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廷安轻嗤一声:“他只怕不会如何。”
这件事若是脱离了睿王提前计划好的路,他定会察觉背后除了他,还有另一只手在干涉,这个人是谁他都不会放在眼里,但这人要是圣上,他就不会冒险,只会保证自己的全身而退。
毕竟一个谨慎的人,从不以身涉险。
“圣上的身子明明已经开始好转,却在早朝上表现出来的情况越来越虚弱,他故意让汪大人去查这件事,就是要让睿王发现,这件事背后插手的人是他。”
章廷安眯着眼睛缓缓道:“身为父亲,他或许比众人以为的都要更了解他的儿子们。”
若是发现圣上在这种身子大不如前的时候竟还能破坏自己的计划,那便意味着变数更大了,睿王只怕会加快他图谋的步伐。
不管是为了不让圣上发现自己早就在朝中各部安插的人手,还是为了最后的东宫乃至帝位,或许他都等不到他的父皇慢慢五脏俱衰的那天了。
左右都是要殡天的,既然不能像原先计划好的一样,那早死晚死或许在睿王看来并无差别。
而请君入瓮,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第86章 第86章怎么还是这样?!
乔蓁蓁和章廷安早前就有想过,圣上若是身子能好起来,避过这次祸事,隐而不发反倒是最好的。
睿王在这件事上,定不会允许有任何纰漏,他既然知晓未来会发生的事,只要圣上表现得有一点好转迹象,就能察觉异常。
到时反倒会多添变数。
“圣上已经将这件事怀疑到睿王头上了吗?”
乔蓁蓁忍不住小声问。
两年前琅琊围场的事她无从知晓,之前她爹和国公爷去查也只说需要时间确定,后来这件事让圣上知晓了,她放下心来,便也没有再过多关注这事查的怎么样了。
现在听章廷安一说,像是已经查清了?
就见章廷安点点头:“看我爹那意思,圣上只怕已经开始暗中查睿王这些年陆续安插在朝中的棋子,此番算是以身为饵,就看睿王会不会上钩了。”
过完年之后,圣上便时常“精神不济”“头风症频发”,有时连早朝都没法上,只能让首辅代理朝政,也顺势放了几位皇子入朝,替父分忧。
到了这一步,老臣们虽然担心圣上的身子,但同时也知道,只怕立储的时候到了。
人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朝中这两个月更是暗潮汹涌。
有些人以为圣上卧病在床,很多事无暇顾及,却不知朝堂之中的暗涌,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章家和乔家默默看着朝中有人保持沉默,有人暗暗开始钻营,都只是缄口不言。
但乔家大爷却记得女儿此前问过他,觉得恒王此人如何?
也不知是不是乔蓁蓁那次在书房这么偶然的一问,乔蘅对恒王便多注意了些,自从恒王也跟着一起上朝后,有时下朝走在路上遇见,便会说上两句
话。
恒王才学出众,他们这些大臣都是知道的,加之恒王为人谦和,很少有身为王爷的架子,对大臣们都是十分虚心请教,乔蘅自然也愿意多说一些。
这些事乔蓁蓁本是不知道的,但章廷安却会从国公爷那儿听来些,于是便在翻墙的时候都告诉了她。
当时她心里便松了口气。
她是故意在她爹面前提起恒王的。
毕竟现在圣上的身子不会垮了,他们乔家也就没必要再在东宫之争中站边哪位皇子,但这样势必会引起睿王的怀疑。
只是乔蓁蓁又不能冲上去就跟她爹说:“爹,你多跟恒王走的近点可别疏远他!”
所以只能想着法子旁敲侧击,多问了些恒王的事,让他爹潜意识里对恒王有了几分熟悉,毕竟女儿问过好几次呢。
就因为这个,乔蘅还差点误会,以为乔蓁蓁是不是在那次宫宴看到恒王一面之后有了什么心思。
为此他还让季氏找机会提醒一下自家闺女,都已经跟章廷安定亲了,可不能再想什么不该想的。
乔蓁蓁被她娘拉着说这个的时候,还有点莫名其妙,最后反应过来,真是哭笑不得。
这件事她没跟章廷安说,想着只是件小事,万万没想到两人成亲后还因为这事闹了个乌龙,此为后话了。
现在知道了朝中的情况,乔蓁蓁想她大哥这次应当是不会再被栽赃入狱了。
只是事情还没有完全过去,她也就无法彻底放下心来。
从国公府回去之后,她又让青山去乔景之的院子里给十六传话,让他这两日盯紧些,同时乔霏霏和赵氏那儿也不能放松。
其实她能感觉到乔霏霏近些时日心情似乎非常不错,每次问安时碰见都能见她笑成一朵花的模样。
而且在这时候,她看到乔蓁蓁还格外喜欢上前与她搭话。
乔蓁蓁心里自然是不想理的,但表面还是笑眯眯地说了两句,她不能让乔霏霏察觉出什么来,虽然感觉乔霏霏好像也根本察觉不到就是了。
她好像已经安全沉浸在了把大房全部取代的快乐里,可能在她心里,自己已经是乔家唯一的大小姐了。
至于乔蓁蓁梦里梦到的亲事,乔霏霏和赵氏果然到了现在也什么都没说。
难怪梦中直到乔家遭难她也没有听说这个七妹说了什么亲,想来是薛家给了承诺,只要事成,薛家自会让一个儿郎与乔霏霏结亲,现在这两人就等着她大哥入狱,对大房取而代之呢。
这样一来,不仅把他们一直看不惯的大房这些人都收拾了,乔霏霏的亲事也有了满意的结果,一举两得。
难怪最近看着春风得意,活像捡着了钱。
乔蓁蓁有时候觉得乔霏霏和赵氏其实挺可怜的,也不知在梦里,她们发现做了那么大一个梦,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呢?
