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生*的贤妃实在是,实在是脸色都
在发青。
她连忙起身,连连道:“皇后娘娘,此事与嫔妾无关,嫔妾与顾昭仪无冤无仇,好端端的,去坏了她吃的药作甚?”
“素霜。”
薄皇后看着她,沉声道:“你受何人指使,为何要换了顾昭仪的药?”
“无人指使奴婢,全是一人所为。”
素霜眼里也有了泪。
她看着顾昭仪,:“娘娘顾惜奴婢多年,奴婢,奴婢实在愧对于您,若有”
素霜的这语气,这神情看的潘玉莲悚然一惊——“拦住她!”
不想话才出口,素霜已经决绝冲向了墙面,狠狠地一头撞在了上面。
“嘭!”
心怀死志的素霜没有半分的迟疑。
她满头是血的倒了下来,瞧着已是出气多,进去少了。
“素霜!”
殿内恍恍惚惚中惊叫的,捂着眼别过头的各种人里,只有顾昭仪踉跄的扑了过去。
“你,你跟了本宫多年,你,你,你怎么这么傻,素霜”
骤然见此惨祸,又拖着病体的顾昭仪,惊怒伤心之下,哭着哭着甚至直接晕了过去。
“昭仪娘娘!”
鼻尖仿佛嗅到了血腥气
自进宫后,潘玉莲都不太记得清自己是第几次听到死人的消息了。
这次再度亲眼看见,潘玉莲捂着胸,压了压,却实在忍不住直接吐了起来。
“庄妃娘娘,快,快传太医。”
“传太医!”
死的死,晕的晕,吐的吐,叫的叫,整个坤宁宫里霎时乱作一团
第106章 大论戏精的修养,谁还能及得上潘某人……
端王府
“啪——!”
看着神色愠怒,摔了茶盏的端王世子,屋内的幕僚连忙劝慰了几句。
但显然,光是三言两语的实在浇不灭端王世子心头的怒火。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此等妇人,实在不堪!”
只看端王世子如今为着顾昭仪的失败大发雷霆,就知道潘玉莲身怀有孕显然不是所有人都是乐见其成的。
有的人为此欣喜若狂,而有的人,自然是如芒在背。
若是明崇帝膝下早有皇子,其他的人自然不会动这份心,只等在几个皇子中搏一搏从龙之功而已。
为此耐心等待,观望三四年自然是无妨。
可眼看十几年过去,宫中别说皇子了,就连公主都没有一个。
这岂不是说他们也能有机会?
野心这玩意,已经将它豢养的足够大了,还能收回去吗?
不要说什么对着个大肚子的女人下手,有伤天和之类的话。
天和是什么?
不如待夺得天命,龙袍加身的时候你再来说这种话?
而且对其他人而言,潘氏这个简直堪称邪门的女人实在叫人厌憎。
几辈子攒的福气怀过一次还不够,入宫后短短的几年里,她竟然还能二度怀孕?!
现在不趁着皇帝陛下不在宫中的时候,赶紧想办法除掉这个碍眼的祸患,难不成真要到头来茫茫然间一场空?
但你要说真拿捏潘玉莲吧,也不容易。
就前朝而言,潘府原本就一个潘大老爷出仕为官,现在已经灰溜溜的回乡养老,想捏都捏不着。
潘玉莲身在后宫,甭管你是个什么皇亲国戚,你还能伸手摸的着她?
专业的事自然得专业的人来。
因而得同为后妃的人动手才行。
于是顾昭仪就被拿住了,甚至端王府还计划的很好——庄妃一旦出事,明面上的罪魁祸首是信王府,暗地里嫁祸诚王府。
一石三鸟。
谁成想,顾昭仪却是半点都不中用。
出师未捷计先死。
如今在场的都是端王世子的心腹,出了事自然得赶紧想法子。
“还请世子息怒,如今当务之急是先扫清后患。”
“是啊,世子,眼下王太医落在了内尚监的那帮阉狗手里。”
“虽说他知道不多,又有启兰宫在前挡着,但就怕还有疏露之处,万一”
“还是尽早杜绝后患的好。”
余怒未消的端王世子勉强压了压火。
抬眼看见自进来后进来就未置一词的彭浦旬,便道:“浦旬先生可是其他有主意?”
彭浦旬起身朝着端王世子拱了拱手。
他年纪不大,人却生的很是精干。
“世子,下官思来想去,却觉得此事另有蹊跷。”
“昭仪娘娘借病收买太医,肆机而行倒也也不失为良策。”
“只是,只是昭仪娘娘自己借病拖延确实有些久,偏偏忽然还出了纰漏,为以防万一,斩草除根牵连他人,还被拿住了却是有失妥当。”
端王世子的脸色有些阴沉,:“先生是说,顾氏是在借故推脱,甚至是愚弄于我?”
左思右想,启兰宫的事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说的过去了。
端王世子怒火中烧间拍案而起。
“好啊,此等心性狡诈的贱妇!”
“似宁远侯这等不忠不义,私通祸国的奸佞之辈,定要他们身败名裂,以雪此等羞辱!”
“世子,世子,您万不可冲动。”
彭浦旬连忙拦住了怒不可遏的端王世子。
“为着庄妃娘娘和她腹中龙胎,陛下,陛下确实是处置了许多人。”
“宫里宫外祸连无数。”
“眼下宫里又有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庇护,顾昭仪心生畏惧,借故推脱也是人之常情。”
“如今顾昭仪未曾在明面上推脱,甚至贴身宫女在坤宁宫中碰壁而亡”
“现如今,所有人都盯着启兰宫,顾昭仪若是再有个什么,只怕惹祸上身啊。”
“世子眼下切不可轻举妄动。
“甚至,甚至还要着意安抚劝慰一二顾昭仪此乃急智,想必是不得已而为之,断不可长久。”
“从来没有必定能一蹴而成的计谋。”
“此次,不管成与不成,启兰宫也确实是动了。”
“世子,既然有了第一次,还怕没有第二次吗?”
“待下一次,昭仪娘娘却是万万推脱不得了。”
两个选择——
现在为出一口气闹出去求个自断一臂的可能,还是留待下次图谋个一击必中的结果
端王世子慢慢的吐了口气。
他对着彭浦旬拱了拱手,:“多谢先生,受教了。”
彭浦旬连忙拱手回礼。
“世子言重了,忠君之事,为世子分忧,实属分内之事。”
端王世子肃着脸朝着皇城的方向看了看。
事已至此,棋差一招,也罢,且待来日
坤宁宫
看潘玉莲总算是缓过劲儿,薄皇后才算放下心。
可看潘玉莲脸色素白,刚刚那阵吐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会儿眼眶和鼻头发红的模样,薄皇后忍不住摸了摸潘玉莲的头。
随后她将手里的姜梅汤递了过去,:“今日你受惊不小,且再喝一些便去内殿歇息。”
潘玉莲接过来却没喝,只是看向了薄皇后。
垂眸,正对上那双沾着胭脂红,藏着银露般的眼睛,薄皇后不由的心头发软,她只当潘玉莲心生怯意,便在一旁坐了下来。
“从前你在长信宫里少有出来走动,陛下也一直陪着,便是这样,这宫里的风霜也从未停过,如今你又身怀有孕自然落在更多人的眼里。”
薄皇后握着潘玉莲的手,:“陛下即便离宫,心头想来也是十分惦记你。”
“更何况,这两年陛下又十分爱重于你”
“这份圣心,旁的人总得顾忌一二。”
“这宫里还有本宫及太后在,必定竭尽全力保你和腹中皇儿安然无恙。”
薄皇后的这话如今不光是代表坤宁宫。
如今薄家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为了潘玉莲和她的孩子挡在前头冲锋陷阵。
活在这世上,都有一大家子人呢,就不要再假惺惺的说那些‘假大空’的客套了。
利益,利益是永恒的!
在外人眼里,潘玉莲如今完全依附于薄皇后,受皇后庇佑。
她的孩子,不就等于是薄皇后的孩子?
更何况,潘玉莲家世实在单薄。
除掉拖后腿的潘大老爷,她在前朝全无助益,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娘娘。”
潘玉莲顺势钻进了薄皇后的怀里,:“嫔妾知道,嫔妾一直都知道,嫔妾实在让娘娘费心了。”
薄皇后抱着香香软软的潘玉莲,伸手顺着她的背轻轻的拍了拍以示安抚。
从前的薄皇后压根就不习惯同其他人这般亲近,也没人敢。
但潘玉莲,她吧,生就丽软花柔,妖颜若玉,让人情不自禁就想多看几眼。
更甚至是她会仰头抬眸看着你。
楚楚可怜,柔声细语,撒娇卖乖的让你飘飘然,晕乎乎般的目眩神迷。
又美又婉,又香又软的潘玉莲投怀送抱的快乐,没体验过的人还真的想不出来。
怎么说呢当你第一次没能推开她的时候,第二次,你就不会有推开她的机会了。
不过和明崇帝那个神经质满是扭曲渴望到疯狂的‘贴贴怪’不同。
薄皇后对潘玉莲,更多是怜惜。
她年长潘玉莲许多,性情又宽仁。
如今在这宫里,在其他人虎视眈眈中‘并肩作战’,守望相助,一直觉得被需要的薄皇后从不吝温声安抚潘玉莲。
薄皇后慢慢的拍着潘玉莲的背,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正当薄皇后以为潘玉莲睡着的时候,却听她说话了。
“娘娘嫔妾想去启兰宫。”
薄皇后的手一顿,:“玉莲。”
潘玉莲轻轻的蹭了蹭薄皇后。
“娘娘,嫔妾不会鲁莽的,身边也会带足了宫人,嫔妾,嫔妾只想求个心安。”
亲眼见着坤宁宫里那场惨祸的潘玉莲,话说的温柔又可怜,可心头却早早的就冷静了下来。
活着,荣华富贵的好好活着,这是潘玉莲唯一的念想。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潘玉莲都已经‘疯’了。
‘疯子’当真是弥补似的有着份与生俱来的本事——若论这宫里的‘戏精’,那真是,谁也比不上潘玉莲。
素霜那都瞧着恨不能为顾昭仪抵命了,她还能害顾昭仪?
潘玉莲本就疑心重,现在肚子里又揣着个金蛋哪怕这事现在看起来和她无关,但她得去亲自再确认一二。
已经送走了一个徐灵容,她不想再冒出来一个。
若是真的那就趁早送走!
对,但凡出点事,潘玉莲的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男主。
原著里的潘玉莲,根本就算不上一个人的存在,她的价值所在更像是欲望的载体,在发泄中被肆意亵玩。
前车之鉴,潘玉莲不会觉着男主对她就会来个什么‘一见钟情’的玛丽苏版甜甜爱恋。
她挡路了。
还是个绕不过去的绊脚石。
但凡有机会,男主一定会毫不手软的除掉她。
毕竟这世上美人的是。
等登上了那个位置,广开后宫,在金枝玉叶里随意挑拣,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启兰宫
上次潘玉莲到这宫内来的时候,半是真病半是装病的顾昭仪还能起来。
这回顾昭仪却是实在起不了身了。
素霜,还在潜邸的时候就陪着顾昭仪了。
她一直未嫁,主仆两一道入宫,风风雨雨的走过这么多年。
借病拖延只是一时之策。
偏偏春兰看见的是素霜
也只有素霜肯犹豫都不犹豫,义无反顾的赔上命去护住顾昭仪了。
素霜真的去了。
撞壁而亡,死状惨烈。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顾昭仪,确确实实伤了心神。
如今潘玉莲二临启兰宫。
满宫里没人敢拦,她顺顺利利的进了主殿。
“嫔妾,咳咳咳,嫔妾见过庄妃娘娘。”
看着倚着宫女才勉强坐起的顾昭仪,坐在宫人搬来椅子上的潘玉莲摆了摆手。
“顾昭仪还是躺着吧。”
“昭仪眼下病重,本宫登门已是冒昧,再要你强撑着,本宫心头难安。”
顾昭仪默然一瞬。
她看着潘玉莲——心安不心安的,你人都不是已经在这了?
