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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珩看着她的笑容,似乎能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高兴,“你要帮她?可是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穆婉笑道,“就觉得,她还不错,单纯的想帮。”

“为了生存而挣扎的人,为了梦想而努力的人,都值得人伸出援手,不是吗?”

谢珩定定的看着她,只觉得无法移开目光,但最终也只是蜷了蜷手指道,“若有需要的话,可以跟我说。”

穆婉道,“还真需要,不过不是现在,我先去拜见一下太后。”

宁寿宫,穆婉将药膏呈上:“太后娘娘身受重伤还关心我们夫妇,臣妇感激不尽。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寻能祛疤养肤的药膏,所以今日才进宫谢恩,还望娘娘勿怪。”

吴太后虽然并不想见到穆婉,但谁叫她现在不敢得罪镇北侯府呢,如今听穆婉说什么祛疤美白,倒是来了点兴趣,“你家祖传的秘方?效果如何?”

虽然宫中御医也有秘方,但这样的东西谁也不嫌多。

穆婉道,“自然是不错才敢呈给娘娘,娘娘可以让御医看过后试试效果。”

她将一个瓷罐递给王公公,王公公看着她剩下的东西,“镇北侯夫人,这些不是?”

“哦,只有那个是,”穆婉道,“这些是一会儿让太后娘娘放松的东西。”

她看着太后,“自从赤翎那边传来消息后,侯爷就夙兴夜寐,每天就睡两个时辰,我猜太后应该也很累,所以带了这个,让您舒坦舒坦。”

“娘娘知道,我外祖家是杏林世家,他老人家在的时候就常说,女人不比男人,稍微熬个夜或者精神紧张就容易生白发,长皱纹,特地给我外祖母调了这润肤去皱的方子,不仅对皮肤好,还能舒缓神经,让人睡个好觉。”

“我知娘娘天生丽质,但想想您什么都有了,臣妇就只能拿这点心意来献丑了。”

她说的诚恳,语气里还带着恰到好处的心疼,让太后心中不由熨帖,“你外祖还研制了这样的好东西?”

穆婉笑道,“对啊,他说他要让自家的老婆子,漂亮的闺女和我这个可爱的外孙女一辈子都美美的。”

太后有些动容,王公公暗暗提醒。

穆婉笑道,“臣妇专门带了丫鬟来,太后娘娘若不介意,臣妇一起同娘娘试试?”

吴太后想来想去应当没什么隐患,最终还是没有经得住用诱惑。

于是太后在上,穆婉在下,两人一起享受面部spa。

太后闭着眼睛惬意道,“这样的手法哀家倒是第一次见,确实舒服。”

“对吧。”穆婉道,“也是您太累了。”

“说起来,我们在家里主事还有个帮手,您身边却只有王公公一个,实在是太辛苦了,应该多找几个人帮忙才是。”

太后无奈道,“你以为哀家不想吗?皇帝那个样子,万事不管,至于那些大臣,别说帮忙,不添乱就算好的了。”

大抵是精神放松,穆婉又是个很好的听众,吴太后越说越心酸,“哀家都好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其实要我说,他们不就是看您是个女人,欺负人呢。”穆婉愤愤吐槽,“好似女人掌权就是错,那靖朝女帝还开创了太平盛世呢!凭什么他们男人要掌管我们女人的命运。”

这话顿时说到了吴太后的心坎上,如今她开始掌权才发现女人的艰难,“可不是,明明一样的事情,哀家说就是不对,不同意,但徐首辅说,就高呼英明!”

“成天说我牝鸡司晨,他们以为我想吗?皇帝不中用,哀家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郢垮了吧,那些奏折,哀家看的头痛死了!”

穆婉十分赞同,“我看他们其实就是怕女人比他们厉害,怕丢了面子!”

“要我说,太后就应该选几个女官出来,气死他们!”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当初大靖女帝登基的时候,那些朝臣们不也反对的特别厉害吗?三个言官一起撞柱,好嘛,结果呢?”

吴太后瞬间精神起来,“结果怎么了?”

穆婉乐不可支,“女帝提拔了一堆女官,跟那些男人打擂台,最后可把他们气坏了。”

“那些朝臣一开始只能骂女帝,后来嘛,决定先骂女官。”

吴太后若有所思,就听穆婉继续道,“但那些女官们团结一致,十分厉害,听说都能跟当时的宰相分庭抗礼呢。”

吴太后惊讶,“怎么可能?”

穆婉道,“怎么不可能,我倒是觉得很有可能,太后您想想,那些女官能依靠的,是不是只有女帝?”

“男人们各自都有私心,有时候好朋友为了利益还要翻脸呢,但女子为官多么不易,女帝就是她们唯一的靠山,她们自然众志成城,女帝说什么就是什么,亲爹来了都不好使。”

“毕竟亲爹只能让她们嫁人,女帝却能让她们做人上人。”

吴太后心中一动,“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

穆婉道,“我也不知道,就在一本野史上看到的,当时看着只觉得特别过瘾……不过若是真的,史书上肯定有记载。”

穆婉离开后,吴太后一边心情不错的摸着自己嫩滑的脸,一边吩咐王公公,“去书房把大靖的史书拿来。”

……

不久之后,穆婉就听太后招几个重臣之女入宫参宴,而后就在朝堂上提出想选拔女官帮助自己之事。

果然遭遇所有朝臣反对,有人道,“太后想的好,但也要有女子敢啊?哪家女子敢跑出来做女官呢?”

而后徐首辅之女,徐锦在福亲王家的赏梅宴赏时言道,“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

“整日见父亲为了大郢夙兴夜寐,她作为父亲的女儿,大郢的子民,若有机会,愿意为国效力。”

嘉瑜郡主闻言大为赞赏,表示徐大姑娘巾帼不让须眉,首辅千金都不怕,她这个大郢郡主自然不会落后。

去许宅的马车里,云苓道,“鲤跃楼这几日特别热闹。都在夸徐大姑娘勇气可嘉。”

“还有人夸太后不拘一格降人才,英明神武。”

“讨伐的声音竟然不多。”

穆婉挑开车帘,看着前面进出鲤跃楼的书生,忍不住笑,“怎么可能没有讨伐,不过是找些托和水军先发制人。”

“让众人以为这件事并不值得大惊小怪,甚至有不少支持者,这样很多没有主见的人反而会因此跟风支持,而持反对意见的人也会忍不住掂量掂量,是否还能那么理直气壮。”

“徐大姑娘在搞舆论上,确实很有天赋。”

木霜在外头道,“夫人,好像是徐姑娘的马车,。咦?她让路了。”

穆婉笑了笑,“那就走吧。”

两辆车擦肩而过的时候,徐锦果然撩起车帘。

四目相对,徐锦朝穆婉点点头,穆婉微微一笑。

穆婉的马车离开后,徐锦的丫鬟丁香道,“姑娘您怎么会想到找她帮忙的?”

徐锦摇摇头,“不知道,只是听到消息时已经走投无路,突然就想到了她。”而且莫名觉得,她会帮她。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听着外头那些书生夸她果敢勇毅,徐锦心底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满足感,不同于众人夸赞她定能找到如意郎君,定能配的上谁谁谁时那种漂浮不定的愉悦,这种满足让她感觉自己是站在地上的,踏实而确定。

“走吧,回去温书,她已经帮过我了,剩下的得靠我自己。”

第157章 157 报考女官

虽然徐锦造了不少势,但女官的选拔毕竟不是简单的事情,光靠舆论自然不行,最后还是谢珩年底回来听他们在朝堂上争论不休,不耐烦道:“行不行试试不就知晓?若做不好撤职便是。”

“税收、粮草、征兵,那么多事情等着做,却成天吵这些没用的,各位难道是怕女子做官,比你们做的好不成?”