恐怕到死都难以置信吧。
人总会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不管这个代价什么时候来,总归是会来的-
会试放榜后的第五日,金梁城里落地的举子们已经陆续离开,余下的开始紧张地准备殿试,没有人知道,今日早朝,礼部尚书上奏的一件大事。
今日圣上终于有了点精神,上了早朝,却因为听了礼部汪尚书所奏之事勃然大怒,差点没喘过气来。
“好!好啊!竟有人在恩科一事上动手脚?!你们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给我查!彻查!”
“若是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此次恩科内外帘所有人,全部连坐!”
拍着桌子吼完,圣上只觉自己头晕目眩,跌坐到了龙椅上,下头群臣大惊,都忍不住往前一步,大呼:“圣上息怒,龙体要紧啊!”
“呵,你们还知道朕的龙体要紧?一个恩科就出如此大的纰漏!都是饭桶吗?!”
圣上又是一通怒骂,末了喘息一阵,声音虚弱了些:“殿试在即,此事交由汪从海你去查,那两名举子就先留在礼部,所有问题一并查了,落卷也着人看管,朕倒要看看是有人真敢舞弊,还是另有其他隐情。”
刚刚礼部尚书汪从海汪大人上奏,礼部接到两名举子申告,说自己的落卷有问题。
礼部秉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对两人进行了详细的问询,却发现这两人初时言之凿凿,过了两日竟又打了磕巴,支支吾吾说不清到底哪道题,哪一句不同了。
初时明明说落卷与自己所答有出入,却又记不清自己所答为何?这不是说笑么。
汪大人觉得此事蹊跷,这才上奏。
谁知圣上大怒之后又将差事扔给了他,下朝之时汪大人不出所料受到了各位同僚同情的目光。
圣上如今身体每况日下,越发喜怒不定,现在又出了事关科举的这等子事,一个处理不好,只怕连官职都不保。
早朝之上无人敢说话,连刚入朝没几个月的皇子们也一言不发。
大家沉默着各自离开,心里想的是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这件事,晚上章廷安如往常一样翻墙来找乔蓁蓁的时候与她说起,末了还要小声感叹一句:“我爹当时就在下头跪着,说圣上演的跟真的一样。”
乔蓁蓁听了这话没憋住笑了一下:“那想必我爹在下头看着也忍得很辛苦。”
这两个爹自然都知道圣上的身子实际是个什么情况,从早两个月开始就发现圣上是在装病了,但他们还是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要跟其他大臣们表现出的一样,震惊,焦急,担忧。
毕竟圣上目前真实的身体状况,按理说是应该只有郑太医和萧淑妃知道的。
而萧淑妃之所以能知道,也是因为最开始郑太医就是在她的宫里把出了脉象问题。
“圣上演的这么逼真,想必睿王应该是信了吧。”
乔蓁蓁嘀嘀咕咕,她不知道在梦里的那条时间线上睿王看到的又是哪些事情,但看他现在还没有多余的动作,应该是没有察觉到圣上的身子已经在好转。
章廷安把一碟子点心吃了好几块,腮帮子鼓鼓的将点心咽下后,才道:“早朝之上,睿王与恒王都只在关心圣上的身体,没有对科举这件事发表任何看法,但我爹看睿王的神色,只怕是不太好的。”
仔细想想,也确实好不了。
事情交给了汪从海来查,谁不知道礼部尚书是圣上亲手提拔上来的人,说是亲信也不为过,交给他查,那就是代表这是圣上的眼睛,谁想插手都得再三思。
乔蓁蓁“嗯”了一声,眼睛盯着一处出神:“睿王应该已经意识到事态的发展跟原先他预想的不一样了,只是他既然让赵氏往我大哥的书房里塞了东西,现在可能也想着,不管是谁,只要开始查,最后这罪名总会落到大哥头上。”
结果一样,睿王便不会过多在意这里,他更关注的应该是圣上突然插手了调查的事。
乔蓁蓁总有一种预感,好像很快就要到一切尘埃落定的那一刻了-
三月十四,距离上次圣上要求彻查两名举子申告的问题已经过去了六天。
这日,乔景之突然又被人招走,与此同时,乔府来了几名官兵,进了乔景之的院子里搜查。
乔蓁蓁在屋里突然听到十六传来的这个消息,心里一惊!
怎么会?
她当即便去了乔景之的院子,路上小脸紧绷,脑海里忍不住想起了梦中的场景。
在梦里,大哥也是被人带走就再没回来,官兵来了府上,把他的院里翻了个空,在书房里搜出了那本做了手脚的书,带回了宫中。
后来便是罪名落下,整个乔家都没能幸免。
可是这次的大哥明明已经是清白的,为何还会像梦里一样被人带走?
乔蓁蓁想到梦里那一幕幕,忍不住便要心颤。
她以为她已经把一切都改变了。
第87章 第87章东西突然没了!