但潘玉莲的话说到这份上,顾昭仪也没拂了这层面子,她顺着潘玉莲的话躺了下来。
启兰宫的宫人送上了茶,但潘玉莲没去碰,顾昭仪也没有开口客气的劝茶。
在这宫里忽然的安静,真的很容易让人心有发慌。
一旁候着的宫人们低下了头,不自觉的放慢了呼吸。
潘玉莲打量了榻上的顾昭仪几眼。
简单的青灰色软缎绣衫,衬的她脸色越发的暗淡无光,神情郁郁间又咳嗽了几声。
“上次本宫强闯启兰宫,回去就挨了太后娘娘的训斥。”
“本宫今日特意来登门赔罪,还请顾昭仪宽恕一二。”
哪有人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境地里赔罪的?
说是兴师问罪倒更为贴切。
潘玉莲实在是名声在外,她若是挨了太后的教训,怀恨在心特意来出气
还真没有人觉得有半分违和。
因而看着阴阳怪气,坐在那身子挪都不挪,姿态轻慢的潘玉莲。
顾昭仪垂下眼。
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说来,咳咳,还是要感谢娘娘。”
“咳咳,若不是娘娘,险些误了何才人一条性命。”
闻言潘玉莲挑了挑眉。
她那神情一看就知道要说的不是好话。
只是开口前,潘玉莲又对着左右的宫人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
殿内其他宫人有些犹豫,青儿更是下意识看向了顾昭仪,潘玉莲语气已经有些不善。
“怎么,本宫还能吃了顾昭仪不成?”
“还是说,本宫的吩咐都能当成耳旁风?!”
对着这般嚣张跋扈的潘玉莲,顾昭仪默了默,还是选择了退让。
“咳咳,你,你们都先下去吧。”
现在才死了一个素霜,对着威名赫赫的潘玉莲,青儿也有些气短。
她不敢多言,临出殿前,还听见了潘玉莲刻薄的嘲讽——
“顾昭仪确实是该好好感谢感谢本宫——”
“不然,哪一日顾昭仪你无声无息的去了,都找不着是谁害了你。”
殿门被关上了,潘玉莲的嘴却还没停下。
“也是,谁能想到呢,身边伺候多年的却是个心怀不轨,心狠手辣的背主贱婢?”
“依着本宫的意思,这般胆大包天的贱婢就应该发覆附糠,暴尸三日!”
“还有她的亲族。”
“呵,能养出似
这般不忠不义,心思歹毒贱婢的人家,必定也好不到哪去,合该一起株连,若是”
“庄妃娘娘!”
顾昭仪打断了刁钻刻薄,更是蓄意谋划恶毒株连的潘玉莲。
她抬眸直勾勾的看向了潘玉莲,:“不只是本宫没想到,这宫里谁能想到呢,庄妃娘娘竟然也会为何才人强闯启兰宫!”
潘玉莲是个什么德行?
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小心眼又刻薄的不容人。
前一个荣妃,因着当众羞辱又重伤了她,最后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后一个就是徐灵容。
因着‘争宠’同她起了龌龊
那可是陛下宠了十几年的宠妃,最后还是被陛下亲自赐死。
唯独一个何玉珊。
她几次三番拂了潘玉莲的面子,甚至是登门羞辱,却被高高抬起又轻轻放下?
潘玉莲这么好性?
呵,这话你去问问徐灵容或者涂娴和她们全家呢。
只不过能看来这事的人,哪里有蠢的?
为这事得罪潘玉莲实在不划算。
看破不说破,彼此心照不宣就行了。
看着眼前连咳嗽都不咳嗽了的顾昭仪,潘玉莲慢慢的笑了起来。
她点点头,:“看来这事,当真是冲着本宫来的。”
说到这,潘玉莲有些奇怪的看向顾昭仪。
“昭仪娘娘,您从前被封为惠妃。”
“惠,想来陛下都称赞昭仪娘娘您确实是心思细腻,蕙质兰心怎么这事上就出了如此纰漏?”
“娘娘您无端端的赔上了相伴十数年的忠仆,本宫却毫发无伤,实在是不该啊?”
顾昭仪轻轻的闭了闭眼。
“却是嫔妾百密一疏,技不如人。”
“庄妃娘娘今日若是来问罪的,嫔妾确实无话可说。”
要是有证据问罪,潘玉莲还用的着来这一趟?
现在这事里,顾昭仪都是悲惨的受害者,甚至宁远侯现在就在边关拼命无凭无据的她就硬要收拾了在宫里的顾昭仪?
只怕外头那些满肚子坏水的贱人都会跳起来拍手叫好,然后疯狂的煽风点火。
潘玉莲轻叹了口气。
她靠在了椅子上,伸手捂着自己的肚子,怔怔的望着帘帐上的青色卷云花纹,慢慢的开口了。
“总是昭仪娘娘,昭仪娘娘的唤您,倒忍不住叫本宫记起了刚入宫的时候。”
“那会儿还在临华宫,主位是温昭仪。”
“温昭仪确实十分不喜欢本宫,却也从未苛待过,不想后来,却是本宫亲自送走的她”
潘玉莲的眼神慢慢的移到了顾昭仪的脸上,随后对上了她的目光。
“宫中都说是陛下亲自下旨命温昭仪自裁。”
“其实不是”
“她就在本宫的面前自戕。”
“服毒自尽,七窍流血,死状惨烈。”
“临死的时候,温昭仪后悔了。”
“她睁着那双流血的眼睛,吐着血对本宫说是受启兰宫的指使。”
顾昭仪心有一震,:“娘娘,嫔妾从未指使过温昭仪去谋害娘娘。”
潘玉莲点点头。
“是啊,本宫当时没有信,陛下也没有信。”
“陛下是个念旧情的人。”
“他还曾感慨温昭仪入宫侍奉近十年,说到底,确实有情分在。”
“温昭仪若是能到御前陈情,陛下必定会顾惜一二。”
“可温昭仪没有。”
“最后查出来却是纪家通敌卖国,被人拿住了把柄,温昭仪不得已决绝的走上了绝路。”
“她死的惨烈,可最后也没能保住纪家,甚至越发的激怒陛下。”
“纪府后来落得什么下场,想必顾昭仪你也有所耳闻。”
顾昭仪慢慢的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潘玉莲朝着听梅看了看。
听梅会意,伸手扶起了潘玉莲。
潘玉莲站起身看着榻上的顾昭仪,缓缓道:“本宫心知顾昭仪这次,没想对本宫出手。”
“有此举动也是迫于无奈。”
“但这宫里,身不由己的实在不少,本宫不希望多顾昭仪你一个了。”
转身欲走时,潘玉莲又‘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顾昭仪。”
“当年他们敢堂而皇之的逼死温昭仪后,又想将‘黑锅’扣在启兰宫的头上。”
“十有八九是真有把握,抓住了什么事。”
“顾昭仪且先好好的想想自己宫里有什么不当之处,或是联系府上自查,免得酿成大祸。”
“毕竟有一就有再二。”
“偏偏咱们陛下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纪家,前车之鉴,后人之师啊。”
说完,潘玉莲就毫不犹豫的扭头朝着殿门去了。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眼前离殿门越来越近,潘玉莲也没有犹豫回头。
今日来已经不虚此行了。
潘玉莲这会儿说的客气,但心里已经下定了主意——她回去就躲进坤宁宫里不出来。
回头就让汪岑抓着宁远侯府去猛查。
一查到底。
她就不信摸不出点什么。
“庄妃娘娘留步!”
嗯潘玉莲压下了嘴角的笑意,能省些力气有何不好?
潘玉莲回头看向了顾昭仪,:“昭仪娘娘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
“嫔妾如今还仰赖庄妃娘娘指点迷津。”
顾昭仪撑着床榻坐了起来,她目光灼灼的看着潘玉莲。
今日潘玉莲来了,顾昭仪越发肯定自己没做错。
宁愿自损八百,也不对潘玉莲试着动一动手,确实是因着顾昭仪十分的忌惮潘玉莲。
都说潘玉莲张狂浅薄。
可一个蠢货能让陛下如珠如玉的宝贝,能让薄皇后一心一意的袒护,能让闻太后容得下?
之前昭妃都被收拾成了什么样?
甚至潘玉莲的张扬得宠,十倍甚于谨慎小心的昭妃。
可闻太后容下了她,她飞快的爬上了妃位。
曾今挡在她前面的所有结仇之人,都被送走了,她甚至还身怀有孕。
潘玉莲往回走了一步。
“本宫虽然为人蠢笨,可确实有心襄助昭仪娘娘脱困,娘娘可能详述疑惑?”
顾昭仪深吸了一口气:“是端王府。”
“他们意图指使嫔妾谋害娘娘及腹中龙胎,随后嫁祸信王府。”???
听到这话的潘玉莲愣了愣神。
她巴巴的看着顾昭仪——你的话是不是说反了?
不应该是受信王府指使,意图嫁祸端王府吗?
顾昭仪开口,话就说的很是利索,:“一个月前,端王世子妃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时”
好吧,果然是皆执成见,泥成心也。
潘玉莲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她光顾着盯慕容烨了,差点忘了她们母子还是旁人眼里的眼中钉,肉中刺,意欲除之而后快
第107章 家佛说我什么都没说
正值午后,暖阳洒在宫殿屋檐上的琉璃瓦上,顺着那些璀璨的金光照进殿内,一水的亮堂,这会儿潘玉莲便是踩着金光进了偏殿。
“见过庄妃娘娘。”
“娘娘祥康安泰,如意吉祥。”
何玉珊气色好了许多。
换了安全的地方,又经过御医精心医治,好好修养了这几日的何玉珊已然见好。
尽管因着还在医治偏瘫行动还有些不便,但说话却利索了许多。
“尚未痊愈,没得这么折腾。”
潘玉莲看着每每起身,都说着吉祥话的何玉珊,连连的摆手。
“才人若是每次都得这么折腾,本宫就不来打扰了。”
何玉珊闻言连忙又躺回了榻上,只是她的目光一直就没离开过潘玉莲。
潘玉莲知道人在绝境中忽然被拉了一把的时候,确实会记到刻骨铭心。
但潘玉莲都被这目光看的不自觉的摸了摸
自己的脸。
“何玉珊。”
“我还是记得你从前选秀时昂头挺胸的样子,也都已经习惯了。”
“说实话,我实在是受不得你现在这一副恨不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的模样。”
“确实是忒难受了些。”
“仰赖陛下恩德,我如今身边不缺能人。”
“你,文不成武不就的,好好的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何玉珊看着眼前说着这些话的潘玉莲——
蝉鬓金簪,珠玉垂落。
眉目如画,明眸皓齿。
那身织花锦的芍药粉白绣衫就同她人一样光彩夺目如今的潘玉莲是真的把自己养的很好,鲜活的清亮。
不需要她是好事。
何玉珊笑了起来,:“是,嫔妾记得了。”
说着,何玉珊克制的错开眼神,环顾了一圈殿内。
坤宁宫的宫室自然不是其他地方能比及得上的,富丽堂皇,华贵大气。
因着何玉珊来的匆忙,初时又情势汹汹,自然顾不得殿内尚什么规制。
这几日也未曾撤换,皆用紫檀木制的桌椅睡榻,云锦软枕,雕莲刻鱼,万福流云。
何玉珊朝着潘玉莲感叹了一句。
“托娘娘的福,嫔妾如今竟也是住在了这样的好地方。”
这话说得,潘玉莲和何玉珊对视了一眼,随即都笑了起来。
见何玉珊恢复了以往的正常,潘玉莲与她大致说了说启兰宫的事。
素霜自尽,明面上的所有线索也断了。
即便薄皇后吩咐去查,但在宫里待久的人也知道——弃卒保车,此事大概率是不了了之了。
至于背地里端王世子同顾昭仪的事潘玉莲没有准备坦言。
现在确实还不是时候。
眼下朝中势力三分。
端王世子和诚王世子联手,作为硬抗监国信王世子的中坚力量,正是僵持的时候。
而手握‘全吃’的希望,潘玉莲实在显眼。
她已经同男主杀红了眼,搭上了齐王府,和闻家起了龌龊。
明面上,潘玉莲不准备再树敌了。
不然有仇就会生怨,若是叫旁人再抓着空子,变着法的便连番嫁祸,她也吃不消。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等到日后她悄悄阴起端王府,才会叫他们措不及手,一击即中,永无翻身之地。
说完这些,潘玉莲就说起了之后对何玉珊的安排。
只不过落实前,潘玉莲还想问问何玉珊自己的意思。
“玉珊,启兰宫,你如今可愿意回去?”