众臣无言以对,吴太后趁热打铁,一锤定音,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之后就着人拟了章程,决定年后选拔女官。

腊月二十八,朝廷封印,所有人放下一切,准备先过个好年。

镇北侯府今岁更加热闹,孩子们虽然只跟着陶先生读了五个月的书,但都明显有了长进。

谢昭和谢晋去年还说的都是孩子话,如今却已经会引经据典,虽然有时候引的不那么恰当。

比如谢昭爱吃的最后一块儿乳酪掉在地上后,看着他一脸难过的念什么“半生风雨半身伤,半句别恨半心凉。”

众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谢意谢晚玩大富翁的时候,遇到些事情竟然还能讲出些兵法谋略来,同大长公主和谢大夫人二夫人也可以玩个旗鼓相当,甚至多了许多意趣。

席间谢时突然提起想要去考女官。

谢大夫人自然不允,“……你翻过年就十四了,婚事必须要定下来,你这样出格,怎么寻好人家?”

谢时脸上却没什么娇羞的神色,直言道,“嫁人还有三四年呢,若婆家容不得我做官,那不嫁也罢。”

谢大夫人头疼,十四五岁的姑娘单纯也执拗,无知无畏,“那岂是容易之事?你问问你祖母同不同意,你祖母同意,我就让你去。”

结果谢时没问大长公主,而是跑来找穆婉,“三婶婶,您觉得我能去吗?我三叔都发了话,我觉得我应该支持他一下。”

穆婉:……

她看向长公主,大长公主却装作看不见,显然是打算看她笑话。

谢时摇着穆婉的手臂,“三婶婶,我真的想去,我觉得我能行。”

穆婉失笑,“我其实支持你去,但你现在学识和能力上还欠缺一些。”

谢大夫人自然也注重孩子的教养,但对于女孩子,她把重点放在琴棋书画和掌家社交上面,而且十四岁太小了,容易出事。

谢时满脸失望,谢大夫人倒是松了口气,正要说话,结果却听穆婉道,“倒是大嫂可以去试试。”

谢大夫人愣了一下,“我?”

穆婉点头,“对啊,大嫂做事条理,精明能干,这么多年也见多识广,我觉得在太后身边核查账务最合适不过。”

“弟妹说笑了。”谢大夫人连忙摆手,觉得完全没办法想象。

穆婉道对不高兴的谢时道,“若你母亲做了官,到时候你可以跟着你母亲去多涨涨见识,到时候你就知道三婶婶的意思了。”

谢时和谢意眼睛都是一亮,谢时顿时觉得这个法子极好,“娘,你可以的!去吧。”

谢意也兴奋,“哇,那我娘岂不是要当官了?娘,去吧!去吧去吧……”

谢大夫人被她们说的,不由想象了一下自己穿着官服,每日出去当值的样子……

“不行不行,你们还要找人家呢,我这样成何体统。”

谢意道,“什么成何体统,您当了官还能给我们撑腰呢!我们更威风!”

穆婉笑道,“若大嫂把这个官当稳当了,说不得等到意姐儿她们长大,就能名正言顺的去参加科考了。”

谢时机灵道,“对啊,娘您可以问问祖母,祖母让您去的话,您就去吧。”

长公主笑骂,“倒是把我当做挡箭牌。”

却也对谢大夫人道,“老大媳妇,若是想,便去试试也无妨,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怕人说嘴,就像意姐儿说的,你若做的好了,说不得还能给她们撑腰呢。”

谢大夫人没再反驳。

穆婉趁机怂恿,“二嫂也一起去呗,您读了那么多书,可以做太后的侍讲,若以后女官普及,女子们都可以读书的时候,您说不定还可以去做个女祭酒什么的。”

谢晚眼睛也亮了,“娘!可以的。”

谢二夫人吓死了,“不不不,我绝对不行。”

长公主笑道,“行不行都去试试,你大嫂若去的话,你也跟着一起,就当给她做个伴。”

谢二夫人自然拒绝,不过她的拒绝可以预见的没什么用,若谢大夫人动了念头,她肯定会被拉着一起。

守岁完睡觉的时候,大长公主又是一脸笑意。

古嬷嬷也开心,“看来今年又是一个好年。”

“可不是吗。”长公主笑道,“去年她们多少还带着些客气,今年却是真的亲近起来了,更像是一家人啊。”

“她被绑架那会儿,我是真没想到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会那么尽心。”穆婉和谢珩被绑架,为了不露馅儿,只有长公主一人知道真相,“老二媳妇看着万事不争,其实也万事不管,老大媳妇心思更多,要是换成是别人,她恐怕巴不得这个家没有三媳妇。”

结果得知穆婉出事,两个人都急坏了。

古嬷嬷笑道,“还是三夫人人好。”

“是啊,也是奇怪,有她在,仿佛什么事情都能解决。”长公主说着,脸上又泛起笑意,“我之前一直担心这个家以后该怎么分,婉婉不要,我却不能不给,可老大媳妇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没了夫君,我也不忍,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以为我终要做一回恶人。”

“如今却好了,老大媳妇若真能自己谋个一官半职,能靠自己给孩子们当靠山的时候,镇北侯府的这点管家权便不算什么了。”

古嬷嬷道,“还是公主想的周全,老奴都没想到这一点,只想着夫人若能当官,也是光耀门楣。”

长公主笑,“婉婉就想的长远了,若她们这些做长辈的开个好头,日后时姐儿、意姐儿和晚姐儿长成,也可做我我谢家的栋梁之才!”

古嬷嬷面露期望,“咱们镇北侯府也会越来越兴旺的。”

长公主愉悦入睡。

穆婉的话确实给谢大夫人打开了思路,再加上两个女儿的期待,她明显意动了,过了初五出去参加宴会,见着太太们就“怂恿”着一起去。

不过穆婉没想到初六回娘家的时候,也会听到穆柔说报要考女官事情。

上京习俗,大年初六回娘家,穆婉到八方街的时候穆柔也正从车上下来,李亦宸伸手扶着她,眼底都是柔情蜜意。

云苓疑惑,“怎么回事?他们这是和好了?”

自从穆柔掺和郑次辅之事闯下大祸,他们夫妻间就有了裂痕,去年琼州粮灾穆柔把嫁妆银子赔了大半之后,在李家日子更是难过,据说李亦宸都不愿意跟她说话,如今这蜜里调油的模样,却又像新婚似的。

穆柔也看到了穆婉,挽着李亦宸的胳膊一脸甜蜜的同她打招呼,“大姐姐也到了,侯爷又没来吗?”