三月的天说变就变,明明早晨时还是晴天,现在就已经隐隐有要变天的预兆。
乔蓁蓁抬头看着厚重灰暗的云层,心也跟着沉了一些。
她抿紧唇角,还是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乔蓁蓁加快了脚步,急着去乔景之的院里看个究竟,她想看看是不是跟梦中画面一样。
谁知越是着急越让她遇见不想看到的人。
就见乔霏霏从小路另一头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她,叫了一声:“哎呀,五姐姐,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了。”
说
着,人就朝她迎上来。
乔蓁蓁根本没心思在这时候跟乔霏霏虚与委蛇,她脚步不停,只“嗯”了一声,神色十分冷淡。
乔霏霏一点都没有介意,好像就乐意看到她这个模样。
她故作担忧道:“我刚刚在院里听说府上来官兵了,是往大堂兄院里去的,五姐姐,你说这不会出什么事吧?我这心里可真是有点慌呢。”
“慌就闭上嘴少说两句。”乔蓁蓁担心大哥,嘴上没有再客气,“实在不行你就回去待着,免得慌出什么毛病,府里还得顾你。”
乔霏霏:……
她被乔蓁蓁怼的噎了一下,一时没接上话茬。
最近这些时日她跟乔蓁蓁接触的少,都快忘了这人嘴巴是个厉害的。
但那又如何呢?等乔景之入狱,乔家大房被牵连,到底如何都不好说,她乔蓁蓁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乔霏霏想到这,心情又舒畅了。
她装作听不懂乔蓁蓁话里的刺,继续温温柔柔道:“我还是担心堂哥,所以这才过来的,不看一眼我不放心回去,五姐姐,我们快走吧。”
乔霏霏已经有点迫不及待先看到乔蓁蓁一会的表情了,主动挽住了她的手,也不管她乐不乐意,半拖着人就往前走。
乔蓁蓁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想要甩开,却也急着去她大哥的院里,最终还是忍着厌恶没再动作。
她微微敛眸,平复了一下心情。
乔霏霏现在看他大哥出事,表面上好心来看看,实际上可能是装都不想装了,就等着大房就此垮掉,他们好取而代之。
现在她在这说什么担心,其实也就是来看热闹的。
自己越是着急,反而越让她得意了。
乔蓁蓁握着手炉的一只手微微紧了紧,神色沉静下来,她不能乱。
已经走到这儿了,没几步就是乔景之的院子,两人刚走到院外,就看到了大嫂周晚与季氏都在院里,正在说话。
乔蓁蓁当即先注意了一下她们的神色,发现还算平稳,想来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么严重的程度。
她挣脱了乔霏霏的手,快步走上前,拉住了季氏:“娘,这是怎么回事?大哥怎么了?”
虽然心里已经知道,但她不能说,只能这么问。
与此同时,乔蓁蓁脑海里迅速闪过梦中的一幕幕。
跟梦里比起来,现在的几个官兵在院中几个厢房出入,简直可以算是温和有礼。
并没有把东西乱翻,中院也没有乱糟糟的,比起梦里,来的官兵好像也没有那么多。
乔蓁蓁将这些看在眼里。
所以其实跟梦中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她的心没有完全放下,却也不像初初听到消息时那样慌神了。
有变化就好。
季氏看到乔蓁蓁来了,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没事的,蓁蓁别怕。”
说完,她又看到了后头跟着进来乔霏霏,面上也没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依然温和的笑了一下:“霏霏怎么也来了。”
“我听丫鬟说府里来了官兵,有些担心,所以便想着过来看看。”
乔霏霏看起来一脸害怕,又探了探头往里看,忧心道:“没事吧大伯母?”
季氏还没说话,这时候赵氏姗姗来迟,人还没到就能听见外头她的声音:“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嫂,怎么有官兵到景之的院里来啊?景之呢?我刚好像听下人说他被人带走了?不会出什么事吧?这可怎么得了啊!”
赵氏的嘴一顿叭叭的,乔蓁蓁听了就有些心烦,但自然没有表露出来。
这时候她无需说话,只要站在她娘身边就行了。
季氏还是那副神色,看起来没有太过焦急,只道:“景之不是被带走的,只是被礼部汪大人叫走去了一趟大理寺,这些官兵来府上也只是查些东西,我们配合就可以,无需太过惊慌。”
今日这个时候,乔家其他几个有一官半职在身的都还在当值,乔景之轮到休沐,才会在府里。
礼部的人带着几个官兵来了之后直奔乔景之的院子,季氏是第一个接到消息的,马上就赶了过来,还派管家去了乔老爷和老夫人的院里先打了个招呼,让他们不要太着急。
老人家身子不比从前了,怕他们一下多想,更伤身。
几人说话的间隙,那几个官兵已经重新回到院里,似乎是把要搜的地方都已经搜完了。
他们还向季氏和乔蓁蓁她们抱拳,算得上有礼数。
“几位夫人小姐,这边该看的地方我们都看过了,还要回去复命,就不叨扰了。”
说完也没等乔蓁蓁几人再说话,为首的一个官兵就干脆利落地带着人出了乔景之的院子。
他们手里空空,显然是什么都没搜到,这让准备看热闹的赵氏和乔霏霏突然一下都傻了眼。
赵氏甚至没忍住喊出声来:“几位就这么走了吗?可有搜仔细啊?”
那本册子是她亲手交给了那下人让他放进去的,那还是睿王给她的人,不可能出纰漏啊!
她这话一说出口,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好,怎么能在季氏面前说这样的话。
果然,季氏一听就不高兴了:“弟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氏没看到大房垮台,这时候还不准备撕破脸皮,表面上打了个哈哈:“哎哟,是我这话没说好,我的意思是几位兵爷搜仔细些为好,免得之后发现哪里漏了,又牵扯到景之身上。”
季氏自然不会信她这鬼话,冷冷道:“那是人家兵爷的事,也轮不到弟妹你来操心。”
她也不是个傻的,二房一个赵氏一个乔霏霏,对他们大房的恶意到了今日已十分明显。
赵氏被怼了,气的脸色微微胀红,却发现那几个官兵根本没管她们,径直离开了。
她皱眉,赶紧对乔霏霏使了个眼色。
乔霏霏会意,悄悄往后也退出了院子。
她追上那几名官兵,装作担心的模样与打头的那人搭话:“兵爷,我堂兄会不会有事啊?你们可是搜出了什么来?事情严重吗?”
乔霏霏一连声问了好几个问题,为首的那名官兵原本不想搭理,但听她问了这么多,最后还是挑了一个来答:“有没有事不知道,反正我们也没搜到什么东西。”
说完不再给乔霏霏开口的机会,带着人快步走了。
乔霏霏顿在原地,人都懵了一下。
没搜到东西?那怎么可能呢!