何玉珊愣了愣,随后飞快的连连摇头。
在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等死的日子,何玉珊实在是心有余悸。
哪怕知道现在没人会对她出手了但重回故地,何玉珊怕是睡觉都不敢闭眼。
“皇后娘娘意思是,此番你无辜受灾,之后会给你晋升嫔位。”
“若你不愿意再回启兰宫”
“长春宫现在还空着,已经重新修过了,如今暂未安排其他的妃嫔居住。”
潘玉莲看着何玉珊,说道:“你也知道,现在其他的宫中都有主位娘娘。”
“你若不愿意去长春宫,去了其他宫里她们自会照顾于你。”
嫔位,暂管一宫勉强够了。
就按着潘玉莲用镇压风水的借口,便是太后娘娘都不会多说什么,端看何玉珊自己是怎么想的。
一般人也不会有两次迁宫的时候。
因而这次选了,十有八九就是往后住一辈子的地方,何玉珊思索了起来。
只是不待她回话,冬英已经匆匆赶到了侧殿,:“庄妃娘娘,皇后娘娘请您速速前往前殿。”
见潘玉莲看向自己,何玉珊连忙道:“皇后娘娘急召,想必是有要事,娘娘快去吧。”
潘玉莲被听梅扶着起身。
她对着何玉珊点点头,:“你且在此安心静养,迁宫的事情不急,你好好想一想。”
何玉珊连连点头应了。
潘玉莲朝着冬英走了过去。
两人一齐出了殿,潘玉莲问道:“皇后娘娘急召,可是有何要事。”
冬英这会儿却只是笑。
“娘娘您去了就知道了。”
见冬英还笑的出来,潘玉莲就知道不是什么坏事。
还想着宫里还能有什么喜事的时候,潘玉莲进了正殿。
结果一进殿看见候在那的人时,潘玉莲登时就愣住了。
从边关一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赶回京中的魏公公才从慈宁宫里脱身。
气都没喘匀,他就奔着坤宁宫来了。
这会儿瞧见潘玉莲后,魏公公笑的满脸开花般的上前见礼。
“奴才见过庄妃娘娘,娘娘您如意万福。”
“魏,魏公公”
魏顺忠看着眼前微愣后下意识朝着四周张望的潘玉莲,心头感慨间,声音也放的越发温和了。
“娘娘,如今战事繁忙,陛下在边关,实在是脱不开身,只是陛下也记挂着您。”
“一听到娘娘您这些时日又身怀有孕的事后,就打发了奴才立即赶了回来。”
“陛下,陛下如今可好?”
潘玉莲的眼睛都红了。
她看着魏公公,上前一步。
“陛下奔赴边关时离京的匆忙。”
“战事又至今未停歇,暑气又越发难捱,陛下现在”
“庄妃,且先过来坐着再说也不迟。”
潘玉莲她在薄皇后的眼里一贯就是个板上钉钉的‘恋爱脑’形象。
如今潘玉莲又是这般表现,自然更是叫薄皇后放心不下。
她暂且打断了看起来情绪过于激动的潘玉莲,又让宫人扶着她坐下。
终于能插上话的魏公公连忙也道:“是啊,娘娘,眼下您的身子最要紧。”
“陛下这些时日”
魏公公说了些明崇帝的事。
当然,这会儿从魏公公嘴里说出来的话,自然无甚惊险。
最后接过魏公公奉上的匣子时,潘玉莲眼中噙着的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她低着头,手慢慢的摩挲着匣子表面,低低的轻声道:“陛下”
潘玉莲这般无声之间滚落的泪珠,叫旁观的人都不由得心头有些酸涩。
薄皇后心头更是叹了口气。
潘玉莲是什么都好,就是在碰上她们陛下的时候,当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但叹气间的薄皇后转念一想——
说不得也正是潘玉莲这份全心全意灿烂热烈的心意,才叫陛下也忍不住多番垂怜?
薄皇后看了看潘玉莲,又看看她肚子。
眼见的潘玉莲是脱不了皇帝的庇护
也罢,有了孩子,陛下总得再容情几分。
即便往后当真是君恩另移,恩爱不在,顾忌皇子也会多留几分体面。
“玉莲。”
薄皇后顿了顿,笑着轻声道:“陛下是好意,你可不能过于激动,且先缓缓。”
潘玉莲已经回过了神。
这会儿不光是她的眼睛和脸上浮起红霞,便是耳朵都红了。
她难为情般的低着头轻轻擦了擦眼泪,咬了咬唇,兀自嘴硬道:“娘娘,嫔妾,嫔妾刚刚进殿,是叫风沙迷了眼。”
“对,是叫风沙迷了眼。”
这话一出,薄皇后摇摇头笑了起来。
“好,好,我们玉莲是叫风沙迷了眼,那就先回去梳洗一二。”
见潘玉莲抬眼看向了魏顺忠,薄皇后强压笑意咳嗽了一声。
“玉莲,魏公公且还要在京中留几日呢。”
潘玉莲又低下了头,捧着匣子朝着薄皇后告退。
薄皇后还不忘叮嘱几句,让潘玉莲注意身子,又让宫人好好看顾她。
待进了春晖殿,知道这会儿潘玉莲的面
皮薄,其他人挤眉弄眼笑着退了出去,殿内只有听梅伺候。
“娘娘。”
说真的,就连从始至终一直近距离旁观的听梅,现在也压根就分不清明崇帝和潘玉莲之间的情感了。
她干脆也不纠结了。
反正就凭明崇帝和潘玉莲之间的眼神和接触,那是一点也不耽误她‘磕糖’。
听梅如今只看表像。
见潘玉莲刚刚在前殿都落了泪,这会儿她便很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娘娘。”
“皇后娘娘刚刚都说了,您现在万万不能过于激动,您的身子要紧。”
瞧着听梅那副暗戳戳憋笑的模样,潘玉莲好笑又好气,:“你可真是。”
“听梅如今你也学坏了。”
听梅笑着将桌子上的匣子,往潘玉莲的身前推了推,:“好娘娘,且快打开瞧瞧吧。”
潘玉莲摇摇头,笑着打开了手里的匣子。
最先看到的就是一封厚厚的书信和一个锦囊。
潘玉莲拿起了信封。
还未打开,她就先看着了信封上熟悉的字迹明崇帝之前手把手教她的就是这种。
【“陛下,嫔妾可瞧见了,您在那些折子上的朱批都是这种字迹,您现在却教嫔妾”】
明崇帝却只是笑着抱着她,轻轻的亲了亲她的鬓发,握紧了她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她。
【“专心些,朕难得与人做夫子,你若是写的不好,丢了为师的脸面,朕可是要罚你的。”】
拆开书信,里面却是不同的内容。
甚至有的笔墨都不一样,那是不同时候写成的。
有的信纸写的满。
有的一张信纸上只有匆匆的一句话——孤烟落日,蔚为壮丽,惟愿同观。
不仅是落日,还有寥廓星夜,遇见星河灿烂时,也会想要同观,甚至是在宁都城里吃到了什么酸甜可口的菜肴,也会记下。
没有每时每刻,明崇帝甚至只允许自己自己放纵一瞬,在一瞬里,他心心念念的是她。
他嘱咐她要好好用餐饭,嘱咐她现在照顾自己和肚子的孩子,夏日里不要贪凉
若是潘玉莲乖乖的听话,好好养着自己,他回来后会带着她一起去骑马打猎,他会带着去游千仞山同看日出
锦囊里是云鸢花,明崇帝还说种在含章殿到长信宫的花路上待花开的时候,他就能回家了。
潘玉莲握着书信,轻轻的闭着眼缓了缓。
含章殿,长信宫自明崇帝走后,潘玉莲离开了这些满是他们两人印记的地方。
这些时日,她甚至一句都没提过明崇帝。
可只是带着墨香的风轻轻的一吹,那些点点滴滴就忽的就生动了起来。
潘玉莲揉了揉眼睛,她对着锦囊笑骂了起来。
“谁会惦记着给你种花?”
“岂不是日日都要操心惦记着你”
说着,说着气咻咻的潘玉莲甚至还伸手取过了笔,“你不在宫里,他们都敢欺负我。”
“太后罚我跪佛堂,叫我闷在里头,甚至还有个混账东西跳出来欺辱我。”
“他们还想逼我担上齐老王妃的死”
潘玉莲提着笔,却迟迟落不下去。
片刻后,她摇摇头又笑了起来。
“我才不上当呢。”
“现在给你告状有个什么用,你又不能飞回来听我说谗言帮我出气”
潘玉莲眨着眼,提笔写着什么,嘴上还念念有词,:“我每日吃的好,穿的好,睡得好。”
“想赏花就去赏花,想看景就去看景”
“哪有功夫东想西想?”
听梅心头酸涩,轻轻的道:“娘娘。”
潘玉莲朝着听梅笑道:“谁有功夫惦记他?”
“小心眼,满身都是窟窿眼,难伺候的要命”
“他要是不早点回来,连他是个什么模样,我都能忘了。”
写完信,潘玉莲起身去取了平安符,起身时踉跄了一下。
“娘娘。”听梅连忙伸手扶住了潘玉莲,:“您当心。”
潘玉莲站在原地,默了许久。
半晌,她笑着摇了摇头,扭头看着桌上的书信和锦囊,满是感慨的道:“你说说,连我,连我这样的人,都会忍不住有那么感性的一瞬。”
“从前看那些宫斗小说的时候,还觉得里头的情节简直是夸张又无厘头。”
“明明都已经是贵妃了,要什么没有?”
“怎么就会疯了一样去针对一个秀女”
说到这,潘玉莲笑着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
“现在把我自己代入那个贵妃的角色,竟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了。”
“娘娘。”听梅扶着潘玉莲慢慢的坐下。
潘玉莲笑着道:“都说小别胜新婚,这话果真不假,如今数日不见连我都不自觉的开始美化咱们那位皇帝陛下了。”
行吧,已经习惯‘浓情蜜意’中潘玉莲戛然而止的听梅,握着的‘糖块’一点没碎。
重新坐回去看了看桌上的书信,潘玉莲点点头,如今能结束战事,让明崇帝尽早回来弄死那些人才是要紧事。
不过,若只是这么报喜不报忧的写明崇帝只怕会越发的惦记。
这点自信潘玉莲还是有的。
不然她前面下了那么大的血本,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她怀着孕明崇帝都不记挂她,那她岂不是白瞎了?
潘玉莲想了想,提笔又稍微加工改造了一下。
‘作精’作一作却没受什么大的委屈,才不让人担心。
大功告成!
潘玉莲满意的收工。
只不过临出殿时,潘玉莲还是带上了那个锦囊给花路多添几分颜色,也是好的
在魏公公亲自登门,一一拜访了京中的那些高门大户后,整个京中忽的都彻底安静了下来。
这般安静中的端午节也一晃而过。
夏日炎炎,白日越发的长了起来,整个宫内的颜色也越发的鲜亮。
进出慈宁宫的信王世子在人前一贯都是恭顺有礼,温和含笑的模样,但这满宫的灿烂夏光却半分没有映入他的眼底。
“世子。”
难得见信王世子回王府,满脸笑意的老管家连忙道:“那些下定的礼,府上都已经”
“安叔。”
信王世子轻声打断了老管家兴高采烈的禀报声。
他站在了原地,目光落在远处晒化了般一片刺目金色的影壁上。
“不用备了。”
“都收拾到库房吧。”
管家愣住了,:“这,这不是陛下赐婚,如今婚期都”
眼见慕容烨沉默的往书房去,跟在身后的袁鹿上前拉了拉老管家,轻轻的摇了摇头。
老管家的脸色一肃,连忙抓着袁鹿仔细问了起来。
独自进了书房的慕容烨一言不发的坐着。
即便闻太后说的有多么的好听,都掩盖不了一个事实——闻家悔婚了。
不,更确切的说,他们是由正儿八经的联姻变成了,试探性的“纳妾”观望。
之前明崇帝赐婚,婚期定的迟,毕竟事情匆忙,又逢战事,如今才是信王府下聘定亲的时候。
可闻太后拦住了即便允诺了薄皇后,但这事暂且还压着,毕竟明崇帝已经下了旨意,还没通过气,闻太后也没有明言。
如今李公公待回了明崇帝的首肯,闻太后就同信王世子摊牌了。
闻太后口口声声说是因为闻怜玥心性浅薄,德行不堪,难堪大任,更配不上慕容烨。
又因着到底还有过赐婚的名头,闻家也是闻太后的母家,还需要层遮羞布,闻怜玥可为侧妃,可为妾室,却不能是王妃。
还说闻家自有更好的姑娘来配慕容烨,至于什么时候婚配闻太后却没有明言。
而这事,落在慕容烨的眼里,便是闻太后动摇了。
闻太后心意转变,不肯支持他,再度变得一心一意只想着潘玉莲腹中那个明崇帝的亲生子,她的皇孙。
说的比唱的好听,却遮不住慕容烨再度被悔婚的羞辱。
没错,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为着潘玉莲。
他从泥塘里爬了起来,他咬着牙不眠不休的拼命,他不择手段的往上,他更是皇室血脉,他甚至都已经有了监国的名头,可第二次,第二次还是因为潘玉莲!!!
