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0(2 / 2)

我妻慈悲 三昌 15971 字 4个月前

“不了,祖母,我想回长公主府一趟。”

安宁长公主和任二爷一同葬在公主陵,他们牌位就供奉在长公主府。回门之日,本就是拜双亲。

要去长公主府一事,陈朝虽并未听任兰嘉提过,但见任老太太视线转来,他微微颔首。

好好一个回门之日,弄成这样,任老太太也没想到。

“那也得喝完醒酒汤再去,往后有时间,你们一起回来住两日。”

任老太太知道这是奢望,大孙女出嫁这么多年,也未曾回娘家住过一夜。

厨房煮好了醒酒茶,喝了酒的人都喝了浓浓一碗。陈朝的神色也清明了一些。

任大爷和任大夫人亲自送他们上了马车,带着摄政王府标识的马车刚出了任府大门。任大夫人就转头看向任大爷。

“你快去广阳侯府,看看那什么情形。宜儿有身子,要避讳。亲家没了幼子又没了妻子,不知能不能受的住。我怕女婿一人操持不过来。”

任大爷点头:“我这就去。”

虽喝了醒酒汤。但马车内酒气还很重。陈朝端坐在马车上,闭着眸。任兰嘉坐在他身侧,嘴巴微抿,眼神幽冷。

马车经过一段不平的路,颠簸了一下。陈朝睁开双眸,就看她贴在车壁上抿紧双唇,而他们之间还有很大的空位。

这两日睡时习惯了被她紧紧粘着,眼下她这样,陈朝只以为是自己身上的酒气太浓。

她抿紧的双唇也显出她此时心绪不佳,陈朝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过几日,我再陪你回任府一趟。”

今日回门被打断,他再

补她一个便是。

任兰嘉只是摇头,静静地,一声不吭。

到长公主府时,早早得了消息的吴悠带人候在门边。

“你要不要先沐浴,沐浴后我带你去祠堂。”

一身酒气去祠堂确实不妥,陈朝颔首。

任兰嘉陪着陈朝先回了院子。等陈朝沐浴出来了,却没有见到她的身影。一问才知她的去处。

侍女引着陈朝去了长公主府的祠堂,到祠堂门口后,侍女就候在外头,没有再进去。

陈朝独自一人跨进祠堂院落大门,走到门边他就看到他的新婚夫人跪在蒲团上对着上头的牌位无声垂泪。

静静等她哭了一会,擦去眼泪,陈朝才跨进祠堂大门。站在她身侧

祠堂中,甚是安静,两人一跪一立,直到任兰嘉平了心绪。

任兰嘉带着陈朝鞠了躬,又奉了香,才出了祠堂。

“夫君,你喝了酒,先去我院子里休憩会吧。吴管事有事寻我,我过去一趟……”

今日宴席上的酒,陈朝一杯未拒,所以虽然喝了一碗醒酒汤,但他的酒意还是未全部散去。

素念带着陈朝回院,任兰嘉则带着慧心转身去了相反的方向。

长公主府花园的深处,有一处浓密的竹林,和任府任老太爷书房四周的竹林很相似。是任二爷和长公主成婚后,长公主命人种的。只是长公主府竹林深处不是书房,而是一处雅致的楼阁。楼阁高三层,站在三层上,能俯瞰大半长公主府。

楼阁的一楼没有门也没有窗,大敞着的格局,四周挂了竹制的卷帘。

微风抚过,卷帘吹动,可以看到其中有两道人影。

慧心掀起卷帘,先看清了里头的人。

观海站在中间,手中持着一柄剑。他的剑就搭在身侧直挺挺跪着的人的脖颈处。

有一柄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剑身的寒气就这么贴在他肌肤上,观南却面色沉静如常,直到看到慧心或者说是看到她身后的任兰嘉时,才变了脸色,变得紧张起来。

“郡主。”

观南作势要起身,但观海把剑往下一压。压得他动弹不得。他只能跪在原地,看着任兰嘉慢慢走近。

她站在离他几尺距离外,居高临下,眼神淡漠看着他。她用无数眼神看过他,唯独没有这种淡漠如看陌生人一般的眼神。

观南的心狠狠一揪。

“为什么?”

她问。

观南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他直视着她的眼神回道:“郡主嘱咐过,那妇人在您婚后便可以消失了,我觉着时间到了。”

观南说的坦然,下一刻任兰嘉的眼神变得极度冰冷。她跨步上前,观海在她上前那一刻便放下了剑。观南的咽喉被她掐在手中。观南仰着头看她,鼻间满是她的气息。

“你现在学了擅作主张了,我是要她死,但我没让你毁了我的回门日。”

她的手掌收紧,指尖都开始泛白。但掌下之人依然仰着头颅,一脸坦然。

一旁的观海冷漠看着,慧心则垂下眼眸。直到一道人影,冲了进来。

“郡主,不要。”

任兰嘉转头看去,一向讲究的吴悠此时衣衫凌乱,清冽的脸上神色慌张,面上更是带了哀求之色。

“小叔,你走。”