她匆匆返回要去找赵氏,正好刚刚在乔景之院里待着的人也散了。
季氏往乔老爷和老夫人的院子去了,乔景之的夫人周氏也回了屋里,而赵氏也正往外走。
乔蓁蓁看着乔霏霏这一脸着急的模样就知道,那些官兵只怕什么都没搜出来。
她放心了些,没有那捏造的证物,大哥应当就不会有太大的事。
这件事虽然主要是交给了礼部汪尚书来查,但也有大理寺从旁协助,刚刚这些官兵应该就是大理寺的人。
而且乔蓁蓁不信只有她大哥一人受到了搜查。
在官兵走后一个多时辰,乔景之回了府里,看他的样子没什么大碍,一家人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
然而赵氏和乔霏霏却掩饰不住地慌乱起来。
看到乔景之完好无损的回来,并没有被扣押在大理寺继续调查,赵氏的眼睛都要瞪出来,差点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可官兵确实没有在书房搜出东西,没理由再把乔景之扣在大理寺。
赵氏在刚刚趁着乔景之没回来之前,就让那小厮又偷偷去了一趟书房找那本书,却发现那书已经变成普通的《春秋集注》,难怪官兵说什么都没找到。
可是怎么可能呢?
睿王给她的这个小厮办事应该不会如此草率,期间他还几次偷溜去书房查看过,那本藏了夹层的书一直在,甚至在会试结束前,都还在。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本书最后被换掉其实就是在放榜那日。
现在东西突然没了,赵氏怎么可能不慌,这不就意味着他们把睿王交代的事搞砸了?还砸的很彻底!
但是现在一家人都在这,赵氏与乔霏霏不能表现太过明显,只能尽快调整好表情,听着大家对乔景之的关心和问话,赵氏眼珠子动了动,也凑了上去。
赵氏:“景之啊,这怎么突然就喊你去大理寺了啊?可别是之前会试出了什么问题吧?”
圣上不让走露会试落卷的风声,乔家人自然也是不知道的,所以他们刚刚也问了乔景之去大理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乔景之不可能说,只含糊了一句说大理寺在查事情,他过去配合一下调查,没想到他这个二婶竟然一下就问到了点子上?
一家人的目光倏地全都落到了赵氏身上。
赵氏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怎么了?我说错了?”
乔景之不置可否,只笑了一下,问道:“二婶怎么突然想到那儿去了?”
赵氏“哦”了一声,只道:“这不是我想着你前阵子在会试做同考官吗,不然还能为了什么事?”
第88章 第88章今日吓死我了!
赵氏的说辞在乔蓁蓁看来是勉强能糊弄一下不知情的外人,但乔景之却肯定是会起疑的。
毕竟他刚刚已经把话题绕开了,赵氏却又饶了回来,并且会试其实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月,她一个内宅的妇人,还能时时记着?
但乔景之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只看向赵氏道:“二婶想多了。”
他这回答看似否定了赵氏的话,但细究起来也没说谎。
二婶问他会试出了什么问题,除了有人在会试时栽赃嫁祸,对举子们来说其实没有任何问题。
这次录取的举子,所有答卷礼部又着人审阅了一遍,均无问题,除了贿赂名单上的六人会被撤下,其余都无变动。
而那六人,汪大人与大理寺一起也查清了,确实有贿赂之实,但问到贿赂了哪位考官,却又说不出来了。
只道当时他们是去了京郊的一个园子,在里面跟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做了交易。
大理寺卿左大人审到这里时都震惊了:“你们都不知那人是谁,就愿意给他交那么多银子买这么个会试名额?”
那几人面面相觑,呐呐说了几个字:“价格不贵。”
而且还可以等会试放榜看到名字了,再补上尾金,几人便都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付了定金。
左大人想到此前查到的这几人家境,均是富商之家,想必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能用银子搞定的东西,就不需要费心劳力。
这么一想,可能一两万银子在他们眼里,确实不算什么。
左大人暗自腹诽了几句,审完人之后就让下头的将这几个人都带走关了起来。
他们的说辞其实没什么太大的作用,但还是要查。
于是大理寺派人查了京郊那处园子,发现并没有所属人,连这园子的地契都还在府衙里。
贿赂人这头的线索到这就断了。
既然缩小不了范围,那便只能把这次会试的所有考官都查一遍。
这是个不小的工程,可圣上又规定了时限,时间便不那么够了。
汪大人和左大人一番讨论之后也没个解决的法子,最后是任礼部侍郎的国公爷说了一句:“既然只能一个个查,那就赶紧吧,我那贤侄景之也是这次会试的考官之一,我信他,不如就先从景之这房的考官开始查。”
于是,乔景之与当时跟他同一房的考官张大人就成了最先被查的人。
这些都是章廷安当天晚上翻墙来跟乔蓁蓁说的,消息的一手来源自然是国公爷。
乔蓁蓁聚精会神地听,末了,身子一松:“今日吓死我了!”
听到说大哥被带走了,又来了官兵要搜查,差点就与梦里一般无二了。
章廷安一脸了然道:“我知道你定会被吓一跳,所以我从我爹那儿问完就来了,早点告诉你这些,省的你多想。”
国公爷今日傍晚才回府,章廷安也是那时才得知今天大理寺的人竟然去了乔府,国公爷还很有些得意地与他说:“我与汪大人自然都知道景之没问题,所以特意一唱一和,今日拍板让大理寺的人了先去乔府,半点功夫没耽误,不然大理寺还想明日再去。”
所以其实今天官兵来乔府也实属突然。
章廷安听后一扶额,还真是他爹和汪大人临时定下的,让他没能及时得到消息。
不然他定会在白日就先去一趟乔府。
他知道乔蓁蓁定会担心。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知道晚了,乔景之又已经被放回府里,想来她应该是放心了些,那自己索性就把事情问清楚再过去,到时候好与她说说,让她心里踏实一点。
于是章廷安抓着他爹从头问到尾,把这件事目前的调查进度都问了个清楚明白,连晚饭都硬生生让他多拖了一刻钟。
国公爷说完礼部和大理寺的事,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不吃饭,你爹我还要吃!媳妇还没娶进门呢,你倒是挺积极,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说蓁蓁不好,不乐意娶。”
“啧。”章廷安被他爹挤兑了,不高兴的嘀咕,“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爹你怎么还跟娘一样喜欢翻旧账了,果然夫妻夫妻,真是相处的越久越像!行吧行吧,吃饭去。”
父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出了书房,章廷安火速吃完晚饭就出了国公府,赶着过来把事情都告诉乔蓁蓁。
乔蓁蓁原本是在认真听他说话,突然见他说着说着就有一下没一下的摸肚子,眉头微微一皱,担心地凑了过去:“怎么了你这是,不舒服?”