慕容烨死死的攥紧了手,嘴里都能尝到血腥气。
于一个男人而言的,退亲悔婚却是奇耻大辱,而这样的羞辱,他连经两次!
潘玉莲,闻太后,闻家
因着太过用力,慕容烨死死攥着的手都抖了起来。
他真的,已经够了
慈宁宫
因着慕容烨的说情,再加上对着慕容烨还是略感歉意的闻太后给了他这个面子——闻连玥被放了出来。
甚至闻太后都给了闻怜玥几分耐心,准备调教一下闻怜玥,让她知道个好歹。
往后若是万一有闻家的其他姑娘做了王妃。
姐妹两人也能齐心协力,和睦共处,也不至于闹出什么争宠这般丢人现眼的笑话。
在小佛堂里关了月余的闻怜玥再度出来。
真真给人三日不见,刮目相看的感觉。
她“稳重”了许多,格外的沉静温顺,很是低眉顺眼的乖巧。
这样的闻怜玥,同之前当真是判若两人。
闻太后显然也瞧她顺眼了不少。
这几日带着身边,这不,就连今日念经的时候也叫闻怜玥陪着。
在这宫里,念经祈福也不全是折腾人的借口,闻太后自己便当真是诚心为着明崇帝和潘玉莲腹中的皇孙祈福。
“阿弥陀佛,大慈大悲”
闻太后跪在蒲团上,正转着佛珠闭着眼念着经。
跪在后面的闻怜玥,轻轻的睁开了眼。
看起来沉默温顺的闻怜玥,眼里像是只有无机质的冷光,那冷的毫无温情的目光,慢慢的落在了闻太后的身上。
若是如在闻家一般,从来都没被当过人看过闻太后怎么对闻怜玥,她都不会觉得又错。
可闻怜玥被珍视过,她被人捧起来过。
他同她说过他们二人之间是姻缘天定。
他陪她一起面对风雨,他还说夫妻一体,同心同德,举案齐眉
闻怜玥差一点就要得到那场独属于她,美好的让人情愿生生世世沉迷其中的幸福了。
真的,真的,就差了一点点!
可现在,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日小佛堂内,慕容烨来看她时,眼角落下的泪,烫的闻怜整个人都在发颤。
现在有太后拦着,闻家又有意反悔慕容烨娶不了她。
他的夫君曾为这婚事,为她准备了许许多多,他现在却只能满是愧疚的为她,低三下四的去求情
他们羞辱慕容烨,他们毁了她的婚事,更是毁了她的一辈子!!!
呵,现在宫里都说庄妃娘娘喜食酸咸,怀着的是个男胎太后娘娘,全心全意的期盼着这个孩子,对着慕容烨翻脸无情。
潘玉莲,闻太后她们挡了世子的路,更是害的他连番受辱,连她也被毁了。
若是没有她们,若是没有她们
微微发颤却不是因着恐惧的闻怜玥,随着闻太后慢慢的朝着宝相庄严的佛像叩首。
“阿弥陀佛。”
第108章 支你就说是不是郎才女貌?
垟领关
夏日里最是酷暑难耐,在这边塞,裹着风沙又少有遮蔽却是难捱。
如今正午最热的时候,若是没有战事,士兵且都在营内休息,操练的时辰也换到了早晨和傍晚,隔几日还有绿豆汤解暑。
至于说吃空饷和苛待底下的大头兵?
你确定要当着皇帝的面干出这种事来?
当然,在这地界你就别想着能用冰了,便是主帐内也是如此。
现下明崇帝御驾亲征,草原十八部的汗王之后也亲自率领部落勇士离开了王庭
说实话,现在战事到这一步,谁也没办法先松一口气了,更是僵持了三日。
主帐。
原本满是地图和书册的桌上,已然多了个略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精巧钿贝嵌纹漆木盒。
这显然是魏公公从宫里带来的。
明崇帝看着手中的信,待仔细看完,他慢慢的伸手摸了摸。
潘玉莲在信里写的很是轻松。
即便是这些时日,她在宫中遇上了些什么事,也都说仰赖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很是轻松的解决了
可明崇帝哪里能不知道她呢,添添改改才是真正的报喜不报忧。
明崇帝走的时候准备了许多,这里面包括潘玉莲。
可这许多里,却万万没有潘玉莲可能身怀有孕的事。
明崇帝确实是半点也不心疼京中那些皇室宗亲藩王世子,冷眼旁观,由着他们为了这个位子争的头破血流。
再说的冷血残酷些,想坐上去,你就得有拿的出手的本事。
因而他们之间为争夺皇位,针锋相对,甚至不死不休那也是应有之义。
毕竟明崇帝当年也是这样一路杀出来的——成王败寇。
那个位置只能属于胜利者。
可他们再怎么争斗,却是不该,也不能动潘玉莲。
不过离宫短短的数月,宫中针对她的种种阴狠恶毒手段层出不穷。
却是非要看她一尸两命才肯罢休!
征战数日,原本满是端严清贵之气的明崇帝多了层凶悍之气,当他周身气势沉凝的时候,魏公公的头越来越低。
恨不能自己缩成一团的魏公公,这会儿心里直念阿弥陀佛。
其他人不知道明崇帝所思所念,但贴身伺候的魏公公哪里能不知道一点?
宫里的时候,陛下就宠爱非常,不,应该说满心满眼的纵容,已经将那位娘娘纵的没边了。
到了这万里之外的边关,你以为陛下就能轻易的抛之脑后?
呵,也不瞧瞧,那位娘娘送的香囊一直在谁手里握着?
那位娘娘还没怀孕的时候,就已经让陛下如此的牵肠挂肚了。
好么,她现在肚子里还揣着一个
诶呀,你说说,这,这,你们好好的非要去招惹那位做什么?
慢慢放下手里的书信,明崇帝眼里的温情散了,他的目光望向了皇城,眼神格外的冷淡。
“魏顺忠。”
“奴才在。”
听着明崇帝忽然开口,魏公公的心“咣当”一下就提了起来。
“去传齐岷来。”
“是。”
很快得令的齐大统领就赶到了主帐。
他单膝跪地,拱手行礼,:“卑职齐岷参见陛下。”
背着身的明崇帝目光还在地图上,他直接吩咐道:“去准备一下,朕要回京。”
“陛下。”
闻言齐岷却是一惊,忙道:“可是京中出了何事?”
明崇帝收回目光,转身看向了齐岷。
齐岷连忙低着头应诺。
“是,卑职这就去准备。”
明崇帝点点头,:“去传信王,卫国公”
只是明崇帝的话还没说完,斥候已匆匆来报,说草原十八部忽然聚集起了大军。
这会儿都不用明崇帝传召,其他人都已闻讯而来在外求见。
明崇帝凝眸沉吟片刻,却是看向齐岷。
“可有再收到禄山的音信?”
齐岷神色凝重摇摇头。
“一旬前吕将军遣人来报,说已经抓住了‘向导’意欲直奔王庭之后就再没有收到过吕将军的消息。”
早在明崇帝赴关的时候,他与带着一串俘
虏的吕禄山就一前一后的赶到了泗水。
大晋朝的士兵入了草原,极易分不清方向,若是陷入其中很少能脱身。
可吕禄山却不然,他率领的轻骑卫人数不多,却都是精挑细选后的精锐。
若是落在草原中遇见敌人,只吕禄山这个简直非人哉的猛士率众冲杀,少有能挡得住的。
再加上他们人本来就不多,在草原里随便寻个地方猫着,即便是草原十八部的人,也休想轻易的找到他们。
当吕禄山带着那些俘虏证明自己的时候,明崇帝也应允了他胆大包天的计划——千里奔袭王庭,俗称直接偷家。
中军用稳,奇兵用诡。
吕禄山就是那个奇兵。
如今明崇帝御驾亲征,新任的汗王也领了部落精锐勇士在此处,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此计唯一的不好就是极易失联,敌我双方都找不到吕禄山的踪迹。
众人得令进了主帐,对于草原十八部忽然大军聚集之事看法不一。
倒是信老王爷细思后,看向了明崇帝:“陛下,如今可知吕将军行踪?”
见明崇帝点头,齐岷站出来说了消息。
信老王爷眉心微蹙,间或隐有喜色又有忧色的看向了明崇帝:“陛下,若如此,如今吉利可汗忽然动兵便只两种可能了。”
要么,就是他们发现了吕禄山的踪迹。
吉利可汗甚至决意在草原上,不惜代价的弄死吕禄山,双方的大军在此对峙甚至是交战,腾不出手去施援。
要么,就是吕禄山真的威胁到了王庭,大军在此交战,战事焦灼倒逼吕禄山赶回。
待商议过后,由卫国公及其他几路兵马去接应吕禄山,而明崇帝坐镇军中,连同信老王爷一起应对吉利可汗。
擂鼓声阵阵,旌旗烈烈,肃杀之气弥漫。
胜败与否,或许就在此次了
京中
都说五月鸣蜩,六月精阳。
自入了暑,宫中的凉亭内妃嫔都不免多了起来。
有的宫妃还神色怏怏的忍不住骂了几句内尚监的死太监——这里面骂的最凶的,却是为着用冰的事。
以往大明皇城虽然说是东西十六宫,但东宫压根就没有皇子居住,里外的用处自然且紧着西十六宫。
在这宫里拜高踩低是常有的事,再加上妃嫔多,底下的妃嫔确实还是有克扣的事。
但一来皇帝陛下还在宫里,二来还有薄皇后在,三来,还有主位娘娘看着,到底也不敢太过分。
可现在明崇帝离京远赴边关,东十六宫这时候启用,这里头内尚监里能过手的事可太多了。
坤宁宫和慈宁宫里,借他们三个胆子也不敢怠慢一点,但其他的宫里,可就有说头的多了。
再有赶着去巴结‘监国’世子的,可不更得用心吗。
但这宫里的东西都是有定数的。
就那么多的东西,你既然多孝敬了这里,必定就有被克扣的那里。
天气一热,人心越发的浮躁。
而薄皇后现在也顾上其他的人和事——
潘玉莲如今害喜害的厉害,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愁的坤宁宫内小厨房和御膳房的御厨们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济于事。
今日午膳又没用好的潘玉莲,这会儿仰躺在榻上。
她一面伸手摸着珍珠,一面神色蔫吧的戳开了系统。
“统哥。”
“你不是老说我肚子里的这是福运么。”
“我都难过成这样了,还算什么福运?”
【“娘娘,这是您的孩子,您如今是正常怀孕。”】
这次真的倒比上次假的还难受。
若只是为着害喜,潘玉莲也不愿意吃那些安胎药。
现在薄皇后用的那些安神药,潘玉莲都给拦住了——为着达成安神的目地,御医院里是真敢用朱砂,甚至分量还不清。
时代在进步,各个时代都有局限性。
便是用药这事也是。
毕竟这种潜伏期长,不是吃了马上就噶了的药,一时半会儿也很难确定它的毒性。
“统哥,我不信他们,但我信你,你且帮帮我,给我换两颗药来?”
【“娘娘,目前游戏商城里仅有涉及‘栽赃陷害’类能用到的“无痛去子丹”、“昏头昏脑一粒就见效‘您,您若是有需要的话,可以在商城页面里详查。”】
潘玉莲无语的对着系统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要是不想要它了,栽赃陷害不是来的更能物尽其用?”