任兰嘉手下面色渐渐发紫的人艰难挤出了几字。

看到眼前这一幕,任兰嘉笑出了声,这一笑,手下也就松了劲。

真是一对好叔侄,情深义重。

任兰嘉松开手,朝观海伸出手心。观海将手中的长剑递给她。

吴悠见到此场景,面色大变。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柄剑就被人握着直直插进了观南的胸膛。一瞬间,血飞溅而出,直接溅到了任兰嘉的衣裳,还有她的脸颊上。血温热,还有更多从剑口处涌出。

任兰嘉松开剑柄,原本直立立跪着的观南松软了身子,轰然倒向一侧,他的眼中带着释然。

吴悠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来。

一直沉默候在任兰嘉身后的慧心走上前,手中拿着两张纸,还有一个火折子。

任兰嘉接过那两张纸,凑近点燃的火折子。火折子瞬间将纸张燃烧,很快,微微发黄的两张纸被完全燃烧,在快燃尽时,那只白皙的手松开,剩余的那一纸角,也在飘落地面前彻底烧成了灰烬。

“吴悠,这么多年,我以为你懂我,最起码比父亲懂我。你算无遗策,今日之事你不就是想要我厌弃他,逐他离开上京城吗。我帮你省了这许多功夫吧。他欠我一条命,如今还了。今日,我不仅放他自由,我也放你自由。”

吴悠算计的不仅是任兰嘉不容人抛弃,违逆的逆鳞,更算计了观南对任兰嘉的感情和对她这门婚事的嫉妒之心。吴悠知道任兰嘉会震怒,但没想到她会如此决绝。

地上鲜血已经蔓延到了观海的脚边,但他屹立不动。吴悠张了张嘴,似想辩解,但又什么都没说。他掀袍跪下。

“谢过郡主。”

任兰嘉仰着头转身离开。甚至都没有多看那倒在地上,在她身侧呆了十七年陪着她一道长大的人一眼。

在她路过吴悠身侧时,顿住了脚步。她俯下身,凑在吴悠耳侧,轻语道。

“你们裴家人,真让人恶心。”

吴悠的脸色变得煞白,但他直直跪着,在任兰嘉踏出去那一瞬间,他才冲向了倒在地上的观南。近看,才发觉,那剑虽然直插胸膛,但偏离了心口。

一瓶药瓶递到他眼前,他抬头看。

“吴悠,你会后悔的。”

观海说完这话便将药瓶掷在地上,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吴悠木着脸去捡地上那滚动的药瓶。

他已经后悔了。

在陌生的府邸,陈朝松不下心弦,在床榻上躺了一会还是起了身。他起身后,在房中走着。这处她住了多年的屋子,处处都是她的痕迹。书案上还有她抄录了一半的佛经。

此时屋外侍女的说话声也传进他耳中。

“姐姐,这摄政王府好不好啊,郡主只带了你们陪嫁,我们却只能守在这。好无趣呢。”

“能留在府上你们就知足吧,这王府自然是好,但是这上京城除了宫里,哪处能比的上长公主府。郡主平日在府里最爱去亭榭乘凉看景午憩,王府里虽有池子,但亭榭甚小。景致也一般。而且王府规矩甚多,昨日慧心姐姐只是想去前院看看侍卫们是否安置好了。就被那二门的嬷嬷拦下了。初到王府,规矩我们也还没摸清,这两日都呆在正院不敢乱走。郡主这两日也都是窝着房中软榻上,呆呆看着窗外。想必也不自在呢。”

“啊。”

侍女惊呼。

“那岂不是还不如在山上。”

“谁说不是呢。”

第28章

任兰嘉回到院子时,发现陈朝正坐在书案前,手中捧着一卷佛经。

“夫君,你睡醒啦。”

站在门边的人恢复了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身上的衣裳也换了一身。

陈朝合上手中的佛经。

“睡了一会。才醒。事情都忙好了?”

“嗯,”

任兰嘉应了一声,走到他身旁,身上还带着刚沐浴过的清香。

“夫君既然醒了,那我们也早些回府吧。”

任兰嘉要走,陈朝却环住了她的腰,一把将她带进怀中,她跌坐他腿上。他的双臂环着她,把她禁锢住。

“夫君,你这是做什么。”

任兰嘉在他腿上才扭动了两下,腰就被他扣住,使得她动弹不得。

两人凑的很近,彼此的气息交织在一处,任兰嘉的下颌被他捏住,就如那夜新婚夜一般,他的手在她下颌处流连。

她被迫抬头看他,他的眼神紧紧困着她。

“你想住在长公主府还是王府?”

怀里的人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先是疑虑后是犹豫。

陈朝也不急,松开她的下颌,双掌扣住她的腰把她又往他怀里提了提。

提她就像提孩童一般,任兰嘉又羞又恼。

“母亲去了凉州,府里就你我二人。明日起,我得上朝,白日在宫中,只是晚间才回府。所以,由你心意。想住哪便住哪。这话,我婚前便应承过你的。”

任兰嘉垂下眼帘,把玩着腕中的佛珠。

“住长公主府的话,你也住这吗?”

