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恕说:“大哥,我还是觉得这次机会难得,我们只出五百两还是太少了,要不然我们就出一千两,这样的话你就能分到六百两。有这么多银子,给一位姑娘赎身,再买房子充作外室都足够了,何必次次让老鸨白得我们的银子?”
程恩觉得二弟说得有理,可还是说:“族上账目能够支取的银子也就五百两,上哪去再找银子?”
陈恕说:“妹妹现在不是在家吗?可以向她借一些。她一个嫁出去的女人,每日在我们家中白吃白喝,岂不是太过了?”
程恩明明知道妹妹平日里花销是出了银子的,可他还是点头说:“嗯,从妹妹手上倒是可以借来几十两银子。可大头还是不够。三弟手中倒是有点银子,可他肯定不会借给我们,甚至还会反对我们去做这笔买卖。二弟你在城中人脉广熟人多,你看是不是可以找其他人借一些?”
程恕苦着脸说:“我虽然人头熟一点,但是想借着几百两银子还是有难处的,除非抵押掉我们的铺子。”
程恩最终一咬牙说:“好马无夜草不肥,我们就搏上一搏。只是向谁抵押比较好?”
程恕说:“就找王启年王举人。”
程恩想了想,说:“好!他每年拿我们家这么多银子,这次县试,两个孩子却都落榜了,想一想我心中就来气。正好让他帮我们赚这一笔银子。”
后院里程乾和程坤两个人也在商议着什么。
老实的程坤问程乾:“哥,你说的这件事做准吗?我们没过县试,怎么参加府试?”
程乾说:“这你就不懂了。每年都有一些免试参加府试的名额,我们要搞到的就是这些名额。”
程坤问:“既然是别人的名额,他们为什么要让给我们呀?”
程乾说:“你怎么这么笨啊!自然是他们又弄到了免试可以参加乡试的名额,自然就把府试的名额让出来了。”
程坤有些惊讶:“乡试也可以直接去参加吗?”
程乾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首辅的儿子还可以直接参加殿试呢!只要人脉足够硬,银子足够多,白给个进士都行!”
程坤挠挠头说:“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有些不靠谱。”
程乾有些懊恼地说:“你怎么这么不长进?你没有看到爷爷这几天还提过肖平那小子好几次了?就是因为他过了县试,风头都被他抢走了。若是这次我们都能参加府试,
我们也有机会一鸣惊人。到时候别说爷爷、父亲、二叔、三叔对我们要刮目相看,就算是县尊见到我们,也会礼敬有加。三叔不就只是个秀才,你看看县尊对他多好?而且三叔得了眼疾,以后能不能看得到还两说。程家要振兴,还得指望我和你。之前我们老师不是说了吗?我和你都已经到了出成绩的时候了。你想一想我们的老师是谁?那可是举人,他说的话还能有假?”
程坤点了点头,然后又苦着脸说:“那我们就去做!不过我们现在银子不够,这两个名额还是太贵了。要不要我们去找爷爷说?”
程乾摇摇头说:“这种事情不能提前说出来,否则我们怎么在考上之后给他们一个突然的惊喜?”
程坤有些犯愁,说:“可是我们俩只能凑出几两银子,距离对方的要价还差很多。”
程乾笑着说:“只要肯动脑子,总是能解决的。我知道族里账上就有一笔银子。我们悄悄地拿了我父亲和二叔的印签出来,把银子支取了。只要过了府试,难道爷爷、父亲和二叔还会因为这点银子责怪我们不成?”
看到程坤缩着头不出声,程乾懊恼地说:“你看你这个样子能做成什么事情?你就说想不想过府试吧!”
程坤说:“怎么不想呢?就按你说的办吧。”
程启运在外边喝茶,回来在院子里逛了一圈,三个儿子、两个孙子他都没有见到,心中暗自疑惑,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女儿的小院。
程启运对女儿说:“你的两个侄子好久都没有到府城去读书了。上次陈县尊把机会给了平哥儿,对这两个孩子的打击很大。你是这两个孩子的姑母。有时候要安慰安慰他们。”
对于父亲的话,程念不知如何应对。她虽然知道两个侄儿没有通过县试是因为他们的水平不够,可架不住父亲总这么说。而且,她毕竟姓程,还是希望两个侄儿有好的前途。”
程启运又说:“之前想帮你寻个好人家,你死活不答应。现在不仅得罪了媒人,连那个人家也得罪了。”
程念低声道:“父亲,我夫君还在,我是怎么都不可能再嫁人的。”
程启运向女儿唠叨了几句,又踱着步走出来。
他刚出门,就看到程广急匆匆地一头撞了上来,差点把他撞倒。他不由怒骂:“小瘪犊子,奔丧吗?眼睛长到哪了?”
程广赶忙磕头作揖,看他不再计较,才溜进了后院。
进了后院,他就大叫:“少爷,事情不妙了!那些人找上门来了!”
此时,数百里外的山中有一处院落,周围有几个身着劲装的男子在四处警戒。
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站在院子里,仰望着天上飞过的飞鸟,口中不断地自言自语:“娘子、平儿、芸芸,你们都还好吗?”
