿一块帮帮你,撮合一把就成啦!”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拉开。

商时驹的声音终于出现在这里。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所有抬头一齐向门口看去。

商时驹高大的身影从门外钻进来,表情一如既往闲适温和。

他进来后,后面身板更强壮的周州也跟进来。

周州进包厢以后,半垂的视线扫了一圈,最后找到坐在边角脸色惨白却挂着微笑的夏乐栎。

他眉头微动,收起目光。

商时驹扭头对别人介绍:“我哥周州,从美国回来,以后就跟咱们一块玩儿了。”

在场所有人都和和气气对周州打招呼。

只不过他一个都没搭理。

于含心看见戏台子已经搭好,商时驹也来了,趁着场面热闹用开玩笑的语气喊:“商学长所以你和乐栎到底咋回事!说说啊!”

“大家都好奇死了!”

“美女帅哥能凑一对我们也没意见!”

“只要多请客!哈哈哈。”

商时驹进了包厢后,夏乐栎就死死低着头,一眼都不敢看他。

汹涌的难堪像无数蚂蚁从脚底一路往上爬,一路啃噬她的羞耻心。

商时驹看了眼她,叹息:“都说了不许开乐栎玩笑,你们也是。”

他坐下接过别人递来的水,不想闹得不愉快,耐心提醒:“别出去再乱传了啊。”

服务生在包厢里准备酒和餐品,周州看了看,拽了个单人沙发打算找个消停地方坐着。

就在这时,于含心看着被商时驹一两句话就圆滑了的场面,“不是乱传吧?”

“夏乐栎,那别人都亲耳听见你说喜欢商时驹了,今天大家都给你撑腰,直接表白啊!”

商时驹表情有些峻色,但仍然没忍住看向夏乐栎,像是在试探某种答案。

于含心一句话,所有人又开始起哄。

夏乐栎弯腰低头坐在原地,两侧的黑发把她的脸遮了个六七成,勉强的微笑一闪而过。

她被起哄的女生推来拉去,像片即将凋落的树叶。

周州收了手机,起身走到服务生身边,把冰桶里的酒拿出来。

服务生一脸茫然。

夏乐栎越痛苦,于含心越痛快,看着她快落泪的笑脸,心里直爽,嗓音又拔高了许多:“来来来!就今天……啊!”

“哗啦——!”

一桶冰倒灌着从她头顶浇下,连带着不锈钢的桶都扣在她头顶。

冰零落而下,掉在她衣服里,身上,一瞬间把于含心打湿了个透彻,狼狈又浮夸。

于含心整个脑袋都扣在冰桶里,被浇蒙了,一时间动也没动。

她身边的女生吓得失声尖叫,看向突然做出这举动的人——

周州拍了拍手,歪着头眯眼,检阅于含心此刻的模样,似是觉得满意了,往后退了几步,倒进单人沙发。

恹恹的,令人毛骨悚然。

目睹一切的夏乐栎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卡顿般转头看向他。

周州手里拿着瓶酒,大手转着瓶身,他睨着上面的酒庄和日期信息,慢悠悠说:“商时驹,你是不是太好说话了。”

“现在什么臭鱼烂虾都能进你的包喝酒?”

全场更静了。

于含心没有被这么侮辱过,把冰桶从头上拿下来,“干什么!!”

她又羞又气,哭着喊:“我招你惹你了?道歉!你给我道歉!”

“我道歉。”周州转酒瓶的动作一停,抬头看她,勾唇:“你敢听么?”

狂到了极致。

“乐栎微信说还在他们专业楼里忙,我特地给她留了前排方便看节目拍照,你替我接一趟。”商时驹把位置发给他,有人在催他去候场了。

他拍了下周州的肩膀,“你今天不是把机车开进来了么,你骑车去接她更快。”

“我去了,有事联络。”

说完头也不回地跟学生会工作人员走了。

周州杵在原地,脑海浮现出那个每次都跟受惊兔子似的女孩。

半晌,他啧了声,活动着筋骨往操场外走去。

是不是给商时驹笑脸给多了。

现在都敢拿他当司机使了。

夏乐栎迟疑了片刻。

对方主动提起了“共同话题”,从这里发散很容易聊到搏击赛上。碰一下手也没什么,公共场合、这人不敢太过分,在加上对方自矜身份,不会干什么当众撕破脸的事……好像可以试试?

这思维在片刻间闪过,手腕却被抓着往后一扯,耳边传来一声冰凉的警告,[到此为止。]

这泛着寒意的声音却淹没在椅子和地板上划出的刺耳响声中。

一只手臂横在肩前,把夏乐栎连人带椅子拖出去好几步,手里的红酒被碰洒。深红色的酒液泼在那只结实的小臂上,顺着紧绷的肌肉线条滑落,在身前的衣服上晕染出一片深色的水渍。

醇香的酒气氤氲,夏乐栎听见上首一声熟悉又低沉的,“你碰一下试试。”

夏乐栎头皮一紧。

商时驹为什么会在这儿?!