去年初六,穆婉和谢珩正处于默契的“分手”状态,穆婉便没有去惊扰谢珩,自己一个人回了门,今年自然也一样。

穆婉笑了笑,“太后新封了侯爷烽火节度,他忙的过年都不曾回来,不像二妹夫,随时有空。”

穆柔笑意淡了淡,也叹了口气,“也是,侯爷确实忙,咱们这小门小户的不值得侯爷放在眼里……”

“二姐说的什么话!”穆泽海迎出来,对穆婉道,“都说赤翎大汗继位,今年可能就会进犯我大郢,侯爷一个人掰八瓣儿都不够用了,比起大郢百姓来,咱们穆家这点小事可千万别打扰侯爷。”

穆婉不由失笑,觉得自己这个弟弟还挺有意思,“倒也没有那么夸张。”

穆柔看着穆泽海对穆婉那殷勤狗腿的模样,心中发恨,面上却笑道,“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们的弟弟,也不知道心疼大姐姐……”

“对对对,二姐姐最会疼人了。”深知穆柔是什么德行的穆泽海打断了她的话,笑嘻嘻道,“大姐,二姐,二姐夫,咱们赶紧进去吧,父亲母亲都等着了。”

穆婉这次带了不少礼物来,叫木霜和云苓分给大家。

穆兴德道,“你破费这些做什么,咱们都是自家人,你若有钱,赶紧先还你两个嫂嫂和大长公主。”

穆婉被“绑架”后,勒索走的十万两黄金自然是被绑匪转移走找不到了。

所以在众人眼中她短暂的从“暴富”变成了“负债累累”,这也是吴太后把铺子还给她的原因。

穆婉笑道,“放心吧,这些都是我婆母给我准备的,说穆家仁义赤诚,值得相交,以后叫我多走动。”

穆兴德顿时笑的合不拢嘴,“大长公主言重啦,你可是我亲闺女,你出了事,我哪儿能坐得住。”

穆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跟沈氏小声嘀咕,“说的好听,不过是趋炎附势。”

穆兴德狠狠瞪了她一眼,穆婉仿佛没听到,笑道,“总之,日后家里有什么事就与我说。”

穆兴德道,“哪里用的着跟你说。”

穆泽海兴奋的抢话,“就是,根本不用跟大姐你说,如今侯爷威震四方,谁都不敢惹咱们,就今年年底的税收,只有咱们家正常收,其他的商户最少得都多收了两成!”

“好了好了,先少说两句。”沈氏打断他们的寒暄,“饭菜都准备好了,赶紧入座吧。”

穆柔挽着李亦宸的胳膊坐在穆婉下首,就跟手断了似的,“六郎,我想吃那个虾。”

“六郎,帮我舀一下那个汤。”

李亦宸本来觉得很不自在,但在看到穆柔看向穆婉的眼神后,却主动夹了一筷子菜给穆柔,柔声道,“慢点吃。”

沈氏开心道,“哎呀,二姑爷果然贴心,知道柔儿最喜欢吃这个。”

穆兴德和穆海泽都觉得没眼看,穆海泽站起来道,“大姐我给你舀汤。”

穆婉忍笑道,“没事,云苓给我舀就是了。”

穆柔却仿佛觉得不够,说起了要报考女官的打算。

这下倒是真吸引了穆婉的注意,她本来对这件事并没有多少底,男尊女卑的时代,女子被规训太久,要挣脱束缚并不那么容易,但穆柔要报考就不一样了。

要知道,穆柔向来无利不起早,她能这么积极,说明上辈子这件事是成功的,就算不成功,也给后世留下了积极的影响。

她好奇道,“你准备考什么?”

穆柔看向李亦宸,李亦宸微微一笑,仿佛想起了什么,表情都柔和下来,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医官。”

穆柔一脸甜蜜的看向穆婉,“徐大姑娘给我们创造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自然要去试一试。”

“徐大姑娘?”穆老爷子疑惑,“这事儿不是太后定的吗?”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穆柔道,“这事儿其实是因徐大姑娘而起。”

“太后因为信不过徐首辅,本想让她入宫为贵妃的,但徐大姑娘心里有人不愿意嫁,就想了法子决定做女官。”

“侯爷这鼎力相帮。”穆柔看着穆婉,“说起来,这事儿没了侯爷还真成不了,大靖女帝时期,女子做官都拉扯了好几年呢,如今徐大姑娘想做这官,侯爷也不知道废了多少力气。”

穆婉:……

第158章 158 放纵一会儿

见穆婉说不出话来,穆柔心中快意,才好似反应过来一般道,“哎呀,我这也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也许侯爷只是单纯的为太后效劳呢,大姐姐你别多想。”

穆泽海抢先道,“大姐姐当然不会多想,前些日子大姐出事,全上京都知道镇北侯府都为救大姐掏空了家底,若这样还多想,那不是傻了吗?是吧大姐。”

穆婉还没开口,穆柔就道,“这你就不懂了吧,高门大户都讲究个脸面,不说别的,经此一遭,镇北侯府的名声青云直上……”

“可不是,”穆泽海继续抢话,“所以现在多少人都羡慕大姐能嫁这么好的人家!都说咱们穆家组分冒青烟了。”

穆兴德也道,“好了好了,柔儿你少说两句,你们难得回门……”

穆柔被三番两次打断,见父亲弟弟都维护穆婉,心中憋气,非要将话说完,“就是难得回门我才心疼大姐姐,表面做的再好有什么用,爹您自己说说,大姐姐嫁入侯府快两年了,除了娶亲那天,侯爷可曾登过咱们穆府的门?”

“到底是忙,还是看不上大姐姐,看不上我们穆家?”

穆兴德气结,但当着李亦宸的面却不好教育穆柔,只能想法子哄穆婉。

结果就听穆婉叹了口气道,“二妹妹猜的都对,侯爷就是看不上我。他觉得我粗鄙难看,不学无术,所以自嫁入侯府就让我独守空房,看都不看我一眼,还是大长公主看我实在太过可怜,才稍微心疼我一点。”

她看着穆柔,诚恳道,“我在镇北侯府吃不饱穿不暖,好容易能回家吃点好吃的,补补身子,二妹妹就当可怜可怜我,让我吃口饭?一会儿还要回去挨打呢。”

穆兴德:……

穆泽海“噗嗤”一声笑出来。

穆老太太也哭笑不得,“瞎说什么。”

穆婉却来了劲,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你们是不知道侯爷多讨厌我,我在侯府话敢多说一句话,他得把我吊起来打。”她一边说一边可怜巴巴的将筷子伸向大虾,“唉,今晚一顿肯定跑不了了,让我先攒点力气……”

“侯,侯爷,真的……”对面的沈氏忽然开口。

“嗯嗯,”穆婉一边剥虾一边点头,“真的真的,他真的那么凶。”

然后发现空气陡然安静,穆兴德和穆泽海全站了起来,云苓也碰了碰她,穆婉回头,就和站在门口的谢珩四目相对。

穆婉:……

谢珩深深的看着她。

穆兴德连忙招呼,“侯爷来了,快请快请。”又赶紧吩咐下人,“快加把椅子。”

穆婉也擦了擦手准备起来,“侯爷怎么来了,您不是在烽火县吗?”

谢珩走到她身边将她按住,“所以你就在这里颠倒黑白,叫祖父母和岳父误会我?”

顺手拦住要将椅子搬去主位的下人,看向旁边的穆柔,穆柔立刻低头挪开位置,还跟李亦宸换了一下。

谢珩落座后,厨房也加了新菜上来,谢珩示意大家不必多礼,然后端起酒杯,对穆兴德道,“小婿来晚了,自罚三杯。”

说着就要往嘴里送,穆婉没来得及多想,一把按住,瞪他,“敢喝酒,你不要命了?!”

饭桌上一静,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穆兴德端起的酒杯也悄咪咪放下。

穆婉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镇北侯府,而他们好像误会了什么。

连忙重新挂上笑容柔声道,“侯爷一会儿还得骑马回烽火县,喝酒很危险,还是以茶代酒吧,行么?”