章廷安摆摆手:“没事,估计是路上走得急,没消化,坐会就好了。”
他鲜少有不舒服的时候,乔蓁蓁一听到这个,下意识就伸手也往他的肚子上摸了一下,依然还是有点担心:“真的没事吗?要不我让樱桃给你煮个消食汤吧,别一会胃痛。”
说着,她就吩咐了樱桃一句,让她去小厨房煮汤。
章廷安也没矫情,只是有点好奇:“樱桃还会煮这个呢?”
“这是早前芸姐姐给的一道药膳食谱,平日里也用得上,我就让樱桃和春杏都学着做了一天。”
乔蓁蓁一边解释,一边又嗔怪地看了章廷安一眼:“你就是仗着自己年轻身子好,不注意这些,刚用完饭怎么好那么着急。”
章廷安觉得自己委屈巴巴:“我这不是怕你太担心了吗……”
乔蓁蓁心里自然也知道,虽然说了他一句,但这时候还是真心实意的点了头:“谢谢你啦。”
她这般认真,反倒让嘀嘀咕咕抱怨的章廷安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轻咳一声:“一点小事而已,我们都要成亲了,你不用谢我。”
说到成亲,两人相识不约而同想到什么,突然都脸红了一下。
他们成亲的日子是定在四月二十五,离着现在也就一个多月了。
一想到两人很快就要变成夫妻,乔蓁蓁就觉得自己的心跳莫名加快。
可转念又一想,眼下的事情好像还没完全过去,也不知道成亲那天会是个什么模样啊……
刚刚还有些少女心思的乔蓁蓁,这会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还没等她说话,章廷安好像就
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又说了一句:“别担心,事情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
这是他的一种直觉,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依据。
今日大理寺来查了乔景之,明日第一个就会去查当初会试与他分到同一房的张大人。
既然这位张大人是睿王的人,那六人的答卷只有可能是他动的手脚,只看大理寺查的细不细,能不能发现蛛丝马迹了。
乔蓁蓁其实忧心的便是这点。
大家心里都知道张大人有问题,只是怕查不出他的问题,拿不到证据。
想必身上还背了时限的汪尚书也是在焦虑这个。
然而他们都没有想到,第二日官兵刚到了张府,把张大人请走后,另外的人没过多久就从书房搜出了东西来。
乔蓁蓁是又过了两日才从她爹那儿得知的这事。
官兵从那位张大人的书房里竟然搜出了一本有夹页的书册,里面就是行贿的六人名单和金额,还有银票。
于是礼部汪大人当即上奏,大理寺直接将人压入牢里听候审问。
乔蓁蓁听着听着就瞪大了眼睛。
这书册不就是当初她大哥书房里那本吗??
怎么到了张大人那儿去?
当初她爹明明把这些都交给了圣上。
对了,是圣上……
乔蓁蓁突然一下又想明白了。
圣上当初看到那个名单肯定命人去查过,或许他早就已经知道了张大人有问题。
虽然圣上未必知道张大人是在帮睿王做事,但这也不重要了,只要确定他有问题,那本有夹页的书就必须出现在他这儿。
乔蓁蓁听她爹说张大人已经革职下狱,会不会牵连家人还不好说,具体要看他能说出什么供词来。
而周文熙与何辉,圣上已经让礼部放了人。
他们对自己落卷被改一事的说辞磕磕巴巴,在礼部待了几日之后就开始说是自己记错了,答卷没改过。
圣上听汪大人如实上报,竟没动怒,只是冷哼一声:“罢黜这两人身上的功名,家中五代皆不可再参加科考!”
这惩罚对普通读书人来说可能很重,但乔蓁蓁觉得对这两人却未必。
他们定已经从睿王那儿得了极大的好处,才愿意冒这个险,而且也不是什么真心想考学的人,得了好处,或许日后参不参加科举都不重要了。
章廷安当晚来时,听到这个却摇摇头:“他们会死。”
乔蓁蓁一惊:“什么?”