她的话语中透着不安,陈朝垂头,靠近她耳侧。

“嗯。”

他的鼻息喷在她耳后,她缩了缩脖子。随后抬眸看他,眼中闪着光:“真的吗?可这样,旁人不会说闲话吗?”

她的眼中有期待也有犹豫。

陈朝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抚至耳后。

“不必在意旁人说什么。”

新成婚的夫妇要住在长公主府的事就这么定下了,隔了多年,长公主府又有了男主子,下人有许多要操持的事。比如,前院就得好好收拾,书房和待客的正厅是最先要收拾出来的。还有摄政王府的侍卫得住进府里。这往后两府侍卫怎么分工也得定好。

这时,长公主府的下人也发现,出来主持这些事务的不是吴管事,而是原来跟在吴管事身侧的六度。听说吴管事病了,只能他出来主持长公主府一应事务。

青云在王府好好的,没想到回个门而已,自己主子连王府都不要了。时间太紧,他先收拾了主子的衣裳还有书房的折子。

刚进长公主府,青云被长公主府的奢华气派震惊。怪不得主子要搬,他也愿意在这样的府邸里住一辈子。

这次,换成任兰嘉带陈朝逛府邸,一路上她嘴角上扬,心情甚好。

换个府邸居住,对陈朝而言不算什么,只是休憩的地方而已。但对身侧的人而言,似乎并不是这样。他母亲也是,上京城再繁华也还是心心念念就想回到凉州,

晚膳时,任兰嘉和陈朝道:

“二姐姐的婆母去了,我明日去广阳侯府看看。”

上次广阳侯办丧事,那时的她只是个未出阁的女郎。这人情往来无需她做。如今她成婚了,是一府主母,而且这次是任兰宜名义上的嫡亲婆母。

陈朝没应下任兰嘉的话:“等等吧,出殡那日我陪你一起去。”

陈朝并不迷信,只是广阳侯府眼下正乱着,他不想她去操心。

晚膳后,任兰嘉捡回了往日的习惯,看了一会书后,就坐在书案前抄录佛经。一笔一划间,她腕间的佛珠露出,昏黄的灯烛照在她脸上,形成圆晕,她仿佛头顶佛光。

陈朝拿着书坐在一侧的软榻上,书没翻几页,大多的时间都在看她,

生在皇家,长在危机四伏的皇宫,又有那至上皇权,以至于皇家中人,心思都深沉。但他的夫人,虽身怀一半皇家血脉,但性情却如同她父亲一般:纯粹,干净。

洪灾之后,她的名声越显,以往她做的那些鲜为人知的善事也被传开。

这样纯善的女郎,便是最纯粹的清流书香世家都养少有。

陈朝对妻子本没什么期待,觉着婚后能相敬如宾即可。但成婚这几日,他觉着,他们之间可以有些不同。

次日不用早起敬茶,也不用回门。这一夜任兰嘉体会到了陈朝不克制的模样,快天明时,她才睡得以睡下。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她被饿醒的。

下榻的那一瞬,她脚一软,幸好侍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用了午膳,任兰嘉选择慵懒窝着,回到长公主府,她身旁的侍女们也自在了许多。

观海和慧心站在院外,不远处是青云正带着下人在搬运箱笼。

观海睨着眼,没想到这摄政王真的搬来长公主府了。看了几眼,他转头看慧心。

“观心要见郡主。”

再到这僻静小院,观心脸色好了不少。任兰嘉刚进屋子,她径直就跪下。

“是属下失察,露了行踪险些被金吾卫所察。”

任兰嘉坐下,揉了揉酸疼的腰。

“起来吧。新来的徐弘不是以前吕方那个废物。如今的金吾卫不能小觑。吃了这次亏,往后离金吾卫远些。”

观心依然跪地不起。

“刚下头人来报,那个龙卫受不住酷刑。死了。原本盯住的那间书斋,前日被金吾卫一窝端了。金吾卫中的线人说,书斋那些人当天就毒发身亡死在了狱中。只是毒发前,有个人扛不住刑,招了一点。说他们是裴家旧人。”

又是裴家?

任兰嘉不动声色和观海对视一眼。

“你先养伤吧。剩下的事观海会去安排的。”

“是。”

面对观海,观心不敢有丝毫不敬。

她的手抚着心口,想到伤她如此的人,眼中露出狠意。

出了小院,观海跟在任兰嘉身后一步距离。

“把裴太傅嫡孙还在世的消息放出去吧。裴家旧人?裴氏?我倒要看看,他们是要杀他还是救他。”

任兰嘉转念又想到已被张榜,过些时日就要被处斩的赵泰佑。

“你说,陈朝是正想砍了我那表哥,还是又是幌子?”

“应该是真斩,便是朝廷不斩,也有人不想让他再活着。”

任兰嘉也想到了那深夜劫狱刺杀。

“也是。我那表哥看来是真活不成了。也不知道舅舅心里痛不痛。”

安王心中自然痛楚,他的书房中此时满地碎片。他对着背着他的男子面目狰狞。

“你手下的人都是废物吗,过几日,佑儿就要被斩首示众了。他们却连佑儿的关押处都摸不到。”

“我的人最起码进京了,王爷的那上百暗卫却连上京都未进就被人格杀。还因此丢了主子。我劝王爷一句,别徒劳了。小世子被废了手脚,还被割了舌头。救回来也是废人了,还不如让他就这么去了,小世子心高气傲,救回来也不会容自己这么活着的。况且,那日,与我手下同去救小世子的那伙人可是下了杀手。王爷与其质问我,不如想想上京那位,是否还和您一条心?”