谢珩轻咳一声,“是我考虑不周,”对云苓道,“拿茶壶来。”

云苓忍着笑去了。

换了茶,谢珩对穆兴德道,“夫人管的严,还请岳父不要怪罪。”

穆兴德哪里敢啊,他真是没想到,他这大女儿连镇北侯都能降的住,寻思着唱个白脸,于是对穆婉道,“其实侯爷少喝一些也没事的,你也不必如此。”

穆婉要再看不出谢珩是故意的就白活了,她呵呵道,“行,侯爷想喝就喝吧。”

谢珩果然依旧用茶盏,对穆兴德道,“夫人也是关心我,小婿的酒量确实有些不太好。”

穆兴德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陪着了,“我这个女儿,确实是爱操心。”

穆婉就听着他睁眼说瞎话,无语摇头。

谢珩喝完三杯茶,叹了口气道,“其实阿婉真是难得管我。”他看向穆老太太,“祖母您是不知,我也就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管管我,我一旦离家,她便对我不闻不问。”

他的语气里竟带着些抱怨,“去岁初六她回娘家就没告诉我,今年也是,要不是昨日听副将说起,我都不知道今日是初六。”

穆婉:……

她无语道,“你是在告状?”

谢珩道,“不敢。”

“是我没记住日子,我的错。”

穆婉被气笑了,穆老太太笑眯眯道,“阿婉也是想体贴侯爷,侯爷一路赶回来,饿了吧,赶紧先吃些菜垫垫肚子。”

“阿婉,侯爷喜欢吃什么,你给夹一些。”

穆婉给谢珩夹了一碗菜,谢珩也招呼众人开饭。

穆老爷子和穆兴德他们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见谢珩没什么架子的给穆婉盛饭夹菜,就像个普通的女婿,也渐渐放松下来,偶尔也能搭两句话,穆柔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再没开过口,气氛渐渐融洽。

结果李亦宸看着谢珩将剔好的鱼肉给穆婉时,忽然开口问道,“侯爷支持此次选拔女官,可是为了徐大姑娘?”

气氛陡然一凝,穆泽海心累的看向李亦宸,他二姐胡搅蛮缠也就罢了,他这二姐夫闹什么呢?难道也见不得大姐好?

谢珩定定的看着他,忽然一笑,“李大人这是听哪个长舌妇乱说的。”

他抬手搭上穆婉的肩膀,“此事乃是夫人的主意。”

众人不由看向穆婉,穆泽海惊道,“是大姐你的主意?”说完又看向穆柔,果然见穆柔脸涨的通红。

谢珩道,“阿婉常与我提起岳母的生平之事,我也觉得岳母精明能干不输男子,若能为官定然能有一番作为,阿婉常以此为憾。”

“正巧太后有了这个念头,阿婉便请我帮忙。”他看着穆婉的目光中都是赞赏,“她说这世间女子立足不易,一辈子仿佛就只有嫁个好人嫁一条路,所以不如趁此机会,让天下的女子们多一些选择。”

“夫人胸怀广阔,有大爱,我自然要鼎力相助。”

李亦宸不由发怔,他仿佛看到有个女子立于庭前笑的开怀,“……女子立足不易,若选拔女官之事能成,日后女子们若是遇人不淑,也不会只有青灯古佛这样的死路,女子们,也该有精彩的活法。”

她说这句话时,浑身光芒耀眼,让他无法移开目光,下意识的按住悸动的胸口,李亦宸不由自主的看向穆婉。

谢珩眼底闪过暗芒,坐直身体挡住他的视线,淡淡道,“二姑娘,李大人似乎有些不适?”

穆柔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闻言顺势挽住李亦宸的胳膊,“六郎,你怎么了?”

穆兴德也有心打破尴尬,附和道,“六郎是不是喝多了,柔儿你扶他回去休息吧。”

“侯爷赶路也辛苦,都去歇歇。”

席散,穆婉带着谢珩准备回梧桐苑,却听身后穆柔和沈氏要医书,沈氏迟疑,“你真的要考那什么医官吗?抛头露面的,也就六郎惯着你。”

“娘您说什么呢。”穆柔娇羞道,“六郎就喜欢我救死扶伤的样子,对吧。”

李亦宸声音都柔了一个度,“对。”

穆婉才知道李亦宸对穆柔一见钟情是因为对方行医救人,看来这次和好,也是以为这个契机。不过她怎么记得穆柔只是略懂些药理啊?

又听穆柔继续道,“就算考不上医官,等今年杏林谷神医们来了上京,届时若能得了神医青睐加入杏林谷,将来也受益无穷。”

穆婉一愣,穆柔为什么好端端的会提起杏林谷?要知道,杏林谷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喜欢到上京来,毕竟医术再好,权贵面前也不得自由。

而且她这意思,是大家都会来?

为什么?

然而他们已经拐去了另外一条路,穆婉没有听到缘由,不由皱起眉头。

“在想什么?”旁边人问。

穆婉下意识回答,“在想师父为什么会来上京……”说到一半,她才反应过来,看着谢珩笑道,“我想起有点事情要问我爹,让云苓带你回去吧,我一会儿去找你。”

谢珩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跟着云苓走了。

穆婉立刻返回,准备去找穆柔套话。

穆柔上辈子呆在宫中,只记得一些大事,能清楚的记得今年杏林谷的人全部来上京,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会是为了救谢珩吧,是不是谢珩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一点,穆婉就心神不宁,虽然这辈子和上辈子已经不同,她就在谢珩身边,但她还是不敢赌,必须得问清楚,若有什么变故,也好早做准备。

走到竹实院门口,正听穆柔对沈氏和穆泽海道,“……你们多囤些草药,今年肯定能赚。”

穆泽海语气无奈,“我说二姐,你就安分的收收租子,开开铺子吧,别再乱做买卖了,到时候别剩下的嫁妆也赔进去,再找我来给你补。”

沈氏估计也想起了自己惨重的损失,劝道,“你弟弟说的对,你手里几个铺子生意还行,庄子收成也不错,别折腾了。”

穆柔对着穆泽海冷笑一声,“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声,爱囤不囤。”

然后对沈氏道,“娘,您信我,囤点生石灰,草药的话其他的无所谓,但一定要多囤熟地黄,绝对会赚的,这次您一定信我。”

穆婉眯起眼睛,多囤药材和生石灰……如此看来师父和师兄们来上京跟谢珩中毒无关,而是因为时疫?

她悄悄松了口气,穆柔还能想着赚钱拜师,想来不是什么凶险的疫情,若早早防范,说不定可以避免。

得知了跟谢珩没有关系,穆婉转身往回走,半路天空忽然飘起大雪。她心情变好,瞥见梅园里探出的几枝红梅,脚步一转,拐了进去。

去前院帮穆柔拿医书的李亦宸远远看到穆婉,鬼使神差的跟了过去。

站在园子门口,看着红梅数下的仰头微笑的女子,他再次心悸,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不受控制的正要上前时,肩膀突然被人按住,回头就对上一双充满寒意的眼睛,谢珩淡淡道,“李大人,您的太太在那边。”

李亦宸陡然烦躁,脱口道,“她不是……”

谢珩眯起眼睛,“嗯?”