第127章 勉学歌一切都好起来了
俗语说阳春三月,但按照公历计年后,人们往往还无法切实地感受那温暖的气息。当农历三月施施然到来,整个大地才真正沐浴到了春天温暖而轻柔的怀抱中。
肖平兴致勃勃地提议道:“芸芸,今日天朗气清,万物复苏春来,我们去登文峰山如何?”曾芸芸欣然点头:“好极。正好求一个好兆头。”
沿着蜿蜒的山路而上,竟然遇到了不少行人,其中有相当比例是读书人。他们满怀憧憬,目光坚定,直奔山顶而去,那些并不强壮的身躯此刻却充满了一往无前的锐气。
过了山脚,二人就听到了一阵嘹亮的歌唱声:
“君不见东邻一出骑青骢,笑我徒步真孤穷。读书一旦登枢要,前遮后拥如云从。昔时孑身今富足,大纛高牙导前陆。始信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君不见西邻美妇巧画眉,笑我无妻谁娶之。读书一旦高及第,豪门争许成婚期。昔时孤房今花烛,孔雀屏开欢中目。始信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有女颜如玉。
君不见南邻万顷业有余,笑我饥寒苦读书。读书一旦登云路,腰间紫袋悬金鱼。昔时箪瓢今梁肉,更是全家食天禄。始信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君不见北邻飞宇耸云端,笑我屋漏门无关。读书一旦居相府,便有广厦千万间。昔时苇檐今梁木,画栋雕甍成突兀。始信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这歌声虽然韵律称不上优美,却字字清晰,将歌唱者内心炽热的憧憬毫无保留地尽皆展露。
山道上,一个年轻人豪情满怀地笑道:“我辈当如是!”不远处,有人不禁笑出声,然后随即遭致身旁之人的责备。看那装束,发须皆白的老童生正在教训自己的儿子:“读书即是习举,习举即位登第,登第则有车马仆从,有美妻,有天禄,有广厦。”
难道要嘲笑他们追名逐利吗?曾芸芸觉得自己没有那么清高。社会氛围如此,就像她来的那个世界,宇宙尽头是编制,每一次公考或事业编考试,都是乌压压的考生。难道大家都庸俗吗?哪怕是,也无可厚非,毕竟大家都是凡俗之人。
“苦寒的日子终于尽数过去了!”曾芸芸和肖平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上午登上了文峰山的顶峰,饱览了一番世间万物的勃勃生机,不由畅快地开怀呼喊。
肖平此时尽脱平日苦读的严肃之态,指着远处一棵早已枯朽的老树上面仅有的一丝嫩绿新芽,感慨道:“芸芸你看,这是‘病树前头万木春’,还是‘秋收吾无望,悲之真徒然’?”
在曾芸芸的熏陶下,肖平读书涉猎甚为广泛,知道刘禹锡的“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并不稀奇,但读过皮日休《苦雨中又作四声诗寄鲁望》则出乎曾芸芸的意料。
曾芸芸道:“平哥哥是不是觉得此树挣扎无益,最终逃不脱匍匐于衰草之间的下场?”
肖平道:“我说不好。似乎觉得此树很努力,但也的确很苦。若是它不如此挣扎,似乎也不会这么累。”
曾芸芸问:“平哥哥觉得大明的百姓生活得如何?”
肖平叹息道:“原本觉得只是你和我苦了一些,大多数人都还好。最近你我生活改善,我却觉得大多数百姓生活得甚为艰苦,尤其是那次见到阿丰这些流民,更觉民生之多艰。”
曾芸芸手轻柔地抚着身侧一棵树泛青的树干,缓缓说道:“既如此,那些贫苦的百姓就要放弃生的希望,不去挣扎了吗?”
这一问,让肖平的额头直接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想法有多么可笑和荒谬。
曾芸芸又道:“平哥哥,可还记得横渠先生那四句话?”
肖平郑重地点头,朗声念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曾芸芸遥望着远方喷薄而出的朝阳,悠然地叙述:“横渠先生的名和字取义于《周易坤卦》的‘君子以厚德载物。’他少年时就对兵法有浓厚兴趣。当时,北宋西部边境经常受到西夏侵扰,处于边境的张载,和很多年轻人一样,对此格外关注,也曾梦想投笔从戎、收复失地。庆历元
年,西夏出兵攻占洮西,他给时任陕西经略安抚副使、主持西北地区军务的范文正公上书,请求对西夏用兵,并自告奋勇准备联络一些人去攻取被西夏占领的洮西,他信中所附的《边议》寄寓了学以致用、经略边疆的远大抱负和不凡智谋,让一向乐于奖掖后进的范文正公惊喜异常,因此在延州军府接见了张横渠,并且点拨了他一句话,令张横渠受益终生。”
肖平急忙问:“是哪一句?”
曾芸芸道:“儒家自有名教可乐,何事于兵!”
曾芸芸的这句话,肖平很快便明白了其中深意。儒生,本分是研习儒学、重振儒学,不必研究军事博取功名。这并非说军事不重要,而是在重振儒学上,张横渠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肖平颇为神往,道:“怪不得有书中写横渠先生早年曾研习佛老思想,又回归儒学,尊礼贵德,乐天安命,以《易》为宗,以《中庸》为体,以孔孟为法。我当以先生为榜样!”
对肖平点拨了一番后,曾芸芸和肖平心满意足地返回村里,一路所行速度甚快,心情为之畅然。回来后,二人似乎都能看到对方身上蒸腾而起的缕缕白气。
正彼此打趣时,阿丰满脸焦急地快跑过来。
肖平道:“莫非出了什么事情?”说完,快步上前迎了过去。
阿丰喘息着说道:“县衙来人了,似乎有什么急事。不过,来的人有些奇怪,少爷和小姐还是小心一些。”
肖平的眉梢微微一蹙:“眼下能有什么事?难道是父亲的消息有了着落?”
说话间,不知不觉到了院中,见到一名公差也不落座,只是在院中饶有兴致地欣赏曾芸芸从山中移栽来的数盆兰花。
见到肖平回来,那人也不废话,只是干脆地说道:“知县老爷有请。所为何事,在下不知。院外已备好快马,谁是肖平,快随我一行!”