说罢,背对着安王的黑衣男子从窗门一跃而出,融进了黑夜中。只留下安王留在房中面色阴沉,他随手一挥,桌上的杯盏又砸落在地。地上又多了几片碎片。

三日未进宫,堆积的事务有些多。再出宫时,天色已经黑了。青云驾了马车在宫门处候着,搬到长公主府第一个好处便是离宫门近了许多,进出宫少了许多路程。

陈朝上马车,马车上放了一个食盒。打开里头是还温热着的糕点。

“主子,那是王妃给您备的。怕您在宫中还未用晚膳,让您在路上先垫垫肚子。”

这糕点只是其一。

“这时辰已经迟了,王妃久久等不到您回府,就先用了晚膳。她叮嘱,让您在前院书房用了晚膳再回院。”

陈朝不解为何要让他在前院书房用膳,等晚膳上来时,他才明了。给他准备的晚膳是地道的凉州菜,都是大荤大肉。

用了晚膳,陈朝就要回院。经过青云身侧时,青云支支吾吾。

陈朝冷眉:“有话便说。”

“主子您要不要先洗漱换件衣裳再回院。奴才今日同王妃身旁的侍女打听才知,王妃闻不得重荤的味道,会犯恶心。”

膳食的味道微微残留在衣裳上,陈朝自己虽闻不到,但他还是道:

“去备水吧。”

新婚头三日已过,任兰嘉换回了白色的寝衣。寝衣特地做的宽大。她窝在软榻上昏昏欲睡之际,觉着脸上抚过一阵痒意,她睁眼,就对上了一双黝黑的眼眸。他的手正放在自己的额迹。

“困了便回榻上睡,不用等我。”

他离得很近,几乎是鼻尖对着她鼻尖。见他越凑越近,任兰嘉伸手抵住他的胸膛。

“不行,我月事来了。”

男人眼眸中刚聚集的情欲因这一句话倏然散去。

任兰嘉起床后便觉着腰酸,本以为是昨夜太过胡闹。后才发觉是月事来了。

陈朝将她抱起,任兰嘉这时才发现自己宽大的寝衣衣襟不知何时松开了,露出了里头的肚兜。

怪不得他方才在自己脸上作怪,还凑那么近。

将任兰嘉放到床榻上后,陈朝转身要走,刚迈一步就发觉他的衣摆又被她抓在手中。

他转头,只见她趴在床榻上,目光盈盈看着他。

“你今夜

不在这睡吗?”

有些男子,会忌讳女子月事。在妻子月事之时,分房而居。这时就有别有心思的侍女借机爬上主家的床。这样的话本故事极多。

床榻上的人眨巴着双眼,像极了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犬。陈朝失笑出声,他的眉眼棱角分明,不笑时,总让人心生怵意。如今一笑,眉眼变柔。

任兰嘉也是头一回见他笑。他俯身,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只是去换寝衣,换了便回来。”

听到这话任兰嘉松开手,男人转身去了屏风后更衣。头上的触感依稀还在。

她没有养过小宠,不懂。

但她直觉陈朝看她的眼神,和摸她的手法有些怪异。

第29章

两人成婚,除了彼此,两府的下人也在慢慢熟络。

陈朝的贴身小厮青云是个能说会道的,短短几日,就和任兰嘉身侧的侍女们都混了个脸熟,更是在任兰嘉面前露过好几次面。甚至还去任府替任兰嘉传过一次话。

青云传了话就走了。任老太太还在愣神,任三夫人啧啧两声。

“母亲这下真不用担心了,王爷贴身的小厮都随嘉儿用了。想来成婚这几日,两人感情处得甚好。”

任兰昭正坐在任三夫人身旁笨拙绣花,听到任三夫人的话嘟囔了一句:“何止感情好,都为了二姐姐搬到长公主府住了。”

“什么?”

任老太太和任三夫人齐声道。

任兰昭惊讶:“原来你们不知道呀,外头都传开了。说二姐夫为了二姐姐,王府都不要了,搬到长公主府去住。都说不该叫二姐姐王妃,应该叫二姐夫郡驸马才是。”

任老太太还没发话,就听任三夫人啐道:“什么嘴碎的传的话。我瞧他们就是嫉妒嘉儿。有本事,让他们也陪嫁一座比夫家还好的府邸给女儿。府里就他们两个主子,两座府邸,想住哪便住哪。哪需要外人管那么多。”