肩膀上的疼痛让李亦宸回过神来,他刚想说什么?他竟然觉得穆柔根本不是他的妻子,李亦宸皱起眉头,他的癔症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匆匆对谢珩行了一礼,快步离开。

谢珩冷冷的看着他的背影,待回头看向穆婉时,眉眼不由柔和下来。

他走进园子,穆婉很快发现了他,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谢珩脱下身上的斗篷,给她罩上,“下雪了,出来接你。”

穆婉避开他的目光,笑道,“没那么娇气。”说着干脆闭上眼睛,仰头感受着雪花落在身上微凉的触感,“我喜欢下雪。”

“花前心飞,雪中骨醉,岂不快哉?”

谢珩的目光落在她瓷白的小脸上,又被她粉嫩的唇吸引,轻声道,“看出来了。”

穆婉睁眼,疑惑道,“你今天怎么会来?”

谢珩别开目光反问,“你回娘家,我不该来吗?”他叹了口气,“你怎么不提醒我,要不是昨日军中副将请假,我今日又要缺席。”

穆婉道,“大敌当前,你时间宝贵,我不过回个娘家而已,你来不来又没多少区别,难不成真的跟我二妹妹攀比什么夫妻恩爱?”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谢珩也笑,却抬手摘了一支梅花,端详了一下穆婉的发髻,小心的插进去,“也未尝不可。”

穆婉对上他的目光,那深邃如渊般的眸底并没有玩笑的意思,她心跳猛的漏了一拍。

飞雪漫天,红梅烈烈,英俊的男人眼底都是她的影子,穆婉下意识的舔了舔唇,这一刻忽然很想要一个拥抱。

可是,那是奢侈。

她暗暗吸了口气,转身笑道,“有点冷,回去吧。”

话音刚落,手腕却冷不丁被握住,紧接着她就跌进一个坚实的怀抱里,穆婉下意识挣扎,谢珩却按住她,“别动,穆柔看着呢。”

心底的酸涩化作好笑,“你还真攀比啊,幼不幼稚。”

谢珩道,“嗯,不能让你输。”

穆婉一顿,趴在他胸口忍不住嘀咕,“能不能别勾引我……”

“什么?”

“没什么。”穆婉闭了闭眼,然后伸手摸向谢珩的左胸,却被他一把抓住放在腰间,“别担心,念着清心咒呢。”

穆婉长叹一声,罢了,就放纵一会儿,就一小一会儿。

放任自己靠在温暖的胸前,穆婉心中苦笑,从前总笑别人恋爱脑,真轮到自己才知道,感情原来如此不受控制。

可是,她实在不想吃这种苦。

这才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却仿佛能够慰藉她的一生,若陷的更深……她不敢想。

过了一会儿,穆婉最终还是强迫自己清醒,在他怀中动了动,“走了吗?”

谢珩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手臂微微收紧,垂眸道,“没有。”

第159章 159 小气鬼穆婉

等穆婉再问,谢珩依旧说没人的时候,穆婉伸手捶他,“鬼扯也有个度。”

谢珩遗憾的松开手,“夫人真不好骗。”

穆婉给他一个白眼。

回梧桐苑休息了一会儿,穆婉去找穆老太太说体己话,谢珩则去前院和穆兴德穆泽海下棋闲聊,傍晚雪停,他们就准备回府。

穆柔没再凑热闹,直到穆婉和谢珩离开,他们才从后院出来。

穆泽海还在看镇北侯府的马车,口中啧啧称奇,“大姐也太厉害了,谁能想到呢,可怕的镇北侯在她面前温顺的跟猫似的。”

穆兴德瞪了他一眼,“闭嘴,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穆泽海嘟囔道,“我这不是只是在您面前说嘛。”转头见穆柔和李亦宸出来,也殷勤招呼,“二姐,二姐夫。”

穆柔轻哼一声,“你还记得我这个二姐呢,我还当你心里只有大姐。”

穆泽海赔笑,“二姐说的什么话。”李亦宸提前去安置回礼的功夫,他劝穆柔,“我说二姐,你就别老盯着大姐了,大姐过的好,不仅不碍你的事儿,对你也有好处啊。”

“你若跟大姐搞好关系,说不得二姐夫也能高升呢。”

去年李亦宸虽然赈灾有功,但因为穆柔趁着吴国舅不在的时候收了他们提前预定的粮食,导致后来填补粮仓时吴家损失惨重,因此被吴太后狠狠记了一笔,所以李亦宸回京后,也只是恢复成六品编撰,赏赐之类的全然没有,如今也跟个透明人差不多。

穆柔顿时冷了脸,“六郎胸有沟壑,只是时运不佳,哪里需要他们帮忙?”

“待我成了杏林谷弟子,自会为他铺路。”

穆泽海都无语了,“我的好二姐啊,你哪儿来那么大的自信,杏林谷那就是江湖传说,存不存在还另说呢,就算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有,人家凭什么收你?”

“我自有我的法子,用得着你管?”

穆柔觉得这件事上,她还是有很大的胜算的。

上辈子上京时疫,宫中太医束手无策,杏林谷神医出现,虽然很快抑制住了病情,但彻底解决的时候还是费了些功夫,后来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大夫提出多配一味熟地黄。

之后,疫情很快解除,杏林谷的神医一时风头无两,达官贵人争相追捧,可惜杏林谷的人都无心留在上京,很快就离开京城销声匿迹,吴太后便将那位因为熟地黄而在杏林谷神医面前露脸,被几位神医指点过的大夫封做了太医院的院判,虽然品级不高,但在达官显贵中间很能说的上话,尤其得太后喜爱。

这辈子只要她先帮杏林谷的人提出解决方案,加上她女官的身份,一定能成功。

她对于自己考女官的信心也很足,毕竟上辈子太后为了对抗朝臣,第一次选拔女官时,能录的都录了。

而且后来九皇子登基,荣昌大长公主摄政,虽然废除了吴太后许多荒唐的政策,但女官的制度却保留下来,她还记得自己寿终正寝之时,徐锦和嘉瑜郡主都真正的站在了朝堂上,官至四品,威风的不得了。

如果她能得杏林谷神医指点,做个太医院院使,既不用抛头露面,还能得李家敬重,自然是最好不过。

穆柔畅想自己美好未来的时候,穆婉也紧密关注着上京的动静。

说起来上京今年的动静确实有些多,头一个就是女官选拔,因为是试点,选拔范围不大,岗位也都是太后身边的,更类似于秘书团。

有首辅千金和嘉瑜郡主带头,谢大夫人怂恿,竟然有不少官家女眷参与,大大出乎朝臣们的意料,毕竟他们都以为没有女人敢抛头露面,这场选拔会不了了之。

太后十分开心,基本上能录的都录用了。

事实证明,这些常年打理后宅,做事精明能干的女子,在某些方面也完全不输男子,比如谢大夫人帮太后复核户部账务时,就查出了许多问题。

嘉瑜郡主和徐锦帮太后整理奏折,出谋划策,也让太后轻松了不少,顺便还抓了一些官员的小把柄。

虽然也有女官不适应做事会出一些问题,但总体瑕不掩瑜,也算开了个好头。

正因为头开的不错,朝臣们都不愿意了,整天上折子参奏,吵的不可开交,吴太后已经尝到了甜头,自然不理会。

就这样僵持到三月底,众人才消停下来,因为赤翎使者派人来了上京和谈。

“和谈?”云苓气冲冲的从外面进来,“那是何谈吗?挑衅还差不多!”