肖平点点头,正欲随那人一起出去,却被曾芸芸叫住:“这位公差,大人没有任何吩咐吗?”
这人有些不满,大声说道:“要叫差爷!县尊怎么会与我多说?快走快走,若是误了县尊之事,可是要打板子的。”
曾芸芸又问:“你看起来面生啊。”
这人变得很不耐烦:“去还是不去。不去我就回复知县老爷。到时候,就是那镣铐来锁你们去了!”
肖平也看出此人很有问题,不再出门。
在曾芸芸的眼神示意下,阿丰从这人背后突然暴起,一下子将来人扑倒在地。这人顿时哇哇乱叫:“你们反了,竟然敢袭击公差!”
肖平已经拿来一块抹布,迅速塞进了那人口中,随后又与曾芸芸一起,将这人紧紧绑住。
“阿丰,你去通知王员外。”曾芸芸果断吩咐。
阿丰刚出门,就看到门口有一人急速跑走。随后,这人骑着一匹马迅速逃离。
很明显,院内这人的同伴寻找到这里,正好看到他被拿住,不假思索就逃走了。
没多久,王本财带了五个人,急匆匆地来到了肖平家中。
王本财直接对着这人踢了几脚,才说道:“我正要找你们,没想到他们倒是迅疾,先我之前找上门来。多亏你们机灵,没有上当。”
肖平忙问何事。
王本财道:“是个很好的消息。你父亲的事情被陛下关注到了。目前事情正在妥善解决,不用太久,你父亲就能回返。”
肖平一听这消息,激动得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泪光闪烁。
王本财道:“你父亲的事情,能被陛下关注,还是多亏你家芸芸。虽然之前,这个案子就是朝廷重点盯着的。但是朝中的案子毕竟很多。可是前几日,首辅专门向陛下提到了你家芸芸,这个案子也就被顺带提及,陛下就命人火速侦办。再麻烦的事情,陛下和首辅都关注到了,自然就容易解决。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本想到快点来告诉你,谁想到这些人贼心不死,还想诓骗你。”
肖平问:“世叔,你的意思是,这些人正是陷害我父亲一伙的?”
王本财点点头,道:“狗急跳墙罢了。这几个人你就交给我了。这人纵然知道的东西不会很多,但我们有办法寻根摸底。另外,为了你们的安全,我这四个亲兵最近都会跟着你们。他们会藏在暗处。等你父亲回来,这件事情也就了解了,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随即,王本财命手下将人绑好,嘱咐他们要留好活口,便带着其中一人离开了。另外那四人,对着肖平和曾芸芸抱了抱拳,就四散消失,应该是埋伏在了四周。
喜悦的心情稍稍平稳,肖平走进书房练起了书法。他要在笔墨之间彻底舒缓自己的心绪。曾芸芸则静静地望着远处的文峰山,面上带着欣慰的笑。她在心中默默想道:一切都好起来了。
第128章 制作粉丝曾芸芸的商业头脑
制作粉丝的手工机器在众人齐心协力、历经许多个日夜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成功地制造出来了。那是一个看似简陋却凝聚着众人智慧与汗水的奇妙装置。机器的各个部件虽然略显粗糙,但每一个榫卯都在诉说着大家为之付出的努力。
当机器开始运转,一根根粉丝从出口缓缓吐出时,众人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期待与紧张。
产出的粉丝粗细不均,色泽也略显平常。然而,当这些粉丝经过简单烹饪做熟之后,那独特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众人怀着忐忑的心情品尝一口,顿觉味道相当不错。那爽滑的口感,带着丝丝粮食的清香,在口腔中散开,令人回味无穷。
曾芸芸站在一旁,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她一边细心地嘱咐参与制造的几个人依据使用情况继续对设备加以改进,一边紧锣密鼓地开始了粉丝的量产工作。她那坚定的眼神和忙碌的身影,仿佛在告诉大家,一个新的商业篇章即将开启。
与此同时,曾芸芸的第一家店面最终还是开在了府城之中。租赁店面这一重要事宜是由阿丰去操办的。
那一日,阿丰早早地便穿梭在府城的大街小巷,四处打听合适的店面。他的脚步匆忙而又坚定,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说来也巧,这店面恰好租在了春香楼的对面。春香楼那华丽的装饰和热闹的氛围与即将开业的粉丝店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曾芸芸对于春香楼既不存在歧视的态度,也没有太多的好感。她只是一心想着如何经营好自己的店面。不过优质的店面一时间着实难以寻觅,既然开在了这里,那便就开在这里吧。
又忙碌了好些日子,店面总算有了些许模样。那原本陈旧的房屋经过重新粉刷,变得焕然一新。店内的货架摆放得整整齐齐,上面陈列着各种包装精美的粉丝样品。虽说日后会聘用伙计帮忙打理,但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是曾芸芸带着阿丰亲自坐镇。他们每天早早地来到店里,打扫卫生,整理货物,迎接每一位可能的顾客。
帅嘉谟和他的家人暂时依旧留在了新村。新村那宁静的环境和友好的村民,让帅嘉谟一家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一方面,想要留住这个人,首先就得留住他的心。新村有充足的饭食供应,每一顿饭都充满了家的味道。那香喷喷的米饭,新鲜的蔬菜,还有偶尔能吃到的美味肉食,让帅嘉谟一家的生活有了保障。有安稳的房屋居住,那一间间整洁的房屋,虽然简朴,但却能遮风挡雨,给他们一个温暖的港湾。还有书可读,村里的那间小小的书屋,收藏着各类书籍,彻底解决了帅嘉谟的所有后顾之忧。
另一方面,阿丰还会时常回村里,正好能向帅嘉谟请教问题。每次阿丰回到村里,帅嘉谟都会放下手中的事情,耐心地解答他的疑问,他们之间的师生情谊也越来越深厚。