少年神色冷下来几分:“这两人是圣上放出宫的诱饵,他们的说辞圣上根本不会信。”
这说法漏洞百出。
为了再争取一番,所以才说答卷好像不是自己之前那份,这样他们便能说“若是自己原来那一份定能高中”这种说辞,听起来就是在胡说八道。
所以明眼人一听就知道他们有问题。
但圣上仁慈,也为了不在殿试在即的日子里引起举子们不必要的恐慌,还是将他们放走了。
“但睿王却不会放过他们。”
章廷安摸着茶盏,缓缓道。
乔蓁蓁现在也明白了过来。
确实如此。
他们不能死在礼部,所以圣上不动他们,但若是他们背后有人,那人不会留他们。
放这两人出宫,以此为饵,圣上是要捉到背后之人。
果然,章廷安说的没错。
在周文熙与何辉回到家中没几日,一个失足落井,一个酒醉后呕吐窒息,先后死了。
不仅是他们,在无人关注的角落,当初去过迎月戏楼的另外两人,也相继死亡。
第89章 第89章太天真了
会试的案子好像就这样暂时结束了,但朝中的气氛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好一些。
圣上似乎是因为这件事,身子更差了,不仅罢了早朝,便是连首辅有时也没精力见。
朝中的大臣们人人都心里绷着一根弦。
有人自然也觉得蹊跷,此前虽然圣上偶尔也有精力不济的时候,但还从没像现在这般,只因为前面的一次风寒,身子骨就一落千丈。
实在是有些让人始料未及。
朝中睿王和恒王都已经被安排在了有实权的位置上,看这意思,便是要试试他们的能力了。
朝臣中但凡是当过几十年官的,轻易都不会想牵扯进两位皇子的党争,许多人选择明哲保身,但也能看出来,有哪些人只怕是早就站了边。
不过至少几位重臣里,现在还没人有明显的倾向,只要圣上还在,他们便只会是圣上的臣子。
乔蓁蓁虽然不知道朝中到底是如何紧张,但却也能从父兄每日下朝回来后的神情里可窥一二。
如今大哥身上的危机解除了,梦里的那些画面再也不可能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心里那块大石头其实已经能放下。
但睿王除了损失一枚棋子,好像对他也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所以乔蓁蓁总觉得,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
毕竟会试这件事应该与睿王所谋天差地别。最后甚至让他损失了一个好不容提安插在礼部的官员,如果他真的知道未来的走向,这时便会意识到,事情的变数越来越大了。
睿王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还有乔府里乔霏霏与赵氏两人。
自从乔景之完好无损的从大理寺回来,她们便有些魂不守舍了。
或许也是怕被人发现异常,乔蓁蓁发现二房这两人又重新低调起来,除非是必要的时候,不然都是在自己二房那头待着。
估计是看睿王这次算计失了手,纰漏可能还出在了自己身上,正惶恐不安呢。
尤其是在那日,十六来了乔蓁蓁院里,与她说那个往书房放东西的下人不见了之后,她便觉得赵氏和乔霏霏好像真的慌了神。
这个人不知去了哪里,可能是回到了睿王身边继续做其他事,也可能已经下了黄泉。
毕竟于这件事牵扯上关系的人,除了这个下人和二房母女俩,其他几个都已经死了。
乔蓁蓁看到去给老夫人问安那日,乔霏霏脸色极差,她冷眼旁观,只觉得人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其实她并不关心赵氏母女俩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她只想让祖父祖母还有二叔都看清她们的真面目。
至于他们大房,她娘早就知道这两人不怀好意,他爹在看到那张栽赃的贿赂名单,听到乔蓁蓁说起它的来处时,也已经震怒过了。
只是那时她爹不能直接把这事找到二房这两人明面上去,也不能跟她二叔说,只能压着怒气等事情结束再说。
现在这祸事过去了,乔蓁蓁想,赵氏和乔霏霏这头也该解决了-
快要入春,金梁城里雨水多了起来,小雨下了好几日,路上的行人都少了些。
午后的乔府里很安静,各房各院的主子都在屋里午歇,一时间只能听见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乔霏霏的院子里,她的房门也紧闭着。
只是屋内的人却没有休息,反而是在皱着眉来回踱步。
屋里赵氏也在,看着她走来走去,也忍不住心烦。
她捏着帕子按了按额角,只觉得头疼的很,终于压着声音轻斥道:“好了!你消停会,走来走去我看的脑仁都疼了!”
乔霏霏根本静不下心来,她不管赵氏的呵斥,只是不住的问:“娘,现在我们要如何是好?睿王一直未再找我们,就连乔景之院里那人都不见了!我还听说……听说那四人都死了!”
“你怎知道??”
赵氏听到这儿,心头一跳。
现在她反而希望乔景之院中那人只是回去睿王身边,而不是……也死了。
若真是那样,这件事里所有牵扯到的人,都丧了命!
那她们……
赵氏根本不敢想这个可能。
睿王难道是怕这些人泄露什么?事情没成就要全部灭口?
想到这,赵氏突然又是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是为了捂死这件事,不让它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暴露,那难道事成了,睿王就会留他们一命了吗?
不会的。
倏地想通了这点,赵氏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所以与睿王站上同一条船,不亚于与虎谋皮。
还是她们太天真了。
赵氏抠紧了自己的掌心,连指甲深陷进去都没好像没感觉到痛。
乔霏霏没注意她娘的神色,她自己还在着急没办成这事,那她与薛家的亲事不就落空了吗?
至于她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其实在诗会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他们四人家住何处,所以前几日,我让人去打听了一下。”
乔霏霏原本也是突然想到这么个事,结果没想到这四人家中竟然先后都办起了丧事!
丫鬟回来禀的时候她吓坏了,连带着这些时日都心神不宁。
赵氏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个上面,她的心怦怦直跳,突然外头一声惊雷,差点吓的她从椅子上跳起来。
雨越来越大了。
屋子里的两人不约而同朝窗外看了一眼,天色愈发暗了。
一时没人再说话。
然而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丫鬟的声音:“二夫人,七小姐,老夫人那儿让你们去一趟。”
乔霏霏眼皮莫名一跳:“这时候过去?”
丫鬟在外头肯定的应了一声。
屋里母女两人对视一眼,赵氏想找个说辞推了,可一时半会又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太蹩脚了还平白给这老太婆抓着空子。
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起身,拉上不情不愿的乔霏霏出了屋子。
雨沿着屋檐落下,赵氏在心里把乔老夫人骂了一通,这种天气还让人过去,没准还是什么鸡毛蒜皮的破事儿。
她暗自腹诽,跟乔霏霏一人撑着一把伞,往乔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路上湿滑,她们走的也慢,雨幕给眼前蒙上一层纱,白天渐渐要暗的跟日落后差不多了。
赵氏和乔霏霏心里都有事,只低着头走路,没注意到不知何时跟在后头的丫鬟也没了脚步声。
两人都没想到今天这天黑的这么快,路上也没打灯笼出来,不过好在乔老夫人的院子也快到了,她们便也没想着叫丫鬟再去拿灯笼。
乔霏霏看了一眼前头,再拐过一个弯就能看到乔老夫人的院子了。
她提着裙子,因为不可避免在裙角沾上了脏污而皱眉,又因为刚刚在屋里跟她娘说起的事,心神不宁。
就在她出神间,突然余光里一个黑影闪过,下一瞬她便喉间剧痛,窒息感扑面而来。
乔霏霏的眼睛瞪直了,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息声,接着便两眼一黑,因为窒息晕了过去。
这一切只用了一息的时间,走在她身边的赵氏甚至没来得及反应。
等她再想张嘴喊人时,那人已经一柄匕首抵上了她的喉咙。
“闭嘴!”
