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温莲死
江莺歌还未踏进大院的门,便嗅到了血腥味,她连忙循着味推开温莲的房门,见到温莲的喉咙被人一刀割开、露出喉管的血腥画面,一时间四肢发凉僵在了原地。
温莲还是那个被反绑在床边的姿势,脑袋向一边倾斜,无力地垂着,一张脸彻底没了血色,衣裳和地上淌满了血,她的眼睛是睁开的,原本的红瞳恢复成黑色,周身没了一股阴寒的感觉,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女孩。
门口的车夫往里头瞥了一眼,直接吓瘫倒在地上。
江莺歌的面色有些复杂。
虽然温莲是魔奴,与自己不太熟悉,可她以前的遭遇和现在这般惨死的结局,让江莺歌觉得这个世上原来会如此不公,把所有的不好通通给一个人,遭受苦难后不是苦尽甘来,而是生不如死,客死他乡而无亲人朋友殓尸。
江莺歌走过去,伸手解开绳子,随后又去帮温莲合上双眼,但手指触到冰凉的眼皮时,不知为何,心头升起一片酸涩。
她认识的温莲还带有人性,敢爱敢恨真性情,这样的结果,不该属于她,可这世上有太多的无奈,她能做的就是给一份体面。
顾珺雯站在江莺歌身后,见她一声不吭做着这一切,自己的心竟会感觉到一丝沉重。
她叹息一声,敛着目光说:“温莲脖子上的刀口整齐,干净利落,她死的时候应当没什么痛苦,对她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江莺歌点头:“我知道。”
她把温莲的尸体放在地上,随后拿出针线,把脖子上的伤口缝合,擦干净四周的血迹,把人葬在了后院,并且立了墓碑。
虽然修士死了,灵力散于天地之间,无来生,但温莲这一生太过凄苦,若有来生,江莺歌希望她能投个好人家。
江莺歌问车夫:“可见到何人进了温莲房间?”
车夫急道:“二位大人,我就守在门口,连吃饭都未曾离开,确实没见到有人进去。”
江莺歌说:“别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且上街去买些纸钱,我想烧些给她。”
车夫拿着江莺歌给的灵石说:“没问题。”
虽然修士死后没有烧纸的习惯,但江莺歌想给温莲烧些纸钱,否则连祭奠的人都没有,那温莲也太可怜了。
待车夫买来了纸钱,江莺歌蹲在墓前,点了香后才把纸钱一点点烧给温莲,而烧出来的灰烬则埋在了土里,做完这一切后,天色也不早了,她便让车夫还有顾珺雯回去休息。
顾珺雯问她:“你不休息么?”
江莺歌说:“我去找虎子帮忙打听一下玲儿现在在什么地方。”
虎子就住隔壁,走两步就到了。
九凤域很少有外人来,更别说修士,所以虎子一听江莺歌对玲儿外貌的形容,便道:“你说的这人我见过,就是她提议让我们请你吃饭的。”
果然如此。
没想到玲儿一早就打算杀了温莲,所以来了一出调虎离山之计,可之前在天安镇的时候,玲儿明显是不认识温莲的,那么玲儿是从何时开始对温莲起了杀心?
她仔细回忆之前所发生的点点滴滴,寻找一丝可疑之处,却什么也想不到,玲儿一路上,不是弹琴便是静坐,未曾用什么东西与其他人联系过。
不对,还有绿僵虫。
江莺歌反身回了院子,把绿僵虫又都拿了出来,她盯着那些刀口看了又看,实在想不出来这些大小不一的刀口会藏着什么信息。
她试着把这些刀口的形状都画在纸上,这一画便察觉到刀口断裂之处是可以连接起来,把这些拼拼凑凑了一晚上,第二日一早,她拼出了三个字。
“杀温莲。”
江莺歌疲惫地坐在台阶上,见到这三字,哪里还不明白玲儿杀绿僵虫的真实目的,若她早一点察觉当中的异常,或许温莲便不用死了。
只不过有一点她想不通,让玲儿杀温莲的人会是何人,那人为何又能指使得动玲儿,当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就像一股又一股拧成一团的绳索,解起来实在令人头疼。
顾珺雯走到江莺歌身边,她先是看了一眼院子中的绿僵虫,随后弯腰拿走江莺歌手中的纸,道:“玲儿是鬼谷门派来的杀手,原本的任务,或许只是观察你我二人,没想到半路上遇见了温莲,而温莲又被我们所擒获,所以鬼谷门给玲儿下达了杀死温莲的指令。”
“宗主怎会知道玲儿是鬼谷门派来的杀手?”江莺歌抬头看着顾珺雯。
“我让筱雨长老去了一趟魅影阁,让她帮我查玲儿的来历,昨夜筱雨长老才传回消息。”
“在杀手当中,能把琴使得如此出神入化,也只有鬼谷门排行老二的兄妹两人,妹妹用琴音设阵,擅长打探消息,哥哥操刀杀人,身法诡谲,妹妹在明,哥哥在暗。”
“一开始,玲儿接近你的时候故意没有隐匿自己,又是元婴期修为,反倒让我失了防备之心,未曾料到她隐匿的功夫如此了得,恐怕她的哥哥更胜一筹。”
所以,若玲儿的哥哥此刻正盯着这里,顾珺雯也很难察觉,敌在暗,当真是防不胜防,不过对方没有现身,那便说明对方的实力和顾珺雯有一定差距,故而只能在暗处寻找时机。
“玲儿的目标一开始是我们的话,那鬼谷门为何又要杀温莲?”江莺歌问道。
顾珺雯摇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鬼谷门向来拿钱办事,不管杀何人,只要有足够的灵石便可,派来的杀手若被反杀,则退一半钱财,不再刺杀此人,若还要继续刺杀,则需加一半钱财,而杀手是不能中途改变刺杀目标的。”
但玲儿不仅改变了目标,且看她的样子,只是在观察顾珺雯和江莺歌,这不像鬼谷门的作风,江莺歌说:“如此反常,除非鬼谷门也有魔奴。”