帅嘉谟一家颠沛流离、担惊受怕了许久,来到这里之后,才渐渐略略安心下来。待了没几日,他们全家都完全放松了下来。新村的环境实在是太过宜居宜人了。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鸟儿的歌声便会在耳边响起,仿佛在演奏一场美妙的音乐会。村里的小溪潺潺流淌,清澈的溪水可以看到水底的沙石和游动的小鱼。
帅嘉谟全家都对阿丰这个憨厚又聪慧的少年极为喜爱,而阿丰也真正把帅嘉谟当成了自己的老师对待。每次从府城或县城回去,都会给帅嘉谟或者他的家人带一些东西。有时候是一本珍贵的书籍,有时候是一块美味的糕点,每一份礼物都承载着他的心意。
阿丰租的这个店面带有一个后院,不仅可以住人,还能够充当临时的仓库使用。后院里摆放着一个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刚刚生产出来的粉丝。那一根根粉丝仿佛在等待着被送往千家万户,为人们带来美味的享受。
这日傍晚,肖平因为与书院的几位朋友在府城举行文会,没有留在店里。肖平身着一袭青色长衫,头戴方巾,气质儒雅。他与朋友们围坐在一张圆桌旁,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和一些书籍。他们时而高谈阔论,时而低头沉思,讨论着诗词文章的精妙之处。
阿丰则外出推销粉丝去了。阿丰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里面装满了各种口味的粉丝样品。他走在府城的街道上,一家一家地拜访商户,向他们介绍着自家的粉丝。
曾芸芸刚刚关闭了店门,就有快马疾驰而来。那匹马高大健壮,毛色光亮,四蹄翻飞,扬起一片尘土。马停歇之后,从马上翻身下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年轻男子。
这个男子,曾芸芸曾经见过一面,乃是当日在县衙内曾芸芸、肖平与陈鹏相见之时,侍立在陈鹏身侧之人。当日观其模样,似乎是陈鹏的族人,甚至有可能是其族弟,前来此处帮忙帮衬。
下马之后,他向四周的百姓询问了一番,又仔细看了看曾芸芸,确认了身份,随即掏出了书信一封,递给曾芸芸说道:“我兄长让我把这封信亲手交给曾姑娘。”他的脸上带着急切的神情,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曾芸芸略带疑惑地接过信之后,这人又翻身上马,拱手作别之后就匆匆离开了。那匹马在他的驾驭下,再次飞驰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信中的言辞写得十分客气,说是京城之中来了一位陈鹏的旧友。那人如今就在府城,明日将会来到店中。陈鹏请肖平和曾芸芸帮他招待一番。另外,陈鹏还特别强调,此人性格有些古怪,让肖平和曾芸芸多多担待包容。
因为往返路途不便,肖平、曾芸芸和阿丰就住在了后院。没过多久,肖平和阿丰相继返回。晚饭之时,曾芸芸提起了这件事情,说道:“县尊既然开口了,我们自然要好好款待。平哥儿,县尊的旧友定然是位读书人,你可以与他多多交流沟通。这人,说不定还与三舅熟识呢。”肖平点点头,说道:“正好借此机会见一见京城之中的人物。”
肖平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情,他对于即将到来的客人充满了好奇。
阿丰未曾与京城人氏打过交道,心中也是十分好奇。他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曾芸芸和肖平的对话,脑海中想象着京城人的模样和生活。
随后,曾芸芸又询问起了阿丰的推销情况。阿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神情,他详细地向曾芸芸讲述了自己一天的经历。阿丰说只有蓝府愿意购买一些,其他人纵然有购买的意愿,也只是留下了样品,说以后再做决定。
曾芸芸道:“阿丰,明天你与我在集市一趟。”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便早早地起来,开始谋划着如何打开粉丝的市场。曾芸芸深知,在这个时代,传统的商业手段或许可行,但要想快速打开局面,必须得有创新的思维和果敢的行动。
他们在集市上摆一个显眼的摊位,亲自向过往的行人展示粉丝的独特之处。
集市的日子到了,曾芸芸和阿丰早早地来到了指定的位置。他们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棚子,将各种口味的粉丝摆放得整整齐齐。曾芸芸身着一身朴素却整洁的衣裙,头发简单地挽起,显得十分干练。她面带微笑,热情地向每一个路过的人打招呼。
“各位乡亲父老,快来瞧一瞧我们这新奇的美食——粉丝。”曾芸芸大声地吆喝着,声音清脆而响亮。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把粉丝,展示给大家看,“这粉丝啊,是我们精心制作而成,口感爽滑,味道鲜美。只需用热水煮上片刻,便能成为一道美味佳肴。”
一些行人被她的吆喝声吸引过来,好奇地围拢过来。曾芸芸见状,立刻抓住机会,开始详细地介绍粉丝的制作过程和食用方法。她的语言生动有趣,让人们仿佛能够看到粉丝从原材料变成美味食物的整个过程。
“大家看啊,这粉丝的原材料都是我们精心挑选的上等粮食,经过我们特制的机器加工而成。我们的机器可是凝聚了我们无数的心血和智慧呢。”曾芸芸说着,指了指旁边摆放的一个简易模型,那是他们制作粉丝的机器的缩小版,“我们不断地改进和完善这个机器,就是为了能给大家带来最好的粉丝。”