她细数对对方提出的条件,“……不仅要割让甸、涧、延三州十六城给赤翎,还要每年给赤翎一定数量的盐巴、茶叶和丝绸,竟然还说什么要选大郢三品以上官员之女十人去赤翎联姻。”

云苓越说越气,“他们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国皇帝吗?不仅要要我们上贡,还要选妃,简直倒反天罡。”

穆婉小心的将混着药物的豆饼喂给老马,“他们本来就不是诚心和谈,当然怎么气人怎么来。”又问道,“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将他们的文书扔掉,”谢珩走过来,摸了摸明显变得不舒服的老马,“告诉他们十日后若拿不出有诚意的和谈文书就可以滚了。”

穆婉看着他,“下朝了?”

谢珩点点头,“金甲卫将他们送去怀远驿馆了。”

穆婉道,“他们来者不善,太后打算怎么应对?”

想起太后的怯懦,谢珩表情微冷,“如今的朝堂便是想应对也心有余力不足,若赤翎真提出差不多的条件,太后应该会答应。”

穆婉叹了口气,“就赤翎那模样,就算真上贡,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谢珩道,“可惜,朝堂上那些蛀虫们不会这么想。”

穆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吴太后阴差阳错的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并没有受过帝王教育的她,所求只是荣华富贵,根本无法理解权利背后对应的要庇护子民,延续大统的义务。

而想要教会她这些的能臣干将大多被贬被杀,剩下都是对她言听计从,溜须拍马的小人,他们和太后一样,只求一时安稳富贵,根本不会管百姓死活。

“侯爷打算如何?”穆婉道,“赤翎此次前来便是为了试探朝中情况,你是重点对象吧?”

谢珩点点头,正要说话,旁边的老马忽然冷颤抽搐倒地,穆婉脸色微变,“帮忙压住!”而后飞快的将另外一种药灌入老马口中,又过了好一会儿,老马才止住冷颤。

谢珩看着奄奄一息的老马,摸了摸它的脖子,开口道,“你有能激发潜力的药吗?”

穆婉猛的抬眼看他,谢珩这次没有避开目光,坦然笑道,“若解药研制不顺利,就换成那种吧。”

“放心,这次对付那些使臣还用不上,我只是猜测他们大概忍不过今年了,我们总要未雨绸缪。”所以,最好的结局就是将生命耗尽在赤翎的最后一战上。

可穆婉第一次不想未雨绸缪。

谢珩看着她的表情,很想抱一抱她,最后却只是起身道,“好了,那赤翎使者估计不会消停,最近我会比较忙,先走了。”

穆婉蹲在原地,看着那老马久久未动,云苓小心翼翼的靠近,“夫人。”

穆婉回过神来,起身道,“看来马也不行,再换其他,要不捉一只猴子来。”

云苓难过的哽咽,“夫人,您想哭就哭吧。”

穆婉笑道,“哭有什么用……”话音落,一滴泪却掉了下来,她愣了愣,云苓上前抱住她,“夫人……”

穆婉默默的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

拐角后,小六红了眼眶,“侯爷,您何必如此。”

谢珩一眨不眨的看着穆婉,“长痛不如短痛,这件事她迟早要做,我来开口,总比她自己去想好受些。”

“走吧。”

赤翎使臣为挑衅而来,自然不会安分,在宫中为他举办的接风宴时,三王子特尔哈忽然提出想要见识见识大郢的春比。

春比和秋猎一样,最初都是为了彰显皇权国威,选拔良才用的,不过到了如今,秋猎还进山打打猎,春比已经完全成了马球、捶丸或者琴棋书画比试的游乐玩耍,去年甚至因为吴太后和徐首辅内斗,根本没办。

“明显就是不安好心,”云苓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愤愤道,“那些朝臣怎么想的,竟然会为了赤翎使团重开春比。”

很明显,太后今年应该也是不打算办的,否则应该提前一两个月开始准备。

穆婉却道,“这件事还真是必须要答应。”

云苓不解,“为何?”

穆婉道,“赤翎前来是为的是试探大郢国力和朝廷的态度,拒绝了春比他们还会想别的法子,况且,对方挑衅,我们却避开反而露怯。”

她眯起眼睛,“要想让人敬畏,真正靠的可不是什么宽宏和小聪明,而是真正的实力,所以这一场正面交锋必不可少。”

云苓嘟囔道,“奴婢只是担心侯爷……”

穆婉没有说话,将药全部都装好。谢珩养精蓄锐多年,为的就是现在,自然不可能躲开,她能做的只有密切关注他的身体状况。

春比前一天,穆婉随御驾一同前往南郊皇家春比猎场。

虽然是赤翎三王子提出要见识春比,但就算为了面子,大郢也不会表现出这是为他们特地举办的,所以依旧延续了之前的春比传统,随行官员可携女眷一同前往,比试之余放松游玩。

不过比起秋猎,这次来的女眷不多,即使来了的,也大多都是当家夫人。

“是为了躲那劳什子赤翎三王子。”马车里,祝南溪道,“听闻那家伙十分好色,来上京的这些天一直在绮梦阁,还扬言说要纳个上京贵女给他暖床,有那消息灵通的,就都不敢来了。”

穆婉道,“恐怕还有和谈书中要求联姻的事情,怕被看中吧。”

祝南溪擦着长剑,咬牙道,“恨我不是男人,不然真想好好杀他一杀,我路上碰见过他一次,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嚣张,要不是有金甲卫拦着,他就要当街强抢民女了。”

穆婉劝道,“能被派来,脑子怎么样不说,武力值肯定不差,你可别乱冲动。”

刚说完,外头杂乱的马蹄声伴随着粗犷的呼和,同众人的惊呼由远及近,木霜撩开车帘看了眼,“是赤翎的三王子。”

穆婉也探头,就见三个穿着异族服饰的男子飞马而来,打头的男人梳着发辫,脑袋上还缀着宝石,确实是赤翎三王子特尔哈。

对方挥着马鞭在车队里横冲直撞,兴致上来看到马就屁股上抽一鞭子,女眷们的马车被带的东倒西歪,所过之处,一片惊叫和骚动。

身后追来的金甲卫气急败坏,方统领高声道,“三王子,请自重!”

特尔哈放声大笑,语气嚣张无礼,“方统领,小王也是着急去觐见你们的皇帝陛下和太后娘娘,只是你们大郢人的胆子也太小了,这就吓着了?!”

一边说一边继续往前狂奔,眼看着就要追上穆婉她们乘坐的马车,穆婉却没吩咐许叔跟别人一样躲去边上,而是举起了手臂上的袖箭。

祝南溪:……

“你刚还劝我呢,现在做什么?”

穆婉无辜道,“我又不是冲动,我是受了惊吓不小心射出去的。”

说话间,就看到了特尔哈的马,穆婉毫不犹豫的扣下机括,黑色的马嘶鸣一声,猛的扬起前蹄,特尔哈不察,差点摔下马去。

“三王子!”使团的护卫追上来,特尔哈到底是马背上长大的,很快稳住黑马,转身就往穆婉这边看过来,怒喝,“什么人?!给我将他抓过来!”

见赤翎的护卫动作,穆婉刚准备撩车帘,一只凶猛的猎犬突然从斜刺里冲出来扑向特尔哈的黑马,那黑马肚子上的袖箭还没拔,冷不丁又被猎犬咬了一口,再次疯狂尥蹶子,终于还是将特尔哈抛下了马背疯跑走了。

“三王子!”赤翎的护卫团立刻要朝猎犬下手,却被一波羽箭逼退,他们只好飞快的将特尔哈围在中间。

护卫首领冲着远处放箭的人喝道,“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刺杀我赤翎三王子?!”