且这个魔奴的地位在鬼谷门还不低,能随意指使玲儿,那么玲儿杀温莲也就可以理解为灭口,免得温莲泄露太多事。
但这一切都是猜测。
鬼谷门大本营在什么地方,没人知道,若想找鬼谷门办事,只能熟稔者介绍或等鬼谷门自己找上来。
所有的事,到这里终断。
江莺歌理不出头绪,只能暂时放在一边,先努力提升自己,便同顾珺雯说:“宗主,我想在九凤域四周历练一番,之后便回宗门。”
顾珺雯颔首:“也好,上次我不是交过你阳火诀么,正好可以在这里勤加练习。”
九凤域四周都是黄土,江莺歌可以放心修炼阳火诀,刚好她也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有所松动,加之前世得来的修炼经验,她在九凤域猎杀妖兽半月,修为顺利突破到金丹中期。
至于猎杀到的妖兽,有些部位可以用作药材,江莺歌只取自己需要的部位,不需要的部位到时都会拿去天澜城卖掉。
解剖的妖兽一多,江莺歌下刀切割的手法愈发熟练,就是杀多了,身上沾满了血腥味。
她从未想过,今日自己会猎杀如此多的妖兽,且下手的时候丝毫不见手软,这放在以前,她定会心生不忍,放妖兽一马,然后摸着快要见底的荷包去药铺买自己需要的药材。
在顾珺雯身边待久了,江莺歌发觉自己没以前那么天真心慈,她心中感慨良多,一时间不知是好是坏。
算了,顺其自然。
人嘛,总要成长的。
江莺歌收起妖兽的尸体,捏出一道水流洗手,但身上的味道还是很重,只能洗澡换新的衣裳。
她想起来九凤域有一座天柜山,山脚下有温泉,温泉四周生了一片片五颜六色的花,花朵有奇香,人只要去那里泡过澡,身上都会留着香。
江莺歌以前和娘亲在那里泡过澡,所以知道那处温泉四周没什么妖兽,便和顾珺雯说了一声要去那边洗个澡。
顾珺雯听言,说:“我和你一起。”
“一起么?”江莺歌愣住了。
“嗯,走吧。”
顾珺雯率先踏出房门,江莺歌的视线在她的背影上停留了一会,心中生出一股冲动,想拉着顾珺雯问一问,一起是什么意思。
可当她跑到顾珺雯身边的时候,又打消了询问的冲动,她好像夹在了缝隙里,一会想出去,一会又缩进去。
来来回回,弄得她自己局促不安。
“怎么了?”顾珺雯回头看她。
江莺歌张了张嘴,最终说了一句:“没什么。”
好不容易来到温泉前,顾珺雯却站在一旁一动不动,江莺歌摸不透顾珺雯的意思,干脆也站着一动不动。
温泉冒出来的水汽使得四周看起来朦朦胧胧,像照了一层轻纱,把所有的事物变得模糊,包括人心中的那条界限。
江莺歌抬眼看着顾珺雯,纠结地把弄自己的腰带,好不容易开口喊了一声“宗主”后,顾珺雯却大煞风景来了一句:“我用神识检查过四周,很安全,你放心洗,有事叫我,我就守在不远处。”
哦,原来不是要一起洗么?
第92章 不听话的顾珺雯
温泉水汽重,就算顾珺雯离得远,待久了也有种黏糊感,偶尔滑动的水流声传递至耳旁,似乎连平静的心湖都跟着被波动了一下,不知不觉,令顾珺雯额间生了一层薄薄的汗,黏湿了鬓角。
顾珺雯烦躁地拧着眉。
这都洗了两刻,为何还没好?
她向来有洁癖,衣裳贴在身上着实难受,这会四周并无异常,她便转身走向温泉,越过一片花丛。
江莺歌大半个身子泡在水里,浅笑着波弄手里的花瓣,亮晶晶的双眼被水汽罩上一层暧昧后,身上那股恬静淡然的气质愕然多了一丝道不明的妖娆。
但就算妖娆那也只是平平常常的女子洗浴罢了,可不知为何,顾珺雯瞧了一眼后,目光又忍不住往水里头打量了一眼。
波动的水纹把浮在水面上的花瓣推开了些许,只一瞬间,呼吸凝滞。
零碎的记忆在脑海里一点点拼接成陌生的画面,仍旧是江莺歌衣裳凌乱的姿态,只不过比先前看起来更加娉婷袅娜。
顾珺雯摇摇头,甩开这些旖旎,连忙离开了这里。
江莺歌感觉一阵清风掠过,风中除了花香,还带着点熟悉的苦涩冷香,她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瞧见,想着自己洗得够久了,便起身离开浴池,穿上干净的衣裳找到花丛中的顾珺雯,说:“宗主不如也泡下温泉吧,我给宗主把风。”
“不必,回去吧。”顾珺雯冷声说了句,便甩袖走了。
“怎么回事?”对于顾珺雯忽冷忽热的态度,江莺歌很是疑惑,自己好像也没有做什么惹对方不悦的事吧?
回到家里,顾珺雯和江莺歌说了一声“我累了”就躲进了房里。
刚刚江莺歌就察觉顾珺雯的下巴和颈部上全是汗水,也只有识海之痛发作的时候,她才会如此汗涔涔。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猜测顾珺雯是不想自己担心才会如此,可顾珺雯越是这样,才越是让人不省心,她干脆推门闯了进去。
顾珺雯坐在椅子上,刚摘的面具放在桌旁,手里捏着茶杯,水都没喝到嘴里就忽然被江莺歌拽住了手腕,茶杯也因此掉在桌上,而桌上的水渍恰好映照出她惊慌的神色:“作甚?”
“诊脉。”
“我没事,不必诊脉。”
“可你都流了这么多汗,还说没事?”江莺歌对待病患一向有耐心,除了顾珺雯这种不配合的病患外,就得强硬点才行,“我很清楚识海之痛发作后的你是什么模样,所以无需避讳我,也别躲着我,难受的话就说,我会尽力帮你缓解疼痛。”
顾珺雯闻言,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明明以她的修为,想挣脱束缚直接动动念头就行,但江莺歌的目光里全是对自己的关切之意,让她不好意思推却这片好意。
“罢了,你诊吧!”