任老太太本也觉着这事不妥,但被任三夫人这么一啐,又把话咽回了肚子中。

被众人议论的新婚夫妇,在广阳侯府夫人的丧仪上头一回露面。

摄政王先下的马车,他身着一身玄色长袍,身影欣长。立在马车下,静静等着妻子下马车。随着白色身影弯腰而出,摄政王伸手,她将手搭在了摄政的手中款款下了马车。

待她下了马车,本牵住她的手改成环在她腰后。

顺平郡主身上的温和气质使得站她身侧的摄政王看着也不如往常那么摄人了。

二人相携往大门走去,摄政王的手一直护着顺平郡主。众人想起近几日京中的传言,看来即便是摄政王也难抵温柔美人。

众人不知,那只手看似是护着她实际上正在隐隐用力撑着她的腰。众目睽睽之下,任兰嘉腿脚依旧发软。她嗔了他一眼。

“都怪你。”

昨日月事刚过,才新婚就被断了粮素了好几日的男人在床榻上化身为狼,她被撞得话都连不成一句,直到她眼角含着泪,咽呜着祈求他,他才放过她。

外人不知内情,只觉着二人看着彼此眉眼含情。

魏棕身着丧服立在大门处,见到任兰嘉和陈朝便走了过来。

“二妹妹,二妹夫,你们来了。”

到底不是自己亲母,魏棕在这场合下还不忘占陈朝的便宜。陈朝目光深沉看了他一眼,魏棕别过头。

在朝堂上高高在上又如何,谁让他娶了他妻子的妹妹。魏棕洋洋得意,但也知道要掩住自己的笑意。

“二妹妹,岳母和三叔母都来了,都在宜儿那。我让人带你进内院吧。”

跨进了大门,在二门处二人就要分开。陈朝松开她的腰,将她交给了慧心,慧心撑着她,给她借力。

任兰嘉进了内院大门不见身影,陈朝才收回眼神。魏棕没忍住打趣他:“都是这时候过来的,我懂你。”

魏棕搭上陈朝的肩头,眼下无人,他一副嬉皮笑脸模样。

陈朝把搭在他肩头处的手甩下,甩下的一瞬间,他在魏棕手臂处点了一下。

魏棕的手瞬间发麻,他瞪大眼。

“堂堂摄政王还搞偷袭。二妹夫,你完了,以后惹到二妹妹,别想我替你说好话。”

魏棕和陈朝年岁相仿,当年在国子监中是同窗。这些年,即便陈朝位至摄政王,魏棕待他还是如从前。

陈朝睨了魏棕一眼,

“也不知道前些日子被小舅子揍了见不到夫人的是谁?有闲心管管自己吧。”

引路侍女带着任兰嘉径直去了东院。任大夫人和任三夫人都在,正陪着任兰宜坐在亭子中有说有笑。

任三夫人眼尖,先看到任兰嘉,朝她招手。

“嘉儿快来。”

亭中三人虽衣着素净,但面上都带着笑。

广阳侯夫人一去,任兰宜头上再无恶婆母压着,任大夫人松了气,任三夫人只觉着痛快。

真是恶人有恶报。

同时,任三夫人也暗暗下决心,自己对往后的儿媳要好些,免得落得和广阳侯夫人一样的下场。

“大伯母,三叔母,你们怎在此处。女眷是谁招待着?”

任兰宜有孕,要避讳。上次广阳侯府次子的丧仪便是任大夫人帮忙操持的。本以为这次也是。

“你没先去正厅吊唁吗?”

任三夫人问。

任兰嘉摇头:“没有。侍女直接带我来的此处。”

任兰宜拉着任兰嘉坐在自己身侧。

“是我让侍女带着二妹妹径直来我院里的。前头乌泱泱的。什么人都有,二妹妹去了也糟心。况且王爷都来了,公爹够有面子了。有王爷在前厅就够了。”

任兰宜的话中内含深意。

任三夫人也在此时搭腔。

“真不愧是教出那等妇人的破落户。今日是她丧仪,我本不该说什么。但你瞧瞧那家人做的什么事。大大小小的什么姨母,舅母都来了。还带着各自的嫡女,没有嫡女就带庶女。也不知道是给广阳侯留着做三房继室乱了这辈分的还是给想给魏棕做妾室的。”

任三夫人蠢蠢欲动,恨不得撕了那些人的模样。任兰嘉和任兰宜相视一笑。捂嘴笑了。

任兰宜给任三夫人倒了一杯茶,任三夫人说得正口干舌燥,接过一口喝了。

“婶母不用担心,一年内府里是不会办喜事的。夫君也吃过继母的亏,公爹便是一年后再想娶,夫君也会先打听那人的德行的。”

当初广阳侯娶继室,魏棕年岁还小,左右不了什么。如今魏棕都这年纪,权柄在握。广阳侯做任何决定,都得掂量掂量魏棕的意愿。

任三夫人却不忿:“都要当祖父了,还娶什么。”

广阳侯生魏棕时年岁也小,如今虽要当祖父了,也不过才四十。

不用去和那些女眷打交道,任兰嘉也乐得自在。任兰宜虽在府中养胎,但也听说了摄政王为妻入赘长公主府的戏言。

“二妹妹,如今你们真住在长公主府吗?”