几个身穿黑色飞鱼服的青年飞马而至,领头的小六抱了抱拳,立刻上前拉住那冲着特尔哈狂吠的猎犬笑道,“抱歉了,三王子,我们主要是在追它,这狗不知怎么,突然间就疯了。”

特尔哈气急败坏的握上刀柄,看着远处怒道,“谢珩,你故意的!”

谢珩骑着马慢悠悠的过来,不着痕迹的挡在穆婉的马车面前,淡淡道,“三王子说的哪里话,我们只是担心这疯狗会伤了三王子而已,若你被咬了才是我们的失职。”

他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微微一笑,“还好,看来三王子和我们大郢人一样,也知道见了疯狗要躲,毕竟若真被咬了,也没办法跟一个畜生计较。”

又吩咐谢天,“将这疯狗拉下去,好好关起来,守规矩就给点吃的,若再有下次,直接剁成肉泥扔山里。”

“七郎,去把三王子的马找回来。”最后对特尔哈道,“就先委屈三王子和您的护卫们共乘一骑吧,皇上和太后的御撵不远了。”

“请。”

他说完,明镜司的人立刻训练有素的分列两侧,给赤翎使团划出道来。

特尔哈脸色不好,谢珩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还是三王子想在这里同本侯切磋?”

最终,使团护卫下马,特尔哈骑上去,在明镜司的“护送”下往前去了。

谢珩敲了敲车窗,穆婉撩开车帘,谢珩打量了她一番,“没事吧?”

穆婉摇了摇头,“没事,倒是我没给你惹麻烦吧?”

“没有。”谢珩道,“反正我也要教训他。”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递给她,“小六找来的,我不爱吃,给你。”临走时又嘱咐,“有事就叫人来寻我。”

穆婉点点头。

谢珩走后,祝南溪使劲摇着穆婉的肩膀,小声尖叫,“啊啊啊,阿婉,你夫君帅呆了!”

穆婉不由勾起嘴角,刚刚确实解气。

她解开布袋,见是一些紫黑色的小果子,她并没有见过。

“哇,心甜果!这玩意儿可难找呢。”祝南溪不客气的捡了一颗吃,“我都没吃过几回,反正每次吃了心情都会变好。”

穆婉也捡了一颗放进嘴里,祝南溪笑道,“甜吧,是不是心情愉悦?”

穆婉点了点头。

祝南溪又伸手来捡,“他们明镜司这么闲吗,还有时间去找这玩意儿。”

穆婉看着她指尖的染色,想到了谢珩乌黑的指尖,下意识的将布袋合了起来。

祝南溪瞪大眼睛,“哇,阿婉,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穆婉不客气的将布袋收起,“现在。”

第160章 160 最好的防守,是攻击

春比的场地在一片平坦的地势上,背靠玲珑山,不过今日众人先在皇家别院安置。

镇北侯府自然分了院子,穆婉刚安顿好,就有人来通知,酉时中太后和皇上设宴,邀请众人前往。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后,穆婉便换了一身隆重点的衣服出门。

她并没有直接去主殿,而是打听了下女官们休息的地方。

谢大夫人如今作为太后身边的女官颇受重用,这次太后也特地点了她随行,穆婉想着她在太后跟前伺候一天,晚宴怕也吃不好,便准备了些吃的准备送去,好让她垫垫肚子。

打听到在主殿旁边的跨院,穆婉带着云苓木霜直接抄小路过去,结果没走两步路过恭房时,突然听到东西被撞翻的声音,隐约还听到一声女子闷哼。

穆婉和云苓木霜对视一眼,穆婉上前敲了敲房门,“谁在里面,可是发生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出徐锦的声音,“没事,是我不小心撞到了盆架。”

“原来是徐大姑娘。”穆婉道,“你快了吗?我也想更衣。”

“不快!”对方声音急切,“你若着急,去旁的院子里吧。”

“哎呀,来不及了,”穆婉敲着房门,“我听徐大姑娘是在外间吧,行个方便,让我先进去如何?”

她刚说完,房门忽然打开,一只大手飞快的伸出来要揪穆婉的衣领。

木霜早有准备,匕首飞快的刺过去,那人痛呼一声,木霜则趁其不备,直接将人踹进去。

穆婉第一时间看向徐锦,就见她靠在墙角,衣服稍微凌乱,好在四周并没有更多的痕迹,她稍微松了口气,才看向被木霜用匕首抵住脖子却有恃无恐的特尔哈。

“三王子,这是女子更衣的地方,您不该出现在这儿,烦请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特尔哈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穆婉,舔了舔唇猥琐道,“上京美人儿果然多,小王以为你们的吴太后、徐大姑娘就已经是极品了,没想到还有更漂亮的,美人儿,你是哪家的……”

他话还没说完,木霜大怒,“找死!”一边说着一边用匕首狠狠刺向特尔哈。

特尔哈之前是不察,如今却轻松应对,一边同木霜打斗一边还不忘调笑,“美人儿到底哪家的,你若不答,我可就自己去打听了,或者我现在就叫一声?”

“听说你们大郢女子不能和陌生男人共处一室,否则就要嫁给对方,若我招了人来,今晚就找你……咳咳咳……你!”

原来是木霜趁他分心之时,直接撒了他一脸药粉。

穆婉冷笑,“那您听说错了,我们大郢遇到这种随便闯女子更衣室的下三滥是要乱棍打死的。”

“您若不怕,尽管叫叫看试试?”

“不过我怕您的眼睛和喉咙等不了。”

特尔哈捂着火辣辣的喉咙又惊又怒,“你对小王做了什么?”

“放心,死不了,”穆婉道,“你要感谢你的身份,不然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但如果不想变成瞎子和哑巴的话,三王子还是赶紧回去清洗处理吧。”

特尔哈顿时顾不得其他,从后窗翻出去离开。

确定他走后,穆婉才快步走向徐锦,“怎么样?”

徐锦跌坐在椅子上,穆婉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的颤抖,犹豫了一下,她伸手抱住她,抚摸着她的脊背道,“没事了。”

徐锦不断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谢谢。”

穆婉都有些佩服她了,这个时代,遇到这种事情能这么快收拾好情绪可不是易事。

徐锦道,“今日我父亲坚决反对和谈。”

“所以他就跑来报复你?”穆婉气笑了,“垃圾一个。”

徐锦道,“你也小心些,他也提了到你。”

“提到我?”穆婉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她的事。

徐锦道,“他这些日子被镇北侯下了不少面子,想来是想羞辱侯爷。”

穆婉眼底都是亮光,“是吗?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徐锦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模样,心中恐惧少了些,“你不怕吗?”

“怕?”穆婉冷笑,她整天听着特尔哈干那些事情,有种巴掌打不到人的无力感,如今可算让她等到了,“我真的是好久没有收拾畜生了。”

徐锦问道,“你待如何?”

穆婉还没开口,门外就有人来寻徐锦。

原来是嘉瑜郡主家中送了吃食来,寻她一起去填肚子。

谢大夫人看到穆婉惊喜道,“弟妹怎么来了?”