果然,面对不听话的病患还得江莺歌自己强硬点才行。
如今江莺歌的修为到了金丹中期,不仅灵力增强,灵识也一样强了很多,因此找顾珺雯的灵脉要比以往轻松点,但也用了一刻的功夫。
干涸的灵脉好像与之前一次诊出来的灵脉有所不同,江莺歌皱眉道:“宗主的灵脉为何有一丝丝阴寒之气?”
不过这股气息很微弱,眨眼间又没了,仿佛是江莺歌产生的错觉。
她用灵力慢慢扫过去,正仔细寻找的时候,顾珺雯却收回了手,理了理衣袖,挡着洁白如玉的手腕,说了一句:“你的错觉。”
若顾珺雯不说这句话还好,江莺歌只会认为自己医术不足,出现错觉。
现在么,江莺歌确定顾珺雯在掩饰着什么,于是,她顺着顾珺雯的意思说:“也许吧,我再用一株茴乳巩固一下宗主的灵脉。”
那股寒气,暂时没对顾珺雯造成什么伤害,江莺歌姑且装作不知,拿出茴乳,将其磨碎后把银针放进去浸泡后才给顾珺雯施针,施针的过程中,江莺歌一直在暗中观察着顾珺雯的脸色。
不知为何,顾珺雯的脉象明明没好多少,但是她的脸颊透着几分红润,气色看起来好很多。
有点怪异。
却又找不到病因。
就在江莺歌低头思索的时候,顾珺雯抬眼观察起了江莺歌。
平日里,江莺歌就和兔子一样温顺,今日不知怎的,温顺的兔子突然炸了毛,倒也生动可人。
不过她现在安安静静专注施针的样子,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像一杯清淡的水,没什么特色,却是夏日里必不可少之物。
思到此处,方才的画面再一次浮现,渐渐和施针的江莺歌重叠,惊得顾珺雯闭上双眼。
江莺歌抬起头,发觉顾珺雯又出了汗,心中更疑惑了,可她一旦施针便不能停,只好将疑虑放在一旁。
她一直忙到夜晚才施完针。
此刻顾珺雯的脸色已经看起来与往常无异,重新戴好了面具。
江莺歌一边收针一边说:“待回了宗门,配合药浴再施针,效果会更好。”
“舞儿打算何时回去?”
“我正想同宗主商量这件事,虎子同我说过,九凤域附近有土匪,导致这里的东西卖不出去,商人也不敢冒险来此走商,长此以往,九凤域日渐衰落,所以我想除了土匪后便回宗门,可以么?”
顾珺雯说:“我也听闻荒岭一带有土匪出没,这本该归皇室管,但荒岭地势凶险,剿匪困难,所以皇室命各个城主发布悬赏令,只要有人成功剿匪,赏金是十万中品灵石。”
荒岭便是天安镇到九凤域一带的黄土之地,江莺歌没想到剿匪竟然还有十万中品灵石的奖励,她更加想去剿匪了,便忍不住又问了问:“那我可以去么?”
顾珺雯颔首:“自然,不过你要如何找到他们?”
荒岭可不小,顾珺雯的神识也只能覆盖一片,况且顾珺雯身上有伤,不可过多使用神识,江莺歌想了想,道:“也只能扮作商人了,届时随机应变。”
“嗯。”
江莺歌和顾珺雯的修为高,若二人扮作商人,土匪不会上当的,只能找九凤域的人帮忙,她本来以为要费些口舌,毕竟扮作商人不是没有风险,但是没想到,她只是和虎子提了一嘴,虎子当即一拍桌,立马将此事告知了其他人。
才短短半日,便有许多人来向江莺歌报名剿匪。
甚至为了更逼真一点,他们还献上了一些家财,虎子也给了不少药材,还无奈地和江莺歌说:“若非我年纪大了,应该让我来扮作商人才是,这群土匪横行霸道,有的时候劫不到财,甚至还会来九凤域强抢,我真恨不得劈死他们。”
看来土匪的确给九凤域造成不小的困扰,以至于人人喊打,不过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江莺歌和他们说:“土匪一出现,你们便把货物交给他们。”
这些货物里,江莺歌放了点香料,方便土匪拿货逃走的时候追踪。
不过土匪也不是傻子,一定会检查的,像这种不值钱又容易被人追踪的东西,会全部扔掉,她得想个法子,要么让土匪来不及检查,要么在土匪身上也留点记号。
就在江莺歌思考怎么做的时候,顾珺雯的身影忽然消失,等她环顾四周寻找的时候才发现寻不到一丝踪迹。
她不知发生了何事,心中一急,循着残余的苦涩冷香追了出去。
不过还好,差不多追到九凤域城门前,她就见到了顾珺雯站在哪里不知在找什么。
她走过去问:“怎么了?”
顾珺雯说:“刚刚有人盯着我们,等我追到这里,气息便不见了。”
江莺歌想到一人:“会是玲儿么?”
“也许。”
看来这次剿匪还得防着点他们,不过玲儿先前一直能很好隐匿气息,怎么会被顾珺雯察觉?
是故意还是无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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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儿来到一处较为隐蔽的宅院后门,这座院子原主人很少过来住,她兄长便躲在这里。
翻进后院,玲儿喊了声:“兄长。”
一名相貌俊秀的男子从角落里冒出来,面无表情地问:“可探听到什么消息?”
他与玲儿不是亲兄妹。
玲儿是弃婴,被他捡回去养大,玲儿的隐匿功夫都是他教导的,也算半个师父。
他没有家人,也不知家人是谁,所以一直把玲儿当作家人,只不过身在鬼谷门,是不可以有情感,所以他平时对玲儿的态度就是上下级关系。
“她们要去剿匪。”
“如此甚好,我们可提前设伏,即便顾珺雯她再厉害,身有旧伤的情况下,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闻言,玲儿抿唇问:“江莺歌怎么办,我们也要杀她吗?”