当然,这个机器实在太简单,哪怕是别人看了去,也不会知晓其中的构造。当然,当粉丝真正流行,这个机器的秘密也难以保住,不过曾芸芸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阿丰也在一旁积极地配合着曾芸芸,他熟练地煮起了一锅粉丝,让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来来来,各位尝一尝,免费品尝哦。”阿丰热情地招呼着大家。
一些大胆的人走上前来,接过阿丰递过来的粉丝,小心翼翼地品尝起来。当他们品尝到粉丝的美味后,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嗯,真不错,这味道确实独特。”一个中年男子点头称赞道。
曾芸芸看到大家的反应,心中暗暗高兴。她知道,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她继续与大家交流着,了解他们的需求和意见。
“大家觉得这粉丝的价格怎么样?如果我们把价格定得再实惠一些,你们会愿意购买吗?”曾芸芸微笑着问道。
大家纷纷议论起来,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建议。曾芸芸认真地倾听着,将这些宝贵的信息都记在心里。
在与大家交流的过程中,曾芸芸注意到,人们对于新事物的接受程度虽然不低,但还是比较谨慎。他们更愿意相信熟人的推荐和口碑。
于是,曾芸芸决定采取一种营销策略——让顾客成为她的推广者。她对每一个品尝过粉丝的人说:“如果你们觉得我们的粉丝好吃,不妨推荐给你们的亲朋好友。如果他们因为你们的推荐而购买了我们的粉丝,我们将会给你们一定的优惠或者小礼物作为感谢。”
这个策略果然奏效,一些人开始主动地向身边的人介绍起粉丝来。
与此同时,曾芸芸也没有忘记与府城的一些商户建立合作关系。她带着阿丰,一家一家地拜访那些有可能成为他们合作伙伴的商户。
在拜访的过程中,曾芸芸充分发挥了她作为现代人的沟通技巧和商业头脑。她不仅向商户们详细地介绍了粉丝的优势和市场前景,还与他们商讨了合作的方式和利益分配。
“老板,我们的粉丝在未来一定会成为府城的热门商品。如果您现在与我们合作,我们可以给您提供最优惠的价格和最好的服务。而且,我们还会定期推出一些新的口味和款式,让您的店铺始终保持新鲜感。”曾芸芸真诚地对一位商户说道。
这位商户听了曾芸芸的话,有些心动,但还是有些犹豫。“可是,这粉丝毕竟是新事物,我不知道我的顾客会不会喜欢。”
曾芸芸微微一笑,说道:“老板,您可以先少量进货,尝试一下。如果销售情况好,您再增加进货量。我们也会提供一些宣传资料和样品,让您的顾客更好地了解我们的粉丝。”
在曾芸芸的努力下,一些商户开始愿意与他们合作,纷纷订购了一些粉丝。
然而,曾芸芸知道,要想真正打开市场,还需要不断地创新和改进。她开始思考如何根据明朝人的口味和喜好,开发出一些新的粉丝产品。
她回到店里后,便与阿丰一起研究起来。“阿丰,我们可以尝试在粉丝中加入一些本地的特色食材,比如吉安的辣椒、豆豉等,制作出一些具有本地风味的粉丝。”曾芸芸说道。
阿丰听了,眼睛一亮,说道:“芸芸姐,这个主意好。我相信这样一定能吸引更多的顾客。”
回去之后,闷头读书的肖平也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芸芸,我觉得我们可以利用一些文人雅士的影响力来推广我们的粉丝。”肖平道,“在我们的书院里,有很多同窗都对新奇的事物感兴趣。我们可以邀请他们来品尝我们的粉丝,然后让他们写一些诗词或者文章来赞美粉丝,这样可以提高我们粉丝的知名度。”
曾芸芸听了,觉得这个主意非常不错。于是,他们邀请了一些书院的学子来到店里,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品鉴会。
在品鉴会上,曾芸芸热情地招待着大家,向他们介绍了粉丝的来历和特点。大家品尝了粉丝后,都纷纷赞不绝口。
一些擅长诗词的同学当场就写下了一些优美的诗句来赞美粉丝。“粉丝如玉缕,入口滑如丝。美味传千古,芸芸创奇思。”
这些诗词虽然并不雅致,但却通俗易懂,所以很快就引起了更多人的关注。
第129章 京中少年王爷爱科学
第二日上午,店内走进来一位少年,身着锦袍,那锦袍的面料极为华贵,上面绣着精美的花纹,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光芒。少年体态雍容华贵,身形修长玉立,颇具风采。
他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玉簪固定住,显得格外精神。不过他的眼神却四处游移,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颇为新奇。
一边踱步四处探头探脑地仔细查看,他嘴里还念念有词:“有感必有应。凡有动皆为感,感则必有应,所应复为感,所感复有应,所以不己也。感通之理,知道者默而观之可也。”
阿丰赶忙上前迎了过去,问道:“客官可是要买粉丝?”阿丰的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期待着能够做成一笔生意。
少年捻起一根粉丝,满是好奇地问:“这粉丝是如何做成的?如此僵硬,吃进腹中,岂能消化?”少年的手指修长而纤细,轻轻地捏着粉丝,仔细地观察着。
阿丰回答道:“用水一煮,就变软了。”阿丰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少年又问道:“为何水煮就能变软?”少年的眉头微微皱起,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阿丰说道:“或许与稻米一般,放入水中就煮软了。”阿丰努力地回忆着自己所知道的知识,试图给少年一个满意的答案。
少年继续追问:“为何要煮?为何冷水不能让米熟?为何米入沸水能熟,而石头则不可以?”