打发了没用的系统,潘玉莲悻悻然的摸着猫。
真是报应。
之前她不想要,想着各种栽赃陷害的法子一并流掉他。
这会儿留下了吧,他就拼了命的折腾她。
“娘娘。”
杜鹃端着汤走了进来,:“这玉竹鲜贝汤是奴婢亲手熬的,您尝尝?”
看着面露期待又紧张的众人,潘玉莲顿了顿,还是接过了汤。
端到面前闻了闻。
还好,没什么问题。
潘玉莲试着尝了一口,随后她又趴在一侧吐了起来。
这又折腾了一会儿,潘玉莲已经躺着不动了,她朝着面露担心的几人摆了摆手。
“行了,这些时日山珍海味,粗茶淡饭的都折腾了个遍,还要怎么折腾?”
“总不能还有龙肝凤胆的继续折腾吧?”
“甭费劲了,等到实在饿的不行的时候,自然有想吃的东西。”
潘玉莲倒是看的开,但宫内的其他人哪会像她这么轻松?
在宫人愁眉不展间,薄皇后也裹着一身郁气进了春辉殿。
潘玉莲连忙起身,“娘娘,太后娘娘身子如何了?”
薄皇后摇了摇头。
“如今天气闷热,慈宁宫里也用了冰鉴,只是太后娘娘上了年纪,却是冷热相冲,又诱发旧疾,太后如今确实犯了头疾”
闻太后为着皇孙对潘玉莲怎么样,宫里宫外,上上下下的人都看在眼里。
如今她一病,即便潘玉莲不去侍疾,最少也该过去请安。
在这宫里,你哪怕是在背后说‘三巨头’的坏话,不是蠢到无可救药就是嫌自己活的太痛快了。
因而潘玉莲无论何时何地,说起太后都是好话,夸不上来就套慈悲宽仁之类的好词。
这不,只见她轻叹了一口气,就道:“太后娘娘宽仁,如今待嫔妾也十分慈爱,娘娘如今身子不适”
潘玉莲看向薄皇后,:“嫔妾于情于理都该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理是这理,但潘玉莲自己害喜的症状都这么严重,薄皇后实在有些犹豫。
“娘娘。”
潘玉莲笑着晃了晃薄皇后的手,:“嫔妾如今且还好着呢,你瞧瞧,无碍的。”
早晚都得去这一趟。
薄皇后最后还是带着潘玉莲去了慈宁宫。
待下了撵轿走进慈宁宫,殿外候着的宫人连忙进殿通禀。
不一会儿的功夫,郑嬷嬷就亲自出来了。
“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庄妃娘娘。”
行过礼,郑嬷嬷引着两人进殿的时候,还道:“娘娘,信王世子今日也过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慕容烨也在?
潘玉莲微微一怔后就回过了神。
从前潘玉莲还十分惧怕这位‘龙傲天’,但现在,她却是一点都不怕了。
而更奇诡的是——明明现在慕容烨与潘玉莲两人各怀鬼胎。
不惜想着法儿的栽赃陷害,痛下杀手,暗地里交锋数次,俨然已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但明面上,他们二人看起来却压根就没什么深仇大恨。
甚至潘玉莲曾为着麻痹对方,看起来她为着毁亲的事,还对慕容烨略有愧疚。
而慕容烨那就更是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了。
进了殿,慕容烨也起身了。
薄皇后与潘玉莲同闻太后见礼后,慕容烨对着薄皇后拱手见礼,:“见过皇后娘娘。”
对着潘玉莲倒是不必如此恭敬,但慕容烨却也没落下礼数,:“庄妃娘娘。”
潘玉莲
颔首回礼,:“信王世子。”
宫人很快就搬来绣墩,几人都坐了下来。
闻太后显然还没到病入膏肓的地步。
这会儿她老人家头上戴着深棕的八宝如意绣缎抹额,倚在榻上看起来还有些精神。
待她们问候过闻太后的病情,闻太后的目光落在了潘玉莲的身上。
“庄妃,听皇后说你这几日害喜的厉害如今可好些了?”
潘玉莲笑道:“太后娘娘,坤宁宫上下照顾都十分尽心。”
“嫔妾如今一切都还好,不过就是费些功夫,得少食多餐。”
看潘玉莲很是镇定的模样,闻太后笑着点点头,:“妇人有孕,头几个月都是如此。”
“当年哀家怀着皇帝的时候也是,前几月很是不适,待后几个月忽然就有了胃口,夜里就寝的时候都觉着饿,你如今是头”
说到这,闻太后的话顿住了。
她显然也记起潘玉莲如今不是头胎了,她之前怀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已经害喜过一次了。
见状,薄皇后连忙接过了话。
便是信王世子也时不时说几句,总算哄的闻太后绕过了这一茬。
到底还染着头疾,待说了会儿话,闻太后就面露疲色,殿内的几人也起身告退。
出殿的路上,薄皇后就同信王世子说起了话。
刚刚信王世子没走,薄皇后就知道闻太后的心思——虽然是碰巧遇上了,但闻太后显然有意缓和闻家同薄皇后和潘玉莲的关系。
信王世子人品贵重,又一贯温文尔雅。
他之前常去坤宁宫请安,由他来做这个中间人,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闻怜玥?
虽然她看起来已经洗心革面,大彻大悟,痛改前非了。
但闻太后显然在愿意上心的时候,也很是体贴,因着不愿意给害喜的潘玉莲添堵,闻太后压根就没叫她露面。
薄皇后一直就同慕容烨的关系不错。
而齐王府的事,薄皇后早就认定是闻家能干出来的事,对着慕容烨却没有多少责怪。说了几句,重点自然就在潘玉莲的身上了。
毕竟除过宫里的事,信王世子同潘府还有瓜葛呢。
这个时候硬顶着要过不去,显然对谁也没好处,这事所有人的心里有数。
见潘玉莲确实不排斥慕容烨,薄皇后就走的远了些,给了两人说话的空间。
“庄妃娘娘。”
站在原地的慕容烨轻轻抿了抿唇。
随后他率先对着潘玉莲拱了拱手,:“潘府此事是我思虑不周,才闹到如此地步。”
闻言潘玉莲一怔。
她抬眸看着慕容烨,神情也有些复杂,最后却是轻叹了一声。
“世子言重了。”
“其实若说起来,当年,当年到底还是潘府有错在先实在是愧对世子。”
垂眸说着这些话的潘玉莲,对着慕容烨还微微屈膝行礼,以示赔罪。
“当时本宫尚且年幼,府上也未曾告知此事,因而对此事知之不详。”
“也是入宫后,本宫才知道一二”
潘玉莲的反应略微有些出乎慕容烨的意料。
但潘玉莲这个‘戏精’想为着‘要谁的命’认真的时候,你还真就挑不出她的毛病。
她的话一软,一贯最是温和有礼,混若翩翩君子的信王世子,哪里能像是咄咄逼人的人?
他神态和语气越发的温柔——为着自己行事不妥,为着潘文珺的事赔罪。
而潘玉莲也轻声细语的赔罪——世子仁心宽和,本就高抬贵手放过潘府一马。
陛下赐婚的事谁也没想到,于这事都是身不由己,偏偏潘大老爷还跑去信王府大闹了一场。
这下可好,原本好端端说着话,两人却都变成了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赔罪。
你一下我一下的相互行礼,待到最后,潘玉莲都忍不住笑了,便是信王世子眼里也满是笑意。
他含笑间道:“娘娘,若是我们两个再这么行礼下去,只怕天都要黑了。”
潘玉莲笑的眉眼弯弯的点点头。
“世子说的在理。”
“既然本宫同世子都有错处”
她略微仰头看向慕容烨,噙着笑,柔声说道:“那便相互抵消了。”
“从前种种,且都一笔勾销。”
“世子往后可不能又赔罪了。”
潘玉莲的眼睛会说话——这是薄皇后和明崇帝的共识,特别是在她变成‘小哑巴’的时候。
她的眼里,像是真的藏着细碎的星光。
抬眸间亮晶晶看过来的时候就叫人实在喜欢,更遑论她笑的眉眼弯弯的时候。
慕容烨看着近在咫尺的潘玉莲。
因着这几日害喜,潘玉莲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却不显憔悴,另有一种靡丽妖颓的风情。
此刻的她神情温软,怀着身孕仿佛给她平添了几分柔美,同她待的久了,就能嗅到独属于她的淡淡香气。
潘玉莲看不见她的时候,你可以毫无顾忌的想着法子施展辣手,哪怕是置她于死地也在所不惜。
可她就这么含笑抬眸看过来——说色令智昏确实有些言过其实。
但说戳的人心晃一晃,却毫不夸张。
慕容烨定了定神,随后笑着对潘玉莲点了点头,温声道:“娘娘说的是。”
“从前种种,自今时今日起,便一笔勾销。”
看慕容烨肯这般配合,潘玉莲笑的也是越发欢快了。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夏日里正是枝繁叶茂的安楠树,原本青红交错的嫩叶早已成为翠色,还有点点粉红的花苞点缀其中。
而树下林荫里,便站着慕容烨和潘玉莲。
除过这处林木,慈宁宫里的景色哪里能差的了,左右皆是芳草密密,花池中晚郁金香开的金红绚烂,还有揉地兰,蔓延开像是铺着层锦毯。
闻太后染疾,两人都没有穿的多华贵。
慕容烨依旧是穿着天青色的广袖长袍,只腰间玉带绘着云纹,玉佩香袋,却是俊逸出尘。
而潘玉莲呢,白的似玉一般,藕荷色的夹缬菱花纹纱裙实在是清亮,若不是莺黄的披帛随风微扬,他们二人当真就如同画一般。
这不,这‘稀世名画’就结结实实的刺在了闻怜玥的眼中。
闻怜玥说是侍奉闻太后,那可是真是下了苦功。
便是汤药都是她亲自去盯着熬的,真真是一片孝心。
夏日闷热,小厨房里还烧着锅灶,哪里能凉快的了,闻怜玥才闷出一身的火气,这会儿一出来,这火简直就要烧到她的心底了。
就潘玉莲那个模样,你说她沾着些什么颜色的流言蜚语的都不让人觉着奇怪。
而经过反复‘洗礼’的闻怜玥,她如今确实是把慕容烨看的比自己
的命还重。
此刻她的郎君,她的夫君就在她的眼前,同一个害她至此的贱人如此温情款款,言笑晏晏?!!
脚步死死钉在原地的闻怜玥将手里的帕子生生撕烂了,便是指甲盖都翻出了血迹她也浑不在意。
十指连心,也只有疼痛维持着闻怜玥摇摇欲坠的理智。
显然‘小黑屋’的教训还是有用的,它让闻怜玥没有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撕掉潘玉莲这个水性杨花贱妇的脸皮。
而这厢,已经自认与潘玉莲达成一致,心情愉悦的信王世子,颔首笑着同潘玉莲往宫外去。
只走了几步,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唤住。
“世子!”
第109章 持大人们打起来了,真真是武德充沛。……
潘玉莲循声望去,却见闻怜玥抑制不住满脸急色的匆匆而来。
许是为着‘冲撞’潘玉莲这事,前前后后不知吃了多少的教训。
因而闻怜玥这会儿接近潘玉莲后,竟是强自按捺的又对着她端正行了一礼,:“庄妃娘娘。”
啧,人教人难学会,事教人果然是学的快。
潘玉莲瞧得很清楚——
闻怜玥如今满心满眼都是慕容烨,藏都藏不住,比之当初的潘文珺栽的还要彻底。
而她与闻怜玥已经属于早早的撕破脸,甚至是撕的很烂很烂拼都拼不到一起的那种。
但闻怜玥现在却学会了忍耐。
眼前闻怜玥,和当初小佛堂里的她已然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不过当着慕容烨的面,潘玉莲却是敛了笑意,神色冷淡的看了看闻怜玥。
她没有和闻怜玥虚与委蛇,弥补关系的价值。
当然,慈宁宫就在跟前,潘玉莲也不能当着太后娘娘的面去‘欺负’闻家人。
因而潘玉莲干脆没有理会闻怜玥,只是对着慕容烨轻轻点了点头,有些打趣的笑道:“看来世子一时半会儿是脱不开身了,本宫先行回宫了。”
慕容烨亦对着潘玉莲颔首,:“娘娘慢走。”
转身就走的潘玉莲对慕容烨和闻怜玥有个什么拉拉扯扯的,她一点都不关心。
这种‘情真意切’的你侬我侬,海誓山盟,明崇帝还在宫里的时候,潘玉莲自己都能演上一百八十次。
待出了宫门,和薄皇后一前一后上了轿撵的潘玉莲靠在椅背上,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又试着伸手掐了掐感受厚度。
大人们的脸皮果然不值钱。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她还会有同慕容烨‘和睦融洽,改善关系’的一日?