“她?”他沉吟不语,随后才说,“她若袖手旁观,便留她一命,若是拼死护着顾珺雯,那依照门主之命,只能先杀江莺歌,后杀顾珺雯。”
“玲儿,江莺歌为人虽是不错,但刺杀顾珺雯一事不可大意,你切不可手下留情,否则,死的便是你我。”
“我知道了。”
玲儿本来还想把温莲主子在鬼谷门一事告诉他,可见他如此听从门主之命,她只能把这件事藏在心里。
第93章 挨在一起
荒岭的天气多变,也正因为如此,商户运物不适合在上空飞行,土匪也只能骑着灵马打劫,且行走过的痕迹很容易被风尘掩盖。
今日,天空灰蒙蒙,扬起来的沙尘盖住了阳光,走在荒岭的人群不得不用面巾围裹着头,围着脖子和嘴巴,露出来的眼睛也只能勉强看清二十尺之外的事物。
运送的货物有十五个箱子,其中有两箱,故意把一些名贵的药材露出些根茎,大家围着货物,牵着马儿往前一步步走。
江莺歌和顾珺雯坐普通的两轮马车里,马车颠簸得厉害,江莺歌有点不习惯,竟然有点想呕,于是从储物袋里取了一颗甘味果含在嘴里,酸酸甜甜的口感会让她舒服点。
江莺歌撩开马车帘子,瞧了瞧天气。
天空中只能隐约见到一圈光亮,这天气固然恶劣,但江莺歌听九凤域的人说,土匪就喜欢这样的天气出来打劫,一来可以盖住行迹,二来若是不敌,便于逃跑。
这些土匪有勇有谋,也不知这背后出谋划策的人是什么修为,若是修为太高,到最后还是得麻烦顾珺雯出手,那这奖金,江莺歌便不好意思分太多了。
想到这里,江莺歌回头看了一眼顾珺雯。
又带着面具,瞧不出她的脸色,上次诊脉发现了那丝阴寒之气,江莺歌没忘,便道:“宗主,能否容许我请个平安脉?”
“嗯。”顾珺雯伸出手。
江莺歌撩起衣袖,把手搭在顾珺雯手腕上,细细感受了一下,灵脉没有异常,也没有恶化,看来茴乳滋养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便松开了手,笑道:“还可以,不过这次剿匪,我有点担心玲儿会对我们出手。”
她想了一晚上,认为玲儿是有意让顾珺雯发现那丝气息,目的就是在提醒二人,所以这次剿匪,玲儿十有八九会出手。
顾珺雯问:“舞儿不想伤她?”
“我确实不想伤她,但我更不想宗主夹在当中为难,若玲儿真的出手,宗主不必手下留情,她是杀手,应当也料到作为杀手会有怎样的下场。”
“你能这么想,是最好的。”
江莺歌就是面上洒脱,玲儿是元婴期期的修为,江莺歌有十条命都打不过她,左右不过是顾珺雯去对付玲儿,做选择的也是顾珺雯,而自己能做的便是希望玲儿不要出现。
车队行驶了半天,外面的风沙越来越大,已经遮天蔽日,大白天却和黑夜一般看不清前路,不仅如此,地面也莫名变得松软起来,滚滚的黄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前方领队的人看不清,但是顾珺雯察觉到了地底下有妖兽向这边靠近。
她告诉江莺歌:“驱兽香在这种天气下没什么用,有妖兽靠过来了,若我们出手,极有可能被土匪发现,若是不出手,凭他们的身手,不一定对付得了。”
“不用担心,我早有准备。”
江莺歌拿出几盒药膏,这药膏同样有驱兽的效果,且比驱兽香更好用,涂在身上,香味几日都不会散去,比驱兽香更刺鼻,恐怕连金丹期实力的妖兽都不想靠过来了。
待他们涂好药膏,原本蠕动的地面很快就变得平整,大家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他们见这药膏的效果如此好,连连夸赞江莺歌好厉害。
顾珺雯见江莺歌这般受人喜爱,不经想起当初为了抓回天天无意间在山里遇见江莺歌的一幕,当时的江莺歌只是宗门里不起眼的小弟子。
虽说她知道江莺歌是江善的后人,可也不代表江莺歌的天赋能和江善一样,但不知为何,顾珺雯从那日起便有种奇特的感觉,感觉江莺歌日后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医师。
所以,顾珺雯才会有意无意观察着江莺歌,她知道江莺歌为了学医有多刻苦,为了自己的伤也费尽心神,如今,江莺歌在顾珺雯眼里好像披上一层柔和的光晕,闪闪发着名为“魅力”的光。
江莺歌合上帘子,重新端坐好。
普通马车和之前坐的那种马车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椅子硌人,空间狭小,哪怕只有她和顾珺雯俩人,也不得不就近而坐。
她们的身高都不低,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束手束脚,膝盖偶尔会随着颠簸挨在一起,虽然一触即分,却也让江莺歌绷紧身子,死死并着双腿,尽量缩在角落里。
不过这样的姿势坐太久,难免会觉得不舒服,她会偷偷动一下腿,或挺直了腰,本以为这些小动作做得很隐秘,却不曾想还是被顾珺雯发现,说:“舞儿这么坐着不难受么?”
江莺歌笑道:“还好。”
她特意放松腰背,给“还好”两字增添说服力,岂料马车忽然急停,江莺歌就这么直挺挺靠到了顾珺雯身上,呼吸之间全是冷冽的苦涩香。
江莺歌怕被发现这份情感,本想起身,但顾珺雯却说了一句:“他们来了。”
他们,指的是土匪。
顾珺雯的神识在风沙当中发现了一队人马,正骑着灵马往这边飞奔而来,他们身穿半边护肩铠甲,手持利器,因长年作恶多端,身上有一股让人胆寒的凶恶之气。
共有二十三人,当中修为最高的是筑基中期,最低是炼气五层。
想来这队人只是马前卒。
顾珺雯和外面的人说:“见机行事。”
土匪很快就来到商队面前,将人和货物团团围着,领头之人便是修为最高的,他手里的利器是一把大砍刀,额头上有一道疤,长得非常魁梧。
九凤域的人一见他们,连忙拿出袋灵石递过去,装作谄笑的样子,道:“诸位,我就是做点小本生意的商人,不值得诸位大动干戈,道上的规矩我还是懂一些的,这些薄礼,还望您笑纳。”
“倒是懂事,不过么……”领头者没有接过储物袋,而是往货物方向扫了一眼,见到其中一个箱子露出了些许的药材根,他冷笑一声,“你做小本生意为何运送名贵的药材?”