穆婉将食盒打开,“想着大嫂一天辛苦,一会儿怕也吃不好,所以就想送些吃食来,看来来晚了。”

“不晚,我们也才准备吃。”

饭食摆好,三人安静吃饭,气氛却并不愉快,徐锦心不在焉,嘉瑜郡主和谢大夫人也都愁眉不展。

穆婉忍不住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处?”

谢大夫人长叹一声,“我是觉得,我们这女官怕是要做到头了。”

穆婉挑眉,“怎么说?”

谢大夫人看了徐锦和嘉瑜郡主一眼,摇了摇头。

倒是嘉瑜郡主开口,“今日那三王子觐见太后时,当朝调戏我们这些女官。”

穆婉问,“太后怎么说?”

提到这个,谢大夫人忍气道,“太后没说什么,是三郎将人喝退的。”

嘉瑜郡主也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的不满。

她们虽然是女子,但从小也被教导面对外人时自己的脸面就代表着家族的脸面,便是死,也不能堕了家族的威风。

可堂堂一国太后,却被一个番邦王子吓住,跟个小女人一样唯唯诺诺甚至不敢正面对视,实在叫人火大。

“那些朝臣本就不满我们做官,如今有了现成的把柄,等赤翎使团一走,你们看着吧,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穆婉道,“我以为你们做官之前,就已经把这些事情想好了。”

三人不由看向她。

穆婉疑惑,“难道不是吗?”

“千百年来,女子都被要求三从四德,贞节贤淑,但在你们决定出来做官那一刻,就已经打破了这一点。”

“名节,是男人们给女人套上最大最好用的枷锁,他们只需要一句‘牝鸡司晨,不守妇道’就能毁掉你们的一切努力,所有前程。”

“所以,你们首先要挣脱的,不就是这玩意儿吗?”

三人都有些发愣,似乎完全没想过这一点。

穆婉看着她们,“就拿这次特尔哈的事情举例,他若私下里找机会朝你们下手,并以此为由逼你们通敌叛国,否则就毁你们名节,你们待要如何?”

徐锦抿了抿唇,握着筷子的手指节发白。

谢大夫人忍不住道,“三弟妹说的太可怕了,他怎么可能近我们的身。”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穆婉道,“你们在明,他们在暗,不说别的,就上京城里,各家的阴私宅斗你们应该都很熟悉,马失前蹄的事情少吗?”

“而朝堂上的争斗只会比那些更可怕黑暗。”

“就算不是特尔哈,大郢朝臣中难道没有好色无耻之徒?他们若以名节要挟你们,你们是否要随了他的意?”

三人都不说话了。

穆婉道,“好色尚且能让人胆肥,何况你们手中还有权利。”

“只要你们在意名节,恪守妇道,那么这个官要么当不了,要么最后也不过是沦为某个男人的傀儡。”她看着三人,“若如此,你们何必要考女官呢?一开始就呆在家里,做一个人人称赞的世家贵女不好吗?”

“而且现在有个很现实的问题,你们若此时放弃,被辞退回家之后,恐怕会顶着‘当女官被赤翎使团羞辱’的名声活完下半辈子,并且谣言这种东西,相信不用我说,你们应该清楚最后会传成什么样。”

“所以你们要想好,你们想要的是什么。”

嘉瑜郡主看着穆婉,“侯夫人说这么多,可有指教?”

穆婉道,“指教不敢,我只是觉得,这世道女子立足都比男子艰难,何况官场,诸位若没有破釜沉舟的觉悟,可以提前想想怎么安然退出。”

“若还想掌这权利,那么头一个就该将什么狗屁的贞洁妇道扔一边去,男人花天酒地就是风流,女人被男人说一下,碰一下就脏了?”穆婉冷笑,“若是我,谁敢用这个攻击我,我定然让他身败名裂。”

她认真的看着她们,“你们想做官的初衷是什么?或者我换一种问法,你们是想顶着个好名声却身不由己,还是顶着坏名声让人畏惧。”

嘉瑜郡主笑道,“像侯爷那样吗?倒也不错。”

穆婉笑道,“我以为您会说像我一样。”

徐锦小声道,“那也不错。”

穆婉笑看她一眼,“我就当做是对我的夸奖了。”

谢大夫人起身整理了下身上的官服,“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我官瘾还没过够呢,总不能还不如你们两个小姑娘。”

徐锦眼里也带了笑意,挺直脊背,和嘉瑜郡主相视一笑,“走。”

穆婉笑道,“龙的弱点藏于逆鳞之下,动之先死,对于那些男人对你们的挑剔还有一个诀窍:最好的防守,就是攻击,你们可以试试。”

烟波殿,官员和家眷已经陆续到达,远远看到气势十足的四人,都不由多看了几眼。

走近之后,还有男人阴阳怪气,“这才多久,别的没学会,官威倒是摆的足。”

嘉瑜郡主笑道,“张大人,您比我们当官久,官威却不如我等,是因为笨,还是因为没有建树,所以摆不起来?”

张大人没料到她们竟然会还嘴,一时哑口无言。

穆婉悄悄给嘉瑜郡主竖了个大拇指,学以致用挺快啊。

嘉瑜郡主微微一笑,大步进了殿。

烟波殿无法跟宫中想比,面积不算大,用餐的小几摆的满满当当,只留下一条可以走路的通道,而且大概是因为启用女官的缘故,宴席也没有分男女桌,而是一家一桌。

太后皇帝位置最高,谢大夫人、徐锦和嘉瑜郡主在太后身边另设小桌,穆婉还看到了穆柔。

穆柔见到她规矩的过来行礼,“见过大姐姐。”

穆婉看向一旁的李亦宸,太后倚重女官,皇上身边一直是李亦宸伴驾。

穆柔道,“托姐姐的福,上个月我也考中了女官,太后这次也点了我随驾。”语气中是竭力克制的炫耀。

穆婉笑了笑,“不错,出息了。”

穆柔还想再说什么,殿中嘈杂声陡然一停,众人回头,就见赤翎使团走了进来。

特尔哈为首,身后跟着一个护卫和一个谋士模样的人。

特尔哈走近看到穆婉后,眼睛一眯,大声道,“这不是刚刚遇到的美人吗?竟然还能碰到,可见你我有缘。”

他一句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看着他眼底的恶意,穆婉心中冷笑。

她上辈子争夺继承权的时候,这种程度的恶意都是小儿科了,想用这个吓唬她才是见鬼了。

她不闪不避,端起酒杯朝对方举了举,揶揄道,“三王子可不要再乱逛了,我们大郢不比赤翎豪放,妇科圣手大多只管怀孕安胎,虽然也接生,但并不会往出取东西。”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镇北侯夫人怀孕了?!

还有,三王子找妇科往出取东西?从哪儿取?取什么?

女人们大多一脸茫然不解,不少男人都震惊的看向特尔哈,这位五大三出的汉子,玩儿这么花吗?

特尔哈显然也不明白,但穆婉揶揄轻蔑的表情和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都让他明白,穆婉说的绝对不是一句好话,他怒道,“你胡说八道!”

穆婉立刻从善如流,一脸歉意的朝他福了福,“是我胡说八道,失礼了。”

然而周围人的表情却更加耐人寻味。

特尔哈总觉得不对,还要同穆婉理论,就听太监唱道,“太后驾到、皇上驾到——”

众人连忙归位,低头行礼。

直到太后和皇帝入座,叫了众人平身,穆婉才抬头,然后对上谢珩一言难尽的目光。

不用说,他那灵耳朵,估计又听到了。