少年这连珠炮一般的问题,让阿丰顿时回答不上来了。阿丰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情,无奈地看了看坐在里面的曾芸芸。
曾芸芸见此人不像是故意胡搅蛮缠之人,便起身说道:“这位客官,粉丝能被沸水快速煮熟,只是因为温度越高,这些食物就越容易改变形态。不仅仅是变熟,也有可能会变烂。您想一想,为什么在冬天,稀粥可以保存好几天,而到了夏天,可能一晚上稀粥就会馊掉。”
少年听了曾芸芸的讲解,眼睛顿时一亮:“你说的这番话,倒是有点意思。确实,虽然我没有观察过稀粥,但是一些糕点在冬天确实比夏天保存得更久一些。可是,为什么温度越高就变化越快,温度越低就变化越慢呢?”少年的眼神中充满了求知的欲望,他期待着曾芸芸能够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曾芸芸毕竟在后世接受过系统的教育,物理、化学、生物、地理等知识还是保留了一些。不过,直接用后世的说法告知这个时代的人是不可行的。他们根本听不懂那些术语。就算解释清楚了那些术语,他们也难以理解,或者压根不会相信。
曾芸芸想了想,说道:“有些东西是恒定不变的,就像太阳总是东升西落,而不是西升东落,温度高确实能让一些变化来得更快一些,而温度低则难以实现。花草树木在冬日不怎么生长,而夏天则能够很快长出茂盛的枝叶,差不多也是类似的原因。”她努力地用这个时代的人能够理解的方式来解释科学原理。
少年听了,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不对,不对,这里面一定还有更为准确的原因。你这些解释,稍微有些牵强了。不过,我们所看到的很多现象,确实如此。我还需要再仔细琢磨一下。我一定能够查清其中的缘由。”少年的脸上露出了坚定的神情,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找到答案。
少年放下了这个问题,双手负于身后,问道:“我自京城而来,常听人说当今天下的财货聚集于京师,而其中半数产于东南,其中江西的百工技艺之人数量颇多。来到这里,我也看到这里的棉、麻、烟、茶、瓷、纸、药、书、矿等都相当不错。既然如此,你为何想要做这粉丝生意?这东西很多人闻所未闻,又怎么可能会去购买?”
曾芸芸说道:“就是因为没人去做,才有去做的价值。而且,任何生意都是有第一个人去尝试的,就像地上原本没有路,总是要有一个人勇敢地去走,走的人多了才会形成道路。”
少年突然做出了龇牙咧嘴的表情,脸上满是惊讶,拍手说道:“真是奇怪!为何我总感觉你说话如此有道理?不行不行,我可不是盲目跟从之人。这里面肯定存在什么问题。”少年在原地转了两圈,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深奥的问题。
少年又问道:“既然你对做生意有些独特的见识,那我且问你:现在天下闻名的瓷器产于景德镇,而我听说景德镇曾经是向吉州窑学习,可为何景德镇能够后来居上,而吉州窑则渐渐没落?你可不要以你并非工匠为借口,说自己不晓得。”少年的眼神中充满了挑战的意味,他想看看曾芸芸是否真的有足够的知识和见解。
曾云云笑道:“你这可并非什么考校。身在庐陵,我们多多少少都知晓一些制瓷业的事情。江西制瓷真正得以发展还是在宋真宗景德年间。当时在那里派遣官员设置镇所,后来吉州窑的窑工大量迁入,而那边的高岭土也不断被开发使用,景德镇就后来居上。另外,他们的青花瓷烧造的工艺在全国独占鳌头。青花瓷的销量极为广泛,渐渐地,景德镇就成为了制瓷的中心了。当然,景德镇产瓷能够位居天下第一,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技艺先进,还有其他的一些条件。比如,朝廷和地方的官府对那里的投资,另外就是他们拥有一些得天独厚的资源。”
少年又问:“那你觉得庐陵人对景德镇那边,可还服气?”
曾芸芸说道:“人家做得好,为何不服?不过,景德镇所制造的官瓷几乎都是在宦官的督导下完成的,倒是有几分奢靡和浪费了。”
少年说道:“好东西自然是要花费大价钱的,为什么说是奢靡和浪费?”
曾芸芸摇摇头,说道:“难道你不知晓吗?向内府提供瓷器的其实并非只有官窑,也包括民窑。但是为了烧造出精美器物,朝廷不惜投入巨大的成本。许多器物因为要求极高,很难成功完成。十件当中不能使用的有**件,其余的都被搁置不用。难道不可惜吗?要知道,百姓的碗若是破碎了,只要没有裂开,都是继续使用的。”曾芸芸的眼神中充满了对百姓的同情和对资源浪费的担忧。
少年反问:“若非朝廷不惜本钱,景德镇的制瓷技艺又为何能够如此精进?”