来人干脆利落的把她的双手反拧身后,声音压在嗓子眼里,格外嘶哑可怖。
赵氏被吓的赶紧闭上了嘴,身子都哆嗦了起来,声音发颤道:“你、你是谁?这里可是翰林侍读乔大人的府上,你、你别乱来!”
这个时候,赵氏倒是记得搬出大房的名号了,毕竟翰林侍读大学士那可是跟圣上讲学的。
只听那蒙着面的瘦高男人嗤笑一声,没搭理她这话,只继续压着声音道:“事情办砸了,你们应该知道后果。”
“不、不关我的事啊!”赵氏想也没想,先矢口否认,“我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把人安排进乔景之的院子,东西也是他放的啊!”
“那为何官兵来搜的时候没有?还是你根本就把东西给错了!”
身后的人说着话,手里的匕首又逼近一寸。
赵氏也不知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的,总感觉脖子已经开始有细微的刺痛感,她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口,只能僵着身子道:“我、我也不知啊!那本书我是绝不可能给错的,就是当初三夫人给我们的啊!”
说完,她又胀红着脸哭着求情:“这位爷,我一个妇道人家,王爷让我做的我都做了,绝没有出任何纰漏!您、您帮我跟王爷求求情,放过我们吧?”
“您想啊,现在乔蘅他们一家还没倒呢,留着我们肯定还有用得着的时候,是吧?而且、而且这次我女儿帮王爷办的事也办成了,她没有什么纰漏啊!”
身后的人发出一声嗤笑:“现在这么点事你都干不好,也敢说自己还有用?”
“有!肯定有!”赵氏生怕下一瞬就要被这人抹了脖子,赶紧道,“不管王爷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们都能帮忙,还有,还有那些后宅的手段也可以用在乔蘅几个儿子身上,搞坏他们的名声!还能,还能……”
赵氏绞尽脑汁,但她一个内宅妇人确实能想到的也就那些见不得的人手段,哪里能有什么高明的招数。
就在她还想再求情的时候,突然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二婶的点子真是多啊!都想着对付自家人了是吗?”
“哦,不对,恐怕二婶从没把我们当成自家人过吧。”
怎么好像是乔蓁蓁在说话?!
赵氏一惊,甚至一时忘了脖子上还横着一把匕首,她脑子在这刻一片空白,下意识想要扭头去看。
不过也不用她费劲转头了,只见一群人慢慢从她身后走了出来,沉着脸到了她面前。
站在最前面的,赫然是乔老爷和老夫人。
第90章 第90章东窗事发
落了一整日的雨直至入夜后也未停歇,天边甚至响起几声惊雷,叫人听了都会觉得心惊。
乔府这晚透着不同寻常的静谧,就连站满了人的屋子里,此刻也只能听见屋外雨滴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赵氏跪在地上,她身边的乔霏霏刚刚从晕厥中醒来,还有点懵着,不明白怎么一睁眼她就躺在了乔老夫人院中堂屋的地上。
乔家两位长辈坐在上首,绷着脸,神色极其沉肃地看着她们,而坐在乔老夫人旁边的乔家二爷,此刻更是一副难以置信的震惊表情。
还不止是他们。
乔家所有人都站在这堂屋里,包括小辈们,连只有五岁的小十都在,只是被姨娘牵在身边,怯怯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因为害怕这样压抑的气氛而不住想往后躲。
而大房的几人,看着乔霏霏和赵氏的神色,冷漠到面无表情。
这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让乔霏霏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想往赵氏身边靠靠,低低唤了一声:“娘……”
然而这一靠,她便马上发现了赵氏僵硬着的身子。
乔霏霏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一转头,就看到赵氏面色苍白,心如死灰的模样。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窗外的雨声在她耳边变得清晰,乔霏霏才猛然想起来她晕厥之前的事。
她是被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影给弄晕的!
但现在为什么是她和娘跪在这里?
乔霏霏想要说话,却在这样安静到有些诡异的气氛之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敢说。
不过很快就有人为她解惑了。
见乔霏霏已经醒过来,乔老爷沉着张脸,不想再看下头跪着的两人一眼,怕自己又要急火攻心气出个好歹来。
他直接对乔二爷道:“老二,这两人要如何处置,你自己说,我不想管你院里的这些破事,但有一点,乔家决不会再留她们。”
乔老爷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乔霏霏和赵氏只怕是要被赶出乔家了。
虽然他说让乔二爷自己处置,但人都不能留在府上了,那还有什么好处置的?
乔家二爷此刻的脸也是黑的像锅底。
这件事是他没管好屋里人,对不住大哥景之他们,现在乔老爷子发了话,他自然也要表态。
他当初娶了赵氏当填房并不算多心甘情愿,但这么多年夫妻了,赵氏也给他生了个女儿,多少也有些情谊在。
只是这些却不足以抵消她和乔霏霏此次做的事。
原本乔二爷以为赵氏走了那样的偏门嫁给他,是为了有个好夫家,好归宿,乔家对她来说确实是高嫁了。
没想到她从未满足过。
不满他得过且过,觉得府里所有的人都偏向大房,她也想当那个大夫人,想抢了大房所有的资源。
几年前乔二爷也偶尔听赵氏跟他抱怨过,说大房要什么有什么,他怎么也不想着把官职往上升一升。
但乔二爷对自己目前的生活非常满意,每天悠闲自在,拿着一份俸禄,靠着府里,不愁吃喝,所以根本没把这话放心上。
现在看到赵氏做出的这事,他才意识到,他跟赵
氏确实是过不到一块儿去了。
乔二爷也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他又看了赵氏和乔菲菲一眼,遗憾道:“淑慧,你不该这么做,如果当初你有更大的野心,一开始就不该选择我做你的目标,大哥一家从没做错什么,他就是能力比我强,更能支撑起乔家,我从没觉得现在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闭了闭眼,他最后叹了口气:“你做了这样的事,即便和离我都对不住大哥他们,我会给你一封休书,你带着霏霏离开乔府吧,还有,霏霏以后就不要姓乔了,跟你姓,或者跟你之后的夫君姓都行。”
不让乔霏霏姓乔,便等于是将她从乔家除名了,以后这两人跟乔家便再无瓜葛。
“爹!你、你说什么?!”乔霏霏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乔二爷,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和娘那么做不都是为了二房!”