潘玉莲又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轻声嘀咕了起来,:“讨债鬼,你就折腾吧,谁叫你现在怎么折腾,我都得保住你呢。”
“现在不能再叫他们的目光齐齐聚过来,联手对着我们两搞事了。”
“你一次我一次轮流出手我就是铁打的都撑不住。”
慕容烨同闻家已经对着她动过一次手了。
薄皇后认定了齐老王妃的死同心狠手辣的闻家人脱不开关系。
而慕容烨才是潘玉莲眼中的罪魁祸首。
就凭他那股阴森森的虚伪劲儿,就算有什么阴毒的主意,他也不会亲自动手,必定会想办法搞一个‘白手套’。
还有端王世子——嚯,好家伙,端王世子妃几次登长信宫宫门时候那个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那种世代交好的门户呢。
结果反手就是一个背刺。
在背后对她捅起刀子来当真是毫不犹豫。
明面上不树敌不代表潘玉莲能忘了这事。
顾昭仪现在还以养病的借口暂且躲着,宫里也还在像模像样的追查素霜‘背主’的事。
但躲多久,这事也不好说
他们不会放过顾昭仪这么好的棋子的。
眼下中宫、怀有身孕的宠妃同慕容烨走的近,甚至投机投缘,大有‘结盟’的意思潘玉莲不信其他人还能坐得住。
宫里他们伸不进来手,朝堂里挡在前头的慕容烨就得先抗住。
甚至潘玉莲在得知端王世子向她出手后,就已经悄悄派人给留在京中的闫嵩和狄怀真送过信了。
信里她提了几次遇险的事至于具体该怎么做,潘玉莲倒是没提。
毕竟,专业的事得专业的人干。
潘玉莲的目光落在远处皇城被映的金红一片的琉璃瓦上。
“现在就让那群王八蛋去狗咬狗吧。”
下了撵轿,进了殿,看潘玉莲有些怔忪,薄皇后不放心的仔细拉过她瞧了瞧,:“刚刚还在慈宁宫里好好的呢,怎么了这是?”
说着薄皇后脸色沉了下来,刚刚她就错开眼一会儿功夫,:“本宫瞧见了闻府的人可是她又言语不当,放肆无礼?!”
“娘娘。”
潘玉莲摇了摇头。
她抬眼看着薄皇后,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为情又有些举棋不定,但最后她还是靠近了薄皇后悄悄的说了几句话。
待听完潘玉莲的话,薄皇后却是一怔。
半晌,她却是点点头,轻叹一声,:“倒是委屈你了。”
潘玉莲摇了摇头,她看着薄皇后,:“嫔妾躲在这坤宁宫里万事不管,一日日只管逍遥,哪里有半分的委屈?”
“倒是娘娘您,里里外外的风霜现在都要您一人担着。”
“不仅要日日操持宫务,还要格外费心照顾周全嫔妾。”
“眼下太后娘娘旧疾复发,您还得费心侍奉太后”
潘玉莲伸手慢慢的揉着薄皇后的肩膀。
“娘娘,您千万要注意身子。”
说着,潘玉莲拉过薄皇后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嫔妾是个无用的。”
“往后嫔妾和肚子里的孩子且还要费心您多照顾。”
薄皇后摸着潘玉莲的肚子,又看着神情认真的潘玉莲。
总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会被潘玉莲戳的心软一瞬。
薄皇后闭着眼躺在潘玉莲的腿上。
鬓角被潘玉莲慢慢的揉着,听着她轻声细语的关心,嗅着她身上浅淡的香气那种闷沉的疲惫感仿佛都在这一刻消散了。
薄皇后甚至这一刻恍恍惚惚的想起了明崇帝——若是她们陛下班师回朝,潘玉莲还能像现在住在坤宁宫吗?
若是嫌春晖殿还不够宽敞,还可以将偏殿也收拾出来都给潘玉莲住但想着,想着,薄皇后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长信宫是明崇帝亲自费心布置的,又着意添了许多,养着这个小娇娇。
薄皇后在心头叹了一口气——
她到底比不得明崇帝,即便一同在这西十六宫,可离得远,她都怕护不住潘玉莲,只能将人接进坤宁宫就近看顾。
更何况,潘玉莲又那般不管不顾,一心一意的倾慕她们陛下,想来就算这处宫室布置的再好,再华贵,到底也比上陛下亲自赐给她的长信宫
夏日炎炎,时日漫长。
再加上宫里也没有什么新鲜事,确实是闷得人都有些提不起精神不想隔几日请安的时候,宫妃们难得见着黑脸的薄皇后。
再瞧瞧上首,庄妃娘娘的位置上竟然是空的?!
面对满殿妃嫔的疑惑,薄皇后只道:“庄妃如今害喜的厉害,身子实在不爽利,这几日需要好生静养。”
见薄皇后只是简单的说了两句,旁的就不肯多说了,其他的妃嫔就算满心疑惑也不敢多问。
毕竟薄皇后还在王府的时候,就是先帝爷亲自指婚嫁入王府的王妃。
闻太后挑剔薄皇后不假。
可这宫里其他妃嫔,更入不得她老人家的眼。
明崇帝也很是信赖薄皇后,这些年一贯都很给体面。
入宫十数年,中宫皇后的位置,薄皇后坐的稳稳当当的。
要说这宫里最有希望动摇皇后位置的是谁?
必定得是陛下的宠妃才行,宠妃仰仗着皇帝的权势,才能压制得了中宫娘娘。
从前有个昭妃娘娘,但她顶着个宠妃的名头,却是那副病殃殃的身子,更是爱惜名声,半点也不肯行差踏错,更别提和薄皇后较劲了,甚至闻太后刁难的时候,薄皇后还出面拦着。
好么,现在终于多了个简直是把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刻在脑门上的潘玉莲。
她真真是更不得。
不仅是陛下的宠妃,肚子里还揣着‘宝贝蛋’,但叫人无语的事,她竟然从始至终就立场坚定的和薄皇后站在一起。
宫中搅事的人从来都不少,她们甚至还暗戳戳的背后骂着‘脑子不灵醒’的潘玉莲是个蠢货——你咋就不上呢?
你咋就只甘心做个妃嫔?
你就是成了贵妃,成为皇贵妃,那也是皇家的妾室。
那可是中宫娘娘的位置,那可是一国之母啊!!!
能统御六宫,能训斥嫔妃,能正大光明的站在明崇帝的身边接受臣民的朝拜不想潘玉莲看着跳腾,却也是个短视的鼠辈,真真是不争气的东西!!!
“贤妃。”
忽然被点名的贤妃连忙起身,:“嫔妾在。”
薄皇后又点了第二个人,:“兰妃。”
兰妃也不敢怠慢起身,恭敬应诺,:“嫔妾在。”
薄皇后点点头,她淡淡的道:“自即日起,你
们二人就协助本宫打理六宫。”!!!
不光是贤妃和兰妃齐齐一惊,便是满宫的妃嫔都惊讶不已。
薄皇后竟然分权了?!!!
在这宫里,你能说出薄皇后百八十样的好处,唯独一点——皇后娘娘的权力和威信不容挑衅。
不然就能叫人你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雷霆手段。
敢逾越雷池的蠢货已经死完了,剩下的自然不会去碰这要命的风头。
贤妃和兰妃对视一眼,随后贤妃先开口,:“承蒙娘娘您厚爱,只是嫔妾才疏学浅只怕,只怕难为娘娘分忧。”
兰妃也紧跟着在后面也委婉的推脱了起来,:“是啊娘娘,嫔妾为人粗笨,还怕弄巧成拙,到时添乱呢。”
薄皇后摆摆手,神色略有些疲惫,:“你们都是主位娘娘,管理宫中总有经验,何况还有尚宫局的人协助。”
“如今太后娘娘旧疾复发,庄妃也这些日子,你们二人且好生上心些。”
眼见推辞不过,贤妃和兰妃只得应下。
直到请安散了,这场风波都没散。
众人忙不迭的打听了起来消息,生怕又踩进什么坑里。
贤妃和兰妃都没急着回宫,而是一道碰面先通了通气。
闻太后的病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毕竟人上了年纪,身上总有不痛快的地方。
她老人家上次不还因着头疾发作,要闻府的人入宫侍疾吗?
那位闻七姑娘到现在还侍疾呢。
快到午膳的时候,去太医院的碧安就回来了。
同两位娘娘见过礼后,碧安就详细说起了这事。
“庄妃娘娘自入宫的时候就重伤了一场,元气大伤,伤势将将好的时候就怀了身孕,结果又从高台坠落以至小产”
“如今庄妃娘娘修养不足一载就再度有孕,虽说福运深厚,但身子实在是,实在是勉强”
说着碧安语气都不由的放轻了些,:“眼下庄妃娘娘却是害喜的厉害,几乎什么都用不下,又因从前小产落下的病根,畏寒惧热,庄妃娘娘现在得好生卧榻静养。”
匆匆回来的琴儿还补了句,:“坤宁宫已经开始烧艾了。”
这话听的贤妃和兰妃顷刻间只觉汗毛倒竖,头皮发麻——
碧安说的这些事确实是一点都不假,潘玉莲入宫后的大病大灾,甚至都能说桩桩件件都是发生在众人眼前的。
冯太医这种大夫都时常感慨潘玉莲是个‘神人’,其他人自然更是感叹贼老天的偏心眼。
但这福气,现在可说不得好不好了。
毕竟就庄妃结结实实挨过那么几次伤身的惨祸,你要说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可能保不住这事贤妃和兰妃是真的信的。
难怪,难怪薄皇后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这,这,这你说庄妃肚子里的龙胎,要是再没一次
大夏天的,贤妃只觉得浑身上下冷汗津津——素霜的事,现在还哽在贤妃的心头。
现在这宫里,谁没事会想去害顾昭仪?
这事,十有八九就是冲着庄妃和她肚子的孩子来的!
甚至那个背后捣鬼,缺德冒烟的贱人还顺手想给她也套一下
贤妃的脸色还稳着,但开口的声音却已经有些尖锐,:“马上吩咐下去,都在宫里好生的抄经祈福,少沾是非!”
“咱们宫里所有的人,不管是为着什么事,如今都必得离坤宁宫远些!”
“本宫再说一遍——”
“若是谁敢有个一星半点的冲撞瓜葛。”
“不管她是谁!”
“不管为着什么事!”
“本宫都一定会重重惩处,并立即禀明皇后娘娘,送去提刑司。”
“勿谓言之不预!”
京中,小茶肆。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唯独不同的,就是两人现在的身份了。
准备将自己‘清清白白’卖个好价钱的闫嵩现在还在翰林院老实修书。
而狄怀真这种‘骨骼惊奇’‘天资出众’的‘扎手尖刺’,已经被慧眼识珠的姚大人提前要去了御史台。
毕竟御史台也是要业绩的,更需要补充新鲜的血液。
但现在愿意进御史台年轻却有才华的人却一年比一年少了。
好不容易遇见个好苗子,姚大人那是直接不要脸皮的在御前撒泼打滚的‘哭求’了一场,火急火燎的将人薅进了御史台。
“贤弟。”
“惟青兄。”
数日不见的两人以茶代酒先敬了对方一杯。
客套的话以茶带过,放下茶杯,两人就直奔主题了。
竭尽所能的帮助潘玉莲,从来是他们的头等大事。
只不过潘玉莲一直身处后宫,对他们是‘放养’,之前又明言勿要同潘府有牵扯,因而两个人就选择按兵不动,先充实自己。
这会儿闫嵩蘸着茶水在桌上伸手画圆,随后一分为三。
他伸手在其中写着在信王府,豫老王叔,而狄怀真则是伸手补上了端王、诚王府。
闫嵩点了点最先落指的地方,:“这位豫王爷是铁杆保皇党,管着宗人府也最有威望。”
“其他的几位王爷都被陛下带去了边关,只留下豫王爷居中左右压制娘娘如今身怀有孕,豫王爷可算助益。”
狄怀真点了点头,闫嵩伸手划去,桌上剩下的就是为敌的目标了。
“信王府同端王、诚王府都对娘娘腹中龙胎虎视眈眈,甚至出过手了。”
“娘娘如今借病避退,得想法子先让他们两方斗起来,才好让娘娘安心静养”
闫嵩轻叹了口气,:“愚兄如今还在翰林院修书,无甚贤名,便是登门自荐,只怕也入不得这些贵人眼中。”
“倒是贤弟少年英才,风华出众,如今在御史台大有可为。”
说着这些话的闫嵩,满怀希冀的看着狄怀真。
尽管狄怀真知道闫嵩的为人秉性,也知道他是想撺掇着他打头阵,但狄怀真却也没有拒绝。
他能做到的的事,自然不必推脱。
狄怀真看了看桌上的两方势力。
“原本信王爷统领全军是为征战之功,但陛下御驾亲征,此战大胜,仰赖陛下运筹帷幄。”
闫嵩点了点头——
废话,皇帝都御驾亲征了,打了胜战不是因着他们文韬武略的皇帝陛下英明神武,还能是谁?