任兰嘉颔首:“婆母去了凉州,府里就我们两人。就随意了些。以后婆母回京,还是要住回王府的。”

亲耳证实,任大夫人和任三夫人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任大夫人知道不应该,但还是艳羡。对比自己女儿婚后生活,任兰嘉没有糟心婆母,如今看到这摄政王对她也极好。早逝的二叔子就算病重了,还是在最后关头替自己女儿筹谋了这最重要的婚姻大事。

那样聪慧的人,若是有着强健的体魄,只怕这二房侄女会是上京城中最幸福的女郎。

到底是来吊唁,任大夫人和任三夫人作为亲家,不好一直呆在任兰宜院中。她们也得去前头露露脸。

她们走了,留下了任兰嘉和任兰宜。

“三妹妹今日怎没来?”

“三妹妹正议亲呢,叔母不想她沾染这些晦气。听母亲说,太尉府上门提亲了,提的是二房的嫡次子。”

太尉府有太尉坐镇,膝下三子,长子和次子如今在朝中也是身居高位。两房嫡孙也都是俊秀郎君。再看任府,任老太爷如今已荣养在家,任三爷官位也不高。这太尉府的郎君在上京城中什么样的女郎不能挑,偏偏选中了任兰昭。

“叔母应下了吗?”

任兰嘉知道任三夫人一向心高气傲,一心想给自己的女儿找门好亲事。如今这样的好婚事从天而降,任三夫人怕是极为乐意。但她乐意无用,上头还有任老太爷压着。任老太爷不会同意这门婚事,太尉府此番求娶只怕不是为了任兰昭,而是因为任老太爷在清流中的地位。世家的人不想任老太爷站到摄政王一脉去。

任兰宜微微摇头:“没应下。都没和祖父说呢,就把婚事拒了。”

这回换成任兰嘉惊讶了,任兰宜看她反应笑道:

“我刚听到时,也同你一般惊讶。但确实是拒了。叔母虽好强,还是疼三妹妹的,知道三妹妹适合什么样的人家。”

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任三夫人对于任兰昭而言,确实是个好母亲。

在中午宴席时,魏棕抽空回了一趟内宅,看了一眼任兰宜。而留在东院的任兰嘉也终于见到任三夫人口中那些什么姨母,舅母带来的嫡女了。

魏棕刚进东院,就有一个女子随着进来,头上戴着白花,眼眶泛红,捏着一方帕子,时不时就擦擦眼角的泪珠,身姿更是纤细,站在风中羸弱不堪,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一般。

“表哥,母亲让我来请您过去一趟。”

比起身姿,声音更是孱弱。

魏棕眉头一紧,呵斥道:

“好好说话,和蚊子一样。说话给鬼听吗?”

魏棕凶神恶煞的模样,又在这日子更是一口一句鬼。让那表妹本就苍白的脸又白了些。

魏棕转过了头,对着任兰宜又是面如春风。

“我先去前厅,你乖乖的。不能只挑着酸的吃,其他的菜多少也用一些。”

任兰宜这些日子有些挑食,只挑酸食吃,听魏棕念叨,点头应了。

魏棕走的时候,都没看那表妹一眼。

羸弱不堪的身子在追魏棕时却有力。

“表哥,表哥,你等等我。”

任兰嘉转头看任兰宜,她噙着笑,似是习惯的样子。

“让二妹妹见笑了,习惯了就好了。”

“以前也发生过?”

任兰宜点头。

“我那婆母在时,这些表妹就借着看她的名义常来。若不是夫君心智坚定,只怕我这后宅早就被这些表妹塞满了。其实,我对她们也没什么感觉,只是看久了,觉着她们可怜。像一个物件一样。都说宁为贫家妻不做富家妾。往后嫁进后宅还要在主母面前俯小称低。也没必要为难她们,说到底,都是世家男子想要的太多。想要温柔贤淑的正妻,又想要娇柔顺心的妾室。”

说到这,任兰宜想起身旁坐的是正新婚的妹妹。自己的话有些悲观。

“不过二妹妹放心,王爷不是这样的人。陈国夫人也极好。这样的烦恼你不会有的……”

午膳后不久,前厅派来了下人请任兰嘉,说王爷要走了,任兰嘉也起身道别。

摄政王夫妇前来吊唁,后宅的那些妇人却连王妃的的面都没见着。

坐在马车上回府时,陈朝突然听到自己的夫人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夫君,你有表妹吗?”

陈朝虽不知她为何这么问,但也还是答了。

“凉州姨母家有一表妹,怎么了?”