“住口!”
乔老夫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屋子里又重新安静下来。
她瞪着乔霏霏,面上神色复杂,好像不知道好好的一个孙女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失望地摇了摇头:“当初我就不该把你留在赵氏身边。”
到了现在,乔霏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和她娘帮睿王做的那些事只怕都已经被乔家人知道了。
可是,怎么会呢?
这也太突然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乔霏霏想不明白,眼下的局面也没有给她时间去想明白。
赵氏从刚刚就一言不发,现在听见乔老爷子和乔二爷的话,她突然一下抬起了头:“你们不能赶走我走!”
乔蓁蓁原本已经开始神游天外,现在见赵氏神色有些不对,又看过去。
今日的事是她来找祖母说的,带着她爹和大哥一起。
乔景之的书房被放了赃物只有他们三个知道。
当初乔蓁蓁拿着东西去找她爹时,用的说辞是之前她大哥成亲那日,她偶然间看到有下人鬼鬼祟祟去了书房,然后她就跟着进去找到了那本有夹页的书。
这也不算撒谎,加上乔景之成亲那天确实人多眼杂,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乔衡没有追问,只是同意了乔蓁蓁说的,将东西交给了圣上。
事关科举,他们没理由捂着,反正乔景之行的端坐的正,即便圣上要查也不怕。
有了这么个前提,前两日乔蓁蓁又去找了他爹,只说自己让人查了那个当初鬼鬼祟祟的下人,竟然是赵氏在前不久才安排进乔景之院子的,这事管家也能佐证。
朝中这事结案,罪名落在了那位张大人身上,不管是不是他最终主谋,可以想见的是,赵氏定是跟谁联合起来了一块儿想要害乔景之。
于是便有了今日这出戏。
那蒙面的哪里是什么睿王的人,只是十六而已。
他本就是暗卫,做这种事简直轻车熟路,乔蓁蓁十分放心。
而且她没让十六说出睿王的身份,反倒是赵氏一口一个王爷,将事情漏了个底朝天。
当时乔家老爷和老夫人他们就在不远处听着,赵氏的话自然一字不落的都进了他们耳朵里,让她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乔老爷当场震怒,差点旧疾复发,好悬才平复下来,或许当时就已经决定要把这两人赶出府去了。
这还是因为她们一个是府里夫人,一个是小姐,不能轻易打杀。不然乔老爷只怕是不会放过两人。
赶出府去已经是最轻的惩戒。
然而现在,赵氏却突然直起身子,说他们不能赶她走?
乔蓁蓁眯了下眼睛,突然注意到赵氏的手轻抚过小腹。
她神色一顿。
不会吧?
下一瞬,就听赵氏突然神经质的笑了一下:“哈哈,你们当然不能赶我走,因为我又怀上了二爷的孩子,已经有孕了!”
赵氏这话把屋子里的众人都惊了个遍,确实有些太突然了。
乔蓁蓁看了一眼赵氏的神色,明白了,原来她是想拿这件事来作为底牌。
一般来说,她现在怀了二叔的孩子,乔家好像确实不好赶人了,最好是等孩子生下来,再看如何处理。
这样一来赵氏又能在府里待个一年半载,到时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毕竟这么长的时间,她能做的事太多了。
只是乔蓁蓁看着,觉得赵氏的小腹还是平坦着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啊。
不过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本也不懂这些,于是忍不住看了眼身边的季氏,发现季氏也皱着眉。
满屋子人,因为赵氏的这一句话神色各异。
老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哪能不明白赵氏这时候说出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拿捏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甚至就连老二估计都不知道这事,不然现在也不会那副惊讶的神色。
而赵氏看着这屋里的人,好像终于出了一口畅快的恶气,笑的越发有些扭曲了。
她也不说话,就这样笑着看众人,只是无人看见,被宽袖遮掩的手已经微微攥成了拳。
乔霏霏紧紧挨着赵氏,她的表情在初初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有几分惊讶,但却也松了口气。
既然她娘又有了孩子,那乔家应该就没法赶她们走了吧?
只要能留在乔府,来日方长,一切就都还有机会。
然而哪怕是这样想,乔霏霏心里也还是有些不安。
这时,沉默片刻的乔老夫人看向了乔家二爷,冷声道:“既然是你的孩子,那便交由你自己定夺,但即便是现在留在府里,这孩子生下来之后人也必须休了。”
赵氏听了只“呵”地冷笑一声,算是彻底与乔老夫人撕破了脸。
她也抬头看向乔二爷,不信一个男人会在这时候无视她肚里的骨肉,更何况还不知道男女,万一是个男孩儿呢?
然而,接下来乔二爷的话,让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叫府医过来看看吧,若是月份不大就落了。”
乔二爷的神色没什么变化,说出这番话时也不见有什么波澜,却像无形中砸入池水的巨石,能掀起轩然大波。
“乔承,你、你说什么?!”
赵氏颤着声音,撑不住的身子歪了一下,坐在了地上。
她到现在才发现,两人十几年的夫妻,她却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丈夫。
乔承平淡地看着她。
“左右这封休书我都是要写的,孩子即便你生下来也留不住在身边,而我的孩子也够多了,所以你轻轻松松离开不是很好吗?何必再要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