曾芸芸说道:“我并不反对技艺的精进,只是反对浪费。大可以将精致的瓷器多销售一些给富商,甚至是海外。现在葡萄牙、荷兰等国的商人都陆续东来,景德镇的瓷器都是他们极为重要的所需之物。”
少年沉吟了一番,才说道:“这个路子还要好好地思索琢磨。待我回到京城,与家中长辈商量一番才能进一步探讨理论。”
此时,曾芸芸已经料定,这少年就是陈鹏书信中所提到之人。但既然对方还没有表露身份,她自然也不会去主动揭破。
最终还是这少年忍不住了,说道:“相比之前云台应该给你说过我吧。我就是看了他的信,才决定到这里来看一看。你就是曾芸芸吧?之前你的很多言论,我都略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可告诉你,我有很多问题打算与你深
入探讨。你要做好准备。当然,我先要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朱翊锦,爵位是洛王。当今圣上是我的堂兄。“少年的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神情,他希望能够得到曾芸芸的尊重和认可。
说完,少年取出了朝廷颁发的王爷金牌,并及时制止了曾芸芸等人的参拜。他道:“我素来不喜欢这些虚礼。今天来到此处,不虚此行。天色已晚,明日再叙。”
洛王离开后,曾芸芸又萌生了一些想法,决定与肖平商量一下未来的打算。
当晚,曾芸芸与肖平坐在屋内,烛光摇曳。曾芸芸将今日与洛王的交谈内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肖平。
肖平听后,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芸芸,这洛王殿下身份尊贵,他的到来或许是我们的一个机遇。你说要在京城置办产业,我觉得此事可行。我未来要去京城参加科举考试,若在京城有一处产业,也能有个落脚之地。”
曾芸芸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京城乃繁华之地,商机众多。我们可以先派人去京城打探一下行情,看看哪些产业适合我们涉足。”肖平表示赞同,“不过,我们也不能贸然行事。京城之地,权贵众多,我们要谨慎行事,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曾芸芸笑了笑,“放心吧,平哥哥。我会好好谋划的。我们可以从一些小的生意做起,慢慢积累财富。等你在京城科举高中,我们再扩大产业规模。”
肖平握住曾芸芸的手,“有你在我身边,我信心十足。我一定会努力考取功名,不辜负你的期望。”
曾芸芸又思考了一些具体的细节,如筹集资金、挑选人手等。
她深知,在京城置办产业简单,但商业上立足却并非易事。不过,她早已不是普通的百姓。有了朝廷的背景,很多事情都可以铺开了。只是其中涉及的事情还有很多,甚至要引入很多后世的机制,未免惊世骇俗。她也没有与肖平商议。
商议过多,肖平无法理解,反而徒增牵挂。
当晚的梦中,曾芸芸梦到了一个奇妙的京城,那里有许许多多的机会等着她去施展。
第130章 教授与筹谋不知不觉在改变的大明……
朱翊锦离开后,帅嘉谟来了府城。来到店里,首先还是对曾芸芸和肖平千恩万谢。随后他表示,家中诸事已经安排停当,虽然初来乍到,但是与新村村民亲如一家,多得他们帮衬,因此在此生活,全无牵挂。因此,他来到府城,希望早点开始为东家干活。
曾芸芸没想到他能够这么快就融入这个环境。不过想想新村的村民也和他一样,都是在家乡遭受灾难来次,情感上有共鸣,又都是实在人,所以相处得好也属正常。
店里无事,曾芸芸便请他继续教授阿丰。不过曾芸芸要求他两三日就回家一次,以免家人忧盼。若是愿意,以后可以将家搬到城里。帅嘉谟忙摆手推辞,说家人在新村甚好,尤其是孩子很喜欢那边。所以,帅嘉谟表示自己会多回去,生怕曾芸芸强行要求他将家人唤回城里。
帅嘉谟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家人脸上无忧无虑的笑颜了,而且鉴湖社学办得很好,孩子在那里读书,未必没有好的前途。所以,他暂时没有来府城的打算。另外,府城之中官吏甚多,帅嘉谟经历之前一难,对这个群体还是有抵触的。
曾芸芸自然随他。要收其心,自然要先安其心。
看到帅嘉谟带着阿丰弄来了一堆草纸和一个算盘在那演算,曾芸芸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一件事。
当即,曾芸芸将阿拉伯数字教给了他们。就连肖平,也放下了经义,在一旁倾听。
教授的过程很简单,但他们接受的过程却都比较慢,尤其是帅嘉谟。一开始在他看来,曾芸芸写的这些,完全是鬼画符。毕竟,越是习惯了用汉字,越是难以接受这些符号。
三个人中,反倒是文化水平最低的阿丰学得最快。
一开始,帅嘉谟还不是完全理解这阿拉伯数字的意义。不过当他看到在曾芸芸教授了简单的演算方法,而阿丰很快就能借助阿拉伯数字快速进行百以内的加减,而不需要使用算盘时,不由嗟叹连连:“小姐,这阿拉伯数字太方便了。若是推广开来,哪怕是白丁妇孺,也能粗通算术之道了。”
帅嘉谟虽然学得不快,但他并非迂腐之人,他知道这背后代表的含义。虽然明朝推广文教耗费了很多心力,但是识字率依然很低,毕竟读书的支出太大了。可推广这几个数字的话,不需要耗费太多。试想,如果每一个百姓都能习得计算,那么明朝将是何等盛世!
曾芸芸点点头。拥有后世灵魂的她,自然知道数学这门基础学科所承载的开发潜力有多大,又会给人类社会带来多大的改变。
看了一会,肖平意犹未尽又去读书了,阿丰和帅嘉谟则互相考校,比拼起了各自的计算速度。帅嘉谟因为口算和心算速度要比阿丰快很多,在他熟悉了阿拉伯数字的使用方法后,计算速度又超出了阿丰一截。
曾芸芸随即又写出了乘法口诀和最简单的一些公式,令二人啧啧称赞。
至于从何习得,曾芸芸自然有一番说辞,不过二人并没有询问。
于是,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晚,肖平在仔细温习经艺,帅嘉谟与阿丰在学习数学,而曾芸芸则手托香腮,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夜越来越静,曾芸芸洗漱之后,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还做了一个香甜的梦。
朱翊锦夜里同样做了一个梦,梦到他的皇帝哥哥任命他为国子监的祭酒,专门讲授格物致知之学。醒来之后,窗外已是大亮。他赶紧叫起侍女添喜服侍他梳洗。
添喜问“王爷为何起得这么早?”