陈国夫人只有一个亲姐妹,正是如今病重的那一位。任兰嘉摇头。

“没什么,只是还不知道夫君都有些哪些亲眷。”

第30章

回府沐浴后,陈朝坐在软榻上翻看折子,任兰嘉照旧在书案前抄录佛经。

未成婚前,这个时辰陈朝定然还在书房。而如今,他靠在松软的软榻上,手边是伸手可得的热茶和糕点,鼻尖满是沁香,抬眼就能看到那道纤细的身影。

前几夜,他在书房处理事晚了些。回到房,她睡得迷迷糊糊,但在他钻进被褥时总会嘟囔一句。

“怎回来的这么迟。”

早上他去上朝时,她还睡着。除了晚膳,他陪她的时辰好像着实不多。放下手中的折子,陈朝走到她身后,从她背后揽住她的细腰,将她环在怀里。

“后日我沐休,要不要陪你去城外走走。”

陈朝从未和女郎相处过,但在广阳侯府吊唁时,魏棕私下与他说了很多。魏棕虽调侃他,但有些话听着还是有道理的。她这些年在山上呆惯了,初回京就成了婚,也确实未曾好好松快过。

本以为她会应下,没想到她却拒绝了,

“我腰酸的很,今日坐马车就难受。不想再坐马车了。”

任兰嘉的话看似在抱怨,但听在害她如此的男人耳中,是赞誉。

他的手本就搭在她的腰迹,听到此话,手滑到了腰后,轻轻揉捏着。

他的手很正经,没有乱动,真是在给她捏腰。但那炙热的手掌透过轻薄的衣裳传到她的后腰上,任兰嘉又忆起某些让人脸红的画面。

她微微挺腰,身姿轻盈脱离他大掌。随即又退了两步。“不用你捏,再捏下去,只怕我腰更酸了。”

不知是质疑他的技法,还是怕他存了别样心思。陈朝跨前一步:“不会的。”

他跨一步,任兰嘉就立马退了一步。

陈朝眸色变沉,又进了一步。

她没有再退,而是拔腿就跑。

她跑,他追,很快任兰嘉就走投无路跌进了床榻里。很快,她就被人用被褥层层包裹住,只露出脑袋,连着被褥被他一起抱住。

跑了几步,她微微喘气,在被褥里扭动着身躯,擦过了他腰下的位置。

男人的眼眸渐渐变得危险,圈住被褥的手渐渐收紧。他垂头,在她温热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别动了,这两日我真的不碰你,好好养养身子,明日我让青云和你好好说说城外最近有什么时兴的去处。你想想要去哪,后日我陪你去。”

自由都没了,任兰嘉除了应下别无他法。

见她点头,陈朝才松开她。

这般稚气的戏码,在从前陈朝怎么都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对她,他好似并无负担。

他父亲在外也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回府对着他母亲照样温声细语。

他父亲说过,在外头怂样,回府对自己夫人吆五喝六的人,才是真正的怂蛋。他父亲话说的虽粗,但很对。

第二日,得了自家主子的令,青云壮志酬酬。势必要把上京城外最有趣的地说给王妃听。可刚进门就被任兰嘉打断了。

“我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我已经选好地方了。”

在城外不远处,长公主府有一处庄子,背靠山,庄子中有溪水穿过。山清水秀,甚是舒适。

任兰嘉也许久没去过那庄子了。

青云虽有些失落,但还是开始安排出行事宜,要安排的事情太多,这夜他没有去接主子,而是让马夫套了马车去宫门口接。

陈朝出宫没见到青云,车夫解释下了缘由。陈朝颔首没有说什么就上了马车。

为了明日沐休无人打扰,他在宫中多呆一会。出宫时已是深夜。

车夫在宫外都等得有些困顿,接上人后,他驾着马车,耷拉着脑袋半梦半醒,养的马聪明,多走几趟就已经认得回长公主府的路,不用马夫驱使也能走。

半梦半醒间,马夫直觉有什么东西冲他来,抬头一看,还来不及反应,一只箭就射穿了他的心口。

马夫径直从车架上滚落,护在马车四周的侍卫齐齐拔剑。“有刺客。警戒。”

黑夜中,更多箭射来,侍卫挥剑抵挡,但箭不是冲着他们而是冲着他们身下的马来的。

马匹轰然倒地,侍卫们齐齐滚落。架着马车的马也倒下,连带着马车侧翻。

“救王爷。”

侍卫们想去救人,更多的箭射来。

在马车即将倒地时,陈朝冲出车厢,他手中拿着一柄长剑。

劈开箭雨,侍卫们围到陈朝身侧。

“放信号。”

侍卫从怀里掏出烟筒,黄色的明烟在上京城空中绽放。

看到黄色烟花。刺客们不再隐在暗中放冷箭,而是齐齐现身。

刺客的身型如鬼魅,瞬间出现在黑夜里,拔剑抹了一个侍卫的脖子。

刀剑相碰在一起。

几条街外,长公主府大门处,如今都是摄政王府和长公主的侍卫们一同值夜。

摄政王府的侍卫看到空中绽放的黄色烟花,原本惺忪的神情蓦然一紧。所有摄政王府的侍卫身体紧绷。

侍卫首领随手抓过一个长公主府的侍卫。

“王爷遇刺,召集人手围住王妃的院子。我们去救王爷。”

长公主府的侍卫也是脸色一变。

观海本睡下了,听到侍卫来报,抓起衣裳。

“围住郡主院子。脚步都轻些,不要吵醒郡主,我带人去增援。”

身为摄政王爷,在朝堂中树敌无数,遇刺了许多次,但放烟花信号还是头一次。

观海知道陈朝对于任兰嘉的重要性,他不能出事。

观海带人赶去的路上先碰到金吾卫,面对深夜一群黑衣男子,金吾卫直接拔了剑。

观南海亮了令牌。

“长公主府的,救王爷的。”