“这……”
“怎么,想骗我?”领头者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你可知我刀下有多少亡魂,那些试图反抗或者骗我的人都被我杀了,你觉得你能骗得了我么?”
他吓得跪在地上,求饶道:“大人莫要杀我,我还不想死,这些东西大人拿去吧,我只求大人绕了我一命。”
领头者收刀:“我还第一次见到你这么识相的人,要是之前的人都如你这般,我可省不少力。”
“兄弟们,把东西给老子押送回去。”
“是。”
九凤域的人全都缩在一旁不吭声,任凭土匪牵走带有货物的马车,那些看守他们的土匪还嘲笑他们是窝囊废。
作为土匪,每次打劫,哪次不得在刀尖上舔血,所以这么一比较下来,可不就是窝囊废么。
领头者听见手下的话,顿时警惕道:“等等,把所有的箱子打开检查一遍。”
坐在马车里的江莺歌听见箱子一个个被打开的声音,紧张到忘了此刻自己还靠在顾珺雯身上。
怎么办?
要是被土匪发现箱子中的异常,那她得想办法在土匪身上留下记号才行,可是该怎么做呢?
“莫急。”顾珺雯在江莺歌耳边轻轻说道,“舞儿制的香味混在药材当中,他们不一定能发现。”
说完,顾珺雯又补充一句:“不是所有人的鼻子都似你这般灵。”
顾珺雯一开口,心里所有的忧虑便被吐气如兰的话音占得满满,腰间又被身后之人环抱着,让人倍感心安,好似所有的问题都变得简单明了。
箱子都检查完后,领头者的手下说:“老大,没有异常,不过这箱药材在路上难免会留下气味,万一有人用灵兽追踪而来该如何是好。”
领头者笑道:“我带足了储物袋,把箱子连药都装进储物袋,我看他们还如何追踪,况且这样的天气,狗鼻子也不好用。”
的确,风沙这么大。
不仅吹散了气味,还盖住了所有痕迹。
江莺歌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瓶事先研制好的水,这瓶水的青草香极淡,与尘土混在一起不容易被察觉,一旦沾到物体上就会持久留香。
可她现在不能使用灵力,会被土匪察觉,只能交给顾珺雯,以她的修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帘子掀开一角,手一扬,那水便分作无数不起眼的珠子黏到土匪的身上了。
本以为如此会万无一失,但领头者却又忽然问:“马车里坐着何人?”
九凤域的人解释:“是与我同路的远亲。”
作为土匪,怎么可能因为这句话便放过了可疑之处,果然,没多久,一把锋利的刀头率先穿过帘子。
江莺歌见状,全身绷紧,正准备动手的时候,顾珺雯忽然摘下面具,把头枕在江莺歌肩上。
也在这时,土匪用刀掀开了帘子。
领头者就看见两个女子吓得抱在一起,其中一人头靠在另外一人肩上,只能看见线条优美的下巴,不难判定是个美人。
第94章 刺杀
领头的手下见到马车里有两位美人,不免心生歹念,说:“老大,不如把她们带回去吧?”
领头者转身一巴掌把人打吐血,道:“蠢货,说话做事能不能先动动脑子,带上她们万一暴露我们的位置怎么办?”
“对不起。”
“等回去我再收拾你。”领头者察觉风沙变弱,自然也懒得深究二人身份,他骑上灵马,大手一挥,把东西都装到储物袋里,大喊一声,“撤。”
确定他们人都走了之后,顾珺雯才重新坐好,戴上面具和江莺歌说:“走,追上去。”
江莺歌等顾珺雯下了马车,忍不住把手搭在肩上,残留的余香仿佛还能感受到顾珺雯吐息间令脖子带来的痒意,一颗心就怎么也平复不了。
如果不是顾珺雯的眉眼太过冷傲,不像受惊的样子,定不会借用她的肩挡住双眼。
所以,别想太多。
她深吸一口气,装作无事的样子下了马车。
空气中能寻到青草香,并未被风吹散,若非顾珺雯不能长时间用神识追踪土匪,她也无需想这些舍近求远的办法。
但愿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你们先回去。”
此刻风变小了,江莺歌又给足了驱兽膏,大家现在回去,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待他们都走了之后,江莺歌才开始闻香辨别土匪的方位追了过去。
那帮土匪还挺谨慎,一直在兜圈,江莺歌有好几次差点怀疑跟错方向,不过风沙减弱后,那青草香便不容易被吹散,味道清新了许多。
江莺歌与顾珺雯便飞上高空去追土匪,不过荒岭的地势复杂,分高地和盆地,盘踞在高地里的妖兽最多,而盆地会形成罡风,若飞禽不小心误入盆地上空,便会被罡风碎尸万段。
至于盆地为何会形成罡气,是因为大能之间搏斗留下的痕迹还有余威,风吹进去会形成一道风刀,螺旋升天后风刀威力不减,反而因旋转变得更为锋利,绞杀一切靠近的物体。
当然,以顾珺雯的身体强度,应当可以抵御一二,可江莺歌不行,所以二人飞了一阵,又不得不改为低空飞行,并且得绕开盆地。
不过飞了一会后,江莺歌发现清香味越来越浓,便连忙拉着顾珺雯的手落在地上,说:“宗主先用神识探一下,以免被他们发现了。”
顾珺雯的手腕被拉住的一瞬间,神思恍惚了一下,即便戴着面具,也下意识垂下眼帘,敛着眸光“嗯”了一声后抽回手。
藏在袖子里的手攥成拳。
只有顾珺雯自己知道,每次江莺歌的靠近会在她心底炸出千层浪,方才为了不让土匪起疑,顾珺雯才特意靠在江莺歌肩膀上,挡着自己长年累月形成的锐利目光。
可就这么小小一个举动,竟让她生出莫名亲近的渴望,差一点乱了灵气,在后面搜寻土匪的过程中,顾珺雯勉强平息了这份渴望,却敌不过江莺歌的一次拉手。
看着还在为土匪一事烦恼的江莺歌,如此为民,比起顾珺雯这位宗主还要大义凛然,她岂能被区区魔气扰了心神。
江莺歌看着顾珺雯:“怎么了?”