“如今信王世子虽说还担着‘监国’之任,但娘娘腹中怀有龙子,皇后娘娘连同薄家自立一势,太后甚是挂念,且与闻府的亲事暂缓信王世子有如斩一臂。”
闫嵩的目光顿时落在了桌上写着的诚王和端王,但他没多说话,只是摸着胡子看向了狄怀真,:“依着贤弟的意思”
略一沉吟,狄怀真伸手圈起了诚王府。
“非得势均力敌,才能斗的旗鼓相当。”
闫嵩微微眯着眼笑了起来。
若是再有人精心准备,瞅准时机蓄意左右挑拨,火一点点的烧起来,这般斗到最后都得熬干了心血,哪还顾得上宫里?
这般添柴加油之术牵连甚广,废人费命,有伤天和甚是阴毒,但最是有用,君不见,有多少的朋争党斗就是这么被生生拖死的?
但现在不拖死他们,怎么为娘娘腹中的龙子腾地方?
即便最后一发不可收拾,这不是还有出征在外的陛下吗?
最差,最差,最差无不过是陛下领着大军镇压,血洗朝堂。
嗯反正效果都一样。
见狄怀真用一种略显奇异的目光上下打量般的看着自己,闫嵩咳嗽了一声,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待放下了茶杯后,闫嵩就恢复了一派端正,一身正气的模样。
他沉着冷静的道:“贤弟可有把握?”
狄怀真收回了自己有些蠢蠢欲动的目光,垂眸点点头,:“按图索骥,总是得来的容易些。”
闫嵩点点头,随即心头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他
们是一伙的,不然背后老叫人盯着,还是如狄怀真这般的人盯着,这谁受的了
坤宁宫
即便是装病,潘玉俩也是结结实实的装着,除过夜深人静的时候,白日里她躺在榻上很少下来走动。
这经历,潘玉莲已经不是第一次,毕竟之前断腿的时候,她就已经躺过一次了。
还行,潘玉莲的耐心性不错,还能熬得住。
但这日子就是实在无聊了些。
为着给潘玉莲解闷,长顺就当真和‘顺风耳’一般,连同内尚监的人一起到处搜集消息,挑出来最有意思的讲给潘玉莲听。
这日申时末,长顺就颠颠的跑了进来。
见没有外人在场,他就兴奋的道:“娘娘,娘娘,前朝的那些大臣今日朝会上,当堂打起来了!”
嗯?
武官不是大多都去边关杀敌立功了吗?
怎么还有这般‘武德充沛’之人?
见长顺跑的一脸汗,听梅端给他一杯温茶。
潘玉莲笑着道:“先喝口茶缓缓,一会儿你慢慢的说。”
“诶。”
长顺抹了把汗,双手捧过茶咕噜的喝了一气。
听梅顺手将装着温水的茶壶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方便一会儿倒水。
杜鹃和贵喜也来了,捧着瓜子和瓜果奉给潘玉莲后,就坐在榻前的小凳上听。
“娘娘,这事起因是为着御史台的狄大人,参奏户部侍郎柯大人。”
长顺顿了顿,补了句,:“狄大人就是去岁的探花郎。”
杜鹃连连点头,:“你先赶紧说,到底奏得什么事?”
柯大人?
好吧,不用长顺开口,潘玉莲就已经知道是为着什么了。
毕竟那些黄暴的禽兽,叫人实在刻骨铭心,记忆深刻
这种事,不该是潘玉莲一个深闺女子能知道的,但狄怀真却不会质疑她哪来的消息,只会认真去查。
果然,长顺眼睛都瞪圆了些,很有些义愤填膺的道:“那位柯大人,真真是衣冠禽兽,人面兽心,活生生的畜生!”
“这些年他不光是私底下掳人妻女淫辱取乐,他还设了宅子,里头养着些狼犬,那些,那些女子”
这些事听得杜鹃瞪着眼,拳头都已经握了起来。
长顺学不来狄怀真堪称辛辣字字戳骨的骂文——反正狄怀真的话不会有多好听。
“听说当时朝堂上有不忿柯大人如此行径的,还有想拦着狄大人不叫他多言的,闹哄哄的人一挤,不知谁先动的手,就打起来了。”
潘玉莲慢慢的松开手。
她以为会等很久,等着权衡或许是会让其他人出头。
系统给的所有人物都有严重的性格缺陷。
狄怀真却是锋芒毕露,过刚易折。
他甚至犹豫都没犹豫就进了御史台
潘玉莲现在只希望有闫嵩看着,稍微遮一遮他的锋芒,让他有机会能做更多的事
第110章 晋假药罐子真戏精
诚王府
“当真是有辱斯文!”
“欺人太甚!”
“简直是荒唐!”
亲眼目睹了一场“武斗”的诚王世子愤而拂袖,气恼的在殿内来回走动。
户部的柯子荣是诚王的人。
这事,在朝里有点眉目的谁不知道?
况且户部是六部中的重中之重,百官何其多?能当上侍郎却有万般不易。
现在柯子荣却被当堂弹劾,不,甚至是当众撕下了脸皮狠踩!
文人笔墨如刀——当真是能将人深深刻在耻辱柱上,又有‘唇枪舌剑’更是刺骨。
狄怀真的弹劾谏言,字字珠玑,戳人尖酸辛辣偏又朗朗上口,流传甚广。
“这是哪里钻出来的愣头青?”
诚王世子恼恨不已。
“胆敢随意当堂污蔑朝中重臣,以下犯上!”
“不知所谓,简直放肆!”
眼看诚王世子甚至有直接定死狄怀真‘沽名钓誉’的诬陷之名,洗白柯子荣的意图,崔先生连忙劝住了。
“世子,世子且慢。”
崔先生拱了拱手,:“世子有所不知——这个狄怀真,现如今是姚大人的‘心腹爱将’。”
“眼下出了事姚大人必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姚大人?”诚王世子的脚步一顿,:“是姚立民那个老狐狸?”
崔先生连连点了点头。
大晋朝的朝堂上,谁人不知御史台内响当当的两个‘扛鼎’之人?
一个是‘铜头铁骨’戴绥安,一个是‘眼观六路’姚立民。
就冲这名声,暂且冷静一二的诚王世子又有了疑惑,:“这些事这些年柯子荣做的甚是隐蔽。”
“狄怀真,不过是区区一个入京不到两年的御史,他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即便再怎么好色,柯子荣一个人哪里用的了那么多的女人?
这些不单单为着容貌特意搜集而来,极具富有特色的女人——比如那对各有滋味的双胞姐妹花,还有年轻貌美的母女自然各有去处。
即便是京中的那些大人物们,私底下在某个春风小楼试过滋味的,也大有人在。
酒色财气,实在是攀附权势的利器——
‘所向披靡’,无往不利。
而朝堂上弹劾柯子荣的话,其实狄怀真都没能说完,他说出的只是柯子荣自己的事。
但之后,事关某个‘春风小楼’的那些内情,还没来得及说——
朝堂上那些‘武德充沛’的大人们,就用一场‘全武行’的闹剧,强势中止了他的弹劾。
听着诚王世子的疑惑,另一旁的钱先生起身道:“世子,臣听说是柯大人挑了些喜欢的暗地里养做外室。
“不想柯夫人醋性颇大,有时寻上门去就只怕是如此露了行迹。”
妇人争风吃醋的事,世人多当笑话看。
再加上有权有势一遮掩,甚至连个苦主都没有,倒也没有谁一定会去刨根问底。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诚王世子脸色阴沉,:“贱妇浅薄,坏了大事,实在死不足惜!”
崔先生和钱先生对视一眼。
随后崔先生上前一步:“世子,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柯子荣表面为人正经,实则品性低劣,为人下作,龌龊不堪?”
“府上当初也是因着爱惜他的才华”
“却不想此人是如此的卑鄙无耻,人面兽心,欺瞒上下。”
“如今您既已瞧清楚了他的为人,便是其他人不处置他,咱们府上也是断断容不下他这般下作小人。”
柯子荣是保不住的。
他得死。
而且是闭紧嘴,马上就去死——这已经是所有朝堂上不少大臣的共识。
如今诚王世子的当务之急,就是立马切割开诚王府连同柯子荣的关系。
诚王世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想想这些年柯子荣让府上充实起来的钱袋子和拉拢朝臣带来的好处
这般仓促舍弃,实在是叫人心痛。
但诚王世子也知道柯子荣‘犯了众怒’。
朝堂之上的那些人,只怕没人想让他能张口。
“罢了,罢了”
诚王世子闭着眼摆了摆手。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柯子荣多行不义,确实作孽深重他也是罪有应得,谁也保不了了。”
说到这,诚王世子睁开眼。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崔先生,:“只到底相识一场,且让他走的安心一些。”
崔先生拱手应诺,:“是,世子放心,臣明白。”
领了令,崔先生就马不停蹄的去善后了。
而诚王世子则是摩挲着手上的扳指,:“你说,狄怀真这个不怕死的混账是谁的人?”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狄怀真,冷不丁冒头就搞出这么大的事,诚王府自然也立即去查了他。
钱先生认真想了想,道:“世子,狄怀真是去岁的探花郎。”
“才学出众,出身却不显赫。”
“况且他的性情却是同那位戴大人很有几分相似之处,因而一贯独来独往,也不同哪个高门望族亲近。”
“翰林院的韩老大人惜才,原本是想压压他的性子,却不想姚大人提前出手,竟是将人要去了御史台”
“听起来,又是一个自以为是,不识好歹的蠢货啊。”
诚王世子冷笑了一声,:“持才傲物,心性张狂,锋芒毕露,却是已有取死之道。”
“当谁都能是戴绥安不成?”
更何况,就算是戴绥安,他的名头是怎么来的?
命不硬挨不过,那就不是铜头铁骨,而是腐肉枯骨,长眠地下了。
“去,就说我见才心喜。”
“又有意谢他揭开柯子荣的真面貌,让府上不再受此等小人蒙蔽因而设宴款待他。”
诚王世子不喜欢这样不识抬举,戳人肺腑的硬骨头。
但有才又有胆量的的‘利刃’谁不想要,更何况,明崇帝现在不在京中诚王世子还不知道其他两个世子的心性?
他们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狄怀真落入他麾下的一个姚立民,可挡不住装模作样心狠手辣的信王世子与道貌岸然诡计多端的端王世子
慈宁宫
这日,闻怜玥端着汤药去侍奉闻太后用药。
嗅着汤药的苦气,闻太后轻叹道:“这汤药喝了这些日子,哀家的舌头都有些麻了。”
见闻太后不想喝药,郑嬷嬷和闻怜玥一同轻声劝慰了起来。
闻太后最后还是坐起了身。
她摇摇头推却了闻怜玥的服侍,自己接过汤药吃了起来。
吃了一些,闻太后就不想用了。
闻怜玥去接药碗的时候,又听闻太后念叨起了潘玉莲。
“夏日暑气闷热,庄妃如今怀有身孕,若是皇帝还在京中,本该早早带她去承德行宫也不知她害喜的症状如何了。”
“啪嗒——”
汤碗落在了地上,闻怜玥连忙告罪着收拾。
“不是什么大事。”
闻太后摆摆手,:“怜玥,让宫女收拾就行了。”
眼见起身的闻怜玥神情有异,闻太后才要开口,却见郑嬷嬷和燕秋嬷嬷都有些紧张。
闻太后病着,眼神却一日既往的好。
“你们可是有事瞒着哀家?”