金吾卫只看到了信号,却不知道那是摄政王的信号。听到此言,脸色一变。

“快,救王爷。”

观海骑马,比身穿甲胄的金吾卫脚程快了许多。

观海到时,这搏杀已落了帷幕。深夜,除了寂静只有寂静,一众黑衣侍卫拿着滴血的长剑,如同煞神一般。等看清他们围在中间人的模样,才真让人心底发寒。

他半张脸上都是血污,看到他们一行人,眼神扫来,甚是阴厉。

半条街上,密密麻麻躺满了尸身。有个还没死透,身体蠕动了下,很快一柄长剑丝毫不留情直接插穿了他的心口。

金吾卫很快赶到,他们也都被眼前这一惨状震惊。看到陈朝被侍卫层层围住,还活着,他们松了口气。很快他们就头皮发紧,齐齐跪下。

金吾卫职责便是守卫上京城,这么多的刺客在宵禁时刻,穿过城区,在离皇城不过几条街的地方刺杀摄政王。

“让徐弘来找我。”

深夜中,陈朝的声音如同催命符一样悬在一众金吾卫头上。

摄政王府的侍卫出府时没有骑马,观海对身后侍卫道:“牵马给王爷。”

侍卫牵着马过去,摄政王府的侍卫们散开,陈朝翻身上马。观海看到他的衣摆处还在往下滴落什么。

没有雨,汗也不可能那么多,那能滴落的只有血了。

“分一半马给王府兄弟,速速护王爷回府。”

一行人骑马,另一半人跑着随行。众人护着陈朝回府。只有跪在地上的金吾卫们面如死灰。

这样的动静,遭殃的不仅是值守上京城的金吾卫,还有值守皇城的千牛卫。离皇城那么近的距离,千牛卫也没有察觉。

魏棕环着妻子睡得正深,房门被叩响。

任兰宜因怀着身子,睡眠本就浅,见妻子被吵醒,魏棕面色不善拉开房门。本想呵斥,却发现门外站的不是府中下人,而是他的亲卫。

“将军,出事了。”

只一句,魏棕就沉了脸。但他很快就换了一副笑脸,转身回房。

“宫里有事,我去看看,你睡吧。”

任兰宜面露担忧:“出什么事了。”

魏棕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两个不懂事的打起来了。我去瞧瞧,很快就回来。”

穿上衣裳,魏棕出了院子才开口。

“说。”

“王爷遇刺了。”

魏棕沉眸:“哪里遇刺的,王爷如何?”

“安兴坊遇刺的。王爷如今被护送回了长公主府,具体如何。还不知。”

“你回宫中,我去长公主府。”

侍卫们护着陈朝一路回长公主府,几条街的距离他们精神紧绷。

陈朝看着身侧十几个长公主府的侍卫,拧眉。

“你们在这,府里谁值守?”

观海骑马与陈朝之间隔了一个王府的侍卫。

“王爷放心,府中人手够。都是好手。”

陈朝没见过长公主府的侍卫出手,但能看出他们身手不错。但只是不错而已,面对今夜的刺客,他们又能抵挡几个两回。

陈朝目光狠厉,夹了夹身下的马。

“快,回府。”

黑夜中,长公主府灯火通明,寂静如常。留在府上的侍卫候在门边,观海先翻身下马。侍卫先看了一眼那群煞神,又看向观海。

“一切如常。”

观海点头:“叫府医。”

陈朝带头大步进府,观海跟在身后。一路往前院书房走去,一无所知的青云看到黑夜中自己的主子如同煞神一般走来,大惊失色。

“主子,这是发生何事了。”

观海跟到书房外,就没有再进去了。

陈朝在进书房前,先顿住了脚步。

“别让她知道。”

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进了书房这样的密闭空间,浓烈的血腥味很快就蔓延开来。

陈朝张开双臂,对青云道。

“把衣裳给我解开。”

平日里,宽衣这些事陈朝从不用小厮,都是自己来。如今看陈朝的左手臂抬得不如右手臂高,青云就察觉不对。

他碰上陈朝的衣裳时,就感受到一手的湿漉。解去陈朝外袍,青云再看自己的双手,满手猩红。

褪到只剩中裤,青云看到了陈朝左臂的伤口。

整齐的豁口,伤口很小,但很深。是剑伤。

府医很快就来了,本以为长公主府的府医平日里只是处理些伤寒,普通病症的。但没想到头发花白的府医见到陈朝的伤口面色如常,手法娴熟给陈朝处理了伤口,撒了伤药,又缝了针才给他包扎。

府医的伤药极有用,很快伤口就不再渗血。

府医沉默寡言,处理好伤口留下一句他明日再来就走了。陈朝看着府医的背影面露深思。

“青云,备水。”

刚府医才叮嘱过伤口不能碰水。青云劝道:

“主子,要不给您擦拭下吧。”

陈朝蹙眉:“废什么话,让你备水。”

简单擦拭下,可洗不去他浑身的血腥气。陈朝不想吓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