顾珺雯摇头:“是那群土匪遇到了妖兽,两方势均力敌,我们且在这里等一等。”
难怪清香味变浓郁了,江莺歌还以为找到了地方,没想到土匪是遇到妖兽,被绊住脚程了。
幸好顾珺雯把每个土匪身上都摸了一点香,只要他们当中有一人活着回去便可。
本来以为等一等,不会有什么意外,但江莺歌没想到清香味越来越淡,她猜测是土匪身上的血腥味盖住了清香,而土匪身上的血又未曾用药泡制过,这么远的距离,江莺歌是嗅不到的。
但好在土匪正分心斩杀妖兽,江莺歌和顾珺雯悄悄靠近打斗区,未曾被他们发现。
原本二十多人的队伍已经死了半数,妖兽还剩三只,现场是一片嫣红和残肢,刀光剑影下,却连妖兽的壳都未曾破开。
这三只妖兽只有筑基初期的实力,虽然比领头者弱了些,但妖兽天生力大且防御高,若是长时间破不开妖兽外壳,那死的必是土匪一群人。
那领头者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毕竟他的修为最高,能不能破开妖兽的外壳,就看他有没有杀招或者灵器,但显然,这两样他都没有,所以没一会,他对自己的手下说:“我回去搬救兵,你们坚持住。”
说完,领头者毫不犹豫转身跑了。
由于跑得太急,他根本就没发现自己身后还跟着顾珺雯和江莺歌,生怕被自己的手下发现逃跑的意图,所以头也不回,一直往藏身的大本营飞奔,也顾不得绕路不绕路了。
他嘴里还念念有词:“兄弟们,对不住了,别怪我不救你们,就那样的情况,即使我搬来救兵,你们也死光了。”
土匪本就是亡命之徒,自然是自己的命更重要,他带回了一堆好东西,就算那些人都死光了,首领也不会怪他,反正都是虾兵蟹将,想要多少有多少。
他骑着灵马一直跑,差不多天黑的时候来到一处峡谷,这个峡谷从底下向上望,高耸入云,两边很光滑,没有任何的花草树木,自然也遮不了人。
就在江莺歌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顾珺雯说了一句:“你留下,我跟着他。”
以顾珺雯的修为,独自一人跟着确实不容易被发现,但要带上江莺歌就不一定了。
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刻,多迟疑一点,就多一分未知的风险,江莺歌只能和她说:“那宗主小心点。”
“嗯。”顾珺雯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和江莺歌说一声,“若有意外,传音石联系。”
和江莺歌分开后,顾珺雯感觉体内的魔气安分了许多,因此,她在思考,等回了玄霄宗找个理由少与江莺歌接触,待道心稳固,驱散体内的魔气后便能恢复往日的生活习惯了。
但此刻还是得速战速决,早些回去,毕竟玲儿还在暗中虎视眈眈,她怕江莺歌有危险。
可怕什么便来什么,土匪虽然没有发现顾珺雯,但顾珺雯却发现土匪的藏身之地有异常。
过于安静了。
那个地方好歹是一个大寨子,用木和石相互叠成一间间遮风避雨的房屋,看房屋的数量,起码也有几百人,奇怪的是大门前竟无人守着,就连扰乱视线的乱石阵,此刻也失去了作用。
土匪骑着灵马停在寨子门口,他也察觉了异常,天已经黑了,连一个火把都没点,他气得大喊一声:“守门的人呢,不知道老子出去打劫了么,连个留门的人都没有?”
无人应答,寂静的四周仿佛只有他一人,夜风吹来,竟有一种刺骨的冷,随后,大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土匪看着幽幽的寨子,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而他身后,更是沉寂得可怕,他只能硬着头皮踢了下马肚子往里走,边喊道:“人都他妈死哪去了?”
待他一进大门,大门忽然合上。
顾珺雯注意到大门一关,土匪的身影便不见了,连声音都没了,显然这个大门被人设置成阵法入口,而土匪却在无意识中入了阵。
紧接着,大门又打开了。
里头的土匪们举着火把来到大门前,木讷的神情看起来和木偶一样,站成两排,给后来的玲儿照亮四周。
玲儿抱着琴,看向黑暗中的某处,笑道:“顾宗主不如进来一叙?”
顾珺雯听言,现身站在玲儿面前,她身着黑衣,正巧与夜色融为一体,显得衣上绣着的符文好似活了一样飘动着,和她本人一样耀眼,即便是夜色也盖不住她的锋芒。
“你觉得我会乖乖入你的阵?”
“顾宗主会入阵的,毕竟您的专属医师还在峡谷口等着,不是么?”
顾珺雯皱眉道:“你们的目标是我,没有必要拿无辜之人要挟我。”
“顾宗主,我可是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地杀手,利用无辜之人再正常不过了,不是么?”
江莺歌身上虽然有山河图护身,但顾珺雯不能保证玲儿有没有别的手段,念及至此,顾珺雯颔首,道:“好,我随你入阵。”
玲儿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顾珺雯跟着玲儿一起入了寨子,在寨子里头,她明显感觉到体内灵力的滞留感,是修为被压制了:“你们兄妹二人对阵法的理解竟到如此地步了么?”