闻怜玥连连摇着头。
“没有事瞒着您,姑母,当真没有”
闻太后脸色沉了沉,她看向郑嬷嬷,:“怎么,如今这宫里还有哀家不能知道的事?”
潘玉莲装病的事要么不做,要么就得做的严实,更何况,薄皇后对闻家心存芥蒂,自然对着慈宁宫都瞒的死死的。
因而慈宁宫知道的消息,就是潘玉莲胎相不稳的事。
闻太后自己如今都在卧榻静养。
这种事,慈宁宫里的宫人哪敢再叫她知道忧心,自然都隐瞒一二。
眼见的这会儿闻太后动怒,甚至还要传召其他宫人,郑嬷嬷只得说了潘玉莲的事。
闻太后眼前都晕眩了一瞬。
从前在宫里面,闻太后历经大风大浪,死死活活的熬到最后成了赢家。
但她这人生赢家的心,自打潘玉莲入宫后就被拉扯着来回的大起大落。
现在不管是谁说什么,闻太后都听不进去了,她硬挺着患病的身子,亲自去坤宁宫看望潘玉莲了。
“太后娘娘。”
薄皇后闻讯连忙迎了出来。
还略有些头晕眼花的闻太后,被左右搀扶着。
她甚至都没有同薄皇后多言,只道:“庄妃呢?”
“太后娘娘,若有事您传召臣妾,您凤体要紧”
薄皇后见闻太后的这架势心头有些不安。
潘玉莲是假病,可闻太后却是真病。
这要是闻太后真的出点什么事但现在人多眼杂,薄皇后自然也不能告知实情。
她本想着请闻太后入殿,屏退左右后告知详情,但强撑着身子的闻太后却一点也不想和薄皇后啰嗦。
闻太后直接就要去春晖殿,薄皇后哪里能拦得住?
不过‘戏精’若是随便就叫人砸了场子,哪里还配称得上戏精?
闻怜玥扶着闻太后进去的时候,就见着了还在榻上昏睡着的潘玉莲。
榻上,轻轻散着的发如鸦羽,浅杏色的寝衣裹着玉白色,黑白相衬,脸上的苍白越发醒目。
素日的潘玉莲却是唇红齿白,靡丽惊人。
但现在病着,她的唇色淡淡,呼吸起伏也透着弱气,极致的姿容反衬得极致病色越发的显眼。
对外的话,是潘玉莲服了安胎药才会昏睡着,但安胎药显然不是什么安眠药。
这会儿的动静惊醒了潘玉莲。
她睫毛轻颤,睁开眼后看着殿内的人,显然还有些懵。
“玉莲。”
薄皇后连忙上前,:“太后娘娘听说你病着,实在放心不下,过来看看你。”
自看见闻怜玥的第一眼,潘玉莲就没准备告诉闻太后实情了。
赶在薄皇后找借口的让其他人出殿前,潘玉莲张口了,:“太后娘娘”
眼见潘玉莲回过神一般下意识就要起身行礼,闻太后连忙拦住了,:“且躺着,且好生躺着。”
看着‘完美病容’的潘玉莲,闻太后别提多难受了。
更何况潘玉莲还不做人。
她不仅故作坚强,甚至还含笑轻声安慰闻太后,:“娘娘,嫔妾就是怕热犯懒而已,嫔妾身子好着呢。”
“娘娘,您不用担心嫔妾。”
“嫔妾多吃多睡,再有几天就缓过来了。”
“到时候,嫔妾一定健健康康的带着肚子里的孩子来看您。”
“倒是您,可要好好修养,您还”
满身病气却满脸希冀,眼神温软,温声说着这些话的潘玉莲叫闻太后都破防了。
不仅是闻太后,闻怜玥甚至看见了红着眼悄悄别过头的听梅和偷偷擦着眼睛的长顺,这会儿屋内还残留着烧艾的气味
从坤宁宫出来的闻太后就有些顶不住了。
慈宁宫里的人急着传太医却被闻太后拦住了。
“哀家都是老毛病了,不妨事。”
明崇帝不在,宫里顶用的就一个薄皇后。
可她一个人显然不能分成几瓣。
光是照顾胎相不稳的潘玉莲显然就让她心力交瘁,分身乏术了。
闻太后闭着眼,:“不必惊动阖宫了,哀家静养就好。”
“让御医全心全意都去看顾庄妃,务必,务必让他们尽心。”
郑嬷嬷领了吩咐连忙去了太医院——闻太后即便这么说,该来的御医自然还是得来的。
只不过
闻怜玥看着榻上病恹恹的闻太后,嘴角轻轻的勾了勾。
她心中对于潘玉莲的汹涌恨意,半点没有随着时间的逝去消磨。
相反,有增无减,与日俱增。
闻太后,虽然口口声声唤着姑母,但闻怜玥确实是从没在她这得到半分的什么血脉亲情得顾惜。
从前死死的扒着闻太后,自是因着她身份尊贵,她老人家要是愿意开口,自然能送上登天梯。
可现在不仅是登天梯没有,闻太后更是断了闻怜玥青云路的罪魁祸首!
信王世子与她是缘分天定,一见钟情!
若是没有这些口蜜腹剑,高高在上,反复无常又自以为是的人搅合,他们就会成婚。
于闻怜玥而言,她现在只有一个目的——
除掉所有的绊脚石,与慕容烨成婚,风风光光的嫁过去,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苍天有眼,潘玉莲这个卑鄙无耻,装模作样,表里不一的贱人,自然是自作自受,活该有此报应。
还想静养安胎?
呵。
闻怜玥慢慢移开了目光——
以为躲在坤宁宫里不出来就能苟延残喘吗?
若太后薨逝,亦为国丧。
天下臣民尽皆服丧,她还能躲到哪里去?
就她现在的这模样,丧期跪灵能跪多久?
到时,一个搅扰长辈灵堂的孽障胎死腹中,死不足惜!
宫里,自从潘玉莲胎像不稳,卧床静养的事被查出来后,所有明里暗里针对她的举动都偃旗息鼓了。
毕竟不光是眼下恨不得离着坤宁宫远远地贤妃和兰妃相信这个事,看着潘玉莲一连串病史的其他人难免也心头嘀咕。
甚至现在更有人在背后煞有其事的道,因着潘玉莲之前小产过一次短时间内再有,第二次也很难保得住。
她这胎要是自己掉了就是她自己怀不住掉了,保不齐陛下也发疯啊!
更别提沾上什么点关系!
那不岂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你说栽赃陷害得了吧,谁知道她哪一日忽然就小产了,这要是弄巧成拙,还不得到黄泉路上哭去?
因着御医说久卧不好,潘玉莲断腿时候坐的轮椅再度出山了。
就潘玉莲那副嚣张跋扈的性子,她哪里会是伤风悲秋,自哀自怨的德行?
甚至是其他人越说她胎相不稳,她也越是会故作坚强的嘴硬,越是强调她腹中的孩子好好的。
但她越是这么强调,其他人越是不信。
甚至还有心眼多的,悄悄念叨潘玉莲是瞧着保不住自己的孩子了,怕其他人说她不祥,或是说她福薄这才想找个替死鬼垫背,有个能迁怒的倒霉蛋。
好家伙,这话一出,宫里面甭管是什么人,离着潘玉莲只恨不能有八丈远。
这不,听着潘玉莲坐着轮椅到御花园的消息,顷刻间,整个御花园的人如闻“瘟神”天降,一个紧一个溜得飞快,生怕和她有个什么牵扯。
‘净园虎’潘玉莲坐在亭内戳开了系统。
【“宫斗模块——本月‘流言蜚语’已使用。”】
环顾一圈空空荡荡的御花园,潘玉莲对着系统竖起了大拇指。
“统哥,这效果,牛的。”
边关,火辣辣的太阳毫无遮蔽的直晒,便是身上的甲胄都变得有些滚烫。
好不容易寻了处水源的一行人连喝带洗,总算是有了些活气。
晒的又黑了几个度的吕禄山光着上身。
他生的高壮,肌肉紧实,这会儿褪了甲胄倒是越显凶气。
“将军,咱们的干粮已经不够了。”
深入敌后自然不是轻松的事,缺食少水是常有的事。
吕禄山举目自顾,四处茫茫。
“后面现在都已经打起来了,便是陛下都御驾亲征,现在都在亲自给咱们争取时间”
“你说,咱们现在就这么寸功未立,灰溜溜的回去?”
眼见说着这话的吕禄山那堪称凶神恶煞的目光落在了抓来的那三个‘舌头’身上,亲兵心头都是骤然一惊,:“将军”
吕禄山却再没废话,一挥手就推开了亲兵,迈步朝着缩在一起争抢着水壶的三个人。
就吕禄山极具压迫性的身高,他走过去的时候,原本还你争我夺的三个人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吕禄山一伸手就直接提起了最右侧的人。
“亓朜儿,老子跟着你们在这草原上溜了几圈了?”
“在这来回的兜圈子,你当老子看不出来?”
顶着烈日的吕禄山简直叫人不敢直视,被唤作亓朜儿的人眯着眼,手舞足蹈,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
亓朜儿说的是突厥语,而吕禄山明显能听懂。
当初殿内弄死默恪的时候,吕禄山说听不懂突厥语显然是在故意气人。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都深入敌人的大本营了,还能听不懂他们的话?
吕禄山不仅懂,而且很精通,能写会说。
“啪——!”
听着亓朜儿的狡辩,吕禄山抬手就是一巴掌。
收着劲儿都被打的头晕眼花,脑子嗡嗡的亓朜儿,扭头吐了一口血,里头还混着他的牙。
挨了打,他眼神惊恐,却还是坚持说着什么。
“哼。”吕禄山哼笑了一声。
他连连点着头,“倒是看走了眼,原来你还是个硬骨头。”
就这么称赞着亓朜儿的吕禄山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成了狞笑。
他伸手一撕,亓朜儿身上的衣裳都成了布条,随后吕禄山捆住亓朜儿的两只手,撕着他的头发直接绑在了马的身后。
“驾——!”
马儿吃痛,立即绕着池塘跑了起来,灰尘伴随着惨叫声惊起飞鸟。
大夏天的,剩下的两个人看着这一幕却遍体生寒。
不是说中原都是礼仪之邦怎么,怎么会有这种豺狼虎豹一般的凶横恶人?
一圈,两圈不知多少圈,惨叫声都轻不可闻的时候,奔跑的马终于停了下来。
很快,整个头皮几乎都被扯下来,连带背后一片血肉模糊的亓朜儿,奄奄一息的被拖了过来。
随后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凶狞的恶人问都不问,折断了亓朜儿的手脚,拉着胳膊生生撕了下来。
听说,是,是这些大晋的士兵缺粮了
他们脸色发青,抖如筛糠的看着眼前残忍血腥的一幕——长生天在上,他,他不是人,他是野兽的化身,他是魔鬼,他是
瞧着满身血腥气的吕禄山甩着手朝着他们走过来。
两人全身发软连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们”
“将,将,将军!”
“我知道,我,我,我真的,知道,知道王庭在哪!”
“我,我,也知道!”
“将军,我能,我能,能给你们带路。”
人真的是个很能通感的‘生物’。
有的事甚至都不用自己经历,只需要亲眼目睹,就能‘感同身受’。
吓破胆子的两人争先恐后的说着自己的用处。
闻见尿骚味的吕禄山嫌弃的移开了脚步。
他回头看着亲卫,:“就地取水,饱餐一顿,咱们直奔王庭!”
在场的轻骑兵齐齐应诺。
离着亓朜儿最近的孟略一犹豫,却还是抽刀走了过去。
“混账!”
瞧着孟的架势,吕禄山瞪着眼暴喝了一声,:“饿昏头了?!这种东西能吃吗?”
“把马杀了!”
“吃完就出发!”
闻言,在场的人竟是齐齐松了一口气。
见吕禄山脸都耷拉下来了,他们连忙去拖了马来,放血取肉,烧火取水。
忙忙碌碌,竟是没一个闲着的。
吕禄山手里的拳头攥了攥,他的目光刚移过去,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哆哆嗦嗦的缩手缩脚,瞧着整个人都快缩到地底里去了。
黑着脸的吕禄山一声不吭的拉过自己的画戟,仔仔细细的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