朱翊锦道:“今日见罢我那知县好友,我还是要到昨天去的那家粉丝店里好好看看。”
添喜很好奇:“王爷昨天回来,一直就在说那粉丝店如何不俗。料想这粉丝是一种吃的,只是比较新鲜,可那店里还有什么值得王爷这么挂念?”
朱翊锦道:“这你就不懂了?我也没想到来到这里,竟然会遇到了这么一个有趣的人。说她有趣,实在是羞辱她了,应该说是有大学问,而且是别人没有的大学问。”
添喜道:“京中那么多大学士,也没见谁这么被王爷夸过。王爷说的,我可不信。我听王爷说来说去,不就是一个比我还小的女娃娃吗?她有能有多少真才实学?”
朱翊锦脸上带着笑,问:“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何必藏着掖着。”
添喜噘着嘴道:“这女娃一定长得很美,所以王爷才如此惦念。”
朱翊锦忍不住小气来。他看到添喜起来后忙着服侍他,还穿着亵衣,乌云一般的头发随意垂在那里。相比过去,她明显丰腴了一些。
朱翊锦便打趣道:“服侍我这么久,你倒是越发娇懒了。”
添喜微微一羞,道:“跟着王爷在一起,日子过得舒坦自然,自然有些娇懒。王爷啊,你这是点我呢!这次出京,除了侍卫,王爷只带了我一个人来。我还是要勤快起来。否
则,若是被王爷赶出府。那哭都没地方说呢。”
朱翊锦和这个侍女开惯了玩笑,道“你啊,你就甜在这张嘴上了。”
这一会的工夫,早饭早已由下人准备好。朱翊锦急匆匆地吃了一些,就要奔着附近的茶楼而去。
朱翊锦连忙叫住他,道:“王爷,说的那件事,你还没给个章程呢。”
朱翊锦问:“什么事?”
添喜说:“就是奴才左贵之子左春茂,在京中为官已经多年,如今他想外选一个知府正堂。想求王爷向元辅说说情,或者给吏部打个招呼也行。”
朱翊锦道:“这种事情以后直接回绝。既然做了我的家的奴才,就不要总是想着做官的事情。若是时候到了,我直接跟皇帝哥哥说,是会给他们安排去处。”说罢,朱翊锦就很快出了门。
添喜欲言欲止,最终还是选择放弃继续劝说。此前她已经拿了左贵的好处,如今还能退回去。她知道朱翊锦虽然行事怪诞,但有时候又最讲规矩。
此时,陈鹏终于从县里赶来了府城,正在茶楼里等候。
陈鹏这次穿着便服,也没有带过多随从。不过茶楼早已被他清场。当然,所需银子都不是从公中出,而是他自己从私囊中拿出。他的俸禄并不足以支持这些,全靠家族帮扶。
二人见面,分外亲近。
陈鹏指了指桌上的一点果子和茶水,和朱翊锦劝让了一番,随即道:“许久不见,王爷的风采愈发倜傥了。”
朱翊锦道:“当年在京中你与我相识时,可从来不说这种吹捧的话。当然,这次你夸我倜傥,我虚心接受。”
陈鹏又问:“王爷长途来此,一路上是不是觉得寂寞枯燥?毕竟,这里可不同于沿着运河南下。”
朱翊锦道:“我原本想要与几位好友一起同行,没想到他们接二连三遇到事情。我等了快三个月,只好独自前来。此前在京中见到了元辅,他说你所在的庐陵颇有趣味儿,我就来看看。另外,我这一生最佩服三个人。除了我朝的太祖爷,就是岳鹏举岳爷爷和文宋瑞文爷爷。这里既是文爷爷的老家。我自然是要来看一看的。”
陈鹏道:“王爷既然来了江西,可不能单单是为了看一看文宋瑞文爷爷的故地。江西自前宋开始兴盛,但目前已经衰落之相。王爷既然来了江西,无论怎么说,都要拉扯这里一把。”
朱翊锦笑道:“唐人王子安曾说,江西物华天宝龙光,人杰地灵。我最初以为这是外地人对好客主人的客套。谁想到到了此地,却觉得果真如此。”
陈鹏点头道:“确实,此地之民对王子多有感恩之情。”
朱翊锦指着曾芸芸店铺的方向,道:“就说昨日你让我见的那个叫曾芸芸的少女,就令我感慨良多。上天何其钟爱此地,人杰地灵,果然不差!你治下有这样的百姓,还愁发展不了吗?”
陈鹏摇摇头,道:“外表看来如此,实际还有许多不足。此地居民性习勤俭而安于简朴,人多有愁苦之思。百姓善于积蓄,乐于百业。京城之中,江浙之地,王孙公子鲜衣怒马,在此地很难见到。曾有人说,此地大荒无饥民,游子无内顾,乃俗之至美之地。然而,虽至美,也愁苦啊!我刚到任上,见小民面相清苦,衣衫单薄,肩背手挑,卖浆市饼,默默不得意。我就想,我任县令,如何才能让此地发展得更好?到任以来,不敢说衣不解带,也是不曾懈怠,但寸功未立,实在遗憾。所以还请王爷助我!”
说到这里,陈鹏明显是动了感情,起身行礼,十分赤诚。
朱翊锦也被陈鹏的拳拳公心感染了,道:“你虽知县,但做了不少好事,许多功劳,连陛下也都知晓。今日既然说得尽兴,不妨还到那家店里,仔细分说一番,看看在此地能否成就功业,也为社稷造福,为陛下解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