“顾宗主,我和兄长没那本事,是我兄长身上有一件可压制修为的灵器,我们以那件灵器为阵眼设下阵法,可压制阵中所有人的修为,包括我和兄长,但修为越高,压制也是越强的。”
顾珺雯问:“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顾宗主,我敬佩你,也欣赏江莺歌,说实话,我真的不想对你动手,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我自己轻松点罢了。”
顾珺雯说:“你不像鬼谷门的人。”
“是啊,我在鬼谷门长大,却怎么也习惯不了这血腥之味。”玲儿长叹一声,抬头仰望着灿烂的星空,而在这片星空下,却藏着许多的无奈,也正因如此,才会显得美好的东西有多珍贵。
她笑了笑,马上就要和顾珺雯动手了,明明是生死之战,却还能平静地和顾珺雯说话,这种感觉,还挺神奇。
“玲儿,你话太多,乃鬼谷门大忌。”这时,玲儿的兄长忽然从一片阴影处现身,冷声训斥着她。
玲儿白着一张脸:“兄长……”
“闭嘴。”他转头盯着顾珺雯,手里握着的双刀通体似冰,和他的目光一样,正散发着深冷的寒气。
那双刀,是天级上品灵器。
第95章 为了她,以身犯险
江莺歌在峡谷口等了许久,也不见顾珺雯回来,她担心地来回踱步,想寻过去瞧瞧,却因嗅不到那清香味而不知该如何寻人。
眼皮也一直跳着,心里就更慌,总觉得自己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会后悔,她便飞入峡谷,顺着连绵的峡谷道飞了好一会才飞了出去。
幸好没了风沙,空旷的四周有一串很深马蹄印,江莺歌又顺着马蹄印总算找到土匪藏身的寨子。
她喊了一声:“宗主。”
无人应答。
寨子里头寂静无声,灵识探查过去,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阻碍了。
江莺歌试图越过大门直接飞进去,同样遇见阻碍,又被弹回原位。
“阵法?”她的直觉告诉自己,顾珺雯一定被困在寨子里了。
偏偏江莺歌在宗门听长老们讲课的时候,唯独对阵法一窍不通,甚至可以说,宗门里对阵法精通的弟子没几个。
在所有修行中,阵法最难懂最难学,世上会设阵的修士不多,所以江莺歌别说是破阵,甚至连阵法入口在哪里都不知道。
江莺歌急得朝寨子丢了几道术法,全部石沉大海,接着又向大门口丢去一道火焰,大门就跟纸糊的一样,不一会就被烧成灰。
她只愣了片刻就飞进了寨子里,还不等她弄清楚状况,便被一阵琴音扰乱心气,体内的灵力也因此不受控地乱窜。
江莺歌赶忙取出银针,刺进穴位,稳住了灵力。
寨子里的土匪围在玲儿身侧,玲儿则不断弹奏着,琴音生出一道道波纹,逐渐向外扩散,而在波纹范围里的顾珺雯,行动明显一滞,身法没以前那般鬼魅,就连紫音神剑也受到影响,沾不到玲儿兄长的衣角。
江莺歌看不出玲儿的兄长是何修为,可他的身法与如今的顾珺雯相比,竟然不相上下。
他手里的双刀阴寒无比,顾珺雯又有旧伤,最怕的便是阴寒之物,所以一直和他保持一定距离,但他几次三番往顾珺雯身上凑,刀一挥,仿佛连空气都弥漫了一层霜。
就在江莺歌恨自己修为太低,帮不上忙的时候,他忽然哈哈一笑:“让我猜猜,顾宗主为何不使五行雷诀对付我。”
“是快压不住旧伤了吧?”
闻言,江莺歌便知道这场战斗拖不得,现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牵制玲儿,不让琴音扰乱顾珺雯。
她手里的剑,品级太低,恐怕伤不到玲儿,至于山河图,也只能一时困住玲儿,且玲儿应当很早就开始跟踪自己和顾珺雯,估计对山河图有所防备。
更何况,玲儿是元婴期修士。
她只能拿命去赌了。
江莺歌紧了紧手里的剑,脚尖一点,飞身袭击向玲儿。
玲儿手里的琴音一转,守在她身侧的土匪们全都扑向江莺歌,土匪的修为都不高,首领也只是金丹初期。
奈何土匪人数众多,江莺歌一时近不了玲儿的身,不一会便淹没在人群里。
江莺歌把手里的药粉撒出去,但是对土匪们一点用都没有,手里的剑,明明在腹部上开出一道极深的口子,甚至断了他们的手脚,却仍不知疼痛地逼迫江莺歌往后退。
直到咽气,才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玲儿边抚琴边说:“没用的,他们被我琴音所困,不知疼痛,不惧药物,和傀儡一样,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若你现在回头,我便不杀你。”
江莺歌听出话中之意。
玲儿不是鬼谷门那种冷血杀手,她在怜惜江莺歌,所以才会给江莺歌留一条退路。
可玲儿不知道,顾珺雯是她的全部,她早已无路可退。
“抱歉。”
两个字,足够让双方都明白,这一场生死之战,避无可避。
“如此,便不要怪我了。”
玲儿快速拨弄琴弦,随着律动加快,土匪们的身法也比之前快了许多。
江莺歌使出灵影步,配合手中利剑倒也勉强能应对,只不过双拳难敌四手,在不使用大型术法的前提下,难免会被利器所伤。
她之所以不使用术法,是因为自己一旦出全力,玲儿也定不会留手,硬拼绝对会输。
就在江莺歌思考要不要打乱计划,提前使用山河图的时候,紫音神剑俯冲而来,在江莺歌身侧绕了一圈后又回到顾珺雯手里。
等江莺歌回过神,竟有半数的土匪身首异处,淋漓的鲜血把她脚下的白靴都染成半边红。
“顾宗主还有余力帮人解围?”玲儿的兄长冷笑道,“那么顾宗主不妨猜猜,我有没有余力先杀她,再杀你?”