第 40 章 第 40 章

商时驹的突然出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因为晚上的赌赛关系到拍卖会的资金筹备,吴皋颇有关注,很快就认出了人。

认是认出来了,但他的目光在商时驹身上停留了片刻就移开了。

这又不是八角笼的擂台,看起来再怎么危险,也只是不值得留心的小角色。

转而对着夏乐栎,目露疑惑:“这位是?”

夏乐栎明显感觉环在自己前面的手臂紧了紧,再往上点就成锁喉了。

她再次谴责看向周州。夏乐栎被突然逼近的时候,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刚才那句“好”其实在光脑上回答系统开发员的,嘴巴一时不受控制,也跟着瓢出来了。

能量刃架在脖颈之上,耳后的通讯器是宋沃已经飚成高音的嗓音,“夫人您冷静!S-35武器系统已经破解,您一会儿直接瞄准就行!!先配合他!!不要反抗,等他把能量刃移开……”

宋沃没有说完,因为那个架刀胁迫的男人在把手伸过来的一瞬间被掀飞出去了。

沉重的躯体砸在侧边的墙壁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但夏乐栎更先听到的是通讯另一边欢呼:“动了动了!我就说这么近的的距离、定位不可能出问题!上将就在……”

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那声音兀地消音了。

上将就在旁边 = 他从头看到了尾弗斯在新的囚所看见商时驹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猜测错误,对方是来灭口的。

等商时驹走得近一点,他才从那明显异常的信息素分布中发现端倪。

原来是刚注射过抑制剂的alpha,怪不得。

商时驹现在的心情实在很糟,没什么和弗斯寒暄的耐性,一上来就开门见山问:“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弗斯沉默了一下,倒也确实开口,“你们是联盟的人?”

商时驹轻轻挑了下眉尾。

那位夫人是,他可不是……商时驹单手捂住脸,背身靠着门板冷静了一会儿。

托这个的福,脑子的温度也跟着降了一点,再去思考星熠刚才的行为模式,心底不由生出点猜测来。

他本来想要和夏乐栎商量一下,但刚要转身,动作却不自觉地僵硬了一下。最后停在了原地,低头打开了光脑。

另一边,房间里的夏乐栎完全懵在了原地。

商时驹大晚上的不睡觉,过来就是为了给她摔一次门?

因为黑钢的事心情郁郁,辗转了好一会儿才刚刚睡着的夏乐栎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低气压地想,商时驹最好给她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这么想着,腕间的光脑亮了一下。

夏乐栎顺手切了个投影模式,看到了一个陌生账号的消息提醒。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当成垃圾信息处理了,回神才想起来这是商时驹这个赏金猎人用的新身份。

[医疗室那个小子来找你了。我怀疑他想起什么来了,但是记忆还混乱着,大概把星舰和以前的实验室混淆了。]

夏乐栎回了个:[?]

倒是不单单是对话里内容的疑问,还有商时驹这有话不当面说,非得隔着门板发消息的迷惑。

商时驹:[一会儿你配合他一下,看看能不能问出更多情报来。]

他猜那小子是把夏乐栎当成以前实验室的研究员了。倒也不奇怪,夏乐栎的气质就很像,再者医疗室那环境也很有迷惑性。

夏乐栎没什么异议,答应道:[好。]

下一条又问:[那你呢?]

门外,商时驹定定地看着这消息看了好几秒,有点不确定地想:这是邀请吗?

他斟酌着编辑消息:[记忆混乱只是我的猜测,那小子的攻击性很强,单独相处并不安全,以防万一,我最好还是在足够近的距离陪着。]

比如说门口什么的……

夏乐栎倒是没对话里的内容有什么异议,只是深深觉得这隔着门板的光脑交流仿佛有病,[你先进来。]

商时驹:“……”进展好像比他想的快。

手上的动作比脑子更快,夏乐栎那条消息刚发过来,他已经伸出手去开门。

但打开之后,门内空空如也。……一个也不认识。

而且名字看起来都很不妙的样子。

酒保倒是很热情,“美人要喝点什么?”

那是个打着唇钉,打扮很摇滚风的女性,夏乐栎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这个世界的人到底是靠什么判断第一性别的,因而这会儿很谨慎地保持了“异性”之间的社交距离,“要一杯果汁,谢谢。”

对面酒保“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旁听的宋沃:“……”没在现场,但是能脑补出画面。

他会被上司鲨了吧?!绝对会!!!

酒保刚想调侃几句这位明显走错地方的迷途小猫,就觉得一道冷冰冰的视线落过来,随之而来的是充满压迫感的精神力场。对方倒是很“礼貌”地没有用上信息素,但是也足够酒保脸色一白,老老实实地把嘴边的话咽下去。

她飞快敛下笑意,一脸正经地改口问:“客人要什么口味的?”

规矩得仿佛这就是单纯经营饮料的正经营业场所。

夏乐栎犹豫了一下:“……橘子汁吧。”

酒保老老实实倒了一杯的什么料都没有加的橘子汁过去,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夏乐栎只是接过了,但没有喝。

就算不用宋沃提醒,她也知道这种地方的东西是不能随便入口的。

暖橙色的饮料在杯中摇曳,晶体的杯壁上被晕染出淡淡的辉光,也映出拿着杯子那只手上的素雅婚戒。

酒保暗自在心底吹了声口哨。

原来是人.妻啊~

夏乐栎在宋沃的指点下找了个视野相对开阔的位置,但是打量了几圈都一无所获。

再呆下去就是彻底的夜场了,给宋沃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让夏乐栎继续留下,于是第一天的寻找活动就这么以失败告终。

商时驹愣了一下,那边夏乐栎已经换下睡衣,从卧室的分隔区走了出来。她一边系扣子,一边接着刚才的话问,“你要在哪儿陪?”

商时驹看看还在整理衣服的夏乐栎,又看她身后的卧室区。

夏乐栎觉得没什么,“行,你先进去吧。”

商时驹:“……”

他就这么一点阻碍都没有地进了对方的卧室。进度快得像是跳了跃迁点,商时驹进来之后还有点恍惚。

他复盘着已知信息,试图揣摩夏乐栎的想法。

已知对方的丈夫完全没尽到一个伴侣的责任,自己妻子来外域这么久,连个问候消息都没有,联络完全是靠手底下的副官,据猜测在外面还搞出了私生子。

据此做出一点合理推测:对方该不会想要报复吧?报复出轨的丈夫。

要真是这样,那可太好了!

不过他被那句“你们”很好的取悦了,这会儿随意地点点头,算是认可。

弗斯:“你们来调查星熠背后那个研究所?”

商时驹颔首,“你有什么想说的吗?积极配合说不定可以减刑,科尔曼·弗斯先生。”

他这么说着,抬手在光脑上操作了几下,旁边投影出一段配着三维照片的资料。和那一群一看就是底层小喽啰不一样,弗斯可是在联盟悬赏里挂着号呢。

“——前红雾星盗团老大。”

弗斯愣了一下,旋即扯着唇角,有点嘲讽地笑了下,“居然还有人记得。”

商时驹耸了下肩,“联盟还没那么健忘,你犯的事还没过追诉乐呢。”

明目张胆打劫军用运输舰,星盗里面这么嚣张的也是少数。

弗斯骂骂咧咧几句,最后还是开口给了个浮水星的坐标,“星熠的星舰,我把它藏在那了。你可以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惊喜’。”

他嘴唇咧开,露出个十足不怀好意地笑来。

商时驹轻啧了声,顶着联盟的名头就是这点儿不好。

笃定了他不敢私下动手,一个个有够嚣张的。

那边弗斯还笑着呢,猝不及防地从椅子上掉下来,表情狰狞地捂住了的头、口中发出含混的呜咽。

一直到那边口吐白沫、都快丧失意识休克过去,商时驹这才施施然地收回精神力。他含笑地致歉,“不好意思,忘了解释,我其实是个赏金猎人来着,刚接了联盟的委托,还有点不适应……说起来,您的悬赏价还挺高的,死的比活的还高不少。”

“活的”是联盟的通缉,“死的”是星盗的赏金。

这么多年了,红雾的新老大可是满外域地想找到这个人。

商时驹确定自己出现的时机足够千钧一发、动人心弦,但是当他准备彬彬有礼地扶起人来,猜测说不定还能迎接一个受惊美人的投怀送抱的时候,却突然察觉了什么。

他动作微顿,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原本微蜷的美人抬起了手臂,左手手腕下,是汇聚着蓄势待发的能量光团,而瞄准的准星……正对着他的脑袋。

商时驹:“……”

从面板上确认了锁定目标的宋沃:“……”

夫人冷静啊啊啊——!!!!

后者却像是察觉到什么,微微敛起了神色。

就听商时驹接着,“那你来指挥。”

夏乐栎愣住抬头。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就游轮上的这几天。”他倾身往前,高大身体缓缓逼近,但本该有压迫感却在咫尺之间消散。

因为他低下了头。

脆弱的脖颈毫无保留地展露在她面前,颈侧的动脉随着呼吸微微跳动,他低声,“我听你的。”

像是野兽收起了獠牙利爪,主动给自己套上的项圈,然后将镣铐的锁链递到了她的手上。

夏乐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