语闭,他的身影在半空中消失,顾珺雯瞳孔一缩,转瞬来到江莺歌身边,而同一时间,他也出现在江莺歌身后。
江莺歌只觉得身后爆发出一股恐怖的气息,压得她喘不过气,仿佛要碾碎五脏六腑,一口鲜血不由地吐了出来,等她回过头,才发现顾珺雯徒手接了他的刀。
即便如此,那刀迸发出来的余威还是伤到了江莺歌。
他手里还有另外一把刀,仍旧砍向江莺歌,即便顾珺雯能当下,但是大能之间的搏斗,余威也足够弄死小虾米,更别说是两次余威。
所以,顾珺雯把手里的紫音神剑抛向玲儿,她在赌,要么此人收刀救玲儿,要么她再一次徒手接刀,保江莺歌一条命。
好在,她赌对了,玲儿的兄长收了刀,转瞬带着玲儿退到一处安全之地,紫音神剑争鸣示威后,又飞回到顾珺雯手里。
江莺歌打量着顾珺雯的手,有一层霜寒覆盖,掌心也被划开一道口子,伤口不深,血液因为这层霜寒凝结在表面。
储物袋里有月青禾给的丹药,江莺歌连忙翻找,找到治外伤的丹药后递给顾珺雯,但是顾珺雯没有接过,说:“这刀口蕴含刀意,只能我自己扛。”
刀意会让伤口不容易愈合,又是大能使出的刀意,若非高级医师和天级丹,的确只能让顾珺雯自己扛着。
天级丹很稀少,就算贵为宗主的顾珺雯,身上恐怕也没有多少,自然不会为了手心那道伤口而浪费一枚天级丹。
归根结底,还是江莺歌医术不行。
“舞儿先离开,这里有我一人足以。”
“我不走,我能帮到你的。”江莺歌拉着顾珺雯衣袖,目光坚定,毫不胆怯,“相信我。”
只要牵制住玲儿,对顾珺雯的束缚便少了一道,以及,江莺歌相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一个真正冷血无情的人,是绝不可能回头救玲儿的。
“玲儿,你若再手下留情,死的可就是我们。”他冷声对玲儿训斥道。
“我知道了。”玲儿看着江莺歌,“兄长且放手对付顾珺雯,我来对付江莺歌。”
“好。”
他持刀再次袭向顾珺雯,顾珺雯怕波及到江莺歌,不得不把人引向高空。
玲儿快速弹奏起来。
土匪们一个个往江莺歌身上贴,而他们的首领是金丹初期的修为,有着一身蛮力,一双手宛若铁石一般,几拳打下来,反而震断江莺歌手里的剑。
虽说打得艰难,不过江莺歌也发现了弊端,玲儿能用琴音控制土匪,却无法让他们用出术法,全都持着利器蛮干。
如此一来,江莺歌便可利用这一点使出灵影步,身法要比土匪快上不少,直接绕到玲儿身边,伸手去抢琴。
但手还没碰到琴,就被玲儿一把拽住了手腕,说:“我好歹也是元婴期修为,你这般闯过来,是当真不要命了?”
“不,我很惜命。”江莺歌反手拽着玲儿,“但为了她,我甘愿冒险。”
江莺歌知道玲儿不是很想杀自己,所以她利用这一点靠近玲儿,用双手束缚着玲儿,接着唤出山河图,把彼此都带进了图中。
在图中世界,所有的景物只有黑白,二人置身一片墨水树林,树叶还会随风晃动,还有弱小的妖兽穿过灌丛。
江莺歌放开玲儿,迅速往后退,随着她的意念微动,水墨一样的场景晕开后飘动着,明明江莺歌没有挪动过位置,可等水墨重新汇聚在一起的时候,她便置身在另一处地方。
至于玲儿的方位,江莺歌能清清楚楚感知到,只要她不断变换场景,玲儿便很难找到山河图的出口。
但让江莺歌意外的是,玲儿第一步走的方向竟然向着出口,于是江莺歌不得不再次移动场景。
置身新的地方,玲儿没有过多迟疑,还是朝出口的方向走着。
江莺歌很诧异,一次两次都走对了,她怀疑玲儿用了什么方法,已经提前知道山河图里所有构造。
不过山河图还收纳了一处秘境,秘境里最不缺的就是凶猛妖兽。
江莺歌便把玲儿丢到那里。
秘境里的妖兽可不管修士是否强还是弱,见人就攻击,说是未开智的野兽都不为过。
且它们在秘境里长大,被富裕的灵气滋养成高大威猛模样,同样品种的妖兽,秘境里的妖兽可比秘境之外的妖兽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玲儿面对秘境里的妖兽,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对抗。
第96章 难道你对她……
玲儿的实力比江莺歌想象中的还要强,一阵琴音响起,带着令人心悸的杀气,即便隔得老远,江莺歌也仿佛被带到了杀场上,孤身一人面对汹涌而来的千军万马。
试问一人如何能抵挡?
自然不可避免心生绝望,放弃抵抗,任凭尖刀贯穿身体,倒地后还得被踏烂。
江莺歌猛地回过神,这才意识到方才玲儿一直没对自己下过重手,否则一个金丹中期的修士如何能与元婴期修士周旋,更何况还是不善打斗的医师。
她见玲儿被妖兽包围,还能游刃有余应对,弹奏的曲调也是缓急有度,便知道这个地方是困不住她。
江莺歌干脆带着玲儿去了另一处地方,她也跟了过去,见到玲儿的手指因为过度弹奏而出现裂口,道:“我这里有外用的伤药,你拿去用吧。”
玲儿接过江莺歌抛来的瓷瓶,打开瓶盖后慢条斯理上着药,看样子并不着急离开山河图。
江莺歌皱眉问:“为何你每次一动都能向着山河图的出口?”
她不觉得玲儿会乖乖回答,只是心中有疑惑,顺口问了问,没想到玲儿说:“我不知道出口,我只是在你身上留了点记号罢了。”
记号?
江莺歌抬手看了看。
原来她被玲儿拽住手腕的时候,偷偷用灵符给她打上了印记,她又是站在出口的地方观察着玲儿,才会误以为玲儿有特殊手段。
她很感谢玲儿能告诉她这些,但二人立场不同,这声谢是说不出口的:“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